《在八十年代又野又飒》 第一章 论口嗨，没在怕的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二章 他就想给她钱花 第一章 “苏青湖是吧？可以出院了。” “医生，我觉得……” 苏青湖双眼真挚，话还没说完，医生就收起了手里的病历夹，垂手看着她，笑了，“小同志，你这种症状较轻的，按说观察六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回家。现在你住院时间都超过你说的最低标准24小时喽……” 昨天这漂亮小同志冲进医院就要求洗胃。人办事儿利索，掏钱的的间隙三两句就讲清楚了自己当下的情况，给当时值班医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叫她回去的时候，就不好做工作了。人要求住院观察，她说话温柔，有理有据，小护士招架不住就喊了她。她过去一听，乐了，刚好手头上有个空的床位，就给安排上了。 至于住院时间，就按她说的24小时。 苏青湖对温柔的人没啥抵抗力，但对过量吃扑热西腾片会不会带来身体机能损害还是不放心，“张主任，您能给我推荐个老中医吗？我……” 张主任收了脸上的笑，“国家给你们的福利不是让你们这样用的。” “我自费！”苏青湖笑着摇了摇手，“绝对不占公费医疗的便宜。” “那就更没必要了！按我给你写的注意事项，回去照着做就好了。” 最终，苏青湖花了一块九毛九，出院了。 捏着医疗收费单据，苏青湖还有点恍惚，要说之前洗胃的痛苦让她一下子对这个世界产生真实感，那么这医疗收费金额就又让她飘了。 挂号费一毛，住院费1块，其他费用八毛九。在后世，一块九毛九能干啥来着？ “妈！我和弟弟弄到了个好东西，嘿嘿！” 一声叫之后，两个长相不错的孩子挤眉弄眼地往她跟前冲，好好的脸，硬生生扭曲成流里流气的样子。 在她跟前站定之后，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 苏青湖漂亮的眼都眯起了一点儿，强忍着甩开俩孩子的冲动，垂眸去看他们的手。 汗渍、糖渍，混合着灰尘…… 她咽了咽嗓子，头皮开始发麻，强撑着笑问，“什么好东西？”趁机挣脱俩孩子的脏手。 “现在人太多，等到医院大门再给你看。”九岁的大蛋手里拎着苏青湖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殷勤地引着她往外走。 七岁的二蛋提了提往下掉的裤腰，笑得龇牙咧嘴，慢悠悠缀在苏青湖和大哥身后。苏青湖要是不用这东西，他们就卖给别人，嘿嘿~~~ 终于出了医院大门，苏青湖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斜倚在医院白墙上的高大男人单手摘下蛤蟆镜朝她扬了扬，一副谁都没有老子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模样。 苏青湖微微眯眼。 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压垮原身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害得接手了原身的她洗胃洗得这辈子只想寿终正寝老死的狗东西吗？ 大蛋和二蛋看看那男人，又看了看苏青湖，齐齐叹了口气，得嘞，得去搬救兵了。 俩人给苏青湖留下一句“你撑住”，转头就跑。 苏青湖扭头看他们，难以置信，这还是在她住院时候忙前忙后，给她送饭的养子吗？ 就在她梳理好现在的情况，决定好好对他们，争取把他们掰正，走上康庄大道的时候，他们竟然……跑了？ “苏青湖？”张东胜还是斜倚在医院白墙上，手里的蛤蟆镜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用放荡不羁地语气说，“这么不经玩吗？跟了我张东胜，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出国，我都能给你办妥喽！” 就一句想要睡她的玩笑话，她就搞吞药自杀！想起兄弟看他的眼神，张东胜就一肚子火，就他这身价儿，这样貌儿，多少漂亮女人扑棱蛾子一样往他身上撞，苏青湖倒好，自杀！ 苏青湖看他那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火气噌噌往上涨。 这是什么年代？苏青湖又是什么生活环境生活经历？ 八六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苏青湖是偏僻小镇出来的，唯一接受过的生理教育就是例假处理，听过最多的闲话就是谁谁睡了谁谁，谁谁不干净是个破鞋。 她那时候正逢大学临近毕业，这人就说要和她交朋友，搞黄了她的工作分配，搞黄了她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经老师介绍找到一条生路和有当地背景的男人领了证，结果刚结婚两天，他就又找到她堵人，叫她晚上准备好，他当晚就要睡了她…… 本以为的生路还是死路，惶惶不安地到了家门口，再加上邻居之前堵住她即将要报道的单位，说大蛋耍流氓摸她家闺女，二蛋把她家石榴树摘秃了，原主直接就干了家里存放着的一大瓶退烧片！ 要不是大蛋和二蛋回来得及时，抠她喉咙，让她先吐了一回，估计重生过来的她还得再死一回。 不过，洗胃也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你说的这些，我丈夫也能做到。”苏青湖似笑非笑，“甚至于……睡我。” 这女人突然就狂放起来，狂得风情万种，狂得张东胜心头咚咚跳。这……这比之前那深山幽兰样儿还……还够劲儿！ 要是她手上再夹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张东胜忽然就面红耳赤起来，这样的女人要是开放起来，估计没男人扛得住吧？ “你丈夫是睡你，我可以被你睡！”张东胜盯着她，没脸没皮，“只要你想，我可以随叫随到。” 苏青湖：……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张东胜这样没脸没皮的活物，就得实心电线杆子这样的人物来治他。 “你都能打听到我的工作单位，就没打听打听跟我领证的是谁？”苏青湖翻个白眼，对他的调戏充耳不闻。 张东胜：“打听不打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我就敢。” 在他的地盘，只有别人低头的份儿，就没有他后退一步的道理！ 苏青湖“哦”了一声，问：“我丈夫，陈列，听说过吗？” 话落，空气都安静了。 张东胜活像见了鬼，“谁？陈列？！” 那个“耳东陈，列队的列”的陈列？ 第三章 跑了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四章 搞啥呢 苏青湖笑眯眯地一颔首，脆生生应了一声：“嗯。” 就这么个动作，在张东胜看来，那真是又俊又娇，说不出的撩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正想放狠话，就见苏青湖伸出根在阳光下白得亮眼的手指，朝着他一指。 张东胜想都没想，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过去了。 刚才倚靠着医院白墙的地方蹭了好大一片儿石灰。只他穿的是花衬衫，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回去换衣服吧。”苏青湖赶人一样挥挥手，长嫂一般笑说，“还有，这次就算了，下次见面别忘了给红包，怎么说你陈张两家都有点关系，不随礼不好。” 张东胜眉毛都拧起来了，凭什么要给他俩随份子？！陈列算个什么东西！ 说不随礼不好，那不如她和陈列离婚啊，离婚了不就不用随礼了？ 丢了面儿，张东胜正要找场子，嘴刚张开，大蛋和二蛋带着五六个人呼啦啦冲过来了，带起的尘沙直冲面门，叫他不得不迅速闭上嘴巴。 大蛋一个急刹车站定，指着张东胜说，“叔叔阿姨，就是这个人！他想买我给他当儿子，我妈不同意，他就不让我们走！” “就你？给我当儿子？”张东胜直接一个白眼，“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张东胜想要儿子，多的是人给他生。别人的种，呵呵，他都不带多看两眼的！ 这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要多侮辱人就有多侮辱人。 大蛋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眼看着就要一爪子挠上去。 苏青湖眼见不好，左跨一步，一手摁在大蛋脑袋上，手下微微用力，然后朝兄弟俩搬来的救兵们笑着说：“不好意思，这里面有点误会。” 她一指张东胜，“这是孩子叔叔，今天是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结果话没说到一起……”苏青湖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留下一点脑补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大蛋的脑袋，无奈笑着说，“孩子就误会了。” 几个人瞬间意会到她的意思！ 还能怎么误会？肯定是孩子叔叔说话没个正形，开玩笑开过了呗。 苏青湖歉意地微微躬身，感谢道：“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完了，一揽大蛋和二蛋，“来！张安宴、高海升，给叔叔阿姨鞠个躬，谢谢叔叔阿姨。” 大蛋和二蛋感觉到背后施加的压力，从善如流，齐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了声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再加上面对的是个说话好听又顶漂亮的年轻女同志，谁能生得起气？ 来的五六个人忙摆手，叫她和孩子不用这样。 苏青湖笑着跟他们搭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张东胜，见他满脸都是老子现在就要说出真相的坏水样儿，迅速拍了拍大蛋和二蛋，“来给你们叔叔问声好。” 大蛋二蛋也不抗拒，笑眯眯地就喊了：“叔叔好。” 喊完，二蛋就问张东胜还给他们见面礼不，孩子满眼期待，看得张东胜心里发堵。 不想给！凭什么要给！就算这俩孩子不是陈列亲生的，那也是陈列的钱养大的！ 四舍五入就是陈列的！ 张东胜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后槽牙却是紧咬着的。再听大的那个破孩子“悄悄”跟弟弟说可能叔叔没有钱，怎么才能保住叔叔面子的鬼话，他脸上的肌肉都没能忍住跳动了一下。 故意的！ 这俩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为他着想吗？这是想当众扒他面子，顺便还想当众坑他钱！ 从俩孩子身上移开视线，张东胜抬眼去看苏青湖，见她含笑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插手的意思，瞬间眯起了眼。 感情这女人想看他笑话呢！ 再看那群烂好心的也撇嘴看着他，张东胜心里冷笑，他张东胜缺啥都不缺女人和票子！ 站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花的真皮钱夹子，数也不数，直接从里面把钱全掏出来，一分为二，递到大蛋二蛋面前，“来，拿着，这是叔叔给你们的见面礼。” 那钱全是十元面额的大团结，板板正正，崭新锃亮，就跟从银行里刚取出来没差。 看热闹的人愣住了，经过的人也愣住了，看着那少说也得千把块的崭新票子，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儿。 在他们还拿着每月四五十的工资时，这些下海的就已经富成这样了吗？ 且不管大人怎么想，大蛋二蛋真被吓住了，俩人本来只是想趁着人多，大人又好面子，拉不下脸不给，宰张东胜一把，最起码能一人搞来一块钱，然后去面馆吃个肉丝面。 这会儿俩人不仅不敢接，还怂了。 大蛋扼腕，要是这些钱里面有张五毛，或者一块的，他推辞推辞，伸手抽走那小面额的，剩下的再多也不拿，不仅能顺到钱，还能赢一个不贪的好名声。 现在，咋都不能伸手。 可不伸手，难受哇！ “叔叔，我爸说了，陌生人的东西，要经过我妈的允许，我妈同意我们才能接。”二蛋垂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张东胜牙都笑出来了，苏青湖没想到吧，她护着的这俩小崽子是黑芝麻汤圆，连她都坑呢。 不过，衬他意啊！ 他想给苏青湖花钱，要是能把苏青湖养得大手大脚，追求物质生活，那就更好了。 早晚不得跟陈列离婚！ 他把分开的钱合二为一，随手一拢，一沓子钱整整齐齐厚厚实实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就去抓苏青湖的手，“来，你给孩子收着！” 狗东西竟然想占她便宜！ 苏青湖灵巧躲过，“行了行了，别闹了，孩子爸早说你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我还不信，今儿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张东胜：……他怕不是听了个鬼故事？ 在他这里，“人来疯”这种词儿从陈列嘴里说出来，近乎于喊他宝贝儿了…… 可陈列会喊他宝贝儿吗？ 可别恶心他了！就陈列那样儿的，不见他还好，见了他恨不得踹上两脚，最后还得再吐两口唾沫！ 第五章 现在是八十年后期，改革开放也已经过了六七年，可城里也没见有几个胖子。 原身是国家粮养起来的女大学生不假，比一般人的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也是真。可也是巧，她上大学前一年，也就是1981年，国内开办托福。上大学那年国家台开始播BBC，随着政策的松动，再加上与多国建交，大家学外语的热情日益高涨。 出国潮就这么随之悄然而来。 她大二那年，有风声传出要进行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改革。即便有说不是一刀切，是逐步改革，但也惶惶然。 惶恐，加上出国潮的影响，就想着在毕业前攒够出国的钱，然后申请M国的大学。 钱从哪里来？ 对于一个女大学生来说，无非是从国家补贴里节省，还有就是给人当家教。 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或是双职工家庭，或是下海经商的，但主管孩子学习的还是女性。 见多了，也听多了因为手头有俩钱，或者身份地位稍涨，就跟妻子离婚再找个年轻漂亮老婆的事儿，谁没个心眼？ 原身长得好看，光是这条就堵死了她给人当家教的路。 于是想攒钱也就只能从国家给大学生的补贴里扣，或者凑巧了给老师干点活，赚点外快。 这么节衣缩食两三年，能有什么劲儿？ 所以她一时间还真抗不过俩孩子的拖拽，只好任由俩人拖着后退。 但她是真好奇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去？这不是他们爸爸朋友的老婆吗？ 大蛋：“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别去！” 二蛋：“她不是个正经人！” 苏青湖沉默半晌，认真了神色，斟酌着措辞问：“……她对你们动手动脚过？” 光是想想，苏青湖就要撸袖子了！真要是这样，管她是什么人，是谁的朋友，弄她就完了！ 大蛋二蛋被她问懵了，有点跟不上节奏，愣愣摇头，“没有啊。” 新妈为啥问这个？ 苏青湖：“那她对别人动手动脚过？” 俩孩子再次摇头，他们也没见过啊。 苏青湖迅速将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扯回来，面无表情：“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那个阿姨老喊我们小女婿！”大蛋可烦了，“让她不要这样喊，她总不听！” 苏青湖：…… 苏青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操淡的心情。 同情有，无语有，想爆笑的冲动有…… 不过俩孩子抿唇瞪着她，那表情完全就是你要是敢笑，我们就不认你，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过，再也不保护你。 想到医院里俩人跑前跑后，苏青湖成功控制住自己。 “走吧，咱这次过去，我不仅能买到肉，还能让她见了你们再不说那句话。”苏青湖郑重承诺。 大蛋二蛋看着她直撇嘴，牛皮吹破天了！ 不仅能吃肉，还能叫那人闭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青湖：“我要是能做到，今天洗碗和打扫卫生你们包了？” 二蛋直接点头，“你要是能做到，甭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 正豪气干云天呢，就感觉他哥在拽他裤腰带，二蛋迅速打住，不再往后面扯时间，“的碗，我和我哥也洗了。” 不包括打扫卫生，也没有大后天，成功缩小战场，二蛋咧嘴一笑。 等苏青湖点头，往前走了，他才冲大蛋挤眉弄眼了一番，炫耀自己的机智敏捷。 大蛋没说话，只给了他个口型，无声提醒他说话就说话，别乱放炮。 苏青湖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吗？她只是懒得理。 现在是六月，天本来就热，没有风，还日头高悬，人不动都出汗，更何况走路？ 她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住院差不多一天，这期间除了点滴，是没有进食的。 至于为啥要走着回家，还不是公交车太挤了？她光是看那排在公交站点的长队都头晕，更何况在车里胸贴胸背靠背？索性就慢悠悠走呗。 想着走回家的路上，如果碰上个出租车就招手，好家伙，人家一看她身边还有俩半大孩子，停都不带停的。 这时候没地儿说理，出租车是新兴行业，业内还不太规范。就算是说破了嘴，人家不载你，也没啥，顶多就是道德上的谴责罢了。 “冰棍！冰棍！卖冰棍了！” 一个载着泡沫箱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男人脸上黑黝黝的，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笑呵呵地冲他们招呼，“三根冰棍只要一毛钱，你们要不要？我这可比别人卖的便宜！” 大蛋二蛋嘴里迅速分泌唾液，就连苏青湖都眼睛一亮，直接掏钱递了过去，“三根！谢谢！” 人家也利索，迅速掏出三根冰棍，一人给了一根。 眼见着路上没什么人，这人骑上自行车就慢悠悠地朝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就在此时，大蛋说话了，“你刚洗过胃，不能吃冰的。” 苏青湖乐滋滋地把冰棍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被大蛋抓住了手腕。 她：“？！！” “妈，你听医生的话吧，医生不让你吃的东西，咱就不吃了。真要想吃，等下一次我给你买。”二蛋也劝呢，真心实意的样子。 苏青湖：我信了你们的邪！刚才买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是为她着想了？ “那怎么办？已经买了，总部好浪费吧？”苏青湖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手也轻轻拿开了一点。 二蛋：“妈，我可以替你吃。下一次我给你买两根。” 苏青湖：……这可真是好儿子啊。 不过还是递了过去。 第六章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七章 他在观察她 现在是八十年后期，改革开放也已经过了六七年，可城里也没见有几个胖子。 原身是国家粮养起来的女大学生不假，比一般人的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也是真。可也是巧，她上大学前一年，也就是1981年，国内开办托福。上大学那年国家台开始播BBC，随着政策的松动，再加上与多国建交，大家学外语的热情日益高涨。 出国潮就这么随之悄然而来。 她大二那年，有风声传出要进行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改革。即便有说不是一刀切，是逐步改革，但也惶惶然。 惶恐，加上出国潮的影响，就想着在毕业前攒够出国的钱，然后申请M国的大学。 钱从哪里来？ 对于一个女大学生来说，无非是从国家补贴里节省，还有就是给人当家教。 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或是双职工家庭，或是下海经商的，但主管孩子学习的还是女性。 见多了，也听多了因为手头有俩钱，或者身份地位稍涨，就跟妻子离婚再找个年轻漂亮老婆的事儿，谁没个心眼？ 原身长得好看，光是这条就堵死了她给人当家教的路。 于是想攒钱也就只能从国家给大学生的补贴里扣，或者凑巧了给老师干点活，赚点外快。 这么节衣缩食两三年，能有什么劲儿？ 所以她一时间还真抗不过俩孩子的拖拽，只好任由俩人拖着后退。 但她是真好奇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去？这不是他们爸爸朋友的老婆吗？ 大蛋：“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别去！” 二蛋：“她不是个正经人！” 苏青湖沉默半晌，认真了神色，斟酌着措辞问：“……她对你们动手动脚过？” 光是想想，苏青湖就要撸袖子了！真要是这样，管她是什么人，是谁的朋友，弄她就完了！ 大蛋二蛋被她问懵了，有点跟不上节奏，愣愣摇头，“没有啊。” 新妈为啥问这个？ 苏青湖：“那她对别人动手动脚过？” 俩孩子再次摇头，他们也没见过啊。 苏青湖迅速将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扯回来，面无表情：“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那个阿姨老喊我们小女婿！”大蛋可烦了，“让她不要这样喊，她总不听！” 苏青湖：…… 苏青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操淡的心情。 同情有，无语有，想爆笑的冲动有…… 不过俩孩子抿唇瞪着她，那表情完全就是你要是敢笑，我们就不认你，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过，再也不保护你。 想到医院里俩人跑前跑后，苏青湖成功控制住自己。 “走吧，咱这次过去，我不仅能买到肉，还能让她见了你们再不说那句话。”苏青湖郑重承诺。 大蛋二蛋看着她直撇嘴，牛皮吹破天了！ 不仅能吃肉，还能叫那人闭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青湖：“我要是能做到，今天洗碗和打扫卫生你们包了？” 二蛋直接点头，“你要是能做到，甭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 正豪气干云天呢，就感觉他哥在拽他裤腰带，二蛋迅速打住，不再往后面扯时间，“的碗，我和我哥也洗了。” 不包括打扫卫生，也没有大后天，成功缩小战场，二蛋咧嘴一笑。 等苏青湖点头，往前走了，他才冲大蛋挤眉弄眼了一番，炫耀自己的机智敏捷。 大蛋没说话，只给了他个口型，无声提醒他说话就说话，别乱放炮。 苏青湖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吗？她只是懒得理。 现在是六月，天本来就热，没有风，还日头高悬，人不动都出汗，更何况走路？ 她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住院差不多一天，这期间除了点滴，是没有进食的。 至于为啥要走着回家，还不是公交车太挤了？她光是看那排在公交站点的长队都头晕，更何况在车里胸贴胸背靠背？索性就慢悠悠走呗。 想着走回家的路上，如果碰上个出租车就招手，好家伙，人家一看她身边还有俩半大孩子，停都不带停的。 这时候没地儿说理，出租车是新兴行业，业内还不太规范。就算是说破了嘴，人家不载你，也没啥，顶多就是道德上的谴责罢了。 “冰棍！冰棍！卖冰棍了！” 一个载着泡沫箱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男人脸上黑黝黝的，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笑呵呵地冲他们招呼，“三根冰棍只要一毛钱，你们要不要？我这可比别人卖的便宜！” 大蛋二蛋嘴里迅速分泌唾液，就连苏青湖都眼睛一亮，直接掏钱递了过去，“三根！谢谢！” 人家也利索，迅速掏出三根冰棍，一人给了一根。 眼见着路上没什么人，这人骑上自行车就慢悠悠地朝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就在此时，大蛋说话了，“你刚洗过胃，不能吃冰的。” 苏青湖乐滋滋地把冰棍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被大蛋抓住了手腕。 她：“？！！” “妈，你听医生的话吧，医生不让你吃的东西，咱就不吃了。真要想吃，等下一次我给你买。”二蛋也劝呢，真心实意的样子。 苏青湖：我信了你们的邪！刚才买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是为她着想了？ “那怎么办？已经买了，总部好浪费吧？”苏青湖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手也轻轻拿开了一点。 二蛋：“妈，我可以替你吃。下一次我给你买两根。” 苏青湖：……这可真是好儿子啊。 不过还是递了过去。 第八章 不耐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九章 不便宜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十章 占便宜了吗？ 道歉什么的，在刘桂芳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苏青湖没有不依不饶揪着她们的错处不放，甚至还赔要给她石榴树的损失，那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五十二块，就算拿五块赔给苏青湖，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大蛋一说国外货，别说刘桂芳，就是围观的人，都忍不住默了一默。 这得多少钱？ 现在一件圆领男衫才两块钱，国内儿童外套就算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可人家说的是国外的衣服…… 刘桂芳伸出去的手不自觉收回，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有些飘，万一这衣服超过五十二块，那她…… 苏青湖也意外地看向大蛋，这件衣服她没有什么印象。 大蛋没看苏青湖，也没看刘桂芳，而是看向刘桂芳身侧的半大女孩儿，“你不说话吗？那衣服我有跟你说过多少钱。” 为了让她不至于马虎对待那件外套，他有认真跟她说过外套的价值。 刘桂芳品着大蛋话里的味儿，心脏都跳快了几分，别是真跟她刚才猜测的一样，这件衣服超过五十二块了！ 那女孩儿没说话，只头垂得更低，身侧的手都紧张地抠着裤缝。 刘桂芳挡住大蛋的审视，扯出一抹笑，“对不起，我不该不问清楚就说你耍流氓。”说完，一拍闺女，“道歉。” 小姑娘还是低着头，嗫嚅着道了歉，“对不起。” 见闺女道了歉，刘桂芳忙说，“这钱我也不要了，权当赔给你儿子外套的钱。” 说完，牵着小姑娘就走。 苏青湖：“慢着！” 刘桂芳不由自主停下来，回头看苏青湖，苏青湖却没有看她，只问大蛋，“你想要外套，还是赔偿？” “外套吧。”大蛋没丁点儿犹豫就选择了前者，对上苏青湖认真问询的漂亮眼睛，顿了顿，多说了一句，“之前有人想出一百块买这件外套。” 一百块！ 围观群众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空气竟然寂静起来。 刘桂芳转身，一巴掌拍到那小姑娘身上，“你不瞧瞧你什么人啊你就敢随便拿人家外套！一百块！你知道一百块是多少吗？你知道一百块可以够咱们家多少开销吗？你知道你们又快交学杂费了吗？你什么人家什么身份啊？地主老财都没你能糟蹋钱！” 苏青湖见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打着那小姑娘，眯了眯眼，忽然看向二蛋。 这就是小家伙说的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吧？ 二蛋本来正津津有味地看刘桂芳打闺女，觉察到苏青湖看过来，冲着她咧嘴就是一笑。 “这位——”苏青湖在脑子里扒拉一下这个年代对已婚女性的称呼，然后开口，”这位嫂子，别打孩子了，我不会觉得您在打我脸下我面子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刘桂芳打孩子的动作停了，二蛋也被自己口水呛得差点把肺给咳出来。甚至围观的人，都有一瞬脸疼。 苏青湖不着痕迹微挑眉毛，红唇带着笑，走到小姑娘身边，“来，告诉……阿姨，张安宴的外套你放哪儿了？” 被亲妈打了一顿，又被那么多人盯着，小姑娘心理防线崩塌，终于哭着说了实情。 小姑娘初潮，裤子上沾了血迹，大蛋看不惯街上二流子这样看一个小姑娘，就把自己外套脱给了她。这姑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想漂漂亮亮地离开人世，拿大蛋的那件外套跟人换了一条漂亮裙子…… 再后来就是刘桂芳上门要说法了。 苏青湖哽住，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刘桂芳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打，只好咬牙问外套去处。 “不用问了。”苏青湖制止刘桂芳，“这就跟捡漏一样。宝贝到手，谁还能再给你还回来？” 刘桂芳想反驳，却被苏青湖抬手止住话头，“石榴树的钱我还是给你，你让你公公给我编点东西，不要多，就按五十块钱的来。” “竹编或者藤条都可以，花样我明天中午给你。” 刘桂芳闻言松了口气，竹子和藤条不值钱，丈夫和公公都会编。几个月的花销保住，她有种赚到了的莫名欣喜。 于是爽快点头。 苏青湖招手喊大蛋进去拿纸笔，简单写了字据，双方签字之后，一人一份，各自走人。 等进了院子，苏青湖进厨房倒掉黄瓜条里杀出的水分，放到院子阳光最好的地方暴晒，这才去看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什么事？”苏青湖一边走回厨房查看调味品，一边头也不回的问。 二蛋挠挠头，“她是傻吗？为什么我哥说外套多少钱，她就相信是多少钱？” 苏青湖拿出一个陶瓷罐子，打开盖子，确认是白糖，这才舀了一勺放进碗里，笑看他一眼，“去问你哥。” 二蛋扭头就去看大蛋，大蛋指了指干净整洁的院子，“自己想。” 苏青湖和大蛋心照不宣的样子，让二蛋瞬间有种排除在外的孤独，撇撇嘴，嘟囔：“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你必须知道。”大蛋冷眼看他，“做好饭之前还想不明白，那你肉也别吃了。” “你咋这样？你还是不是我哥了？我刚才都要为你拼命了！”二蛋气成河豚，“我有好吃的也都会留给你，你忘了？” 大蛋：“没忘。但你必须想清楚。” 俩人的官司苏青湖不掺和，只自顾自地调着料碗，调完料碗，把晒去表面水分的黄瓜条拿回来放进海碗里，倒上调料，然后又找了个海碗倒扣在上面。 等她转身，俩人已经不吵架了，只盯着她看，或者准确点说，是盯着她身后的海碗看。 “怎么了？” 苏青湖回头也看了一下海碗，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转回来。 大蛋想说什么，二蛋抢先一步，蹿到苏青湖面前，一边夸她拌得黄瓜香，一边在身后做手势叫哥哥不要说话。 苏青湖个子高啊，一米六六的个子俯视个孩子，看什么不一清二楚？ 她眯眼看大蛋，威胁意味十足，大蛋抿抿唇，实话实说了，“家里没票，您做饭看着点儿来。” 就一个腌黄瓜条，他看到她放了一勺糖，还有姜蒜醋麻油…… 第十一章 都不是亲的 道歉什么的，在刘桂芳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苏青湖没有不依不饶揪着她们的错处不放，甚至还赔要给她石榴树的损失，那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五十二块，就算拿五块赔给苏青湖，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大蛋一说国外货，别说刘桂芳，就是围观的人，都忍不住默了一默。 这得多少钱？ 现在一件圆领男衫才两块钱，国内儿童外套就算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可人家说的是国外的衣服…… 刘桂芳伸出去的手不自觉收回，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有些飘，万一这衣服超过五十二块，那她…… 苏青湖也意外地看向大蛋，这件衣服她没有什么印象。 大蛋没看苏青湖，也没看刘桂芳，而是看向刘桂芳身侧的半大女孩儿，“你不说话吗？那衣服我有跟你说过多少钱。” 为了让她不至于马虎对待那件外套，他有认真跟她说过外套的价值。 刘桂芳品着大蛋话里的味儿，心脏都跳快了几分，别是真跟她刚才猜测的一样，这件衣服超过五十二块了！ 那女孩儿没说话，只头垂得更低，身侧的手都紧张地抠着裤缝。 刘桂芳挡住大蛋的审视，扯出一抹笑，“对不起，我不该不问清楚就说你耍流氓。”说完，一拍闺女，“道歉。” 小姑娘还是低着头，嗫嚅着道了歉，“对不起。” 见闺女道了歉，刘桂芳忙说，“这钱我也不要了，权当赔给你儿子外套的钱。” 说完，牵着小姑娘就走。 苏青湖：“慢着！” 刘桂芳不由自主停下来，回头看苏青湖，苏青湖却没有看她，只问大蛋，“你想要外套，还是赔偿？” “外套吧。”大蛋没丁点儿犹豫就选择了前者，对上苏青湖认真问询的漂亮眼睛，顿了顿，多说了一句，“之前有人想出一百块买这件外套。” 一百块！ 围观群众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空气竟然寂静起来。 刘桂芳转身，一巴掌拍到那小姑娘身上，“你不瞧瞧你什么人啊你就敢随便拿人家外套！一百块！你知道一百块是多少吗？你知道一百块可以够咱们家多少开销吗？你知道你们又快交学杂费了吗？你什么人家什么身份啊？地主老财都没你能糟蹋钱！” 苏青湖见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打着那小姑娘，眯了眯眼，忽然看向二蛋。 这就是小家伙说的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吧？ 二蛋本来正津津有味地看刘桂芳打闺女，觉察到苏青湖看过来，冲着她咧嘴就是一笑。 “这位——”苏青湖在脑子里扒拉一下这个年代对已婚女性的称呼，然后开口，”这位嫂子，别打孩子了，我不会觉得您在打我脸下我面子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刘桂芳打孩子的动作停了，二蛋也被自己口水呛得差点把肺给咳出来。甚至围观的人，都有一瞬脸疼。 苏青湖不着痕迹微挑眉毛，红唇带着笑，走到小姑娘身边，“来，告诉……阿姨，张安宴的外套你放哪儿了？” 被亲妈打了一顿，又被那么多人盯着，小姑娘心理防线崩塌，终于哭着说了实情。 小姑娘初潮，裤子上沾了血迹，大蛋看不惯街上二流子这样看一个小姑娘，就把自己外套脱给了她。这姑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想漂漂亮亮地离开人世，拿大蛋的那件外套跟人换了一条漂亮裙子…… 再后来就是刘桂芳上门要说法了。 苏青湖哽住，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刘桂芳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打，只好咬牙问外套去处。 “不用问了。”苏青湖制止刘桂芳，“这就跟捡漏一样。宝贝到手，谁还能再给你还回来？” 刘桂芳想反驳，却被苏青湖抬手止住话头，“石榴树的钱我还是给你，你让你公公给我编点东西，不要多，就按五十块钱的来。” “竹编或者藤条都可以，花样我明天中午给你。” 刘桂芳闻言松了口气，竹子和藤条不值钱，丈夫和公公都会编。几个月的花销保住，她有种赚到了的莫名欣喜。 于是爽快点头。 苏青湖招手喊大蛋进去拿纸笔，简单写了字据，双方签字之后，一人一份，各自走人。 等进了院子，苏青湖进厨房倒掉黄瓜条里杀出的水分，放到院子阳光最好的地方暴晒，这才去看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什么事？”苏青湖一边走回厨房查看调味品，一边头也不回的问。 二蛋挠挠头，“她是傻吗？为什么我哥说外套多少钱，她就相信是多少钱？” 苏青湖拿出一个陶瓷罐子，打开盖子，确认是白糖，这才舀了一勺放进碗里，笑看他一眼，“去问你哥。” 二蛋扭头就去看大蛋，大蛋指了指干净整洁的院子，“自己想。” 苏青湖和大蛋心照不宣的样子，让二蛋瞬间有种排除在外的孤独，撇撇嘴，嘟囔：“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你必须知道。”大蛋冷眼看他，“做好饭之前还想不明白，那你肉也别吃了。” “你咋这样？你还是不是我哥了？我刚才都要为你拼命了！”二蛋气成河豚，“我有好吃的也都会留给你，你忘了？” 大蛋：“没忘。但你必须想清楚。” 俩人的官司苏青湖不掺和，只自顾自地调着料碗，调完料碗，把晒去表面水分的黄瓜条拿回来放进海碗里，倒上调料，然后又找了个海碗倒扣在上面。 等她转身，俩人已经不吵架了，只盯着她看，或者准确点说，是盯着她身后的海碗看。 “怎么了？” 苏青湖回头也看了一下海碗，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转回来。 大蛋想说什么，二蛋抢先一步，蹿到苏青湖面前，一边夸她拌得黄瓜香，一边在身后做手势叫哥哥不要说话。 苏青湖个子高啊，一米六六的个子俯视个孩子，看什么不一清二楚？ 她眯眼看大蛋，威胁意味十足，大蛋抿抿唇，实话实说了，“家里没票，您做饭看着点儿来。” 就一个腌黄瓜条，他看到她放了一勺糖，还有姜蒜醋麻油…… 第十二章 惊吓和惊喜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十三章 陈列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十四章 看我给你坦个白 大蛋问的话，苏青湖回答得很爽快，“可以。” 是的，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后世，人们渴望爱情，但又不相信爱情，注重物质，但又不全然在乎物质。 追求灵魂契合，想要相濡以沫，羡慕白首偕老。于是结婚这件事，看起来很容易，但却又不容易。 陈列这个人，苏青湖能确定一点，只要她不在他底线上蹦迪，灵魂契合相濡以沫他或许做不到，但共白头几乎毋庸置疑。 这个男人，很正。 她话落，大蛋二蛋眼睛都有点圆，有点不相信，可又想相信，一时间就只呆呆看着她。 “当然，我答应了是没错。”苏青湖微微躬身，撑着腿，几乎脸贴脸地看着他们，“但能陪他多久，你们也占决定性因素。” 风吹来，吹得苏青湖颊边的碎发微动，甚至于后脑勺高高的马尾也带起来几缕发丝，整个人像浸润在阳光里，耀眼夺目，明丽非常。 二蛋就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已经相处三四天了，苏青湖第一次在他脑子里留下影像。 好看！ 大蛋知道苏青湖长得好看，但今天她好像更好看，眨眨眼，他说，“是我们也很重要的意思吗？” 苏青湖点点头，“如果你们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留下来毋庸置疑会被人戳脊梁骨，甚至于后代都会受到影响。换位思考一下，遇到这样的事，你们还会留下来吗？” 二蛋：“可我爸很好啊。” 大蛋没说话，神色里却都是认同。别人的错为什么要他们爸爸承担？哪怕那个别人可能是他们兄弟俩。 他：“你不用担心，我们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犯罪了，也不会给你们连累你们。” 苏青湖默，然后直起身，算了，以后再说吧。 带着俩孩子回到家，苏青湖满头虚汗，强撑着开了门，一屁股坐在客厅椅子上，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二蛋忙去给她舀了一茶缸子水，苏青湖摇摇头，见她不要，二蛋端起就要喝。 苏青湖：“你也不许喝。” 二蛋莫名，“我渴。” “我去烧水。”大蛋把装了苏青湖日用品的兜子放方桌上，又把熟食店买来的牛羊肉也放上面，叮嘱二蛋看着苏青湖，就跑去烧水。 二蛋搬了个凳子坐在苏青湖旁边，一眼一眼地看着她，也一眼又一眼偷偷摸摸去看方桌上的熟食。 他以为苏青湖闭着眼睛，看不到这一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拿去和你哥分吃了。”苏青湖眼也没睁，“记得洗手。” 二蛋差点跳起来，不是激动的，是被苏青湖的突然开口给吓到的。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嗷”一嗓子，两步蹿到方桌边，拿起熟食就往厨房跑。 苏青湖闭着眼，唇角勾起一点笑。 * 陈列离婚之后，就把孩子带到了新的住所，也就是现在苏青湖所在的这个院落。 据说这宅子是他长辈所有，后来返还财产时，传给了他。多年没住人，却在他回来之后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其行动力和动手能力之强。 苏青湖对这一点是很满意的，陈列很上道，没让她有什么膈应的地方，知道结婚了换个新的地盘以示尊重。 是的，苏青湖知道自己有地盘意识的臭毛病，别人的地方，她自己的地方分得清楚。 不用忍受别人存在的痕迹，这让她身心放松。 厨房里，大蛋把烧好的水倒腾温凉，递给二蛋，“给她送过去。” “就不能先吃一口肉再给她送水吗？”二蛋嘟着嘴，“她都说让我们吃了。” 大蛋严肃了脸，“先送过去！” 说着，又往锅里添了几瓢水，闷头烧火。 二蛋梗着脖子站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端着白色的搪瓷茶缸进了客厅，笑眯眯地喊苏青湖，“妈，来喝水，烧开的，我们倒腾了一会儿，不凉不热，正好喝。” “谢谢。”苏青湖睁开眼，也歇过了劲儿，站起身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之后，才真正喝起来。 喝完，刚落下手，二蛋就去接茶缸子，苏青湖摆摆手，示意自己来。 她往厨房去，二蛋也跟着去。 “谢谢。”苏青湖进了厨房，揉了揉在灶下烧火的大蛋的脑袋，“怎么没用蜂窝煤炉子？” “冬天再用吧。”大蛋没有躲开苏青湖的手，“煤球还得凭票，我们没票。爸爸给我们弄得煤球，只够一个月的，用完就没了。” 苏青湖扶额，她怎么又忘了凭票供应还得持续好几年呢。 “今天就还是用起来，以后的我来想办法。”苏青湖叹气，天热，烧土灶烤得人更热。 大蛋闷了一会儿，终还是点点头。 冬天干柴更难买，要是煤球烧完…… “怎么不吃肉？”苏青湖看案板上放着的肉纹丝没动，看二蛋，“没跟你哥说清楚？” 二蛋笑嘻嘻，“我哥说要等你一起吃，我想想也是，就也没吃，想等你一起。” 苏青湖笑了一声，走到案板旁边，提刀拿起肉，切成薄厚均匀的片，分别整齐码在盘子里。 看到旁边还有嫩生生的黄瓜，直接洗了切成薄薄的细条，放盐上去杀水分。 “扣扣！” 敲门声响起，打断苏青湖想跟两人说话的打算。 她看向院门，沉吟了片刻，回头看两人，“大概是那个邻居。” 那个邻居是谁，俩人心知肚明，一时间都绷住了脸皮，显出几分不耐的暴戾。 第十五章 开诚布公 苏青湖满心无奈：“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目前来看，大蛋二蛋的事情解决了，追她的那个二百五就不好说了，毕竟那是个拿眼前男人的名字也没有吓退的狗东西！ 陈列：“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苏青湖讶然，“张东胜啊。” 陈列一滞，拳头立即硬了。 “孙老师没有告诉你追我的那个二百五叫什么名字吗？”当初寻求老师帮助的时候，她有提这个人的名字。 按照她自己的猜想，老师当时没有直接帮助她，可能是因为张东胜确实有那么点子背景是老师无法抗衡的。 所以，最终给她选的一条路是结婚，跟眼前这个有当地背景的男人结婚。 当初原身惶惶不可终日，有一根稻草就想去抓，根本不管结婚对象是高是矮，是美是丑，性格如何，就这么忙不迭答应了。 或许很冲动，但做出的选择现在看来却很明智。 一个貌美到一定程度，有文化有谈吐，正含苞待放且无家庭背景的姑娘，想抗衡绝对势力有点天方夜谭。 想保护自己，寻求外援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老师说的陈列，就是最好的外援。 她以为老师有告诉陈列这二百五的名字…… 陈列：“……我没印象了。” 话是这样说，可陈列是谁？经过训练的记忆力怎么可能错漏“死敌”的名字？ 这样说，大约是为了维护孙老师吧。 苏青湖听他这么说，就当他说的是真的，转而说道：“张东胜是赵亮延给弄走的。” 当初，她以为提出陈列的名字，这狗东西就会知难而退，结果压根不好使，看她的眼神更热切，咬得更死了…… “对了，赵亮延说他认识你，还给了我一叠票证。”苏青湖指指卧室，“我收了。” 都放在卧室了。 “嗯。”陈列应一声，并没有异议。 空气安静了一瞬，苏青湖问，“这次回来呆多久？什么时候走？” 陈列：“两天。后天走。” 苏青湖点点头，细碎的头发有几缕滑落到她漂亮莹润的额头上，整个人更显白净细腻，端得是明眸善睐，再一笑，房间都亮堂几分。 “你回来之前，有先去赵亮延那边吗？”苏青湖问，“以后他拿来的东西，我都可以收吗？” 这赵亮延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张东胜和陈列之间的夹心饼干。 陈列：“明天我会去他那里一趟，以后应当是不用麻烦他了。” 这算是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 他没去赵亮延那里，肯定就不知道她叮嘱赵亮延的话了。 既然这样，那她—— “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甚至能够照耀别人，那就应当坚守自己的岗位。” 所以别退伍了，“而且，人这一辈子，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为之奉献自己的精力和热情，那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 陈列：“……” 陈列隐约能猜到苏青湖的意思，但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觉得国家更需要你。” 苏青湖一开口，陈列没忍住笑了。 不像最开始那么浅淡到难以察觉。这次完全是大笑，牙都露出来了了七八颗。 苏青湖莫名，这笑什么呢？ 嫌她说话太过红专？ 但—— 记忆里，大家说话差不多都这样诶，甚至于夫妻之间，一旦牵扯到国家，感情和思想立即升华，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 “好的，我知道了。”陈列点点头，站姿放松了一些，严肃感顿消。“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虽然两人领证的原因都不那么纯粹，但从目前来看，他和她似乎有过日子的潜质。 既然这样，不如最开始就开诚布公，杜绝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或者口角。 “想问问你前妻。”苏青湖也不客气，“大蛋二蛋有跟我说过她，我算是了解了一些。” 苏青湖问的大剌剌，却时刻注意着陈列的神情，见他神色淡然，坦荡无谓，觉出来了点味儿，问话就更大胆了些，“现在我想问的是，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贷款欠债？” 自从国家不限制出国留学之后，想出国的人太多了。只要稍微有点能耐，哪怕经济上再困难，也会想方设法地搞到签证。 经办人员，虽然大多清廉，但也有个别人会卡拿。所以这个中间手续稍微卡几道关，就得一笔钱。 递交材料，办理相关手续，需要钱和精力。但在申请出国之前，还需要过语言这一关。 自学，可能达不到那个程度，所以报一个语言班冲刺托福分数，便成了最佳选择。 除了托福分数，GRE也得达到及格分。 生活，学习，工作，三重压力之下，想要迅速达到自己的目的，花钱缩短时长最高效。 到处都需要用钱，那么，他的平时给前妻的生活花用够吗？能攒到多少钱？如果前妻还负担志同道合一起出国的小情儿的费用…… 陈列不知道她想什么，但见她眼神有点飘，潜意识就断定她没想他什么好事情。 “没有。”陈列跟她对视，“这些事情，在签字离婚之前，都已调查清楚。” 包括她没敢在婚内太过出格。 “好了，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苏青湖抬抬下巴，“你也可以问我你想问的问题。” 这种居高临下的小动作让陈列有些好笑，只他也不戳穿她。 “我没什么好问的。”孙老师之前说过，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在和他结婚之前，两人已经断得干净。 陈列说完，想到张东胜，补充，“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你还有什么麻烦需要解决，在我归队之前，我来解决掉。” 苏青湖一听他这么说，激动了，“装自来水，装管道煤气！” 才不管他有钱没钱，反正这些刚需的东西，必须给她办了！ 去别人家接水怪怪的，去水塔那边又太远，她哪个都不想将就。 院子着实有些老旧了，再加上长期没住人，里面还是五六十年代的陈设。 陈列：“自来水的事情我打过招呼了，这两天应当就可以了。管道煤气大约不行，煤气罐可以吗？” 第十六章 怎么分配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十七章 大蛋操碎了心 苏青湖睁开眼，忍着困意，声音慢慢，“天热，你记得洗完澡再睡啊。” 硬生生忍住一个呵欠，人憋得眼里水汽弥漫，眼尾洇湿了几根睫毛，勾勒出上翘蜿蜒的弧度，有些说不出的调调，让人移不开眼。 天热，医院也热，她那个病房不是单人间，风吹不到她这边也就算了，还有人夜里打呼噜磨牙。 你想啊，晚上十点关灯，早上六点叫醒，这八个小时，光是被磨牙打呼噜的声音扰醒就有三四次，睡眠质量能高到哪里去？ 事儿接着事儿，精力消耗大，也没个空调给点冷气提神醒脑，她脑子运行速度像是卡掉的磁带，看陈列点头，都要脑子转一下想想他是什么意思。 知道他会洗完澡再休息，苏青湖如释重负，“如果你觉得冷水澡水太凉，就自己烧水啊。家里有炉子有柴火，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困意来得迅猛，她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要先去睡了。” 脚下打飘地进了卧室，把自己扔到床上，拉了一条薄毯子，苏青湖倒头就睡。 陈列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被呵欠憋出两泡眼泪，看着她努力告诉他要洗澡，看着她飘一样进了卧室，嘴角没忍住上翘了一分，然后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爸？” 见他出来，二蛋看了一眼客厅，回转过视线，喊了陈列一声，小心翼翼问，“她生我们气吗？” “回来再吃点东西。”陈列没看他们，只率先往厨房去。 大蛋二蛋对陈列那是真父子情，欢呼雀跃地从零钱盒拿了五毛出去，原本是想买汽水，临到头，还是心疼这个爸，就把苏青湖住院期间给他们买菜做饭乘车省下的钱，添到这五毛里，给买了几个包子油条。 爷仨就这样蹲在厨房里解决掉了买来的吃食。 “爸，我有点喜欢这个妈。”二蛋吃完手里的油条，看着陈列，托着腮，眼神颇有些悠远，“她不骂人诶……” 陈列挑眉，看他。 这才相处五天时间…… “爸，你别不信我，她真的不骂人……”挠挠头，二蛋努力形容，“就是骂人，也不是那种让人很伤心很生气，生气到想哭的骂人！” “就……她骂人，可以让人开心。”二蛋忘记自己吃油条弄得满手油的爪子，扒拉在陈列遒劲的手臂上，“也不随便冤枉人，说话也不阴阳怪气！” 陈列揉揉他脑袋，“还有啥？” “嘿嘿，”二蛋笑一声，“她还带我们去买好吃的！” 熟食店买来的牛羊肉可真好吃啊！ 陈列听完，笑笑，大手盖住大蛋的后脑勺，将人揽得往他身边近了些，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大蛋看陈列，眼睛眨了眨，“她吗？” 这意思是要问关于苏青湖的看法了。 陈列微微点头，“嗯。” “我也不知道。”大蛋皱了皱眉毛，像个小大人，“她长得好看，是个大学生，就是不听医生话，医生也喜欢她，病房里的人也喜欢她。” 见陈列在听，他继续说，“我和大蛋去给她送饭的时候，有听到病房里人问她是不是家里那位去世了，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爸，”大蛋满心忧虑，“她太好看了，你又不经常在家，她会不会也跟那个女人一样，一有机会就跟人出国了？” 新妈比那个女人更年轻漂亮，甚至比他和弟弟在电影院附近转悠看到的女明星海报还好看，真要是想出国，肯定比那个女人还容易。 爸爸能留住她吗？能一直留住她吗？ 在大蛋心里，陈列天上地下第一好，没谁配的上他爸。 可在以往的认知里，女人都会想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是男的的问题不能生，女人还会心甘情愿和他过一辈子吗？ 二蛋现在就喜欢新妈了，他也不讨厌。爸要是喜欢新妈了，新妈以后要和他离婚，他会伤心吧？ “怎么会这样想？”陈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带着安抚意味，声音放低，沉沉的，却很让人心安，“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还没发生的事，不要预想那么坏。” “爸！”大蛋着急，“在病房里，我们都喊她妈了，还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 以前邻居老太太跟一个死了丈夫的阿姨说，再找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她带了个男孩儿，如果是个女孩儿，不出一个月就能给她重新找个丈夫！ 他和二蛋都是男孩子，人家还想给新妈介绍对象！ 陈列还是不急不缓，见孩子急得都想跺脚了，才笑了一声，“对爸有点信心！” 说着站起身，寻了两束艾草点燃递给俩孩子，交代他们仔细熏一下院子，这才到他走之前灌满的蓄水缸旁边舀了几瓢水倒进水盆。 看着水盆里摇晃的水波，陈列笑了笑。 大蛋忧心忡忡，看着他爸笑，就更愁了。 二蛋嘻嘻哈哈地满院子跑，身后带着一溜的艾草焖烧的白烟。 陈列端水出来，压低声音，“噤声。” 二蛋迅速闭嘴，再拿着艾草熏院子，动作就轻了几分。 他熏到陈列身边，小声问，“她睡了吗？” 陈列点头。 二蛋继续熏院子。 他收回视线，端着水进了一间空房，正要解皮带，想到还没拿换洗衣物，放在皮带上的手又收回，近乎无声地把换洗衣物拿到手，这才继续之前的动作，脱了衣服洗澡。 他的第一次婚姻…… 嗤笑一声，剩下的冷水兜头浇下。 他毛剌剌的短发还坚挺立着，放下脸盆，人双手撑在盆子边缘，垂着头，喉结动了动。 这个动作不过维持了几秒，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了别的情绪。 “爸，要不要给你搓背？”二蛋熏完院子，就拿着剩下的艾草蹲在陈列洗澡的那间房子门口，听到水声停了，赶紧问了一句。 大蛋听着里面的声音，略大了一些声音，“爸要不要再给你打一盆水？” 陈列迅速擦干身体，换好衣服走出来，“不用。” 等俩孩子睡下，陈列满院子检查了一遍，确定隐密处也没有蛇虫，这才进了卧室，上了床。</div> 第十八章 亲爹老子开骂 就这夜，还不知道陈列回来的赵亮延，像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又转战到了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发小张东胜那里。 张东胜家里有背景，背景还不小，可也因为有背景，整个人及相关都被方方面面围观。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时刻想抓住他，把人扔大西北的亲老子。狡兔还三窟，更何况张东胜…… 按照以往的习惯，赵亮延边走边侦查周遭，确定安全，才偷偷摸摸闪进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刚进院子，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人摁翻在地。 顺便，还捂上了他的嘴。 赵亮延人都懵了，懵了一瞬，余光瞥见来人脚上穿的鞋，直接放弃抵抗。 等了大概两分钟，进去搜屋子的人回来了。 “报告！是有暗道可以通往别的院子，但那院子里没人。” “是没回来，还是刚走？”一道略上了年纪的声音问。 “应当是没回来。” 静默片刻，脚步声朝着赵亮延走来。 到他面前停下，不说叫他起来，也不问话。 赵亮延是和平年代的人，扛不住这铁血杀伐的视线，强撑着笑，勉强笑了两声，张嘴喊人：“张叔。” 张老爷子鼻子里发出个声儿，“张东胜那兔崽子呢？”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来，还没见到人呢，就被您手下的这几位摁翻在地了。”赵亮延这会儿也不想起来了，就趴着跟张老爷子说话，“张叔，这地儿是我出差前知道的……” 真的，赵亮延就觉得绝望！无边的绝望！ 他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如果今天被张叔踹了，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也感觉丢面儿！ 张老爷子踢踢他胳膊，“起来。” “我不！”赵亮延委屈啊，委屈得也不想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您要是想揍我，就请便吧！爱咋咋！” “……”张老爷子严肃的表情更严肃了，“起来！” “不！”老实人也有三分脾性呢！ 张老爷子：“你这像什么样子？叫你起来你就起来！我今天不揍你！” 赵亮延迟疑片刻，“……我觉得地上挺凉快的。” 张老爷子不管他胡扯，只问说，“你平时和张东胜怎么联系的？” “我们都是单方面联系，他要是不联系我，我也没办法联系他，除非我在他告诉我的地方蹲守。”赵亮延语气诚恳，“就像今天这样。” 张老爷子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分，见他不说，也不逼迫，而是道，“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等赵亮延爬起来，又加了一句，“或者，他有没有忽悠人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别骗我，实话实说就成，敢骗我，我打你一顿，你老子也得打你一顿。” 赵亮延气，“叔，您说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动不动就要告别人家长？！” 张老爷子不说话，赵亮延顿了一会儿，叹口气，“就我所知，没有。” 张东胜开歌舞厅就纯粹是开歌舞厅，算是给大家一个聚会的场所，并没有搞七搞八。 但是，来歌舞厅玩的人结识了什么人，出了歌舞厅做了什么，就不在管辖范围了。 “真的？”张老爷子眯眼瞅着他，“也没有招惹小姑娘？” “叔，您不是在问什么有没有违法乱纪吗？招惹小姑娘不算在内吧？”赵亮延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是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招惹小姑娘不算在内吧？” 且不说人脉背景，就他这个发小张东胜的长相，财力，但凡有点想法的，指定往他身上扑！ 还得是前仆后继的那种！ “行，那我换个方式问。”张老爷子鼻子哼气，“没有你情我愿的前提，他有没有招人什么小姑娘？” 赵亮延：…… 这，要不要说实话？ 正想要不要照实说话，就听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招惹了！那肯定招惹了呀！” 赵亮延和张老爷子一行人齐齐往隔壁院子的墙头上看，有人正蹲在墙头上朝他们招手。 不是张东胜还能是谁？ 张东胜挥挥手，朝张老爷子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声，立即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就在那儿！您不要往前再走了，如果再往前动半步，我现在就跑，跑得远远的，您想找都找不到我！” 张老爷子明显火气上涌，“你给我滚过来！” “算了吧，我要是滚过去，估计您会更生气。您如果生气了，对身体更不好。”张东胜蹲在墙上，时刻关注着亲老子，一旦他有行动就立刻跳墙跑路的架势，“之前您去疗养，医生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难道真的是越老越小孩子脾气，得人哄着？” “你给老子住嘴吧你！”张老爷子没动，“你又招惹谁了？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万一哪一天踢到铁板，有你受的！” 张东胜站起身，“啪啪”鼓了掌，“不愧是我爹，简直铁口神断！” 张老爷子顿时有了不太妙的感觉。 “我跟您说，我真踢到铁板了，还是块又臭又硬的铁板！” 张老爷子：“……” 赵亮延气得咬牙，“你可闭嘴吧。多大的人了，天天做些幼稚的事情。” “多大的人怎么了？追求小姑娘？能算是幼稚的事儿吗？”张东胜嬉皮笑脸。 赵亮延简直想打死他，“你下来，你下来说话。” 这边住家户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夜里声音本来就明显，站墙头说话，明摆着给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东胜不啊，他就是拗着不愿意下来，还待说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屁话，屁股上顿时挨了一脚。 人是直直往赵亮延所在的院子倒，张老爷子纹丝不动，就那么看着儿子从墙上掉下来。 张东胜怎么说也是小时候被亲爹摧残过的人，有技巧的落地，然后就地一滚，卸了冲击力，火冒三丈迅速站起身往身后瞧。 这一瞧，气炸了，“陈列你个龟孙子！你多大人了还告状？要不要点脸啊！” “你给我闭嘴！”张老爷子上去就是一脚，“陈列都二娶了，你个没用的狗屁玩意儿还是个光棍！”</div> 第十九章 我本想安静围观 陈列：“……” 他一时间不知道老爷子是在夸自家，还是在骂自己。 站在老爷子身后的赵亮延，视线在几人之间穿梭，他感觉这场面有点诡异…… 但，只要他不出声，应该就可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张东胜：“说您是老小孩儿，您还真不客气当自己是老小孩儿了？您就不想一想，您骂我是狗屁玩意儿，那您呐？您是啥？” 被踹下来，张东胜就没想跑了。关键是他也跑不了，老爷子身边的那几个都是练家子不假，可碰上他总会留有余地，有跑脱的机会。但今儿，不还有陈列这糟心玩意儿吗？ “别给老子扯皮！”张老爷子一指陈列，“给人道歉，顺便保证以后做个人！” 张东胜剜了一眼腰杆笔挺的陈列，嗤笑一声没说话。 一有事就去告家长，这样的人还想让他道歉？门都没有！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是他截糊了我！” 张东胜忿忿，“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人，我先看上的，他陈列是个什么东西？截糊了我，还倒打一耙！” 到这儿，张老爷子才算是品出味儿，“你是说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真心实意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结果被陈列给截糊了？” 总结简短，大方向没错，但细节和因果对不上，所以这一问话问得张东胜梗了几秒。 他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不假，但没有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真说起来，就是想你情我愿等价互换地睡一块儿，结婚是没想着结婚的…… 张老爷子眯眼，越品越不对味儿，“张东胜，你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的儿子他清楚，一旦眼神发飘，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老爷子这一句话，直接震得张东胜神魂归位，也是如此，才突然意识自己可能被诈糊了！ “爹？陈列……没向您告状？”张东胜难以置信，“您和他今天欢聚在这儿逮我，也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告状？他不告状你自己都抖落干净了！”张老爷子冷哼，眼神不善，“行了，这个事儿先到这儿。你就跟我说清楚，你招惹陈列媳妇儿，是知道她嫁给陈列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和之后，性质恶劣程度差别太大…… 张老爷子叹口气，脊背不再那么挺直。 “我不知道她嫁给陈列了。”张东胜瞅着行伍出身的亲爹，唇绷成一线，“我之前找不到她，后来找到了，她说她嫁人了。” 赵亮延看得腹诽：……知道人家嫁人还穷追不舍呢！ “她说了她嫁人了，你后面就没招惹了吗？” “……就开了个玩笑。”张东胜想到苏青湖去医院洗胃的事儿，底气不足，瞟了陈列一眼，“谁知道这么不经开玩笑。” 陈列笑笑，“她今年刚大学毕业，没有社会上生活的经验。” 今年刚大学毕业？ 张老爷子心顿时一突，“张东胜，你别是去招惹人家女大学生了吧？” 不管男女，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是花了人力物力财力的，儿子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结婚，而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去追求女大学生，那不仅仅毁了人家姑娘，也毁了国家的心血！ 张东胜：“我就招惹了那么一个苏青湖。” 张老爷子努力压制怒气，“给我说实话！” “说实话也就那么一个，我哪儿给您多变出来几个？”张东胜有气无力了，“虽然我不爱听您唠叨，可是我对着您也没说过什么瞎话。” 今天大意了！ 看见陈列跟老头子一起出现，还以为陈列不做人，谁知道陈列做人了，更不是人了！ 人是没告状，可现在想想，哪哪儿都不对。 “爸，您是怎么知道陈列……新娶的。”张东胜说不出来“二娶”两个字，总觉得这俩字配上苏青湖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是侮辱。 看一眼陈列，张东胜还是觉得嗓子眼堵了一只活苍蝇，压根忘了他跟陈列也没差。 “赵亮延说的。”张老爷子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转身去看赵亮延。 赵亮延被老爷子提名，满心都是这操淡的世界对他太不友好，正龇牙咧嘴呢，一看老爷子转身，硬生生把面部表情摆正。 “你经常跟他联系，今天就跟我说一下，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老爷子这话叫赵亮延咋回答呢？ 赵亮延感觉到左右两道视线，差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胜子还没来得及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就被陈列给切断源头了。” 这回答，让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间一默。 老爷子：“陈列你说。” 作为当事人，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陈列：“我领证那天有事儿没来得及通知大家，今天特意过来这边，是听说您没在家，推断您可能会去找亮子，就过来了。” “本来想一次通知三个，通知完我结婚的事儿就走，没想掺和进来。后来不是见您让他下来吗？就顺手帮了个忙。” “我呸！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找我打架的。”张东胜满心呵呵。 这厮想给小娇妻出气，当谁不知道他那小心思呢！ “打架倒不至于，就是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陈列语气凉凉，“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儿。” 赵亮延默默在一边翻译陈列这个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话。 “打架倒不至于”，约等于“我可以单方面殴打”。 “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差不多就是“打到你脑子清醒”。 最后一句“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很明白了，就是“如果继续我行我素，我不介意打到让你没尊严。” 张东胜看着他，“我先看上的。” “你是个成年人，张东胜。”陈列提醒，语气毫无起伏。 攻击性不强，侮辱度极高。 张东胜毛了，正想反唇相讥，就被走过来的自家老爷子一脚踩到皮鞋上。 “陈列，你结婚的事儿你爸妈都不知道吧？”张老爷子拍拍他肩膀，“如果可以，尽早通知你爸妈，把酒席给办了，别委屈了人家姑娘。”</div> 第二十章 挖坑了吗？ “已经通知父母了。” 对老爷子这么个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人，陈列十分敬重，微微点头，跟他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应该会赶回来。” “明天？”老爷子一顿，颇有些感慨，“你怕不是今天才跟他们说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国难两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呐。 陈列应了一声，“嗯。” 觉察到老爷子情绪低落，似乎陷入什么回忆，又多说了几句，“我这次回来，事先没有跟他们说。等到家，他们已经在去往疗养院的路上了。” “后面的事儿，亮子应该跟您说了。”先是离婚，然后拜访老师，再他跟苏青湖领证。 领证直接找的最后一道审批手续经办人，才能那么快领证。 没特意通知父母，加之嘱咐经办人暂时不要打扰他们疗养，两人自然也就不知道。 后来领完证，突发紧急事件，他还没走出民政局，就被紧急叫走。 再回来，就是今天了。 这个时间点的疗养？ 张老爷子略一回忆时间节点，点头，“这次疗养，名医汇聚，应该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国医圣手也被专门请过来……”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能不错过，就千万不要错过。上了年纪的国医圣手那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从别的省份赶过来，舟车劳顿，路上是有很大风险的。 今年能碰上，明后年，甚至以后，会越来越难，难的程度几乎倍速增长。 在这件事上，两人算是一致的。 俩人就这么当着张东胜和赵亮延的面，旁若无人的聊起来。 陈列敬重老爷子，老爷子看好陈列，一时间温馨如父子，叫张东胜看得牙根发酸。 就连赵亮延，都莫名觉得诡异，今儿个老爷子不是气势汹汹想抓亲儿子张东胜回家吗？ 现在是啥情况？ 老爷子不着急，胜子竟然也不瞅着机会就跑？ 要不是确定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太阳，他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管怎么回事，既然领证了，你就好好对待人家。该双方见见父母，就见见父母。该办酒席，就好好办酒席。”张老爷子殷殷叮嘱，“该有的尊重，都要给足人家女方。” 那可是大学生啊。 “她今年大学毕业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陈列顿顿，“嫁给我太过突然，后面的事情我有很多都没做到位，现在往后，会一一补足。” 他咬字清晰，没有谁会听不到脑子里去。 张老爷子没忍住去看儿子张东胜。很想知道太过突然是怎么一个突然程度。 “看我做什么？”张东胜被亲爹看毛了，微抬着下巴，傲娇又心虚，“我也就是嘴巴上占点便宜，没有违法犯罪。” 顶多也就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在里面呆个三五天也就出来了的那种。 “嘴巴上占便宜？”张老爷子不温不火地把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两遍，再跟赵亮延之前说的没来得及违法犯罪一结合，拳头都攥起来了。 这是在违法的临界点上，只差那么一点就算违法了…… “除了嘴巴上的便宜，你就没做别的？” “……”张东胜看着亲爹，“做是做了，我就是怕说出来，气到您，影响您身体健康。” 老爷子默。 张东胜顿了好一会儿，才自暴自弃地开口，“您是真想知道对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等会儿你要是生气了，觉得心口疼了，脑袋疼了，我可不管！” 老爷子：“说！” “我让人压了压给她分配工作的时间。”张东胜说完，挑衅地去看陈列。 怎么着吧？他就是做了，他能耐他何？ 这话一出，老爷子恨不得手里有儿臂粗的棍子，可以让他一棍子砸上去！砸得他脑子动一动，清醒清醒。 “八五年国家说要改革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气啊，直接吼他。 张东胜：“关我什么事儿？” 他都是社会上的人了，这些东西他为什么要知道？ “关你什么事儿？是不关你什么事儿！可那关系着别人怎么回事儿！国家说逐步改革，但今年在加快改革脚步！对于大学生来说，分配工作是人生中顶重要的事儿。你拿这个威胁人家，这不是要人家命？” 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现在上大学，户口本都是从家里面迁出来的。如果毕业之后没有工作，或者说毕业之后分配的工作不去做，那就是盲流的一种存在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张东胜面对陈列可以理直气壮，但对苏青湖，他不自觉地气焰都沉入谷底了，“再说，她一大学生，能从小镇考上来，性格总不会太软弱……” 陈列和老爷子，甚至赵亮延都看着他，看得张东胜卡壳了一下，再说话就声音越来越低了。 赵亮延沉默思索：……这全是臆想啊？凭什么人家从小镇上考出来，就等于是性格坚忍不拔的那种？ 就不能也是家里人娇养的？ 老爷子更是因为儿子的话沉默半天。 再开口，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了，“什么也别说了，就今天，我送你去派出所，看他们按照违反治安管理给你怎么判……” 张东胜：……陈列是不是刚才跟亲爹说话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挖了什么坑？ 他看陈列，陈列也回以注视。 张东胜直接给他看无语了，别搞得他多纯良一样！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推断！张东胜敢拍着胸脯保证，能跟他明争暗斗多年，还稳占上风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盯着陈列，思前想后，怎么都觉得这厮在他没注意听和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干了损事儿！ “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罚钱，拘留，你都受着吧！”张老爷子声音都带着怒意，“等你在派出所呆够天数，交完罚款，再跟我一起跟人家好好道歉。” 张东胜觑着陈列，一字一顿，带着坏，“行啊，苏青湖正躲我呢，您带我去正好。” 不就是去派出所呆几天吗？他做的错事儿，他自己担。 今天回家之前，有去过电话，知道他们已经会诊结束，</div> 第二十一章 聊一聊 苏青湖是容易吃亏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不然张东胜言语调戏她，她也不会反调戏过去了。 听陈列说张东胜被关进局子，要吃十天半月牢饭，还要罚款，人就笑了，“原以为你是个木头，没想到还带了点生机。” “？？？”陈列看她，眼里有些迷惑。 这是没懂她的意思。 苏青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微微侧脸跟陈列说，“就是说，你有点吸引人的。” 原以为春风不解风情，结果还有春风吹又生。 这人不是原身印象里的那个形象，也不是她站在原身上帝视角所看到的情形。 陈列，是很值得去发现去探秘。 而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你有点吸引人”给弄得差点同手同脚。 苏青湖没注意这些，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煤炉子上面冒着白色水蒸气的锅子。 “陈列，你真是个人间宝藏！” 看着案板上的馒头包子，苏青湖忽然想起哪里不对。 这男人不仅把饭做上了，连院子里的地，厨房里的厨具都搞干净了！ 陈列被这样直白夸奖，还是如此高甜度夸奖给夸得耳根子发红。 人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觉怪怪的，可也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我每天都是准点醒，出去跑了一圈，看着时间还多，就把饭做上，顺手把院子里的地扫了，厨房也弄干净了。” 这些也不是没做过，可被这么点出来表扬，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陈列难得的有些紧张，跟第一次出秘密任务一样刺激。 “那你起很早啊。”苏青湖看他，眼里带着笑，“我都没有察觉。” 这人很细心，会为别人着想诶。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就看着陈列，等把人看得不好意思快撑不住了，才说，“陈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英俊？” 陈列差点一口气岔在嗓子眼，这姑娘……这姑娘说话……怎么那么……出人意料！ 他岔开话题，“领证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爸妈在去疗养院的路上。” 苏青湖点头，“嗯，你说过，我记得。” 她这句话一出口，让陈列差点忘记自己要跟她说什么。 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配上她这个语气，这张脸，怎么都透着一股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苏青湖才不管他现在心里面怎么想，摸了摸自己额头，说：“我们出来说话吧，厨房太热了。” 陈列视线落在她手摸过的地方，那白净的额头果然有一层细密的水汽。 有些碎发黏在额头，非纯黑，有种可爱的柔软。 跟着她出了厨房，俩人站在檐下，苏青湖，“好了，你说吧。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列：“……谢谢你的体谅，能让他们安心进行疗养。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有跟他们联系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苏青湖：…… 突然紧张，这就要见公婆了？ “我父亲表面上看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但实际上，是一个讲道理有原则的人。” “我母亲……”陈列顿了顿，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斟酌着说，“我母亲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连面子功夫都不会想做。” 苏青湖听着，有些走神，这么说，陈列父亲是偏理性的人？母亲偏感性？ 理性的人固然好，有时候也会有些固执。稍微带一点点感性，似乎会更好一点。 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应该会有所互补吧？ 见她怔怔的不说，陈列想想开口，“你不用怕，坦坦荡荡，自然而然就好，跟他们相处其实并不难。” 苏青湖：…… 苏青湖瞥他一眼，对他的话存疑。 按照眼前这男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做出的贡献，想要单独申请房子跟父母做邻居，住在一个大院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前妻并没有跟他父母住一起。 陈列：“不跟父母住在一起，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为什么？”苏青湖问得轻松，话脱口而出。 而陈列，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有一瞬的哑然。 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注视中开口，“她说她不适应那种环境，也不想在周末的早上被号声惊扰。” 苏青湖：“这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她用了“似乎”两字，而非肯定，是因为年代原因。 在这个年代里，能住进大院，还是有层级的这种大院，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只要不是个痴傻的人，一般都不会拒绝搬到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大艳，自成一个小社会，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外面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什么幼儿园，商店，理发店，澡堂子，方便快捷。 陈列这个前妻，她都懒得照顾大蛋二蛋，为什么放着那么方便快捷的地方补助，反而要到外面？ 可能就两个因素吧。一个是有什么吸引她的人或物在外面，二个就是虚，面对陈列父母这样的人，心里发虚。 “你想住在哪里？有考虑过吗？”陈列问。 苏青湖：“就住在这儿就挺好，我平时喜欢逛逛街，也喜欢看看别人的生活。不过，如果你父母不讨厌我，我也可以每逢周末过去住两天。” 她笑，“你父母住的地方，应该出入都需要登记，我要是一天到晚出出入入，影响好像不太好。” 说不定会被人说成街溜子…… 陈列点头，“看你的意思。” 这是尊重她的想法和做法，让她随意喽？ “对了，你父母回来，事先回自己原来的住处，还是直接到我们这里？如果直接到我们这里，我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如果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我需不需要买点礼物带过去？” 苏青湖，“”</div> 第二十二章 这叫人咋相信 这话苏青湖不接，笑着打发他去喊大蛋二蛋起床吃饭。 等吃过饭，陈列出去，弄了一三轮车煤球拉回家，大蛋二蛋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搬卸，直到在廊下靠墙摆好才去洗手。 “她在干什么？” “啊？”大蛋二蛋正用肥皂搓手呢，听陈列问话，手也不搓了，齐齐看向他。 大蛋抿了抿唇，没说话，还是二蛋吧嗒了下眼睫，“爸？你是问苏青湖女士吗？” “什么苏青湖女士？”陈列眉毛拧起来，这是什么叫法！ 二蛋迅速改口，“爸，你是问我妈吗？” 反正叫啥都可以，又不掉块肉。 “她在屋里写东西呢！”二蛋回答，“从你吃完饭出去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那儿写写画画。反正我没看明白！” 大蛋看了二蛋一眼，“那是在画图纸。” “啊？”二蛋扭头去大蛋，“你咋知道？” 大蛋沉默了一瞬，所以人的记性是可以实时变得可好可坏吗？ “哥？”二蛋小心翼翼，“哥你别吓我，你一这样，我一般都会挨打……” 大蛋，“你摘得那些石榴花，昨天我们不是都弄回来了吗？” 这是昨天晚上洗澡之前的事儿了，拿回来之后就晾在工具房了。 不提石榴花还好，一提石榴花，二蛋明显瑟缩了一下，偷偷摸摸去看陈列，见他面色没啥不好，才轻轻点点头：“嗯，然后呢？” “她应该是想做成花篮去买。”大蛋用眼角余光去看陈列反应，却被他抓个正着，说话都快了几分，“那个女生的爸爸和爷爷不是都会做手工吗？妈说让他们编篮子来抵钱，今天要给他们图纸。” 所以，现在肯定是要画图纸，今天都要交给他们了。 陈列听两个孩子说着话，没打断，他能在这面发现很多苏青湖不曾讲给他的细节。 俩孩子见陈列不说话，渐渐地声音低下来，到了最后干脆都不说话了，只看着陈列。 大蛋本来就忧心忡忡，生怕苏青湖勾走陈列又跟人私奔，现在听他说去看一眼苏青湖，小小的少年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二蛋跟大蛋并排而立，看着陈列前后不到两分钟出来，眼里都是迷茫。 不是要去看人吗？ 咋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还没等想明白，门口就有汽车的鸣笛声。 滴滴—— “你们两个好好在家，我回你们爷爷奶奶那儿一趟。”陈列大步走过来，这边叮嘱完，人已经出来大门。 大蛋二蛋目送他出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齐齐收回视线，然后对视一眼。 大蛋心里门清，也就不说。二蛋挠头了，“咋感觉爸怪怪的？” 大蛋紧抿着嘴，手指头抠着裤缝，像是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搭理二蛋的意思。 二蛋无所谓，拍拍屁股，踮起脚尖，直接去找新妈了。 苏青湖正在认真画花篮造型，标记尺寸，感觉到背后像是有什么在靠近，条件反射性地将笔尖朝外，回转身做了一个防御姿势。 二蛋被她猛然回头的气势和姿势吓到，当即就是一道撕心裂肺地尖叫。 苏青湖被吓到了，不是因为背后有人，而是因为二蛋的夸张反映和尖叫，正想也“啊啊啊啊啊”地尖叫，但因为二蛋，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着二蛋叫，从最开始的憋闷到无奈，再从无奈到好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 “你做什么？”苏青湖问。 二蛋捂着胸口，“我……我也想不起来我要做什么了，吓忘了。” 苏青湖：“………” 这都什么毛病？“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二蛋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别人被吓到，家长都会给他们喊魂，连续三天……” “……”苏青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虽然不害怕这些，可冷不丁听到这些，还是眼看着快中午，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们生长在国旗下，有文化有理想，不要搞封建迷信。” 二蛋：“……” 大蛋见弟弟这样，勇敢担起了当哥哥的担子，“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来帮你喊魂！” 他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他有见别人怎么做过。不就是连续三天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在原地连续呼喊被吓住的孩子的名字，然后……再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我谁也不要！”二蛋生气跑走。 大蛋嘴巴微张，吃惊于二蛋的气性，整个人都有些蒙蒙的。 苏青湖拍拍他脑袋，末了顺手撸了一把，“你没看出来吗，你弟弟在撒娇。” 啥？ 撒娇？ 二蛋会撒娇？ 大蛋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小小的少年顿时多了几分鲜活气。 “他撒完娇，人就有点害羞。”苏青湖幸灾乐祸地笑，“你这样一说，他既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羞耻自己刚才的行为，不跑才怪呢。” 大蛋：“……”原来是这样吗？ 见他还是不敢置信，苏青湖笑了，“你想一想喊魂是怎么喊的。” 大蛋：“？？？” 这还用想吗？一般不都是站在原地，家长拉着孩子的手，一边念叨，一边摸孩子的额头，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来吗？ 所以这有什么害羞的？就因为摸额头，牵手手？ 苏青湖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懂，摇摇头，放弃教学，“还是我来吧。” 自己动手风衣足食，三两句话的事儿，还不用磨嘴皮子给别人科普，多好。 大蛋没有跟她争什么，只也不离开她身边，拿眼睛看着她，那意思就是我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给我解惑才行。 苏青湖坐下继续画画，大蛋就站她身边。 他不说话，那就没啥影响，苏青湖自顾自地忙，顺便还使唤人给削一下铅笔。 大蛋给她削，让干什么干什么，等苏青湖画好，依旧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苏青湖：“你弟弟，怎么说呢，平时看着嘻嘻哈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是有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钱啊吃的，而是人的关爱和抱抱。” 大蛋明显被这话噎住。 所以他觉得最不可能的猜测是对的？ 弟弟就是喜欢被人牵手手，摸额头？！！</div> 第二十三章 今天对你指指点点 苏青湖笑眯眯地一颔首，脆生生应了一声：“嗯。” 就这么个动作，在张东胜看来，那真是又俊又娇，说不出的撩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正想放狠话，就见苏青湖伸出根在阳光下白得亮眼的手指，朝着他一指。 张东胜想都没想，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过去了。 刚才倚靠着医院白墙的地方蹭了好大一片儿石灰。只他穿的是花衬衫，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回去换衣服吧。”苏青湖赶人一样挥挥手，长嫂一般笑说，“还有，这次就算了，下次见面别忘了给红包，怎么说你陈张两家都有点关系，不随礼不好。” 张东胜眉毛都拧起来了，凭什么要给他俩随份子？！陈列算个什么东西！ 说不随礼不好，那不如她和陈列离婚啊，离婚了不就不用随礼了？ 丢了面儿，张东胜正要找场子，嘴刚张开，大蛋和二蛋带着五六个人呼啦啦冲过来了，带起的尘沙直冲面门，叫他不得不迅速闭上嘴巴。 大蛋一个急刹车站定，指着张东胜说，“叔叔阿姨，就是这个人！他想买我给他当儿子，我妈不同意，他就不让我们走！” “就你？给我当儿子？”张东胜直接一个白眼，“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张东胜想要儿子，多的是人给他生。别人的种，呵呵，他都不带多看两眼的！ 这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要多侮辱人就有多侮辱人。 大蛋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眼看着就要一爪子挠上去。 苏青湖眼见不好，左跨一步，一手摁在大蛋脑袋上，手下微微用力，然后朝兄弟俩搬来的救兵们笑着说：“不好意思，这里面有点误会。” 她一指张东胜，“这是孩子叔叔，今天是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结果话没说到一起……”苏青湖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留下一点脑补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大蛋的脑袋，无奈笑着说，“孩子就误会了。” 几个人瞬间意会到她的意思！ 还能怎么误会？肯定是孩子叔叔说话没个正形，开玩笑开过了呗。 苏青湖歉意地微微躬身，感谢道：“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完了，一揽大蛋和二蛋，“来！张安宴、高海升，给叔叔阿姨鞠个躬，谢谢叔叔阿姨。” 大蛋和二蛋感觉到背后施加的压力，从善如流，齐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了声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再加上面对的是个说话好听又顶漂亮的年轻女同志，谁能生得起气？ 来的五六个人忙摆手，叫她和孩子不用这样。 苏青湖笑着跟他们搭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张东胜，见他满脸都是老子现在就要说出真相的坏水样儿，迅速拍了拍大蛋和二蛋，“来给你们叔叔问声好。” 大蛋二蛋也不抗拒，笑眯眯地就喊了：“叔叔好。” 喊完，二蛋就问张东胜还给他们见面礼不，孩子满眼期待，看得张东胜心里发堵。 不想给！凭什么要给！就算这俩孩子不是陈列亲生的，那也是陈列的钱养大的！ 四舍五入就是陈列的！ 张东胜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后槽牙却是紧咬着的。再听大的那个破孩子“悄悄”跟弟弟说可能叔叔没有钱，怎么才能保住叔叔面子的鬼话，他脸上的肌肉都没能忍住跳动了一下。 故意的！ 这俩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为他着想吗？这是想当众扒他面子，顺便还想当众坑他钱！ 从俩孩子身上移开视线，张东胜抬眼去看苏青湖，见她含笑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插手的意思，瞬间眯起了眼。 感情这女人想看他笑话呢！ 再看那群烂好心的也撇嘴看着他，张东胜心里冷笑，他张东胜缺啥都不缺女人和票子！ 站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花的真皮钱夹子，数也不数，直接从里面把钱全掏出来，一分为二，递到大蛋二蛋面前，“来，拿着，这是叔叔给你们的见面礼。” 那钱全是十元面额的大团结，板板正正，崭新锃亮，就跟从银行里刚取出来没差。 看热闹的人愣住了，经过的人也愣住了，看着那少说也得千把块的崭新票子，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儿。 在他们还拿着每月四五十的工资时，这些下海的就已经富成这样了吗？ 且不管大人怎么想，大蛋二蛋真被吓住了，俩人本来只是想趁着人多，大人又好面子，拉不下脸不给，宰张东胜一把，最起码能一人搞来一块钱，然后去面馆吃个肉丝面。 这会儿俩人不仅不敢接，还怂了。 大蛋扼腕，要是这些钱里面有张五毛，或者一块的，他推辞推辞，伸手抽走那小面额的，剩下的再多也不拿，不仅能顺到钱，还能赢一个不贪的好名声。 现在，咋都不能伸手。 可不伸手，难受哇！ “叔叔，我爸说了，陌生人的东西，要经过我妈的允许，我妈同意我们才能接。”二蛋垂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张东胜牙都笑出来了，苏青湖没想到吧，她护着的这俩小崽子是黑芝麻汤圆，连她都坑呢。 不过，衬他意啊！ 他想给苏青湖花钱，要是能把苏青湖养得大手大脚，追求物质生活，那就更好了。 早晚不得跟陈列离婚！ 他把分开的钱合二为一，随手一拢，一沓子钱整整齐齐厚厚实实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就去抓苏青湖的手，“来，你给孩子收着！” 狗东西竟然想占她便宜！ 苏青湖灵巧躲过，“行了行了，别闹了，孩子爸早说你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我还不信，今儿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张东胜：……他怕不是听了个鬼故事？ 在他这里，“人来疯”这种词儿从陈列嘴里说出来，近乎于喊他宝贝儿了…… 可陈列会喊他宝贝儿吗？ 可别恶心他了！就陈列那样儿的，不见他还好，见了他恨不得踹上两脚，最后还得再吐两口唾沫！ 第二十三章 今天对你指指点点 陈列：“……” 他一时间不知道老爷子是在夸自家，还是在骂自己。 站在老爷子身后的赵亮延，视线在几人之间穿梭，他感觉这场面有点诡异…… 但，只要他不出声，应该就可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张东胜：“说您是老小孩儿，您还真不客气当自己是老小孩儿了？您就不想一想，您骂我是狗屁玩意儿，那您呐？您是啥？” 被踹下来，张东胜就没想跑了。关键是他也跑不了，老爷子身边的那几个都是练家子不假，可碰上他总会留有余地，有跑脱的机会。但今儿，不还有陈列这糟心玩意儿吗？ “别给老子扯皮！”张老爷子一指陈列，“给人道歉，顺便保证以后做个人！” 张东胜剜了一眼腰杆笔挺的陈列，嗤笑一声没说话。 一有事就去告家长，这样的人还想让他道歉？门都没有！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是他截糊了我！” 张东胜忿忿，“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人，我先看上的，他陈列是个什么东西？截糊了我，还倒打一耙！” 到这儿，张老爷子才算是品出味儿，“你是说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真心实意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结果被陈列给截糊了？” 总结简短，大方向没错，但细节和因果对不上，所以这一问话问得张东胜梗了几秒。 他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不假，但没有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真说起来，就是想你情我愿等价互换地睡一块儿，结婚是没想着结婚的…… 张老爷子眯眼，越品越不对味儿，“张东胜，你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的儿子他清楚，一旦眼神发飘，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老爷子这一句话，直接震得张东胜神魂归位，也是如此，才突然意识自己可能被诈糊了！ “爹？陈列……没向您告状？”张东胜难以置信，“您和他今天欢聚在这儿逮我，也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告状？他不告状你自己都抖落干净了！”张老爷子冷哼，眼神不善，“行了，这个事儿先到这儿。你就跟我说清楚，你招惹陈列媳妇儿，是知道她嫁给陈列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和之后，性质恶劣程度差别太大…… 张老爷子叹口气，脊背不再那么挺直。 “我不知道她嫁给陈列了。”张东胜瞅着行伍出身的亲爹，唇绷成一线，“我之前找不到她，后来找到了，她说她嫁人了。” 赵亮延看得腹诽：……知道人家嫁人还穷追不舍呢！ “她说了她嫁人了，你后面就没招惹了吗？” “……就开了个玩笑。”张东胜想到苏青湖去医院洗胃的事儿，底气不足，瞟了陈列一眼，“谁知道这么不经开玩笑。” 陈列笑笑，“她今年刚大学毕业，没有社会上生活的经验。” 今年刚大学毕业？ 张老爷子心顿时一突，“张东胜，你别是去招惹人家女大学生了吧？” 不管男女，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是花了人力物力财力的，儿子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结婚，而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去追求女大学生，那不仅仅毁了人家姑娘，也毁了国家的心血！ 张东胜：“我就招惹了那么一个苏青湖。” 张老爷子努力压制怒气，“给我说实话！” “说实话也就那么一个，我哪儿给您多变出来几个？”张东胜有气无力了，“虽然我不爱听您唠叨，可是我对着您也没说过什么瞎话。” 今天大意了！ 看见陈列跟老头子一起出现，还以为陈列不做人，谁知道陈列做人了，更不是人了！ 人是没告状，可现在想想，哪哪儿都不对。 “爸，您是怎么知道陈列……新娶的。”张东胜说不出来“二娶”两个字，总觉得这俩字配上苏青湖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是侮辱。 看一眼陈列，张东胜还是觉得嗓子眼堵了一只活苍蝇，压根忘了他跟陈列也没差。 “赵亮延说的。”张老爷子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转身去看赵亮延。 赵亮延被老爷子提名，满心都是这操淡的世界对他太不友好，正龇牙咧嘴呢，一看老爷子转身，硬生生把面部表情摆正。 “你经常跟他联系，今天就跟我说一下，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老爷子这话叫赵亮延咋回答呢？ 赵亮延感觉到左右两道视线，差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胜子还没来得及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就被陈列给切断源头了。” 这回答，让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间一默。 老爷子：“陈列你说。” 作为当事人，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陈列：“我领证那天有事儿没来得及通知大家，今天特意过来这边，是听说您没在家，推断您可能会去找亮子，就过来了。” “本来想一次通知三个，通知完我结婚的事儿就走，没想掺和进来。后来不是见您让他下来吗？就顺手帮了个忙。” “我呸！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找我打架的。”张东胜满心呵呵。 这厮想给小娇妻出气，当谁不知道他那小心思呢！ “打架倒不至于，就是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陈列语气凉凉，“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儿。” 赵亮延默默在一边翻译陈列这个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话。 “打架倒不至于”，约等于“我可以单方面殴打”。 “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差不多就是“打到你脑子清醒”。 最后一句“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很明白了，就是“如果继续我行我素，我不介意打到让你没尊严。” 张东胜看着他，“我先看上的。” “你是个成年人，张东胜。”陈列提醒，语气毫无起伏。 攻击性不强，侮辱度极高。 张东胜毛了，正想反唇相讥，就被走过来的自家老爷子一脚踩到皮鞋上。 “陈列，你结婚的事儿你爸妈都不知道吧？”张老爷子拍拍他肩膀，“如果可以，尽早通知你爸妈，把酒席给办了，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第二十四章 是与否 两个包子，一根油条，外加一根量的腌黄瓜条，对陈列来说，杯水车薪。 他起身把筷子洗好放进筷笼，回身对凑在厨房门口围观他的一大两小说，“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二蛋欢呼一声，“爸，我们可以喝汽水吗？” 橘子味的汽水！ 陈列：“钱在……你妈手里。” 二蛋的高兴劲儿跟被扎了的气球一样噗噗漏气，一瓶汽水一毛五呢。 “为什么不问我？”苏青湖视线从陈列身上转移开，看向蔫头巴脑的二蛋，“或许我就同意了呢？” “你会同意吗？我们今天可是吃过冰棍了哟。”二蛋瞅着苏青湖，“吃了冰棍，还可以喝汽水？”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大蛋觉察到苏青湖眼神的细微变化，开口说了，“医生说您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之前买冰棍是我们忘了，买了不能浪费，就只能帮您吃掉了。汽水太贵了，我们喝不起。” 二蛋：“……” 咋喝不起了？明明爸刚给了妈一叠钱！ 撇撇嘴，他不说话了。 苏青湖刚开始忘了俩人还吃过冰棍，经二蛋一提醒，瞬间想起这档子事儿，就有点犹豫是否满足孩子的渴盼。 现在再听大蛋的话…… 苏青湖怎么听怎么别扭，这小兔崽子给她挖坑呢！ 前面揭露她刚出院想吃冰棍的恶行，后面想激将她顺便给陈列上眼药？ 激将成功了，她给买汽水，激将失败了，上眼药成功…… 这一件件看似不经意地小事情，都是张安宴以后玩弄人心的养分！ 苏青湖能让他得逞？ 门都没有！ “陈列同志，你同意他们喝吗？” 直球过来，硬接伤人，那就踢给能接不怕接的人呗。 陈列安静听着，到这里，看向苏青湖，“你想出去走一走吗？” 这就是在问你身体允许嘛了，苏青湖点头。 回家之前，烈日晒着，肚子空着，脚下虚浮，身体条件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现在，一碗粥下肚，再加上歇过劲儿了，确实可以出去走一走。 二蛋对此持怀疑态度，“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咱们回家的时候，你都在路上歇了八次，比我还蔫不拉几的。” 大蛋：“你还说脚疼，头疼，腿疼……” 苏青湖：“……” 嘿哟，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两个小兔崽子这么关心她？连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关键时刻还能拿出来扫清障碍，比如她，然后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出门，比如他们。 陈列扫了俩孩子一眼，没说什么，而是往苏青湖身边走了两步，借着灯泡的亮度去看她脸色 他高大英挺，约莫一米八六的身高这样靠近，造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苏青湖差点就往后退了！ “怎么回事？”他问。 苏青湖：“……这几天上火，再加上天太热，我就错把扑热息疼片当成薄荷片吃了。” 撑住！撑住！撑住！只要说的真情实感，那就一定程度能唬住人。 陈列眯眼，沉默一瞬，视线下移，对上俩孩子的眼睛，“去零钱盒拿五毛钱，出去买汽水。” 二蛋没心没肺，“嗷”一嗓子，拉着大蛋就往客厅冲。 客厅的桌子上有个小铁盒，里面是苏青湖刚放的零钱。 大蛋本来不想走，被陈列盯了一眼，还是顺着二蛋拉扯的力道出去了。 俩人去客厅拿钱，陈列就和苏青湖对视着。 直到俩孩子拿到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出了门，陈列才说，“去客厅谈谈？” 苏青湖有些挣扎：“很严肃吗？” 就是去了一趟医院，洗了个胃，怎么就感觉要三堂会审了？ 陈列没有说话，率先走出厨房，径直往客厅去。 苏青湖叹了口气，还没到客厅呢，就有所保留的坦白了，“其实，我不是吃错了药，我是故意吃的那些药。” 陈列脚步顿住，转身看她。 他没说话，却是等她继续开口的意思，苏青湖就继续了，“咱们领证之前，你应该有听孙老师说过我的情况吧？当时和你领证，我和你对待婚姻都不是那么纯粹。” 陈列没有否认，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离婚。离婚之后要如何，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等真正去带孩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两个孩子还小，如果请保姆，恐怕不会那么尽心尽力，万一孩子有什么问题，也处理不太及时。但如果送去父母那边，他们目前身体条件不允许多费心力。结婚，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但当时，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想要付诸行动。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婚姻，对女方来说不公平。 去拜访孙老师的时候，他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去给老师送信。老师所在的小区，是教职工聚集地，他看到有家长，因为上下班来不及接送孩子，而把孩子暂时寄托在老师家，到了七八点才把孩子接走，就起了把两个孩子寄托给孙老师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一个想法，具体能不能实施，还是要见到孙老师，看她身体条件是否允许，是否愿意接收两个孩子。 孙老师当天，有些咳嗽，甚至有一些肺炎的症状，他就没提这个事情，想着拜访完人就走。 知道他离婚，孙老师欲言又止了很久，还是说了苏青湖的事情。 说她是个好学生，品学兼优，意外被有些势力的社会小青年盯上，本该分配的工作迟迟不来，后续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不是一个毫无人脉关系的刚毕业女大学生能解决的，最后才问出能不能娶她的话…… 他同意了，也交代孙老师把他个人情况给苏青湖讲清楚。 “咱们领证有五天，你领证的当天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之后，就直接走人了。”苏青湖继续坦白，“这五天里面，大蛋被别人告到我面前，说他流氓。二蛋祸害了别人家的宝贝石榴树。之前那个说要追求我的二百五堵住我，说要睡我。我一个没想通，就吞药了……” 陈列脸瞬间冷了。 第二十五章 挠头 大蛋看看已经跑到庭院中的二蛋，又看看盯着他的苏青湖，惊奇中带着难以理解。 回来那天，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苏青湖牵过他们的手，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脑袋，就……没啥觉得特别的地方啊，为啥二蛋会喜欢？ 被阻止了还会羞恼。 “去玩吧。”苏青湖见他似乎在开启头脑风暴，那风暴还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毛线，眼神都有些飘忽，笑着挥挥手，“客厅零钱盒里可以拿一毛钱。” 大蛋一听她这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惯孩子？ 说给钱就给钱，一给就是一毛！一毛啊！可以买一斤陈米了！ 苏青湖一个成年人，还是成年很多年，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小有资产人士，突然被个孩子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会不会过日子，内心的震颤可想而知！ 手下一激动，刺啦一声，本就质量不太行的作业本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看图纸，见没划拉到绘出部分，松了口气，抬头看大蛋，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眼睛略长，眼尾略扬，这样一眯眼，不显凶狠，反而有种轻柔春意蔓延开的感觉。 这样子在大蛋看来，就是不谙世事，憨傻无知的表现了。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你在学校里面除了读书，都不关注物价的吗？你知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一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大蛋越说越气，“你一定要跟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学习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苏青湖：“……” 抱歉，她上辈子只过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一家子人这样的，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验。至于物价，上辈子去超市买东西，她看上就拿，从来没有管什么单价多少。 至于原身，一个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人，日子怎么过，暂时还属于知识盲区。除了读书，没关注过物价。至于普通人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她自己都还没踏入工作岗位，样本都没有的人怎么告诉他这个？ 能回答的也就是一毛钱的购买力了。 “一毛钱可以买一本本子。”苏青湖无辜回望，“也可以挂一次号。” 大蛋：“……”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想告诉她，钱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不要花，不该给的钱不要给。 苏青湖看他气得小胸脯起伏，笑了，“怎么，怕我饿着你们吗？” “你把钱花完，我们没了下一顿，不就饿着我们了吗？”大蛋梗着脖子，“你自己想一想，从昨天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钱？” 苏青湖：“……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吧？” 陈列也给了好吗？ “就只算你一个人。”大蛋皱起小眉头，“爸爸就回来几天，以后过日子肯定是你拿着钱。你拿着钱，那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你安排。你花钱没有节制，万一爸爸的工资没及时寄给你，那咱们怎么办？” 孩子是真担心了，尤其是看苏青湖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被气哭了。 上一个是抠门，抠门到让他们吃不饱，可他们当时知道有钱可以应急，就不慌。 但现在这个，不抠门了，可她花钱大手大脚啊，万一以后急着用钱…… “你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逻辑思维不错，说话有条理，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大蛋气得不行，吼她：“你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好啦，好啦，不就一毛钱吗？看把你气的。”苏青湖好笑，“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让我扣扣搜搜地过日子，攒小金库，以后据为己有，还不如现在给你们吃吃喝喝花完算了呢？” 大蛋：“我！我跟你说不通！你太笨了！” 这话几乎算是咆哮出来的，没有气到苏青湖，倒是把自己给气出两泡眼泪。 冲出卧室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不落了。 苏青湖：“……” 苏青湖心里脑子里像是一万匹骏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顺带还扬起阵阵黄沙。 这兄弟俩是什么毛病？ 说不好就跑出去！ 笔抵着下巴一会儿，苏青湖低头继续查漏补缺，间或添上一行字。 === 大蛋冲出庭院，差点被大门口蹲着的二蛋给绊趴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大蛋先开口，“我要去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你要不要去？” “为什么要去啊？”二蛋站起来，肥大的衣服下是瘦巴巴的身子，但好歹有了跟粗制滥造的两指宽布做的腰带，不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带我们去啊。” 俩人早就熟悉了那辆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二蛋指着大蛋眼睛，“哥，你是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打你了？” 问完，二蛋想象了一下苏青湖打人的样子，没忍住窃笑两声。 新妈好像做啥都好看…… “你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大蛋都这样说了，二蛋还能不从吗？ “你拿零钱了吗？跟妈说了吗？” 他跟着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哥，你这几天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气她？” 二蛋不明白，巴巴看着大蛋，可大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专心带他去公交车站。 二蛋身高不足一米二，不收钱。大蛋上去就主动交了钱，然后拉着弟弟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陈列也快到了父母家门口。 陈父陈母本就在外面等着，一看他露面，赶紧招了招手。 “陈列，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列一到近前，陈母就开问，“你怎么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 儿子的人品和脑子她相信，不会出现婚内出轨的事儿。但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得搞清楚，才好万一有事能够及时做出对策。 “你先别着急，等儿子景物，咱们慢慢说。站在大门口，是个舒适的地方吗？”陈父拍拍她肩膀，招呼着儿子进屋。 第二十六章 不待见你 苏青湖笑眯眯地一颔首，脆生生应了一声：“嗯。” 就这么个动作，在张东胜看来，那真是又俊又娇，说不出的撩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正想放狠话，就见苏青湖伸出根在阳光下白得亮眼的手指，朝着他一指。 张东胜想都没想，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过去了。 刚才倚靠着医院白墙的地方蹭了好大一片儿石灰。只他穿的是花衬衫，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回去换衣服吧。”苏青湖赶人一样挥挥手，长嫂一般笑说，“还有，这次就算了，下次见面别忘了给红包，怎么说你陈张两家都有点关系，不随礼不好。” 张东胜眉毛都拧起来了，凭什么要给他俩随份子？！陈列算个什么东西！ 说不随礼不好，那不如她和陈列离婚啊，离婚了不就不用随礼了？ 丢了面儿，张东胜正要找场子，嘴刚张开，大蛋和二蛋带着五六个人呼啦啦冲过来了，带起的尘沙直冲面门，叫他不得不迅速闭上嘴巴。 大蛋一个急刹车站定，指着张东胜说，“叔叔阿姨，就是这个人！他想买我给他当儿子，我妈不同意，他就不让我们走！” “就你？给我当儿子？”张东胜直接一个白眼，“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张东胜想要儿子，多的是人给他生。别人的种，呵呵，他都不带多看两眼的！ 这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要多侮辱人就有多侮辱人。 大蛋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眼看着就要一爪子挠上去。 苏青湖眼见不好，左跨一步，一手摁在大蛋脑袋上，手下微微用力，然后朝兄弟俩搬来的救兵们笑着说：“不好意思，这里面有点误会。” 她一指张东胜，“这是孩子叔叔，今天是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结果话没说到一起……”苏青湖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留下一点脑补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大蛋的脑袋，无奈笑着说，“孩子就误会了。” 几个人瞬间意会到她的意思！ 还能怎么误会？肯定是孩子叔叔说话没个正形，开玩笑开过了呗。 苏青湖歉意地微微躬身，感谢道：“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完了，一揽大蛋和二蛋，“来！张安宴、高海升，给叔叔阿姨鞠个躬，谢谢叔叔阿姨。” 大蛋和二蛋感觉到背后施加的压力，从善如流，齐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了声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再加上面对的是个说话好听又顶漂亮的年轻女同志，谁能生得起气？ 来的五六个人忙摆手，叫她和孩子不用这样。 苏青湖笑着跟他们搭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张东胜，见他满脸都是老子现在就要说出真相的坏水样儿，迅速拍了拍大蛋和二蛋，“来给你们叔叔问声好。” 大蛋二蛋也不抗拒，笑眯眯地就喊了：“叔叔好。” 喊完，二蛋就问张东胜还给他们见面礼不，孩子满眼期待，看得张东胜心里发堵。 不想给！凭什么要给！就算这俩孩子不是陈列亲生的，那也是陈列的钱养大的！ 四舍五入就是陈列的！ 张东胜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后槽牙却是紧咬着的。再听大的那个破孩子“悄悄”跟弟弟说可能叔叔没有钱，怎么才能保住叔叔面子的鬼话，他脸上的肌肉都没能忍住跳动了一下。 故意的！ 这俩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为他着想吗？这是想当众扒他面子，顺便还想当众坑他钱！ 从俩孩子身上移开视线，张东胜抬眼去看苏青湖，见她含笑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插手的意思，瞬间眯起了眼。 感情这女人想看他笑话呢！ 再看那群烂好心的也撇嘴看着他，张东胜心里冷笑，他张东胜缺啥都不缺女人和票子！ 站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花的真皮钱夹子，数也不数，直接从里面把钱全掏出来，一分为二，递到大蛋二蛋面前，“来，拿着，这是叔叔给你们的见面礼。” 那钱全是十元面额的大团结，板板正正，崭新锃亮，就跟从银行里刚取出来没差。 看热闹的人愣住了，经过的人也愣住了，看着那少说也得千把块的崭新票子，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儿。 在他们还拿着每月四五十的工资时，这些下海的就已经富成这样了吗？ 且不管大人怎么想，大蛋二蛋真被吓住了，俩人本来只是想趁着人多，大人又好面子，拉不下脸不给，宰张东胜一把，最起码能一人搞来一块钱，然后去面馆吃个肉丝面。 这会儿俩人不仅不敢接，还怂了。 大蛋扼腕，要是这些钱里面有张五毛，或者一块的，他推辞推辞，伸手抽走那小面额的，剩下的再多也不拿，不仅能顺到钱，还能赢一个不贪的好名声。 现在，咋都不能伸手。 可不伸手，难受哇！ “叔叔，我爸说了，陌生人的东西，要经过我妈的允许，我妈同意我们才能接。”二蛋垂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张东胜牙都笑出来了，苏青湖没想到吧，她护着的这俩小崽子是黑芝麻汤圆，连她都坑呢。 不过，衬他意啊！ 他想给苏青湖花钱，要是能把苏青湖养得大手大脚，追求物质生活，那就更好了。 早晚不得跟陈列离婚！ 他把分开的钱合二为一，随手一拢，一沓子钱整整齐齐厚厚实实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就去抓苏青湖的手，“来，你给孩子收着！” 狗东西竟然想占她便宜！ 苏青湖灵巧躲过，“行了行了，别闹了，孩子爸早说你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我还不信，今儿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张东胜：……他怕不是听了个鬼故事？ 在他这里，“人来疯”这种词儿从陈列嘴里说出来，近乎于喊他宝贝儿了…… 可陈列会喊他宝贝儿吗？ 可别恶心他了！就陈列那样儿的，不见他还好，见了他恨不得踹上两脚，最后还得再吐两口唾沫！ 第二十七章 来啊一起尴尬啊 “事情就是这样。” 陈列端坐在父母面前，以时间为线，把事情一一讲清楚。“你们现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问了。” 陈父陈母从一开始就没打断他，一直等他说完，人还沉默着。 良久，陈父开口，“你工作上的事情有没有泄密的可能？” 进入八十年代，各种犯罪宛如雨后春笋，“间谍罪”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 陈父看着挺拔峻稳的儿子，缓缓开口，“如果有这个可能，我不会包庇你，希望你能理解。” 国家的和平来之不易，他不容许任何人破坏那些死去战友们的心血。 “爸。”陈列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从小您就教导我要有警惕心，这些我从没忘记过。” “那就好。”陈父点点头，心里松快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只要不违法犯罪，或者间接方便了别人违法犯罪，做什么事儿都是儿子的自由。 他下巴抬起，朝妻子点点，示意她有什么可以开口问了。 陈母犹疑再三，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现在这个你喜欢吗？” 话问出口，人就开始忐忑。 她没办法不忐忑，当年真的太—— 陈列垂眸思索，片刻后抬眼，“我和她只在领证当天见过面，对她印象不深。回来之后，发现她……” 他腰背挺直，斟酌用词，“有时候很……出乎意料。” 是的，就是出乎意料。 有时候，陈列感觉苏青湖即将脸红了，但下一秒，她就能说出让他有面红耳赤冲动的赞美语言…… 明知道那些话浮夸，心里却莫名感觉受用。 陈列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只能尽量靠拢。 陈母问完那句话，就一直注意着儿子的反应，见他眼里浮现笑意，心下一松，随即又是一紧。 喜欢固然好，可万一呢？ 现在想出国的人多如牛毛，为了签证，几乎什么都愿意做。 这么一个漂亮有趣又大学成绩优秀的姑娘，会不会被卷进出国浪潮中？ 到那时，儿子还能不能像这次离婚一样冷静自持…… “能跟咱好好过日子吗？”这姑娘听起来很优秀呐。 陈列笑了笑，没说话。 陈母正想继续问，就听到敲门声，然后就是大蛋二蛋喊“爷爷奶奶”的声音。 陈父站起身，“我去开门，你们继续聊。” 陈母站起又坐下，扫了一眼儿子的表情，见没什么异常，才笑着看向门口。 “奶奶！”二蛋冲过去抱住陈母，“奶奶您身体好些了吗？” 陈母摸摸他脑袋，有些发愁，“怎么办哟，咋还不长个子？” 二蛋瞬间变蔫了。 “奶奶。”大蛋喊了一声之后，眼角余光就去搜索陈列。看到人端正坐在那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爸，家里煤球太多了，我们搬不完。” 陈列一听煤球，明白了，早上煤球就搬好摆好了，这会儿说着话还眨眼，显然是为了暗示他。 孩子这是有事儿呢。 “煤球？早上不是才弄好吗？我手上还有搬煤球磨出的黑色。”二蛋从陈母怀里探出个脑袋，“哥，才过几个小时，” 哥哥这忘性不也很大吗？ 因为二蛋一句话，整个客厅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大蛋垂下了脑袋。 “说吧。”陈列揉揉他脑袋，“别怕。” 就是说错了，他也会给他描补回来。 “……” 大蛋不想说话了。 这样类似坏话的小报告，跟一个人说和跟一群人说完全不一样。 “既然孩子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说，就别勉强了，带他去书房，你们爷俩聊。”陈父摆摆手，催促俩人快去。 等人进了书房，陈母才问说，“怎么了？” 二蛋还在懵呢，“什么怎么了？” 哥哥没跟他说来找爸爸什么事儿啊。 “这个妈妈怎么样？对你们好吗？”陈母见丈夫没反对的意思，直接问出口，“对……你们爸爸呢？” “对我和哥哥挺好的。”二蛋挠头，“对我们爸爸也挺好的，还关心他吃没吃饭，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吃点。” 关心你有没有吃饱，还给买吃的的，二蛋觉得没得挑了。 “她给我和哥哥还在熟食店买吃的，牛肉羊肉都有！” 提起这个，二蛋一脸神往。 下次吃肉得是啥时候啊？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这听起来姑娘还怪不错的。 而书房里，大蛋正在跟陈列讲事实摆道理。 “爸，像她这样，咱家多少钱都不够花。” “我劝她，她就笑，态度一点都不端正！” 说起态度，大蛋更气了，“还答非所问！” 陈列听得津津有味，见他气得要炸，伸手轻轻拍拍他脑袋，安抚地说，“养家糊口是我们大人的事儿，别担心。” “爸！”大蛋突地看陈列，“她过惯好日子了，万一以后你的钱让她没办法随便花，她不就找别人了吗？” 这话逻辑没错，但却没考虑进去人性品行。 陈列大手摁在他肩膀，“大蛋，遇见事儿，走一步看三步没错，但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大蛋不说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知道这句话讲了什么吗？”陈列问。 大蛋点头，不情不愿，“……知道。” 很早就知道了。 他和弟弟搞小玩意儿赚的钱，一半花在读书学习上了。 虽然不多…… “知道就好好想想，你考虑的对，但想做出最准确的预判，还要考虑其他很多因素。” 陈列牵着他往外走，嘴角上扬，“她花钱虽利索，可主要也是你们受益。” 大蛋：……可是这益处我并不想要那么多…… “她应该……”陈列沉吟，“被你们感动了。” “啥？”大蛋懵，“感动啥？” “医院。”陈列提醒了一句，牵着他的手往客厅走。 客厅。 陈父陈母和二蛋的谈话告一段落，陷入沉默，这会儿见两人出来，一下子活过来了。 “陈列！” “陈列！” “爸！” 陈列一顿，“你们怎么了？” 画面莫名喜庆，拘束都一样姿势。。 “没什么，就是听二蛋说新妈对他多好，给买肉，给汽水喝……”陈母笑，“是个疼孩子的。” 第二十八章 可为难人了 你当俩孩子干什么呢？ 拖延时间呗。 苏青湖说从这儿到家这段路能想出来弄到肉票的办法，就给他们买肉。俩人这就开始钻空子了。 还振振有词呢，“你又没说不让停下来想好办法再走……” 苏青湖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她都不带生气的，直接点头：“也行，你们在这边想，想好了记得回家。”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冲犹疑不定的两人勾唇一笑，“哦，对了，忘告诉你们了，这肉什么时候买我说了算！” 最后四个字说得那叫一个一字一顿，力求让俩崽子听清楚。 “妈，妈你等等我！”二蛋迅速追上。 大蛋笑眯眯地跟上，从苏青湖手里抢过装了饭盒茶缸的兜子，冲她腼腆笑笑，没说话。 苏青湖也没说什么，他拎着就拎着呗，九岁的孩子了，拎个还没书包重的兜子还是可以的。 一路上，两个孩子不停地想着办法，不停地去问苏清湖这个办法有没有达到她说的合情合理合法的标准。 苏青湖全程就一句话：“你觉得呢？” 她问完话，你还不得不回答。这四个字，把俩孩子差点打击得体无完肤。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跟自己从自己话里找漏洞一样，一找一个准儿，自己都把自己辩驳倒了，还怎么翻身…… 路都走三分之二了，俩人眼见无望，直接蔫了。 衬着明晃晃的日头，别提多可怜了。 “其实，我有办法。”苏青湖斜看了俩崽子一眼，收回视线，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只要今天还有肉剩到现在，那就可以当天吃到肉。” 被俩崽子提醒了买肉要肉票之后，她现在说话都谨慎多了，开口就先加个前提条件。 大蛋二蛋眼睛瞬间亮了，巴巴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二蛋甚至撩起小汗衫下摆，殷勤地凑近她，给她扇风。 苏青湖停住脚步，拍了拍二蛋的脑袋，“行了，别搞这一套腐蚀我。还有，你肚皮都露出来了。” 二蛋无所谓，“妈你凉快了就行，我是男孩子，露就露呗。” 满脸都是我要奉献我有限的力量，让您宾至如归的狗腿样儿。 “为什么摘刘家的石榴花？”还是摘秃的那种…… 二蛋坦荡，“她诬赖我哥耍流氓，我叫她道歉她不肯，那我摘秃她家石榴树也是她活该。” 他哥在他这里最重要，石榴树在姓刘的那里最重要，那他搞了姓刘的石榴树，刚好两清。 二蛋说完，苏青湖看大蛋，“你怎么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大蛋说完，紧紧抿着嘴巴。肉吃不成就不吃，反正他不说。 话是这样说，但紧抿的嘴和眼睛里表达的东西就很有趣了。 委屈又……仗义？ 苏青湖也不追问，而是问二蛋，“你摘的那些石榴花呢？” 二蛋不答反问，“我们今天能合情合理合法地吃上肉吗？” 要等价交换问题？苏青湖这回直接多了，“能啊。” “在离咱们家没多远的一棵杨树树上。” 苏青湖丝毫不惊讶这么小的孩子能爬树，只惊讶一点，“为什么放那上面？” 二蛋瞅瞅苏青湖，没说话。 这个人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他为什么要弄到树上，不是很简单吗？谁干坏事还要留个尾巴？做好事儿给人揪吗？ 还有就是，他当时不是给气急吗？就想着把这些石榴花风干，隔三差五就扔一朵到姓刘的家门口，气死她来着…… 苏青湖：“等会儿你去把那些石榴花带回来。” “为什么要带回来？你要把这些石榴花还回去吗？”二蛋小手插进口袋里，无所谓地提醒她，“那个姓刘的脾气很坏，你要敢把这些石榴花放到她面前，她就敢跟你动手，你信不信？再不然，她会讹你一笔钱。你那钱还都是我爸给的……” “再说，我哥又没错。”他撇撇嘴，开始嘟囔，“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当着姓刘的面打我们？” 苏青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打你们？这件事情除了你摘石榴花是事实，其他不都是姓刘的杜撰出来的吗？” 一直不说话的大蛋悄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还是二蛋给苏青湖解了疑惑，“现在不都是这样吗？两家孩子闹了矛盾，人家孩子一哭，家长就找上门，就是知道不是自家孩子的问题，大人不也会揍自家孩子给别家出气吗？” 苏青湖：“……” 二蛋：“我给你学学我们第一个妈咋做的！” 他说着，就开始脱鞋，把一只鞋抓在手里之后，对着空气就是一阵带着风的乱拍，一边拍一边捏着嗓子说，“叫你没出息！叫你惦记别人家的东西！人家东西金贵着呢，你还敢惦记，你算老几呀？也不看看人家是谁，你惹得起吗？！” 唱念做打，活灵活现到仿佛昨日重现。 苏青湖明白了，现在的家长，打孩子是真的，指桑骂槐也是真的。 “你们大人阴阳怪气，说打孩子就打孩子，就是再怎么指桑骂槐，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孩子吗？”痛得又不是别人孩子。 苏青湖：“你说的有道理。” 二蛋：“？？？你不打我？” 按照以往，他爸之前的那个媳妇儿早就大耳刮子打上来了，怎么可能让他叽里呱啦说这么多…… “你是不是皮痒？我为什么打你？”苏青湖微抬下巴，“就你说的那样，我打你，我还自己手疼呢。” “行了，别废话了。”苏青湖摆摆手，招呼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就我刚才说的，石榴花给我完好无缺的带回来就行。” 她说着，直接一拐，拐得俩孩子猝不及防，赶紧把腿收回来，跟着她走，“你嘛去？” “不是要吃肉吗？”苏青湖头也不回，“我记得前面有家熟食店，店里有你爸朋友的媳妇儿……”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俩孩子一个抱腿，一个搂腰地往后拖。 “不许去！” “我们不吃肉了！” 第二十九章 差点飙泪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三十章 我愿意狗腿一些 苏青湖满心无奈：“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目前来看，大蛋二蛋的事情解决了，追她的那个二百五就不好说了，毕竟那是个拿眼前男人的名字也没有吓退的狗东西！ 陈列：“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苏青湖讶然，“张东胜啊。” 陈列一滞，拳头立即硬了。 “孙老师没有告诉你追我的那个二百五叫什么名字吗？”当初寻求老师帮助的时候，她有提这个人的名字。 按照她自己的猜想，老师当时没有直接帮助她，可能是因为张东胜确实有那么点子背景是老师无法抗衡的。 所以，最终给她选的一条路是结婚，跟眼前这个有当地背景的男人结婚。 当初原身惶惶不可终日，有一根稻草就想去抓，根本不管结婚对象是高是矮，是美是丑，性格如何，就这么忙不迭答应了。 或许很冲动，但做出的选择现在看来却很明智。 一个貌美到一定程度，有文化有谈吐，正含苞待放且无家庭背景的姑娘，想抗衡绝对势力有点天方夜谭。 想保护自己，寻求外援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老师说的陈列，就是最好的外援。 她以为老师有告诉陈列这二百五的名字…… 陈列：“……我没印象了。” 话是这样说，可陈列是谁？经过训练的记忆力怎么可能错漏“死敌”的名字？ 这样说，大约是为了维护孙老师吧。 苏青湖听他这么说，就当他说的是真的，转而说道：“张东胜是赵亮延给弄走的。” 当初，她以为提出陈列的名字，这狗东西就会知难而退，结果压根不好使，看她的眼神更热切，咬得更死了…… “对了，赵亮延说他认识你，还给了我一叠票证。”苏青湖指指卧室，“我收了。” 都放在卧室了。 “嗯。”陈列应一声，并没有异议。 空气安静了一瞬，苏青湖问，“这次回来呆多久？什么时候走？” 陈列：“两天。后天走。” 苏青湖点点头，细碎的头发有几缕滑落到她漂亮莹润的额头上，整个人更显白净细腻，端得是明眸善睐，再一笑，房间都亮堂几分。 “你回来之前，有先去赵亮延那边吗？”苏青湖问，“以后他拿来的东西，我都可以收吗？” 这赵亮延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张东胜和陈列之间的夹心饼干。 陈列：“明天我会去他那里一趟，以后应当是不用麻烦他了。” 这算是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 他没去赵亮延那里，肯定就不知道她叮嘱赵亮延的话了。 既然这样，那她—— “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甚至能够照耀别人，那就应当坚守自己的岗位。” 所以别退伍了，“而且，人这一辈子，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为之奉献自己的精力和热情，那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 陈列：“……” 陈列隐约能猜到苏青湖的意思，但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觉得国家更需要你。” 苏青湖一开口，陈列没忍住笑了。 不像最开始那么浅淡到难以察觉。这次完全是大笑，牙都露出来了了七八颗。 苏青湖莫名，这笑什么呢？ 嫌她说话太过红专？ 但—— 记忆里，大家说话差不多都这样诶，甚至于夫妻之间，一旦牵扯到国家，感情和思想立即升华，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 “好的，我知道了。”陈列点点头，站姿放松了一些，严肃感顿消。“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虽然两人领证的原因都不那么纯粹，但从目前来看，他和她似乎有过日子的潜质。 既然这样，不如最开始就开诚布公，杜绝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或者口角。 “想问问你前妻。”苏青湖也不客气，“大蛋二蛋有跟我说过她，我算是了解了一些。” 苏青湖问的大剌剌，却时刻注意着陈列的神情，见他神色淡然，坦荡无谓，觉出来了点味儿，问话就更大胆了些，“现在我想问的是，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贷款欠债？” 自从国家不限制出国留学之后，想出国的人太多了。只要稍微有点能耐，哪怕经济上再困难，也会想方设法地搞到签证。 经办人员，虽然大多清廉，但也有个别人会卡拿。所以这个中间手续稍微卡几道关，就得一笔钱。 递交材料，办理相关手续，需要钱和精力。但在申请出国之前，还需要过语言这一关。 自学，可能达不到那个程度，所以报一个语言班冲刺托福分数，便成了最佳选择。 除了托福分数，GRE也得达到及格分。 生活，学习，工作，三重压力之下，想要迅速达到自己的目的，花钱缩短时长最高效。 到处都需要用钱，那么，他的平时给前妻的生活花用够吗？能攒到多少钱？如果前妻还负担志同道合一起出国的小情儿的费用…… 陈列不知道她想什么，但见她眼神有点飘，潜意识就断定她没想他什么好事情。 “没有。”陈列跟她对视，“这些事情，在签字离婚之前，都已调查清楚。” 包括她没敢在婚内太过出格。 “好了，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苏青湖抬抬下巴，“你也可以问我你想问的问题。” 这种居高临下的小动作让陈列有些好笑，只他也不戳穿她。 “我没什么好问的。”孙老师之前说过，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在和他结婚之前，两人已经断得干净。 陈列说完，想到张东胜，补充，“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你还有什么麻烦需要解决，在我归队之前，我来解决掉。” 苏青湖一听他这么说，激动了，“装自来水，装管道煤气！” 才不管他有钱没钱，反正这些刚需的东西，必须给她办了！ 去别人家接水怪怪的，去水塔那边又太远，她哪个都不想将就。 院子着实有些老旧了，再加上长期没住人，里面还是五六十年代的陈设。 陈列：“自来水的事情我打过招呼了，这两天应当就可以了。管道煤气大约不行，煤气罐可以吗？” 第三十一章 谁选？ 两个包子，一根油条，外加一根量的腌黄瓜条，对陈列来说，杯水车薪。 他起身把筷子洗好放进筷笼，回身对凑在厨房门口围观他的一大两小说，“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二蛋欢呼一声，“爸，我们可以喝汽水吗？” 橘子味的汽水！ 陈列：“钱在……你妈手里。” 二蛋的高兴劲儿跟被扎了的气球一样噗噗漏气，一瓶汽水一毛五呢。 “为什么不问我？”苏青湖视线从陈列身上转移开，看向蔫头巴脑的二蛋，“或许我就同意了呢？” “你会同意吗？我们今天可是吃过冰棍了哟。”二蛋瞅着苏青湖，“吃了冰棍，还可以喝汽水？”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大蛋觉察到苏青湖眼神的细微变化，开口说了，“医生说您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之前买冰棍是我们忘了，买了不能浪费，就只能帮您吃掉了。汽水太贵了，我们喝不起。” 二蛋：“……” 咋喝不起了？明明爸刚给了妈一叠钱！ 撇撇嘴，他不说话了。 苏青湖刚开始忘了俩人还吃过冰棍，经二蛋一提醒，瞬间想起这档子事儿，就有点犹豫是否满足孩子的渴盼。 现在再听大蛋的话…… 苏青湖怎么听怎么别扭，这小兔崽子给她挖坑呢！ 前面揭露她刚出院想吃冰棍的恶行，后面想激将她顺便给陈列上眼药？ 激将成功了，她给买汽水，激将失败了，上眼药成功…… 这一件件看似不经意地小事情，都是张安宴以后玩弄人心的养分！ 苏青湖能让他得逞？ 门都没有！ “陈列同志，你同意他们喝吗？” 直球过来，硬接伤人，那就踢给能接不怕接的人呗。 陈列安静听着，到这里，看向苏青湖，“你想出去走一走吗？” 这就是在问你身体允许嘛了，苏青湖点头。 回家之前，烈日晒着，肚子空着，脚下虚浮，身体条件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现在，一碗粥下肚，再加上歇过劲儿了，确实可以出去走一走。 二蛋对此持怀疑态度，“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咱们回家的时候，你都在路上歇了八次，比我还蔫不拉几的。” 大蛋：“你还说脚疼，头疼，腿疼……” 苏青湖：“……” 嘿哟，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两个小兔崽子这么关心她？连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关键时刻还能拿出来扫清障碍，比如她，然后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出门，比如他们。 陈列扫了俩孩子一眼，没说什么，而是往苏青湖身边走了两步，借着灯泡的亮度去看她脸色 他高大英挺，约莫一米八六的身高这样靠近，造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苏青湖差点就往后退了！ “怎么回事？”他问。 苏青湖：“……这几天上火，再加上天太热，我就错把扑热息疼片当成薄荷片吃了。” 撑住！撑住！撑住！只要说的真情实感，那就一定程度能唬住人。 陈列眯眼，沉默一瞬，视线下移，对上俩孩子的眼睛，“去零钱盒拿五毛钱，出去买汽水。” 二蛋没心没肺，“嗷”一嗓子，拉着大蛋就往客厅冲。 客厅的桌子上有个小铁盒，里面是苏青湖刚放的零钱。 大蛋本来不想走，被陈列盯了一眼，还是顺着二蛋拉扯的力道出去了。 俩人去客厅拿钱，陈列就和苏青湖对视着。 直到俩孩子拿到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出了门，陈列才说，“去客厅谈谈？” 苏青湖有些挣扎：“很严肃吗？” 就是去了一趟医院，洗了个胃，怎么就感觉要三堂会审了？ 陈列没有说话，率先走出厨房，径直往客厅去。 苏青湖叹了口气，还没到客厅呢，就有所保留的坦白了，“其实，我不是吃错了药，我是故意吃的那些药。” 陈列脚步顿住，转身看她。 他没说话，却是等她继续开口的意思，苏青湖就继续了，“咱们领证之前，你应该有听孙老师说过我的情况吧？当时和你领证，我和你对待婚姻都不是那么纯粹。” 陈列没有否认，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离婚。离婚之后要如何，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等真正去带孩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两个孩子还小，如果请保姆，恐怕不会那么尽心尽力，万一孩子有什么问题，也处理不太及时。但如果送去父母那边，他们目前身体条件不允许多费心力。结婚，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但当时，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想要付诸行动。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婚姻，对女方来说不公平。 去拜访孙老师的时候，他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去给老师送信。老师所在的小区，是教职工聚集地，他看到有家长，因为上下班来不及接送孩子，而把孩子暂时寄托在老师家，到了七八点才把孩子接走，就起了把两个孩子寄托给孙老师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一个想法，具体能不能实施，还是要见到孙老师，看她身体条件是否允许，是否愿意接收两个孩子。 孙老师当天，有些咳嗽，甚至有一些肺炎的症状，他就没提这个事情，想着拜访完人就走。 知道他离婚，孙老师欲言又止了很久，还是说了苏青湖的事情。 说她是个好学生，品学兼优，意外被有些势力的社会小青年盯上，本该分配的工作迟迟不来，后续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不是一个毫无人脉关系的刚毕业女大学生能解决的，最后才问出能不能娶她的话…… 他同意了，也交代孙老师把他个人情况给苏青湖讲清楚。 “咱们领证有五天，你领证的当天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之后，就直接走人了。”苏青湖继续坦白，“这五天里面，大蛋被别人告到我面前，说他流氓。二蛋祸害了别人家的宝贝石榴树。之前那个说要追求我的二百五堵住我，说要睡我。我一个没想通，就吞药了……” 陈列脸瞬间冷了。 第三十二章 哟前男友 二蛋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爷爷奶奶那儿产生了多大的动荡。 他抓着爸爸的手，颠颠地跟着走出大院。 爸爸没想着组建家庭就不要他们，奶奶给了好多票证，以后做饭可以不用烧火…… 他咋想咋开心，脸上就带了几分傻笑。 大蛋视线从爸爸握着他手腕的大手上移开，撇了一眼二蛋。 二蛋感觉到大蛋的视线，乐呵呵地说，“哥，以后我们就不用害怕冬天冻手了。” 大蛋关爱地看看他，收回视线。爸爸之前的提醒，是说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感动了苏青湖？ 所以苏青湖会愿意真心实意接受他们？ “哥？哥你怎么了？”二蛋站在陈列的一侧，探着头去看另一侧的大蛋，“你今天一直怪怪的。” 难道今天早上新妈真的打他骂他了？ 可是他就蹲在门口，没听到里面有啥动静啊…… “专心看路。”陈列垂眸扫了俩孩子一眼，心下五味杂陈。他告诉过孩子，有什么解决不了又为难到不行的事情，就去找赵亮延。 可是，他们至今没去一次，甚至连赵亮延是谁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是多怕经由赵亮延让他知道他们的艰难…… “爸爸，哥哥刚那样，为什么你也那样？” 陈列的手被二蛋摇了摇，他低头，看着他，“什么那样？” 问的是哪样？ “哥哥今天怪怪的，您从出了大院儿，也怪怪的。你们怎么了？”今天可是有意外收入的一天，为啥不开心？为啥像是心里有事儿？ 陈列逗他，“今天你们两个跟爷爷奶奶说话，每说一句，你们爷爷奶奶都会对我产生一个……很微妙的……看法。” 他这么一个近三十而立的男人，在父母看来竟然是连养家糊口都很困难的存在…… 感受了一下口袋里沉甸甸的“父母之爱”，陈列望天，好一会儿，才吐出那么一口浊气。 “什么很微妙的看法？”二蛋问着，联系上下文，猜测，“是觉得爸爸没有本事吗？” 大蛋看他一眼，没说话。二蛋说他今天一直怪怪的，但他没觉得自己怪怪的…… 二蛋看看大蛋，看看陈列，纳闷，“不对呀，爸爸是最有本事的人。很多人都说爸爸有本事，爸爸还有很多朋友！朋友很多的人，一定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这话听着还怪有哲理，陈列觑他一眼，没说话。 大蛋理解能力和人情世故比二蛋要高不少，他是能听懂陈列的意思的，所以有些忐忑，“爸，我有跟爷爷奶奶说蜂窝煤的事情，也有说我们家有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讲得再怎么真诚，爷爷奶奶也不相信。或许相信了，但还是想给他们那些票证？ “这些不是你们的错。”陈列说完，带着俩孩子就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多，一大两小就这么一路站着到了家附近下车。 “大蛋，先放下所有不好的预想，试着去接受她，能做到吗？”快到家门口，陈列停住脚步，正对着大蛋蹲下，“目前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与其抗拒，不如尝试看看，能不能和谐相处。” 这个孩子，也许是被他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记事，很多越是在意的事情，最开始反应也最剧烈。 “我哥哥喜欢她。”二蛋举手，“爸，我哥不讨厌的！他之前还问她能做到和您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陈列看看他，有些发愁，这孩子说起话来有些滔滔不绝…… “真的，爸你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和哥哥还想跟她拜把子！” 陈列：“……” 二蛋说的兴高采烈，压根没想着去看爸爸和哥哥的脸色，自顾自地乐。 “……我之前，我之前是因为不知道她不会过日子。”大蛋硬撑着，压制住自己去回想当时产生这种想法的感受。 “陈列！” 几人正说着话，赵亮延突然横插进来，“昨天晚上有一件事，我忘了转达给你。” 陈列看他，“什么事？” “其实也不算事儿，就是一两句话。你这个新娶的妻子说了，希望你能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迁就她什么，她能照顾好家里。” “她想看你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成为独一无二的人。” 一字不落地复述，他暂时是做不到了。但是，当时叮嘱的那些话的意思，他记得清楚。 主旨思想没错就好。 陈列认真听完，笑了，“你特意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对啊，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我觉得你的能耐不应该因为家庭原因而退出深埋。”赵亮延拍拍兄弟胳膊，“那我跟你说过了，你能记住了吧？还要退吗？” 陈列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了然了，“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早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 “啊？我说过了吗？”赵亮延甩甩头，“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说过？” 二蛋拽拽他衣摆，“叔叔，你大早上就喝酒啊？” “早上喝酒不好？”赵亮延思想开始变迟钝，“难道非要晚上喝酒才行吗？不行不行，晚上不能出去喝酒，媳妇儿要骂的。你们这些由组织介绍或者家里人介绍对象的人，不懂我们自谈的人。我不能晚归让我媳妇儿伤心。” 他表面上还是正常的样子，压根不像喝过酒。 内里，其实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可就是这么一个醉酒的人，说出的话跟一把把刀子似的，刀刀见血…… 陈列：“跟张东胜喝了多少？” “张东胜？张东胜是谁？”赵亮延霍地睁大眼睛，“我知道了！我知道张东胜是谁了！那就不是个东西！” 陈列好整以暇地听着。 昨天他走后，估计张东胜拉着赵亮延去喝酒了。 按照张东胜的性格，进去之前，肯定要“享受”一把人生。 “说……说我把老头子给他引过去了，要想他不生气，就得陪他喝酒。喝少了还不行，喝少了他就说出来以后要追求你漂亮媳妇儿！” 真是气死他了，死性不改！那么多喜欢他的人，他偏偏招人一个不待见他！ 第三十三章 大蛋问的话，苏青湖回答得很爽快，“可以。” 是的，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后世，人们渴望爱情，但又不相信爱情，注重物质，但又不全然在乎物质。 追求灵魂契合，想要相濡以沫，羡慕白首偕老。于是结婚这件事，看起来很容易，但却又不容易。 陈列这个人，苏青湖能确定一点，只要她不在他底线上蹦迪，灵魂契合相濡以沫他或许做不到，但共白头几乎毋庸置疑。 这个男人，很正。 她话落，大蛋二蛋眼睛都有点圆，有点不相信，可又想相信，一时间就只呆呆看着她。 “当然，我答应了是没错。”苏青湖微微躬身，撑着腿，几乎脸贴脸地看着他们，“但能陪他多久，你们也占决定性因素。” 风吹来，吹得苏青湖颊边的碎发微动，甚至于后脑勺高高的马尾也带起来几缕发丝，整个人像浸润在阳光里，耀眼夺目，明丽非常。 二蛋就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已经相处三四天了，苏青湖第一次在他脑子里留下影像。 好看！ 大蛋知道苏青湖长得好看，但今天她好像更好看，眨眨眼，他说，“是我们也很重要的意思吗？” 苏青湖点点头，“如果你们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留下来毋庸置疑会被人戳脊梁骨，甚至于后代都会受到影响。换位思考一下，遇到这样的事，你们还会留下来吗？” 二蛋：“可我爸很好啊。” 大蛋没说话，神色里却都是认同。别人的错为什么要他们爸爸承担？哪怕那个别人可能是他们兄弟俩。 他：“你不用担心，我们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犯罪了，也不会给你们连累你们。” 苏青湖默，然后直起身，算了，以后再说吧。 带着俩孩子回到家，苏青湖满头虚汗，强撑着开了门，一屁股坐在客厅椅子上，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二蛋忙去给她舀了一茶缸子水，苏青湖摇摇头，见她不要，二蛋端起就要喝。 苏青湖：“你也不许喝。” 二蛋莫名，“我渴。” “我去烧水。”大蛋把装了苏青湖日用品的兜子放方桌上，又把熟食店买来的牛羊肉也放上面，叮嘱二蛋看着苏青湖，就跑去烧水。 二蛋搬了个凳子坐在苏青湖旁边，一眼一眼地看着她，也一眼又一眼偷偷摸摸去看方桌上的熟食。 他以为苏青湖闭着眼睛，看不到这一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拿去和你哥分吃了。”苏青湖眼也没睁，“记得洗手。” 二蛋差点跳起来，不是激动的，是被苏青湖的突然开口给吓到的。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嗷”一嗓子，两步蹿到方桌边，拿起熟食就往厨房跑。 苏青湖闭着眼，唇角勾起一点笑。 * 陈列离婚之后，就把孩子带到了新的住所，也就是现在苏青湖所在的这个院落。 据说这宅子是他长辈所有，后来返还财产时，传给了他。多年没住人，却在他回来之后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其行动力和动手能力之强。 苏青湖对这一点是很满意的，陈列很上道，没让她有什么膈应的地方，知道结婚了换个新的地盘以示尊重。 是的，苏青湖知道自己有地盘意识的臭毛病，别人的地方，她自己的地方分得清楚。 不用忍受别人存在的痕迹，这让她身心放松。 厨房里，大蛋把烧好的水倒腾温凉，递给二蛋，“给她送过去。” “就不能先吃一口肉再给她送水吗？”二蛋嘟着嘴，“她都说让我们吃了。” 大蛋严肃了脸，“先送过去！” 说着，又往锅里添了几瓢水，闷头烧火。 二蛋梗着脖子站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端着白色的搪瓷茶缸进了客厅，笑眯眯地喊苏青湖，“妈，来喝水，烧开的，我们倒腾了一会儿，不凉不热，正好喝。” “谢谢。”苏青湖睁开眼，也歇过了劲儿，站起身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之后，才真正喝起来。 喝完，刚落下手，二蛋就去接茶缸子，苏青湖摆摆手，示意自己来。 她往厨房去，二蛋也跟着去。 “谢谢。”苏青湖进了厨房，揉了揉在灶下烧火的大蛋的脑袋，“怎么没用蜂窝煤炉子？” “冬天再用吧。”大蛋没有躲开苏青湖的手，“煤球还得凭票，我们没票。爸爸给我们弄得煤球，只够一个月的，用完就没了。” 苏青湖扶额，她怎么又忘了凭票供应还得持续好几年呢。 “今天就还是用起来，以后的我来想办法。”苏青湖叹气，天热，烧土灶烤得人更热。 大蛋闷了一会儿，终还是点点头。 冬天干柴更难买，要是煤球烧完…… “怎么不吃肉？”苏青湖看案板上放着的肉纹丝没动，看二蛋，“没跟你哥说清楚？” 二蛋笑嘻嘻，“我哥说要等你一起吃，我想想也是，就也没吃，想等你一起。” 苏青湖笑了一声，走到案板旁边，提刀拿起肉，切成薄厚均匀的片，分别整齐码在盘子里。 看到旁边还有嫩生生的黄瓜，直接洗了切成薄薄的细条，放盐上去杀水分。 “扣扣！” 敲门声响起，打断苏青湖想跟两人说话的打算。 她看向院门，沉吟了片刻，回头看两人，“大概是那个邻居。” 那个邻居是谁，俩人心知肚明，一时间都绷住了脸皮，显出几分不耐的暴戾。 第三十三章 现在是八十年后期，改革开放也已经过了六七年，可城里也没见有几个胖子。 原身是国家粮养起来的女大学生不假，比一般人的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也是真。可也是巧，她上大学前一年，也就是1981年，国内开办托福。上大学那年国家台开始播BBC，随着政策的松动，再加上与多国建交，大家学外语的热情日益高涨。 出国潮就这么随之悄然而来。 她大二那年，有风声传出要进行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改革。即便有说不是一刀切，是逐步改革，但也惶惶然。 惶恐，加上出国潮的影响，就想着在毕业前攒够出国的钱，然后申请M国的大学。 钱从哪里来？ 对于一个女大学生来说，无非是从国家补贴里节省，还有就是给人当家教。 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或是双职工家庭，或是下海经商的，但主管孩子学习的还是女性。 见多了，也听多了因为手头有俩钱，或者身份地位稍涨，就跟妻子离婚再找个年轻漂亮老婆的事儿，谁没个心眼？ 原身长得好看，光是这条就堵死了她给人当家教的路。 于是想攒钱也就只能从国家给大学生的补贴里扣，或者凑巧了给老师干点活，赚点外快。 这么节衣缩食两三年，能有什么劲儿？ 所以她一时间还真抗不过俩孩子的拖拽，只好任由俩人拖着后退。 但她是真好奇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去？这不是他们爸爸朋友的老婆吗？ 大蛋：“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别去！” 二蛋：“她不是个正经人！” 苏青湖沉默半晌，认真了神色，斟酌着措辞问：“……她对你们动手动脚过？” 光是想想，苏青湖就要撸袖子了！真要是这样，管她是什么人，是谁的朋友，弄她就完了！ 大蛋二蛋被她问懵了，有点跟不上节奏，愣愣摇头，“没有啊。” 新妈为啥问这个？ 苏青湖：“那她对别人动手动脚过？” 俩孩子再次摇头，他们也没见过啊。 苏青湖迅速将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扯回来，面无表情：“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那个阿姨老喊我们小女婿！”大蛋可烦了，“让她不要这样喊，她总不听！” 苏青湖：…… 苏青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操淡的心情。 同情有，无语有，想爆笑的冲动有…… 不过俩孩子抿唇瞪着她，那表情完全就是你要是敢笑，我们就不认你，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过，再也不保护你。 想到医院里俩人跑前跑后，苏青湖成功控制住自己。 “走吧，咱这次过去，我不仅能买到肉，还能让她见了你们再不说那句话。”苏青湖郑重承诺。 大蛋二蛋看着她直撇嘴，牛皮吹破天了！ 不仅能吃肉，还能叫那人闭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青湖：“我要是能做到，今天洗碗和打扫卫生你们包了？” 二蛋直接点头，“你要是能做到，甭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 正豪气干云天呢，就感觉他哥在拽他裤腰带，二蛋迅速打住，不再往后面扯时间，“的碗，我和我哥也洗了。” 不包括打扫卫生，也没有大后天，成功缩小战场，二蛋咧嘴一笑。 等苏青湖点头，往前走了，他才冲大蛋挤眉弄眼了一番，炫耀自己的机智敏捷。 大蛋没说话，只给了他个口型，无声提醒他说话就说话，别乱放炮。 苏青湖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吗？她只是懒得理。 现在是六月，天本来就热，没有风，还日头高悬，人不动都出汗，更何况走路？ 她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住院差不多一天，这期间除了点滴，是没有进食的。 至于为啥要走着回家，还不是公交车太挤了？她光是看那排在公交站点的长队都头晕，更何况在车里胸贴胸背靠背？索性就慢悠悠走呗。 想着走回家的路上，如果碰上个出租车就招手，好家伙，人家一看她身边还有俩半大孩子，停都不带停的。 这时候没地儿说理，出租车是新兴行业，业内还不太规范。就算是说破了嘴，人家不载你，也没啥，顶多就是道德上的谴责罢了。 “冰棍！冰棍！卖冰棍了！” 一个载着泡沫箱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男人脸上黑黝黝的，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笑呵呵地冲他们招呼，“三根冰棍只要一毛钱，你们要不要？我这可比别人卖的便宜！” 大蛋二蛋嘴里迅速分泌唾液，就连苏青湖都眼睛一亮，直接掏钱递了过去，“三根！谢谢！” 人家也利索，迅速掏出三根冰棍，一人给了一根。 眼见着路上没什么人，这人骑上自行车就慢悠悠地朝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就在此时，大蛋说话了，“你刚洗过胃，不能吃冰的。” 苏青湖乐滋滋地把冰棍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被大蛋抓住了手腕。 她：“？！！” “妈，你听医生的话吧，医生不让你吃的东西，咱就不吃了。真要想吃，等下一次我给你买。”二蛋也劝呢，真心实意的样子。 苏青湖：我信了你们的邪！刚才买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是为她着想了？ “那怎么办？已经买了，总部好浪费吧？”苏青湖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手也轻轻拿开了一点。 二蛋：“妈，我可以替你吃。下一次我给你买两根。” 苏青湖：……这可真是好儿子啊。 不过还是递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邻座啊 大蛋看看已经跑到庭院中的二蛋，又看看盯着他的苏青湖，惊奇中带着难以理解。 回来那天，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苏青湖牵过他们的手，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脑袋，就……没啥觉得特别的地方啊，为啥二蛋会喜欢？ 被阻止了还会羞恼。 “去玩吧。”苏青湖见他似乎在开启头脑风暴，那风暴还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毛线，眼神都有些飘忽，笑着挥挥手，“客厅零钱盒里可以拿一毛钱。” 大蛋一听她这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惯孩子？ 说给钱就给钱，一给就是一毛！一毛啊！可以买一斤陈米了！ 苏青湖一个成年人，还是成年很多年，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小有资产人士，突然被个孩子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会不会过日子，内心的震颤可想而知！ 手下一激动，刺啦一声，本就质量不太行的作业本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看图纸，见没划拉到绘出部分，松了口气，抬头看大蛋，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眼睛略长，眼尾略扬，这样一眯眼，不显凶狠，反而有种轻柔春意蔓延开的感觉。 这样子在大蛋看来，就是不谙世事，憨傻无知的表现了。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你在学校里面除了读书，都不关注物价的吗？你知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一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大蛋越说越气，“你一定要跟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学习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苏青湖：“……” 抱歉，她上辈子只过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一家子人这样的，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验。至于物价，上辈子去超市买东西，她看上就拿，从来没有管什么单价多少。 至于原身，一个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人，日子怎么过，暂时还属于知识盲区。除了读书，没关注过物价。至于普通人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她自己都还没踏入工作岗位，样本都没有的人怎么告诉他这个？ 能回答的也就是一毛钱的购买力了。 “一毛钱可以买一本本子。”苏青湖无辜回望，“也可以挂一次号。” 大蛋：“……”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想告诉她，钱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不要花，不该给的钱不要给。 苏青湖看他气得小胸脯起伏，笑了，“怎么，怕我饿着你们吗？” “你把钱花完，我们没了下一顿，不就饿着我们了吗？”大蛋梗着脖子，“你自己想一想，从昨天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钱？” 苏青湖：“……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吧？” 陈列也给了好吗？ “就只算你一个人。”大蛋皱起小眉头，“爸爸就回来几天，以后过日子肯定是你拿着钱。你拿着钱，那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你安排。你花钱没有节制，万一爸爸的工资没及时寄给你，那咱们怎么办？” 孩子是真担心了，尤其是看苏青湖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被气哭了。 上一个是抠门，抠门到让他们吃不饱，可他们当时知道有钱可以应急，就不慌。 但现在这个，不抠门了，可她花钱大手大脚啊，万一以后急着用钱…… “你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逻辑思维不错，说话有条理，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大蛋气得不行，吼她：“你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好啦，好啦，不就一毛钱吗？看把你气的。”苏青湖好笑，“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让我扣扣搜搜地过日子，攒小金库，以后据为己有，还不如现在给你们吃吃喝喝花完算了呢？” 大蛋：“我！我跟你说不通！你太笨了！” 这话几乎算是咆哮出来的，没有气到苏青湖，倒是把自己给气出两泡眼泪。 冲出卧室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不落了。 苏青湖：“……” 苏青湖心里脑子里像是一万匹骏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顺带还扬起阵阵黄沙。 这兄弟俩是什么毛病？ 说不好就跑出去！ 笔抵着下巴一会儿，苏青湖低头继续查漏补缺，间或添上一行字。 === 大蛋冲出庭院，差点被大门口蹲着的二蛋给绊趴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大蛋先开口，“我要去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你要不要去？” “为什么要去啊？”二蛋站起来，肥大的衣服下是瘦巴巴的身子，但好歹有了跟粗制滥造的两指宽布做的腰带，不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带我们去啊。” 俩人早就熟悉了那辆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二蛋指着大蛋眼睛，“哥，你是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打你了？” 问完，二蛋想象了一下苏青湖打人的样子，没忍住窃笑两声。 新妈好像做啥都好看…… “你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大蛋都这样说了，二蛋还能不从吗？ “你拿零钱了吗？跟妈说了吗？” 他跟着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哥，你这几天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气她？” 二蛋不明白，巴巴看着大蛋，可大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专心带他去公交车站。 二蛋身高不足一米二，不收钱。大蛋上去就主动交了钱，然后拉着弟弟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陈列也快到了父母家门口。 陈父陈母本就在外面等着，一看他露面，赶紧招了招手。 “陈列，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列一到近前，陈母就开问，“你怎么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 儿子的人品和脑子她相信，不会出现婚内出轨的事儿。但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得搞清楚，才好万一有事能够及时做出对策。 “你先别着急，等儿子景物，咱们慢慢说。站在大门口，是个舒适的地方吗？”陈父拍拍她肩膀，招呼着儿子进屋。 第三十五章 第一章 “苏青湖是吧？可以出院了。” “医生，我觉得……” 苏青湖双眼真挚，话还没说完，医生就收起了手里的病历夹，垂手看着她，笑了，“小同志，你这种症状较轻的，按说观察六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回家。现在你住院时间都超过你说的最低标准24小时喽……” 昨天这漂亮小同志冲进医院就要求洗胃。人办事儿利索，掏钱的的间隙三两句就讲清楚了自己当下的情况，给当时值班医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叫她回去的时候，就不好做工作了。人要求住院观察，她说话温柔，有理有据，小护士招架不住就喊了她。她过去一听，乐了，刚好手头上有个空的床位，就给安排上了。 至于住院时间，就按她说的24小时。 苏青湖对温柔的人没啥抵抗力，但对过量吃扑热西腾片会不会带来身体机能损害还是不放心，“张主任，您能给我推荐个老中医吗？我……” 张主任收了脸上的笑，“国家给你们的福利不是让你们这样用的。” “我自费！”苏青湖笑着摇了摇手，“绝对不占公费医疗的便宜。” “那就更没必要了！按我给你写的注意事项，回去照着做就好了。” 最终，苏青湖花了一块九毛九，出院了。 捏着医疗收费单据，苏青湖还有点恍惚，要说之前洗胃的痛苦让她一下子对这个世界产生真实感，那么这医疗收费金额就又让她飘了。 挂号费一毛，住院费1块，其他费用八毛九。在后世，一块九毛九能干啥来着？ “妈！我和弟弟弄到了个好东西，嘿嘿！” 一声叫之后，两个长相不错的孩子挤眉弄眼地往她跟前冲，好好的脸，硬生生扭曲成流里流气的样子。 在她跟前站定之后，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 苏青湖漂亮的眼都眯起了一点儿，强忍着甩开俩孩子的冲动，垂眸去看他们的手。 汗渍、糖渍，混合着灰尘…… 她咽了咽嗓子，头皮开始发麻，强撑着笑问，“什么好东西？”趁机挣脱俩孩子的脏手。 “现在人太多，等到医院大门再给你看。”九岁的大蛋手里拎着苏青湖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殷勤地引着她往外走。 七岁的二蛋提了提往下掉的裤腰，笑得龇牙咧嘴，慢悠悠缀在苏青湖和大哥身后。苏青湖要是不用这东西，他们就卖给别人，嘿嘿~~~ 终于出了医院大门，苏青湖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斜倚在医院白墙上的高大男人单手摘下蛤蟆镜朝她扬了扬，一副谁都没有老子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模样。 苏青湖微微眯眼。 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压垮原身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害得接手了原身的她洗胃洗得这辈子只想寿终正寝老死的狗东西吗？ 大蛋和二蛋看看那男人，又看了看苏青湖，齐齐叹了口气，得嘞，得去搬救兵了。 俩人给苏青湖留下一句“你撑住”，转头就跑。 苏青湖扭头看他们，难以置信，这还是在她住院时候忙前忙后，给她送饭的养子吗？ 就在她梳理好现在的情况，决定好好对他们，争取把他们掰正，走上康庄大道的时候，他们竟然……跑了？ “苏青湖？”张东胜还是斜倚在医院白墙上，手里的蛤蟆镜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用放荡不羁地语气说，“这么不经玩吗？跟了我张东胜，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出国，我都能给你办妥喽！” 就一句想要睡她的玩笑话，她就搞吞药自杀！想起兄弟看他的眼神，张东胜就一肚子火，就他这身价儿，这样貌儿，多少漂亮女人扑棱蛾子一样往他身上撞，苏青湖倒好，自杀！ 苏青湖看他那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火气噌噌往上涨。 这是什么年代？苏青湖又是什么生活环境生活经历？ 八六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苏青湖是偏僻小镇出来的，唯一接受过的生理教育就是例假处理，听过最多的闲话就是谁谁睡了谁谁，谁谁不干净是个破鞋。 她那时候正逢大学临近毕业，这人就说要和她交朋友，搞黄了她的工作分配，搞黄了她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经老师介绍找到一条生路和有当地背景的男人领了证，结果刚结婚两天，他就又找到她堵人，叫她晚上准备好，他当晚就要睡了她…… 本以为的生路还是死路，惶惶不安地到了家门口，再加上邻居之前堵住她即将要报道的单位，说大蛋耍流氓摸她家闺女，二蛋把她家石榴树摘秃了，原主直接就干了家里存放着的一大瓶退烧片！ 要不是大蛋和二蛋回来得及时，抠她喉咙，让她先吐了一回，估计重生过来的她还得再死一回。 不过，洗胃也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你说的这些，我丈夫也能做到。”苏青湖似笑非笑，“甚至于……睡我。” 这女人突然就狂放起来，狂得风情万种，狂得张东胜心头咚咚跳。这……这比之前那深山幽兰样儿还……还够劲儿！ 要是她手上再夹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张东胜忽然就面红耳赤起来，这样的女人要是开放起来，估计没男人扛得住吧？ “你丈夫是睡你，我可以被你睡！”张东胜盯着她，没脸没皮，“只要你想，我可以随叫随到。” 苏青湖：……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张东胜这样没脸没皮的活物，就得实心电线杆子这样的人物来治他。 “你都能打听到我的工作单位，就没打听打听跟我领证的是谁？”苏青湖翻个白眼，对他的调戏充耳不闻。 张东胜：“打听不打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我就敢。” 在他的地盘，只有别人低头的份儿，就没有他后退一步的道理！ 苏青湖“哦”了一声，问：“我丈夫，陈列，听说过吗？” 话落，空气都安静了。 张东胜活像见了鬼，“谁？陈列？！” 那个“耳东陈，列队的列”的陈列？ 第三十六章 拉人下水 陈列：“……” 他一时间不知道老爷子是在夸自家，还是在骂自己。 站在老爷子身后的赵亮延，视线在几人之间穿梭，他感觉这场面有点诡异…… 但，只要他不出声，应该就可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张东胜：“说您是老小孩儿，您还真不客气当自己是老小孩儿了？您就不想一想，您骂我是狗屁玩意儿，那您呐？您是啥？” 被踹下来，张东胜就没想跑了。关键是他也跑不了，老爷子身边的那几个都是练家子不假，可碰上他总会留有余地，有跑脱的机会。但今儿，不还有陈列这糟心玩意儿吗？ “别给老子扯皮！”张老爷子一指陈列，“给人道歉，顺便保证以后做个人！” 张东胜剜了一眼腰杆笔挺的陈列，嗤笑一声没说话。 一有事就去告家长，这样的人还想让他道歉？门都没有！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是他截糊了我！” 张东胜忿忿，“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人，我先看上的，他陈列是个什么东西？截糊了我，还倒打一耙！” 到这儿，张老爷子才算是品出味儿，“你是说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真心实意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结果被陈列给截糊了？” 总结简短，大方向没错，但细节和因果对不上，所以这一问话问得张东胜梗了几秒。 他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不假，但没有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真说起来，就是想你情我愿等价互换地睡一块儿，结婚是没想着结婚的…… 张老爷子眯眼，越品越不对味儿，“张东胜，你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的儿子他清楚，一旦眼神发飘，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老爷子这一句话，直接震得张东胜神魂归位，也是如此，才突然意识自己可能被诈糊了！ “爹？陈列……没向您告状？”张东胜难以置信，“您和他今天欢聚在这儿逮我，也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告状？他不告状你自己都抖落干净了！”张老爷子冷哼，眼神不善，“行了，这个事儿先到这儿。你就跟我说清楚，你招惹陈列媳妇儿，是知道她嫁给陈列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和之后，性质恶劣程度差别太大…… 张老爷子叹口气，脊背不再那么挺直。 “我不知道她嫁给陈列了。”张东胜瞅着行伍出身的亲爹，唇绷成一线，“我之前找不到她，后来找到了，她说她嫁人了。” 赵亮延看得腹诽：……知道人家嫁人还穷追不舍呢！ “她说了她嫁人了，你后面就没招惹了吗？” “……就开了个玩笑。”张东胜想到苏青湖去医院洗胃的事儿，底气不足，瞟了陈列一眼，“谁知道这么不经开玩笑。” 陈列笑笑，“她今年刚大学毕业，没有社会上生活的经验。” 今年刚大学毕业？ 张老爷子心顿时一突，“张东胜，你别是去招惹人家女大学生了吧？” 不管男女，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是花了人力物力财力的，儿子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结婚，而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去追求女大学生，那不仅仅毁了人家姑娘，也毁了国家的心血！ 张东胜：“我就招惹了那么一个苏青湖。” 张老爷子努力压制怒气，“给我说实话！” “说实话也就那么一个，我哪儿给您多变出来几个？”张东胜有气无力了，“虽然我不爱听您唠叨，可是我对着您也没说过什么瞎话。” 今天大意了！ 看见陈列跟老头子一起出现，还以为陈列不做人，谁知道陈列做人了，更不是人了！ 人是没告状，可现在想想，哪哪儿都不对。 “爸，您是怎么知道陈列……新娶的。”张东胜说不出来“二娶”两个字，总觉得这俩字配上苏青湖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是侮辱。 看一眼陈列，张东胜还是觉得嗓子眼堵了一只活苍蝇，压根忘了他跟陈列也没差。 “赵亮延说的。”张老爷子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转身去看赵亮延。 赵亮延被老爷子提名，满心都是这操淡的世界对他太不友好，正龇牙咧嘴呢，一看老爷子转身，硬生生把面部表情摆正。 “你经常跟他联系，今天就跟我说一下，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老爷子这话叫赵亮延咋回答呢？ 赵亮延感觉到左右两道视线，差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胜子还没来得及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就被陈列给切断源头了。” 这回答，让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间一默。 老爷子：“陈列你说。” 作为当事人，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陈列：“我领证那天有事儿没来得及通知大家，今天特意过来这边，是听说您没在家，推断您可能会去找亮子，就过来了。” “本来想一次通知三个，通知完我结婚的事儿就走，没想掺和进来。后来不是见您让他下来吗？就顺手帮了个忙。” “我呸！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找我打架的。”张东胜满心呵呵。 这厮想给小娇妻出气，当谁不知道他那小心思呢！ “打架倒不至于，就是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陈列语气凉凉，“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儿。” 赵亮延默默在一边翻译陈列这个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话。 “打架倒不至于”，约等于“我可以单方面殴打”。 “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差不多就是“打到你脑子清醒”。 最后一句“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很明白了，就是“如果继续我行我素，我不介意打到让你没尊严。” 张东胜看着他，“我先看上的。” “你是个成年人，张东胜。”陈列提醒，语气毫无起伏。 攻击性不强，侮辱度极高。 张东胜毛了，正想反唇相讥，就被走过来的自家老爷子一脚踩到皮鞋上。 “陈列，你结婚的事儿你爸妈都不知道吧？”张老爷子拍拍他肩膀，“如果可以，尽早通知你爸妈，把酒席给办了，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第三十七章 突如其来一个吻 陈列应了一声，提溜着大蛋二蛋，两步跨进院子，“你休息，这俩孩子我来处理。” 话是对俏生生站着的苏青湖说的。他声音沉缓，一说话，那个腔调，那个咬字…… 迷人！ “吃过饭了吗？”苏青湖欣赏完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面儿上还稳稳的。当然，对他要接手给孩子洗澡的活儿也没什么异议，“家里还有腌黄瓜条和包子油条，要不要再来点儿？” 问着话，人还不着痕迹地把攥着的手电筒往她给两个孩子拿出来的干净衣服下面藏。 陈列：“……” 要说陈列没看见那手电筒，那肯定不可能。前后联系一下，便明白俩孩子抱头鼠窜的原因。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新娶的这位妻子，或许比俩孩子还熊…… 其实不必藏，他做什么的，孙老师应当跟她说过一两分，没必要—— “爸！”提起吃，二蛋来了精神，人还挂在陈列身上呢，就拍着胸脯，小嘴儿叭叭叭，“腌黄瓜条你一定要吃！这是我目前吃过最好吃的腌黄瓜！你都不知道这个菜用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料！咬一口，嘎嘣脆，还没吞下去呢，口水就流出来了……” 要不是怕明天没得吃，哥哥还用眼睛警告他，他一个人都能把那一小盆干完！ “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二蛋瞥了一眼大蛋，老天爷诶，不能再想了，再想又饿了。 陈列大手盖住他脑袋，乱七八糟一通撸，这才抬眼看向苏青湖，修眉俊眼，自带严谨自律的低靡气场，“好。” 板板正正，可也真的惹人不自知。 苏青湖对看得上眼的人，尤其是看得上眼又好看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容忍度甚至可以弹性升降。所以对陈列的惜字如金和礼貌客气，压根没多想，只笑眯眯地问他饭量。 陈列被问得迟疑了一会儿，今天截止目前，他只吃了早饭。 中饭他没来得及吃，晚饭正当时，这两顿加起来…… 他对自己的饭量心知肚明，而她对他的饭量应当一无所知。 这样情况下，如果说多了，于她而言会多有不自在吧？ “那要不这样？”苏青湖见他愣了一下，真诚建议，“如果这些不够吃，那等下我们一起出去散步，你看着买点儿？” “好。”陈列看她一眼，微微颔首，正要继续给俩崽子搓澡，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先说了，“我口袋里有钱和票证……”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因为苏青湖已经走到他身侧，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正往他上衣口袋摸索。 他：“……” 他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口袋？”苏青湖没摸到，仰头对上他低垂望她的眉眼，右边眉毛微微一挑，嘴角挂上了笑，“上衣还是裤子？” 一瞬间，苏青湖的漂亮明朗风情塞满他的视线，陈列微不可见地收敛了呼吸，回：“左边，上衣口袋。” 若无其事的继续，可减少尴尬。这是陈列迅速作出的判断。 苏青湖从善如流，从他左边上衣口袋掏出钱和票证，然后微微退开一步，问，“先生，这都是要给我的吗？” 陈列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是要给她不假，但却没想着让她亲自动手…… 刚才，过于亲密了。 陈列原本想说的话，还有后半句——我等会儿给你。 可看了一下自己水湿的手，再看笑盈盈的立在一边的女人，陈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弧度。 虽几不可查，但却真实存在。 乐于助人，这是一个好的品德，也是一个好的发现…… 苏青湖不知道陈列的心里活动，捏着钱票站在他旁边，微微侧开点视线，避开俩孩子光溜溜的屁股蛋子。 “以后也一样吗？”工资津贴啥的都统统上交？ 陈列给孩子搓澡的手顿了顿，点点头，继续。 “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的。”苏青湖抱着俩孩子的衣服，看着陈列弯腰时绷紧的衬衫下面的线条，嘴角弧度上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瞧瞧这肌理，线条流畅柔韧，隐蕴其中的爆发力强悍无匹，似乎在说可随时为您效力…… 陈列听她这样直白地表达想法，有些惊奇，没忍住看向她，正对上她欣赏的目光，于是，空气都寂静了两分。 “以后你的所得会全部给我吗？”苏青湖含笑问他，视线相迎，不退不避。“我想听你说出来。” 陈列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给她想要的简单答复，而是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给出答案，“这个以后，取决于你。” 苏青湖听明白了。 这男人的意思是“以后”有多久，取决于她，她有多久的“以后”，就有多久的他的所得。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苏青湖还是没忍住去抓了一下陈列字面上的漏洞。 “你就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如果都取决于我，万一在这个期间，我虐待了大蛋二蛋，你也没有什么异议吗？” 她是说真的，刚才去给大蛋二蛋找换洗衣物，真的就没几件没补丁的。甚至二蛋的裤腰都无法保证合身，唯一一条没松紧带的裤子，腰带还是一根绳子…… 陈列：“你应当不会这样做。” 说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犹豫。 苏青湖懵了一瞬，这男人回答也太干脆了吧？ 就不能稍微思考一下？就跟他之前一样。 “为什么？” 苏青湖没忍住问出来，陈列却只是笑笑，没回答她，继续手上的活儿。 “诶，说说呗。”苏青湖好奇啊，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后背。 他的回答看似有余地，可语气却有点笃定。 费解。 陈列背部肌肉收紧，直起身，抽了条晾衣绳上的毛巾，三下五除二给大蛋擦干，侧身朝苏青湖伸出手。 苏青湖把大蛋的衣服递过去，顺手拿过来他手上的毛巾。 陈列转过身，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拍拍背对着苏青湖的大蛋，把衣服给他，“自己穿上！” 直到给二蛋也洗好，坐到桌前吃饭，苏青湖都没能让陈列给她答疑。 第三十八章 矫情 陈列应了一声，提溜着大蛋二蛋，两步跨进院子，“你休息，这俩孩子我来处理。” 话是对俏生生站着的苏青湖说的。他声音沉缓，一说话，那个腔调，那个咬字…… 迷人！ “吃过饭了吗？”苏青湖欣赏完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面儿上还稳稳的。当然，对他要接手给孩子洗澡的活儿也没什么异议，“家里还有腌黄瓜条和包子油条，要不要再来点儿？” 问着话，人还不着痕迹地把攥着的手电筒往她给两个孩子拿出来的干净衣服下面藏。 陈列：“……” 要说陈列没看见那手电筒，那肯定不可能。前后联系一下，便明白俩孩子抱头鼠窜的原因。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新娶的这位妻子，或许比俩孩子还熊…… 其实不必藏，他做什么的，孙老师应当跟她说过一两分，没必要—— “爸！”提起吃，二蛋来了精神，人还挂在陈列身上呢，就拍着胸脯，小嘴儿叭叭叭，“腌黄瓜条你一定要吃！这是我目前吃过最好吃的腌黄瓜！你都不知道这个菜用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料！咬一口，嘎嘣脆，还没吞下去呢，口水就流出来了……” 要不是怕明天没得吃，哥哥还用眼睛警告他，他一个人都能把那一小盆干完！ “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二蛋瞥了一眼大蛋，老天爷诶，不能再想了，再想又饿了。 陈列大手盖住他脑袋，乱七八糟一通撸，这才抬眼看向苏青湖，修眉俊眼，自带严谨自律的低靡气场，“好。” 板板正正，可也真的惹人不自知。 苏青湖对看得上眼的人，尤其是看得上眼又好看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容忍度甚至可以弹性升降。所以对陈列的惜字如金和礼貌客气，压根没多想，只笑眯眯地问他饭量。 陈列被问得迟疑了一会儿，今天截止目前，他只吃了早饭。 中饭他没来得及吃，晚饭正当时，这两顿加起来…… 他对自己的饭量心知肚明，而她对他的饭量应当一无所知。 这样情况下，如果说多了，于她而言会多有不自在吧？ “那要不这样？”苏青湖见他愣了一下，真诚建议，“如果这些不够吃，那等下我们一起出去散步，你看着买点儿？” “好。”陈列看她一眼，微微颔首，正要继续给俩崽子搓澡，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先说了，“我口袋里有钱和票证……”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因为苏青湖已经走到他身侧，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正往他上衣口袋摸索。 他：“……” 他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口袋？”苏青湖没摸到，仰头对上他低垂望她的眉眼，右边眉毛微微一挑，嘴角挂上了笑，“上衣还是裤子？” 一瞬间，苏青湖的漂亮明朗风情塞满他的视线，陈列微不可见地收敛了呼吸，回：“左边，上衣口袋。” 若无其事的继续，可减少尴尬。这是陈列迅速作出的判断。 苏青湖从善如流，从他左边上衣口袋掏出钱和票证，然后微微退开一步，问，“先生，这都是要给我的吗？” 陈列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是要给她不假，但却没想着让她亲自动手…… 刚才，过于亲密了。 陈列原本想说的话，还有后半句——我等会儿给你。 可看了一下自己水湿的手，再看笑盈盈的立在一边的女人，陈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弧度。 虽几不可查，但却真实存在。 乐于助人，这是一个好的品德，也是一个好的发现…… 苏青湖不知道陈列的心里活动，捏着钱票站在他旁边，微微侧开点视线，避开俩孩子光溜溜的屁股蛋子。 “以后也一样吗？”工资津贴啥的都统统上交？ 陈列给孩子搓澡的手顿了顿，点点头，继续。 “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的。”苏青湖抱着俩孩子的衣服，看着陈列弯腰时绷紧的衬衫下面的线条，嘴角弧度上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瞧瞧这肌理，线条流畅柔韧，隐蕴其中的爆发力强悍无匹，似乎在说可随时为您效力…… 陈列听她这样直白地表达想法，有些惊奇，没忍住看向她，正对上她欣赏的目光，于是，空气都寂静了两分。 “以后你的所得会全部给我吗？”苏青湖含笑问他，视线相迎，不退不避。“我想听你说出来。” 陈列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给她想要的简单答复，而是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给出答案，“这个以后，取决于你。” 苏青湖听明白了。 这男人的意思是“以后”有多久，取决于她，她有多久的“以后”，就有多久的他的所得。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苏青湖还是没忍住去抓了一下陈列字面上的漏洞。 “你就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如果都取决于我，万一在这个期间，我虐待了大蛋二蛋，你也没有什么异议吗？” 她是说真的，刚才去给大蛋二蛋找换洗衣物，真的就没几件没补丁的。甚至二蛋的裤腰都无法保证合身，唯一一条没松紧带的裤子，腰带还是一根绳子…… 陈列：“你应当不会这样做。” 说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犹豫。 苏青湖懵了一瞬，这男人回答也太干脆了吧？ 就不能稍微思考一下？就跟他之前一样。 “为什么？” 苏青湖没忍住问出来，陈列却只是笑笑，没回答她，继续手上的活儿。 “诶，说说呗。”苏青湖好奇啊，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后背。 他的回答看似有余地，可语气却有点笃定。 费解。 陈列背部肌肉收紧，直起身，抽了条晾衣绳上的毛巾，三下五除二给大蛋擦干，侧身朝苏青湖伸出手。 苏青湖把大蛋的衣服递过去，顺手拿过来他手上的毛巾。 陈列转过身，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拍拍背对着苏青湖的大蛋，把衣服给他，“自己穿上！” 直到给二蛋也洗好，坐到桌前吃饭，苏青湖都没能让陈列给她答疑。 第三十九章 拆台小能手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四十章 古古怪怪 “你不要脸！” 吴诗莘憋红了脸，瞪着淡定得一批的苏青湖，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苏青湖瞥她一眼，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儿，把捏在手指间的薯条送到嘴边。 吴诗莘怕不是个神经病？她说什么了，她脸红成这样？ 苏青湖低着头，正回忆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呢，手冷不丁就被人拍了一下，送到嘴边的薯条就这么被打落在地。 她霍地抬头，看着吴诗莘，满眼都是丫有毛病，这都干的什么事儿！ 吴诗莘也愣住了，好一会儿，目光才从苏青湖的脸上转移到掉落在地上的薯条。 她刚才…… 她刚才看见苏青湖慢条斯理地往红唇里薯条，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等对上苏青湖看神经病的眼神，才猛地回过神。 回过神了之后，浑身一凉，生生打了个激灵，但随即一股热血就从脚底板冲上了天灵盖。 吴诗莘整个人脸红得不成样子，还有一种想要往地缝钻的冲动！ 苏青湖不知道她为什么脸红，为什么打落她手里的薯条最好。要是知道了，或者联想到什么，她这辈子都会在苏青湖这里抬不起头。 吴诗莘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她后悔了，她后悔今天出门，后悔招惹苏青湖，后悔自己的冲动，更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跟李成伟一起去买东西！ 苏青湖皱眉看着情绪激动，脸白了红，红了又白的吴诗莘，红唇动了。 ——你指定有毛病，有空去挂个号看看。 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二蛋炮弹一样冲向吴诗莘，眼神凶狠，跟个小狼崽子似的！ 苏青湖迅速起身，拦腰抱住显然要给她找回场子的二蛋，然后往后拽。 嘴几句就算了，毕竟也抓不住证据，真要是动手了，万一人家有个啥，她瞥了一眼吴诗莘平平坦坦的肚子，这事儿怕是不好处理。 不是苏青湖想得多，而是这个年代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改革开放带来的冲击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还有文化上。 保守和开放，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处了俩月就领证的，或者匆匆忙忙就领证办婚礼的，大多都是未婚先孕的。 李成伟和吴诗莘短时间相遇相爱领证，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妈！”二蛋眼神凶狠，跟只小狼崽子似的，挣扎着想往吴诗莘那边冲，“吃你家东西了？花你家钱了？糟蹋你家粮食了？敢打我妈？你怕是不知道我爸是谁！” 苏青湖：“！！！” 一瞬间，苏青湖脑子里像是开了弹幕，弹幕铺天盖地，但只有一句话——“我爸是XX！” “你爸是你爸！”苏青湖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一把捂住二蛋的嘴，义正言辞，“别有事儿没事儿把你爸拉出来！真汉子，遇事儿都自己处理！拉长辈出来很掉价！一点儿都不威风！一点儿都不英雄！” 二蛋眨眨眼，扒拉苏青湖的手，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苏青湖看他眼神，决定继续捂着。 这孩子像是要跟她就“真汉子”辩论一番…… 二蛋见扒拉不开苏青湖的手，开始向陈列求救，陈列正在心虚，主动屏蔽了二蛋的求救信号。 二蛋又去看大蛋，大蛋犹豫了几秒，把头偏向一边，竟是看都不看他了。 二蛋：“？？？” 为什么？爸不帮他，哥哥也不救他？ 他停下挣扎，抬头去看苏青湖，正对上苏青湖高深莫测的注视。 他：“唔唔唔……” 虽然新妈的怀抱挺舒服的，也香香的，可是他有话想说，他有问题想问！ 苏青湖：“你有话想说？” 二蛋点头。 苏青湖：“关于是不是男子汉的？” 二蛋继续点头！ 新妈说真汉子遇事要自己解决，拉长辈出来挡枪很掉价，不威风，也不英雄。可是，可是之前妈和赵亮延叔叔不都拉别人出来吓唬那个好看的花衬衫叔叔了吗？ 妈妈刚才还说了爸爸的爸爸有身份地位，赵亮延叔叔也拿了别人的爸吓唬别人！ 可惜苏青湖问完第二句，见还是肯定的答复，直接剥夺了他自由说话的权利！ 谁想跟他辩论！ 二蛋满怀希望地等着苏青湖放他嘴巴自由，结果愣是没看到新妈那手从他嘴巴上离开。 他：“……” 二蛋懵逼了，问他话，不是看他表现好想放他嘴巴自由的意思？ 苏青湖扫他一眼，见他蔫了吧唧，显然是认清事实放弃挣扎，这才把人推给陈列，“看好。” 陈列迅速接住二蛋，没敢看苏青湖的脸。 二蛋得了自由，瞬间恢复鸡血状态，对着苏青湖，展开质问和拉别人下水模式，“别人欺负你，我帮你，结果你还不让我说话，捂我嘴！对我凶！我是第一个冲上去帮你的人，比我爸都快！” “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向着我！我爸没有第一个冲上去保护你，也不帮你出气，可是你对我爸说话温柔！” 陈列：“……” 陈列很想伸手捂住他的嘴，但对上二蛋控诉的眼神，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二蛋的嘴巴还在继续：“从今天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你对我爸笑了十次，对我才笑了六次！” 苏青湖一头问号。 “你对我哥笑得次数都比我多一次！”二蛋气得扯自己裤腰带，“我不喜欢你了！你给我做的腰带我也不要了！你去喜欢我爸喜欢哥哥去吧！” 二蛋越说越生气，“你还是个撒谎精！我不喜欢你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红着眼睛要跟人决裂的样子，让人好笑又好气。 却又让人忍不住反思。 苏青湖这会儿已经隐约摸到了吴诗莘脸红的真相，见她心慌又心虚，想要落荒而逃却挪不动脚的样儿，皱眉：“你还不走？” 吴诗莘的心瞬间落回原位，张张嘴，想解释几句她没有那样想，却在对上苏青湖那双好像看破一切的眼睛时，迅速退却，转身就跑。 等人走了，苏青湖凉凉道，“我怎么就是撒谎精了？” 二蛋不说话。 “你说了遇事不能找长辈，可你之前还拉爷爷出来吓唬人……”大蛋见不得二蛋蔫了吧唧，抿抿唇，开口了，“还有别的，你自己想。” 第四十一章 切入角度清奇 厨房。 陈嫣默不作声地站着，没有动手做什么，也没有主动问陈母要做什么凉拌菜。 陈母喊她进来，并不是真让她干活，而是有话要交代。 “陈嫣，你今年多大了？”陈母没看闺女，只低着头一边切菜，一边问话。 陈嫣能看到亲妈的表情，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连问出来的话，也都是温温和和的，不是质问，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三十五周岁。”陈嫣回答。 陈母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站直身子，面向陈嫣，“你弟弟陈列呢？” “……”陈嫣盯着她，明白自己必须回答，嘴唇动了动，准确报出陈列的年龄，“二十九周岁。” “还记得他是哪天的生日吗？”陈母问。 她声音温温和和，陈嫣却有种千斤压顶的感觉，人趋吉避害本能在这一刻展现，她一时不敢回答亲妈的话。 “不记得了？”陈母直视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闺女，“还是记得却不敢在他生日那天主动说点什么？” 陈嫣刚才因为陈母只喊她来厨房帮忙而生的气，在这一刻全然消弭，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祈求。 陈母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头继续切菜，“我不要求你对你弟弟笑面相迎，也不求你跟小苏有说有笑，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就行。” “妈——”陈嫣脸上有些挂不住，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我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啊，你就只会说我……” 陈母没说话，切菜的动作却重了几分。 “陈嫣，你三十五了，孩子都上小学了，成熟点儿行吗？”陈母忍着气，“刚才我喊你进厨房，你看小苏那一眼就不应该！” “我就看一眼，也没说让她做什么！”陈嫣也气，“万一呢，万一她也想来厨房帮忙呢？我看她，是想着她如果也想，那我就带她一起！” 陈母不耐烦了，“陈嫣你别说这些讨巧的话，你什么性子我知道，你自己也清楚。” 陈嫣还想说什么，被陈母抬手制止，“你给你自己留几分面子，给我也留点脸，别叫我跟你说得太明白！” 她说完，感觉到脚步声往厨房这边来，迅速一指台子上泡着的木耳，“擦擦脸，去择洗一下那盆木耳。” 陈嫣看陈母说着话的时候往厨房门外看，迅速明白过来，赶紧一擦脸，背转过身去择洗木耳。 苏青湖是故意的，故意让请便的凉拖发出声音，算是给厨房的母女俩发出个如果说悄悄话可以停止了的信号。 这拖鞋不是夏天那种牛筋底的或者塑料的，而是有些类似酒店那种拖鞋，轻软舒适，但也不容易发出声音。 苏青湖为了让拖鞋发出声音，又不让客厅里的人发现，不着痕迹地试了几种方法，这才让声音传过去。 “妈，有没有什么打下手的活儿？”苏青湖笑着跟陈母说话，“今天我就负责给您打下手，先尝尝您做的菜，改天我下厨，也让您尝尝我做的菜。” 陈母喜欢苏青湖这种大大方方的姑娘，听她说话敞亮，刚才的气郁消失了一些，“行，你就给我打下手，等会儿尝尝我做的菜。” 苏青湖问话的时候，看到台子上放着的蒜，自然而然地拿起来，问陈母，“蒜要完整的，还是——” “都行。”陈母笑，“这蒜等会儿就拌个凉菜和爆炒个青菜用。” 她这一说，苏青湖就明白了，利索把蒜外衣剥掉，然后一瓣一瓣地掰下来，往案板上一放，拿起另一把刀，刀背平放，“啪啪啪”几下拍下去。 陈母：“……” 陈母一时愣住，本想夸几句干活仔细秀气，现在这样却不知道怎么夸比较好。 “妈你力气好大！”二蛋这个马屁精过来了，还伸手朝苏青湖要蒜剥，要帮她。 苏青湖默默叹了口气，放弃往这个马屁拍得不是地方的孩子嘴里塞瓣儿蒜的冲动，递了俩给他，等他接过，一边剥蒜，一边低头问，“怎么往厨房跑了？” 她得低头啊，二蛋刚才那一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婆婆了，她总得给憋笑的婆婆一个面部表情恢复期的私人空间。 “没意思。”二蛋撇撇嘴，“姑父讲的东西，哥哥喜欢，爸爸和爷爷也听得认真。我还小，我不想那么快背上生活的重担。” 人说着，还叹了口气，活像被生活摧残了多少次一样，看得苏青湖嘴角差点抽抽。 这孩子怕不是跟街头巷尾那些老头老太太混得太多？说起话来，一股子的小大人味儿，甚至还带着几分大哥打江山不容易的慨叹，简直了…… “行行行，”陈母笑得不行，“咱不听，咱不那么早背上生活的重担！” 二蛋特真诚地点点头，“嗯。” 苏青湖闷笑，见他把蒜剥好，伸手接过，然后问陈母，“妈，有番茄吗？” “有。”陈母也不问，弯腰从角落里拿出个篮子，“都在这儿了。” 苏青湖倾身，从里面挑拣出来了四个沙瓤番茄，一边洗，一边说，“咱们来个白糖拌西红柿吧。” “成啊，家里白糖罐子满着呢。”陈母看了一眼二蛋，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就知道苏青湖要做这个是为了孩子，“给孩子先洗一个吃。” 苏青湖应了一声，把头一个洗好的番茄拿刀轻轻一划，然后用手掰开，全递给了二蛋，“给你哥一半。” “好！” 二蛋喜滋滋地回了一句，拿着番茄就往外走，想到什么，又停了脚步，回头跟苏青湖说，“妈，我想吃你做的凉拌黄瓜。” 说完，还冲苏青湖眨眨眼，满脸都是虽然我帮你拉了好感，但不用感谢的小模样！ 苏青湖：“……” 他以为她凉拌黄瓜做的好吃，今儿做了就能拉到好感吗？ 还夸他？想啥呢！不揍他就不错了！这是给她展示的机会吗？这是给她拉仇恨呢！没见从她进了厨房，大姑姐就没说过一句话吗？甚至连转身都不带转身的！ “你吃你的番茄去吧！”苏青湖挥手赶人，“我刚说了我今天只打下手的，你可别给我找事儿了。” 说着一转，看陈母，略带一些亲昵说，“妈，我做饭还不太熟练，您等我回去再练练手呗。”</div> 第四十二章 你收敛点 一家四口看完电影，直接打了个车去大院儿，到了地方下了车，登记好之后，气氛还算不错地往里走。 正逢周末，外面还算凉快，不少人趁着晚饭前这点时间在院儿里走动。 大蛋二蛋略有些好奇，但也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反而是闲着溜达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古怪。 苏青湖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究其根本，她和陈列结婚也不是什么第三者插足，所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落落大方地任由他们打量，偶尔撞上谁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就送人家一个微笑，要是谁被她的笑给弄愣怔了，就笑得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不是那种娇弱柔软楚楚可怜的款儿。 大气漂亮，飒爽明艳，一笑起来，那是能带得旁人也心情欢快的主儿，这一笑极为拉好感。 于是刚开始猜测陈列跟上一个离婚是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的人，这会儿不说完全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也对自己的猜测持怀疑态度了。 再看那俩孩子完全不排斥苏青湖，偶尔还流露出几分依赖欢喜的神情，只迟疑了片刻，也就跟陈列和苏青湖大大方方打招呼了。 “两个孩子穿的衣服是新的，不便宜。”见陈列他们走远，跟陈家有些交集的女人才小声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给丈夫听，“陈列和他新娶的这个不像是之前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知道干这一行的人警觉，男人也不去看陈列，斟酌着跟妻子说，“陈列是离婚之后跟现在这位认识的？” “九成是这样。”女人隐晦一笑，“不然她就不会是青瓜蛋子了。” 男人：“啥意思？” “诶你咋那么笨！”女人掐了男人一把，“张东胜被他爹送进局子反省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啊，这跟咱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男人不解。 “张东胜他爹不是说那天遇见陈列了吗？这说明陈列昨天就回来了啊。”女人白男人一眼，“就算结婚那天没来得及洞房，真要是有感情，小别胜新婚的，还能不干点啥？” 他是忘了他刚结婚那段时间多猴急了？只要把人弄到手，男人还有能忍得住的？不可能！ “这俩人就不是有感情的样子……”女人眼里带着思索，“我觉着，那俩小的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陈列高。” 男人认可了她前面的话，但后面这两句就不不懂了，“你咋看出来没什么感情的？” “你对比一下当初咱俩处对象的时候，再看看他们！” 女人说着就往家走，男人忙追上，想到当年青葱岁月，有些意动地凑近女人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女人面红耳赤。 这些背后议论苏青湖不知道，她就知道陈列看见开门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变了。 轻松中可以说还有点小雀跃的表情在这一刻尽皆收敛，再不见一丝情绪外泄。 哦豁，有情况哦~~~ 苏青湖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迅速扫过，很想吹声口哨来表达一下内心小小的激动。 “嫣嫣，怎么堵在门口？”陈父正跟女婿说着话，见闺女开了门却没说话，心头一跳，立即站起来，“是不是陈列回来了？”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陈嫣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侧开身，留出位置让几人进来。 这时候，陈父也走到了门口，首先看到的是挡在门口高大英挺的儿子，侧转视线，本来有些紧张地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却没能看见人，甚至两个小家伙都没看到。 陈列堵得确实结实，喊了一声“爸”，却还是没把苏青湖露出来。 “陈列回来了？”钱寅在岳父站起身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会儿走到门边看见陈列就笑了，“多年不见，还是那么精神。” 他跟这个小舅子只见过一面，这一面还是在小舅子的婚礼上。再见面，是四年后，也就是今天。 “您好。”陈列冲他点点头，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父，率先走进来。 他一动，身后的苏青湖就暴露在众人是视线下。 “你们好。”苏青湖嘴角挂着笑，不热切，也不疏离，态度把握在亲人和熟悉的街坊邻居之间。 这一声招呼，让震惊于她相貌和气质，甚至于穿着的众人瞬间回过神儿。 陈父和陈嫣夫妻俩正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就被陈列隔开了与苏青湖的视线。 陈列拿出一双新的女式拖鞋递到苏青湖脚边，“换鞋。” “谢谢陈列同志。”苏青湖笑眯眯地进门，扶着陈列的胳膊把羊皮小单鞋脱掉，穿上他给找的新拖鞋。 这六个字儿，平平无奇，可从苏青湖嘴里说出来，配上那弯成弦月的眼睛，怎么听都觉得亲密。 陈列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终归还是上扬了几分。 她不仅熊，看来还很聪明调皮，这个应对，出奇的好。 陈嫣脸白了一瞬，打量苏青湖的视线像被烫了一样，迅速收回。钱寅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常，只觉得这两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很像是酸碱滴定，多一分会酸，少一分会碱。 比前头那位，多了很多形容不出来的融洽和默契感。 现在两人一个眼神对视，他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氧化氮和空气结合的实验。 ——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脸红心跳。 他有些感慨，不自觉去看妻子，妻子脸上的苍白让他愣怔了片刻，“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声音很小，陈列却听得清楚，瞥了陈嫣一眼，收回视线，去看两个小的，见他们鞋子换好，这才领着苏青湖往客厅来。 陈嫣被陈列那一眼看得心发慌，没忍住去看陈父，陈父心底叹了口气，笑着跟苏青湖说话，“小苏啊，今后咱就是一家人，陈列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撑腰。” “好！”苏青湖笑着看了陈列一眼，然后去看陈父，“爸说的话我记着了。” 二蛋撇嘴，“我爸才不会欺负你！你笑的时候他都扶着你怕你闪到腰……” 第四十三章 别笑了 二蛋一直关注着爸爸的表情，见他一直盯着他自己的衣袖看，突然就有点担心了。 他担心爸爸会生气，或许不应该说是担心爸爸生气，而是担心爸爸会变得很严肃。 爸爸严肃起来是很让人害怕的！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爸爸一板起脸，他就变成小鹌鹑了…… 偷瞄一眼爸爸，又瞅一眼毫无所觉的新妈，二蛋内心陷入挣扎。 该不该拉新妈一把啊？ 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爸爸一起教育啊…… 二蛋越想越纠结，纠结这个纠结着又有点生气，他们本来好好在院子里要看草莓，爸爸突然出来干什么？ 这有他什么事儿啊！ 二蛋一眼一眼地睃着他，陈列能感觉不出来吗？ 他感觉出来了，所以也转头了，“有事儿说事儿，不要偷偷摸摸。” 二蛋：“……” 二蛋不敢说实话啊，可陈列一直看着，他就只能开口了，“爸……爸你想吃草莓吗？” 陈列瞬间眯起眼睛。 二蛋顿时一个哆嗦！ 其…其实他和哥哥也没有跟爸爸相处过太多的时间，从他们记事起，今年是和爸爸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年。 就算是相处的时间不是太多，爸爸的脾气他们也能摸着一点。 看着好说话，也讲道理，但是不允许耍滑头。 这是警告他呢！ 他看一眼苏青湖，破釜沉舟一般闭上眼睛，声音略大，“我看您，不是为了问您要不要吃草莓，我是怕您打我妈！” 陈列：“……” “您刚才看看自己的袖子，又看看我妈，来回看，来回看，就跟找趁手的地方打人一样……”他越说声音越小，“您练过，长得人高马大的，我妈瘦瘦小小，不够您一胳膊抡出去的……” 苏青湖茫然地看着二蛋，又看看陈列，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这孩子是不是也太实在了一点？平时看着挺聪明机灵了一个孩子，怎么今儿跟录音机卡带了一样？ 她跟陈列刚才像打架吗？ 难道不像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撒娇吗？ 不管别人，就说她自己，她刚才是在撩陈列啊！ 而且，她当时感觉撩起了一点点暧昧气氛了！ 此时二蛋的话，让她陷入深深的怀疑，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不要吧！ 这样太丢人了！ 苏青湖不甘心，挣扎着问二蛋，“二蛋，你爸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凶吗？” 二蛋：“……” 二蛋用嫌弃又不能丢的表情看着苏青湖，内心咧嘴嘶吼，干啥呀？干啥呀？干啥问这样的问题？这叫他怎么回答呀！ 说凶，爸爸肯定得揍他吧？ 看老婆的时候眼神不温柔，能有啥好事儿啊？说实话了，那不就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了吗？！ 之前他在胡同口听那些大爷大妈们讲别人闲话，其中有一项就是孩子破坏后妈和爸爸的感情，最后闹崩离婚的…… 他爸和新妈了才结婚一周啊！ 二蛋想想那个离婚的画面，离了婚之后街头巷尾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场景，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妈，我爸看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凶。” 他回答得跟发誓一样，苏青湖能信？ 她盯着二蛋，脑子在飞速转动，老天爷，刚才该不会真是她自我感觉良好才幻想出来的旖旎气氛吧！ “妈，你相信我，我爸刚才看你的眼神可温柔了！就像……就像我看到好吃的东西一样！”二蛋信口胡诌，还拍胸脯呢，“我刚才以为我爸想要打你，就是我自己想的。” 苏青湖：“……” 小屁孩儿！熊孩子！ 感觉丢了脸的苏青湖现在想打孩子了！ 本来以为自己魅力无限，成功撩到了眼前骏眉修眼的大帅比，结果呢，结果这孩子两句话把她打回原形！ “妈？” 二蛋见苏青湖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有些不安地喊了她一声。 苏青湖：“嗯。” 行了，她现在调整好心情了，不打孩子了。 就是又有些难为情了，她以为的妖里妖气，勾魂摄魄，甜甜撒娇，全是假的！ 而且，她脑子里现在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画面，就是一头大象朝着人群撒娇般的跺了跺脚…… 就光是想想都很可怕了！ 陈列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大一小对望。 小的不住地给大的抛去一个眼神，十分坚强地给对方传递自己的信息。 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不变，小动作不少，手指头捏得泛白，要么就是陡然放弃一般地松开，松开之后又攥拳，小的传递的信息一点没有接收到。 信号无法对接，这就让人想笑了。 二蛋简直恨铁不成钢，他都抛了多少个眼神了，新妈压根不看他！ 串一串对策不行吗？ 不然等爸爸开口，他们真的要完蛋了！ “妈！”二蛋没忍住喊了一句，“你想什么呢？” 苏青湖睨他一眼，“我现在在思考人生，想一想接下来应该对你和你哥哥怎么教育。” 二蛋：“？？？” 二蛋一头雾水，现在不是在讲打人不打人的事情吗？怎么又到了教育他和哥哥的事情上了？ 新妈的脑子感觉比飞机起飞降落都迅速！ 陈列：“我没有想打你妈，我倒是有点想打你。” 二蛋：“为什么？” 弄脏他衣服的又不是他！ “我有打过人吗？在你和你哥哥面前，我有打过别人吗？”陈列问。 “没有。” 他们才相处多长时间啊，谁能知道，他打人不打人啊，打人他也看不到呀。 这样问，就是不对的。 “爸，你别这样问我。你打人的时候，肯定是背着我们的。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打过人。”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第四十四章 配合表演 厨房。 陈嫣默不作声地站着，没有动手做什么，也没有主动问陈母要做什么凉拌菜。 陈母喊她进来，并不是真让她干活，而是有话要交代。 “陈嫣，你今年多大了？”陈母没看闺女，只低着头一边切菜，一边问话。 陈嫣能看到亲妈的表情，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连问出来的话，也都是温温和和的，不是质问，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三十五周岁。”陈嫣回答。 陈母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站直身子，面向陈嫣，“你弟弟陈列呢？” “……”陈嫣盯着她，明白自己必须回答，嘴唇动了动，准确报出陈列的年龄，“二十九周岁。” “还记得他是哪天的生日吗？”陈母问。 她声音温温和和，陈嫣却有种千斤压顶的感觉，人趋吉避害本能在这一刻展现，她一时不敢回答亲妈的话。 “不记得了？”陈母直视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闺女，“还是记得却不敢在他生日那天主动说点什么？” 陈嫣刚才因为陈母只喊她来厨房帮忙而生的气，在这一刻全然消弭，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祈求。 陈母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头继续切菜，“我不要求你对你弟弟笑面相迎，也不求你跟小苏有说有笑，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就行。” “妈——”陈嫣脸上有些挂不住，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我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啊，你就只会说我……” 陈母没说话，切菜的动作却重了几分。 “陈嫣，你三十五了，孩子都上小学了，成熟点儿行吗？”陈母忍着气，“刚才我喊你进厨房，你看小苏那一眼就不应该！” “我就看一眼，也没说让她做什么！”陈嫣也气，“万一呢，万一她也想来厨房帮忙呢？我看她，是想着她如果也想，那我就带她一起！” 陈母不耐烦了，“陈嫣你别说这些讨巧的话，你什么性子我知道，你自己也清楚。” 陈嫣还想说什么，被陈母抬手制止，“你给你自己留几分面子，给我也留点脸，别叫我跟你说得太明白！” 她说完，感觉到脚步声往厨房这边来，迅速一指台子上泡着的木耳，“擦擦脸，去择洗一下那盆木耳。” 陈嫣看陈母说着话的时候往厨房门外看，迅速明白过来，赶紧一擦脸，背转过身去择洗木耳。 苏青湖是故意的，故意让请便的凉拖发出声音，算是给厨房的母女俩发出个如果说悄悄话可以停止了的信号。 这拖鞋不是夏天那种牛筋底的或者塑料的，而是有些类似酒店那种拖鞋，轻软舒适，但也不容易发出声音。 苏青湖为了让拖鞋发出声音，又不让客厅里的人发现，不着痕迹地试了几种方法，这才让声音传过去。 “妈，有没有什么打下手的活儿？”苏青湖笑着跟陈母说话，“今天我就负责给您打下手，先尝尝您做的菜，改天我下厨，也让您尝尝我做的菜。” 陈母喜欢苏青湖这种大大方方的姑娘，听她说话敞亮，刚才的气郁消失了一些，“行，你就给我打下手，等会儿尝尝我做的菜。” 苏青湖问话的时候，看到台子上放着的蒜，自然而然地拿起来，问陈母，“蒜要完整的，还是——” “都行。”陈母笑，“这蒜等会儿就拌个凉菜和爆炒个青菜用。” 她这一说，苏青湖就明白了，利索把蒜外衣剥掉，然后一瓣一瓣地掰下来，往案板上一放，拿起另一把刀，刀背平放，“啪啪啪”几下拍下去。 陈母：“……” 陈母一时愣住，本想夸几句干活仔细秀气，现在这样却不知道怎么夸比较好。 “妈你力气好大！”二蛋这个马屁精过来了，还伸手朝苏青湖要蒜剥，要帮她。 苏青湖默默叹了口气，放弃往这个马屁拍得不是地方的孩子嘴里塞瓣儿蒜的冲动，递了俩给他，等他接过，一边剥蒜，一边低头问，“怎么往厨房跑了？” 她得低头啊，二蛋刚才那一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婆婆了，她总得给憋笑的婆婆一个面部表情恢复期的私人空间。 “没意思。”二蛋撇撇嘴，“姑父讲的东西，哥哥喜欢，爸爸和爷爷也听得认真。我还小，我不想那么快背上生活的重担。” 人说着，还叹了口气，活像被生活摧残了多少次一样，看得苏青湖嘴角差点抽抽。 这孩子怕不是跟街头巷尾那些老头老太太混得太多？说起话来，一股子的小大人味儿，甚至还带着几分大哥打江山不容易的慨叹，简直了…… “行行行，”陈母笑得不行，“咱不听，咱不那么早背上生活的重担！” 二蛋特真诚地点点头，“嗯。” 苏青湖闷笑，见他把蒜剥好，伸手接过，然后问陈母，“妈，有番茄吗？” “有。”陈母也不问，弯腰从角落里拿出个篮子，“都在这儿了。” 苏青湖倾身，从里面挑拣出来了四个沙瓤番茄，一边洗，一边说，“咱们来个白糖拌西红柿吧。” “成啊，家里白糖罐子满着呢。”陈母看了一眼二蛋，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就知道苏青湖要做这个是为了孩子，“给孩子先洗一个吃。” 苏青湖应了一声，把头一个洗好的番茄拿刀轻轻一划，然后用手掰开，全递给了二蛋，“给你哥一半。” “好！” 二蛋喜滋滋地回了一句，拿着番茄就往外走，想到什么，又停了脚步，回头跟苏青湖说，“妈，我想吃你做的凉拌黄瓜。” 说完，还冲苏青湖眨眨眼，满脸都是虽然我帮你拉了好感，但不用感谢的小模样！ 苏青湖：“……” 他以为她凉拌黄瓜做的好吃，今儿做了就能拉到好感吗？ 还夸他？想啥呢！不揍他就不错了！这是给她展示的机会吗？这是给她拉仇恨呢！没见从她进了厨房，大姑姐就没说过一句话吗？甚至连转身都不带转身的！ “你吃你的番茄去吧！”苏青湖挥手赶人，“我刚说了我今天只打下手的，你可别给我找事儿了。” 说着一转，看陈母，略带一些亲昵说，“妈，我做饭还不太熟练，您等我回去再练练手呗。” 第四十五章 互相扎心吧 苏青湖笑眯眯地一颔首，脆生生应了一声：“嗯。” 就这么个动作，在张东胜看来，那真是又俊又娇，说不出的撩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正想放狠话，就见苏青湖伸出根在阳光下白得亮眼的手指，朝着他一指。 张东胜想都没想，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过去了。 刚才倚靠着医院白墙的地方蹭了好大一片儿石灰。只他穿的是花衬衫，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回去换衣服吧。”苏青湖赶人一样挥挥手，长嫂一般笑说，“还有，这次就算了，下次见面别忘了给红包，怎么说你陈张两家都有点关系，不随礼不好。” 张东胜眉毛都拧起来了，凭什么要给他俩随份子？！陈列算个什么东西！ 说不随礼不好，那不如她和陈列离婚啊，离婚了不就不用随礼了？ 丢了面儿，张东胜正要找场子，嘴刚张开，大蛋和二蛋带着五六个人呼啦啦冲过来了，带起的尘沙直冲面门，叫他不得不迅速闭上嘴巴。 大蛋一个急刹车站定，指着张东胜说，“叔叔阿姨，就是这个人！他想买我给他当儿子，我妈不同意，他就不让我们走！” “就你？给我当儿子？”张东胜直接一个白眼，“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张东胜想要儿子，多的是人给他生。别人的种，呵呵，他都不带多看两眼的！ 这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要多侮辱人就有多侮辱人。 大蛋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眼看着就要一爪子挠上去。 苏青湖眼见不好，左跨一步，一手摁在大蛋脑袋上，手下微微用力，然后朝兄弟俩搬来的救兵们笑着说：“不好意思，这里面有点误会。” 她一指张东胜，“这是孩子叔叔，今天是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结果话没说到一起……”苏青湖说到这里顿了顿，众人留下一点脑补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大蛋的脑袋，无奈笑着说，“孩子就误会了。” 几个人瞬间意会到她的意思！ 还能怎么误会？肯定是孩子叔叔说话没个正形，开玩笑开过了呗。 苏青湖歉意地微微躬身，感谢道：“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完了，一揽大蛋和二蛋，“来！张安宴、高海升，给叔叔阿姨鞠个躬，谢谢叔叔阿姨。” 大蛋和二蛋感觉到背后施加的压力，从善如流，齐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了声谢。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再加上面对的是个说话好听又顶漂亮的年轻女同志，谁能生得起气？ 来的五六个人忙摆手，叫她和孩子不用这样。 苏青湖笑着跟他们搭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张东胜，见他满脸都是老子现在就要说出真相的坏水样儿，迅速拍了拍大蛋和二蛋，“来给你们叔叔问声好。” 大蛋二蛋也不抗拒，笑眯眯地就喊了：“叔叔好。” 喊完，二蛋就问张东胜还给他们见面礼不，孩子满眼期待，看得张东胜心里发堵。 不想给！凭什么要给！就算这俩孩子不是陈列亲生的，那也是陈列的钱养大的！ 四舍五入就是陈列的！ 张东胜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后槽牙却是紧咬着的。再听大的那个破孩子“悄悄”跟弟弟说可能叔叔没有钱，怎么才能保住叔叔面子的鬼话，他脸上的肌肉都没能忍住跳动了一下。 故意的！ 这俩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为他着想吗？这是想当众扒他面子，顺便还想当众坑他钱！ 从俩孩子身上移开视线，张东胜抬眼去看苏青湖，见她含笑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插手的意思，瞬间眯起了眼。 感情这女人想看他笑话呢！ 再看那群烂好心的也撇嘴看着他，张东胜心里冷笑，他张东胜缺啥都不缺女人和票子！ 站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花的真皮钱夹子，数也不数，直接从里面把钱全掏出来，一分为二，递到大蛋二蛋面前，“来，拿着，这是叔叔给你们的见面礼。” 那钱全是十元面额的大团结，板板正正，崭新锃亮，就跟从银行里刚取出来没差。 看热闹的人愣住了，经过的人也愣住了，看着那少说也得千把块的崭新票子，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儿。 在他们还拿着每月四五十的工资时，这些下海的就已经富成这样了吗？ 且不管大人怎么想，大蛋二蛋真被吓住了，俩人本来只是想趁着人多，大人又好面子，拉不下脸不给，宰张东胜一把，最起码能一人搞来一块钱，然后去面馆吃个肉丝面。 这会儿俩人不仅不敢接，还怂了。 大蛋扼腕，要是这些钱里面有张五毛，或者一块的，他推辞推辞，伸手抽走那小面额的，剩下的再多也不拿，不仅能顺到钱，还能赢一个不贪的好名声。 现在，咋都不能伸手。 可不伸手，难受哇！ “叔叔，我爸说了，陌生人的东西，要经过我妈的允许，我妈同意我们才能接。”二蛋垂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张东胜牙都笑出来了，苏青湖没想到吧，她护着的这俩小崽子是黑芝麻汤圆，连她都坑呢。 不过，衬他意啊！ 他想给苏青湖花钱，要是能把苏青湖养得大手大脚，追求物质生活，那就更好了。 早晚不得跟陈列离婚！ 他把分开的钱合二为一，随手一拢，一沓子钱整整齐齐厚厚实实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就去抓苏青湖的手，“来，你给孩子收着！” 狗东西竟然想占她便宜！ 苏青湖灵巧躲过，“行了行了，别闹了，孩子爸早说你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我还不信，今儿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张东胜：……他怕不是听了个鬼故事？ 在他这里，“人来疯”这种词儿从陈列嘴里说出来，近乎于喊他宝贝儿了…… 可陈列会喊他宝贝儿吗？ 可别恶心他了！就陈列那样儿的，不见他还好，见了他恨不得踹上两脚，最后还得再吐两口唾沫！ 第四十六章 这糟心的撩拨 大蛋看看已经跑到庭院中的二蛋，又看看盯着他的苏青湖，惊奇中带着难以理解。 回来那天，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苏青湖牵过他们的手，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脑袋，就……没啥觉得特别的地方啊，为啥二蛋会喜欢？ 被阻止了还会羞恼。 “去玩吧。”苏青湖见他似乎在开启头脑风暴，那风暴还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毛线，眼神都有些飘忽，笑着挥挥手，“客厅零钱盒里可以拿一毛钱。” 大蛋一听她这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惯孩子？ 说给钱就给钱，一给就是一毛！一毛啊！可以买一斤陈米了！ 苏青湖一个成年人，还是成年很多年，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小有资产人士，突然被个孩子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会不会过日子，内心的震颤可想而知！ 手下一激动，刺啦一声，本就质量不太行的作业本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看图纸，见没划拉到绘出部分，松了口气，抬头看大蛋，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眼睛略长，眼尾略扬，这样一眯眼，不显凶狠，反而有种轻柔春意蔓延开的感觉。 这样子在大蛋看来，就是不谙世事，憨傻无知的表现了。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你在学校里面除了读书，都不关注物价的吗？你知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一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大蛋越说越气，“你一定要跟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学习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苏青湖：“……” 抱歉，她上辈子只过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一家子人这样的，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验。至于物价，上辈子去超市买东西，她看上就拿，从来没有管什么单价多少。 至于原身，一个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人，日子怎么过，暂时还属于知识盲区。除了读书，没关注过物价。至于普通人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她自己都还没踏入工作岗位，样本都没有的人怎么告诉他这个？ 能回答的也就是一毛钱的购买力了。 “一毛钱可以买一本本子。”苏青湖无辜回望，“也可以挂一次号。” 大蛋：“……”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想告诉她，钱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不要花，不该给的钱不要给。 苏青湖看他气得小胸脯起伏，笑了，“怎么，怕我饿着你们吗？” “你把钱花完，我们没了下一顿，不就饿着我们了吗？”大蛋梗着脖子，“你自己想一想，从昨天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钱？” 苏青湖：“……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吧？” 陈列也给了好吗？ “就只算你一个人。”大蛋皱起小眉头，“爸爸就回来几天，以后过日子肯定是你拿着钱。你拿着钱，那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你安排。你花钱没有节制，万一爸爸的工资没及时寄给你，那咱们怎么办？” 孩子是真担心了，尤其是看苏青湖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被气哭了。 上一个是抠门，抠门到让他们吃不饱，可他们当时知道有钱可以应急，就不慌。 但现在这个，不抠门了，可她花钱大手大脚啊，万一以后急着用钱…… “你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逻辑思维不错，说话有条理，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大蛋气得不行，吼她：“你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好啦，好啦，不就一毛钱吗？看把你气的。”苏青湖好笑，“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让我扣扣搜搜地过日子，攒小金库，以后据为己有，还不如现在给你们吃吃喝喝花完算了呢？” 大蛋：“我！我跟你说不通！你太笨了！” 这话几乎算是咆哮出来的，没有气到苏青湖，倒是把自己给气出两泡眼泪。 冲出卧室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不落了。 苏青湖：“……” 苏青湖心里脑子里像是一万匹骏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顺带还扬起阵阵黄沙。 这兄弟俩是什么毛病？ 说不好就跑出去！ 笔抵着下巴一会儿，苏青湖低头继续查漏补缺，间或添上一行字。 === 大蛋冲出庭院，差点被大门口蹲着的二蛋给绊趴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大蛋先开口，“我要去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你要不要去？” “为什么要去啊？”二蛋站起来，肥大的衣服下是瘦巴巴的身子，但好歹有了跟粗制滥造的两指宽布做的腰带，不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带我们去啊。” 俩人早就熟悉了那辆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二蛋指着大蛋眼睛，“哥，你是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打你了？” 问完，二蛋想象了一下苏青湖打人的样子，没忍住窃笑两声。 新妈好像做啥都好看…… “你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大蛋都这样说了，二蛋还能不从吗？ “你拿零钱了吗？跟妈说了吗？” 他跟着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哥，你这几天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气她？” 二蛋不明白，巴巴看着大蛋，可大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专心带他去公交车站。 二蛋身高不足一米二，不收钱。大蛋上去就主动交了钱，然后拉着弟弟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陈列也快到了父母家门口。 陈父陈母本就在外面等着，一看他露面，赶紧招了招手。 “陈列，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列一到近前，陈母就开问，“你怎么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 儿子的人品和脑子她相信，不会出现婚内出轨的事儿。但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得搞清楚，才好万一有事能够及时做出对策。 “你先别着急，等儿子景物，咱们慢慢说。站在大门口，是个舒适的地方吗？”陈父拍拍她肩膀，招呼着儿子进屋。 第四十七章 我正经人你信吗 陈列站得笔挺，对她后面的这句话视而不见，只板板正正一颔首，“说吧。” 这就很气人了，苏青湖瞪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她说她自己理论知识丰富，他就相信？“那我说我是个妖精，你信不信？” 陈列敛了表情，视线变得犀利，“苏青湖，你清楚你自己没说实话。” 苏青湖就很生气，是，刚才是她反应不够迅速，回忆时一刹那的停顿让他抓到了小尾巴。 没说实话，是因为实话不好说出来。 大意了，真的，肆意惯了，她一时间没有收住。 现在就尴尬了，很尴尬，说啥好像都不对，她看了一眼陈列，微微叹气，以后感情到位，万一做点啥，他是不是都要联想到这些东西她是不是看过？ 甚至……向她请教，问出处？ 老天爷！ 苏青湖光是想象一下，脚底的凉气就开始蹭蹭往上冒，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看着陈列的眼神都不对了！ 太可怕了！这样太可怕了！ 要不离婚算了？ 陈列见她眼里的犹疑在逐渐变得坚定，似有离意，微微皱眉，“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想什么？” 苏青湖实话实说，“在想要不要和你离婚。” 陈列：“……” 陈列抿唇，强行压制着心底升起的那股怒意，往前一步，垂眸看她，眼里火光跳跃，“婚姻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青湖心跳得疯狂，妈呀，陈列现在的样子好吓人。 她就是一说，还没有付诸行动呢！ 再说，他……他自己不也离过婚吗？干啥这么激动？离婚再婚这段时间，也没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 越想，苏青湖越萎靡，有心想杠他一句，又被他气势所迫，话到了嘴边，硬是憋着说不出来。 “想离婚？”陈列恢复冷静，声音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冷冽，没有多大声，却气场两米八，“理由。” 两人结婚时都有自己的打算，她对他没感情，离婚可以随意说出口不奇怪。 陈列说服自己，也随之冷静下来，现在，他只想知道她要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明明……明明之前她对他还有别样的心思。 苏青湖无奈，理由？理由还不是怕以后翻旧账，顺便给她盖一个不正经的帽子…… 一肚子撩拨人的话，面对他的时候难道只能变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 苏青湖不敢再脑补下去，咽咽嗓子，甩甩脑袋，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就觉得压抑。 不想过了…… 她这甩脑袋的动作，在当事人陈列眼里就是拒绝回答的意思了。 陈列沉默片刻，“你想好了？” 苏青湖猛地抬头，看着他双眼，一时间有些舍不得，以前跟闺蜜说的话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 她说，如果遇见一个长相身材生活习惯都优质且上进不乱搞的老公，她绝对宠着他，不说百依百顺，万一哪天吵架，她绝对能主动跪搓衣板认错…… 现在，看着陈列，她忽然觉得脸有点疼。 人家俊眉修眼，高大挺拔，爱干净，会主动带孩子去洗澡。上不上进不知道，但应该是不乱搞的，不然刚才亲他一下鼻尖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深吸一口气，她果断摇头，“没有想好！”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儿先不想了，眼前这白天鹅还没吃到呢，想太远了！ 陈列已经做好准备，甚至有考虑才结婚又向上面打离婚申请的理由该怎么填写，又该怎么操作才能迅速审批下来，结果被她一句话噎得脑子都停转了半拍。 “我刚才想离婚，是怕你觉得我——”苏青湖斟酌着说了一个词儿，“不干正事儿~~~” 嗯，把“不正经”换成“不干正事儿”，听起来似乎更好一些。 陈列是真的被她气到了，抬起手隔空点了点她，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别想了，你以为你想离婚就能离啊。”大蛋穿着四角裤衩，从他和二蛋的卧室门后面走出来，嘲笑地看着苏青湖，“只要我爸没犯错误，你想都是白想。” 苏青湖木了脸，这小子看笑话看了多久？ “你要是婚内犯错，只要我爸想，你随时都得上法庭。”大蛋眼里都是讥笑，“不然姚莹莹离婚之前也不会那么老实。” 苏青湖先没管大蛋这个熊孩子说了什么，扭头小声问陈列，“他听了多久墙角？” 陈列看她一眼，同样压低声音，“……从你说在思考要不要离婚开始。” 呼—— 苏青湖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儿童不宜的场面没被看到就好。 “姚莹莹是谁？”苏青湖得到自己想要的，陈列也没说跟她闹脾气冷战，也就有了闲心关注别的事情，“你爸前妻？” 大蛋：“……” 大蛋很想问苏青湖是不是脑子不好，为什么看问题总是和他们不一样。 “说啊。”苏青湖催促，“是不是？” 大蛋先看了一眼陈列，见爸爸没有阻止的意思，闷闷应了一声：“嗯。” 苏青湖环抱双臂，捏着自己下巴，眼神开始飘。 看她这样，陈列立时打断她发散的思维，叫了一声“苏青湖”，人家声音不高不低，却沉醇迷人，让苏青湖瞬间回神儿。 见她看过来，陈列才继续说，“去洗漱吧。” 苏青湖眨眨眼，虽然觉得他喊她的一声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去洗漱了。 趁他没有继续追问她丰富的理论出自于哪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人走了，大蛋却抿着嘴站在原地，看着苏青湖的背影，眼里恨铁不成钢有，果然不出所料有，端得是复杂。 陈列走过去，揉揉他脑袋，“怎么没睡？” “二蛋倒下就睡了，我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没检查他书包。”大蛋闷闷不乐，“我就起来了。” 起来了就听到他们在说离婚的事儿。 “不要不高兴。”陈列笑笑，“她大学刚毕业，年龄不大，有些小孩子心性……” 大蛋抬头，“可她不是小孩子！她都二十岁了！”</div> 第四十八章 我不想喝茶不想谈谈 陈列一时语塞，叹了口气，抬头看天上闪闪亮亮的星子，过了会儿才低头，对着大蛋求知欲十足的眼睛，给他了一个答案，“人的年龄不管多少，都有当熊孩子的潜质。” 两个孩子里面，大蛋算是比较理性的，但有时理性过了头，做什么事儿之前，都会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没有熊到让他出手教训的地步。 二蛋， 想到在大院儿这孩子猜测自己躲不过去挑衅他，想拉他下水的行为，陈列默了。 二蛋熊，但这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亮爪子。 反而是苏青湖这个成年人，在他面前毫不遮掩，不仅亮爪子，还想挠他…… 熊，是真的。 “熊孩子犯了错要挨打，当了熊孩子的大人呢？不用挨打吗？”大蛋问陈列。 他这一问，显然是没把自己归列到“熊孩子”的行列。 苏青湖刷完牙洗完脸，正准备洗澡呢，发现自己没带换洗衣物，才走出来，还没到客厅门口，就听到大蛋这么一句问话。 她立时就笑了，“熊孩子犯了错要挨打，打了熊孩子的大人也要挨打。” 大蛋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青湖，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苏青湖当然知道，所以她一边脚步不停地往里走，一边慢悠悠地说了，“熊孩子犯了错要被打屁股，那当了熊孩子的成年人也要被打屁股吗？” 陈列警告地喝了她一声，“苏青湖！” “诶，知道了，知道了。”苏青湖摆摆手，直接往卧室去那衣服了，后半句话也就没机会说出来。 是的，要不是孩子在，苏青湖很想说，熊孩子犯了错要被打屁股，那当了熊孩子的成年人也要被打屁股，可是你爸敢动手吗？ 当然，这话是没机会说出来了。 苏青湖衣服就那么几件，今天是买了一身，但却是为了当门面穿的，所以到了卧室找衣服根本不用翻翻捡捡，拿起一件柔软的衣服就可以走了。 也幸好现在的衣服大多棉质，也是夏天，随便捡起一件衬衫就能当睡衣穿。 得找时间买衣服，不说别的，最起码睡衣得买一套。 走出卧室，大蛋还在客厅，陈列见她出来，收了头疼无奈的表情，却因为苏青湖出来的快，收敛得不是太干净。 苏青湖挑挑眉，没说话。 因为大蛋还在客厅，所以她自知之明欠缺了一点儿，觉得大蛋和她都是让他头疼无奈的存在。 “大蛋啊，快睡吧，睡得晚长不高的。”苏青湖丢下一句话，径直去了洗浴间。 大蛋嘴巴微张，看看她，又看看陈列，有点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她都不反省自己的吗？刚才才吵过架，现在跟没事儿人一样，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一点都不难为情的？ “去检查书包吧，检查完赶紧睡觉。”陈列拍拍他，走去暖瓶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大蛋看着倒水的陈列，忽然说，“爸爸，我之前觉得她很优秀，您留不住她，配她有点不适合。” 陈列手上动作一顿，看着大蛋的神情有些微妙。 这竟然也是个胆子大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她不那么优秀了。”大蛋知道苏青湖在洗澡，暂时没办法出来，水哗啦啦的声音也能遮一下他的音量，说话都没顾忌了几分，“最开始她就爱花钱这一个毛病，现在还厚脸皮，会吵架……”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来了一句，“现在配您好像也可以了？” 陈列端着杯子，水都凑到嘴边了，听见这句大转弯的话，又放了下来，没忍住捏了捏太阳穴。 “现在，立刻去检查书包有无忘带的东西，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你躺在床上休息！” 陈列直接下达命令，见他难得懵懵的，催促：“速度！” 大蛋瞠目结舌，怎么都莫名其妙的？说话说得好好的，非要让干下一件事！可看到他严肃的表情，两条腿儿就不由自主地迈开，小跑着去扒拉自己的书包。 陈列长长叹了口气，是他错了，是他想当然了，家里是有三个熊孩子，还都胆儿挺肥。 大蛋这种，是语言攻击，刚开始看似没什么攻击力，但到了后面却扎心。 举例子讲道理，说了几个苏青湖在外人看来是很明显缺点的地方。最后却话风一转，说这样俩人就相配了…… 他坐在客厅椅子上，看着大蛋忙中带着冷静地收拾书包，才端起水杯喝水。 大蛋收拾完书包，本来想如果还有剩余时间，就帮二蛋也收拾一下，结果才准备去问爸爸时间，就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腕。 “爸爸，我收拾好了。”大蛋一边往卧室跑，一边叮嘱陈列，“您帮二蛋也收拾一下书包。” 陈列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让他赶紧去休息，喝完水，才站起来去检查二蛋的书包。 苏青湖洗澡出来，看见这人还在客厅，心高高提起。 不会吧？他不去睡觉，该不会想就之前那个问题再次展开讯问吧？！ 陈列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才张嘴，就被苏青湖抢先一步，“我不想谈谈，也不想喝茶！” “大晚上喝茶对肾不好。”苏青湖警惕着他的进一步动作，洗完澡略显娇艳的红唇快速张启，开始东拉西扯，“你知道你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吧？” 陈列：“……” 苏青湖没管他想扶额长叹的表情，认真地继续给他分析，“等会儿谈话，万一你言辞比较温和，我可能就光顾着看脸听声音了，你讲了什么，在我脑子里可能会是一串省略号。” 不等陈列做出严肃表情，人家又说了，“可万一你言词比较犀利，那我肯定会萎靡不振，我一萎靡不振，就不想说话。严重点的话，可能会影响我休息。我休息不好，那明天第一天上班就可能表现不好，表现不好，可能会丢你和老师的脸……” 陈列直接转身往卧室去了。 走到卧室门边，他又停下，转身去看懒懒散散笑眯眯跟在他身后的苏青湖，“国际公约看过吗？关于传播贩运那类信息的规定。”</div> 第四十九章 以后没经过你的允许 苏青湖看过吗？ 当然没有啊。她接收到的原身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像这样细节类的东西，除非深刻到了极点，否则是不会存于记忆让她捕捉到的。 “其实，我说我理论丰富，是因为学校里情侣多。不知道男生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女生这边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苏青湖满眼真诚，“还有就是，人家嫌我长得好看，大学期间没人愿意让我做她们孩子的家教。好一点儿的会委婉拒绝，但有些就直接说漂亮的女人是如何不自重勾引男人……” “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大学期间我找家教碰壁过多少次，成功率是多少……”苏青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不忿了，“我也是奇了怪了，她们就不想想，像我这样有学历有长相奋发向上努力生活漂亮独立的高知女性会看上那些身材松垮长相不佳对婚姻不忠诚的老男人吗？” 快而立之年的陈列，潜意识下收紧肌肉，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活力和肌肉的张力，默默把自己从而立之年的队伍中开除。 他身体很年轻，长相经她多次不留余力地夸赞，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陈列，喉结动了一下，看向苏青湖的眼神再不如之前那么严厉肃然。 “对了，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得向你坦白个事儿。”苏青湖一边说，一边招招手让他进卧室谈。 陈列没动。 苏青湖进了卧室，见他还在原地，拍了拍大床，“你坐这儿。” 说完，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一边梳刚才散开的蓬松头发，一边等陈列进屋。 天热，头发一旦散开，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根黏在脖子上，蜿蜒而下，没至衣内…… 大片的留白与蜿蜒逶迤的发丝，鲜明到瑰丽。 “你——”苏青湖皱眉，“不至于吧？我虽然垂涎你的长相身材，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真要说，也就是亲你鼻尖了。” 说到这里，苏青湖眼神变得古怪，终于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行吧，以后没经过你允许，我绝对——” “你要说什么？”打断苏青湖的话，陈列两步坐在了她指定的地方，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典型的习惯性坐姿。 苏青湖被他这样防备着，人蔫蔫的，兴致不高地捏着梳子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去了解我和张东胜认识的经过，不过现在了解没了解过也不重要，我想从我的角度给你说说。” 陈列感觉到她情绪低落，抿唇听着，没有打断她。 “这几年掀起了出国热，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哪怕不富裕的，对出国也有点想法，再不济也有想把外语学好，争取一个对外岗位的想法……” 大学生分配制度去年已经在改革了，因为是逐步的，所以带来的冲击不是那么明显。 今年听老师说，有些单位不满有些学生的专业素质，在向上面反映，甚至想把分配到他们单位的大学生退回。但因为没有这个先例，所以大多是嘴上的抱怨，并没有付诸行动将人退回。 老师结合当下情况跟他们分析，说这种情况再严重点，上面可能会加快大学生分配制度的改革，甚至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取缔。当然，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随之而来的会是工作岗位的激烈竞争。 所以，学习外语来提高竞争力，是他们这些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学生的最好选择。哪怕因为没有侨属关系不能出国，学好了也能试着去争取一下竞争激烈的公派留学生名额。当然，再不济也能在一个岗位因为附加值而得到迅速提升。 “所以，我和李成伟很早就开始攒钱，系统地去学习外语口语。”苏青湖把梳子一扔，扒拉了一下蓬松柔软的头发，“学得不错，所以呢，就想着能不能自费出国……” “李成伟水平跟我差不多，但因为性别优势，他得到的家教机会很多，几乎从没失手的。” “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好看，所以人家不要我给当家教。”苏青湖强调了自己被那些家长pass掉的原因，才继续说，“因此，我只能找点别的活儿，要么无关能力的，要么是人家明白指出要长得周正的女孩子。” 关键是，长得周正的人不愿意带她，有点赚钱渠道都捂死了，压根不带好看得超出周正范围的她！ 这就很气人了！ 苏青湖想想都憋屈，这年代竟然不能靠脸吃饭！ 当然，也有原身的原因，她太老实，不擅交际，对什么赚钱渠道完全抓瞎…… 陈列被她气鼓鼓的河豚样儿逗笑，嘴角没忍住上扬了几分。 “被张东胜追着咬，是因为之前给我介绍工作的朋友说，一群外国人放话要找长得好看、懂外语、可以做翻译的大学生游览四九城，待遇优厚。” 苏青湖手撑着下巴，蔫蔫的，“谁知道是个坑啊……” 那些外国人是个坑，没跟她说实话的朋友是个坑，狗东西张东胜也是个坑。 外国人找大学生做翻译的初衷就不单纯，到了地方才说附加条件。苏青湖这样从小镇子出来的人，又接受过正统教育，哪里愿意做这个？当场就拒绝了。 而她那个朋友—— 算了，不说也罢。 “面选地点就在张东胜开的歌舞厅，被他看见也不稀奇吧？”苏青湖看着陈列，不等他给什么反应，她继续往下说，“接下来的事儿，我不说，估计你也能猜个大概了。” 她声音懒懒散散，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有什么问题你赶紧问，十点多了哦~~~” 陈列微微摇头。 苏青湖解放了一样，站起身就往床上去。 想要保持年轻，好的作息时间是前提，她这辈子如非必要，是不准备熬夜了。 “等等！” 陈列喊住她，苏青湖睁眼，“干什么？” “你明天上班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陈列问。 苏青湖想了想，张嘴，“文件袋在书橱里，身份证在我包里，户口本在你那边的床头柜里，你帮我都放我包里好不好？” “嗯。”</div> 第五十章 我们都是第一次 六月八号，农历五月初二，睡饱饱的苏青湖神清气爽地起了床，见陈列已经在准备早饭，直接去大蛋二蛋卧室门口，朝着里面喊，“迟到了！迟到了！赶紧起床啊！” 只听里面一阵兵荒马乱，不到三分钟，俩人套好衣服打开门，冲到客厅放书包的桌子，拎起书包就要往外跑。 苏青湖：“现在六点半。” 俩人猛地愣住，大蛋恶狠狠地瞪苏青湖，之前维持良好的小大人形象一瞬崩塌。 二蛋放下书包，捂着心口，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唉哟我的小心肝啊，你可是受惊了，爸爸没本事，没有钱给你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唱念做打间隙，一眼一眼地瞄着苏青湖。 苏青湖挥挥手，“零花钱的事儿稍后说，现在去洗漱。” “好嘞！”二蛋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直接冲向苏青湖，到了她身边，一拉她手，“走吧，我的小心肝好了。” 苏青湖哑然失笑，“你这小心肝倒是挺坚强的。” “那是。”他拍拍小胸脯，骄傲地抬起下巴，说完扭头看大蛋，“哥，走啊，洗漱去！” 大蛋皱着眉头上前，正想说什么，就被二蛋嘟嘴谴责看着。 对上二蛋的眼睛，他把让苏青湖勤俭节约的话憋回去。零花钱总不可能天天给，今天就算了，就让她再大手大脚一次。 大蛋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苏青湖不仅给俩人零花钱，还越给越多。 当然，现在，他就只能把话憋回去，跟着俩人一起去洗漱。 洗漱完，三人从卫生间出来，大蛋二蛋正准备去厨房找爸爸，就被苏青湖提溜了回来，“等等，还没抹脸霜！” 大蛋挣扎，“我不要抹！”那是小姑娘才喜欢抹的东西，有点香香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二蛋眨眨眼，顺着苏青湖的力道往屋子里走，“之前没有啊。” 之前他们不抹香香，新妈似乎也没抹过？“妈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百货大楼啊。”苏青湖随意道，“都是小东西，你们可能没注意。” 面霜的价格和种类不一，她不想听大蛋念叨，就用尿遁的借口让陈列看着俩孩子，找了个贵一点的面霜，没怎么排队就买到手了。 这话直接突破了大蛋的想象，被苏青湖提溜着衣领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还在懵，她什么时候花的钱，他一点都没发现…… 苏青湖打开儿童面霜，手指挖了一点，在俩人脸上“嗖嗖”点了几下，“自己搓开。” 然后，打开自己的开始用。 二蛋双手上脸，一边搓，一边笑嘻嘻地说，“有一点点香，跟我们班里的小姑娘不一样。” 大蛋沉默着搓脸，没说话。 他现在太小了，就是去后海给人家看东西挣点钱，肯定也不够她花的…… 苏青湖哪里知道大蛋这复杂多变的心思，笑呵呵地说，“我专门买适合男孩子用的，肯定不会太香。” “这样若有似无的香味，得体又优雅。”苏青湖说着，微微歪头，“等以后，咱们国家再发展几年，我带你们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东西。或者，等我工作了，问问首都有没有制香师，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二蛋：“好！” 大蛋沉默，去长见识？跟咱们去花钱有差别吗？ 苏青湖高深莫测地看了大蛋一眼，心里呵呵，等着吧，她要是不把他这抠门抠到降低生活质量的毛病改好，她就不姓苏！ 正好进门的陈列看到苏青湖的坏笑，没忍住挑了挑眉，开口却是喊人吃饭。 苏青湖招招手，“你来。” 陈列腿长，三步到了苏青湖跟前，“什么事？” 他话音还没落地，苏青湖踮脚，抬手在他脸上蹭了几下，“搓开。” 这男人跟她差了好几岁，在外面的时候她管不到，但在家里，她说了算，必须得注意保养。 长得英俊是一回事儿，但岁月催人老，该保养还是得保养，就跟机器需要机油保养一个道理。 陈列：“！！！” 陈列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苏青湖，有种不知所措的可怜。他这辈子，除了往脸上抹迷彩，就没干过这么女气的事儿！ “搓开啊。”苏青湖被他这反应也弄得莫名，“一只手，或者两只手都行。” 陈列咽了一下嗓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是狠狠叹了一口气，上手把脸上的面霜三两下搓开，然后掉头就往外面走。 不行，他是真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 得出去打套拳，不然浑身肌肉都没法协作了！ 苏青湖惊奇，低头看俩小的，“……不是吧？你爸从没有抹过脸霜吗？” 这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苏青湖满心嫉妒，不保养，平时风吹日晒还能有这样好的皮肤，英俊长相还一点不打折扣？！ “我和哥哥也没有。”二蛋仰着头，双眼晶亮，“今天都是第一次。” 苏青湖看看二蛋的脸，又看看大蛋的脸，仰天长叹，老天爷对一些人还是又偏爱的是吗？ 这俩孩子脸上也干干净净，一点点没有皴裂后留下的痕迹。 还是说俩人比较黑，看不太出来？ 这样想着，苏青湖俯身，对着不情不愿却也不想退却的大蛋的小脸看了一遍，又去看二蛋，二蛋笑嘻嘻地仰着脸给她看，十分之配合。 苏青湖这次确定了，这家三父子都是老天喜欢的人，皮肤那叫一个好，哪怕黑！ “妈，你看什么呢？”二蛋好奇地问苏青湖，“抹了香香，我们还能变得更好看？” 仔细听，二蛋说的是“还能变得更好看”，一个“更”字儿就是灵魂，人家这是自信自己之前的长相，侧面说自己好看呢。 苏青湖听出来了，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不能！想什么呢！” “那为什么要抹？”大蛋生气，“小姑娘才需要脸蛋水当当！” “哇！”苏青湖惊呼，“大蛋还知道小姑娘的脸蛋水当当呢！” 这纯粹就是逗人玩了。 大蛋直接转身往外走，“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就是长大的熊孩子！” “哈哈哈~~~” 苏青湖被逗笑，这熊孩子可算体会了一把她面对他念叨时的无奈了！</div> 第五十一章 我有多大胆妈有多大款 二蛋一直关注着爸爸的表情，见他一直盯着他自己的衣袖看，突然就有点担心了。 他担心爸爸会生气，或许不应该说是担心爸爸生气，而是担心爸爸会变得很严肃。 爸爸严肃起来是很让人害怕的！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爸爸一板起脸，他就变成小鹌鹑了…… 偷瞄一眼爸爸，又瞅一眼毫无所觉的新妈，二蛋内心陷入挣扎。 该不该拉新妈一把啊？ 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爸爸一起教育啊…… 二蛋越想越纠结，纠结这个纠结着又有点生气，他们本来好好在院子里要看草莓，爸爸突然出来干什么？ 这有他什么事儿啊！ 二蛋一眼一眼地睃着他，陈列能感觉不出来吗？ 他感觉出来了，所以也转头了，“有事儿说事儿，不要偷偷摸摸。” 二蛋：“……” 二蛋不敢说实话啊，可陈列一直看着，他就只能开口了，“爸……爸你想吃草莓吗？” 陈列瞬间眯起眼睛。 二蛋顿时一个哆嗦！ 其…其实他和哥哥也没有跟爸爸相处过太多的时间，从他们记事起，今年是和爸爸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年。 就算是相处的时间不是太多，爸爸的脾气他们也能摸着一点。 看着好说话，也讲道理，但是不允许耍滑头。 这是警告他呢！ 他看一眼苏青湖，破釜沉舟一般闭上眼睛，声音略大，“我看您，不是为了问您要不要吃草莓，我是怕您打我妈！” 陈列：“……” “您刚才看看自己的袖子，又看看我妈，来回看，来回看，就跟找趁手的地方打人一样……”他越说声音越小，“您练过，长得人高马大的，我妈瘦瘦小小，不够您一胳膊抡出去的……” 苏青湖茫然地看着二蛋，又看看陈列，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这孩子是不是也太实在了一点？平时看着挺聪明机灵了一个孩子，怎么今儿跟录音机卡带了一样？ 她跟陈列刚才像打架吗？ 难道不像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撒娇吗？ 不管别人，就说她自己，她刚才是在撩陈列啊！ 而且，她当时感觉撩起了一点点暧昧气氛了！ 此时二蛋的话，让她陷入深深的怀疑，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不要吧！ 这样太丢人了！ 苏青湖不甘心，挣扎着问二蛋，“二蛋，你爸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凶吗？” 二蛋：“……” 二蛋用嫌弃又不能丢的表情看着苏青湖，内心咧嘴嘶吼，干啥呀？干啥呀？干啥问这样的问题？这叫他怎么回答呀！ 说凶，爸爸肯定得揍他吧？ 看老婆的时候眼神不温柔，能有啥好事儿啊？说实话了，那不就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了吗？！ 之前他在胡同口听那些大爷大妈们讲别人闲话，其中有一项就是孩子破坏后妈和爸爸的感情，最后闹崩离婚的…… 他爸和新妈了才结婚一周啊！ 二蛋想想那个离婚的画面，离了婚之后街头巷尾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场景，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妈，我爸看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凶。” 他回答得跟发誓一样，苏青湖能信？ 她盯着二蛋，脑子在飞速转动，老天爷，刚才该不会真是她自我感觉良好才幻想出来的旖旎气氛吧！ “妈，你相信我，我爸刚才看你的眼神可温柔了！就像……就像我看到好吃的东西一样！”二蛋信口胡诌，还拍胸脯呢，“我刚才以为我爸想要打你，就是我自己想的。” 苏青湖：“……” 小屁孩儿！熊孩子！ 感觉丢了脸的苏青湖现在想打孩子了！ 本来以为自己魅力无限，成功撩到了眼前骏眉修眼的大帅比，结果呢，结果这孩子两句话把她打回原形！ “妈？” 二蛋见苏青湖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有些不安地喊了她一声。 苏青湖：“嗯。” 行了，她现在调整好心情了，不打孩子了。 就是又有些难为情了，她以为的妖里妖气，勾魂摄魄，甜甜撒娇，全是假的！ 而且，她脑子里现在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画面，就是一头大象朝着人群撒娇般的跺了跺脚…… 就光是想想都很可怕了！ 陈列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大一小对望。 小的不住地给大的抛去一个眼神，十分坚强地给对方传递自己的信息。 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不变，小动作不少，手指头捏得泛白，要么就是陡然放弃一般地松开，松开之后又攥拳，小的传递的信息一点没有接收到。 信号无法对接，这就让人想笑了。 二蛋简直恨铁不成钢，他都抛了多少个眼神了，新妈压根不看他！ 串一串对策不行吗？ 不然等爸爸开口，他们真的要完蛋了！ “妈！”二蛋没忍住喊了一句，“你想什么呢？” 苏青湖睨他一眼，“我现在在思考人生，想一想接下来应该对你和你哥哥怎么教育。” 二蛋：“？？？” 二蛋一头雾水，现在不是在讲打人不打人的事情吗？怎么又到了教育他和哥哥的事情上了？ 新妈的脑子感觉比飞机起飞降落都迅速！ 陈列：“我没有想打你妈，我倒是有点想打你。” 二蛋：“为什么？” 弄脏他衣服的又不是他！ “我有打过人吗？在你和你哥哥面前，我有打过别人吗？”陈列问。 “没有。” 他们才相处多长时间啊，谁能知道，他打人不打人啊，打人他也看不到呀。 这样问，就是不对的。 “爸，你别这样问我。你打人的时候，肯定是背着我们的。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打过人。”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二蛋撇嘴，“我都见过我哥哥和别人打架了，你是我们的爸爸，肯定也和别人打过架。都是父子吗，肯定都是一样的。” 第五十二章 我想和我妈拜把子 门外确实是刘桂芳，说是邻居，但也隔着不近的距离。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刘桂芳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来意。 她人约一米五六高，比苏青湖矮了不少，但输人不输阵，火气不小。 苏青湖笑：“您说的是哪件事儿？”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丁点儿请刘桂芳进来说话的意思，不骄不躁，不羞不恼，说话的调调听在刘桂芳耳朵里，却是十足的挑衅。 还敢问哪件事？ 她沉着脸，“两件事，今天全部得给我个说法！” 不给她个满意的说法，这狐狸精就别想在工作单位混下去！ “哪两件事？”苏青湖瞥了一眼一直拽她衣角的二蛋，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然后看相刘桂芳，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调调，“你说清楚了，我才好给你说法。” 刘桂芳只当她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去，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着众人的面，既然您不害臊，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她看了一圈逐渐围上来的人，扯扯嘴角，轻蔑道，“第一件，您家大儿子耍流氓。第二件，您家二儿子摘秃了我家石榴树。” 刘桂芳刚说完，二蛋就恼得想冲过去，可惜被苏青湖捏着后脖子，再加上她眼神威胁，抿抿嘴，老实站她旁边不说话了。 围观的人看看二蛋，又看看苏青湖，没说话。这母子俩看面相，年龄对不上。 后妈和继子？ 几乎是很快的，众人眼里兴味盎然起来。近些年抛弃糟糠另娶貌美小姑娘的事儿层出不穷，难道眼前这个也是？ 苏青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冲着刘桂芳点点头，“事情得一件一件地来解决，那我们列个先后顺序，从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开始。” 刘桂芳没说话，算是默认。 “请问您女儿几岁？”苏青湖问。 刘桂芳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青湖笑看着她，没有说话，俨然一副刘桂芳不回答她就绝不进行下去的意思。 终还是刘桂芳低了头，不耐道：“十三岁。” “我儿子多大您知道吗？”苏青湖继续问。 刘桂芳生气了，“你儿子多大关我什么事？！耍流氓还分老幼吗？他就是年龄再小，那耍流氓也是事实！” 说着一指苏青湖身后不远处，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苏青湖微微侧身往里看，见大蛋往她这边来，并没有阻止。挑了挑眉，收回视线看撸袖子想去揍人的刘桂芳，又将人给挡结实了，“您给说说，这孩子是怎么耍流氓的。” 她笑眯眯的，说话还是那个语速，刘桂芳不耐烦了，“怎么耍流氓的？你不会问你家孩子？行了，你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了，这事儿你要不给我处理好了咱们没完！” 苏青湖转向刘桂芳身侧一直低着头的半大姑娘，“小姑娘，你是因为什么认定我儿子耍流氓的？” 小姑娘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了脑袋，就是不说话。 刘桂芳眼里都是讥诮，“怎么，还吓唬孩子呢？” “大家伙都在场看着呢，我跟您闺女说话的时候，可比跟您说话要轻。”苏青湖挑眉，“这样要是还能吓到您闺女，那我可真是比窦娥都冤了。再说，她都有勇气跟您说流氓不流氓的东西，也敢看我这个苦主，还能胆子小嘛……” 这话就很有趣了，围观群众眼睛都看向苏青湖，什么苦主？ 就连刘桂芳都愣了一下神儿。 “来！”苏青湖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们解惑，而是朝大蛋招手，等他到了近前，才下巴微抬，傲然道：“这是我大儿子张安宴，今年九岁。” 众人一看，好家伙，这孩子长得俊啊！还是那种一脸聪明相的俊！挺挺拔拔，自带气势！ “不仅人聪明会读书，还特别乐于助人。”苏青湖扫了刘桂香母女一眼，眼里带着冷，“当天我儿子回来，也就是您说我儿子耍流氓的那天，他外套是不见了的。” “那外套虽不见得多值钱，却是孩子唯一一件没缝缝补补的衣服。” 苏青湖见刘桂芳完全没get到她的意思，噎了一下，只好往直白了说，“您问问您闺女，我儿子外套她放哪儿了？” 刘桂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青湖看了大蛋一眼，见他满眼震惊地看着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话都硬气起来，“我家儿子的外套给您女儿挡羞了！” 刘桂芳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人扯她了，看来是相熟的，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青湖就看见刘桂芳的脸红了起来，看她的眼神都闪烁不定了。 “好了，那衣服您记得还给我们。”苏青湖笑得愈发得体，“现在咱们来说第二件。” 刘桂芳已经不想说了，却被苏青湖威胁的眼神定在原地。 “我家二儿子气您不问明情况就诬赖他哥，一气之下摘光了您家的石榴花，虽说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几个字，她咬的重了一些，“但摘您家石榴花是事实，所以该赔还是得赔，您说个数。” 刘桂芳嘴唇动了动，想到去年那颗石榴树上五六十个石榴卖的钱，还是开口了，“去年那些石榴卖了五十一块九毛八。” 苏青湖心下一梗！ 大意了！ 水果这么贵的吗？ 见她不说话，刘桂芳说了，“今年咱们市面上的大苹果卖一块二一斤，向石榴这样的稀罕物，去年也卖到了一块一毛一斤。” 苏青湖扯出个笑，不顾二蛋扯她衣服的动作，数出五十张大团结并两块钱，递出去。 刘桂芳正要伸手去接，苏青湖又收回了手，“看来今天这两件事情，我处理的您都比较满意。那现在咱们来说说我不满意的。” “您得和您女儿给我儿子道歉吧？”苏青湖笑，“虽然您是出于做母亲的心情给女儿讨说法，我也很赞同您的细心，但我儿子的清白还是要给的。还有，那件衣服您确定您能给我们送回来？” 刘桂芳：“能！那衣服要是没了，我给你儿子买一件都成。” 大蛋终于开口：“我那件衣服是国外的牌子，不便宜。” 第五十三章 我给您抹个零头 张东胜此人，就是个混不吝的，啥都不在乎，道德底线极低。只要能活舒服，他甚至能在违法与否的那条线上跳迪斯科。 人跟人的关系，在他看来，是极容易发生变化的，只要能摸到痛点，一击必中。 他要追求的是苏青湖，自然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恶劣的一面，李成伟就成了突破口。 从小城镇出来，渴望出人头地，想要风风光光，有野心，也有能力，却也没有抵御来自外界施压的能力。 这人向往超越普通人的生活。 那给他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再给他一句威胁，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威胁，而是讲事实摆道理的分析，就能轻易让他退却。 吴诗莘是张东胜给李成伟的一个往上爬的机会。跟他作对会如何，是他给李成伟的一个分析。 李成伟默认了张东胜的分析，也接受了张东胜给他创造的接触吴诗莘的机会。 吴诗莘长相一般，但对另一半的长相却有不低的要求。她本人的学历和家庭背景，注定不可能找条件太差的。 但同等家庭背景的，长相略出色的，可能又看不上她，看上她的，她又看不上。 这个时候，俊秀斯文的李成伟出现了，加之那么一点英雄救美的初遇，有心算无心，走到一起近乎水到渠成。 无风浪的甜蜜里，苏青湖本人就是他们，不，准确来说，是吴诗莘忽略不掉的存在。 可这个存在，如果加工一下呢？ 从吴诗莘刚才说的话里，不难发现，因为苏青湖，她更加爱甚至怜惜李成伟。 这场夹杂着交易的人心博弈中，苏青湖是加害者，得了好处的李成伟反而成了受害者。 一个长相俊秀，做事斯文，有才华，遭遇情感创伤却又隐忍的男人，愿意向你敞开心扉，愿意跟你倾诉，那种脆弱无助感，几乎鲜少有年轻女孩抗拒。 男人都有英雄救美的情结，女人又何尝没有成为男人心头朱砂痣的梦想？ 吴诗莘就这么陷进去了，甚至于真爱上，扛住父母那边的压力，迅速和他领了证。 苏青湖刚才说的话，就像是在她甜蜜的生活里硬生生撒了黄连，苦得她口不能言。 她的家庭背景，从小接触的人，注定她不可能那么无知。不说见微知著，但也能猜出来一二。 她和李成伟的遇见是之前就算计好的吗？就算是最开始是算计好的，到了，现在，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她看李成伟，李成伟也在看她。 苏青湖近乎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想要看看两人会不会在她面前上演一番旷世绝恋。 结果， 吴诗莘忍了，没有追问，甚至刻意淡化了苏青湖刚才的话。 “李成伟，我想喝汽水。”她说，“你去给我买吧，我要橘子味的。” 李成伟看着她：“我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现在是法制社会，谁也不能怎么我。”吴诗莘笑笑，“你快去吧，我做事有分寸。就算他们怎么再激怒我，我也不会生气了。” 李成伟有些讶异，“你——” “我不生气了，我一点都不生气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对她没什么感情，那就好了。”吴诗莘刚才看李成伟，盯着他看，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真确定了，也就放心了。 对比她，苏青湖除了脸，没什么优势。 可现在，脸能当饭吃吗？ 结了婚，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人情往来，哪一样不需要支出？ 苏青湖能给他什么？ 而她吴诗莘，能给他别人想象不到的助力。 陈列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吴诗莘，没说话。 李成伟注意到陈列的眼神，咽咽嗓子，“你说得对，一切向前看，我们着眼于未来就好。” 四目相对，李成伟笑了，“现在，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现在不会改变，未来也不会改变。”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阶层存在的。之前在上学，这一点感触并不是那么深。自从结了婚，人际关系上面有了拓展，他对这些有了深刻的认识。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他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他是一个普通人，或者具体一点说，他比普通人有那么一点优势，但并没有超越普通人更多。 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如果没有外界的助力，他是不可能接触到妻子所接触到的那个层面。 或许有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接触到更高的层面，但那样的人应该是天才。而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不是天才。 所以，截止到目前为止，他都不后悔自己毕业之前做的选择。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吴诗莘很甜蜜。 其实，有他这么一句话，这么肯定的一句话，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成伟：“那我去了，你——”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放心吧。” 两人说完分开，李成伟去买东西，吴诗莘留下占着位置。 她一转头，愣了一下。 苏青湖他们在吃东西。 苏青湖没有一直看着他们，点单，拿东西，然后坐下和孩子们一起吃吃喝喝，顺便看戏，也挺乐呵。 对上吴诗莘错愕的表情，她笑了笑，冲她摇了摇手，然后招呼二蛋，“我要吃薯条。” 二蛋自然而然地捏起一根薯条沾了酱汁，小心送到她面前。 苏青湖张嘴。 二蛋：“？？？！！！” 大蛋：“！！！” 陈列：“……” 这一刻，别说空气凝滞了，甚至都感觉时间静止了。 苏青湖一挑眉，二蛋迅速把薯条喂到她嘴里。 喂完，坐回去，眼神都有些飘。飘到陈列身上，迅速回神。 爸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是嫌他喂的少，想让他再喂一点吗？ 恍恍惚惚站起身，他又捏了一根薯条喂到苏青湖嘴里。 苏青湖自然而然接受了，感觉到空气里的凝滞，她看了众人一眼。 “怎么了？” 话出口，大蛋迅速回神儿，甚至打了个激灵。 陈列也慢悠悠地收回视线，“需不需要喝点什么？” “没有，不需要。” 第五十四章 各有各的挑战 苏青湖是容易吃亏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不然张东胜言语调戏她，她也不会反调戏过去了。 听陈列说张东胜被关进局子，要吃十天半月牢饭，还要罚款，人就笑了，“原以为你是个木头，没想到还带了点生机。” “？？？”陈列看她，眼里有些迷惑。 这是没懂她的意思。 苏青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微微侧脸跟陈列说，“就是说，你有点吸引人的。” 原以为春风不解风情，结果还有春风吹又生。 这人不是原身印象里的那个形象，也不是她站在原身上帝视角所看到的情形。 陈列，是很值得去发现去探秘。 而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你有点吸引人”给弄得差点同手同脚。 苏青湖没注意这些，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煤炉子上面冒着白色水蒸气的锅子。 “陈列，你真是个人间宝藏！” 看着案板上的馒头包子，苏青湖忽然想起哪里不对。 这男人不仅把饭做上了，连院子里的地，厨房里的厨具都搞干净了！ 陈列被这样直白夸奖，还是如此高甜度夸奖给夸得耳根子发红。 人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觉怪怪的，可也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我每天都是准点醒，出去跑了一圈，看着时间还多，就把饭做上，顺手把院子里的地扫了，厨房也弄干净了。” 这些也不是没做过，可被这么点出来表扬，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陈列难得的有些紧张，跟第一次出秘密任务一样刺激。 “那你起很早啊。”苏青湖看他，眼里带着笑，“我都没有察觉。” 这人很细心，会为别人着想诶。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就看着陈列，等把人看得不好意思快撑不住了，才说，“陈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英俊？” 陈列差点一口气岔在嗓子眼，这姑娘……这姑娘说话……怎么那么……出人意料！ 他岔开话题，“领证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爸妈在去疗养院的路上。” 苏青湖点头，“嗯，你说过，我记得。” 她这句话一出口，让陈列差点忘记自己要跟她说什么。 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配上她这个语气，这张脸，怎么都透着一股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苏青湖才不管他现在心里面怎么想，摸了摸自己额头，说：“我们出来说话吧，厨房太热了。” 陈列视线落在她手摸过的地方，那白净的额头果然有一层细密的水汽。 有些碎发黏在额头，非纯黑，有种可爱的柔软。 跟着她出了厨房，俩人站在檐下，苏青湖，“好了，你说吧。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列：“……谢谢你的体谅，能让他们安心进行疗养。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有跟他们联系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苏青湖：…… 突然紧张，这就要见公婆了？ “我父亲表面上看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但实际上，是一个讲道理有原则的人。” “我母亲……”陈列顿了顿，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斟酌着说，“我母亲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连面子功夫都不会想做。” 苏青湖听着，有些走神，这么说，陈列父亲是偏理性的人？母亲偏感性？ 理性的人固然好，有时候也会有些固执。稍微带一点点感性，似乎会更好一点。 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应该会有所互补吧？ 见她怔怔的不说，陈列想想开口，“你不用怕，坦坦荡荡，自然而然就好，跟他们相处其实并不难。” 苏青湖：…… 苏青湖瞥他一眼，对他的话存疑。 按照眼前这男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做出的贡献，想要单独申请房子跟父母做邻居，住在一个大院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前妻并没有跟他父母住一起。 陈列：“不跟父母住在一起，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为什么？”苏青湖问得轻松，话脱口而出。 而陈列，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有一瞬的哑然。 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注视中开口，“她说她不适应那种环境，也不想在周末的早上被号声惊扰。” 苏青湖：“这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她用了“似乎”两字，而非肯定，是因为年代原因。 在这个年代里，能住进大院，还是有层级的这种大院，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只要不是个痴傻的人，一般都不会拒绝搬到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大艳，自成一个小社会，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外面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什么幼儿园，商店，理发店，澡堂子，方便快捷。 陈列这个前妻，她都懒得照顾大蛋二蛋，为什么放着那么方便快捷的地方补助，反而要到外面？ 可能就两个因素吧。一个是有什么吸引她的人或物在外面，二个就是虚，面对陈列父母这样的人，心里发虚。 “你想住在哪里？有考虑过吗？”陈列问。 苏青湖：“就住在这儿就挺好，我平时喜欢逛逛街，也喜欢看看别人的生活。不过，如果你父母不讨厌我，我也可以每逢周末过去住两天。” 她笑，“你父母住的地方，应该出入都需要登记，我要是一天到晚出出入入，影响好像不太好。” 说不定会被人说成街溜子…… 陈列点头，“看你的意思。” 这是尊重她的想法和做法，让她随意喽？ “对了，你父母回来，事先回自己原来的住处，还是直接到我们这里？如果直接到我们这里，我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如果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我需不需要买点礼物带过去？” 苏青湖，“” 第五十五章 我帮你圆上 陈列：“……” 他一时间不知道老爷子是在夸自家，还是在骂自己。 站在老爷子身后的赵亮延，视线在几人之间穿梭，他感觉这场面有点诡异…… 但，只要他不出声，应该就可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张东胜：“说您是老小孩儿，您还真不客气当自己是老小孩儿了？您就不想一想，您骂我是狗屁玩意儿，那您呐？您是啥？” 被踹下来，张东胜就没想跑了。关键是他也跑不了，老爷子身边的那几个都是练家子不假，可碰上他总会留有余地，有跑脱的机会。但今儿，不还有陈列这糟心玩意儿吗？ “别给老子扯皮！”张老爷子一指陈列，“给人道歉，顺便保证以后做个人！” 张东胜剜了一眼腰杆笔挺的陈列，嗤笑一声没说话。 一有事就去告家长，这样的人还想让他道歉？门都没有！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是他截糊了我！” 张东胜忿忿，“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人，我先看上的，他陈列是个什么东西？截糊了我，还倒打一耙！” 到这儿，张老爷子才算是品出味儿，“你是说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真心实意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结果被陈列给截糊了？” 总结简短，大方向没错，但细节和因果对不上，所以这一问话问得张东胜梗了几秒。 他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不假，但没有想追回来当媳妇儿。真说起来，就是想你情我愿等价互换地睡一块儿，结婚是没想着结婚的…… 张老爷子眯眼，越品越不对味儿，“张东胜，你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的儿子他清楚，一旦眼神发飘，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老爷子这一句话，直接震得张东胜神魂归位，也是如此，才突然意识自己可能被诈糊了！ “爹？陈列……没向您告状？”张东胜难以置信，“您和他今天欢聚在这儿逮我，也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告状？他不告状你自己都抖落干净了！”张老爷子冷哼，眼神不善，“行了，这个事儿先到这儿。你就跟我说清楚，你招惹陈列媳妇儿，是知道她嫁给陈列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和之后，性质恶劣程度差别太大…… 张老爷子叹口气，脊背不再那么挺直。 “我不知道她嫁给陈列了。”张东胜瞅着行伍出身的亲爹，唇绷成一线，“我之前找不到她，后来找到了，她说她嫁人了。” 赵亮延看得腹诽：……知道人家嫁人还穷追不舍呢！ “她说了她嫁人了，你后面就没招惹了吗？” “……就开了个玩笑。”张东胜想到苏青湖去医院洗胃的事儿，底气不足，瞟了陈列一眼，“谁知道这么不经开玩笑。” 陈列笑笑，“她今年刚大学毕业，没有社会上生活的经验。” 今年刚大学毕业？ 张老爷子心顿时一突，“张东胜，你别是去招惹人家女大学生了吧？” 不管男女，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是花了人力物力财力的，儿子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结婚，而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去追求女大学生，那不仅仅毁了人家姑娘，也毁了国家的心血！ 张东胜：“我就招惹了那么一个苏青湖。” 张老爷子努力压制怒气，“给我说实话！” “说实话也就那么一个，我哪儿给您多变出来几个？”张东胜有气无力了，“虽然我不爱听您唠叨，可是我对着您也没说过什么瞎话。” 今天大意了！ 看见陈列跟老头子一起出现，还以为陈列不做人，谁知道陈列做人了，更不是人了！ 人是没告状，可现在想想，哪哪儿都不对。 “爸，您是怎么知道陈列……新娶的。”张东胜说不出来“二娶”两个字，总觉得这俩字配上苏青湖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是侮辱。 看一眼陈列，张东胜还是觉得嗓子眼堵了一只活苍蝇，压根忘了他跟陈列也没差。 “赵亮延说的。”张老爷子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转身去看赵亮延。 赵亮延被老爷子提名，满心都是这操淡的世界对他太不友好，正龇牙咧嘴呢，一看老爷子转身，硬生生把面部表情摆正。 “你经常跟他联系，今天就跟我说一下，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老爷子这话叫赵亮延咋回答呢？ 赵亮延感觉到左右两道视线，差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胜子还没来得及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就被陈列给切断源头了。” 这回答，让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间一默。 老爷子：“陈列你说。” 作为当事人，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陈列：“我领证那天有事儿没来得及通知大家，今天特意过来这边，是听说您没在家，推断您可能会去找亮子，就过来了。” “本来想一次通知三个，通知完我结婚的事儿就走，没想掺和进来。后来不是见您让他下来吗？就顺手帮了个忙。” “我呸！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找我打架的。”张东胜满心呵呵。 这厮想给小娇妻出气，当谁不知道他那小心思呢！ “打架倒不至于，就是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陈列语气凉凉，“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儿。” 赵亮延默默在一边翻译陈列这个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话。 “打架倒不至于”，约等于“我可以单方面殴打”。 “想让你清楚我结婚的事实”，差不多就是“打到你脑子清醒”。 最后一句“让你对她放尊重点”，很明白了，就是“如果继续我行我素，我不介意打到让你没尊严。” 张东胜看着他，“我先看上的。” “你是个成年人，张东胜。”陈列提醒，语气毫无起伏。 攻击性不强，侮辱度极高。 张东胜毛了，正想反唇相讥，就被走过来的自家老爷子一脚踩到皮鞋上。 “陈列，你结婚的事儿你爸妈都不知道吧？”张老爷子拍拍他肩膀，“如果可以，尽早通知你爸妈，把酒席给办了，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第五十六章 这是暴露了吗？ 从百货大楼出来，苏青湖穿戴一新，那摩登的样儿哪里还能找得到刚出社会大学生的青涩？ 上身浅黄印花长袖真丝衬衣，下着刚能盖住脚面的偏杏色阔腿裤，再踩上裸色小单鞋，明艳靓丽到走路都带着风！ 从试衣间穿戴好走出来，人就接收到了无数惊艳的目光。 男性还算矜持，女性就没那么拘束了，了解到衣服是百货大楼的之后，撒腿就往目的地跑。 这会儿到了百货大楼门口，还有人目光灼灼地上前拦路问在哪儿买的。 苏青湖没觉得烦，谁问都笑盈盈地回答，脾气好到大蛋二蛋都开始咬耳朵。 八六年，差不多也算八十年代末了，城里人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最早下海的那批人也已经腰包鼓鼓，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加之与各国的建交，外来人员对内的冲级，人们对美开始有了追求。 走在大街上，颜色明亮的衣服不说比比皆是，但也绝不少见。 苏青湖干过看见人家漂亮衣服直接去问的事儿，所以特能理解这种行为。 回答完又一个人之后，苏青湖撑着伞往出租车停靠的地儿走，陈列和两个孩子紧跟其上。 二蛋悄摸戳了戳大蛋的胳膊，“诶，妈这次花了好多钱，你咋不说了？” 衬衫、裤子、鞋子，加一起一百了。 一百诶，十张大团结！ 大蛋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二蛋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吗？肯定不是啊，所以哪怕看到哥哥翻白眼，也不退缩半步，“这次可跟之前不一样，买的东西都是给她自己的哟～～” 给他们花钱的时候，他都说新妈不会过日子，新妈给自己花钱呢？为啥就不说话了？ 大蛋：“你是不是想挨揍？你要是想挨揍，你说一声，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都不想搭理他了，他还在叭叭叭，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这还用问吗？今天来百货大楼，明摆着爸爸同意啊。 爸爸都同意了，还是爸爸掏钱，他干啥要说什么？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苏青湖终于走出百货大楼范围，回身看看紧紧跟着陈列的俩小的，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她给俩孩子搭配的衣服，恰到好处的好看！ 二蛋被她看得挺起小胸膛，咧嘴一笑。 他觉得自己这身虽然没有花衬衫，但也是超级超级有大哥气势了。 大蛋没说话，但也被二蛋那望向苏青湖的热切眼神给搞得气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收买了呢？ 说是收买，真要算起来，压根就不是。买的吃食是大家一起吃的，他们的衣服是之前爸爸给买的，她只是给帮着挑选搭配而已。 就不明白，为啥二蛋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还不进行考验！ 轻易接受一个人这件事儿，二蛋能说出个所以然吗？他不能。 他就是看着苏青湖舒服，打心眼里舒服，打心眼里想亲近她。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别扭？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是这样？”那个女人还是他们妈妈的时候，他们就幻想着是不是可以来一个稍微不那么会打骂人，稍微对他们好一点的新妈，如今有了，为啥又不接受了？ “我觉得她很好，跟别人不一样！”二蛋看着苏青湖的背，满眼崇拜，声音轻得像是在做梦，“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家妈妈穿这样的花衬衫，还穿得这么好看……” 新妈穿花衬衫，就像他也穿了一样。 新妈穿得好看穿得有气势，那他肯定也是这样！ 大蛋本来想怼他两句，看他笑得这样傻，跟在憧憬什么似的，自觉闭上了嘴巴。 扭转过头，他若无其事地瞧了苏青湖一眼，又赶紧把视线收回来。 她人本来就好看，穿这一身，就更好看了。 这会儿跟爸爸走在一起，好像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二蛋收回傻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哥哥偷偷摸摸看人，没看两眼就赶紧撤的怂样儿。 想笑话他，又怕挨揍，就用手捂住嘴，低低地窃笑起来。 陈列这会儿走在苏青湖身边，她穿着带点跟的小单鞋，走起路来，每一下都带着清脆的“嗒嗒”声。 长发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白嫩耳边有几缕似落非落的发丝，这样走路一缓慢，就有一种惊艳了岁月的温柔。 很好看。 “你有想看的电影吗？”话脱口而出，有些紧张，却也没有用别的话找补。 苏青湖讶然，侧脸看他，“我们今天过来看电影，主要不是为了孩子吗？” 出门之前就已经说好了，今天来电影院是想给孩子们看一看警匪片，让他们对里面的好人坏人角色有一个直观的认知，而不是全靠凭空想象。 陈列：“……警匪片里，有没有你想看的？” 苏青湖：……这该怎么说呢？警匪片她是看过不少，但那都是在她的那个年代。那时候，信息处于爆炸阶段，只要善用搜索，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 现在呢？ 她真怕自己说出的警匪片超前或滞后了！ 滞后还好说，就赖给上大学时期的自己，一句单纯爱学习没注意这些即可解释。 超前的怎么办？ 那估计她得凉凉！ “我只在大学课余时间听大家讲过警匪片的惊险刺激，还真没有去看过。”苏青湖笑眯眯的，压根不怯，“你呢？你有没有想看的电影？或者，你给我们介绍一部？” 回答不了的问题，通通当皮球踢回去，这是最佳解决方案。 “妈！”二蛋生怕陈列看谈恋爱的酸不拉唧的电影，听到这里就冲到两人中间，“妈你别问我爸了，他成年不回家，不知道啥电影在播！” 苏青湖看他紧张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先给你们打一个预防针，我们到了电影院，不一定就能有警匪片的排片。如果没有，咱们过去之后看看今天都有什么片子，在这些片子里面选择一部，可以吗？” 二蛋满脸挣扎，“那是你们选，还是让我和哥哥选啊？” 他和哥哥选的电影肯定能达成一致！ 第五十七章 老熟人该抱一抱 俩人带着包子油条回来的时候，苏青湖已经煮上了粥。 见两人回来，招招手，问：“咱们家没有电器？” “有电灯泡。”二蛋颠颠上前，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油条和包子递给她。 哥哥不让先吃，他都忍了一路了。 “你和你哥吃，我喝粥。”苏青湖不馋这些是真，想养胃也不假，强调了一句“记得洗手。”，就自顾自想别的了。 陈列这身价，按说不该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吧？ 今年上半年我国第一颗实用通信卫星发射成功，看电视听广播都方便许多，结束了租用别国通信卫星的时代。 这么个时候，没电视？ 等两人洗完手回来，苏青湖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吃过打虫药？” 如果记忆没出错，八九十年代的孩子因为容易生蛔虫，会吃一种甜甜的药丸。形状有点像宝塔，似乎因此有了个别称叫宝塔糖。 “宝塔糖吗？”二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有，也好像没有，不记得了。” 大蛋开口，“去年和今年的还没有吃。” 他们没有肚子疼过，那个女人只最初给他们吃过，后来就再也没有给他们买过。 苏青湖点点头，没说什么，只盛了粥，一托盘将三人的饭菜端起，招呼俩孩子拿好筷子，一起进了客厅。 这个院子属于归还之物，面容易搬动的家具早已经没了，现在客厅里唯一的一张方桌是新配的。 如果所料不错，是陈列离婚之后搬进来，无奈之下重新添置的。 “问你们一个事情，你们之前住的地方，有没有电视机？或者，有没有什么家具？比如说桌子椅子什么的。” 二蛋回答得干脆：“这些你都别想啦，啥都没有！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桌子椅子，就是大米，也没有剩下一粒儿。” 苏青湖默。 大蛋：“都被那个女人卖了，在她跟我爸拍电报，叫他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卖这些东西了。” 她说这些都是爸爸欠她的，她付出了四年的青春，跟守寡一样带着两个孩子，这些合该是她的。 爸爸回来之后，并没有追究这些，应当是默许了。 想到陈列，大蛋忽然没了胃口，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逐渐犀利，像是在审视什么，也像是在权衡利弊些什么。 苏青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明白了，就是说这个家想要摆放点什么家具，必须掏钱自己买。 吃过饭，苏青湖让两个孩子去洗碗，顺便烧一锅热水。 等水烧好，她兑好凉水，确定温度没什么问题，才一指那个略大的脸盆，“家里没有洗澡盆，今天就算了，你们兄弟俩互相搓背，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换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就要么在院子里玩，要么去休息。” 八九十年代，洗澡盆不常见，一般都是家里洗衣服的大红盆给兑好水让孩子洗澡。夏天就方便多了，直接一脸盆一脸盆地冲澡，除非为了给孩子降暑热，一般真不让去洗衣服的大红盆里泡着。 不是怕人有事，而是怕大红盆被孩子给弄裂。 大红盆金贵，男人又没那么细心，这院子里除了一个脸盆，就没有别的什么盆子。 原身洗脚还是直接脸盆接水往脚上倒…… 这操蛋的世界！ 大蛋对苏青湖是很好奇的，就连让他们用温水洗澡也是。 在夏天，一般人家里面，让孩子洗澡一般都是用冷水，再不然就是上午的时候晒一洗衣盆水，等到下午或者晚上，家里谁冲澡谁舀一盆。 她比他预判的还要讲究，甚至比城里出身的那个女人还要讲究。 “哥？哥你想什么呢？快给我搓个背！”二蛋递给大蛋一条打湿了的毛巾，“使劲儿点啊，不然搓不出来灰。” 这段时间家里兵荒马乱的，他和哥哥，也就随便冲冲澡，去去身上的汗湿好睡觉，再多的也没有了。 大蛋回神，见苏青湖去了客厅，忽然低声问弟弟，“你有没有觉得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二蛋瞪大眼睛，“哥你别吓我！” 不怪二蛋一下子想到怪力乱神，谁叫他喜欢到处跑，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那些老爷子们什么不聊？怪力乱神的最吸引人！ 他反正最喜欢老爷子们讲这个！ 什么起死回生了、什么黄皮子报恩了、什么庙里很灵验了…… 反正应有尽有！ 大蛋还是压低了声音，一遍给他后脖子，一边说，“她跟爸刚领证的时候，总感觉她好像抬不起头一样，说话做事总喜欢低着头，就像是……就像是没有底气一样。” 大蛋找好了形容词，这才继续说，“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做事神采飞扬，像是天上的太阳，但又不晒人。” 不得不说大蛋的形容很到位，二蛋一下子get到了哥哥的意思，眨眨眼，语出惊人，“哥，你是说咱这个新妈被调包了？” 大蛋：“……这么一个大活人，你认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掉包吗？还长得一模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说——”二蛋挠挠头，“借尸还魂吗？” 不等大蛋捶爆他狗头，他自己就说了，“哥哥，封建迷信不可信，这不是老师经常跟我们说的吗？你怎么还信这个？我们要相信科学！” 大蛋：“你可闭嘴吧！” 他只是说一下对现在这个女人的看法，以确定自己所见所想是不是真的。可是弟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怪力乱神全用上了，甚至带得他都有点往那方面想。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吓得大蛋二蛋迅速回头。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两人尖叫一声，瞬间抱头鼠窜。 苏青湖拿下抵在下巴上的手电筒，叉腰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 大蛋二蛋拉开门就往外冲，只是才出门口就被人一手一只拎起来，吓得正要叫，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又“嗷”一嗓子，树袋熊一样往来人高大挺拔的身上缠。 “爸！” 第五十八章 马屁拍得不及格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五十九章 信手拈来 这不是在说他嘛？ 二蛋心有戚戚，喇叭裤花衬衫他曾经也有，后来被那个女人卖掉了…… 他有点失望，喇叭裤和花衬衫多好看啊，原来在爸妈眼里这是不好看的，标新立异的？ 大蛋看不得他这蔫巴巴的样子，“只要不碍着别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干啥要那么在意苏青湖的看法！ 二蛋抬眼看看大蛋，没说话，只叹了口气，继续写感想。 哥哥说得挺好，可他也没做到多少啊，唉，没有说服力。 只是在他低头拿笔的一瞬间，苏青湖声音又想起，人说出的话让他刚拿起的笔“啪嗒”掉在桌子上，继而骨碌碌地滑落桌子，掉在地上，不动了。 大蛋怀疑地站起来，探头往外看。 他怕不是耳朵出毛病了！苏青湖刚才说啥？ 陈列笑容定格在最盛时分，耳朵里全是苏青湖的那句——“可是陈列，我想穿花衬衫诶。” “可以吗？”苏青湖眨眨眼，冲他一笑，“我想穿。” 陈列收起笑，略蹙了眉，就在苏青湖以为他要说出多义正严辞的拒绝理由时，人家点头了，“可以穿，但今天不穿。” “初次见面的人，第一印象很重要，不出意外，将会伴随一生。”陈列见她有认真听，也就慢慢跟她讲，“或许以后也可以纠正第一印象，但过程会很漫长，也会很辛苦。” 人心里的偏见，绝不是一时一刻能扭转的或者消除的。 “如果我保证自己可以穿的很好看呢？”苏青湖上前一步，靠近了陈列一些，仰头看他，“如果我能穿得很得体呢？” 陈列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也妥协了，退了一步，“这样好不好？你先穿一下给我们看，三个人投票，支持你穿的人多，你就穿。如果支持你的人少，咱就换一身？” 这话出来，偷听的大蛋瞬间去看二蛋。二蛋跟他对视，眼神无辜极了。 大蛋看穿他小心思，“跟咱爸做一样的选择，能做到吧？” 爸爸肯定不想同意，他们就跟着爸爸一起不同意，全票反对，那她就不能穿花衬衫了。 二蛋：“哥哥，你常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蛋：“……”所以呢？ “所以我想实事求是。”二蛋板着小脸，真诚极了，“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大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苏青湖了？ “你要是跟我和爸爸做一样的选择，等国庆节，我给你买一件花衬衫。”大蛋开始利诱。 二蛋瞬间心动，眼里都快要冒出光了，脱口问道：“真的？” 等问完，忽然有那么一丝心虚，可想要花衬衫的心理逐渐占了上风，“你没骗我？” 大蛋：“我骗过你什么？” 二蛋想了想，摇头，没有，哥哥好像没有骗过他。 “那好吧。”二蛋决定暂时抛开苏青湖，进行一下自我追求。“我跟你们选一样的。” 不过—— “如果爸爸点头同意，你摇头反对，我该咋办？”所有可能性都得想想，然后问清楚，不然万一哪点儿不对，花衬衫就没了！ 大蛋：“……跟着爸爸做选择。” “好的哥哥，我明白了。”二蛋开心了，跟大蛋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苏青湖看着他笑得更好看了，点头认可他的建议。 “好啊。” 说完，陈列以为苏青湖会去换衣服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对上她的眼睛之后，他略微一笑，开口，“怎么了？” 苏青湖眼睛弯弯，笑容好看，声音甜绵，“我没有花衬衫。” “没有就去买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进陈列和苏青湖之间，引得他们和两个孩子都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人。 赵亮延扶着额头，脚下还打着飘，声音完全是宿醉后的表现，改掌为拳，哐哐砸自己的胸脯，“是男人就要疼媳妇儿！媳妇儿喜欢的就要无条件支持！不要磨磨叽叽，不然积极到最后还要去买，不是得不偿失吗？媳妇都已经生气了，对那件衣服的感情也淡了……” 赵亮延说得激情澎湃，甚至都想站到桌子上来挥斥方裘指点江山。 苏青湖看着他的样子，好奇心起来了，“你媳妇儿喜欢你喝酒吗？还是宿醉的那种。” 她这就是作弄人家了，害得还没完全清醒的赵亮延脚下一软，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扶住门框，差点就要摔个屁股蹲儿了。 赵亮延委屈，委屈到扒着门框呜咽。 这些人好坏…… 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皮给弄笑了，微微摇摇头，“不要作弄他了，他喝醉了之后，向来老实。” 苏青湖点头，“好。” 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笑。 “今天中饭我们在外面吃，顺便给你买衣服。”陈列安排中午及后面的时间，“然后，去大院儿见二老。” “吃饭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买衣服的话，两个小时也够了。下午两三点过去那边的话，时间太早了。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看着她，满眼希冀，让人无法拒绝她想去做的事情。 陈列：“……你想做点什么？” “我们去看电影吧！”苏青湖再往前一点，几乎和他只有半步之遥，“我们带着你，你带着钱，一起去电影院。” 陈列被她说话的方式逗笑，也顺着问了，“你们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警匪片。”苏青湖想到二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我想让孩子们看看清楚。” 在屋子里的大蛋二蛋瞬间眼睛一亮，电影院啊！ 警匪片！ 陈列听着苏青湖说的“我想让孩子们看看清楚。”，忽然有了些猜测，他给了她一个眼神，下巴点点屋内的两人。 苏青湖点点头，又靠近了一些，声音放轻，“孩子现在处于模仿期，以为那些很有大哥气势，我想让他们看看所谓的大哥是什么。” 她离得太近，以至于陈列都差点屏息，他都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暖香味道了。 “陈列？陈列？”苏青湖随手一伸，在他面前晃了晃，下一秒就被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苏青湖差点飙泪。 第六十章 蠢儿子 这不是在说他嘛？ 二蛋心有戚戚，喇叭裤花衬衫他曾经也有，后来被那个女人卖掉了…… 他有点失望，喇叭裤和花衬衫多好看啊，原来在爸妈眼里这是不好看的，标新立异的？ 大蛋看不得他这蔫巴巴的样子，“只要不碍着别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干啥要那么在意苏青湖的看法！ 二蛋抬眼看看大蛋，没说话，只叹了口气，继续写感想。 哥哥说得挺好，可他也没做到多少啊，唉，没有说服力。 只是在他低头拿笔的一瞬间，苏青湖声音又想起，人说出的话让他刚拿起的笔“啪嗒”掉在桌子上，继而骨碌碌地滑落桌子，掉在地上，不动了。 大蛋怀疑地站起来，探头往外看。 他怕不是耳朵出毛病了！苏青湖刚才说啥？ 陈列笑容定格在最盛时分，耳朵里全是苏青湖的那句——“可是陈列，我想穿花衬衫诶。” “可以吗？”苏青湖眨眨眼，冲他一笑，“我想穿。” 陈列收起笑，略蹙了眉，就在苏青湖以为他要说出多义正严辞的拒绝理由时，人家点头了，“可以穿，但今天不穿。” “初次见面的人，第一印象很重要，不出意外，将会伴随一生。”陈列见她有认真听，也就慢慢跟她讲，“或许以后也可以纠正第一印象，但过程会很漫长，也会很辛苦。” 人心里的偏见，绝不是一时一刻能扭转的或者消除的。 “如果我保证自己可以穿的很好看呢？”苏青湖上前一步，靠近了陈列一些，仰头看他，“如果我能穿得很得体呢？” 陈列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也妥协了，退了一步，“这样好不好？你先穿一下给我们看，三个人投票，支持你穿的人多，你就穿。如果支持你的人少，咱就换一身？” 这话出来，偷听的大蛋瞬间去看二蛋。二蛋跟他对视，眼神无辜极了。 大蛋看穿他小心思，“跟咱爸做一样的选择，能做到吧？” 爸爸肯定不想同意，他们就跟着爸爸一起不同意，全票反对，那她就不能穿花衬衫了。 二蛋：“哥哥，你常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蛋：“……”所以呢？ “所以我想实事求是。”二蛋板着小脸，真诚极了，“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大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苏青湖了？ “你要是跟我和爸爸做一样的选择，等国庆节，我给你买一件花衬衫。”大蛋开始利诱。 二蛋瞬间心动，眼里都快要冒出光了，脱口问道：“真的？” 等问完，忽然有那么一丝心虚，可想要花衬衫的心理逐渐占了上风，“你没骗我？” 大蛋：“我骗过你什么？” 二蛋想了想，摇头，没有，哥哥好像没有骗过他。 “那好吧。”二蛋决定暂时抛开苏青湖，进行一下自我追求。“我跟你们选一样的。” 不过—— “如果爸爸点头同意，你摇头反对，我该咋办？”所有可能性都得想想，然后问清楚，不然万一哪点儿不对，花衬衫就没了！ 大蛋：“……跟着爸爸做选择。” “好的哥哥，我明白了。”二蛋开心了，跟大蛋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苏青湖看着他笑得更好看了，点头认可他的建议。 “好啊。” 说完，陈列以为苏青湖会去换衣服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对上她的眼睛之后，他略微一笑，开口，“怎么了？” 苏青湖眼睛弯弯，笑容好看，声音甜绵，“我没有花衬衫。” “没有就去买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进陈列和苏青湖之间，引得他们和两个孩子都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人。 赵亮延扶着额头，脚下还打着飘，声音完全是宿醉后的表现，改掌为拳，哐哐砸自己的胸脯，“是男人就要疼媳妇儿！媳妇儿喜欢的就要无条件支持！不要磨磨叽叽，不然积极到最后还要去买，不是得不偿失吗？媳妇都已经生气了，对那件衣服的感情也淡了……” 赵亮延说得激情澎湃，甚至都想站到桌子上来挥斥方裘指点江山。 苏青湖看着他的样子，好奇心起来了，“你媳妇儿喜欢你喝酒吗？还是宿醉的那种。” 她这就是作弄人家了，害得还没完全清醒的赵亮延脚下一软，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扶住门框，差点就要摔个屁股蹲儿了。 赵亮延委屈，委屈到扒着门框呜咽。 这些人好坏…… 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皮给弄笑了，微微摇摇头，“不要作弄他了，他喝醉了之后，向来老实。” 苏青湖点头，“好。” 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笑。 “今天中饭我们在外面吃，顺便给你买衣服。”陈列安排中午及后面的时间，“然后，去大院儿见二老。” “吃饭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买衣服的话，两个小时也够了。下午两三点过去那边的话，时间太早了。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看着她，满眼希冀，让人无法拒绝她想去做的事情。 陈列：“……你想做点什么？” “我们去看电影吧！”苏青湖再往前一点，几乎和他只有半步之遥，“我们带着你，你带着钱，一起去电影院。” 陈列被她说话的方式逗笑，也顺着问了，“你们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警匪片。”苏青湖想到二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我想让孩子们看看清楚。” 在屋子里的大蛋二蛋瞬间眼睛一亮，电影院啊！ 警匪片！ 陈列听着苏青湖说的“我想让孩子们看看清楚。”，忽然有了些猜测，他给了她一个眼神，下巴点点屋内的两人。 苏青湖点点头，又靠近了一些，声音放轻，“孩子现在处于模仿期，以为那些很有大哥气势，我想让他们看看所谓的大哥是什么。” 她离得太近，以至于陈列都差点屏息，他都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暖香味道了。 “陈列？陈列？”苏青湖随手一伸，在他面前晃了晃，下一秒就被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苏青湖差点飙泪。 第六十一章 男人说话有点好听 因为苏青湖这一句“没有，不需要”的话，吴诗莘硬生生遗忘了几秒要找回场子的初衷，满心满脑子都是苏青湖怕不是个憨批吧？ 难道是人长得越好看就越蠢？ 人家问她需不需要喝点什么，就算不渴，也该意思意思点头，给那男人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结果回答得竟然这么干脆！ 白瞎了这在古代都可以和亲换取百年太平的脸！ 苏青湖才回答完陈列，就感觉吴诗莘熊熊燃烧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要战斗了吗？ 要唇枪舌剑刀光剑影地战斗了吗？ 她扭头，心里还带着几分莫名的亢奋。 这年代的知识分子骂人都是十分讲究的，主要输出都是靠内涵气人，她想见识见识！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漂亮又潮润润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更无语了。 甚至于嘴角都小幅度地抽了抽。 而期待着吴诗莘放出这个年代骂街大招的苏青湖，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了。 吴诗莘是什么眼神？ 这完全不是想要战斗！也完全不是想找回场子的状态！ ……恨铁不成钢？ 苏青湖微微眯眼，越想越觉得这形容词没用错。可，为什么呢？ “虽然你跟李成伟有过一段，可是李成伟也说了，你们就是在一起吃吃饭，最多牵牵手。”吴诗莘突然开口了，说话的语气还挺平和，“牵手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苏青湖：……没错，是这样，然后呢？跟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这跟没处对象也没差了。”吴诗莘看看她，又看看大蛋二蛋，略过外在太过优秀的陈列，继续说，“现在和李成伟领证的是我，他户口本上妻子栏是我，那我就算他唯一处过的人。” “说实话，刚才我让他去给我买东西，就是想留下来刺你几句。”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的脸，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就算是眉毛微微一挑，都好看的让人眼里亮堂堂。 “你咋话那么多？”二蛋从吴诗莘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就不高兴，这会儿听她那话，就知道接下来没啥好话，嘟囔，“年纪不大，咋就跟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个样……” 不管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总喜欢在胡同口对往来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觉得吴诗莘也是这样了！就很讨厌！ 大蛋对二蛋一喝，“怎么说话呢你？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也有一部分不跟她一样！” 吴诗莘一噎，瞪了两人一眼，回转过头，一看苏青湖也似笑非笑的，生气了。 不让说是吧？ 不让说她偏就要说！ “李成伟和我怎么都算是头婚，就算是这里面有些弯弯绕绕又怎么样？他总是能分清他的人生需要什么的。你苏青湖，是他不要的人。” 本来看她连个恋爱感情都不会耍，不想说出来的，可这俩孩子太气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苏青湖必须在心里默默点个头，原身确实是被李成伟主动放弃的，吴诗莘这样说没错。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你回头想要缠着他，依李成伟头脑的清明，也不会顺了你的意。”吴诗莘说着，瞥了一眼陈列，再回头，笑了，“你爱人是当兵的吧？在破坏军婚这事儿上面，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苏青湖看陈列，陈列冲她笑笑，没说话。 “照我说，你就算想要乱搞，别人都不可能跟你乱搞了。”吴诗莘看着苏青湖这位鲜活美人儿，幸灾乐祸，“你这辈子就只能守着这个二婚还有孩子的男人过了！” 对！ 没错！ 就是二婚还带孩子！ 这样想想，李成伟就算是有目的地接近她又咋啦？最终还是他们领证，以后过日子也没苏青湖什么事儿！ “你知道张东胜吗？”苏青湖看着幸灾乐祸地吴诗莘，嘴角翘起一点点小弧度，“就是你嘴里面说的那个不三不四的歌舞厅老板。” 吴诗莘看她这想要看她笑话的表情，迟疑着没表态。 “算了，你不知道他也没关系，我就是帮你捋一捋。”苏青湖说着，手指敲了敲桌子，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迅速把面前的薯条往她跟前一推，然后小意儿一笑。 活脱脱帮派大佬手下的狗腿子做派。 大蛋怒瞪着他，恨铁不成钢！ 怎么就没点骨气！ 二蛋望天望地，最后去看自己脚尖，就是不接收大蛋的气恨信号。 苏青湖捏起一根薯条，没吃，像把玩着一根烟，给足了吴诗莘压力后，抬眼看她，“你觉得现在能开这么大一个歌舞厅，除了钱，还需要什么？” 吴诗莘一怔。 除了钱，自然需要人。这个人是人脉，也可以是自身背景。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混歌舞厅的，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地痞流氓混混的一类存在。 可现在想想，即便是地痞流氓混混纠集起来弄的歌舞厅，即便是不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可想要开起来，还安安稳稳的，没几分大能耐就不行！ “张东胜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爹厉害。”苏青湖没多说张老爷子，只说到这儿，就点了陈列，“我爱人，就这位的家里，跟张东胜他爹不分伯仲。” 她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儿，就是把爹亮出来震慑一下别人，拼个爹。 陈列看她下巴微抬，慢悠悠地亮出爪子，有些想笑。 吴诗莘心头一跳，惊疑不定。 真要是像苏青湖说的那样，她为什么不住大院儿？那儿条件多好啊，要啥有啥，应有尽有！就连接触的人都比别处高级！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苏青湖笑出一个春风拂面的明媚笑容，“还真不是。我和我爱人之所以没和公婆住一起，主要是为了……方便。” 这话本来没啥，可苏青湖说“方便”二字之前顿了一下，让刚经历过人事的吴诗莘瞬间红了耳根子！ 不要脸！ 咋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由“方便”二字联想到如何激烈那啥的吴诗莘脸都红透了。 苏青湖挑眉：“诶，你怎么脸红了？” 第六十二章 我就想给你们讲故事 苏青湖是容易吃亏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不然张东胜言语调戏她，她也不会反调戏过去了。 听陈列说张东胜被关进局子，要吃十天半月牢饭，还要罚款，人就笑了，“原以为你是个木头，没想到还带了点生机。” “？？？”陈列看她，眼里有些迷惑。 这是没懂她的意思。 苏青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微微侧脸跟陈列说，“就是说，你有点吸引人的。” 原以为春风不解风情，结果还有春风吹又生。 这人不是原身印象里的那个形象，也不是她站在原身上帝视角所看到的情形。 陈列，是很值得去发现去探秘。 而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你有点吸引人”给弄得差点同手同脚。 苏青湖没注意这些，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煤炉子上面冒着白色水蒸气的锅子。 “陈列，你真是个人间宝藏！” 看着案板上的馒头包子，苏青湖忽然想起哪里不对。 这男人不仅把饭做上了，连院子里的地，厨房里的厨具都搞干净了！ 陈列被这样直白夸奖，还是如此高甜度夸奖给夸得耳根子发红。 人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觉怪怪的，可也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我每天都是准点醒，出去跑了一圈，看着时间还多，就把饭做上，顺手把院子里的地扫了，厨房也弄干净了。” 这些也不是没做过，可被这么点出来表扬，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陈列难得的有些紧张，跟第一次出秘密任务一样刺激。 “那你起很早啊。”苏青湖看他，眼里带着笑，“我都没有察觉。” 这人很细心，会为别人着想诶。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就看着陈列，等把人看得不好意思快撑不住了，才说，“陈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英俊？” 陈列差点一口气岔在嗓子眼，这姑娘……这姑娘说话……怎么那么……出人意料！ 他岔开话题，“领证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爸妈在去疗养院的路上。” 苏青湖点头，“嗯，你说过，我记得。” 她这句话一出口，让陈列差点忘记自己要跟她说什么。 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配上她这个语气，这张脸，怎么都透着一股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苏青湖才不管他现在心里面怎么想，摸了摸自己额头，说：“我们出来说话吧，厨房太热了。” 陈列视线落在她手摸过的地方，那白净的额头果然有一层细密的水汽。 有些碎发黏在额头，非纯黑，有种可爱的柔软。 跟着她出了厨房，俩人站在檐下，苏青湖，“好了，你说吧。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列：“……谢谢你的体谅，能让他们安心进行疗养。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有跟他们联系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苏青湖：…… 突然紧张，这就要见公婆了？ “我父亲表面上看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但实际上，是一个讲道理有原则的人。” “我母亲……”陈列顿了顿，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斟酌着说，“我母亲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连面子功夫都不会想做。” 苏青湖听着，有些走神，这么说，陈列父亲是偏理性的人？母亲偏感性？ 理性的人固然好，有时候也会有些固执。稍微带一点点感性，似乎会更好一点。 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应该会有所互补吧？ 见她怔怔的不说，陈列想想开口，“你不用怕，坦坦荡荡，自然而然就好，跟他们相处其实并不难。” 苏青湖：…… 苏青湖瞥他一眼，对他的话存疑。 按照眼前这男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做出的贡献，想要单独申请房子跟父母做邻居，住在一个大院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前妻并没有跟他父母住一起。 陈列：“不跟父母住在一起，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为什么？”苏青湖问得轻松，话脱口而出。 而陈列，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有一瞬的哑然。 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注视中开口，“她说她不适应那种环境，也不想在周末的早上被号声惊扰。” 苏青湖：“这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她用了“似乎”两字，而非肯定，是因为年代原因。 在这个年代里，能住进大院，还是有层级的这种大院，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只要不是个痴傻的人，一般都不会拒绝搬到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大艳，自成一个小社会，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外面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什么幼儿园，商店，理发店，澡堂子，方便快捷。 陈列这个前妻，她都懒得照顾大蛋二蛋，为什么放着那么方便快捷的地方补助，反而要到外面？ 可能就两个因素吧。一个是有什么吸引她的人或物在外面，二个就是虚，面对陈列父母这样的人，心里发虚。 “你想住在哪里？有考虑过吗？”陈列问。 苏青湖：“就住在这儿就挺好，我平时喜欢逛逛街，也喜欢看看别人的生活。不过，如果你父母不讨厌我，我也可以每逢周末过去住两天。” 她笑，“你父母住的地方，应该出入都需要登记，我要是一天到晚出出入入，影响好像不太好。” 说不定会被人说成街溜子…… 陈列点头，“看你的意思。” 这是尊重她的想法和做法，让她随意喽？ “对了，你父母回来，事先回自己原来的住处，还是直接到我们这里？如果直接到我们这里，我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如果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我需不需要买点礼物带过去？” 苏青湖，“” 第六十三章 顶级服务 一家四口看完电影，直接打了个车去大院儿，到了地方下了车，登记好之后，气氛还算不错地往里走。 正逢周末，外面还算凉快，不少人趁着晚饭前这点时间在院儿里走动。 大蛋二蛋略有些好奇，但也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反而是闲着溜达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古怪。 苏青湖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究其根本，她和陈列结婚也不是什么第三者插足，所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落落大方地任由他们打量，偶尔撞上谁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就送人家一个微笑，要是谁被她的笑给弄愣怔了，就笑得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不是那种娇弱柔软楚楚可怜的款儿。 大气漂亮，飒爽明艳，一笑起来，那是能带得旁人也心情欢快的主儿，这一笑极为拉好感。 于是刚开始猜测陈列跟上一个离婚是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的人，这会儿不说完全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也对自己的猜测持怀疑态度了。 再看那俩孩子完全不排斥苏青湖，偶尔还流露出几分依赖欢喜的神情，只迟疑了片刻，也就跟陈列和苏青湖大大方方打招呼了。 “两个孩子穿的衣服是新的，不便宜。”见陈列他们走远，跟陈家有些交集的女人才小声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给丈夫听，“陈列和他新娶的这个不像是之前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知道干这一行的人警觉，男人也不去看陈列，斟酌着跟妻子说，“陈列是离婚之后跟现在这位认识的？” “九成是这样。”女人隐晦一笑，“不然她就不会是青瓜蛋子了。” 男人：“啥意思？” “诶你咋那么笨！”女人掐了男人一把，“张东胜被他爹送进局子反省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啊，这跟咱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男人不解。 “张东胜他爹不是说那天遇见陈列了吗？这说明陈列昨天就回来了啊。”女人白男人一眼，“就算结婚那天没来得及洞房，真要是有感情，小别胜新婚的，还能不干点啥？” 他是忘了他刚结婚那段时间多猴急了？只要把人弄到手，男人还有能忍得住的？不可能！ “这俩人就不是有感情的样子……”女人眼里带着思索，“我觉着，那俩小的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陈列高。” 男人认可了她前面的话，但后面这两句就不不懂了，“你咋看出来没什么感情的？” “你对比一下当初咱俩处对象的时候，再看看他们！” 女人说着就往家走，男人忙追上，想到当年青葱岁月，有些意动地凑近女人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女人面红耳赤。 这些背后议论苏青湖不知道，她就知道陈列看见开门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变了。 轻松中可以说还有点小雀跃的表情在这一刻尽皆收敛，再不见一丝情绪外泄。 哦豁，有情况哦~~~ 苏青湖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迅速扫过，很想吹声口哨来表达一下内心小小的激动。 “嫣嫣，怎么堵在门口？”陈父正跟女婿说着话，见闺女开了门却没说话，心头一跳，立即站起来，“是不是陈列回来了？”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陈嫣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侧开身，留出位置让几人进来。 这时候，陈父也走到了门口，首先看到的是挡在门口高大英挺的儿子，侧转视线，本来有些紧张地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却没能看见人，甚至两个小家伙都没看到。 陈列堵得确实结实，喊了一声“爸”，却还是没把苏青湖露出来。 “陈列回来了？”钱寅在岳父站起身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会儿走到门边看见陈列就笑了，“多年不见，还是那么精神。” 他跟这个小舅子只见过一面，这一面还是在小舅子的婚礼上。再见面，是四年后，也就是今天。 “您好。”陈列冲他点点头，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父，率先走进来。 他一动，身后的苏青湖就暴露在众人是视线下。 “你们好。”苏青湖嘴角挂着笑，不热切，也不疏离，态度把握在亲人和熟悉的街坊邻居之间。 这一声招呼，让震惊于她相貌和气质，甚至于穿着的众人瞬间回过神儿。 陈父和陈嫣夫妻俩正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就被陈列隔开了与苏青湖的视线。 陈列拿出一双新的女式拖鞋递到苏青湖脚边，“换鞋。” “谢谢陈列同志。”苏青湖笑眯眯地进门，扶着陈列的胳膊把羊皮小单鞋脱掉，穿上他给找的新拖鞋。 这六个字儿，平平无奇，可从苏青湖嘴里说出来，配上那弯成弦月的眼睛，怎么听都觉得亲密。 陈列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终归还是上扬了几分。 她不仅熊，看来还很聪明调皮，这个应对，出奇的好。 陈嫣脸白了一瞬，打量苏青湖的视线像被烫了一样，迅速收回。钱寅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常，只觉得这两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很像是酸碱滴定，多一分会酸，少一分会碱。 比前头那位，多了很多形容不出来的融洽和默契感。 现在两人一个眼神对视，他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氧化氮和空气结合的实验。 ——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脸红心跳。 他有些感慨，不自觉去看妻子，妻子脸上的苍白让他愣怔了片刻，“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声音很小，陈列却听得清楚，瞥了陈嫣一眼，收回视线，去看两个小的，见他们鞋子换好，这才领着苏青湖往客厅来。 陈嫣被陈列那一眼看得心发慌，没忍住去看陈父，陈父心底叹了口气，笑着跟苏青湖说话，“小苏啊，今后咱就是一家人，陈列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撑腰。” “好！”苏青湖笑着看了陈列一眼，然后去看陈父，“爸说的话我记着了。” 二蛋撇嘴，“我爸才不会欺负你！你笑的时候他都扶着你怕你闪到腰……” 第六十三章 顶级服务 现在是八十年后期，改革开放也已经过了六七年，可城里也没见有几个胖子。 原身是国家粮养起来的女大学生不假，比一般人的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也是真。可也是巧，她上大学前一年，也就是1981年，国内开办托福。上大学那年国家台开始播BBC，随着政策的松动，再加上与多国建交，大家学外语的热情日益高涨。 出国潮就这么随之悄然而来。 她大二那年，有风声传出要进行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改革。即便有说不是一刀切，是逐步改革，但也惶惶然。 惶恐，加上出国潮的影响，就想着在毕业前攒够出国的钱，然后申请M国的大学。 钱从哪里来？ 对于一个女大学生来说，无非是从国家补贴里节省，还有就是给人当家教。 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或是双职工家庭，或是下海经商的，但主管孩子学习的还是女性。 见多了，也听多了因为手头有俩钱，或者身份地位稍涨，就跟妻子离婚再找个年轻漂亮老婆的事儿，谁没个心眼？ 原身长得好看，光是这条就堵死了她给人当家教的路。 于是想攒钱也就只能从国家给大学生的补贴里扣，或者凑巧了给老师干点活，赚点外快。 这么节衣缩食两三年，能有什么劲儿？ 所以她一时间还真抗不过俩孩子的拖拽，只好任由俩人拖着后退。 但她是真好奇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去？这不是他们爸爸朋友的老婆吗？ 大蛋：“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别去！” 二蛋：“她不是个正经人！” 苏青湖沉默半晌，认真了神色，斟酌着措辞问：“……她对你们动手动脚过？” 光是想想，苏青湖就要撸袖子了！真要是这样，管她是什么人，是谁的朋友，弄她就完了！ 大蛋二蛋被她问懵了，有点跟不上节奏，愣愣摇头，“没有啊。” 新妈为啥问这个？ 苏青湖：“那她对别人动手动脚过？” 俩孩子再次摇头，他们也没见过啊。 苏青湖迅速将脑子里那匹脱缰的野马扯回来，面无表情：“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那个阿姨老喊我们小女婿！”大蛋可烦了，“让她不要这样喊，她总不听！” 苏青湖：…… 苏青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操淡的心情。 同情有，无语有，想爆笑的冲动有…… 不过俩孩子抿唇瞪着她，那表情完全就是你要是敢笑，我们就不认你，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过，再也不保护你。 想到医院里俩人跑前跑后，苏青湖成功控制住自己。 “走吧，咱这次过去，我不仅能买到肉，还能让她见了你们再不说那句话。”苏青湖郑重承诺。 大蛋二蛋看着她直撇嘴，牛皮吹破天了！ 不仅能吃肉，还能叫那人闭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青湖：“我要是能做到，今天洗碗和打扫卫生你们包了？” 二蛋直接点头，“你要是能做到，甭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 正豪气干云天呢，就感觉他哥在拽他裤腰带，二蛋迅速打住，不再往后面扯时间，“的碗，我和我哥也洗了。” 不包括打扫卫生，也没有大后天，成功缩小战场，二蛋咧嘴一笑。 等苏青湖点头，往前走了，他才冲大蛋挤眉弄眼了一番，炫耀自己的机智敏捷。 大蛋没说话，只给了他个口型，无声提醒他说话就说话，别乱放炮。 苏青湖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吗？她只是懒得理。 现在是六月，天本来就热，没有风，还日头高悬，人不动都出汗，更何况走路？ 她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住院差不多一天，这期间除了点滴，是没有进食的。 至于为啥要走着回家，还不是公交车太挤了？她光是看那排在公交站点的长队都头晕，更何况在车里胸贴胸背靠背？索性就慢悠悠走呗。 想着走回家的路上，如果碰上个出租车就招手，好家伙，人家一看她身边还有俩半大孩子，停都不带停的。 这时候没地儿说理，出租车是新兴行业，业内还不太规范。就算是说破了嘴，人家不载你，也没啥，顶多就是道德上的谴责罢了。 “冰棍！冰棍！卖冰棍了！” 一个载着泡沫箱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男人脸上黑黝黝的，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笑呵呵地冲他们招呼，“三根冰棍只要一毛钱，你们要不要？我这可比别人卖的便宜！” 大蛋二蛋嘴里迅速分泌唾液，就连苏青湖都眼睛一亮，直接掏钱递了过去，“三根！谢谢！” 人家也利索，迅速掏出三根冰棍，一人给了一根。 眼见着路上没什么人，这人骑上自行车就慢悠悠地朝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就在此时，大蛋说话了，“你刚洗过胃，不能吃冰的。” 苏青湖乐滋滋地把冰棍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被大蛋抓住了手腕。 她：“？！！” “妈，你听医生的话吧，医生不让你吃的东西，咱就不吃了。真要想吃，等下一次我给你买。”二蛋也劝呢，真心实意的样子。 苏青湖：我信了你们的邪！刚才买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是为她着想了？ “那怎么办？已经买了，总部好浪费吧？”苏青湖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手也轻轻拿开了一点。 二蛋：“妈，我可以替你吃。下一次我给你买两根。” 苏青湖：……这可真是好儿子啊。 不过还是递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我们来玩文字游戏 苏青湖扭头，就看到一个跟李姐差不多年龄的短发女人也在撒丫子狂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瘦条条的姑娘，看样子有点学生气，应该跟她一样是刚分配到单位的大学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抢新闻？ 苏青湖紧了紧自己怀里的照相机，脚下不敢有停顿。 “既然李姐不想叙旧，那——”短发女人笑一笑，声音上扬，“小丁，跑快点！” 话音落，苏青湖感觉一道残影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甚至带起了她耳边的碎发。 苏青湖眨眨眼，看着那道瘦条条的身影在下班的人潮里穿来挤去，很快就剩了个脑袋。 她：“……” 感情刚才那短发女人的笑，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笑啊…… 那她要不要—— 苏青湖一边脚步不停地跑着，一边看着那个叫小丁的姑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深吸一口气。 ——如果真要拼，倒也不是不可以拼一下！ “你——”眼看着苏青湖跟自己并排了，甚至要往前冲，李大姐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身后就行！” 她其实很好奇在那样一个生长环境里，小苏是怎么发育那么窈窕有致，皮肤又那么白净润泽的。 她加快了速度，苏青湖紧紧跟上，看了一眼短发女人，苏青湖喘着气儿问李大姐，“其实我们也可以冲一冲，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李大姐先笑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说，“我怕你被占便宜。”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有很多骑自行车的，也有很多步行回家的，男男女女都有，像小苏这样水灵的姑娘，估计女同志都想摸一把，更何况…… 苏青湖楞了一下，噗嗤笑了，“我以为您是心疼我的新衣服。” 李大姐笑着摇摇头，“咱们跟那女人拉开多少米远了？” 苏青湖回头，“有四米。” 李大姐点点头，为保存体力，不再说话。 前头那个叫小丁的姑娘，速度逐渐慢下来，大约是撞到了人，被人扯住了，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跟人道歉。 “做好准备，我们冲刺。” 李大姐一声令下，苏青湖瞬间振奋精神，想也不想就跟着冲了。 至于那位跟人道歉的小丁同学……嗯，她撞到人，确实应该向别人道歉，况且她老师也快追上来了，用不着她们去替她。 这么一通跑，苏青湖感觉又好笑又新奇，直到停在一处胡同，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现在……我……我觉得李姐你让我好好锻炼身体是对的。” 身体素质好了，文能赛跑抢新闻，武能拳打小流氓。 “以后你更会发现锻炼身体的必要性。”李姐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呼吸，才上前敲门。 门开，不等李大姐问什么，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就笑呵呵地开口了，“你要找我那见义勇为的老儿子吗？他呀，不在家。人太多了，家里搁不下，我叫他出去说了。” “大娘，那您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李大姐问，“我们听说他见义勇为，想采访一下他。”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是要登报纸吗？” “不出意外是要登报纸的。”李大姐笑着说，“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可能去哪儿了吗？” 心里再着急，李大姐面上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大娘思考，一直思考，思考到李大姐和苏青湖都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短发女人和小丁姑娘追来了？ 苏青湖看李大姐都有点着急了，想想，准备刷脸和利诱。 她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大娘，我拍照技术可好了，您看您这么好看，儿子肯定也不差，天这么热，估计他出去一会儿汗都消了，正好能给他拍一张好看的照片给广大老百姓看看。” 大娘抬眼看看苏青湖，笑了，“我哪儿好看啊？都老了。” “您哪都好看！就连这头发丝儿，都说不出的顺滑服帖雪亮，如果没猜错，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飒爽英气的讲究人儿。”苏青湖笑，“说不定您还是个书画行家呢。” 老太太笑得开怀，“哪里就瞧得出我是书画行家啦。” “您身上带着淡淡的水墨香呢。”这句话倒不是苏青湖胡诌，而是真闻到了，也看到了。 而且这老太太说话慢慢的，很文雅，有些老派艺术家的特性。 “进来说吧。”老太太视线在苏青湖和李大姐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侧开身，让两人进来。 苏青湖和李大姐对视一眼，跟着进来。 老太太关上门，引着两人往里走，直接就说了，“这见义勇为的事情啊，不太好说。” “我老儿子是学校的老师，那小偷是他以前交过的学生，初中时候辍学不上了……” 苏青湖：“！！！” 老天诶，这情况……确实不太好说…… 刚才的马屁拍得太不及格了。 李大姐一顿，看了一眼老太太，眉毛习惯性地微蹙，等会儿写稿子该怎么下笔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叫他怎么接受采访？”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自己都想不开，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呢。” 苏青湖知道不合时宜，但脑子里还是想起来后世新媒体的尿性。要是他们抓到这个新闻，估计不炒翻天不罢休。 【惊爆，学生被老师当小偷抓住！】 【老师：我抓了我自己的学生】 【多年后师生相见竟是这样！】 【学生偷窃被老师当场抓住，是老师失责吗？】 【老师：对不起了我的学生我必须抓住你！】 …… 苏青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甩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掉。 “这个学生今年多大？”李大姐问。 老太太：“十六岁。六岁上学前班，十二岁下半年上的初中，十四岁辍学。” 那就是辍学两年了？初二辍学的？ 李大姐点点头，继续问，“他辍学的时候，您儿子有去家访劝说过吗？” “劝了，没用。”老太太还是平平和和的，“他家里人给他找好了师傅，让他学手艺呢。” 人家也算是给孩子打算，他们没法管。 苏青湖听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没退路。不然这事儿放到后世，可能就会被人喷什么你家条件不错，为啥不能给点钱让孩子上学了…… 第六十五章 灌水灌药熟练工 门外脚步声传来，苏青湖和李大姐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做手头上的事儿。 厂长进来，见李大姐和苏青湖在收拾东西，敲了敲门，笑着说，“李记者，小苏，你们好了吗？我带你们去食堂吃饭。” 李大姐笑着推辞，“不用了，这采访稿我们得赶紧写出来，就不多留了。” 说着，看了一眼苏青湖，“小苏准备好了吗？” 苏青湖点头。 厂长显然有些错愕，“啊？不留下吃饭了？” “我们采访结束了。”李大姐笑眯眯的，“厂长您可得抓紧时间问问会计证相关事情，我这边要把您注重工人再教育的事情写上去的。” 厂长大喜：“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我闺女在上班，我晚上才能见到她，您放心，今晚上我就去问，明天一早……员工没来上早班的时候就给贴到公告栏！” 能上报纸，这跟光宗耀祖差不离了。 李大姐笑着点头，“您这品性，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您看，除了会计证这些文化学习方面的，我需不需要再弄点技术方面的？”厂长被李大姐表扬的精神抖擞，“比如修理或者编织？” 这话说的，苏青湖都忍不住笑了。 李大姐笑着说，“您就贴一下文化学习方面的给工人看看，技能培训方面有妇联呢。” “诶诶诶。” 厂长忙不迭地应了，对李大姐和苏青湖这种不留饭不拿好处，还准备写他们的好的记者，那是真心喜欢，一直把她们送到了厂子门口，要不是李大姐不让继续送，估计都要把她们送到公交站点了。 “小苏记者！” 苏青湖和李大姐走出厂子大门十来米，身后忽然传来喊声。苏青湖扭头，就看见齐耳短发的那个女同志和略年长的那个女同志一边挥手，一边冲她跑来。 阳光下，苏青湖能看到她们额头细密的汗珠。 “小苏记者。”齐耳短发女同志笑眯眯地伸手，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略羞涩地说，“这是我花钱买的，送你。” 这是她们厂子的食品。 年长点儿的女同志没有给她递食品厂的东西，而是递给了她六颗大白兔，有些家长看孩子的感觉，温声说，“我女儿今年六岁，很喜欢吃大白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大白兔奶糖。” 苏青湖一下笑弯了眉眼，明媚灿烂逶迤在眼尾，“哈哈，我不是小孩儿了。” 李大姐没说话，在苏青湖即将伸手的时候，她说话了，“现在大家的日子虽然都好过了，但这些东西还是紧俏物，你们带回家吧，给家里人也尝尝。” “至于小苏——”李大姐笑着拍拍苏青湖，“她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得给她立规矩。” 两个女同志一怔，随即有些羞愧难当，苏青湖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渣女。 可李姐都这样说了，应该是内部有什么规定…… 想到什么，她打开自己的包，掏出几枚彩色的回形针，一人一半递过去，笑着说，“虽然不能收你们的东西，但我很喜欢你们努力上进的样子，这几枚彩色回形针送你们，你们以后可以别在学习资料上。” 两人刚才的尴尬羞愧散去，有些欢喜地接过，再看苏青湖，眼里是又惊又喜。 苏青湖：“你们要努力啊，如果考过了，来找我，我请你们吃饭。” “嗯。” 等苏青湖和李大姐走出去很远，两人还站在原地看着。 两人等车，李大姐笑，“你随身还带小玩意儿啊？” “也不算吧，这些回形针我本来想放在办公室的，结果出来得急就给忘了。”苏青湖抱着相机，“我喜欢把东西分门别类，最好再加个小标签，这样找起来也方便。” 电脑这东西，想要人人有一台，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不能迅速检索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尽可能在工作一开始就做好分类和小标签，这样对以后的工作应当是有助益的。 “挺好。你刚开始工作，做起来比较方便。”李大姐长叹一口气，“我们这些工作时间久了的，整理起来也难。” 苏青湖哭笑不得，“李姐，您记性好啊。今天主任找您要东西，您想都不想，只翻了两下，就给找出来了。” 这就跟大学宿舍阿姨一样，你是不是这栋楼的学生都能一眼看出来。 多神奇的技能！ 俩人几乎是商业互吹着回到报社的。 跟着李大姐吃过饭，苏青湖就坐在分配给自己的工位上，翻阅着她给她的一些资料。李大姐写好稿子，喊她过去给讲解了行文需要注意的地方，才把稿子递给她，“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润色修改的地方，或者什么地方有没有错别字。” 苏青湖没有电脑来进行随时批注，回到自己工位上，抽出一张纸，一边看，一边在抽出来的白纸上记录第几段第几行有错别字，第几段第几行需要润色修改。 她理解能力不错，又有一定的信息量，做这个工作也容易，大约十五分钟手写完批注，又盯着手腕上的表看了五分钟，这才去李大姐的工位。 李大姐接过，一边看自己的稿件，一边对比着她手写的批注，不住点头。 苏青湖原本以为接下来自己就没什么工作了，结果其他几个出任务的小组陆续回来，直接就给她了写稿的任务。 苏青湖：“？？？” 要不要这样？ 她都没有记者证，打打下手也就算了，直接让上手是几个意思？ 苏青湖去看李大姐，李大姐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手上的笔在纸上点了一下。 这意思就明显了，是让她应下来。 苏青湖：“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可能行文会比较青涩，您多担待。” “我相信你！”跟李大姐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笑了，离开之前轻声说，“你老师也是我老师。” 苏青湖：“！！！” 这部门里面不会都知道她是孙老师的学生了吧？那托关系分配进来的事情是不是也…… 第六十六章 商业互吹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嗐！ 养成失败！ 苏青湖意味深成地看陈列一眼，摇摇头走了。 现在就算了，毕竟不熟，等再熟一点儿，敢这样拒绝……就试试看！ 陈列被苏青湖这一眼看得条件性地开启防御状态，甚至做好了她再过来动手动脚就闪开，结果等到最后，也没见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反而是后退一步去客厅拿了包，朝他晃晃在阳光下白得欺霜赛雪的手，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人。 陈列在院子里静站片刻。 迅速锁了门，朝孩子上学常走的那条路追去。 他腿长，哪怕没有训练过，走得也不慢，更何况训练过？ 大蛋二蛋没有发现陈列，大蛋满心沉闷，走得不快，二蛋兴高采烈却不敢表现什么，甚至还不着痕迹地迁就着大蛋的速度。 陈列一直目送他们到了学校门口，亲眼看他们踏进校园有五分钟才离开。 二蛋进了校园，撒丫子就想跑，被大蛋一把揪住他差点飘起来的书包。 二蛋回头：“哥？” 大蛋皱着眉，严肃地警告他，“不许跟被人炫耀，最要好的小伙伴也不可以！” “为啥？”二蛋不解，撅着嘴十分不乐意，“我兄弟都是自己人！” 跟自己人炫耀，能叫炫耀吗？那叫分享喜悦！ “我说不许就不许！”瞥见平时管着上下课铃声的大爷走过去，大蛋抓住自己书包带子，瞪他，“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揍你！还有，这钱不能花！” 说完，扭头就往自己班级跑，想到什么，看向还呆呆站在原地的二蛋，“快跑！预备铃声要响了！” 二蛋猛地吸了一口气，撒丫子往教室跑。 老师说了学习成绩好的，一年迟到不足五天的，给发软皮笔记本和铅笔。 这些奖励他必须拿到！ 这样盘算着，二蛋到了教室门口，看着班级里的小伙伴们，二蛋叹了口气。 兄弟们诶，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分享（炫耀）巨额零花钱的事儿，是我哥不让…… 他还小，没有哥哥高，也没有哥哥有力气，就还是……忍了吧。 而此时的苏青湖，也在规定的报到时间前十五分钟，施施然进了单位。 她被分配的部门人已经全部到齐，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做手头上的工作。 听到小高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知道是分配来的大学生来报道，就是手头上有活儿的，也撩起眼皮子看一眼。 她们部门这几年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今天这个是今年唯二穿着小高跟来报道的，那“啪嗒啪嗒”的声音轻快中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朝气蓬勃。 她们那个时候来报到，没有这么个条件注重外表，也没有对穿着打扮那么包容。都是在单位熟悉了，才敢在穿着打扮上动一点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小心思…… 还是现在好啊，国家的发展真就体现在方方面面，整个报社，新入职的小姑娘穿高跟鞋的越来越多。 原本就是大家百忙之中的一个抬眼，结果在看到人的一刹那，全愣住了。 就怎么说呢？ 好看！时髦！洋气！ 可又在人家身上找不到张扬炫耀的地方！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人本来就该是这个打扮，赏心悦目之余，也和谐得不行，就让人感觉很舒服，无论是态度上，还是穿着上。 “大家上午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新手苏青湖。”苏青湖微微一躬身，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可以喊我全名，也可以喊我小苏，或者青湖等等都可以。” 李大姐笑了：“小苏是吧？快去主任那里报到，看看他给你分到哪个组。” 袁航指了一个方向，笑着跟苏青湖说话，“那是我们主任的办公室，希望你能分到我们组，我们很缺人的。” 苏青湖微微一颔首，笑笑往他指的地方去。 等苏青湖一走，李大姐挑眉看着小年轻袁航说，“你可别坑人家去你们组，这才来报到，你给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他们摄影组为什么缺人，还不清楚吗？这女孩子履历是不错，但家庭背景可能撑不住…… 袁航笑得阳光灿烂：“我感觉她不差钱。” “那也只是你的感觉。”李大姐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你先别找主任软磨硬泡啊。” 这女孩儿是偏远小镇出来的，父母都不在了，能进报社，还是托了她老师的门路。这些事儿之前主任隐约有跟她说过，那意思是叫她照顾着点小姑娘…… 苏青湖进了主任办公室，微笑，打招呼，等分配工作。 主任笑着摆摆手，叫她不要紧张，然后说，“按理说，你该是在几个组轮转，都熟悉一下。但咱们部门的摄影组缺人，缺了不短的时间了，袁航隔三差五就堵我，堵得我烦不胜烦……” 话是这样说，却是笑着的。 苏青湖这就了然了，袁航是主任比较看好的人。 她也笑，但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主任暗自点点头，这小姑娘是个沉得住气的，于是笑着继续说，“我愿意接收你，一个是你老师的关系，还是有就是你老师说你有帮她整理和排版过资料，甚至在她的指导下，有接触过照相机。” 苏青湖点点头，“接触的时间不长，只了解过对焦和基本的构图。” “这就很好了，有基础的情况下，部门前辈带带你，很容易就上手了。”主任笑，“你要不要挑战一下？” 苏青湖：“什么挑战？” “今天就跟着出一个任务。”主任笑着说，“等会儿我们开会把之前的选题分配一下，你跟着李大姐跑一个妇联口，可以吗？” 苏青湖笑了，“摄影吗？” “对。”主任笑，“把咱女同志照得意气风发一些可以吗？” 苏青湖一颔首：“可以啊。” “只是摄影有一定难度，我的相关知识储备量还不足，”苏青湖还是谦虚的，“主任您还是得给我配备一个带教前辈。” “就袁航。”主任大手一挥，直接定下来，“他今天也有任务要跑，还是比较重的任务，今天先打个招呼，明天你就跟着他学习。” 第六十七章 给你找把戒尺 这男人真是认真到可怕！ 苏青湖嘴巴张了张，她难道还得认真跟他解释，她刚才说的“一招致命”不是想一招把人弄死，而是像他说的那样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然后他再认真教育她，叫她以后说话用词精准？ …… 苏青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迅速闭上嘴巴。还是算了吧，她这会儿不想扯皮。 “行，就按你刚才说的来教。”苏青湖停下热身动作，“最好是那种危急时刻能给我留出足够时间逃脱的。” 陈列：“……好。” 社会新闻记者和战地记者……所需的自保还是有些差别的吧？ “我们社会新闻记者偶尔也会面对穷凶极恶的坏人的~~~”苏青湖拖着上扬的音调，微微挑眉，整个人有种生机勃勃的飞扬，“即便有热心群众，但在绝对的恶面前，还是自己拥有逃生自保能力比较好呐。” 陈列点点头，开始一边给她讲解力气和技巧相结合所能达到的加倍效果，一边给她示范着动作。 苏青湖收敛了跳脱的一面，认真学着以后可能会用得上的救命手段。 陈列一边教，一边皱眉，看着苏青湖的神情满是审视。 她学得太快了，甚至有些细节，不用他特意指导，她就已经做到位…… “你学过？”教了六个动作简单好记又实用的招式，又让苏青湖演示了一遍之后，陈列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苏青湖矢口否认，“没有。” 不等他分析她动作熟练与否，她又补充了一句，“之所以学得快，主要还是因为教学的人太英俊了~~~” “英俊到被教的人无法忽视每一个细节。”苏青湖背着手，笑着眨眨眼，毫不客气地撩骚面前的男人。 陈列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苏青湖一把扯住他背上的衣服，迫得陈列只能站定，他微微侧脸，“做什么？” “再教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呗。”苏青湖眼睛看着他俊朗的侧颜，笑眯眯地说，“最好简单一点儿，等你走了之后，我可以轻易教会大蛋二蛋。” 她都准备开始锻炼身体了，都是一家人，那就一起呗。 谁也别想跑！ 陈列这次教的拳法，苏青湖没有接触过，所以学得就慢点，问题也多了点儿。 见陈列皱着眉，她深吸一口气，收了姿势，正面对着他，语气严肃：“我是谁？” 陈列看她一眼，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还是回答了她，“苏青湖。” 苏青湖一梗，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能问出去。 “……除了这个呢？”稳了稳心神，苏青湖继续问。 陈列：“……” 还有别的？ 他盯着她越来越不善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妻子。” “既然知道是妻子，那为什么还这么避嫌？我是能吃了你怎么着？”苏青湖瞪他，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忿忿道，“和尚道士教人武术估计都没你这么讲究！” 陈列叹口气，伸手，“刚才的动作做一遍，我给你纠正动作。” “我现在不想你动手指导了！”苏青湖狠狠剜他一眼，直接转身，走出去两步，又转身命令他，“你最好站这儿别动！” 陈列看着她的背影，负手站立。 夏天，衣服单薄，她活动起来，脸上和脖子上有一层细密的汗，一些散落的发丝蜿蜒逶迤其上，很…… 当时，脑子里都是不能诉诸于文字的形容，越到后面，越是有一种不能口述的波光粼粼的神秘感。 而到现在，她后背、肩膀、前……出的汗，已经把那略有些真丝质地的衬衫打湿…… 陈列捏捏太阳穴。 ——待会儿该怎么避免肢体接触呢？ 苏青湖去哪儿了呢，她去了客厅，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把戒尺。 正在写作业的二蛋悚然一惊，眼睛溜圆儿地看着苏青湖拿着戒尺在灯光下翻来覆去的看。 大蛋听不见笔落纸上的沙沙声，抬抬眼皮子看了对面的二蛋一眼，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他看着苏青湖，在桌子下面踢了二蛋一脚，二蛋瞬间从被打的幻想中抽身，猛地低头，手上速度加快，作业都写出了大刀阔斧的感觉。 大蛋见提醒凑效，正准备低头，却冷不丁对上苏青湖的视线。 他：“……” 他微微捏紧了手中的笔，眼神不错地跟苏青湖对看。 苏青湖微抬下巴，忽然一笑，“怎么，以为我准备用戒尺揍你们？” 被她这一笑惊到，大蛋咽了咽嗓子，正想跟她说自己没犯错，作业截止时间也没到，就听她冷哼一声，傲然地说，“想都别想！” 这戒尺好像有些年头，虽然沉甸甸的，但谁知道使劲儿的时候会不会折了啊。 大蛋以为她跟自己眼神对峙，会说出多么惊人或者威胁味道十足的话，结果人家就来了这四个字。 关键是，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难道她不打他们，他们还求着她打？ 苏青湖说完，直接出了客厅。 二蛋眼角余光看不到地上的影子，瞬间松了口气，“哎呦老天爷诶，我差点以为她是来打我的。”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大蛋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皱眉冲二蛋低喝，“快点写，别给她揍你的机会。” 苏青湖别是出去打爸爸的吧？ 二蛋不了解大蛋的担忧，只眉飞色舞，“她都说想叫她打我们，想都别想了。” “你没听之前那句吗？”大蛋拧眉，“她不用戒尺打我们，那意思是可以用别的打。” 二蛋一愣，赶紧低头继续写作业。 至于苏青湖拿了戒尺出去是要做什么，完全没功夫想了。 大蛋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什么吵嚷厮打的声音，注意力慢慢就全落在了作业上面。 院子里，苏青湖把手里的戒尺递到陈列面前。 陈列没伸手，只看着她。 只是教一套拳法，倒也不用大动干戈上戒尺惩戒…… “接着啊。”苏青湖似笑非笑地把手里的戒尺往他面前又送了送，“不是想避嫌吗？那就用这个戒尺来纠错。” 以后谁也别碰谁！ 看谁先破戒！</div> 第六十八章 他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 “已经通知父母了。” 对老爷子这么个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人，陈列十分敬重，微微点头，跟他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应该会赶回来。” “明天？”老爷子一顿，颇有些感慨，“你怕不是今天才跟他们说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国难两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呐。 陈列应了一声，“嗯。” 觉察到老爷子情绪低落，似乎陷入什么回忆，又多说了几句，“我这次回来，事先没有跟他们说。等到家，他们已经在去往疗养院的路上了。” “后面的事儿，亮子应该跟您说了。”先是离婚，然后拜访老师，再他跟苏青湖领证。 领证直接找的最后一道审批手续经办人，才能那么快领证。 没特意通知父母，加之嘱咐经办人暂时不要打扰他们疗养，两人自然也就不知道。 后来领完证，突发紧急事件，他还没走出民政局，就被紧急叫走。 再回来，就是今天了。 这个时间点的疗养？ 张老爷子略一回忆时间节点，点头，“这次疗养，名医汇聚，应该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国医圣手也被专门请过来……”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能不错过，就千万不要错过。上了年纪的国医圣手那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从别的省份赶过来，舟车劳顿，路上是有很大风险的。 今年能碰上，明后年，甚至以后，会越来越难，难的程度几乎倍速增长。 在这件事上，两人算是一致的。 俩人就这么当着张东胜和赵亮延的面，旁若无人的聊起来。 陈列敬重老爷子，老爷子看好陈列，一时间温馨如父子，叫张东胜看得牙根发酸。 就连赵亮延，都莫名觉得诡异，今儿个老爷子不是气势汹汹想抓亲儿子张东胜回家吗？ 现在是啥情况？ 老爷子不着急，胜子竟然也不瞅着机会就跑？ 要不是确定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太阳，他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管怎么回事，既然领证了，你就好好对待人家。该双方见见父母，就见见父母。该办酒席，就好好办酒席。”张老爷子殷殷叮嘱，“该有的尊重，都要给足人家女方。” 那可是大学生啊。 “她今年大学毕业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陈列顿顿，“嫁给我太过突然，后面的事情我有很多都没做到位，现在往后，会一一补足。” 他咬字清晰，没有谁会听不到脑子里去。 张老爷子没忍住去看儿子张东胜。很想知道太过突然是怎么一个突然程度。 “看我做什么？”张东胜被亲爹看毛了，微抬着下巴，傲娇又心虚，“我也就是嘴巴上占点便宜，没有违法犯罪。” 顶多也就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在里面呆个三五天也就出来了的那种。 “嘴巴上占便宜？”张老爷子不温不火地把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两遍，再跟赵亮延之前说的没来得及违法犯罪一结合，拳头都攥起来了。 这是在违法的临界点上，只差那么一点就算违法了…… “除了嘴巴上的便宜，你就没做别的？” “……”张东胜看着亲爹，“做是做了，我就是怕说出来，气到您，影响您身体健康。” 老爷子默。 张东胜顿了好一会儿，才自暴自弃地开口，“您是真想知道对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等会儿你要是生气了，觉得心口疼了，脑袋疼了，我可不管！” 老爷子：“说！” “我让人压了压给她分配工作的时间。”张东胜说完，挑衅地去看陈列。 怎么着吧？他就是做了，他能耐他何？ 这话一出，老爷子恨不得手里有儿臂粗的棍子，可以让他一棍子砸上去！砸得他脑子动一动，清醒清醒。 “八五年国家说要改革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气啊，直接吼他。 张东胜：“关我什么事儿？” 他都是社会上的人了，这些东西他为什么要知道？ “关你什么事儿？是不关你什么事儿！可那关系着别人怎么回事儿！国家说逐步改革，但今年在加快改革脚步！对于大学生来说，分配工作是人生中顶重要的事儿。你拿这个威胁人家，这不是要人家命？” 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现在上大学，户口本都是从家里面迁出来的。如果毕业之后没有工作，或者说毕业之后分配的工作不去做，那就是盲流的一种存在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张东胜面对陈列可以理直气壮，但对苏青湖，他不自觉地气焰都沉入谷底了，“再说，她一大学生，能从小镇考上来，性格总不会太软弱……” 陈列和老爷子，甚至赵亮延都看着他，看得张东胜卡壳了一下，再说话就声音越来越低了。 赵亮延沉默思索：……这全是臆想啊？凭什么人家从小镇上考出来，就等于是性格坚忍不拔的那种？ 就不能也是家里人娇养的？ 老爷子更是因为儿子的话沉默半天。 再开口，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了，“什么也别说了，就今天，我送你去派出所，看他们按照违反治安管理给你怎么判……” 张东胜：……陈列是不是刚才跟亲爹说话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挖了什么坑？ 他看陈列，陈列也回以注视。 张东胜直接给他看无语了，别搞得他多纯良一样！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推断！张东胜敢拍着胸脯保证，能跟他明争暗斗多年，还稳占上风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盯着陈列，思前想后，怎么都觉得这厮在他没注意听和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干了损事儿！ “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罚钱，拘留，你都受着吧！”张老爷子声音都带着怒意，“等你在派出所呆够天数，交完罚款，再跟我一起跟人家好好道歉。” 张东胜觑着陈列，一字一顿，带着坏，“行啊，苏青湖正躲我呢，您带我去正好。” 不就是去派出所呆几天吗？他做的错事儿，他自己担。 今天回家之前，有去过电话，知道他们已经会诊结束， 第六十九章 出尔反尔 苏青湖：……所以说，刚才那个动作，是陈列的传统动作？给人灌药灌水灌习惯了？ 大蛋瞥了一眼弟弟，“你记错了！” “没有吧？”二蛋有点不确定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记错？” 大蛋：“被灌药的是我。” 他五六岁的时候，因为肠胃不好，被爸爸带去老中医那里调理肠胃，开的是中药。爸爸亲自熬药，亲自给喂，他那个时候也才上育红班，怎么可能配合喝那些黑乎乎的中药？ 所以最后，爸爸直接箍住他，不让他动，直接灌的…… 而二蛋的药，是西药丸子碾碎了，把药末放进勺子里，再在勺子里加一点点温水，捏着腮帮子给喂进去的。 目前为止，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苏青湖是最舒适的，喂完了还不见撒出来一点，也不粗鲁…… “哈哈，哈哈哈，”二蛋挠头，“我记错了啊？原来哥哥才是被爸爸灌药的那一个！” 诶嘿嘿，二蛋有些高兴，原来自己不是那一个被灌药的小可怜诶~~~ 大蛋瞥了一眼二蛋嘚瑟欢喜的小脸，哼了一声。 没良心！亏他还在他被小偷砸的时候给他挡了一下呢。 “哥，我明天给你买个大白兔奶糖。”二蛋承诺，“争取让你小时候甜甜蜜蜜的。” 大蛋：“……你有票吗？” 牛吹得挺大！ “只要你想，我就能弄到！”二蛋拍胸脯保证，“咱们之前不是还让医生给咱们开了三张需要大骨头补充营养的证明吗？拿那个跟人家换票，不就可以给你买糖了吗？” 说着看苏青湖，“妈，那三张票您还放着的吧？” 苏青湖肯定放着啊，关键是她不太想给，“那证明不是你们用我的名义开出来的吗？归属权应该是我吧？” 大蛋二蛋齐齐看向她，这是不想给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苏青湖无语，“现在的骨头干净得跟啃过似的，我还能贪墨点骨头上的肉怎么地？” “之所以留下，是想着敲碎了，熬点大骨汤，我不想做饭，又不想去外面吃的时候，咱们可以下点挂面吃啊。” 现在的肉虽然香，但是没有票买，她目前对这个年代干净得能在上面滑滑梯的肉骨头不感兴趣。 二蛋扭头看大蛋，“哥哥，我另外想办法给你买奶糖，骨头证明咱俩以后就别惦记了。” 陈列冲完澡，短短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汽，整个人已经不像白天穿得那样严谨规矩，而是一件军绿色大背心配一条宽松的五分短裤。 走到厨房，随口问道，“什么骨头证明？” 苏青湖扭头，眼前顿时一亮。 好看！ 浑身上下都蒸腾着熊熊燃烧的荷尔蒙！ 陈列被苏青湖看得有点别扭，作为一个男人，又不好表现的太在意，就继续之前的那个问题。 苏青湖：“我知道啊，你问我！” 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陈列头也没回，“让两个孩子说吧，就当是锻炼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了。” 苏青湖：……嗐，没意思。 大蛋二蛋看看苏青湖，又看看陈列，忽然就福至心灵了。 苏青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的！ “看我干什么？”苏青湖挑眉，“快给你们爸爸答疑解惑。” 大蛋二蛋忙收回视线，二蛋看着陈列，开始巴拉巴拉说，大蛋时不时补充两句，二蛋说到最后，加了一句，“就是我第一次想跟我妈拜把子的那天。” 苏青湖：“别想了，咱俩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拜把子？ 想上天呢！ “你最好收敛一些，上次说这话，你爸没打你，那是你爸仁慈。” 二蛋觑了陈列一眼，不说话了。 他现在看不出来爸爸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碗筷归置好，一家四口出了厨房，俩孩子去洗澡，陈列跟着过去。 苏青湖进了客厅，坐了一会儿，决定趁现在的空闲时间去卧室写明天要上报的选题。 才到卧室，就看见角落里摞在一起的两个纸箱。 “诶？”苏青湖凑过去，这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方便面啊。 公公婆婆是真实诚，这种的方面便，零售价都在三毛五一袋，他们竟然一下子送来两箱…… 苏青湖感慨地叹了口气，没拆封，拿了自己的软皮笔记本，唰唰在本子上写了两行字，然后收笔，盖上笔帽，发了会儿呆，听见院子里有了动静，起身，溜溜达达往那边去。 大蛋二蛋已经冲过澡，头发也湿漉漉的，显然顺带着把头发也洗了。 三人往客厅走，苏青湖往外走，四人视线对上，苏青湖差点一声口哨吹出来。 帅啊！ 都是短短的头发，头发也都湿漉漉的，胳膊腿儿这么一露出来，就很精神。再加上长相，那是真养眼。 也就是此刻，苏青湖忽然有了新发现。 “诶？” 大蛋这脸……不对，这五官，怎么那么立体？ “大蛋是混血儿吗？”苏青湖惊奇，打量完大蛋，看向陈列求证。 她没有看见，在她问完这句话之后，大蛋瞬间紧绷起来，有些小奶兽的张牙舞爪和虚张声势。 而陈列，略停顿之后，点点头，“有一点。” 大蛋母亲的外祖母是有华夏血统的两国混血儿，儿子那一辈跟华夏人结婚生下大蛋母亲，大蛋母亲又跟华夏人结婚，生下大蛋。 现在在大蛋脸上，是看不太出来混血儿的外貌特征的。 陈列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大蛋瞬间捏紧了拳头。 苏青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陈列一直注意着她的眼神变化，见她脸上没有明显的喜怒，或者追问海外关系，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大蛋情绪还是紧绷的，他抿唇看着苏青湖，倔强又撑着内心的一点点坚强，二蛋微微张着嘴，默默靠近了大蛋一些，悄悄抓住他的手。 哥哥怎么样都好，他都是他的哥哥。 大蛋视线下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却不再那么紧绷。 “怪不得五官那么立体好看。”苏青湖感叹，“他之前心情好的时候，瞳仁不那么漆黑，好像带了一点琥珀色，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话音一顿，苏青湖难以置信地看向大蛋，“所以从我嫁给你爸，你就心情不好？” 不是吧？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七十章 没想到啊 第一章 “苏青湖是吧？可以出院了。” “医生，我觉得……” 苏青湖双眼真挚，话还没说完，医生就收起了手里的病历夹，垂手看着她，笑了，“小同志，你这种症状较轻的，按说观察六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回家。现在你住院时间都超过你说的最低标准24小时喽……” 昨天这漂亮小同志冲进医院就要求洗胃。人办事儿利索，掏钱的的间隙三两句就讲清楚了自己当下的情况，给当时值班医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叫她回去的时候，就不好做工作了。人要求住院观察，她说话温柔，有理有据，小护士招架不住就喊了她。她过去一听，乐了，刚好手头上有个空的床位，就给安排上了。 至于住院时间，就按她说的24小时。 苏青湖对温柔的人没啥抵抗力，但对过量吃扑热西腾片会不会带来身体机能损害还是不放心，“张主任，您能给我推荐个老中医吗？我……” 张主任收了脸上的笑，“国家给你们的福利不是让你们这样用的。” “我自费！”苏青湖笑着摇了摇手，“绝对不占公费医疗的便宜。” “那就更没必要了！按我给你写的注意事项，回去照着做就好了。” 最终，苏青湖花了一块九毛九，出院了。 捏着医疗收费单据，苏青湖还有点恍惚，要说之前洗胃的痛苦让她一下子对这个世界产生真实感，那么这医疗收费金额就又让她飘了。 挂号费一毛，住院费1块，其他费用八毛九。在后世，一块九毛九能干啥来着？ “妈！我和弟弟弄到了个好东西，嘿嘿！” 一声叫之后，两个长相不错的孩子挤眉弄眼地往她跟前冲，好好的脸，硬生生扭曲成流里流气的样子。 在她跟前站定之后，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 苏青湖漂亮的眼都眯起了一点儿，强忍着甩开俩孩子的冲动，垂眸去看他们的手。 汗渍、糖渍，混合着灰尘…… 她咽了咽嗓子，头皮开始发麻，强撑着笑问，“什么好东西？”趁机挣脱俩孩子的脏手。 “现在人太多，等到医院大门再给你看。”九岁的大蛋手里拎着苏青湖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殷勤地引着她往外走。 七岁的二蛋提了提往下掉的裤腰，笑得龇牙咧嘴，慢悠悠缀在苏青湖和大哥身后。苏青湖要是不用这东西，他们就卖给别人，嘿嘿~~~ 终于出了医院大门，苏青湖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斜倚在医院白墙上的高大男人单手摘下蛤蟆镜朝她扬了扬，一副谁都没有老子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模样。 苏青湖微微眯眼。 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压垮原身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害得接手了原身的她洗胃洗得这辈子只想寿终正寝老死的狗东西吗？ 大蛋和二蛋看看那男人，又看了看苏青湖，齐齐叹了口气，得嘞，得去搬救兵了。 俩人给苏青湖留下一句“你撑住”，转头就跑。 苏青湖扭头看他们，难以置信，这还是在她住院时候忙前忙后，给她送饭的养子吗？ 就在她梳理好现在的情况，决定好好对他们，争取把他们掰正，走上康庄大道的时候，他们竟然……跑了？ “苏青湖？”张东胜还是斜倚在医院白墙上，手里的蛤蟆镜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用放荡不羁地语气说，“这么不经玩吗？跟了我张东胜，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出国，我都能给你办妥喽！” 就一句想要睡她的玩笑话，她就搞吞药自杀！想起兄弟看他的眼神，张东胜就一肚子火，就他这身价儿，这样貌儿，多少漂亮女人扑棱蛾子一样往他身上撞，苏青湖倒好，自杀！ 苏青湖看他那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火气噌噌往上涨。 这是什么年代？苏青湖又是什么生活环境生活经历？ 八六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苏青湖是偏僻小镇出来的，唯一接受过的生理教育就是例假处理，听过最多的闲话就是谁谁睡了谁谁，谁谁不干净是个破鞋。 她那时候正逢大学临近毕业，这人就说要和她交朋友，搞黄了她的工作分配，搞黄了她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经老师介绍找到一条生路和有当地背景的男人领了证，结果刚结婚两天，他就又找到她堵人，叫她晚上准备好，他当晚就要睡了她…… 本以为的生路还是死路，惶惶不安地到了家门口，再加上邻居之前堵住她即将要报道的单位，说大蛋耍流氓摸她家闺女，二蛋把她家石榴树摘秃了，原主直接就干了家里存放着的一大瓶退烧片！ 要不是大蛋和二蛋回来得及时，抠她喉咙，让她先吐了一回，估计重生过来的她还得再死一回。 不过，洗胃也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你说的这些，我丈夫也能做到。”苏青湖似笑非笑，“甚至于……睡我。” 这女人突然就狂放起来，狂得风情万种，狂得张东胜心头咚咚跳。这……这比之前那深山幽兰样儿还……还够劲儿！ 要是她手上再夹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张东胜忽然就面红耳赤起来，这样的女人要是开放起来，估计没男人扛得住吧？ “你丈夫是睡你，我可以被你睡！”张东胜盯着她，没脸没皮，“只要你想，我可以随叫随到。” 苏青湖：……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张东胜这样没脸没皮的活物，就得实心电线杆子这样的人物来治他。 “你都能打听到我的工作单位，就没打听打听跟我领证的是谁？”苏青湖翻个白眼，对他的调戏充耳不闻。 张东胜：“打听不打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我就敢。” 在他的地盘，只有别人低头的份儿，就没有他后退一步的道理！ 苏青湖“哦”了一声，问：“我丈夫，陈列，听说过吗？” 话落，空气都安静了。 张东胜活像见了鬼，“谁？陈列？！” 那个“耳东陈，列队的列”的陈列？ 第七十一章 绝无他想 门外确实是刘桂芳，说是邻居，但也隔着不近的距离。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刘桂芳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来意。 她人约一米五六高，比苏青湖矮了不少，但输人不输阵，火气不小。 苏青湖笑：“您说的是哪件事儿？”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丁点儿请刘桂芳进来说话的意思，不骄不躁，不羞不恼，说话的调调听在刘桂芳耳朵里，却是十足的挑衅。 还敢问哪件事？ 她沉着脸，“两件事，今天全部得给我个说法！” 不给她个满意的说法，这狐狸精就别想在工作单位混下去！ “哪两件事？”苏青湖瞥了一眼一直拽她衣角的二蛋，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然后看相刘桂芳，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调调，“你说清楚了，我才好给你说法。” 刘桂芳只当她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去，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着众人的面，既然您不害臊，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她看了一圈逐渐围上来的人，扯扯嘴角，轻蔑道，“第一件，您家大儿子耍流氓。第二件，您家二儿子摘秃了我家石榴树。” 刘桂芳刚说完，二蛋就恼得想冲过去，可惜被苏青湖捏着后脖子，再加上她眼神威胁，抿抿嘴，老实站她旁边不说话了。 围观的人看看二蛋，又看看苏青湖，没说话。这母子俩看面相，年龄对不上。 后妈和继子？ 几乎是很快的，众人眼里兴味盎然起来。近些年抛弃糟糠另娶貌美小姑娘的事儿层出不穷，难道眼前这个也是？ 苏青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冲着刘桂芳点点头，“事情得一件一件地来解决，那我们列个先后顺序，从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开始。” 刘桂芳没说话，算是默认。 “请问您女儿几岁？”苏青湖问。 刘桂芳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青湖笑看着她，没有说话，俨然一副刘桂芳不回答她就绝不进行下去的意思。 终还是刘桂芳低了头，不耐道：“十三岁。” “我儿子多大您知道吗？”苏青湖继续问。 刘桂芳生气了，“你儿子多大关我什么事？！耍流氓还分老幼吗？他就是年龄再小，那耍流氓也是事实！” 说着一指苏青湖身后不远处，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苏青湖微微侧身往里看，见大蛋往她这边来，并没有阻止。挑了挑眉，收回视线看撸袖子想去揍人的刘桂芳，又将人给挡结实了，“您给说说，这孩子是怎么耍流氓的。” 她笑眯眯的，说话还是那个语速，刘桂芳不耐烦了，“怎么耍流氓的？你不会问你家孩子？行了，你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了，这事儿你要不给我处理好了咱们没完！” 苏青湖转向刘桂芳身侧一直低着头的半大姑娘，“小姑娘，你是因为什么认定我儿子耍流氓的？” 小姑娘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了脑袋，就是不说话。 刘桂芳眼里都是讥诮，“怎么，还吓唬孩子呢？” “大家伙都在场看着呢，我跟您闺女说话的时候，可比跟您说话要轻。”苏青湖挑眉，“这样要是还能吓到您闺女，那我可真是比窦娥都冤了。再说，她都有勇气跟您说流氓不流氓的东西，也敢看我这个苦主，还能胆子小嘛……” 这话就很有趣了，围观群众眼睛都看向苏青湖，什么苦主？ 就连刘桂芳都愣了一下神儿。 “来！”苏青湖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们解惑，而是朝大蛋招手，等他到了近前，才下巴微抬，傲然道：“这是我大儿子张安宴，今年九岁。” 众人一看，好家伙，这孩子长得俊啊！还是那种一脸聪明相的俊！挺挺拔拔，自带气势！ “不仅人聪明会读书，还特别乐于助人。”苏青湖扫了刘桂香母女一眼，眼里带着冷，“当天我儿子回来，也就是您说我儿子耍流氓的那天，他外套是不见了的。” “那外套虽不见得多值钱，却是孩子唯一一件没缝缝补补的衣服。” 苏青湖见刘桂芳完全没get到她的意思，噎了一下，只好往直白了说，“您问问您闺女，我儿子外套她放哪儿了？” 刘桂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青湖看了大蛋一眼，见他满眼震惊地看着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话都硬气起来，“我家儿子的外套给您女儿挡羞了！” 刘桂芳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人扯她了，看来是相熟的，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青湖就看见刘桂芳的脸红了起来，看她的眼神都闪烁不定了。 “好了，那衣服您记得还给我们。”苏青湖笑得愈发得体，“现在咱们来说第二件。” 刘桂芳已经不想说了，却被苏青湖威胁的眼神定在原地。 “我家二儿子气您不问明情况就诬赖他哥，一气之下摘光了您家的石榴花，虽说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几个字，她咬的重了一些，“但摘您家石榴花是事实，所以该赔还是得赔，您说个数。” 刘桂芳嘴唇动了动，想到去年那颗石榴树上五六十个石榴卖的钱，还是开口了，“去年那些石榴卖了五十一块九毛八。” 苏青湖心下一梗！ 大意了！ 水果这么贵的吗？ 见她不说话，刘桂芳说了，“今年咱们市面上的大苹果卖一块二一斤，向石榴这样的稀罕物，去年也卖到了一块一毛一斤。” 苏青湖扯出个笑，不顾二蛋扯她衣服的动作，数出五十张大团结并两块钱，递出去。 刘桂芳正要伸手去接，苏青湖又收回了手，“看来今天这两件事情，我处理的您都比较满意。那现在咱们来说说我不满意的。” “您得和您女儿给我儿子道歉吧？”苏青湖笑，“虽然您是出于做母亲的心情给女儿讨说法，我也很赞同您的细心，但我儿子的清白还是要给的。还有，那件衣服您确定您能给我们送回来？” 刘桂芳：“能！那衣服要是没了，我给你儿子买一件都成。” 大蛋终于开口：“我那件衣服是国外的牌子，不便宜。” 第七十二章 交货了 这个年代交通通讯都不方便，去采访的路上和跟采访对象沟通得消耗不少时间。 苏青湖第一天有李大姐带着，第二天有袁航这个似乎在哪儿都吃得开的领着，采访任务委实不重。 拍了几张游泳馆内景照片，当然，顺便也把馆内安全设备和警示标牌派上，最后再拍两张人在游泳的照片，这就算完了。 这次的照片，袁航每样只拍一张，剩下的都是他指导着苏青湖拍出来的。 苏青湖也算是明白了，虽然这年代构图上大家能达成一致，但在主题拿捏上，还是成长在这个年代的袁航更胜一筹。 “一篇稿子基本上是要配一张照片。”袁航拿着照相机出来，苏青湖跟在后面，他侧脸看苏青湖，沉吟了一会儿，问苏青湖，“今天的采访稿，你大概多久能出来一篇？” 苏青湖听着他话似乎别有深意，也不急着说时间，就试探着问了，“展开讲讲？” “如果你三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能出来一篇稿子，那咱就换条路线回报社。”袁航尽量说得够直白，“刚才你问我朋友那些问题，就是想买泳衣吧？” 这话就差明说了，明说换条路线回报社，正好顺路让你办事儿。 苏青湖笑：“换条路线吧，也算是不走回头路。” “……”袁航把照相机装包里，摇摇头，自说自话般，“怎么看你，怎么感觉你是工作了好几年的老油子。” 他都那利益诱惑她了，人家也没跟他明说写一篇稿子需要多长时间，滑头是真滑头，想压榨她不太容易。 现在的泳衣款式就那几种，孩子的就更简单了，苏青湖买好泳衣，折成最小，往包里一塞，任谁都没办法从包外面看出什么。 回报社，写稿子，送审…… 两篇稿子弄下来，也到了下午五点二十分。 苏青湖坐在工位上，开始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突发任务，千万不要有突发任务。 昨天那是幸运，采访对象恰巧离她家近，今天要是再来什么突发采访，那就不好说了…… “你过稿率还挺高。”袁航晃悠到她工位上，“几乎没什么要修改的。” 苏青湖：“这都是李姐教得好，还有你照片拍的好。” 这次拍的照片，两篇稿子采用的都是袁航拍出来的照片，让苏青湖心塞了那么一瞬间，可问清楚标准之后，还是有那么点服气的。 切合主题，又不仅仅切合主题那么简单。 袁航看看她，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这小狐狸滑不溜秋的，还真难从她身上套出点儿什么，以后压榨压榨…… 下班时间到的那一刻，苏青湖缓缓吐出一口气，拎起包，在看到有人站起来的一瞬，也立即站起来往外冲。 真好，今天没有突发采访任务！ 李大姐和袁航看着她冲出去的背影，笑得不行。 袁航：“看吧看吧，这都是被主任吓成这样的。” 人小姑娘刚来，就被指使得团团转，甚至出任务还得跟老手看齐，不容易啊。 李大姐笑笑，“你也别说主任了，你敢说今天稿子选图你没下黑手？” “这怎么能叫下黑手？有她的一张图呢。不过是怕她骄傲，没告诉她，想先打击一下她。”袁航说着，笑着朝办公室外走，“看样子，也没打击到她一星半点啊……” 苏青湖这人是真有点儿意思，提起来工作，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把握在那个度，不前进一点，也不怎么拖尾。 李大姐笑笑没说话，就苏青湖这个工作水准，即便没有丈夫和老师那边的助力，给点机会也能冒尖。 肚子里有货，做起事儿来就能不骄不躁，这在哪一行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呢。 他们说什么，苏青湖是不知道的，她高兴的是一到公交车站，恰好就来了一辆她要坐的公交车。 在苏青湖这里，这样的事情统称为人生中的小惊喜。 当然了，也有很多人不这样认为，只觉得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可人这一辈子大多是平平淡淡的，能给自己找到角度发现生活中的小惊喜，自己愉悦自己，也是幸事一桩。 她回到家，太阳还没完全下去，才要敲门，就听旁边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大蛋妈！” 苏青湖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大蛋妈？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叫我苏青湖！”她转身，看着刘桂芳，严肃无比，“或者苏同志！” 刘桂芳心里咯噔一下，捏着一串小篮子的手下意识用力，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要的小花篮我给你送来了。” 之前还护崽子呢，现在又不承认是人家妈了？ 刘桂芳看着苏青湖，底气逐渐起来，甚至有些鄙夷，后妈就是后妈，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呸！ 苏青湖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只是不想搭理，也就没说她什么，只是作了个手势，让她进来。 大蛋二蛋正在院子里写作业，看见苏青湖回来，二蛋反射性地想凑过去，却被大蛋一巴掌摁在背上。 “哥？”二蛋扭脸看大蛋，“不打招呼不礼貌吧？” 大蛋冷酷无情，“就这样打招呼。” 二蛋沉默，叹了口气，妥协，然后扬起笑脸，朝苏青湖招招小手，“妈妈~~~” “诶！”苏青湖应一声，招手，“来来，你俩都过来一下。” 二蛋咧着一口小白牙，朝着大蛋笑，声音小小的，“哥，手可以放开了。” 妈喊他们俩呢！ 大蛋松开手，站起身，二蛋已经蹿出去了。 “妈，要干什么？”二蛋凑过去，仰着小脸看苏青湖，人形向日葵再次出现。 苏青湖笑，“来，看看这些小篮子有没有问题。” 她说着，把包自然而然地递给刚走过来的大蛋，“帮我把包放回去，顺便去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拿那张收据条子。” 大蛋：“……” 看着杵到跟前的包包，大蛋心里梗了一下，还是接过去，默默朝卧室去。 刘桂芳已经把一串小篮子递给苏青湖，“竹子编的，藤条编的，还有席篾子编的，各二十个，你数数。” 这些小篮子都是按照苏青湖画的那些图做出来，有墩胖墩胖的憨态，也有细瘦的窈窕，看着就觉得可爱精致。</div> 第七十三章 可急死个人了 三个造型，六十个篮子，材料费、人工费都是李桂芳家出，苏青湖本来觉得很满足了，没想到更满足的还在后面。 “按理说，今天应该把所有篮子都给你送过来。”自从认定苏青湖是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后娘，刘桂芳跟苏青湖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不打飘了，袖手站着，眼神朗朗，“但我们家做事仔细，从不偷奸耍滑，剩下的20个篮子，周末给你送来。” 苏青湖震惊，竟然还有20个篮子？材料费、人工费等等加在一起，一个小篮子还不合七毛？！ 这是现在的行情？还是刘桂芳经人点拨怕她暗地里收拾她的示弱？ 但刘桂芳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老娘看不起你但老娘不说出来的傲娇模样…… 所以，真的是行情？ 见苏青湖不说话，刘桂芳慌了一下，“哎你别以为做篮子很简单啊，光是选材都费不少功夫呢！” 苏青湖看着她，细细吸了一口气，确定了，不是刘桂芳想示弱，而是现在的行情就是这样！ 这便宜得有点过分了吧？！ 以前逛夜市，一个蛐蛐笼子里放一只小蛐蛐都要五十块！！！单独一个蛐蛐笼子讨价还价之后才给便宜到10块！！！ 眼前的这些小篮子可比蛐蛐笼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呢…… 真真是，让她这种老实人有点莫名占了大便宜的心虚呐～～～ “你也不用这样！”刘桂芳被她盯得受不住，“该给你的，我们家不会赖帐。说周末给你，这周末一定会给你送来！”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说句话能死吗？！ 苏青湖吐出一口气，轻轻踢踢身边双眼放光看着篮子的二蛋，“去，给妈拿纸笔，妈要给人写收据！” 当时也没明说要多少个篮子，结果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刘桂芳都说还有20个篮子了，那她也不客气了。 照单全收！ 苏青湖说完，看向刘桂芳，笑眯眯开口，“以后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找你们定制篮子吗？” 太便宜了！ 关键完成度也高～～～ 苏青湖觉得，自己被刘桂芳家质朴的精神打动了，甚至想抱抱此时神色惊疑不定的刘桂芳。 刘桂芳嘴角忍不住想抽，就这几个破篮子，不能吃不能喝，顶多能装两个大馒头，能干啥？ 竟然还想要？ 怕不是脑壳有毛病！ “你要是想要，你就找呗。”刘桂芳笑眯眯地答应了。 脑壳有毛病不要紧，给钱办事儿就成。 就这些篮子，说起来还是他们家赚了。 材料根本不花钱，公爹去郊外寻摸点就够了……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在各自的心思中达成了诡异的统一。 大蛋放好包，拿好收据出来，二蛋也拿了纸笔跑过来，“妈，纸笔给你！” 大蛋停住脚步，看看弟弟，又看看拿着笔“唰唰”写着什么的苏青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揪住献完殷勤的二蛋，把人往后面拉了拉，咬牙切齿地问，“她又干什么了？” 刚才苏青湖让他进屋，不会是为了支开他，然后花钱吧？ 光是想想，大蛋就开始生气了！ “哥，你又想到哪儿去了？”二蛋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眼里全是好奇，“你不会又感觉她花钱了，然后一个人生气吧？” 大蛋板着小脸，重复之前的话，“她又干什么了？” 二蛋挠头，“哥，你也管不住她啊，干啥还要问来问去，问来问去到最后，气得还是自己啊！” 他就不明白了，哥哥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问题呢？ 大蛋：“花钱了吗？” “没花。”二蛋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你放心吧，她今天没花钱。” 大蛋才松开手，就听二蛋说，“今天没花钱，不代表明天不会花钱，也不代表后天不会花钱……” 大蛋一口气噎住，噎得抿紧小嘴。 “哥，”二蛋想拍拍哥哥的肩膀，发现没手臂没那么长，改拍他的胳膊，“哥，你听我一句忠告，人生得意须尽欢。” 大蛋：“……这周末你别想再去胡同口和公园听那些老大爷扯淡！” “这周末本来就不去啊。”二蛋笑得龇牙咧嘴，“妈不是说了嘛，这周末带我们去办存折！” 从今往后，他二蛋也是有存折的人了！ 不比哥哥差！ 大蛋几次三番被二蛋噎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二蛋，手脚蠢蠢欲动。 “咱说好的，兄弟打架不能当着别人面！”二蛋看着哥哥那眼神，心中警铃大作，“现在有外人！” 苏青湖飞速写好收据，双方摁上手印，这事儿就算完成了一部分。 刘桂芳拿了收据，转身就走，压根都没让人送的意思，苏青湖挑挑眉，随她了。 看着她顺手带上门，苏青湖这才把注意力落到窃窃私语的两人身上。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扯到自己身上。 “啪啪啪！” 三声过后，大蛋二蛋齐齐看向苏青湖。 大蛋心跳有点快，有一种直觉，苏青湖会宣告点让他生气的事情。 二蛋就双眼睛亮，期待地看着苏青湖，十足的捧场。 在两人的视线里，苏青湖笑容逐渐放大，嘴角持续上扬，感觉到了大蛋能承受的临界点，苏青湖清了清嗓子，“我要宣布一件事。” 大蛋：来了！ 二蛋：“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苏青湖依次看过两人，眼睛一弯，一种招摇过市我要干坏事的即视感扑面而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事还是坏事，全在你们自己的看法。” 她越说不是什么大事，大蛋越心惊。 二蛋挠挠自己下巴，然后看向苏青湖，下定决心一般，“那您说吧，我尽量往好的地方想！” “这周末，我把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这算不算大事？” 苏青湖话落，二蛋一懵，“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为啥又说一遍？ 大蛋沉默着看苏青湖，放大招了吧？接下来是要放大招了吧？ 苏青湖：“这周末，除了带你们去办存折，还有一件事。” 大蛋：…… 二蛋抓耳挠腮，可急死个人了，说了那么久，咋还不说啥事儿？ “游泳！周末我要带你们去游泳！”苏青湖笑得日月无光，“泳装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惊不惊喜？”</div> 第七十四章 不要那么严肃嘛 惊喜是足够惊喜的，意外也是足够意外的。 前者对应二蛋，人家直接惊喜到亢奋，而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六放学。 大蛋直接意外到跟苏青湖冷战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跟她说话。 苏青湖无所畏惧，准确来说，她是没感觉到大蛋在跟她冷战的。这几天除了带着他们两个晚上做手工，她还得给他们突击外语，嘴巴“叭叭”得都快起皮了，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注意别的？ “哥你快点儿！”二蛋摁着斜挎的书包，撒丫子往家跑，“咱们今天是有任务的！” 大蛋闻言，又板着脸加快了脚步。 两人到家，开门，扔下书包，就开始往三轮车里搬之前做好花艺篮子摆件。 “哥，剩下的两个你来摆放。”二蛋说完，冲进客厅，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东西往桌子上一倒，拎着空书包就往院子里跑。 大蛋弄好，去厨房灌了一壶凉白开在院子里等他，看他拎着个书包皮，皱眉，“你干什么？” “啊？”二蛋眨眨眼，低头看自己的书包，然后看哥哥，“收钱啊。” 大蛋抿了抿唇，紧皱的小眉头还是没松开。 二蛋眼睛瞪圆了一些，“哥，你不是这么傻吧？我们裤子口袋装不了那么多钱的！” 大蛋转身去锁客厅的门，锁好，走到三轮车旁边，还是板着小脸，“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二蛋咧嘴笑，“走走走，赶紧走！今天我要去赚大钱！” 新妈那天说周末要带他们去游泳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他们去郊外挖挖捡捡，然后晚上就让他们动手做什么工艺品，还订好了怎么分钱。 今天上班之前跟他们说，叫他们放学之后，带着东西去报社等她。她一下班，就带他们去摆摊赚钱。 大蛋沉默地骑着三轮，二蛋笑嘻嘻地坐在三轮车边沿上畅想未来，“等我有钱了，我就——” “行了，等你卖出去再说吧。”大蛋很想捶打一下二蛋，让他不要犯迷糊。 所谓的工艺品，就是竹编藤编的小篮子里放上一些长了青苔的石头或小树根，再插几根黏了石榴花的枯枝，或者细长条的草。 更简单的还有，就是在小篮子里铺上三厘米高的花瓣或者棉花，花瓣或棉花上放个她这几天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值钱吗？ 大蛋是觉得不值的！ 关键是昨天晚上讨论的时候，苏青湖竟然拍板说最低定价五块钱！ 五块啊！ 有那钱买三斤肉不香吗？ 心里再怎么觉得不可能卖出去，该带着东西去等她还是得等。 三轮车车胎里的气是今天早上充足的，车上除了二蛋就没什么重物，所以九岁的大蛋骑着完全没压力。 到了报社，大蛋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苏青湖说的汇合地标志，握着车把的手略向一侧，脚下一个使劲儿就滑了过去。 “哥，几点了？”二蛋晃悠着脚，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都是熊熊斗志，“我可太着急了！” 早一点儿过去，就能多一点儿时间吆喝，多一点儿时间吆喝，说不定就能多卖一个小篮子，多卖一个小篮子就能最少得到五块钱呢~~~ “这东西咱们可能卖不出去——”大蛋皱眉，小小少年脸上都是严肃，“如果卖不出去，你可不能哭鼻子！” 二蛋瞪大眼睛，脚也不晃了，“咋可能卖不出去！这是工艺品，我看着都觉得可爱好看！” “还有，”二蛋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我连跟外国人要说的话都学得很好了！” 啥都不是问题了，凭他的小脑袋瓜，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哥，我们还没有开始卖呢，你别落了自家威风！”二蛋简直不能听到卖不出去这几个字，“妈不是说了吗？谁卖出去，那钱就是谁的。你都不想着怎么卖出去吗？” 按最低价卖，卖出去两个就是十块钱呢！一张大团结！ 大蛋张张嘴，还是说了二蛋不想听的话，“那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的？”二蛋蹿到哥哥面前，挺着小胸脯，撅着嘴，有点不满，“她才不会骗人！谁卖出去就是谁的！” “我是说，”大蛋瞥了一眼报社出口，见有人出来，知道这是下班了，收回视线，凑近二蛋低声说，“那些东西是骗人的。” 全部都是不要钱的东西弄的。 篮子就算是花钱了，也才几毛钱…… “才不是！”二蛋反驳，“公园里有个大爷，就那个眉毛上有好几根长寿眉的，他家里面就有秸秆弄的东西，平时很宝贝的！” 大蛋：“那是有名有姓的大师的作品，跟咱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们家的秸秆是宝贝，我们家的竹编藤编篮子就不是宝贝了？”二蛋不服气，“我们也弄造型了呢！篮子好看，篮子里面的东西也好看！” “树根好看？长了青苔的石头好看？”大蛋平平静静地问。 二蛋一噎，发热的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了他们去郊外挖树根刨小花小草间树枝的场景。 可要让他承认这些东西不值钱，是骗人的，他真不甘心，就只能梗着脖子强撑，“我不管，人家的树根能卖钱，人家长了青苔的石头能卖钱，那我们的也可以！” “说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都为时尚早。”苏青湖拎着包，笑眯眯地走过来，“到底行不行，咱们去那边练练摊不就行了。” “先预设那么多不可能干什么，今天咱们就是攒攒经验，卖不卖出去的不重要。”把包塞大蛋怀里，挽起衬衫袖子，苏青湖腿一迈，上了三轮车，扭头看呆住的两人，“怎么了？上车啊。” “妈，你今天早上不是这么说的！”二蛋一边扒着三轮车往车沿子上坐，一边难以置信地控诉。 大蛋：“所以你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大热天，这是遛他们俩玩的吗？！ “做什么这么惊讶？” 苏青湖见两人都坐上来了，脚上一个用力，三轮车跑出去老远，“不要那么严肃嘛~~~”</div> 第七十五章 你想得还挺美 这个年代交通通讯都不方便，去采访的路上和跟采访对象沟通得消耗不少时间。 苏青湖第一天有李大姐带着，第二天有袁航这个似乎在哪儿都吃得开的领着，采访任务委实不重。 拍了几张游泳馆内景照片，当然，顺便也把馆内安全设备和警示标牌派上，最后再拍两张人在游泳的照片，这就算完了。 这次的照片，袁航每样只拍一张，剩下的都是他指导着苏青湖拍出来的。 苏青湖也算是明白了，虽然这年代构图上大家能达成一致，但在主题拿捏上，还是成长在这个年代的袁航更胜一筹。 “一篇稿子基本上是要配一张照片。”袁航拿着照相机出来，苏青湖跟在后面，他侧脸看苏青湖，沉吟了一会儿，问苏青湖，“今天的采访稿，你大概多久能出来一篇？” 苏青湖听着他话似乎别有深意，也不急着说时间，就试探着问了，“展开讲讲？” “如果你三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能出来一篇稿子，那咱就换条路线回报社。”袁航尽量说得够直白，“刚才你问我朋友那些问题，就是想买泳衣吧？” 这话就差明说了，明说换条路线回报社，正好顺路让你办事儿。 苏青湖笑：“换条路线吧，也算是不走回头路。” “……”袁航把照相机装包里，摇摇头，自说自话般，“怎么看你，怎么感觉你是工作了好几年的老油子。” 他都那利益诱惑她了，人家也没跟他明说写一篇稿子需要多长时间，滑头是真滑头，想压榨她不太容易。 现在的泳衣款式就那几种，孩子的就更简单了，苏青湖买好泳衣，折成最小，往包里一塞，任谁都没办法从包外面看出什么。 回报社，写稿子，送审…… 两篇稿子弄下来，也到了下午五点二十分。 苏青湖坐在工位上，开始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突发任务，千万不要有突发任务。 昨天那是幸运，采访对象恰巧离她家近，今天要是再来什么突发采访，那就不好说了…… “你过稿率还挺高。”袁航晃悠到她工位上，“几乎没什么要修改的。” 苏青湖：“这都是李姐教得好，还有你照片拍的好。” 这次拍的照片，两篇稿子采用的都是袁航拍出来的照片，让苏青湖心塞了那么一瞬间，可问清楚标准之后，还是有那么点服气的。 切合主题，又不仅仅切合主题那么简单。 袁航看看她，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这小狐狸滑不溜秋的，还真难从她身上套出点儿什么，以后压榨压榨…… 下班时间到的那一刻，苏青湖缓缓吐出一口气，拎起包，在看到有人站起来的一瞬，也立即站起来往外冲。 真好，今天没有突发采访任务！ 李大姐和袁航看着她冲出去的背影，笑得不行。 袁航：“看吧看吧，这都是被主任吓成这样的。” 人小姑娘刚来，就被指使得团团转，甚至出任务还得跟老手看齐，不容易啊。 李大姐笑笑，“你也别说主任了，你敢说今天稿子选图你没下黑手？” “这怎么能叫下黑手？有她的一张图呢。不过是怕她骄傲，没告诉她，想先打击一下她。”袁航说着，笑着朝办公室外走，“看样子，也没打击到她一星半点啊……” 苏青湖这人是真有点儿意思，提起来工作，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把握在那个度，不前进一点，也不怎么拖尾。 李大姐笑笑没说话，就苏青湖这个工作水准，即便没有丈夫和老师那边的助力，给点机会也能冒尖。 肚子里有货，做起事儿来就能不骄不躁，这在哪一行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呢。 他们说什么，苏青湖是不知道的，她高兴的是一到公交车站，恰好就来了一辆她要坐的公交车。 在苏青湖这里，这样的事情统称为人生中的小惊喜。 当然了，也有很多人不这样认为，只觉得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可人这一辈子大多是平平淡淡的，能给自己找到角度发现生活中的小惊喜，自己愉悦自己，也是幸事一桩。 她回到家，太阳还没完全下去，才要敲门，就听旁边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大蛋妈！” 苏青湖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大蛋妈？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叫我苏青湖！”她转身，看着刘桂芳，严肃无比，“或者苏同志！” 刘桂芳心里咯噔一下，捏着一串小篮子的手下意识用力，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要的小花篮我给你送来了。” 之前还护崽子呢，现在又不承认是人家妈了？ 刘桂芳看着苏青湖，底气逐渐起来，甚至有些鄙夷，后妈就是后妈，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呸！ 苏青湖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只是不想搭理，也就没说她什么，只是作了个手势，让她进来。 大蛋二蛋正在院子里写作业，看见苏青湖回来，二蛋反射性地想凑过去，却被大蛋一巴掌摁在背上。 “哥？”二蛋扭脸看大蛋，“不打招呼不礼貌吧？” 大蛋冷酷无情，“就这样打招呼。” 二蛋沉默，叹了口气，妥协，然后扬起笑脸，朝苏青湖招招小手，“妈妈~~~” “诶！”苏青湖应一声，招手，“来来，你俩都过来一下。” 二蛋咧着一口小白牙，朝着大蛋笑，声音小小的，“哥，手可以放开了。” 妈喊他们俩呢！ 大蛋松开手，站起身，二蛋已经蹿出去了。 “妈，要干什么？”二蛋凑过去，仰着小脸看苏青湖，人形向日葵再次出现。 苏青湖笑，“来，看看这些小篮子有没有问题。” 她说着，把包自然而然地递给刚走过来的大蛋，“帮我把包放回去，顺便去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拿那张收据条子。” 大蛋：“……” 看着杵到跟前的包包，大蛋心里梗了一下，还是接过去，默默朝卧室去。 刘桂芳已经把一串小篮子递给苏青湖，“竹子编的，藤条编的，还有席篾子编的，各二十个，你数数。” 这些小篮子都是按照苏青湖画的那些图做出来，有墩胖墩胖的憨态，也有细瘦的窈窕，看着就觉得可爱精致。 第七十六章 不清楚 苏青湖默。 这小子说的是什么东西？什么叫你笑的时候他都扶着你怕你闪到腰？ 她瞧着二蛋，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深刻怀疑那个笑得夸张到需要人扶的自己是不是存在过…… 二蛋回望苏青湖，后背一凉，一股凉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无辜神情和呼之欲出的叨叨在她莫测的注视下，瞬间收敛干净。 老天爷呀，新……新妈看他跟看被堵在灶台上的耗子似的，要不是怕打翻油瓶，立马就能给他一鞋底！ 他瞪大眼睛，一句彩虹屁脱口而出出，“妈，你不笑的时候好好看！” 苏青湖惊了，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二蛋。 这什么骚操作？反向彩虹屁可还好？ 她忍不住想笑！ 只嘴角才刚上扬了一点点，脑子里忽然就想起这小子刚才嘟囔的那句话…… 忍！ 有些事儿宁可信其有，就比如到了随便修条地铁就能伴随着一场又一场大型考古的十三朝古都，就不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来没怎么怎么样，不然接下来就是大型大脸现场。 首都怎么说也有三千多年历史，说话该注意还是得注意点，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大院能有什么秘密？万一真笑得闪到腰，这辈子别人提起她苏青湖，脑子里首先检索出来的就是——那个第一次见公婆笑太厉害闪到腰的陈家儿媳妇！ 想想都可怕！ 她苏青湖一世英明坚决不能毁于这句反向操作彩虹屁！ 苏青湖忍住了，陈列没忍住。 在二蛋话音还没落地时，他就笑咧了嘴，但好歹忍住没发出笑声。结果越是回味那句马屁，他就越不能自控，忍得面部扭曲了都，最后还是放弃了，笑出了声。 他一笑，陈父和钱寅陡然反应过来，没好意思笑出声，但眼里的笑跟大坝泄洪没差了。 甚至于陈嫣脸上都憋得恢复了血色。 苏青湖恼羞成怒，狠狠瞪了陈列一眼，见他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还笑还笑，心下一狠，决定共沉沦。 她下巴点点被大家笑得懵逼的二蛋：“来！夸你爸一句。” 二蛋本就在懵逼状态，苏青湖命令才一下达，他立即就张嘴了，“爸，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列静默了一秒，下一瞬爆笑出声。 这一下，连陈父和钱寅都没能忍住，哈哈哈笑出声。 这俩孩子太逗了！ 陈父脑子里才升起这几个字，才忽然想起苏青湖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就轻咳了一声，收住笑。 二蛋没看他们，见苏青湖眼里不再是高深莫测，而是明朗得跟春天的什刹海一样，心里一松，笑眯眯地拍胸脯保证，“妈，我们以后都保护你，不欺负你！” 大蛋：“……” 大蛋看了他一眼，不满他代表他发话。 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陈嫣一眼，家丑不可外扬，现在抗议，肯定让外人看笑话…… “陈列，小苏，大蛋二蛋，你们来啦。”陈母刚才炒着菜，没能出来，这会儿把煤气灶一拧，菜盛到盘子里，锅铲一扔，就急急忙忙出来了，“外面热吧？快坐！” 陈列喊了她一声，苏青湖也跟着喊了一声“妈”，大蛋二蛋则是乖乖喊了声“奶奶”。 “好好好！”陈母看着苏青湖，心里欢喜满意，可在她面前却莫名有些拘谨，“小苏，渴不渴？” 苏青湖笑：“还好的。” 她一笑，陈母的拘谨消失了一大半，“你们先坐着，我再炒几个菜咱们就开饭。” 说着就要进厨房，只是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陈嫣，“嫣嫣，你凉拌菜做的不错，来帮我搭把手。” 陈嫣这一瞬间突然觉得现在的家不是自己的家了，为什么去厨房只喊她一个？ 她没忍住看了苏青湖一眼。 苏青湖似是不经意地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笑。 怎么？ 她头一天上门，大姑姐就要搞事儿吗？ 陈嫣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往厨房走。背对着苏青湖，她情绪外泄，看向陈母的目光带着委屈。 陈母似是不经意扫了女儿一眼，转而又对苏青湖笑笑，然后进了厨房。 钱寅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笑呵呵地跟陈父和小舅子说着话，还照顾着俩孩子，跟他们也说上几句。 苏青湖站在陈列旁边，一边挽袖子，一边听着他跟陈父和钱寅说话。 嗯～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钱寅是工科男了。 人这会儿注意力不在陈父和陈列身上，而是在想方设法引起俩孩子对工科领域的兴趣和好奇心。 “酸碱滴定是什么？一氧化氮又是什么？一氧化氮遇见空气为什么会变红？”二蛋满头的问号，“学这些可以干啥？” 不等钱寅开口，大蛋先说话了，“你安静点儿。” 二蛋嘟囔，“我以前也没见要用到这些啊，姑父说的徒手劈砖也一样，谁用手劈砖头啊，人家建筑工人都有砖刀……” 不实用！ 他自己在心里默默下了个结论，然后不说话了。 大蛋板着脸，“你没见到要用这些，不代表生活中就真的没有用到过这些东西。”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运用到哪儿了，但他能肯定是自己知识面不够才这么无知的。 钱寅也不恼，笑眯眯地解释：“化学能够创造新物质，认识新物质，是一种变化多端充满挑战的存在。就像你问的那些问题，这些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可以干什么，这些都需要你去探索发现。” 二蛋：“……”光是听，他都觉得麻烦得不行了。 而大蛋眼里却迸射出光芒，嘴巴张了张，想问些什么，却因为想问的太多而不知道从何问起。 苏青湖觉得，这就跟学渣想要好好学习，向学霸请教问题，学霸问你哪里不懂，你吭哧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都不懂一样。 “你们看过电影吗？”钱寅问。 俩孩子点点头，“看过。” “抗战电影看过吗？”钱寅继续问。 二蛋瞬间上头：“看过打鬼子！” 钱寅：“那细菌战和化学战听说过吗？” 这话一出，陈家父子俩止住话头看过去。 苏青湖能感觉出俩人瞬间外放又收回了的气势。 行了，这几人看起来挺和谐了，她看向陈列，“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 陈列正想要不要跟过去，就收到苏青湖一记警告的眼神，瞬间歇了，“嗯。” 苏青湖跟陈父打了声招呼，就往厨房走。 身后钱寅还在认真跟两个孩子讲解，“细菌战和化学战都是生化武器，极端危险，具有扩散性和不可控性……” 第七十七章 我能屈能伸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七十八章 你有泳衣吗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七十九章 小可怜变身 吃过饭，苏青湖一挥手，招呼俩孩子，“来收拾碗筷。” 闻言，陈列稍稍抬起的臀部又稳稳当当地坐下，看着三人收拾饭桌。 大蛋二蛋显然是被使唤惯了的，毫无异议地起身，熟练地把碗筷碟子各自规整在一起，和苏青湖一起往厨房送。 厨房里，二蛋放下筷子，看着新妈和哥哥配合默契，一个洗，一个接住往碗橱里放，犹豫着是不是把筷子洗了。 “给我。”大蛋从他手里拿过筷子，顺手洗了。 苏青湖擦了手，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陈列，挥挥手赶他走。 陈列也是脾气好，没问什么就直接往客厅去了。 俩孩子看着陈列的背影，满脸都是我的老父亲你受苦了的表情，苏青湖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晃，“回神儿！回神儿！” 二蛋：“妈，你要说啥啊？为什么不让我爸听？” 大蛋默默看着她，……要谈零花钱的事儿了吗？ “说零花钱的事儿呢。”苏青湖看他一眼，“你们老父亲不在现场，咱们还可以讨价还价，要是他在场——” 最后一句话，拖长腔调。 二蛋瞬间倒戈，谄媚地看着苏青湖，“妈，咱现在就说吧！您说，您今天想给我们多少零花钱？” 他们班有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每天都有五毛的零花钱，还有好吃的零嘴带进学校，全班都很羡慕她！ “你们觉得多少合适？”苏青湖没直接给数字，看着俩人笑得高深莫测，“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因为只有一次机会~~~” 大蛋：“不要，你不乱花钱就好。” 别人的妈妈勤俭持家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他们的妈妈挥金如土想咋花咋花…… “哥！”二蛋转身，瞪着大蛋，“妈妈也没有乱花钱啊！你仔细想想，哪里乱花钱了？！” 大蛋也就说了，“家里明明有衣服还买，不算乱花钱吗？我们都是男人，买脸霜干啥？不算花冤枉钱吗？” “可是这些都有用啊。”二蛋不可思议，“哥你别是个铁公**？” 苏青湖差点呛到，要不是这个年代大部分民众很纯洁，她都很想跟二蛋说一句，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也可以不用。”大蛋也不生气，“省下来的钱不想做生意，可以存进银行，银行利息也不少。” 哎~~~~ 苏青湖惊奇地看着大蛋，这孩子—— 小小年纪，还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啊？ “你这听谁说的？”苏青湖好奇了，“还是你自己特意去了解的？” 以后是不是可以把这孩子往金融方面培养？ 才有这个念头，苏青湖又赶紧打消，大姑姐家的那位似乎很看好大蛋，想让他往科学研究方面发展，她不能横插一脚，干扰孩子的兴趣爱好。 “我听来的。”大蛋面不改色，“就在后海，那些叔叔爷爷有讲存款利息的事情。二蛋也在场。” 二蛋：“啊？我没有听到诶！” 他喜欢扎进讲神神怪怪和历史的人堆儿里，搞钱的事儿就没仔细听。 他还小啊，除了赚个几分几毛的辛苦钱，搞不来大钱，没意思。 苏青湖左看看，又看看，决定放弃观察两人的喜好，至于什么因材施教，还是交给老师吧，她给俩人准备一个快乐刺激的童年就好。 “说吧，零花钱你们想要多少？” 苏青湖刚说完，二蛋就急忙拽住大蛋，“哥，你不是想把钱存银行拿利息吗？那你别拒绝零花钱啊！有钱了我们才能往银行里存，对不对？” 大蛋才张嘴，又被二蛋堵上，“我知道你想说让咱们化零为整往银行存，对吧？可是咱们存和咱妈存也没差对吧？” 大蛋板了脸，对二蛋三番两次堵他有点生气。 二蛋冲苏青湖一笑，“妈，我去劝一下我哥哈。” 说着，拉着人就往外面走，觉得苏青湖听不到了，开始苦口婆心劝起来，“哥哥哥！钱留在妈那儿，说不定妈会花掉，留在我们这儿，在你的监督下，我们肯定能存一些的！” 大蛋有点气，“她还没上班，给咱们的钱肯定是爸爸以前给她的。家里吃饭需要花钱，我们上学的学杂费也要钱，她肯定也给不了我们多少零花钱，一分两分的，你要存到什么时候？” 二蛋：“那她不是也说了，让我们自己讲要多少零花钱了吗？” 大蛋很想敲弟弟脑袋，最后还是妥协了，“你代表我发话吧，你说多少零花钱，我跟你一样。” “好嘞！”二蛋喜笑颜开，“谢谢哥哥！” 俩人商量好，再次回到厨房。 苏青湖：“想好了？” 二蛋：“想好了！妈，我们今天想要五块钱的零花钱！” 这话一出，大蛋脚下一滑，看着二蛋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不是要钱，这是要挨打啊！ 五块钱？ 亏他敢张嘴！ 知道五块钱有多少吗？知道五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二蛋刚才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在客厅呆烦了，正在客厅门口那块地儿走动的陈列都不仅侧目。 五块钱，那是一般工人的年终奖了。 大蛋给二蛋使眼色，给他打手势，明明白白告诉他，叫他见情况不对就往外跑，他会拖住苏青湖。 这是俩人面对姚莹莹的责打时，自动生成的暗号。 二蛋看明白了，笑嘻嘻地看了大蛋一眼，摇摇头。 真要是挨揍，哥哥应该拖住的不是新妈，而是爸爸。再说，他也没觉得新妈会动手打人。 大蛋简直恨铁不成钢，等会儿挨打完去上学，他绝对不帮他背书包！ “可以吗？”二蛋像朵向日葵，小脸朝向苏青湖，殷殷期盼。 不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 先说个大的，万一答应了呢？就是不答应，不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嘛~~~ 在俩孩子一个期待，一个紧张的视线里，苏青湖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可以。” 可以？ 可以什么？！ “你疯了吧？”大蛋简直要跳起来，瞪着苏青湖，咆哮，“你不知道五块钱有多少吗？” 这个家没法儿过了！ 陈列听着儿子的咆哮，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现，这孩子可能要被气撅过去，就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第八十章 人类幼崽做的 陈嫣看着他们幼稚的互动，嫌弃得不行。 这种嫌弃的状态，一直到走出这片商业繁华的地界，还没有消失。 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她竟然也跟着孩子胡闹，简直……简直让人……无语！ 苏青湖也就是在骑三轮载着三个孩子，不然看到她表情之后，肯定要送她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当然，现在路人看她的目光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一时髦摩登的漂亮女郎，骑着辆半旧不新的三轮车，载着三个年龄分明的小孩子，神色欢快，慢悠悠地行驶在马路上…… 那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姑娘啥人啊？”有人窃窃私语。 好看那是真好看，就是做的事儿跟长相不相符。 有人凑了一嘴，“拍片子的吧？” 电视上的女同志很好看，这个女同志也好看，能让好看的女同志做跟身份不相符的事情，也就电视了吧？ “我在后海那块儿看过人家拍片子，人家有摄像机，这儿没有呢。” “是觉着骑三轮车有意思？” “那就不知道了。” 这片地界儿人多，嘈杂声也大，苏青湖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打量。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看前面没什么人，不会撞到啥，她扭头看过去，正对上一个年轻姑娘大剌剌的眼神。 年轻姑娘见她看过来，惊了一下，眼睛睁大，愣愣看着她好一会儿，在她收回视线的瞬间，箭步上前，直接问了，“你头发和衣服都在哪儿弄的？” 她喜欢这样的打扮！ 苏青湖捏住车把，看了看她脸型，给报了烫头发的理发店，然后说，“衣服在百货大楼买的。” 年轻姑娘：“可我在百货大楼没发现你这样的啊。” “姐姐，你没发现，不代表没有哦。”钱多枢小朋友站起来，小手放在苏青湖背上，冲人姑娘说，“我就看见过。” 年轻姑娘也不恼，还扭头问小豆丁呢，“你记得？那你告诉我在哪儿好不好？” 她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钱多枢小嘴儿叭叭叭，跟人说得清清楚楚，完了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找不到，说明卖完了哦。” 陈嫣看着儿子，那是怎么稀罕都不够，骄傲道，“我儿子记忆力不错，能给你说出来，应该就是真看到了。” 年轻小姑娘看看他，又看看苏青湖，深深觉得真有卖完了的可能，想了想，她说，“那我就多跑几次！” 她穿着好看，就算是没人上去问，也肯定有人记下来，专门去找。 她本来就是这个打算，想着自己暗暗记下来，回头去找找看，却没想到跟人家看了个对眼。既然看了个对眼，肯定是直接去问衣服和头发哪儿弄的来得快啊。 苏青湖回答完，载着几个孩子继续向前，陈嫣和钱寅跟在旁边，一边注意着孩子，一边给苏青湖跟苏青湖说话。 三轮车里，大蛋二蛋分列两边，钱多枢坐在俩人中间，新奇得不行，一会儿一个问题，一口一个哥哥，问题是多，但人家也礼貌，让人没办法发火。 二蛋不想搭理他，他还偏偏最喜欢跟二蛋说话，“二哥哥，你们明天还来卖东西吗？” “来啊。”二蛋回答简短。 钱多枢：“可以带我吗？” 二蛋终于施舍给这个小豆丁一点眼神，“你问你妈。” 爸爸的姐姐好像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应该也不想让孩子跟着他们吧？ 既然这样，他就不当这个坏人了，让坏水小豆丁的妈妈来吧。 钱多枢看大蛋：“大哥哥，我妈要是同意了，你同意我和你们一起吗？” “……”大蛋正想事情，冷不丁被点到名，顿了一下，才说，“你先问你的妈妈，再问我……我们家的。” 苏青湖背对着她们，对大蛋这个别扭的孩子也是服气了。 瞧瞧这回答，啧啧！ 钱多枢到底是个孩子，扭头就去看陈嫣，“妈妈，可以吗？” 陈嫣张嘴想要拒绝，却被钱寅拦了一下，“孩子难得有点要求，就让他去吧，也算是社会体验了。” “社会体验”这四个字儿一出，陈嫣条件反射性地去看苏青湖和大蛋二蛋。 大蛋二蛋齐齐看向她。 就是她，刚才说社会体验是骗小孩儿的。现在轮到自己孩子了，看她咋说！ 陈嫣视线略略一动，落到儿子身上，然后在大蛋二蛋的盯视中，佯装镇定自然地移开目光。 就……就当没刚才那回事儿吧。 “可以。”陈嫣努力挤出笑，温声细语地跟儿子说，“那你明天出来要记得带着自己的小水壶哦。” 钱多枢点头，“嗯。” 苏青湖听着陈嫣说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时此刻，陈嫣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母老虎突然收起了利爪，软软哒哒地“喵”了一声。 就……很震撼！ 钱寅一边走着，一边说，“明天我要接待几个朋友，多多妈要跟着，明天让多多姥姥跟你们一起看着孩子行吗？” 苏青湖怎么可能不答应？ 就陈嫣这个性子，还有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她不来，她乐得轻松自在。 陈嫣不放心，尤其是看苏青湖，总觉得她不着调。但亲妈跟着，她稍微放心一些。 “多多有什么饮食上的忌讳？”苏青湖捏住自行车车把，刹住车，一边从车上下来，一边陈嫣和钱寅。 陈嫣想说儿子不太喜欢吃的东西，好叫苏青湖注意一些，却被丈夫抢先一步，“他没有过敏的食物，特别不喜欢吃的也没有，所以你和妈明天给孩子吃饭可以随意一些。” 陈嫣：“……” 苏青湖点头，转身把钱多枢从三轮车里抱下来，大蛋起身，一个跳跃，也下来了。 于是三轮车里就剩一个二蛋。 苏青湖看着他，眼神示意他下来。 二蛋抿着唇，看着喜新厌旧的苏青湖，脸都不带红的，“太高了，我害怕。” 苏青湖猛地呛住，迅疾地咳嗽了几声，才顺了气儿。然后，看着傲娇求抚摸的二蛋，一言难尽。 第八十一章 陈列的纵容 二蛋最终是被苏青湖抱下车的。 被抱下车的那一刻，大蛋脸上的表情差点裂掉。 当初和姚莹莹对着干，跟踪她的时候，他和傻蛋弟弟一起爬过树，扒过院墙，还翻过门头…… 现在这个连三轮车高度都不敢跳的人，还是他弟弟吗？ 冷不丁地，大蛋迷信了一瞬，弟弟该不会冲撞了什么吧？ 一脑子乱线团的苏青湖把二蛋放在地上，看着他骄傲地都要开屏的表情，忽然又想笑了。 哈哈，原来孩子作起来，矫情程度不亚于大人~~~ 二蛋下了地，扯了扯哥哥大蛋，等他回神，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哥哥，我以后叫你宴宴，你叫我升升吧。” 大蛋差点一口唾沫吐过去，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滋他一身童子尿，把他冲撞的东西给浇出去！ 而苏青湖呢，整个人都被震撼傻了，光是看着二蛋，脑子里就地震了几回。 没有最作，只有更作吗？ 厉害了我的蛋蛋！ 最淡定的反而是钱寅一家人，甚至有些不理解苏青湖和大蛋的反应，而眼神有些迷惑。 “大蛋和二蛋好听。”钱多枢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一听就是兄弟两个。” 大蛋吞咽了一下口水，盯着二蛋都不错眼，生怕他再作妖，他来不及拦住他。 二蛋不乐意，“你都可以叫多多，我们凭什么不可以叫晏晏和升升？” 苏青湖不能再听出现过下去了，一把摁住他脑袋，粗鲁地揉了揉，“蛋蛋，从现在开始，闭嘴，可以吗？” “我不要叫蛋蛋。”胡同里刚出生的男孩子，就被他们爸妈爷奶喊“蛋蛋”，太多“蛋蛋”了，谁知道是在喊他？ 苏青湖：“你闭嘴吧，高海升小朋友。” 被喊了大名，二蛋瞬间老实。 苏青湖觑了一眼二蛋，对他这种争抢着才香，攀比又作的行为进行强力镇压。 等他老实了，苏青湖才看向大蛋，大蛋的视线也从二蛋身上移开，跟苏青湖对视。 苏青湖见他眼神清明，表情板正，斟酌着说，“你——” “我还是原来的叫法。”大蛋瞬间明白了苏青湖的意思，在她之前抢先说，“大蛋，张安宴，都可以。” 苏青湖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扬眼神，也同样松了口气。 有个一直正常的孩子也不错，虽然这孩子抠门不想让人痛快花钱…… 两人达成共识，齐齐看向二蛋。 二蛋：“……行吧，行吧，你们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就在踏进理发店门槛内的一瞬，被钱寅牵着的钱多枢忽然语出惊人，“爸爸，二哥哥是在跟我争风吃醋吗？” 钱寅脚下一个趔趄，“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多多，谁教你这样说话的？！”陈嫣一把抱起儿子，盯着他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她一边问，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青湖。 苏青湖轻咳两声，提醒她，“我跟你儿子单独相处就没几分钟。” 想想刚才钱寅说的话，最开始是他和儿子跟着苏青湖过来，快到了的时候，他让苏青湖带着孩子，他去买雪糕，也真是没单独相处多久…… 她怒瞪钱寅，“你最近带着多多去拜访哪个老师了？” 钱寅默。 上周去老师家接孩子，还有个老师的朋友在，那个老师的朋友有……有些……洒脱不羁…… “你！”陈嫣见他理亏，气不打一处来，“你最好别叫多多爷奶知道，不然，到时候我才不管他们怎么你！” 钱寅轻咳一声，提醒陈嫣注意点。 陈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对上苏青湖那张漂亮到让人想骂几句老天不公平的脸。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她瞬间收了火气。 不能叫别人看笑话！ 钱多枢看完所有人的表情，然后看向苏青湖，“舅妈，不可以说吗？” “也不是不可以。”苏青湖才说了这么几个字，身上瞬间被陈嫣拿眼睛扎了两刀。她想了想，“就是这个词语表述不太准确，咱们可能要换个词语，或者换种说法……” 行了吧，这样可以了吧？ 大姑姐你可以把你刀子一样的眼神收回去了~~~ 苏青湖笑眯眯地看着陈嫣，“大姑姐，我文学素养不是那么高，等回去了，您跟多多好好讲讲这句话怎么表述才能更准确哈。” 小孩子问题多，你说一句话，他能问你几个十几个问题，然后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 尤其是钱多枢这样从小就进行双语教育，聪明得一批的孩子，谁是他爹妈，谁负责答疑解惑去吧。 她反正不干这种磨嘴皮的活儿！ 陈嫣一噎，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儿子刚才说的话，莫名觉得很贴切，甚至想不到更准确的词语来替代。 她：“……” 看着苏青湖，陈嫣忽然想到了弟弟陈列。 像苏青湖这样的妖孽，就该冷心冷情的弟弟陈列来修理！来对付！ 苏青湖看陈嫣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了，领着孩子往烫发店走。钱多枢见状，也挣脱开，欢快地往里冲。 走在后面的陈嫣掐了一把钱寅，“回去你给孩子上课，我反正不管！” 掐得不疼，钱寅好脾气地笑笑，点点头，“你放心，如果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就去请教老师。” 事关孩子，再怎么注重家丑不外扬，陈嫣也只得点头同意。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陈嫣压低声音，眼睛看着前面的苏青湖，跟钱寅说，“我刚开始碰见大蛋二蛋摆摊，有点生气，说话有点不好听。明天她和妈带孩子，会不会——” 会不会呼喝孩子，给孩子气受？ 她未尽的话，钱寅听明白了。这样的事情太多，钱寅即便是理工科男的脑袋，也知道是在说什么。 他：“弟妹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她看着不着调，还记仇。”想到苏青湖喊自己大姑姐，陈嫣就气郁，“现在都第二回见我了，还喊大姑姐。” 钱寅提醒她：“你怎么称呼弟妹的，你还记得吗？” 陈嫣甩了个眼色给他，大步向前，把他落在后面。 也亏得他反应迟钝，没有发现她和陈列的私人官司。 苏青湖敢这样对她，陈列的纵容占很大原因！ 第八十二章 我有靠山叫陈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烫发店，又浩浩荡荡地奔去陈嫣之前预定好的私房菜馆。 原本说好的五个人，突然多出来三个，还迟到，老板是不太高兴的，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多出来的三个人，一怔，随即眼睛亮起来，人也从软趴趴的状态变得抖擞。 这一大两小长得好看，还都是不同类型的好看！ 还有那个小豆丁，眼睛是真的灵慧，也清澈！ 多少年没有一次见这么多可以称得上钟灵毓秀的人儿了…… 老板摇摇头，心里都是感慨，看了一会儿，抬抬手，让小徒弟给安排位子去了。 苏青湖看得惊奇，这老板啊，看起来还是个有脾气的老板呢。当然，她也看出来了，这老板跟她一样，有个毛病，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包容度高。 苏青湖和一帮小孩儿打量老板，老板也在打量他们，把几个人打量完，又看了看钱寅和陈嫣，人才扭头看陈父陈母，“都是你们家的？” 陈柏笑呵呵地点头，“都是我们家的。” “了不得。”老板比了大拇指，“这么多钟灵毓秀的人儿汇聚到你们家，想来您也不简单。” 陈柏只笑呵呵的，不承认，也不否认。 倒是老板，盯着陈柏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头，打开抽屉掏出个东西，双手递给他，“我这儿地方小，老客也多，预定起来不是太方便。您拿着这个，下次和夫人来吃饭，有人直接带您入座。” 陈柏不收，陈母孟女士也笑着推辞。 陈嫣见父母拒绝，人家也没说让小辈拿着的意思，就没有开口。 一个非要给，一方非不要，连过来汇报的小徒弟都不敢开口插话，只敢站在一边等着。 苏青湖身边，钱多枢拽拽她裤腿，小小声说话，“舅妈，我饿了。” 二蛋想怼钱多枢，可院子里隐隐传来的饭菜香，勾得他满嘴口水，脑子就开始偏离路线，向着钱多枢刚才说的话靠拢。 “他家的饭菜肯定很好吃。”二蛋咽下口水，也小声跟苏青湖说话，“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才能收下啊？” 如果一直这样，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坐下吃饭？ 大蛋无可无不可，规规矩矩站在苏青湖身边，看看推辞来退辞去的爷奶，再看看老板身后的博古架摆设，自得其乐。 两个孩子期盼地望着她，苏青湖也就去看小徒弟。 那小徒弟看起来还没成年，被苏青湖一盯，顿时红了脸。 苏青湖一边指了指他刚才去的方向比划着，一边无声问他可不可以他们先过去。 那小徒弟显然是看明白了，直接摇了摇头，然后偷偷指了老板一下，又迅速收回手指头。 苏青湖失望地收回视线，看向还在你来我往的公婆和老板，深吸口气，直接上前，“老板，您看我有没有荣幸拿到您手里的小珠子？” 双方的拉锯战暂停，老板直起身子，话都没说，直接把那木珠子抛给苏青湖，然后伸了个懒腰，指使徒弟，“去，把人给安排好喽！” 说着，一边挽袖子，一边往院子里的一个小道儿走，看那样子，似乎是去厨房。 老板一走，小徒弟恢复了那么一点儿活泼，笑眯眯地给人引路，顺便还给介绍了院子的特色。 苏青湖拿着木珠子，缀在最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刚才，她就说了句调侃的话，这老板想也不想就把木珠子扔给了她。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草率得有点过分了吧？ 她举起木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怎么都想不通，这木珠子怎么就到自己手里了？ 老板跟公婆拉锯这么久，要是烦了，早就该收起来，或者是喊小辈上前拿着了吧？ 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这老板没有丁点不耐烦的样子，刚开始，你来我往得不亦乐乎，只到了最后，大概是推拒的累了，才有点兴趣缺缺的神态露出来…… 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木珠子，苏青湖才塞进包包里。 眼看着几个人都进了包间，苏青湖加快步子走过去，快到门口，却被陈嫣拦住。 苏青湖：“？？？”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陈嫣定定看着苏青湖，开门见山，直接问。 苏青湖笑眯眯的回她，“知道啊。” “然后呢？”见她不再继续说，陈嫣皱眉，审视地看着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苏青湖眨眨眼，“什么然后？” 这会儿闲，她想跟大姑姐插科打诨玩玩，联络下……感情。 陈嫣沉默，看她嬉笑着，火气上来，“你不要装傻！” “大姑姐，我没装傻。”苏青湖满眼真诚纯良，在陈嫣火气即将冲上天灵盖的时候，她开口了，“我是真傻。” 陈嫣的火气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凝固了，她看着苏青湖，满心的难以置信。 “真的，我真傻，我单知道大姑姐跟陈列相处的时候别扭，但不知道大姑姐跟我相处的时候也这样……”苏青湖微微皱眉，作出弱柳扶风的样子，双眼噙着亮光，弱弱说，“大姑姐，我真傻，真的。” 陈嫣：“……” 陈嫣火气“噌”一下顶到天灵盖。 苏青湖傻吗？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听听她说的话，人家不仅不傻，还挑衅她呢！ 她深吸了几口气，“苏青湖，你给我正经点！” “好的，大姑姐。我会的，大姑姐。”苏青湖笑眯眯地站直身子，“大姑姐，您看我现在正经吗？” 陈嫣气得狠了，这会儿也想不起来拦住苏青湖要干啥了，手指指着她遥遥点了点，大力深呼吸了一下，狠狠剜她一眼，大步朝着外面去了。 苏青湖跟出去两步，关心她，“大姑姐？大姑姐你没事儿吧？” “你别跟着我！”陈嫣扭头，狠狠低喝，“你以后别想我提醒你什么，到时候你丢丑被人说三道四，别来哭！也别来求我们帮你找补！” “不怕！”苏青湖一脸我有靠山我怕啥的日天日地狂拽样儿，“大姑姐你放心，还有陈列呢，我找他！” 陈嫣：“！！！” 陈嫣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看着苏青湖的表情都是你个愣头青憨批在说什么！ 第八十三章 看陈列不收拾你 “大姑姐？” 苏青湖眨眨眼，才喊了陈嫣一声，就被陈嫣迅猛的一个转身给打断了。 哈哈哈，目送陈嫣气急败坏往外走，苏青湖笑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大姑姐这修为不够啊，才几句话就不行了呢。 苏青湖开开心心，脚步轻盈地往包间走，就差吹一声流氓哨了。 还没进门，就见三个孩子依次走了出来，大蛋走在最前面，二蛋缀在大蛋身后，满脸杀气。苏青湖往后看，果然，钱多枢小朋友正拽着二蛋的衣服，欢欢乐乐被他拖着走，哪怕二蛋脚步加快，人家也笑得眼睛亮晶晶。 “要不要陪着？”苏青湖侧开，给他们留出道儿。 二蛋瞥了一眼身后的小豆丁，转向苏青湖，断然拒绝，“不要！” 就钱多枢这小东西的身高，肯定够不到洗手台，新妈要是在，肯定会抱起他给他洗手！ “行，那你们去吧。”苏青湖笑眯眯地摆摆手，叮嘱，“记住不要出这个院子。” 三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才又跟之前的队列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 苏青湖吃吃笑着，也没进包间，往外面走了一些些，确定能看到院子大门处的情况才停住脚步。 说归说，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万一这几个阳奉阴违跑出去，遇到人贩子什么的，想找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后世科技发展起来之后，才会有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案件被侦破的新闻。就这，还有些嫌疑犯在逃。 大蛋和钱多枢手牵手回来，看见苏青湖站在外面，还有些奇怪。苏青湖也不解释，直接摆摆手，叫他们先去包间。 钱多枢不想走，被大蛋略微使了点力气，还是给弄进了包间。 此时的二蛋在做什么呢？ 他说自己要上厕所，让哥哥和钱多枢洗完手先走，等人走了之后，他调转方向，直接往后厨去了。 才到路口，就被老板的另外一个徒弟给拦住了。“小朋友，这里不能进。” “我想找你们老板。”二蛋郑重其事，“跟他谈一笔生意。” 徒弟：“……” “他在忙是不是？”二蛋自来熟，“我不耽误他时间，就在你们厨房门口跟他说就好。” 这徒弟有二十四五岁，不是会跟小孩子一起玩闹的年龄了，正要摇头，就被二蛋的一个深鞠躬给噎了回去。 “叔叔，麻烦您进去跟老板说一声，好不好？” 徒弟能怎么办？无奈笑着摇摇头，“你站这儿等着，不要等我一转身，你就往里冲。” 之前有来拜师学艺的，被拒绝了之后，趁人不注意就往后厨冲，想要搞什么“三顾茅庐”、“程门立雪”的戏码。 这做生意的小孩儿—— 他看了看二蛋，“能做到吗？” “当然能。”二蛋站直身子，拍拍小胸脯，“您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这意思就是，您说话算话帮我进去通传，那我肯定老实站着。您要是骗孩子，孩子就不听话了。 徒弟听明白了，笑了笑，进去跟老板说了一下。那老板也有意思，真的见他了，还给了机会让他说服他。 可惜人老板都是老人精了，二蛋这样的青瓜蛋子，最后也是铩羽而归。 二蛋不服气，可看着饭菜一盘盘往包间端，准备暂时休战，等吃完了再战。 拔腿想往包间冲，想到手没洗，赶紧刹住脚步，往洗手台走。 男卫生间在女卫生间前面一点，他要过去，就得经过女卫生间。结果刚靠近女卫生间，还没来得及越过去，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他眨眨眼，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靠墙站着听墙角。 女卫生间是一人位，知道除了自己，卫生间这里没别人，上完厕所还没消气的陈嫣还在咬牙切齿，恨得都要跳脚了。 “还有陈列？呵呵！还陈列！你以为你妖妖娇娇一下，陈列就给你撑腰？” “他要是这样的人，女人早就从家里排到后海了！” 嘟囔了一会儿，她压低声音啊啊了几声，才恨恨说，“苏青湖你就等着瞧吧！等陈列回来，看见你这妖妖娇娇的样儿，不把你收拾得生不如死，他就不是陈列！” 诶，这几句听清楚了。二蛋松了口气，回想了一下，确定记住了，才大摇大摆往男厕走。 站在女厕洗手台的陈嫣一顿，视线跟着大摇大摆的二蛋延伸出去，好一会儿，才想起追过去。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感觉到身后有人追过来，二蛋嗖一下蹿到男厕所门口，站在内侧，龇牙咧嘴地看着陈嫣笑。 陈嫣沉着脸，“你刚才听到我说话了？” “没有。”二蛋瞪大眼睛，“我没有听到你说话。” 陈嫣听到，心下不知道为什么一松。 可就在她放松的那一瞬间，二蛋又说话了，“我没听到你说话，但是我听到你骂人了。” 陈嫣一怔，知道自己被耍了，恨得伸手去抓二蛋，却被往后退的二蛋做了个鬼脸，挑衅，“来啊来啊，你来啊，你敢来，我就叫！让来这儿吃饭的人都知道你一个女同志进了男厕所。” “谁？谁要进男厕所？” 不等陈嫣说什么，男厕所里就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看样子是里面的人在提裤子。 陈嫣一惊，迅速转身，近乎落荒而逃地往包间冲。 五分钟后，人全部坐齐，苏青湖左边是二蛋，右边是跟大蛋换了位子的钱多枢，钱多枢旁边是大蛋，大蛋旁边是钱寅，钱寅旁边依次是陈嫣、孟女士、陈柏。 好巧不巧，陈嫣和二蛋近乎于面对面。 对上陈嫣的视线，二蛋笑得张狂。 陈嫣憋了一肚子气，吃饭的时候，除了提醒儿子吃蔬菜，几乎没说过话。 在座的各位，除了苏青湖和孟女士，几乎没有发现陈嫣的异样。而苏青湖，比孟女士还多了那么一点儿发现，那就是二蛋。 也不是她主动去发现什么，而是二蛋时不时看她一眼，每次对上她的视线，就把下巴抬高，眼神传递给她“我有关于你的事情，你要不要听”的信号。 第八十四章 这太羞耻了~（30月票加更） 吃过饭，聊了一会儿，才结账走出私房菜馆。 陈嫣不放心儿子，拒绝了儿子想跟苏青湖回家的请求，先给爸妈喊了一辆车把人送走，才看苏青湖。 “你准备怎么回去？”陈嫣看着三轮车，皱眉，“要送你吗？” 被钱寅抱在怀里的钱多枢认真说，“晚上了，不安全，我们先把舅妈送回家，再打车回自己家。” 钱寅听着，笑了一声。 陈嫣瞪他，然后板着脸，“就算是把人送回家，你也别想趁机留下。” 钱多枢瘪瘪嘴，不说话了。 “不用你们送。”苏青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才晚上九点半，怕什么。” 她这一抬手，肤白，手表就更凸显出来，晃得陈嫣都无法不去注意她腕上的手表。 这是？ 陈嫣眯眼，有些不敢确定，迟疑间，手表忽然放大。 她顿了一下，顺着那细腻的手腕往上看，正对上苏青湖真诚的双眼。“大姑姐见过这手表吗？” “这手表是陈列的。”苏青湖收回手腕，翻来覆去看两遍，没发现什么记号存在，才继续说，“之前表链太长，他截掉了一部分，现在戴着正好。” 陈嫣：“……” 这是她弟弟陈列做的事儿？把自己戴了好几年的手表送人不说，还说截断就截断了？ 这还是陈列吗？！ 苏青湖注意到她的错愕了，可现在也没逗她的时间，看见有出租车往这边来，赶紧招手。 出租车停下，苏青湖催促陈嫣和钱寅他们，“你们赶紧走吧，明天把多多送到爸妈家，或者我这边都行，别忘了把他泳衣带上。” 这是之前说好的，怎么方便怎么来，等人集合完，吃了饭就去外国人最多的几个地儿叫卖手工艺品。 不管卖完卖不完，下午三点都去银行给两个孩子办存折，办完存折，再去游泳馆。 钱寅觉得让苏青湖和两个孩子走夜路不好，正想说什么，苏青湖就指使着两个孩子把他往车里推。 怕伤到多多，他只好坐进去，“那你们注意点，别往暗处走。” “知道了。”苏青湖笑着帮他把车门带上，挥了挥手，“多多明天见哦。” 等只剩下一家子，苏青湖把蓬松的长卷发一拢，从包里摸出一条黄褐色的缎带，三两下绑住，然后拍拍手，催促两个孩子，“走了走了，快上车！” 二蛋眼睁睁地看着苏青湖因为扎住头发，而又变了一种风格，简直震撼得无以加复。 苏青湖被他仰着小脸张着嘴儿的震惊样儿逗笑，伸手揉揉他脑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很好看了，你快上车吧！” 松开手，她看大蛋，“要不要抱你上去？” 大蛋脸一红，“不要。” 说完，三两下爬到了三轮车里坐好。 二蛋：“我要！我要！我要抱！” 苏青湖好说话地托起他，把人放进三轮车里面，“你也就是现在还小，不然我可抱不起你。” 约莫最近吃得好，两个孩子身上有了点肉，这样托起来，比以前重了一些。 没白浪费粮食。 见他们坐好，苏青湖蹬着轮子迅速往前走，“对了，忘跟你们说了，我给咱们定了牛奶，下周一开始，咱们三个就有新鲜牛奶可以喝了！” “我可以在牛奶里面放糖吗？”二蛋皱眉，“不放糖没味道。” 大蛋这次只是眉毛皱了皱，没抗议，也没有生气。这些天，他看明白了，他根本管不住苏青湖，想她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想让她明白钱要有计划的花，可能得等家里揭不开锅，她才能认识到这里面的重要性。 “张安宴小朋友？”苏青湖一边骑车，一边逗他，“发表点意见呀~~~” 如今她花钱，张安宴小朋友也不生气了，更不会生气到哭唧唧了…… 唉~~~ 大蛋：“……” 大蛋看了一眼盯着他看，等他反应的二蛋，直接冷漠地移开视线，看向远方。 闲得他们！ 夏天的夜晚，尤其是风吹着的时候，那是真的舒服。 唯一可惜的是看不见星星。 车少人稀，几乎不需要停下，所以很快三人就到了家。 放好车子，苏青湖赶他们去洗澡，“你们去洗澡，我来给你们找换洗的衣服。” 大蛋二话不说过去了，只有二蛋还站在原地，仰着小脸，笑嘻嘻的，“妈妈，我有事情告诉你哦。” ——来了！ 苏青湖精神一震，“讲！” 单看二蛋神秘兮兮且抓到了别人把柄的那个小表情，任谁都往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上面想。 所以，现在，乖儿子要跟她这个亲爱的妈妈来分享快乐了吗？ 二蛋眨了一下眼睛，在新妈期待且鼓励的目光中，神秘兮兮地开了口：“我今天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爸爸的姐姐在说你哦。” 哦豁，无论哪个年代，厕所果然还是八卦聚集地吗？ “嗯。”苏青湖捧场，顺着他的意思往下问，“然后呢？” “然后？我给你学一下吧。”二蛋觉得这段话最好要原汁原味，于是清清嗓子，学着陈嫣的语气，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捏着嗓子：“苏青湖你就等着瞧吧！等陈列回来，看见你这妖妖娇娇的样儿，不把你收拾得生不如死，他就不是陈列！” 苏青湖：“？？？”这是啥？ 眨眨眼，她瞳孔慢慢变大，一个激动，狠狠呛住，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二蛋见状，私以为不妙，迅速开溜，开溜前还扔下两句话，“她前面还有几句，我没听清楚。你要是想让我给你作证，也不是不可以哦！” 而苏青湖，噙着呛出来的两泡眼泪，不自主地红了脸。 大姑姐说的这段话……也太羞耻了点儿吧？ 夸她好看得妖妖娇娇活力十足魅力无限就算了，后面一句真是……真是太……太刺激了！ ——“不把你收拾得生不如死，他就不是陈列”？ 怎么听，怎么感觉不正经！ 苏青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所以现在她脑子里全是陈列那身随时为您效力的肌肉线条！ 打住！不能再想了！ 可惜的是，哪怕捶墙，脑子里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不受控制，脱缰狂奔…… 苏青湖泪目，她怀疑大姑姐在开车，但是她没有证据~~~ 第八十五章 梦境照进现实 大蛋看看已经跑到庭院中的二蛋，又看看盯着他的苏青湖，惊奇中带着难以理解。 回来那天，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苏青湖牵过他们的手，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脑袋，就……没啥觉得特别的地方啊，为啥二蛋会喜欢？ 被阻止了还会羞恼。 “去玩吧。”苏青湖见他似乎在开启头脑风暴，那风暴还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毛线，眼神都有些飘忽，笑着挥挥手，“客厅零钱盒里可以拿一毛钱。” 大蛋一听她这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惯孩子？ 说给钱就给钱，一给就是一毛！一毛啊！可以买一斤陈米了！ 苏青湖一个成年人，还是成年很多年，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小有资产人士，突然被个孩子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会不会过日子，内心的震颤可想而知！ 手下一激动，刺啦一声，本就质量不太行的作业本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看图纸，见没划拉到绘出部分，松了口气，抬头看大蛋，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眼睛略长，眼尾略扬，这样一眯眼，不显凶狠，反而有种轻柔春意蔓延开的感觉。 这样子在大蛋看来，就是不谙世事，憨傻无知的表现了。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你在学校里面除了读书，都不关注物价的吗？你知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一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大蛋越说越气，“你一定要跟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学习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苏青湖：“……” 抱歉，她上辈子只过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一家子人这样的，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验。至于物价，上辈子去超市买东西，她看上就拿，从来没有管什么单价多少。 至于原身，一个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人，日子怎么过，暂时还属于知识盲区。除了读书，没关注过物价。至于普通人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她自己都还没踏入工作岗位，样本都没有的人怎么告诉他这个？ 能回答的也就是一毛钱的购买力了。 “一毛钱可以买一本本子。”苏青湖无辜回望，“也可以挂一次号。” 大蛋：“……”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想告诉她，钱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不要花，不该给的钱不要给。 苏青湖看他气得小胸脯起伏，笑了，“怎么，怕我饿着你们吗？” “你把钱花完，我们没了下一顿，不就饿着我们了吗？”大蛋梗着脖子，“你自己想一想，从昨天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钱？” 苏青湖：“……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吧？” 陈列也给了好吗？ “就只算你一个人。”大蛋皱起小眉头，“爸爸就回来几天，以后过日子肯定是你拿着钱。你拿着钱，那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你安排。你花钱没有节制，万一爸爸的工资没及时寄给你，那咱们怎么办？” 孩子是真担心了，尤其是看苏青湖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被气哭了。 上一个是抠门，抠门到让他们吃不饱，可他们当时知道有钱可以应急，就不慌。 但现在这个，不抠门了，可她花钱大手大脚啊，万一以后急着用钱…… “你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逻辑思维不错，说话有条理，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大蛋气得不行，吼她：“你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好啦，好啦，不就一毛钱吗？看把你气的。”苏青湖好笑，“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让我扣扣搜搜地过日子，攒小金库，以后据为己有，还不如现在给你们吃吃喝喝花完算了呢？” 大蛋：“我！我跟你说不通！你太笨了！” 这话几乎算是咆哮出来的，没有气到苏青湖，倒是把自己给气出两泡眼泪。 冲出卧室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不落了。 苏青湖：“……” 苏青湖心里脑子里像是一万匹骏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顺带还扬起阵阵黄沙。 这兄弟俩是什么毛病？ 说不好就跑出去！ 笔抵着下巴一会儿，苏青湖低头继续查漏补缺，间或添上一行字。 === 大蛋冲出庭院，差点被大门口蹲着的二蛋给绊趴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大蛋先开口，“我要去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你要不要去？” “为什么要去啊？”二蛋站起来，肥大的衣服下是瘦巴巴的身子，但好歹有了跟粗制滥造的两指宽布做的腰带，不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带我们去啊。” 俩人早就熟悉了那辆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二蛋指着大蛋眼睛，“哥，你是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打你了？” 问完，二蛋想象了一下苏青湖打人的样子，没忍住窃笑两声。 新妈好像做啥都好看…… “你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大蛋都这样说了，二蛋还能不从吗？ “你拿零钱了吗？跟妈说了吗？” 他跟着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哥，你这几天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气她？” 二蛋不明白，巴巴看着大蛋，可大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专心带他去公交车站。 二蛋身高不足一米二，不收钱。大蛋上去就主动交了钱，然后拉着弟弟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陈列也快到了父母家门口。 陈父陈母本就在外面等着，一看他露面，赶紧招了招手。 “陈列，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列一到近前，陈母就开问，“你怎么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 儿子的人品和脑子她相信，不会出现婚内出轨的事儿。但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得搞清楚，才好万一有事能够及时做出对策。 “你先别着急，等儿子景物，咱们慢慢说。站在大门口，是个舒适的地方吗？”陈父拍拍她肩膀，招呼着儿子进屋。 第八十六章 降维打击吗？ 这话苏青湖不接，笑着打发他去喊大蛋二蛋起床吃饭。 等吃过饭，陈列出去，弄了一三轮车煤球拉回家，大蛋二蛋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搬卸，直到在廊下靠墙摆好才去洗手。 “她在干什么？” “啊？”大蛋二蛋正用肥皂搓手呢，听陈列问话，手也不搓了，齐齐看向他。 大蛋抿了抿唇，没说话，还是二蛋吧嗒了下眼睫，“爸？你是问苏青湖女士吗？” “什么苏青湖女士？”陈列眉毛拧起来，这是什么叫法！ 二蛋迅速改口，“爸，你是问我妈吗？” 反正叫啥都可以，又不掉块肉。 “她在屋里写东西呢！”二蛋回答，“从你吃完饭出去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那儿写写画画。反正我没看明白！” 大蛋看了二蛋一眼，“那是在画图纸。” “啊？”二蛋扭头去大蛋，“你咋知道？” 大蛋沉默了一瞬，所以人的记性是可以实时变得可好可坏吗？ “哥？”二蛋小心翼翼，“哥你别吓我，你一这样，我一般都会挨打……” 大蛋，“你摘得那些石榴花，昨天我们不是都弄回来了吗？” 这是昨天晚上洗澡之前的事儿了，拿回来之后就晾在工具房了。 不提石榴花还好，一提石榴花，二蛋明显瑟缩了一下，偷偷摸摸去看陈列，见他面色没啥不好，才轻轻点点头：“嗯，然后呢？” “她应该是想做成花篮去买。”大蛋用眼角余光去看陈列反应，却被他抓个正着，说话都快了几分，“那个女生的爸爸和爷爷不是都会做手工吗？妈说让他们编篮子来抵钱，今天要给他们图纸。” 所以，现在肯定是要画图纸，今天都要交给他们了。 陈列听两个孩子说着话，没打断，他能在这面发现很多苏青湖不曾讲给他的细节。 俩孩子见陈列不说话，渐渐地声音低下来，到了最后干脆都不说话了，只看着陈列。 大蛋本来就忧心忡忡，生怕苏青湖勾走陈列又跟人私奔，现在听他说去看一眼苏青湖，小小的少年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二蛋跟大蛋并排而立，看着陈列前后不到两分钟出来，眼里都是迷茫。 不是要去看人吗？ 咋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还没等想明白，门口就有汽车的鸣笛声。 滴滴—— “你们两个好好在家，我回你们爷爷奶奶那儿一趟。”陈列大步走过来，这边叮嘱完，人已经出来大门。 大蛋二蛋目送他出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齐齐收回视线，然后对视一眼。 大蛋心里门清，也就不说。二蛋挠头了，“咋感觉爸怪怪的？” 大蛋紧抿着嘴，手指头抠着裤缝，像是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搭理二蛋的意思。 二蛋无所谓，拍拍屁股，踮起脚尖，直接去找新妈了。 苏青湖正在认真画花篮造型，标记尺寸，感觉到背后像是有什么在靠近，条件反射性地将笔尖朝外，回转身做了一个防御姿势。 二蛋被她猛然回头的气势和姿势吓到，当即就是一道撕心裂肺地尖叫。 苏青湖被吓到了，不是因为背后有人，而是因为二蛋的夸张反映和尖叫，正想也“啊啊啊啊啊”地尖叫，但因为二蛋，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着二蛋叫，从最开始的憋闷到无奈，再从无奈到好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 “你做什么？”苏青湖问。 二蛋捂着胸口，“我……我也想不起来我要做什么了，吓忘了。” 苏青湖：“………” 这都什么毛病？“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二蛋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别人被吓到，家长都会给他们喊魂，连续三天……” “……”苏青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虽然不害怕这些，可冷不丁听到这些，还是眼看着快中午，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们生长在国旗下，有文化有理想，不要搞封建迷信。” 二蛋：“……” 大蛋见弟弟这样，勇敢担起了当哥哥的担子，“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来帮你喊魂！” 他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他有见别人怎么做过。不就是连续三天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在原地连续呼喊被吓住的孩子的名字，然后……再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我谁也不要！”二蛋生气跑走。 大蛋嘴巴微张，吃惊于二蛋的气性，整个人都有些蒙蒙的。 苏青湖拍拍他脑袋，末了顺手撸了一把，“你没看出来吗，你弟弟在撒娇。” 啥？ 撒娇？ 二蛋会撒娇？ 大蛋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小小的少年顿时多了几分鲜活气。 “他撒完娇，人就有点害羞。”苏青湖幸灾乐祸地笑，“你这样一说，他既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羞耻自己刚才的行为，不跑才怪呢。” 大蛋：“……”原来是这样吗？ 见他还是不敢置信，苏青湖笑了，“你想一想喊魂是怎么喊的。” 大蛋：“？？？” 这还用想吗？一般不都是站在原地，家长拉着孩子的手，一边念叨，一边摸孩子的额头，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来吗？ 所以这有什么害羞的？就因为摸额头，牵手手？ 苏青湖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懂，摇摇头，放弃教学，“还是我来吧。” 自己动手风衣足食，三两句话的事儿，还不用磨嘴皮子给别人科普，多好。 大蛋没有跟她争什么，只也不离开她身边，拿眼睛看着她，那意思就是我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给我解惑才行。 苏青湖坐下继续画画，大蛋就站她身边。 他不说话，那就没啥影响，苏青湖自顾自地忙，顺便还使唤人给削一下铅笔。 大蛋给她削，让干什么干什么，等苏青湖画好，依旧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苏青湖：“你弟弟，怎么说呢，平时看着嘻嘻哈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是有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钱啊吃的，而是人的关爱和抱抱。” 大蛋明显被这话噎住。 所以他觉得最不可能的猜测是对的？ 弟弟就是喜欢被人牵手手，摸额头？！！ 第八十七章 热情得过分了 苏青湖和大蛋都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直接转身往后看。 是一位略胖的外国女性。 她正注视着二蛋，眼里都是鼓励，耐心地听二蛋说话，时不时发出几个感叹词。 二蛋越说越顺，有听不懂的，或者自己不会说的，直接就比划上了。 苏青湖和大蛋默默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和人外国女士交流。 大蛋越听越愕然，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但配上手势，他能猜出来个八分。 苏青湖倒也没有那么惊讶，却对二蛋的应变能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半个小时后，二蛋眉开眼笑，把二十块钱往自己斜挎书包里一塞，骄傲地拍了拍，又“嘿嘿”笑了两声。 是的，他跟人家连说带比划二十分钟，卖出去三个篮子。 定价七块一个，三个一起买，给人家抹去一块钱。 “……这是我的！”二蛋从快乐中猛然觉察到两道视线，霍地摁住书包，警惕地看着俩人，“我自己卖的！” 自己卖的，所以钱就是他一个人的，这是之前说好的！ 大蛋到现在还觉得有点梦幻，“没说要你的。” 所以，就这么简单？闲扯就有人买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苏青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突然被表扬，二蛋条件反射地想嘴角上扬，想到刚才的委屈，又把嘴角压下，抿着唇看着苏青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天不想要和你说话了！” 刚才踢他，不疼，就心里难受，现在还难受呢…… 苏青湖：“可以。” 不想说话，就不想说话呗。谁还没有一点脾气？ 她转身看向大蛋，“你现在呢？想好在哪儿卖了吗？” “我和弟弟一起。”大蛋抬头，仰视苏青湖。 苏青湖点头，转身把大蛋的四个篮子弄下来，给他们兄弟俩放在一起，叮嘱了几句，骑着三轮车往别处去了。 眼看着人走了，二蛋的目光才追过去，“她就这样走了？” 大蛋：“不然呢？和你在一块儿，抢你生意？还是你想借她的光？” 刚才那个外国女人，视线最开始是在苏青湖身上的，后来才从她身上移开，然后朝二蛋询价，问他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做生意了？ 二蛋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妈妈带他们过来，是为了社会体验，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卖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工艺品。 这就让外国女人瞬间明了谁才是卖方。 听出哥哥话里的意思，二蛋脚尖蹭了蹭地面，嘟囔说，“就不能像她自己之前跟我们说的那样，合作共赢吗？” “合作共赢？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合作共赢的形式吗？”这一周做手工和外出寻找东西的时候，听多了苏青湖的碎碎念，大蛋对一些名词也不陌生了，“你那是空手套白狼，巨贪，把人卖了换钱，还想让人家把钱数一数再欢天喜地递给你！” 二蛋也生气，“……可是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呀。我就是想着这样可以快快赚钱，咱们人多力量大，一起卖，说不定很快就卖完了。” “哥哥，咱们在电影院，你都没有注意吗？”二蛋仰着小脸，认真无比，“很多印着美女画报的电影，票很快就卖完了。” 大蛋不能否认这一点，因为他也注意到了。 他也很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那样的电影？难道地道战还比不上那样的电影吗？ “她长得好看，如果能拿着手工艺品站在我们这儿，就是不说话，肯定还有人来买。”二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如果有外国人，她再说几句人家国家的话，肯定卖得更快！” 大蛋：“这也就是她，换一个人，人家还愿意跟你合伙做生意吗？她可是掌握着你货源的人！” 二蛋叹气，“所以我也只是想一想呀。” 他没有死皮赖脸非不让人走，非让人跟他一起做生意…… “她说别的国家的话怎么那么好听？”二蛋叹口气，“刚才跟外国人说话，我看见她听得很艰难……” 大蛋不搭理他了。 还听得艰难？要不是只会那些，他就差滔滔不绝了！ “已经卖了两个了，我们再努努力，能多卖一个就多赚一个的钱。反正今天出来不亏。”二蛋喜滋滋，“等到时间了汇合，我一定要跟她好好显摆显摆！” 大蛋：“你刚才说，你今天不想跟她说话。” 二蛋：“……” 大蛋再补一刀，“而且，她答应了。” 二蛋：“我是说了，她也答应了，可是，我就不能反悔了吗？” 这下轮到大蛋无语了，“你反悔，所以她也会跟着你反悔吗？” 这是什么理论！ “为什么不会？”二蛋小脸一仰，眉飞色舞，“我跟她说逛街买东西的事儿呗。” 大蛋：“！！！” 大蛋脸瞬间变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二蛋看着大蛋，“我们赚了那么多钱，花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家里有那么多篮子，就算每个篮子都是按最低价格，五块钱来卖，那也有很多钱啊。 大蛋：“这些篮子，能卖出去几个？没有卖出去的，不能算成钱。” 那个外国女人是个意外，也是赶巧了。 难道能一直遇见那样有钱又耐心的外国女人吗？ “那就努力卖出去啊。”二蛋乐观，“咱们这儿有很多外国人常去的地方，一个地方就算只卖出去一个篮子，加上刚才卖的，也赚了！” 大蛋不再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往来的人群，寻找目标客户。 等到大蛋也卖出去一个，苏青湖还没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引得大蛋二蛋齐齐侧脸，“唰”地看过去。 陈嫣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语气里都满是震撼，“你们在……摆摊？” 二蛋抿唇，摆摊怎么了？又没偷没抢！ 大蛋喊了一声：“姑姑。” “家里是缺你们吃喝了吗？你们出来摆什么摊？”陈嫣带着恼怒，压低声音质问。 二蛋抿抿唇，“我们是来社会体验的。” “我不管你们什么体验不体验，反正不能做这么丢人的事儿，赶紧把摊子给我收了回家！”陈嫣快不能呼吸了。 现在摆摊的都是什么人，难道苏青湖不清楚吗？！ 第八十八章 一步到终点 苏青湖听见敲门声去开门，扫了一眼面前四人，眼睛眯了眯，侧开身，示意他们进来。 陈列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扶着赵亮延，跟苏青湖说：“他醉了，我想让他在咱家醒醒酒再走。” 苏青湖点点头。 陈列见她没说话，扶着人，脚下未动，“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他，不用你动手。” 苏青湖再次点头，想想似乎少了点啥，就“嗯”了一声。 陈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有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我就把人扶进去了。” “嗯。” 陈列扶着人进来，苏青湖迅速堵住门，将俩孩子堵在门外。 大蛋二蛋：“？？？” 俩人懵了，这是咋了？为啥把他们俩堵在外面？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外出之前忘了什么事儿？”苏青湖抱臂而立，居高临下，慢悠悠地发问。 眼神审视，语气危险。 大蛋脊背一凉，一时猜不透苏青湖的意图，就没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二蛋瑟缩了一下，试探着说：“……有？” 在大人问“有没有觉得”的时候，一定要回答“有”。这就跟大人气急败坏地问你“有没有错有没有错”时，你一定要回答“我错了”一样，因为此时此刻，在家长眼里你是错的。 对着干，极有可能挨一顿揍。 苏青湖瞥了一眼二蛋，然后去看大蛋，直接点名，“你呢？” 大蛋：“……忘了去给刘桂芳家送花篮图纸？” 苏青湖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点了二蛋，“二蛋说说。” 二蛋刚松懈下来的精神突然被振奋起来，“啊？啊！忘了……忘了……” 肯定不是忘了去给刘桂芳家送图纸，因为他记得新妈说了，可以晚上去送，因为晚上时间充足，可以跟人家讲清楚自己的要求。 那是忘了啥？！ 二蛋着急，抬头去看苏青湖，“我不知道错哪儿了。” 苏青湖无语：“那你认错这么快做什么？” “大人这样问的时候，不都希望孩子这样回答吗？”二蛋无辜脸，“我看以前的邻居叔叔阿姨吵架，也都是这样啊。” 那些叔叔阿姨一吵架，阿姨问出这样的话，只要叔叔反驳，那就得听一天的念叨。 苏青湖：“……” 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 陈列把赵亮延放在铺了凉席的侧厅里，刚出来就把苏青湖和二蛋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他顿了顿，在二蛋即将看过来的瞬间转身，去了厨房。 他得给赵亮延弄点醒酒汤…… 二蛋眼见着陈列转身，释放出的求救信号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要爹有何用？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他自己的媳妇儿！ 二蛋好气啊，气得都想磨牙了，“我今天都没有去干什么坏事，早上饭吃得好，煤球搬得好，生气了也就蹲自家门口，跟哥哥去大院找爸爸的时候，还给咱家弄到了很多很多票证！我多好一孩子啊，咋就没人疼疼我呢？” 人越说越可怜，眼里都噙了点泪光，“我也不丑啊，不仅不丑，我还俊！大家都说我是电影里拽拽的大哥！” 苏青湖本来听得挺心情复杂，到这儿，一句“电影里拽拽的大哥”，直接把她的记忆杀回当初二蛋摆出二五八万拽样儿，结果还得时刻注意腰带往下滑，完完全全社会小混混状的辣眼模样。 她：“……” 咽咽嗓子，苏青湖问，“跟我说个实话，你们去没去过电影院？看没看过警匪片？” 二蛋看看大蛋，毅然而然地决定说实话，“没去过。” 大蛋蜷缩的手指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也没看人。 苏青湖看起来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可最终还是会回归原题，那等会儿他该咋说？ “好了，轻松一刻时间结束，现在回归正题，都给我好好想想刚才的问题，五分钟后给我回答。”苏青湖收了脸上的浅笑，“我不希望你们仍旧告诉我不知道。” 二蛋一梗，对她切换话题的速度有点不适应。 苏青湖说完，转身踱步离开，先是走到厨房，瞥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着仍显挺拔坚毅的男人，又瞥了几眼，才慢慢哒哒地走到厨房门口。 “陈列同志，现在几点几分了？” 字面上看多板板正正的一句话，经由苏青湖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感觉，像调侃吧，又不是完全的调侃，仿佛带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小钩子，让人听了，手脚都拘束地不知道怎么放。 陈列放下手里的刀，摘下手表，先是看了一眼，然后递过去，“上午十点五十六分。” 苏青湖点点头，“你说就好了，不用再让我看一眼确认。” 陈列：“……这只腕表你先用着，下午我们再去买。” 苏青湖一顿，会错意了个老天爷！ 但漂亮女人能表现出尴尬嘛？ 指定不能啊！ 于是她伸手了，“你的腕表表链不能调整吧？我能戴得上？” 看着伸过来的手，陈列一顿，垂眸先看她，却只看到她长长直直的睫毛和挺俏的玉润鼻梁。 苏青湖能不知道陈列在看她嘛？但她现在尴尬啊，为了让自己不尴尬，就只好让人跟她一起尴尬。 这会儿陈列该左右为难无从下手了吧？ 陈列确实有一瞬迟疑，但看着她悬空的细弱手腕，还是解开了表链，目测了一下她的腕围，三两下摘掉表链上的一部分，再一整合，扣在她手腕上竟然刚刚好。 苏青湖眨眨眼，徒手拆表链？ 陈列：“这腕表我改进过。”所以拆卸方便。 苏青湖抬起手腕翻来倒去地看，看完抬头，“你改进过……那应该不止拆卸方便这么一个功能吧？” 陈列点头，把拆卸下来的一部分表链给她看，“这里有刀片，可以应急用。” 苏青湖几根手指搭在他大拇指头上，去看他指的地方，等看到那个三四毫米宽的刀片，抬头问，“有多长？” 冷不丁对上她的眼睛，陈列有一瞬怔忪，但快到让苏青湖发现不了，他就反应过来，并给出了回答，“三公分长。” 第八十九章 兄弟你的墙角危矣 这一周，跟着袁航和李大姐东奔西跑，对这个年代的四九城再怎么不熟悉的苏青湖，如今也能轻轻松松到达目的地。 “好了，到了。”苏青湖刹车，从三轮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向沉默了一路的俩人，“按照今天早上你们两个的报数，把自己那份拿走，然后找个地儿就开始吧。” “怎么卖？卖给谁？卖多少？你们自己看着办。”苏青湖竖起一根手指，“务必记住，没有上限，但最低不能低于五块钱。” 这么热的天，晚上做手工，大早上去郊外挖树根挖青苔石，不容易呢。 二蛋盯着苏青湖扬起的唇角和戏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气哼哼地指着巷子里面卖丝绸的店铺说，“那你帮我把篮……工艺品拿到那个店铺的树旁边。” 苏青湖是没意见的，让大蛋先看着车，细白的手指一勾，双手各拎了两个篮子，“你自己再拿两个。” 二蛋看着她勾着篮子的手指，怎么看怎么觉着好看，“我们能合伙吗？” “怎么合伙？”苏青湖好奇了。 这孩子有前途啊，还知道群策群力，合作共赢。 “你帮我卖。我给你分一半的钱。”二蛋眨眨眼，“带来的篮子我都要了！” 苏青湖：“……” “当我批发你的东西了。”二蛋没注意到苏青湖悄然收敛起来的眼睛，兀自说着，“可以吗？” 苏青湖要不是手里还有篮子，这会儿大概要一巴掌摁住他脑袋左右摇晃摇晃。 异想天开不是这种异想天开法儿，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种空手套白狼法儿！ 听听，什么叫我批发你的东西，你帮我卖，卖了的钱分你一半？ 有这功夫，她不能自己卖吗？ 而且， “要批发我东西？”苏青湖漂亮的脸上笑出近乎慈祥的样子，“批发的钱呢？” “等我卖完，就给你批发的钱。”二蛋一脸的小老板样儿，“你放心，我绝不短你半毛钱！” 苏青湖：呵呵。 “就是，”二蛋挠头，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批发价不能按咱们之前定的最低价来吧？” 苏青湖没说话，神色高深。 这在二蛋眼里，就是她在思考的样子了，所以人家还说呢，“咱都是自己人，也知道这个东西啥成本，所以不能按五块一个算吧？” 怕被别人听见，他还往苏青湖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跟她讨论批发价。 “我觉得，一块吧？批发价一块一个！”他听胡同里的人说，那些个体户去进货，买的越多，进价越低呢。 苏青湖差点气笑了，“你批发我的东西，我来卖？” “是啊。”二蛋一派纯然，“我给你分钱。” 苏青湖差点上脚踹人，“我卖完了，你再分我钱？” 二蛋：“早晚都会给你钱的，我不会赖账哒。” “我觉得，”苏青湖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蠢蠢欲动的脚，笑得危险，“你今天特别美！” 大蛋在苏青湖旁边疯狂给二蛋暗示，得不到反应之后，默默往苏青湖身后走，力求能正面面对二蛋，让傻蛋弟弟能看到自己的示警。 可惜才移动了两步，就被苏青湖发现，被揽住肩膀，背对着了二蛋。 二蛋终于发现不对劲儿，看看哥哥，又看看苏青湖，再看看哥哥垂下的双手做的动作，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他平时跟哥哥都有暗号手势。 现在，哥哥的手势表达的意思是危险最高等级！ 为啥危险？ 二蛋脑子迅速转动，一句一句排查自己的话，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老天爷诶，空手套白狼了！ 空手套白狼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新妈怎么想他刚才说的话！ 他真没当她是个傻子！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二蛋咽咽嗓子，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该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才能让新妈又高兴又不会让她觉得他把她当傻子？ “你怎么不问我你今天哪里美？”苏青湖扣着大蛋，无视他给二蛋打手势的动作，只笑着问二蛋。 那表情，说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二蛋头皮发麻，没忍住挠了挠，挠完，咧着嘴，笑得纯真无邪，“美是形容女同志的，男同志要用英俊形容。妈妈您的美无法形容！” 这应该行了吧？ 二蛋紧张地看着苏青湖，准备情况不对撒丫子就跑。 以前不觉得新妈会揍人，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你快问我。”苏青湖笑盈盈的，眼神里的意思一览无遗。 不问不行！ 二蛋看懂了，鼓着腮帮子，眼神祈求，“等会儿我可以跑吗？” 潜意思，等会儿你打我我可以跑吗？ 苏青湖声音压低，“问不问？” “问问问！”二蛋迅速投降，瘪瘪嘴，“我今天哪里美？” “想得美！”苏青湖踢踢他，“你当谁傻子呢？大半的手工是我做的，我低价批发给你，我还帮你卖？卖完了你再给我工钱和批发钱？白日梦都不带你这么做的！” 二蛋垂着脑袋，“您不傻，是我傻，我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没想着说出来会不会挨揍……” 苏青湖刚才踢他了。 不疼。 可是心里难受！ “你还委屈上了？”苏青湖看着他眼睛里的水光，难以置信，“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哭！不然我打你！” 大蛋哭就算了，难不成又来一个哭包？ 那她—— 糟心！ 苏青湖无语望天，这都什么事儿啊！ 松开大蛋，她推了推他，“你去！” “不要。”大蛋拒绝，“谁弄哭的谁哄。” “真不去？”苏青湖眼睑敛紧，“那我也要哭，我不仅哭，我还要写信告诉你们爸爸，说你们俩合起伙欺负我！” 这不要脸的无赖样子，直接震惊了大蛋和正在哭的二蛋。 二蛋嘴巴微张，眼泪都噎了回去。 大蛋余光看见二蛋止住的泪花，看向苏青湖，迅速道：“他不哭了。” 苏青湖扭头，看着二蛋，“还哭吗？” 二蛋看着她，眼泪一擦，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外语。 赫然是苏青湖之前给他们突击的日常用语！ 第九十章 男人的嘴 （月票加更） 苏青湖扭头，就看到一个跟李姐差不多年龄的短发女人也在撒丫子狂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瘦条条的姑娘，看样子有点学生气，应该跟她一样是刚分配到单位的大学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抢新闻？ 苏青湖紧了紧自己怀里的照相机，脚下不敢有停顿。 “既然李姐不想叙旧，那——”短发女人笑一笑，声音上扬，“小丁，跑快点！” 话音落，苏青湖感觉一道残影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甚至带起了她耳边的碎发。 苏青湖眨眨眼，看着那道瘦条条的身影在下班的人潮里穿来挤去，很快就剩了个脑袋。 她：“……” 感情刚才那短发女人的笑，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笑啊…… 那她要不要—— 苏青湖一边脚步不停地跑着，一边看着那个叫小丁的姑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深吸一口气。 ——如果真要拼，倒也不是不可以拼一下！ “你——”眼看着苏青湖跟自己并排了，甚至要往前冲，李大姐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身后就行！” 她其实很好奇在那样一个生长环境里，小苏是怎么发育那么窈窕有致，皮肤又那么白净润泽的。 她加快了速度，苏青湖紧紧跟上，看了一眼短发女人，苏青湖喘着气儿问李大姐，“其实我们也可以冲一冲，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李大姐先笑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说，“我怕你被占便宜。”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有很多骑自行车的，也有很多步行回家的，男男女女都有，像小苏这样水灵的姑娘，估计女同志都想摸一把，更何况…… 苏青湖楞了一下，噗嗤笑了，“我以为您是心疼我的新衣服。” 李大姐笑着摇摇头，“咱们跟那女人拉开多少米远了？” 苏青湖回头，“有四米。” 李大姐点点头，为保存体力，不再说话。 前头那个叫小丁的姑娘，速度逐渐慢下来，大约是撞到了人，被人扯住了，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跟人道歉。 “做好准备，我们冲刺。” 李大姐一声令下，苏青湖瞬间振奋精神，想也不想就跟着冲了。 至于那位跟人道歉的小丁同学……嗯，她撞到人，确实应该向别人道歉，况且她老师也快追上来了，用不着她们去替她。 这么一通跑，苏青湖感觉又好笑又新奇，直到停在一处胡同，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现在……我……我觉得李姐你让我好好锻炼身体是对的。” 身体素质好了，文能赛跑抢新闻，武能拳打小流氓。 “以后你更会发现锻炼身体的必要性。”李姐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呼吸，才上前敲门。 门开，不等李大姐问什么，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就笑呵呵地开口了，“你要找我那见义勇为的老儿子吗？他呀，不在家。人太多了，家里搁不下，我叫他出去说了。” “大娘，那您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李大姐问，“我们听说他见义勇为，想采访一下他。”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是要登报纸吗？” “不出意外是要登报纸的。”李大姐笑着说，“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可能去哪儿了吗？” 心里再着急，李大姐面上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大娘思考，一直思考，思考到李大姐和苏青湖都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短发女人和小丁姑娘追来了？ 苏青湖看李大姐都有点着急了，想想，准备刷脸和利诱。 她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大娘，我拍照技术可好了，您看您这么好看，儿子肯定也不差，天这么热，估计他出去一会儿汗都消了，正好能给他拍一张好看的照片给广大老百姓看看。” 大娘抬眼看看苏青湖，笑了，“我哪儿好看啊？都老了。” “您哪都好看！就连这头发丝儿，都说不出的顺滑服帖雪亮，如果没猜错，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飒爽英气的讲究人儿。”苏青湖笑，“说不定您还是个书画行家呢。” 老太太笑得开怀，“哪里就瞧得出我是书画行家啦。” “您身上带着淡淡的水墨香呢。”这句话倒不是苏青湖胡诌，而是真闻到了，也看到了。 而且这老太太说话慢慢的，很文雅，有些老派艺术家的特性。 “进来说吧。”老太太视线在苏青湖和李大姐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侧开身，让两人进来。 苏青湖和李大姐对视一眼，跟着进来。 老太太关上门，引着两人往里走，直接就说了，“这见义勇为的事情啊，不太好说。” “我老儿子是学校的老师，那小偷是他以前交过的学生，初中时候辍学不上了……” 苏青湖：“！！！” 老天诶，这情况……确实不太好说…… 刚才的马屁拍得太不及格了。 李大姐一顿，看了一眼老太太，眉毛习惯性地微蹙，等会儿写稿子该怎么下笔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叫他怎么接受采访？”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自己都想不开，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呢。” 苏青湖知道不合时宜，但脑子里还是想起来后世新媒体的尿性。要是他们抓到这个新闻，估计不炒翻天不罢休。 【惊爆，学生被老师当小偷抓住！】 【老师：我抓了我自己的学生】 【多年后师生相见竟是这样！】 【学生偷窃被老师当场抓住，是老师失责吗？】 【老师：对不起了我的学生我必须抓住你！】 …… 苏青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甩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掉。 “这个学生今年多大？”李大姐问。 老太太：“十六岁。六岁上学前班，十二岁下半年上的初中，十四岁辍学。” 那就是辍学两年了？初二辍学的？ 李大姐点点头，继续问，“他辍学的时候，您儿子有去家访劝说过吗？” “劝了，没用。”老太太还是平平和和的，“他家里人给他找好了师傅，让他学手艺呢。” 人家也算是给孩子打算，他们没法管。 苏青湖听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没退路。不然这事儿放到后世，可能就会被人喷什么你家条件不错，为啥不能给点钱让孩子上学了…… 第九十一章 要给她鼓掌吗？ “大姑姐，你先陪妈适应一下。” 苏青湖回头，跟陈嫣说了一句，迅速完成热身，下水，追着三个小崽子过去了。 呵呵哒，今儿绝对要完虐这三个不讲武德的小崽子！ 苏青湖一个蹬壁滑行，直接冲到几个小崽子身边，朝他们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游了。 几个孩子愣住了。 看着苏青湖远去的背影，在即将呛水的一瞬，赶紧摆臂蹬腿儿，齐齐赶追。 等他们到终点，苏青湖已经抱臂等着了。 “热身动作没学过吗？”她居高临下看着几个青蛙一样蹬着腿儿保持漂浮的孩子，声音危险，“不做热身动作就下水的危险清楚吗？” 钱多枢又往前游了一点，抓住苏青湖的胳膊来，时不时动一下小胳膊小腿儿，喘着气儿回答她，“多多忘了，下次一定记得。” 大蛋二蛋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当时爸爸教他们游泳的时候，也教过热身动作，可是后来不热身好像也没出问题，再加上有好长时间没来游泳馆游泳，就……就给忘了…… 苏青湖摸摸钱多枢的脑袋，在水里托住他，让他省点力气，才又看向大蛋二蛋，“如果没记错，是你们告诉我你们不会游泳的吧？” “嗯。因为不想你花钱。”大蛋直接认了，语气平静，没有丁点儿心虚。 去游泳馆花钱，按照她做事儿喜欢配套的讲究做法，买泳衣也是势在必行，三个人加在一起要花的钱，可能直接就把本不富裕的家底掘干净了。 苏青湖看着他，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二蛋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见给哥哥使眼色，哥哥也不接收，直接游过去抓住苏青湖的另一只胳膊，转移话题，“妈，存折啥时候办？” 苏青湖暂时放过他们，“周二吧，周一你们跟老师请个假。” 是她大意了，没考虑现在银行营业厅的个数，也没考虑这个年代人们存钱渠道的单一性。 吃完饭出来，苏青湖只是远远瞥了一眼银行大厅等待的人数，就果断放弃今天给孩子办存折的打算。 到时候，她跟主任说一下，请个半天的假，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看着两人，苏青湖笑得意有所指，“当然，你们也可以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我帮你们一起存上。” 大蛋眼神有一瞬间的左移，但又迅速回归。二蛋完全就是装天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青湖一直注意着他们，看见他们反映，心里啧啧称奇，这心理素质很可以啊。 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是多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让这俩孩子的长相和智商一个没落下。 收回视线，苏青湖下巴点点对面，“来吧，比一个来回，让你们先游二十米。谁是第一名，存折上就给谁凑个整。” 说着，手一沉，放开托着的钱多枢，“当然，多多也包含在内。” 大蛋难得主动开口，“您不能用蹬壁滑行，也不能用自由泳。” 这两个都是速度比较快的游泳方式，大人体力本就好，要公平，那就要有限制。 苏青湖颔首，“可以。还有什么要求？” 钱多枢：“我——” 他还没提意见，苏青湖托着他往前走了大概十米，然后回头看大蛋二蛋，“他从这儿往前游，没意见吧？” 大蛋二蛋齐齐摇头，应了一声：“没有。” “那行，现在你俩后退，靠泳池边沿，这算是起始位，等我喊开始，比赛就开始。” 苏青湖话落，大蛋二蛋对视了一眼，迅速后退至起始位。 “我有三十三块，如果凑整，她要给我六十七块。”大蛋在水里拽了拽二蛋，“懂了吗？” 二蛋秒懂。之前他们的十一个工艺品卖出去70块，因为不好分配，新妈给补上了七块，就还是七块钱一个。哥哥四个工艺品二十八块钱，加上之前给的五块零花钱，就有三十三块。 他自己之前卖出去了20块，今天九个又63块，加上零花钱，总共八十八块。 要是新妈给凑整，哥哥得第一，就能白得六十七块钱。而他要是得了第一，只能多得十二块。 那肯定是让哥哥的第一啊！ 二蛋迅速在水里面比了个可以的手势，想了一下，看着苏青湖，嘴巴几乎不动地跟哥哥说，“那你到时候分我十二块，我想凑个整。” 大蛋也跟二蛋一个样子，目视苏青湖，嘴巴不动，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迅速达成协议。 苏青湖看着两人，眼睛眯了眯，肯定这俩人在搞事情。 但是，在搞什么事情呢？ “妈，我们准备好了。”二蛋站在起始点朝苏青湖喊。 苏青湖点点头，“预备！” “开始！” 话音落地一瞬，苏青湖松开钱多枢，看他没问题，迅速转身，朝着起始点冲过去，然后在他们游到既定的距离，迅速追赶上去。 陈嫣看着儿子拼命划拉着小短腿儿，几欲冲过去。却被孟女士拦着，“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在游泳池边跟着走。” 三个孩子下水，加上一个漂亮得过分的苏青湖，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有不少停下来看他们比赛。 一个回合之后，三个孩子气喘吁吁地看着苏青湖，眼里都是控诉。 苏青湖脸上、睫毛上、纤细的脖子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细白耳垂上的水珠掉落在锁骨上，整个人美到让人心跳加速。 她歪歪脑袋，得意一笑，“我赢了！” 这是一种飞扬跋扈又耀眼明媚的美！ 惊艳了孩子，也惊艳了围观群众，甚至陈嫣和孟女士都有一种重新认识她的震撼感。 人还可以好看成这样吗？ 苏青湖还沉浸在欺负了孩子的快乐中，笑得开怀，“我赢了！我是第一名！” 大蛋二蛋眨眨眼，还有些懵，他们看见她赢了。 二蛋微微靠近大蛋，“她是想要我们给她鼓掌吗？” 大蛋没说话，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至于吧？都多大的人了，赢了孩子，还要孩子给他鼓掌吗？ “不是。”钱多枢握着扶手，歪歪脑袋，又学着两人的样子，声音小小的，“舅妈说她是第一名。” 大蛋二蛋瞥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这小屁孩儿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回答也不对题！ 第九十二章 要搞事儿了吗？ 两人的不耐烦，在转回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不是。 ——舅妈说她是第一名。 啥意思？二蛋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大蛋，该不会是—— 不！他拒绝这个猜测！ 大蛋一口气梗在嗓子眼，脑子里都是苏青湖之前那句“谁是第一名，存折上就给谁凑个整。” ——谁是第一，存折上就给谁凑个整。 那……谁给谁凑整啊？ 苏青湖看两人毛都要炸起来了，才笑眯眯地开口，“算了，也不用你们给我凑整了，洗碗和打扫卫生，你俩商量着选，选完，从明天开始，各干三十天。” 大蛋愿赌服输，决定接受。 二蛋不服气，“那之前您也没说清楚啊。” 虽然打扫卫生三十天没什么，可就是憋屈啊。 “那你们没发现，也没问啊。”苏青湖眨眨眼，佯装好奇地问，“你们经常在胡同和公园听人聊天，没听过兵不厌诈吗？” 二蛋：“……” “这不是兵不厌诈，这是文字游戏。”二蛋瘪嘴，“您是大人，我们是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您这样，就是在跟欺负小孩子学问浅！” 苏青湖挑眉，一种你不服那你来打我啊的痞劲儿上来，噎得二蛋都想跳脚。 “您是不是在帮爸爸找回场子？”二蛋脑子灵光闪现，忽然就想到了那天遇见小偷回家后跟陈列的对话，像是发现新大陆，满眼都是看吧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的笃定，“肯定是，对吧？” 苏青湖瞬间get到了二蛋的意思，但，“你想多了。” 二蛋一副你别辩解了我都知道的宽容大度样儿，然后看着神秘兮兮地朝着苏青湖一笑。 苏青湖被他这一笑搞得毛毛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二蛋，你知道吧？我脾气不好。” 苏青湖眯着眼，先给他打了一针预防针。 二蛋：“您脾气好，比我见过的人都好。”不打人，不骂人，给零花钱，还带着出来赚钱，赚的钱都是他们自己的。 最最让他喜欢的是，什么事儿都带着他们，什么事儿大家都一起尝试。 就很好！ 苏青湖看出二蛋的真诚，心里一哽，自己给自己开解好了。 算了，搞事儿就搞事儿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她总能搞定。到时候按照熊孩子搞事儿的程度，再决定要不要反挖坑回去吧。 这边完事儿，苏青湖带着三个孩子去找婆婆孟女士。在孩子的加油鼓气下，在苏青湖细心讲解加示范中，孟女士终于能漂浮起来，游上两三米。 “这游泳也没那么难啊。”孟女士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对游泳充满了热情。 “来来来。”苏青湖招手，召唤三个小崽子，“你们陪着奶奶姥姥游到对面。” 苏青湖发话，三个小孩儿欢呼一声，围着孟女士七嘴八舌说了一通，等孟女士游出去两三米，三个孩子才嬉笑着追过去。 苏青湖看一眼陈嫣，“大姑姐不跟过去？” 陈嫣白她一眼，没说话，喊她都没个敬称！ “那我走喽~~~”苏青湖说完，离弦的箭一样，三两下到了婆婆和三个小孩儿身后。 “妈，您只管游自己的，甭管三个孩子，我在呢。”苏青湖慢悠悠地缀在后面，朝着前面说话。 孟女士游泳都是苏青湖教会的，还有什么不放心，听她这么说，应了一声，就开始边游边琢磨对比自己和儿媳妇的动作，慢慢进行改进。 而钱多枢，也不往前游了，直接调转方向，朝着苏青湖游过去，“舅妈，我累。” 苏青湖停住动作，伸手把人抱进怀里，给他揉捏手脚，舒活肌肉。 这些是苏青湖以前学的，熟得不能再熟，直接把钱多枢摁得软趴趴，跟只肚皮贴在地上四肢伸开的小奶猫一样，就差喵喵叫了。 陈嫣远处瞥见儿子朝苏青湖游过来的时候，就赶紧游过来了，这会儿直接从苏青湖怀里抢过儿子，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苏青湖笑笑，并不计较什么，朝着站在一边看着她的二蛋招招手，“过来，给你摁摁。” 二蛋开心，迅速游过去，直接冲进人怀里，挂在苏青湖脖子上。 差点站立不稳的苏青湖：“……”倒也不必这样。 一个快四周岁，一个快七周岁，虽然都是小屁孩，但体重到底是不一样的。 认命给二蛋摁完，苏青湖把人放到泳池边坐着，顺势给别别扭扭的大蛋也摁了一遍。 等大蛋摁完，苏青湖就和他们一起坐在泳池边，看着婆婆孟女士越来越娴熟的游泳动作。 陈嫣抱着儿子站在泳池里，等着孟女士游尽兴。 钱多枢拍拍陈嫣的肩膀，“妈妈，我周二上午也能去办存折吗？我也有很多钱。” 苏青湖和大蛋二蛋闻言，齐刷刷地看向钱多枢小朋友。 这么小的小朋友，就有很多钱了啊~~~ 不怪三人这样看钱多枢，实在是这孩子聪明，对数字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说很多，那肯定就是很多了。 陈嫣：“那周一我让你爷爷奶奶带你去。” “我想周二去。”钱多枢指指排排坐看着他的舅妈一家人，“和舅妈一起去。” 陈嫣顿时心塞到无以加复。 “可以吗？妈妈？”钱多枢执着地问陈嫣，“舅妈很聪明，不会把钱弄丢的。” 苏青湖招招手，“对，不仅不会给你弄丢，还会给你凑整。” 话落，苏青湖就感觉身上扎了两刀，她扭头，对上大蛋二蛋酸不拉几的小脸儿，笑了，“当然了，也给你们凑整数。” 大蛋扭头，不看她，他们是顺带的。 二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您把这小孩儿的钱弄丢了呢？不得赔啊！” “不用赔。”钱多枢，“弄丢了也不用赔。” 就在二蛋要撇嘴的前一秒，钱多枢笑出小奶牙，“我住你家，吃够了这些钱再回家住。” 二蛋怒气，“不行！” 陈嫣更心塞了，她疼在心尖尖上的儿子，竟然也想着往外跑了…… “二哥哥，我的钱给你花呀。”钱多枢笑弯了眼睛，“也给大哥哥和舅妈花。” 整个就是会发光的小天使！ 第九十三章 弄你没商量 吃过饭，苏青湖一挥手，招呼俩孩子，“来收拾碗筷。” 闻言，陈列稍稍抬起的臀部又稳稳当当地坐下，看着三人收拾饭桌。 大蛋二蛋显然是被使唤惯了的，毫无异议地起身，熟练地把碗筷碟子各自规整在一起，和苏青湖一起往厨房送。 厨房里，二蛋放下筷子，看着新妈和哥哥配合默契，一个洗，一个接住往碗橱里放，犹豫着是不是把筷子洗了。 “给我。”大蛋从他手里拿过筷子，顺手洗了。 苏青湖擦了手，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陈列，挥挥手赶他走。 陈列也是脾气好，没问什么就直接往客厅去了。 俩孩子看着陈列的背影，满脸都是我的老父亲你受苦了的表情，苏青湖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晃，“回神儿！回神儿！” 二蛋：“妈，你要说啥啊？为什么不让我爸听？” 大蛋默默看着她，……要谈零花钱的事儿了吗？ “说零花钱的事儿呢。”苏青湖看他一眼，“你们老父亲不在现场，咱们还可以讨价还价，要是他在场——” 最后一句话，拖长腔调。 二蛋瞬间倒戈，谄媚地看着苏青湖，“妈，咱现在就说吧！您说，您今天想给我们多少零花钱？” 他们班有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每天都有五毛的零花钱，还有好吃的零嘴带进学校，全班都很羡慕她！ “你们觉得多少合适？”苏青湖没直接给数字，看着俩人笑得高深莫测，“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因为只有一次机会~~~” 大蛋：“不要，你不乱花钱就好。” 别人的妈妈勤俭持家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他们的妈妈挥金如土想咋花咋花…… “哥！”二蛋转身，瞪着大蛋，“妈妈也没有乱花钱啊！你仔细想想，哪里乱花钱了？！” 大蛋也就说了，“家里明明有衣服还买，不算乱花钱吗？我们都是男人，买脸霜干啥？不算花冤枉钱吗？” “可是这些都有用啊。”二蛋不可思议，“哥你别是个铁公**？” 苏青湖差点呛到，要不是这个年代大部分民众很纯洁，她都很想跟二蛋说一句，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也可以不用。”大蛋也不生气，“省下来的钱不想做生意，可以存进银行，银行利息也不少。” 哎~~~~ 苏青湖惊奇地看着大蛋，这孩子—— 小小年纪，还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啊？ “你这听谁说的？”苏青湖好奇了，“还是你自己特意去了解的？” 以后是不是可以把这孩子往金融方面培养？ 才有这个念头，苏青湖又赶紧打消，大姑姐家的那位似乎很看好大蛋，想让他往科学研究方面发展，她不能横插一脚，干扰孩子的兴趣爱好。 “我听来的。”大蛋面不改色，“就在后海，那些叔叔爷爷有讲存款利息的事情。二蛋也在场。” 二蛋：“啊？我没有听到诶！” 他喜欢扎进讲神神怪怪和历史的人堆儿里，搞钱的事儿就没仔细听。 他还小啊，除了赚个几分几毛的辛苦钱，搞不来大钱，没意思。 苏青湖左看看，又看看，决定放弃观察两人的喜好，至于什么因材施教，还是交给老师吧，她给俩人准备一个快乐刺激的童年就好。 “说吧，零花钱你们想要多少？” 苏青湖刚说完，二蛋就急忙拽住大蛋，“哥，你不是想把钱存银行拿利息吗？那你别拒绝零花钱啊！有钱了我们才能往银行里存，对不对？” 大蛋才张嘴，又被二蛋堵上，“我知道你想说让咱们化零为整往银行存，对吧？可是咱们存和咱妈存也没差对吧？” 大蛋板了脸，对二蛋三番两次堵他有点生气。 二蛋冲苏青湖一笑，“妈，我去劝一下我哥哈。” 说着，拉着人就往外面走，觉得苏青湖听不到了，开始苦口婆心劝起来，“哥哥哥！钱留在妈那儿，说不定妈会花掉，留在我们这儿，在你的监督下，我们肯定能存一些的！” 大蛋有点气，“她还没上班，给咱们的钱肯定是爸爸以前给她的。家里吃饭需要花钱，我们上学的学杂费也要钱，她肯定也给不了我们多少零花钱，一分两分的，你要存到什么时候？” 二蛋：“那她不是也说了，让我们自己讲要多少零花钱了吗？” 大蛋很想敲弟弟脑袋，最后还是妥协了，“你代表我发话吧，你说多少零花钱，我跟你一样。” “好嘞！”二蛋喜笑颜开，“谢谢哥哥！” 俩人商量好，再次回到厨房。 苏青湖：“想好了？” 二蛋：“想好了！妈，我们今天想要五块钱的零花钱！” 这话一出，大蛋脚下一滑，看着二蛋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不是要钱，这是要挨打啊！ 五块钱？ 亏他敢张嘴！ 知道五块钱有多少吗？知道五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二蛋刚才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在客厅呆烦了，正在客厅门口那块地儿走动的陈列都不仅侧目。 五块钱，那是一般工人的年终奖了。 大蛋给二蛋使眼色，给他打手势，明明白白告诉他，叫他见情况不对就往外跑，他会拖住苏青湖。 这是俩人面对姚莹莹的责打时，自动生成的暗号。 二蛋看明白了，笑嘻嘻地看了大蛋一眼，摇摇头。 真要是挨揍，哥哥应该拖住的不是新妈，而是爸爸。再说，他也没觉得新妈会动手打人。 大蛋简直恨铁不成钢，等会儿挨打完去上学，他绝对不帮他背书包！ “可以吗？”二蛋像朵向日葵，小脸朝向苏青湖，殷殷期盼。 不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 先说个大的，万一答应了呢？就是不答应，不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嘛~~~ 在俩孩子一个期待，一个紧张的视线里，苏青湖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可以。” 可以？ 可以什么？！ “你疯了吧？”大蛋简直要跳起来，瞪着苏青湖，咆哮，“你不知道五块钱有多少吗？” 这个家没法儿过了！ 陈列听着儿子的咆哮，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现，这孩子可能要被气撅过去，就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第九十四章 夫妻间的小情趣 “我二蛋是那种人吗？” 二蛋撇撇嘴，“我才不要花你的钱，我有人养活！” 爸妈养他足够了！ 从医院出来，新妈就很大方，别人吃什么穿什么，他和哥哥就吃什么穿什么，别人没有的，他们也有。 光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比全校第一名还多！ 他得意，他傲娇，可人钱多枢小朋友还没那么强大的情绪分辨能力，在陈嫣怀里看着他，努力推销自己，“多多有很多钱。” 二蛋：“我也有，我还能自己赚钱。” “可是你的钱凑整了要存银行啊。”钱多枢眨眨眼，认真说，“我的钱存银行一些，还有好多可以花。” 二蛋：“！！！” 二蛋难以置信地看着钱多枢，这小东西才四岁啊，比他就小两岁，为啥那么多钱？ “哥哥，多一个人给你花钱，”钱多枢跟二蛋隔空对望，“好不好？” 陈嫣简直看不下去了，儿子在她怀里，结果却跟人商量着离开她！ “多多，你忘了吗？”陈嫣提醒他，“你暑假不是要跟你爸爸的老师去沪上吗？” “……好吧。”钱多枢蔫嗒嗒垂下脑袋。爷爷奶奶说，答应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几种情况，就一定要做到。 他得做到。 苏青湖笑看着陈嫣和钱多枢，心里快笑翻了。大姑姐竟然在一个孩子这里争宠！ 正笑着，忽然感觉后背被蹭了一下，脖子后侧也被带了一下。 “？？？” 她眯眼，霍地扭头，看着从自己身边就要走过去的中年男人，也没起身，照着陈列之前教她的应急动作，直接把人踹进了水里。 泳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惊得众人都看了过来，跟着中年男人的一个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下水去扒拉他。 苏青湖面无表情地看着，看他呛了几口水，唇角缓缓上扬，王八犊子，竟然敢占她便宜！ 二蛋是最先发现苏青湖动作的人，看着她冷笑，眨眨眼，起身，做了个预跳准备，猛地朝着四肢乱刨的男人跳了过去，直接把那中年男人再次压趴下。 苏青湖没忍住笑起来，火气一下子消了。 大蛋这会儿也站起来了，朝着二蛋训斥，“早跟你说了，下水救人不能直接过去！” 说着一个猛扎子跳过去，水花四溅，直接让那紧张中年男人的年轻人睁不开眼。 “我来救你们！”大蛋过去，动作夸张地去扒拉中年男人，四肢幅度极大，大喊着，“叔叔！叔叔你配合一下，这水不深，你别乱扒拉了！” 话落，刚要抬起头的中年男人突然“嗷”一嗓子，捂着裆部，蜷缩成一团。 这一缩，人就沉进了水里，口鼻也开始灌水。 中年男人松开手，又挣扎着往水面浮，这会儿喊都喊不出声了。 钱多枢瞪着眼睛，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为什么大哥哥二哥哥说要救人，做的却不是救人的事儿？ 陈嫣看看下黑手的大蛋二蛋，又看看坐在游泳池边沿没事人一样的苏青湖，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仨跟陈列一样，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经好人！ 孟女士皱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看着乱成一团的大人小孩儿，确定自己家的没吃亏，喊：“你俩回来，他一个大人，你们小孩儿能干什么。” 大蛋二蛋不等孟女士说完，就游了过来。 大蛋在水里站定，仰着脸，皱眉告状：“奶奶，那叔叔一定没有学过急救常识，我去救他，他不努力平静下来配合我，还想扒拉我！这样最危险了！” “嗯，我听那些经常冬泳的爷爷说过，要是落水了，不能扒拉去救他的人，不然两个人都有危险！”二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叔叔扒拉我哥哥，我拽都拽不开，好吓人啊~~~” 俩人告完状，中年男人也被随行的年轻男人拖上了泳池边，中年男人还在淡疼，只咬牙看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年轻一点的男人看看苏青湖一行人，迅速收回视线。 这一行人，先不说打扮，就说大人和孩子，一个两个还好说，结果全都长那么好看！ 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大人和孩子个顶个的好看啊？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 “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呢？”中年男人缓过劲儿，声音嘶哑，“我要报警！我要投诉你们！” 看顾着泳池安全的工作人员过来，脾气语气都很好，“先生，您要投诉什么？报警的话我可以帮您，理由是什么？” 中年男人完全忘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直接说，“我要投诉你们游泳馆抢救不及时！报警这几个孩子下黑手打我！” 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下，给了围观人反应时间，然后就听一老大爷说，“人家工作人员过来得时间吧，我们都看到了，他过来的时候，你这个朋友已经把你拖上岸了。” “是啊，管人家工作人员啥事儿啊。再说，人家孩子是为了救你，是你不懂落水之后要咋做，扒拉人家孩子，人家孩子要是不使点啥办法，你都要拖着人孩子一起呛水了！” “做人不能没良心！像你这样颠倒黑白的，以后别人落水，谁还敢救？” “你们知道什么！”中年男人大吼一声，“这几个孩子就是下黑手了！你们没看见啊！” “那也是为了救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被气到七窍生烟几近吐血的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报警！给我报警！” 年轻男人只好去报警。 出警的人来得也很快，检查了一下现场，没发现什么，就让几人出去说话，不要打扰别人游泳。 苏青湖去了外面，拿了之前截取的类似纱笼一样幅宽长度的轻薄丝绸，三两下绕成一件露肩短款连身裙，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跟着她的女警看着苏青湖，一边控制住严肃的表情看着她，一边在心里欢快地转圈圈。 这是大美女啊！连肩膀都长那么好看！ “就是她绊我！”中年男人这会儿还有些隐隐的淡疼，看着苏青湖也没了别的心思，恼怒地叫着，“是她把我绊下水的！” 第九十五章 被坑了（月票加更） 苏青湖和大蛋都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直接转身往后看。 是一位略胖的外国女性。 她正注视着二蛋，眼里都是鼓励，耐心地听二蛋说话，时不时发出几个感叹词。 二蛋越说越顺，有听不懂的，或者自己不会说的，直接就比划上了。 苏青湖和大蛋默默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和人外国女士交流。 大蛋越听越愕然，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但配上手势，他能猜出来个八分。 苏青湖倒也没有那么惊讶，却对二蛋的应变能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半个小时后，二蛋眉开眼笑，把二十块钱往自己斜挎书包里一塞，骄傲地拍了拍，又“嘿嘿”笑了两声。 是的，他跟人家连说带比划二十分钟，卖出去三个篮子。 定价七块一个，三个一起买，给人家抹去一块钱。 “……这是我的！”二蛋从快乐中猛然觉察到两道视线，霍地摁住书包，警惕地看着俩人，“我自己卖的！” 自己卖的，所以钱就是他一个人的，这是之前说好的！ 大蛋到现在还觉得有点梦幻，“没说要你的。” 所以，就这么简单？闲扯就有人买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苏青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突然被表扬，二蛋条件反射地想嘴角上扬，想到刚才的委屈，又把嘴角压下，抿着唇看着苏青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天不想要和你说话了！” 刚才踢他，不疼，就心里难受，现在还难受呢…… 苏青湖：“可以。” 不想说话，就不想说话呗。谁还没有一点脾气？ 她转身看向大蛋，“你现在呢？想好在哪儿卖了吗？” “我和弟弟一起。”大蛋抬头，仰视苏青湖。 苏青湖点头，转身把大蛋的四个篮子弄下来，给他们兄弟俩放在一起，叮嘱了几句，骑着三轮车往别处去了。 眼看着人走了，二蛋的目光才追过去，“她就这样走了？” 大蛋：“不然呢？和你在一块儿，抢你生意？还是你想借她的光？” 刚才那个外国女人，视线最开始是在苏青湖身上的，后来才从她身上移开，然后朝二蛋询价，问他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做生意了？ 二蛋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妈妈带他们过来，是为了社会体验，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卖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工艺品。 这就让外国女人瞬间明了谁才是卖方。 听出哥哥话里的意思，二蛋脚尖蹭了蹭地面，嘟囔说，“就不能像她自己之前跟我们说的那样，合作共赢吗？” “合作共赢？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合作共赢的形式吗？”这一周做手工和外出寻找东西的时候，听多了苏青湖的碎碎念，大蛋对一些名词也不陌生了，“你那是空手套白狼，巨贪，把人卖了换钱，还想让人家把钱数一数再欢天喜地递给你！” 二蛋也生气，“……可是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呀。我就是想着这样可以快快赚钱，咱们人多力量大，一起卖，说不定很快就卖完了。” “哥哥，咱们在电影院，你都没有注意吗？”二蛋仰着小脸，认真无比，“很多印着美女画报的电影，票很快就卖完了。” 大蛋不能否认这一点，因为他也注意到了。 他也很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那样的电影？难道地道战还比不上那样的电影吗？ “她长得好看，如果能拿着手工艺品站在我们这儿，就是不说话，肯定还有人来买。”二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如果有外国人，她再说几句人家国家的话，肯定卖得更快！” 大蛋：“这也就是她，换一个人，人家还愿意跟你合伙做生意吗？她可是掌握着你货源的人！” 二蛋叹气，“所以我也只是想一想呀。” 他没有死皮赖脸非不让人走，非让人跟他一起做生意…… “她说别的国家的话怎么那么好听？”二蛋叹口气，“刚才跟外国人说话，我看见她听得很艰难……” 大蛋不搭理他了。 还听得艰难？要不是只会那些，他就差滔滔不绝了！ “已经卖了两个了，我们再努努力，能多卖一个就多赚一个的钱。反正今天出来不亏。”二蛋喜滋滋，“等到时间了汇合，我一定要跟她好好显摆显摆！” 大蛋：“你刚才说，你今天不想跟她说话。” 二蛋：“……” 大蛋再补一刀，“而且，她答应了。” 二蛋：“我是说了，她也答应了，可是，我就不能反悔了吗？” 这下轮到大蛋无语了，“你反悔，所以她也会跟着你反悔吗？” 这是什么理论！ “为什么不会？”二蛋小脸一仰，眉飞色舞，“我跟她说逛街买东西的事儿呗。” 大蛋：“！！！” 大蛋脸瞬间变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二蛋看着大蛋，“我们赚了那么多钱，花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家里有那么多篮子，就算每个篮子都是按最低价格，五块钱来卖，那也有很多钱啊。 大蛋：“这些篮子，能卖出去几个？没有卖出去的，不能算成钱。” 那个外国女人是个意外，也是赶巧了。 难道能一直遇见那样有钱又耐心的外国女人吗？ “那就努力卖出去啊。”二蛋乐观，“咱们这儿有很多外国人常去的地方，一个地方就算只卖出去一个篮子，加上刚才卖的，也赚了！” 大蛋不再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往来的人群，寻找目标客户。 等到大蛋也卖出去一个，苏青湖还没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引得大蛋二蛋齐齐侧脸，“唰”地看过去。 陈嫣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语气里都满是震撼，“你们在……摆摊？” 二蛋抿唇，摆摊怎么了？又没偷没抢！ 大蛋喊了一声：“姑姑。” “家里是缺你们吃喝了吗？你们出来摆什么摊？”陈嫣带着恼怒，压低声音质问。 二蛋抿抿唇，“我们是来社会体验的。” “我不管你们什么体验不体验，反正不能做这么丢人的事儿，赶紧把摊子给我收了回家！”陈嫣快不能呼吸了。 现在摆摊的都是什么人，难道苏青湖不清楚吗？！ 第九十六章 死不死？ 半个小时后，苏青湖送老师出门，老师话不停，她也不好停，只能一直送，一直送，一直送到公交车站，人才大发慈悲放过她。 她眼神古怪，脚下虚浮，有些飘地回了家。 此时，大蛋已经单方面殴打完了二蛋，正伸着手，沉着小脸看着他。 二蛋期期艾艾，也不敢反抗，拿了自己的书包开始掏。 大蛋铁面无私，“一分钱都不能留。” “哦。”二蛋是怕哥哥生气的，也知道理亏，干干脆脆地把钱全掏出来递了过去，“都在这里了。” 大蛋收了钱，转身要走，被二蛋扯住，“哥，她……她会揍我吗？” 大蛋停住脚，看着他没说话。 已经到了大门口的苏青湖直接冷笑一声，然后关上了院门，活动着手脚往俩人这边来。 ——关上门打狗！ 二蛋看着苏青湖的动作，瞬间炸毛，脑子里挤满了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嗷嗷叫的傻狗们。 他等会儿……会不会是傻狗中的其中一只？ 大蛋这会儿也不太确定苏青湖会不会暴起揍人，但下一秒就已经站在了二蛋侧前面，给他比了个手势。 这是让他见机行事，情况不对就翻墙跑路。 二蛋咽咽嗓子，看着苏青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想拔腿就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腿就是不听话，像是扎根了一样。 大蛋见二蛋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傻不拉几地站在原地，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步，迎面堵在苏青湖前头，“我刚才揍过他一顿了。” 苏青湖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绕过他，走了。 二蛋小嘴微张，懵逼地看着苏青湖的背影。她，她就这么走了？ 大蛋抿唇看着苏青湖走进客厅，又往卧室走，也懵了。不动手吗？那她刚才活动手腕是为了什么？ “哥？”二蛋喊了大蛋一声，“她是准备自己生闷气吗？” 大蛋皱眉瞪他，“你自己反省去！” 说完，也进了院子，掏出作业，趴在桌子上唰唰写着。二蛋反省了一会儿，没反省出来什么，蹑手蹑脚进了客厅，瞧了一下认真写作业的哥哥，赶紧掏出作业闷头写起来。 他虽然建立了一个帮派，可也没有做错事儿啊，不仅不向别人收保护费，还带着他们去赚钱，上哪儿找那么好的事儿？ 咬着铅笔，二蛋开始回忆自己这周的所作所为。对了，他逃学也没耽误学习，老师上课讲的新内容他都懂，回答问题也都正确来着…… 那边，苏青湖把自己扔在床上，脸埋进枕头，哼哼唧唧的开始捶床。 青宴海，青宴海，青宴海个锤子啊！ 怎么不叫列宴海啊啊啊？ 陈列不是他们亲爱的爸爸吗？不是在他们心里地位很高的存在吗？那现在是干啥？还分量重？还占据一定地位？ 要不要这么坑她？ 这事儿要是被陈列知道，或者公婆他们知道—— 苏青湖捂脸，太羞耻了！ 但目前看，羞耻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二蛋给掰回来。这孩子太聪明了，要是吓唬他让他辍学去摆摊好体会社会求生的艰难，没准儿人家不仅体会不到社会求生的难处，还能混的风生水起…… 预设各种情景，又一个个推翻之后，苏青湖仰面躺在床上，眼神都快涣散了。 要是陈列在就好了，把问题丢给他，不处理也得处理…… 闭上眼，苏青湖开始想啊想，想啊想，就把自己给想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把所有作业做完，又把这学期学过需要背诵的课文背诵过一遍的两兄弟，终于歇菜了，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苏青湖的卧室门。 那里，无声无息。 大蛋看着看着，形状极好的眉毛小小地皱在了一起，心里脑子里有一种想法不受控制地开始冒头。 她——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二蛋没想那么多，只叹了口气，捂着咕噜噜叫肚子，有气无力地说，“哥，我饿了。” “那你去外面吃。”大蛋因为冒头的猜测，心里开始烦躁，“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二蛋看看哥哥书包边被他收走的零花钱，又看看他，“我一个人去吗？你不去吗？” “你真把自己当做钱多枢那个小屁孩儿了？”大蛋怒瞪他，“爱吃不吃！” 弟弟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娇气，也没有现在那么多扭扭捏捏的想法！ 什么晏晏，什么升升，一点都不爷们！ 二蛋拿了钱，扭头就往外走，想证明自己不是小屁孩。拿了钱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问，“你不吃啊？” 大蛋：“不吃！不饿！” “那我问问妈。”二蛋在大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回来，走到苏青湖卧室门口停下，敲了敲门，“妈，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室内无声。 大蛋看着他，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 二蛋等了一会儿，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毫无反应之后，眨眨眼，又敲了一遍门。 室内还是没反应。 二蛋扭头看大蛋，“哥哥？妈好像睡着了，还喊不喊？” 大蛋没回答他，而是站起身，走到外面，透过窗户往里看。 苏青湖是六点下班，跟老师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蛋二蛋写作业背课文差不多三个小时，这会儿都晚上十点了，透过窗户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深吸一口气，大蛋冲到苏青湖卧室门口，伸手就开始哐哐捶门。 二蛋莫名其妙看着他，“哥，你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敲门是没礼貌的啊…… “你去找找看，家里的手电筒在哪儿。”大蛋一边捶门，一边回头吼弟弟。 二蛋也不敢多问了，从他和哥哥的卧室找出手电筒，递给哥哥，“这儿呢！” 大蛋拿着手电筒，再次冲到苏青湖卧室窗户边，打开，朝着里面照过去。 才晃过去，就对上苏青湖幽幽的视线。 大蛋手一抖，还没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二蛋就尖叫着蹿到他身上，把他带得往后倒。 倒下去的一瞬，大蛋还在思考，她……她应该是活人吧？ 第九十七章 寄给陈列的画 苏青湖坐在床上，捂着“砰砰砰”狂跳的心脏，感觉自己差点就归西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潜意识觉得是在梦里，就继续昏昏沉沉地睡…… 直到那炸裂心脏般的急促捶门声响起，她才猛地惊坐起身。 然后就对上了窗户外面照进来的手电筒…… “你们两个——”趿拉着拖鞋走出去的苏青湖，看着两个正在爬起来的熊孩子，眼睛眯起，“想干什么？” 大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没说话。 二蛋：“想喊你起来吃饭。” 吃饭？ 苏青湖恍惚了一下，抬手去看腕表，发现天太黑看不到具体时间，正想放弃，大蛋已经把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 苏青湖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才收回视线看时间。 “十点十一分？”苏青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天，发现除了黑色，再看不到什么，开始心虚，“你们饭点时候怎么不出去吃？” 她感觉自己就眯了一会儿…… 大蛋：“写作业写得太晚，忘了吃饭时间。” “我在惩罚我自己。”二蛋看着苏青湖，一脸的真诚。 苏青湖差点就翻白眼了，“你惩罚你自己？那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不该逃学。”二蛋说完，瞬间给自己找补，“哥哥已经揍过我了，我也认识到错误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逃学了。” 苏青湖抱胸而立，居高临下看着他，“逃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被老师抓住，还特意来家访，就是你的错了。” 二蛋张大嘴巴，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大蛋很想让苏青湖闭嘴，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本来就有逃学前科了，还想他二蛋继续逃学吗？ 胡同里那些人说，有些后妈想把人养废的，孩子做错了事儿不批评打骂，还鼓励孩子夸孩子…… “知道什么样的学生逃课不会被老师揪着不放吗？”苏青湖倾身，俯视着二蛋。 二蛋紧张：“啊？不……不知道。” “只有优秀到所有人都拍马不及的程度，老师才不会管。因为那个时候，你做什么，在老师眼里都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苏青湖在他目瞪口呆中直起身，然后又说，“其实还有一种情况——” 二蛋睁大眼睛。 苏青湖：“还有一种情况是咱们家有矿，富裕到……最起码富裕到省会城市的首富，钱在咱们家眼里就是个数字的时候，妈跟人家老师提前打声招呼，说咱家有矿钱多得数不清，就算你成了个废物，家里也饿不死你，那你逃课就逃课呗。” 二蛋张大嘴巴，省会城市的首富是省会第一有钱人，第一有钱人是有多少钱啊…… “当然，后者有一个必须考虑的风险。”苏青湖走了两步，笑着问，“二蛋，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想想这个风险是什么。” 大蛋终于从苏青湖最开始说话的愤怒，转变成了现在的思考。 二蛋使劲儿想，使劲儿想，最后只能在苏青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大蛋呢？”苏青湖问。 大蛋想了想，“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万一父母离婚了，谁都不要孩子，那废物可能得饿死？” 二蛋瞬间瞪圆了眼睛，人虽然看着苏青湖，脑子里已经有了哥哥描述的画面。 苏青湖被大蛋的回答噎了一下，这……这也没毛病，他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的。 但—— “你说的这个可能也许存在，但不算是最惨的。”苏青湖正正脸色，“最惨的是家里破产，一家子吃糠咽菜，还得被人追债，债务大到从爹妈到自己再到自己的子子孙孙才能还完。” 二蛋倒吸一口凉气。 公园里那几个大爷给他们小孩子讲过“愚公移山”，要是还钱跟挖山一样…… 才想到这儿，二蛋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你是不是想到了愚公移山？”苏青湖睨着二蛋，假假地笑，“别想了，人家愚公移山没有别的人干扰。你要是欠债了，人山人海天天蹲你门口，让你连出去赚钱的时间都没有，熬都得熬死你。” 二蛋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我找警察叔叔。” “人家只是追债，又没怎么着你，怎么管？”苏青湖继续捶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么多人追债，找工作也难，想做生意的话，人家还对你的信用度产生怀疑，不一定跟你合作……” “啧啧~~~”苏青湖轻轻摇摇头，“太惨了。” 二蛋呆立当场，如果追债的人人山人海，那他收的小弟就算有五百，也挡不住吧？ 苏青湖这话说得大蛋都脊背一凉，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那个被追债的画面…… “唉，你们好好想想吧。”苏青湖说完，直接去厨房了。 这会儿外面估计也找不到吃的了，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厨房有什么呢？ 番茄、鸡蛋、时令蔬菜、面粉、大米，还有其他容易存放的块根类菜蔬。 番茄鸡蛋疙瘩汤吧，好做，也好消化。 碗里放面粉，加水搅拌好三人份的量，番茄炒出番茄汁，加水烧开，放面疙瘩，放打好的蛋液…… 不过二十分钟，三人已经坐到餐桌边，一人一个碗，默默吃着疙瘩汤。 吃完，两人去洗碗打扫卫生，苏青湖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脑子想着事情。 很快，就在两人收拾好厨房，苏青湖开口了，“明天带你们去个地方。” “哪儿？”二蛋低落的情绪有点回温。 明天是周末，新妈是又要带他们出去玩了吗？ 苏青湖：“警察局。” 她说的随意，听得两个人差点岔气。 二蛋瞪圆了眼睛，“为什么要去警察局？我又没犯罪！” 他小嘴叭叭叭，“我是建立帮派了，我也收小弟了，可是我收小弟又不是跟人要保护费的，也没干啥坏事儿！” 凭啥啊？ 凭啥把他送警察局啊！ “就算，就算我没有经过你允许，就把你的画给爸爸寄过去了，那也不算犯罪吧？” 苏青湖呆了，“啥？” 小兔崽子寄给陈列的画，不会是自己偷偷找了几天，还没找到的那幅吧？！！ 不行了，她想打孩子！ 第九十八章 咱俩掰了 男出警人员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忽然一愣，再看两眼苏青湖，才不太确定地收回视线。 跟真人相比，那个两寸照片差太多了…… 问了例行的几个问题，男出警人员开始切入主题，两三个问题问下来，中年男人开始心发慌。 “同志？还好吧？请如实回答。”男出警人员，“她们所在方位，并不是您要离开游泳馆的必经之路，且这位女同志坐在游泳池边沿，也就一脚的宽度，您——” “我，我，我是想测量下游泳池周长。”中年男人一慌，回了个愚蠢的答案。 “游泳池标好了长和宽的。”钱多枢眨眨眼，“叔叔，你知道你一步平均距离有多少长吗？” 中年男人一怔，看着钱多枢跟看稀罕物一样，满眼不敢置信，这才几岁啊，就知道周长了？还长啊款啊平均步长？ “警察同志，我是自己摔进去的，我不报警了！”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的中年男人，再看苏青湖一行人，脊背顿时一凉，转身就想走。 草淡！有钱有势的人，为啥来普通群众都来的游泳馆？他们不能托关系去什么大院的游泳池吗？！ “等等。”男出警人员喊住中年男人，公事公办道，“同志，您这属于报假警，请跟我们回去接受教育。” 让手下的人先带着中年男人出去，男出警人员落后几步，等不见人了，利落抬手，朝着苏青湖敬了个礼，喊了一声，“嫂子。” 苏青湖懵了一下，“你认识我？” “我认识您的照片。”男出警人员，也就是蔡华扬笑了，“我五月底刚转业，一直在熟悉新的工作和新的工作环境，还没来得及去您们家拜访，陈……队就来看我了，也就知道您了。” 苏青湖一时没反应过来，“照片？” 除了结婚证，她没有别的照片。 “是您结婚证上的照片。”蔡华扬笑，“嫂子以后有事儿可以去找我，陈……队都打好招呼了。” 苏青湖瞬间笑弯眼睛，“好啊，真有事儿，我看肯定不会客气。” 结婚证就在床头柜，锁得好好的，也没什么动过的样子，那……陈列是什么时候拿出去的？ 蔡华扬又寒暄了几句，大步朝外走去。 心情飞扬的苏青湖轻笑了几声，收回视线，俯身捧住大蛋二蛋钱多枢的脑袋，一一在他们额头亲了下，“多谢三位小男子汉保护我啦~~~” 二蛋笑得眉开眼笑，给陈列邀功，“爸爸也保护你了！” “嗯，你爸也保护我了。”苏青湖点点头，笑得明媚飞扬，“等他回来，我也奖励他。” 陈嫣本来正在震惊弟弟陈列跟人打招呼照顾苏青湖，这会儿听见亲完几个孩子的苏青湖说要奖励陈列，她人差点裂了。 这是要亲陈列吗？ 倒也不用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吧？就算孩子不懂，妈还在场呢，一点都不害臊吗？ 孟女士最开始听那年轻男同志说儿子跟他打招呼照顾着点苏青湖的时候，心里有点五味杂陈，这会儿再听苏青湖说要奖励儿子一个吻，是有点不好意思听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的。但转念一想，儿媳妇情绪外放一些，未尝不好，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收不住了。 挺好的，这样生机勃勃的鲜活，是让人身心舒泰的。 从泳池出来，几人也不打算再进去了，简单冲洗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了游泳馆。 这会儿时间还早，但陈嫣已经待不住了，她有点担心钱寅和公婆那边的待客情况，跟亲妈孟女士说了一下，带着依依不舍的钱多枢走了。 孟女士看苏青湖，苏青湖笑，“咱们先去我那儿，把车换给人家，再去大院儿看爸。” 她安排的很好，孟女士也高兴，先是跟着她回家，然后等她还车。 苏青湖没有立即去还车，而是先去厨房拿早上放进凉水桶里的西瓜，准备且给大家吃。 才抱着西瓜出来，就看见二蛋从客厅蹿了出去，那速度快得甚至能让她感觉到这小子带起来的风。 看着他迅速消失在大门口，苏青湖才莫名其妙地进了客厅，“二蛋干什么去了？” 孟女士：“不知道，我刚倒了一杯水，才转身，他就跑出去了。” 大蛋看着苏青湖投射过来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二蛋是先进了她卧室之后，才跑出去的。这些事儿……就不好跟她说了吧？ 知道大蛋没有说实话，苏青湖也没管那么多，外面热，这会儿她就想抱着冰西瓜吃个尽兴，顺便降降温。 此时的二蛋已经熟门熟路地冲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邮局，伸手把攥得湿漉漉皱巴巴的毛票递给工作人员，要了信纸信封和邮票，低头有拼音有汉字地写了十来行字儿，然后把口袋里折叠好的一个纸方块塞了进去，嘿嘿笑了两声，才给了人家工作人员。“叔叔，你要给我把信快快寄出去哦。”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地址，笑得真诚了一些，“叔叔会的。快回家吧，外面热呢。” 二蛋响亮地应了一声，屁颠颠地往家跑。 家里在切大西瓜呢！ 与此同时，为陈列操碎了心的赵亮延写了三四页纸的信，也塞进信封，贴好邮票，寄了出去。 已经不在国内的陈列还不知道，等他回来，迎接他的将会是多么震撼人心的东西。 二蛋跑回家，一气儿吃了几块西瓜，才舒坦地瘫在椅子上。苏青湖问他出去干什么，人家也不撒谎，说是给他爸陈列寄信去了。 这就是小孩子的私密事儿了，苏青湖点点头，没问他写了什么。 之后是去大院儿，吃了晚饭，都带着孩子回家，让他们去洗澡之后，苏青湖才有时间去看李瑞顺给她的红封。 厚厚一叠，全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 苏青湖数了数，有一百张。 一千块，意料之中。 苏青湖收起来这笔钱，又把陈列给她留下来的那些钱拿出来数了数，把要给孩子凑整的拿出来放在一边，这才伸了个懒腰，笑了笑。 这一千块，她得好好规划规划，先争取赚个万儿八千，当个万元户吧。 第九十九章 陈列收到的信件 这话苏青湖不接，笑着打发他去喊大蛋二蛋起床吃饭。 等吃过饭，陈列出去，弄了一三轮车煤球拉回家，大蛋二蛋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搬卸，直到在廊下靠墙摆好才去洗手。 “她在干什么？” “啊？”大蛋二蛋正用肥皂搓手呢，听陈列问话，手也不搓了，齐齐看向他。 大蛋抿了抿唇，没说话，还是二蛋吧嗒了下眼睫，“爸？你是问苏青湖女士吗？” “什么苏青湖女士？”陈列眉毛拧起来，这是什么叫法！ 二蛋迅速改口，“爸，你是问我妈吗？” 反正叫啥都可以，又不掉块肉。 “她在屋里写东西呢！”二蛋回答，“从你吃完饭出去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那儿写写画画。反正我没看明白！” 大蛋看了二蛋一眼，“那是在画图纸。” “啊？”二蛋扭头去大蛋，“你咋知道？” 大蛋沉默了一瞬，所以人的记性是可以实时变得可好可坏吗？ “哥？”二蛋小心翼翼，“哥你别吓我，你一这样，我一般都会挨打……” 大蛋，“你摘得那些石榴花，昨天我们不是都弄回来了吗？” 这是昨天晚上洗澡之前的事儿了，拿回来之后就晾在工具房了。 不提石榴花还好，一提石榴花，二蛋明显瑟缩了一下，偷偷摸摸去看陈列，见他面色没啥不好，才轻轻点点头：“嗯，然后呢？” “她应该是想做成花篮去买。”大蛋用眼角余光去看陈列反应，却被他抓个正着，说话都快了几分，“那个女生的爸爸和爷爷不是都会做手工吗？妈说让他们编篮子来抵钱，今天要给他们图纸。” 所以，现在肯定是要画图纸，今天都要交给他们了。 陈列听两个孩子说着话，没打断，他能在这面发现很多苏青湖不曾讲给他的细节。 俩孩子见陈列不说话，渐渐地声音低下来，到了最后干脆都不说话了，只看着陈列。 大蛋本来就忧心忡忡，生怕苏青湖勾走陈列又跟人私奔，现在听他说去看一眼苏青湖，小小的少年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二蛋跟大蛋并排而立，看着陈列前后不到两分钟出来，眼里都是迷茫。 不是要去看人吗？ 咋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还没等想明白，门口就有汽车的鸣笛声。 滴滴—— “你们两个好好在家，我回你们爷爷奶奶那儿一趟。”陈列大步走过来，这边叮嘱完，人已经出来大门。 大蛋二蛋目送他出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齐齐收回视线，然后对视一眼。 大蛋心里门清，也就不说。二蛋挠头了，“咋感觉爸怪怪的？” 大蛋紧抿着嘴，手指头抠着裤缝，像是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搭理二蛋的意思。 二蛋无所谓，拍拍屁股，踮起脚尖，直接去找新妈了。 苏青湖正在认真画花篮造型，标记尺寸，感觉到背后像是有什么在靠近，条件反射性地将笔尖朝外，回转身做了一个防御姿势。 二蛋被她猛然回头的气势和姿势吓到，当即就是一道撕心裂肺地尖叫。 苏青湖被吓到了，不是因为背后有人，而是因为二蛋的夸张反映和尖叫，正想也“啊啊啊啊啊”地尖叫，但因为二蛋，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着二蛋叫，从最开始的憋闷到无奈，再从无奈到好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 “你做什么？”苏青湖问。 二蛋捂着胸口，“我……我也想不起来我要做什么了，吓忘了。” 苏青湖：“………” 这都什么毛病？“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二蛋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别人被吓到，家长都会给他们喊魂，连续三天……” “……”苏青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虽然不害怕这些，可冷不丁听到这些，还是眼看着快中午，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们生长在国旗下，有文化有理想，不要搞封建迷信。” 二蛋：“……” 大蛋见弟弟这样，勇敢担起了当哥哥的担子，“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来帮你喊魂！” 他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他有见别人怎么做过。不就是连续三天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在原地连续呼喊被吓住的孩子的名字，然后……再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我谁也不要！”二蛋生气跑走。 大蛋嘴巴微张，吃惊于二蛋的气性，整个人都有些蒙蒙的。 苏青湖拍拍他脑袋，末了顺手撸了一把，“你没看出来吗，你弟弟在撒娇。” 啥？ 撒娇？ 二蛋会撒娇？ 大蛋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小小的少年顿时多了几分鲜活气。 “他撒完娇，人就有点害羞。”苏青湖幸灾乐祸地笑，“你这样一说，他既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羞耻自己刚才的行为，不跑才怪呢。” 大蛋：“……”原来是这样吗？ 见他还是不敢置信，苏青湖笑了，“你想一想喊魂是怎么喊的。” 大蛋：“？？？” 这还用想吗？一般不都是站在原地，家长拉着孩子的手，一边念叨，一边摸孩子的额头，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来吗？ 所以这有什么害羞的？就因为摸额头，牵手手？ 苏青湖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懂，摇摇头，放弃教学，“还是我来吧。” 自己动手风衣足食，三两句话的事儿，还不用磨嘴皮子给别人科普，多好。 大蛋没有跟她争什么，只也不离开她身边，拿眼睛看着她，那意思就是我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给我解惑才行。 苏青湖坐下继续画画，大蛋就站她身边。 他不说话，那就没啥影响，苏青湖自顾自地忙，顺便还使唤人给削一下铅笔。 大蛋给她削，让干什么干什么，等苏青湖画好，依旧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苏青湖：“你弟弟，怎么说呢，平时看着嘻嘻哈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是有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钱啊吃的，而是人的关爱和抱抱。” 大蛋明显被这话噎住。 所以他觉得最不可能的猜测是对的？ 弟弟就是喜欢被人牵手手，摸额头？！！ 第一百章 苏青湖扭头，就看到一个跟李姐差不多年龄的短发女人也在撒丫子狂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瘦条条的姑娘，看样子有点学生气，应该跟她一样是刚分配到单位的大学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抢新闻？ 苏青湖紧了紧自己怀里的照相机，脚下不敢有停顿。 “既然李姐不想叙旧，那——”短发女人笑一笑，声音上扬，“小丁，跑快点！” 话音落，苏青湖感觉一道残影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甚至带起了她耳边的碎发。 苏青湖眨眨眼，看着那道瘦条条的身影在下班的人潮里穿来挤去，很快就剩了个脑袋。 她：“……” 感情刚才那短发女人的笑，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笑啊…… 那她要不要—— 苏青湖一边脚步不停地跑着，一边看着那个叫小丁的姑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深吸一口气。 ——如果真要拼，倒也不是不可以拼一下！ “你——”眼看着苏青湖跟自己并排了，甚至要往前冲，李大姐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身后就行！” 她其实很好奇在那样一个生长环境里，小苏是怎么发育那么窈窕有致，皮肤又那么白净润泽的。 她加快了速度，苏青湖紧紧跟上，看了一眼短发女人，苏青湖喘着气儿问李大姐，“其实我们也可以冲一冲，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李大姐先笑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说，“我怕你被占便宜。”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有很多骑自行车的，也有很多步行回家的，男男女女都有，像小苏这样水灵的姑娘，估计女同志都想摸一把，更何况…… 苏青湖楞了一下，噗嗤笑了，“我以为您是心疼我的新衣服。” 李大姐笑着摇摇头，“咱们跟那女人拉开多少米远了？” 苏青湖回头，“有四米。” 李大姐点点头，为保存体力，不再说话。 前头那个叫小丁的姑娘，速度逐渐慢下来，大约是撞到了人，被人扯住了，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跟人道歉。 “做好准备，我们冲刺。” 李大姐一声令下，苏青湖瞬间振奋精神，想也不想就跟着冲了。 至于那位跟人道歉的小丁同学……嗯，她撞到人，确实应该向别人道歉，况且她老师也快追上来了，用不着她们去替她。 这么一通跑，苏青湖感觉又好笑又新奇，直到停在一处胡同，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现在……我……我觉得李姐你让我好好锻炼身体是对的。” 身体素质好了，文能赛跑抢新闻，武能拳打小流氓。 “以后你更会发现锻炼身体的必要性。”李姐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呼吸，才上前敲门。 门开，不等李大姐问什么，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就笑呵呵地开口了，“你要找我那见义勇为的老儿子吗？他呀，不在家。人太多了，家里搁不下，我叫他出去说了。” “大娘，那您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李大姐问，“我们听说他见义勇为，想采访一下他。”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是要登报纸吗？” “不出意外是要登报纸的。”李大姐笑着说，“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可能去哪儿了吗？” 心里再着急，李大姐面上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大娘思考，一直思考，思考到李大姐和苏青湖都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短发女人和小丁姑娘追来了？ 苏青湖看李大姐都有点着急了，想想，准备刷脸和利诱。 她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大娘，我拍照技术可好了，您看您这么好看，儿子肯定也不差，天这么热，估计他出去一会儿汗都消了，正好能给他拍一张好看的照片给广大老百姓看看。” 大娘抬眼看看苏青湖，笑了，“我哪儿好看啊？都老了。” “您哪都好看！就连这头发丝儿，都说不出的顺滑服帖雪亮，如果没猜错，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飒爽英气的讲究人儿。”苏青湖笑，“说不定您还是个书画行家呢。” 老太太笑得开怀，“哪里就瞧得出我是书画行家啦。” “您身上带着淡淡的水墨香呢。”这句话倒不是苏青湖胡诌，而是真闻到了，也看到了。 而且这老太太说话慢慢的，很文雅，有些老派艺术家的特性。 “进来说吧。”老太太视线在苏青湖和李大姐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侧开身，让两人进来。 苏青湖和李大姐对视一眼，跟着进来。 老太太关上门，引着两人往里走，直接就说了，“这见义勇为的事情啊，不太好说。” “我老儿子是学校的老师，那小偷是他以前交过的学生，初中时候辍学不上了……” 苏青湖：“！！！” 老天诶，这情况……确实不太好说…… 刚才的马屁拍得太不及格了。 李大姐一顿，看了一眼老太太，眉毛习惯性地微蹙，等会儿写稿子该怎么下笔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叫他怎么接受采访？”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自己都想不开，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呢。” 苏青湖知道不合时宜，但脑子里还是想起来后世新媒体的尿性。要是他们抓到这个新闻，估计不炒翻天不罢休。 【惊爆，学生被老师当小偷抓住！】 【老师：我抓了我自己的学生】 【多年后师生相见竟是这样！】 【学生偷窃被老师当场抓住，是老师失责吗？】 【老师：对不起了我的学生我必须抓住你！】 …… 苏青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甩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掉。 “这个学生今年多大？”李大姐问。 老太太：“十六岁。六岁上学前班，十二岁下半年上的初中，十四岁辍学。” 那就是辍学两年了？初二辍学的？ 李大姐点点头，继续问，“他辍学的时候，您儿子有去家访劝说过吗？” “劝了，没用。”老太太还是平平和和的，“他家里人给他找好了师傅，让他学手艺呢。” 人家也算是给孩子打算，他们没法管。 苏青湖听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没退路。不然这事儿放到后世，可能就会被人喷什么你家条件不错，为啥不能给点钱让孩子上学了…… 第一百章 因为苏青湖这一句“没有，不需要”的话，吴诗莘硬生生遗忘了几秒要找回场子的初衷，满心满脑子都是苏青湖怕不是个憨批吧？ 难道是人长得越好看就越蠢？ 人家问她需不需要喝点什么，就算不渴，也该意思意思点头，给那男人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结果回答得竟然这么干脆！ 白瞎了这在古代都可以和亲换取百年太平的脸！ 苏青湖才回答完陈列，就感觉吴诗莘熊熊燃烧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要战斗了吗？ 要唇枪舌剑刀光剑影地战斗了吗？ 她扭头，心里还带着几分莫名的亢奋。 这年代的知识分子骂人都是十分讲究的，主要输出都是靠内涵气人，她想见识见识！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漂亮又潮润润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更无语了。 甚至于嘴角都小幅度地抽了抽。 而期待着吴诗莘放出这个年代骂街大招的苏青湖，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了。 吴诗莘是什么眼神？ 这完全不是想要战斗！也完全不是想找回场子的状态！ ……恨铁不成钢？ 苏青湖微微眯眼，越想越觉得这形容词没用错。可，为什么呢？ “虽然你跟李成伟有过一段，可是李成伟也说了，你们就是在一起吃吃饭，最多牵牵手。”吴诗莘突然开口了，说话的语气还挺平和，“牵手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苏青湖：……没错，是这样，然后呢？跟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这跟没处对象也没差了。”吴诗莘看看她，又看看大蛋二蛋，略过外在太过优秀的陈列，继续说，“现在和李成伟领证的是我，他户口本上妻子栏是我，那我就算他唯一处过的人。” “说实话，刚才我让他去给我买东西，就是想留下来刺你几句。”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的脸，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就算是眉毛微微一挑，都好看的让人眼里亮堂堂。 “你咋话那么多？”二蛋从吴诗莘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就不高兴，这会儿听她那话，就知道接下来没啥好话，嘟囔，“年纪不大，咋就跟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个样……” 不管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总喜欢在胡同口对往来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觉得吴诗莘也是这样了！就很讨厌！ 大蛋对二蛋一喝，“怎么说话呢你？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也有一部分不跟她一样！” 吴诗莘一噎，瞪了两人一眼，回转过头，一看苏青湖也似笑非笑的，生气了。 不让说是吧？ 不让说她偏就要说！ “李成伟和我怎么都算是头婚，就算是这里面有些弯弯绕绕又怎么样？他总是能分清他的人生需要什么的。你苏青湖，是他不要的人。” 本来看她连个恋爱感情都不会耍，不想说出来的，可这俩孩子太气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苏青湖必须在心里默默点个头，原身确实是被李成伟主动放弃的，吴诗莘这样说没错。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你回头想要缠着他，依李成伟头脑的清明，也不会顺了你的意。”吴诗莘说着，瞥了一眼陈列，再回头，笑了，“你爱人是当兵的吧？在破坏军婚这事儿上面，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苏青湖看陈列，陈列冲她笑笑，没说话。 “照我说，你就算想要乱搞，别人都不可能跟你乱搞了。”吴诗莘看着苏青湖这位鲜活美人儿，幸灾乐祸，“你这辈子就只能守着这个二婚还有孩子的男人过了！” 对！ 没错！ 就是二婚还带孩子！ 这样想想，李成伟就算是有目的地接近她又咋啦？最终还是他们领证，以后过日子也没苏青湖什么事儿！ “你知道张东胜吗？”苏青湖看着幸灾乐祸地吴诗莘，嘴角翘起一点点小弧度，“就是你嘴里面说的那个不三不四的歌舞厅老板。” 吴诗莘看她这想要看她笑话的表情，迟疑着没表态。 “算了，你不知道他也没关系，我就是帮你捋一捋。”苏青湖说着，手指敲了敲桌子，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迅速把面前的薯条往她跟前一推，然后小意儿一笑。 活脱脱帮派大佬手下的狗腿子做派。 大蛋怒瞪着他，恨铁不成钢！ 怎么就没点骨气！ 二蛋望天望地，最后去看自己脚尖，就是不接收大蛋的气恨信号。 苏青湖捏起一根薯条，没吃，像把玩着一根烟，给足了吴诗莘压力后，抬眼看她，“你觉得现在能开这么大一个歌舞厅，除了钱，还需要什么？” 吴诗莘一怔。 除了钱，自然需要人。这个人是人脉，也可以是自身背景。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混歌舞厅的，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地痞流氓混混的一类存在。 可现在想想，即便是地痞流氓混混纠集起来弄的歌舞厅，即便是不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可想要开起来，还安安稳稳的，没几分大能耐就不行！ “张东胜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爹厉害。”苏青湖没多说张老爷子，只说到这儿，就点了陈列，“我爱人，就这位的家里，跟张东胜他爹不分伯仲。” 她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儿，就是把爹亮出来震慑一下别人，拼个爹。 陈列看她下巴微抬，慢悠悠地亮出爪子，有些想笑。 吴诗莘心头一跳，惊疑不定。 真要是像苏青湖说的那样，她为什么不住大院儿？那儿条件多好啊，要啥有啥，应有尽有！就连接触的人都比别处高级！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苏青湖笑出一个春风拂面的明媚笑容，“还真不是。我和我爱人之所以没和公婆住一起，主要是为了……方便。” 这话本来没啥，可苏青湖说“方便”二字之前顿了一下，让刚经历过人事的吴诗莘瞬间红了耳根子！ 不要脸！ 咋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由“方便”二字联想到如何激烈那啥的吴诗莘脸都红透了。 苏青湖挑眉：“诶，你怎么脸红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处对象 三人收拾妥当，就等孟女士了。 差不多到七点半，孟女士和钱多枢到了，跟着过来的还有别别扭扭不跟她眼神接触的陈嫣。 苏青湖没看错，也没理解错，陈嫣确实不敢看她，不是因为她妖妖娇娇，而是因为能肯定二蛋学话给苏青湖听。 苏青湖喊了孟女士一声，又跟钱多枢小朋友郑重地打了招呼，然后才朝着陈嫣潇潇洒洒地招了招手。 陈嫣简直服了，在亲妈眼皮子底下，苏青湖还敢喊她“大姑姐”！ 她看亲妈孟女士，想在她脸上找到点什么，却发现亲妈像没事儿人一样，看都不看她，只拉着多多去跟大蛋二蛋打招呼。 “大姑姐今儿怎么跟来了？”苏青湖笑眯眯地调侃，“是不放心多多，还是不放心我啊？” 陈嫣：“没有。” 她矢口否认，但否认得太快，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苏青湖吃笑，余光见孟女士没往这边看，就逗陈嫣，“大姑姐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怎么不敢看你了？”陈嫣霍地看过来，怒瞪着她，“我现在不是在看你吗？” 二蛋到底有没有把昨天的事情告诉苏青湖？越跟她说话，就越没办法肯定这事儿了。 苏青湖对上陈嫣带着怒火的双眼，笑了，“昨天晚上回来，二蛋跟我说——”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给陈嫣联想的时间。 陈嫣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知道二蛋会跟苏青湖告状，但这事儿真发生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即时的淡然。 “二蛋跟我说，”苏青湖慢条斯理地说话，慢到陈嫣有一种被凌迟的错觉。“二蛋说你昨天差点进了男厕所。” 陈嫣提到嗓子眼的心，霍地落下去，又“嗖”地弹起来，“我没有！” “我又不是不识字，怎么可能会进男厕所！”相比被二蛋造谣进男厕所，陈嫣此时此刻更想二蛋告状说她讲苏青湖的坏话。 二蛋不耐烦搭理钱多枢，这会儿听见陈嫣说话，赶紧蹿了过去，拽了拽苏青湖的衣袖，“妈，你刚才咋说的？你说姑姑进了男厕所，还是差点进了男厕所？” 昨天洗完澡，他把听墙角的事儿跟新妈又仔细说了一遍。 “差点啊。”苏青湖看他，眼里带着笑，“我说的是差点，你昨天不是这样说了？” 二蛋这个捧哏的来了哈哈！ “吓死我了。”二蛋拍拍胸脯，“昨天我跟您说的东西太多了……” 陈嫣：“……” 陈嫣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青湖和二蛋，有些拿不准二蛋有没有跟苏青湖讲她说她坏话的事儿。 “什么进男厕所？”孟女士皱眉，看向陈嫣，直接问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有看见——” 想到孩子在场，她猛地闭嘴，不再往下说。 陈嫣气急败坏，“没有！都说了没有！二蛋不是也说了吗？是差点！” 钱多枢叹口气，摇摇头，“妈妈，您越这样，大家就越以为您进了男厕所。” 陈嫣一噎，看向小大人儿一样的儿子。 钱多枢小脸儿认真，“程爷爷说过，遇见事情，越风轻云淡地叙述，越让人信服。” 陈嫣默。 就连孟女士都惊奇地看着他。 苏青湖直接鼓掌，不吝夸奖：“没想到我们多多小朋友比我昨天以为的还要优秀！真棒！” “舅妈今天比昨天还好看。”钱多枢小奶牙一露，笑得乖巧可爱，哒哒上前，抓住苏青湖的手摇了摇，发出邀请，“舅妈可以到我们家做客吗？” 苏青湖也晃了晃他的小手，笑弯了眼，“不如你来舅妈家？” 钱多枢立即看向陈嫣，“妈妈，等大哥哥和二哥哥放暑假，我可以来舅妈家做客吗？” 离放假还有差不多一个月，陈嫣想搪塞过去，可一对上儿子透着聪明劲儿的双眼，咬咬牙，尽量温柔地回他，“这事情不能妈妈一个人做主。你忘了？爷爷奶奶和爸爸都说过，在家里要民主，有什么事情要投票，或者商量之后再决定。” 钱多枢点点头，“嗯”了一声，“妈妈记得很清楚。” 这句话让苏青湖差点笑出声。陈嫣想拒绝儿子，于是拉出来一条家规来拖延时间，结果呢？结果却被儿子摆了一道。 等回家，真要是投票选择，或者说商量后再决定他要不要来做客，那决定的结果，是与否陈嫣都得接受。 当然，也替陈嫣解了围，侧面说明了她的清白。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得不称赞钱多枢小朋友一句聪明小孩儿！ 陈嫣也不傻，当然也反应过来了。看着儿子渴切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想哭，最后又憋了回去。 要是来做客，顶多也就是几天，儿子还是她的儿子，谁也抢不走！ 苏青湖：“妈，你带着几个孩子先去咱们昨天说的地方，我稍后跟你们汇合。” 孟女士没什么不同意的，“那你骑车的时候，小心点儿。” “嗯。” +++ 孟女士和陈嫣带着三个孩子，打车去说好的地方。 苏青湖发带往蓬松卷发上一束，顿时变身朝气蓬勃的明媚时髦少女，锁上门，踩着三轮车就风驰电掣地抄近路追赶。 等到了地方，三个孩子正一人一个肉包子啃着呢，见她过来，远远就招手，钱多枢正要起身跑过去，却被旁边的大蛋一把摁住。 他看他。 大蛋：“你腿短，有你跑过去的时间，她都到跟前了。” 钱多枢眨眨眼，又眨眨眼，先看看自己的肉嘟嘟的腿，又看看像炮弹一样冲过去的二蛋，瘪瘪嘴，到底还是站在了原地。 是有点短，也有点肥嘟嘟…… 二蛋冲过去，“妈！” “怎么了？”苏青湖怕撞到他，估算好距离，握住车把，刹住车，审视地看着他，“你现在热情得有些过分了你知道吗？” 二蛋当然知道了，他跑过来，喊得那么响亮，就是想让钱多枢那个小坏东西看看，他妈还是他妈！ “你再怎么热情，今天卖不出去的篮子，还是得每个给我两分钱。”苏青湖挑眉，“绝不降价！” 第一百零二章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一章 “苏青湖是吧？可以出院了。” “医生，我觉得……” 苏青湖双眼真挚，话还没说完，医生就收起了手里的病历夹，垂手看着她，笑了，“小同志，你这种症状较轻的，按说观察六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回家。现在你住院时间都超过你说的最低标准24小时喽……” 昨天这漂亮小同志冲进医院就要求洗胃。人办事儿利索，掏钱的的间隙三两句就讲清楚了自己当下的情况，给当时值班医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洗完胃，观察了六个小时叫她回去的时候，就不好做工作了。人要求住院观察，她说话温柔，有理有据，小护士招架不住就喊了她。她过去一听，乐了，刚好手头上有个空的床位，就给安排上了。 至于住院时间，就按她说的24小时。 苏青湖对温柔的人没啥抵抗力，但对过量吃扑热西腾片会不会带来身体机能损害还是不放心，“张主任，您能给我推荐个老中医吗？我……” 张主任收了脸上的笑，“国家给你们的福利不是让你们这样用的。” “我自费！”苏青湖笑着摇了摇手，“绝对不占公费医疗的便宜。” “那就更没必要了！按我给你写的注意事项，回去照着做就好了。” 最终，苏青湖花了一块九毛九，出院了。 捏着医疗收费单据，苏青湖还有点恍惚，要说之前洗胃的痛苦让她一下子对这个世界产生真实感，那么这医疗收费金额就又让她飘了。 挂号费一毛，住院费1块，其他费用八毛九。在后世，一块九毛九能干啥来着？ “妈！我和弟弟弄到了个好东西，嘿嘿！” 一声叫之后，两个长相不错的孩子挤眉弄眼地往她跟前冲，好好的脸，硬生生扭曲成流里流气的样子。 在她跟前站定之后，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 苏青湖漂亮的眼都眯起了一点儿，强忍着甩开俩孩子的冲动，垂眸去看他们的手。 汗渍、糖渍，混合着灰尘…… 她咽了咽嗓子，头皮开始发麻，强撑着笑问，“什么好东西？”趁机挣脱俩孩子的脏手。 “现在人太多，等到医院大门再给你看。”九岁的大蛋手里拎着苏青湖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殷勤地引着她往外走。 七岁的二蛋提了提往下掉的裤腰，笑得龇牙咧嘴，慢悠悠缀在苏青湖和大哥身后。苏青湖要是不用这东西，他们就卖给别人，嘿嘿~~~ 终于出了医院大门，苏青湖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斜倚在医院白墙上的高大男人单手摘下蛤蟆镜朝她扬了扬，一副谁都没有老子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模样。 苏青湖微微眯眼。 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压垮原身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害得接手了原身的她洗胃洗得这辈子只想寿终正寝老死的狗东西吗？ 大蛋和二蛋看看那男人，又看了看苏青湖，齐齐叹了口气，得嘞，得去搬救兵了。 俩人给苏青湖留下一句“你撑住”，转头就跑。 苏青湖扭头看他们，难以置信，这还是在她住院时候忙前忙后，给她送饭的养子吗？ 就在她梳理好现在的情况，决定好好对他们，争取把他们掰正，走上康庄大道的时候，他们竟然……跑了？ “苏青湖？”张东胜还是斜倚在医院白墙上，手里的蛤蟆镜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用放荡不羁地语气说，“这么不经玩吗？跟了我张东胜，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出国，我都能给你办妥喽！” 就一句想要睡她的玩笑话，她就搞吞药自杀！想起兄弟看他的眼神，张东胜就一肚子火，就他这身价儿，这样貌儿，多少漂亮女人扑棱蛾子一样往他身上撞，苏青湖倒好，自杀！ 苏青湖看他那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火气噌噌往上涨。 这是什么年代？苏青湖又是什么生活环境生活经历？ 八六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苏青湖是偏僻小镇出来的，唯一接受过的生理教育就是例假处理，听过最多的闲话就是谁谁睡了谁谁，谁谁不干净是个破鞋。 她那时候正逢大学临近毕业，这人就说要和她交朋友，搞黄了她的工作分配，搞黄了她的青梅竹马，好不容易经老师介绍找到一条生路和有当地背景的男人领了证，结果刚结婚两天，他就又找到她堵人，叫她晚上准备好，他当晚就要睡了她…… 本以为的生路还是死路，惶惶不安地到了家门口，再加上邻居之前堵住她即将要报道的单位，说大蛋耍流氓摸她家闺女，二蛋把她家石榴树摘秃了，原主直接就干了家里存放着的一大瓶退烧片！ 要不是大蛋和二蛋回来得及时，抠她喉咙，让她先吐了一回，估计重生过来的她还得再死一回。 不过，洗胃也不是很好受就是了。 “你说的这些，我丈夫也能做到。”苏青湖似笑非笑，“甚至于……睡我。” 这女人突然就狂放起来，狂得风情万种，狂得张东胜心头咚咚跳。这……这比之前那深山幽兰样儿还……还够劲儿！ 要是她手上再夹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张东胜忽然就面红耳赤起来，这样的女人要是开放起来，估计没男人扛得住吧？ “你丈夫是睡你，我可以被你睡！”张东胜盯着她，没脸没皮，“只要你想，我可以随叫随到。” 苏青湖：……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张东胜这样没脸没皮的活物，就得实心电线杆子这样的人物来治他。 “你都能打听到我的工作单位，就没打听打听跟我领证的是谁？”苏青湖翻个白眼，对他的调戏充耳不闻。 张东胜：“打听不打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我就敢。” 在他的地盘，只有别人低头的份儿，就没有他后退一步的道理！ 苏青湖“哦”了一声，问：“我丈夫，陈列，听说过吗？” 话落，空气都安静了。 张东胜活像见了鬼，“谁？陈列？！” 那个“耳东陈，列队的列”的陈列？ 第一百零三章 多纯洁的关系啊 从熟食店出来，大蛋二蛋还有些不敢置信，两斤肉啊，说买就买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苏青湖，俩人不自觉对视一眼，齐齐捏了捏手里的油纸包。 沉甸甸的触感，飘散不去的肉香…… 妈耶，这真的是真的！ 猛吞了一口疯狂分泌的唾液，大蛋二蛋看着苏青湖的眼神都变了，原来不要脸的时候，真的能谋求到好处！ 苏青湖是不知道她的“借力使力”在俩兔崽子眼里变成了不要脸，要是知道，肯定得呕出两口血。 大蛋二蛋兀自还在敬仰地看着苏青湖，甚至想上前扯住她，跟她说别当他们爹的老婆了，咱们拜把子吧！ 可想到陈列那双平静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俩人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把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回去。 走在前面的苏青湖是有些汗颜，今儿找人家借肉票，实属强买强卖了…… 可，常嫂子目前的工作，确实可以省很多肉票的，她也只能逮着这只略肥的羊来宰了。 扫了一眼七岁的二蛋，苏青湖摇摇头，算了，等还肉票的时候另给两块钱给常嫂子当利息吧，这俩孩子实在太瘦，只能使非常手段了。 两块钱能买足斤足两的一斤五花肉，算是很诚心诚意的赔礼了。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把苏青湖飘散的思绪扯回来，她看向俩孩子，有些纳闷：“你们家都能请得起阿姨，怎么还——”那么馋肉。 她是真想不明白。 原身的记忆不太像记忆，反倒像濒死之人回顾生前身后事，很多东西，并没有在记忆中，尤其吞药这个节点，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发呆和别人旁白似的低语。 关于陈列，她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二蛋听她问，忙殷勤回答，仰着一张晒成铜色的笑脸，说话了：“那阿姨请来是为了糊弄我爸。” 苏青湖皱眉：“什么意思？” “本来是有阿姨的，每天都来家里干活。后来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那女人就不让阿姨整天在家了。” 二蛋小嘴叭叭叭，“后来，阿姨就只有我爸在的时候才来。我爸在几天，她就干几天的活儿，那个女人就按天给她算钱。” 苏青湖：“……” “钱和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攥着呢，心情好了给我们吃顿肉，心情不好，那就咸菜配馒头喝白水。”二蛋说完，冲苏青湖眨眨眼，咧嘴笑，“她自己偷偷去洋人的餐厅吃饭，我们都看到了。” 苏青湖抱臂，“我不信你们两个是忍气吞声的人！” 都抓住小辫子了，能不去跟陈列告状？ 这俩崽子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我爸工作很危险，后方不稳定可不行！”二蛋小大人一样摆摆手，“那个女人说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她就给我爸带绿帽子，然后再告诉我爸，她把我们都卖掉了，叫他军心不稳，然后出意外死掉。” 苏青湖默了。 二蛋见她没叫停，就继续说，“如果我爸死掉了，就把我们真的卖掉。如果我爸没死，受重伤了，以后家里还是她做主，想干啥还是干啥。如果没受伤，她说她也有办法叫我爸相信她。” 大蛋没制止二蛋，随便他说，他自己就看着苏青湖，想看她的反应。 苏青湖侧脸看他，漂亮的眼睛眼尾逶迤上挑，“想说什么？” “你要是给我爸带绿帽子，我会弄死你。”大蛋穆着眼，话里没有起伏波动，“敢卖掉我们，只要我不死，千里万里我也回来弄死你。” 苏青湖无语，熊孩子就只对她放狠话是吧？ 如果没记错，陈列前妻不是攒了一笔钱和人出国了吗？ 这俩人也没见多愤懑啊！ 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大蛋定定看着她说，“那个女人是离婚之后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在一起之后就立即出国了。 二蛋点点头，笃定说，“那个女人不敢不离婚就跟别人好。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那个女人吓唬他们，他们也有吓唬她。 二蛋认定的吓唬，在大蛋这里却不是，他是认真的，只没有跟弟弟说罢了。 只要那个女人敢给他爸带绿帽子，他就敢在弄死她之前，再弄得她身败名裂。 苏青湖知道，大蛋这孩子爹妈基因强大，脑子特别好使，想做点什么，是必然会做成的的那种，唯一的软肋就是养父陈列，只要别动陈列，人平时极为无害。 重情挺好，如果再加点是非观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陈列给我带绿帽子呢？”苏青湖认真问他，“那我可以给他带绿帽子吗？” 不等大蛋回答，二蛋一个爆喝出声，在苏青湖的视线里，凶狠地都想上前咬死她。 她：“……” 什么破孩子？什么毛病！ 大蛋抿唇：“闭嘴！” 二蛋迅速抿唇，在大蛋的冷眼中，渐渐垂下了脑袋。 “我爸不可能出轨。”大蛋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湖：“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蛋板着一张小脸，小小的少年满是倔强，“你不要再问了。” 苏青湖更好奇了，该不会是陈列前妻在俩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吧？ 比如，陈列……不行？ 她一挑眉，俩孩子瞬间紧张起来，那不自觉的炸毛状态，让苏青湖没忍住勾起唇角。 不会真猜对了吧？ “你不许想了！”二蛋以前从不觉得人的眼睛会说话，可是苏青湖的会，她好像猜出来了！ 大蛋拧眉看着二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只能为他描补，“我爸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 苏青湖真想喝一声彩。 这俩孩子亲自给她演绎了什么叫低情商和高情商。 亲爹不会出轨之低情商：我爹不行。 亲爹不会出轨之高情商：我爹心怀家国，从不为旁的事分心。旁的事你自己想。 苏青湖笑了笑，没给俩人解释的意思，一手一个，乎着后脑勺让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们爸暂且不管，我在乎的是你们两个。”苏青湖笑得眼睛弯起，“我一辈子就想风风光光，谁让我风风光光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大蛋被苏青湖的笑晃了眼，“让你好好陪着我爸也可以吗？” 第一百零四章 脑子嗡嗡响 惊喜是足够惊喜的，意外也是足够意外的。 前者对应二蛋，人家直接惊喜到亢奋，而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六放学。 大蛋直接意外到跟苏青湖冷战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跟她说话。 苏青湖无所畏惧，准确来说，她是没感觉到大蛋在跟她冷战的。这几天除了带着他们两个晚上做手工，她还得给他们突击外语，嘴巴“叭叭”得都快起皮了，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注意别的？ “哥你快点儿！”二蛋摁着斜挎的书包，撒丫子往家跑，“咱们今天是有任务的！” 大蛋闻言，又板着脸加快了脚步。 两人到家，开门，扔下书包，就开始往三轮车里搬之前做好花艺篮子摆件。 “哥，剩下的两个你来摆放。”二蛋说完，冲进客厅，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东西往桌子上一倒，拎着空书包就往院子里跑。 大蛋弄好，去厨房灌了一壶凉白开在院子里等他，看他拎着个书包皮，皱眉，“你干什么？” “啊？”二蛋眨眨眼，低头看自己的书包，然后看哥哥，“收钱啊。” 大蛋抿了抿唇，紧皱的小眉头还是没松开。 二蛋眼睛瞪圆了一些，“哥，你不是这么傻吧？我们裤子口袋装不了那么多钱的！” 大蛋转身去锁客厅的门，锁好，走到三轮车旁边，还是板着小脸，“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二蛋咧嘴笑，“走走走，赶紧走！今天我要去赚大钱！” 新妈那天说周末要带他们去游泳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他们去郊外挖挖捡捡，然后晚上就让他们动手做什么工艺品，还订好了怎么分钱。 今天上班之前跟他们说，叫他们放学之后，带着东西去报社等她。她一下班，就带他们去摆摊赚钱。 大蛋沉默地骑着三轮，二蛋笑嘻嘻地坐在三轮车边沿上畅想未来，“等我有钱了，我就——” “行了，等你卖出去再说吧。”大蛋很想捶打一下二蛋，让他不要犯迷糊。 所谓的工艺品，就是竹编藤编的小篮子里放上一些长了青苔的石头或小树根，再插几根黏了石榴花的枯枝，或者细长条的草。 更简单的还有，就是在小篮子里铺上三厘米高的花瓣或者棉花，花瓣或棉花上放个她这几天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值钱吗？ 大蛋是觉得不值的！ 关键是昨天晚上讨论的时候，苏青湖竟然拍板说最低定价五块钱！ 五块啊！ 有那钱买三斤肉不香吗？ 心里再怎么觉得不可能卖出去，该带着东西去等她还是得等。 三轮车车胎里的气是今天早上充足的，车上除了二蛋就没什么重物，所以九岁的大蛋骑着完全没压力。 到了报社，大蛋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苏青湖说的汇合地标志，握着车把的手略向一侧，脚下一个使劲儿就滑了过去。 “哥，几点了？”二蛋晃悠着脚，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都是熊熊斗志，“我可太着急了！” 早一点儿过去，就能多一点儿时间吆喝，多一点儿时间吆喝，说不定就能多卖一个小篮子，多卖一个小篮子就能最少得到五块钱呢~~~ “这东西咱们可能卖不出去——”大蛋皱眉，小小少年脸上都是严肃，“如果卖不出去，你可不能哭鼻子！” 二蛋瞪大眼睛，脚也不晃了，“咋可能卖不出去！这是工艺品，我看着都觉得可爱好看！” “还有，”二蛋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我连跟外国人要说的话都学得很好了！” 啥都不是问题了，凭他的小脑袋瓜，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哥，我们还没有开始卖呢，你别落了自家威风！”二蛋简直不能听到卖不出去这几个字，“妈不是说了吗？谁卖出去，那钱就是谁的。你都不想着怎么卖出去吗？” 按最低价卖，卖出去两个就是十块钱呢！一张大团结！ 大蛋张张嘴，还是说了二蛋不想听的话，“那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的？”二蛋蹿到哥哥面前，挺着小胸脯，撅着嘴，有点不满，“她才不会骗人！谁卖出去就是谁的！” “我是说，”大蛋瞥了一眼报社出口，见有人出来，知道这是下班了，收回视线，凑近二蛋低声说，“那些东西是骗人的。” 全部都是不要钱的东西弄的。 篮子就算是花钱了，也才几毛钱…… “才不是！”二蛋反驳，“公园里有个大爷，就那个眉毛上有好几根长寿眉的，他家里面就有秸秆弄的东西，平时很宝贝的！” 大蛋：“那是有名有姓的大师的作品，跟咱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们家的秸秆是宝贝，我们家的竹编藤编篮子就不是宝贝了？”二蛋不服气，“我们也弄造型了呢！篮子好看，篮子里面的东西也好看！” “树根好看？长了青苔的石头好看？”大蛋平平静静地问。 二蛋一噎，发热的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了他们去郊外挖树根刨小花小草间树枝的场景。 可要让他承认这些东西不值钱，是骗人的，他真不甘心，就只能梗着脖子强撑，“我不管，人家的树根能卖钱，人家长了青苔的石头能卖钱，那我们的也可以！” “说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都为时尚早。”苏青湖拎着包，笑眯眯地走过来，“到底行不行，咱们去那边练练摊不就行了。” “先预设那么多不可能干什么，今天咱们就是攒攒经验，卖不卖出去的不重要。”把包塞大蛋怀里，挽起衬衫袖子，苏青湖腿一迈，上了三轮车，扭头看呆住的两人，“怎么了？上车啊。” “妈，你今天早上不是这么说的！”二蛋一边扒着三轮车往车沿子上坐，一边难以置信地控诉。 大蛋：“所以你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大热天，这是遛他们俩玩的吗？！ “做什么这么惊讶？” 苏青湖见两人都坐上来了，脚上一个用力，三轮车跑出去老远，“不要那么严肃嘛~~~” 第一百零五章 感觉自己失去价值 苏青湖是容易吃亏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不然张东胜言语调戏她，她也不会反调戏过去了。 听陈列说张东胜被关进局子，要吃十天半月牢饭，还要罚款，人就笑了，“原以为你是个木头，没想到还带了点生机。” “？？？”陈列看她，眼里有些迷惑。 这是没懂她的意思。 苏青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微微侧脸跟陈列说，“就是说，你有点吸引人的。” 原以为春风不解风情，结果还有春风吹又生。 这人不是原身印象里的那个形象，也不是她站在原身上帝视角所看到的情形。 陈列，是很值得去发现去探秘。 而陈列，被苏青湖突如其来的“你有点吸引人”给弄得差点同手同脚。 苏青湖没注意这些，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煤炉子上面冒着白色水蒸气的锅子。 “陈列，你真是个人间宝藏！” 看着案板上的馒头包子，苏青湖忽然想起哪里不对。 这男人不仅把饭做上了，连院子里的地，厨房里的厨具都搞干净了！ 陈列被这样直白夸奖，还是如此高甜度夸奖给夸得耳根子发红。 人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觉怪怪的，可也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我每天都是准点醒，出去跑了一圈，看着时间还多，就把饭做上，顺手把院子里的地扫了，厨房也弄干净了。” 这些也不是没做过，可被这么点出来表扬，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陈列难得的有些紧张，跟第一次出秘密任务一样刺激。 “那你起很早啊。”苏青湖看他，眼里带着笑，“我都没有察觉。” 这人很细心，会为别人着想诶。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就看着陈列，等把人看得不好意思快撑不住了，才说，“陈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英俊？” 陈列差点一口气岔在嗓子眼，这姑娘……这姑娘说话……怎么那么……出人意料！ 他岔开话题，“领证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爸妈在去疗养院的路上。” 苏青湖点头，“嗯，你说过，我记得。” 她这句话一出口，让陈列差点忘记自己要跟她说什么。 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配上她这个语气，这张脸，怎么都透着一股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苏青湖才不管他现在心里面怎么想，摸了摸自己额头，说：“我们出来说话吧，厨房太热了。” 陈列视线落在她手摸过的地方，那白净的额头果然有一层细密的水汽。 有些碎发黏在额头，非纯黑，有种可爱的柔软。 跟着她出了厨房，俩人站在檐下，苏青湖，“好了，你说吧。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列：“……谢谢你的体谅，能让他们安心进行疗养。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有跟他们联系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苏青湖：…… 突然紧张，这就要见公婆了？ “我父亲表面上看比较严肃，不苟言笑。但实际上，是一个讲道理有原则的人。” “我母亲……”陈列顿了顿，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斟酌着说，“我母亲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连面子功夫都不会想做。” 苏青湖听着，有些走神，这么说，陈列父亲是偏理性的人？母亲偏感性？ 理性的人固然好，有时候也会有些固执。稍微带一点点感性，似乎会更好一点。 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应该会有所互补吧？ 见她怔怔的不说，陈列想想开口，“你不用怕，坦坦荡荡，自然而然就好，跟他们相处其实并不难。” 苏青湖：…… 苏青湖瞥他一眼，对他的话存疑。 按照眼前这男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做出的贡献，想要单独申请房子跟父母做邻居，住在一个大院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前妻并没有跟他父母住一起。 陈列：“不跟父母住在一起，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为什么？”苏青湖问得轻松，话脱口而出。 而陈列，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有一瞬的哑然。 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注视中开口，“她说她不适应那种环境，也不想在周末的早上被号声惊扰。” 苏青湖：“这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她用了“似乎”两字，而非肯定，是因为年代原因。 在这个年代里，能住进大院，还是有层级的这种大院，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只要不是个痴傻的人，一般都不会拒绝搬到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大艳，自成一个小社会，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外面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什么幼儿园，商店，理发店，澡堂子，方便快捷。 陈列这个前妻，她都懒得照顾大蛋二蛋，为什么放着那么方便快捷的地方补助，反而要到外面？ 可能就两个因素吧。一个是有什么吸引她的人或物在外面，二个就是虚，面对陈列父母这样的人，心里发虚。 “你想住在哪里？有考虑过吗？”陈列问。 苏青湖：“就住在这儿就挺好，我平时喜欢逛逛街，也喜欢看看别人的生活。不过，如果你父母不讨厌我，我也可以每逢周末过去住两天。” 她笑，“你父母住的地方，应该出入都需要登记，我要是一天到晚出出入入，影响好像不太好。” 说不定会被人说成街溜子…… 陈列点头，“看你的意思。” 这是尊重她的想法和做法，让她随意喽？ “对了，你父母回来，事先回自己原来的住处，还是直接到我们这里？如果直接到我们这里，我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如果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我需不需要买点礼物带过去？” 苏青湖，“” 第一百零六章 哦豁老相好 “靓仔，想什么呢？接受现实吧你！” “而且，”揉揉目瞪口呆的二蛋狗头，苏青湖笑得高深莫测，“生日礼物这种事情，得你爸爸主动才有意思，懂吗？” 想要生日礼物她自己难道不会开口吗？论脸皮厚，她苏青湖可以主动请战。 只不过吧，上次的事情她记仇，暂时不想搭理他！ “诶嘿嘿，那你就等着吧，你等一百年，我爸也不会给你过生日的！”二蛋一听“主动”，嘴巴瞬间咧开，笑得幸灾乐祸，“我爸脑子里只有祖国的生日！” “没想到吧？”二蛋得意洋洋，“你得学我，想过生日想要礼物，跟我爸直说！” 苏青湖被震撼了。 自觉活跃完了气氛，可以说正事儿了，二蛋问苏青湖，“妈，您把我的东西寄到哪儿了？寄给谁了？” 不管寄给谁，只要知道地方，就算是要不回来，那他也可以用钱买回来！ 现在的二蛋，已经不是买个冰棍都得想一想的二蛋了！ 他有钱！ 他还有存款！ “寄给一个平时没有玩具可以玩，还被管得很严格，没事儿不让出门的……男孩子了。”苏青湖笑眯眯的，在二蛋以为她不会轻易告诉他的时候，说话了。 前面两句，二蛋还猜是不是寄给爸爸陈列了，等听到“男孩子”三个字，情绪崩了，“你是不是寄给钱多枢那小子了？！” “是不是傻？有那功夫我不会直接送过去吗？”苏青湖，“不许哭了。” “我就哭！你把我东西送给别人家小孩儿玩，你还不许我哭，凭什么啊？”二蛋抹眼泪，“我把你东西寄给的是自家人，你寄给的是别人，你胳膊肘往外拐！” 苏青湖：“……” 啧啧，她都想给这孩子鼓掌，眼看着理亏没办法翻身，开始往收件人是自家人还是外人这一点儿扒拉她。 二蛋见苏青湖不说话，抱着她的腿，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 苏青湖眯了眯眼，扯开他的手，蹲下，轻松把人摁趴，朝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 大蛋瞬间愣住。 二蛋也愣住了。 巴掌挺响的，可一点不疼…… 二蛋没忍住咧嘴，很想嘿嘿笑两声。他也不知道为啥，就……就感觉怪新奇的！ 有种自己不是外人了，妈跟他亲的感觉？ 是吧是吧？肯定是这样对吧？ 诶嘿嘿～～～ 苏青湖打完一巴掌，眨眨眼，嘴巴动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就听二蛋“诶嘿嘿”地笑开心了！ 这怕不是个—— 苏青湖嘴角抽抽，放开他，正色说，“以后不能再随便翻大人的东西了。” “那房间能进吗？”想到之前的约定，大蛋皱眉，“二蛋要负责一个月卫生的。” “打扫卫生，自然是可以进的。”苏青湖强调，“但是，需要提前问一下，还有，不要随便翻抽屉里的东西。” 大蛋点点头，表示明白。 二蛋揉揉屁股，看着苏青湖，眼里也没有宝贝被送出去的暴躁愤怒了，笑嘻嘻地说，“周五那天你下班迟，我就先打扫卫生了。扫床底下的时候，床头柜上的钥匙挂到我裤子，我一出来，就把床头柜弄开了。” 然后就看到了爸爸的画像。 “你快过生日了，我想把你的画寄过去，让爸爸知道你想他。” 苏青湖：“我不想。” “哎呀，你不要嘴硬！”二蛋小大人一样挥挥手，满脸都是你这样的人我看多了，“你要是不想我爸，咋可能把他画得这么好看？这么像？” 苏青湖：……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那不是想他，我是对他身体构造比例感兴趣…… “妈你太年轻了～”二蛋叹口气，“你知道怎么处对象吗？” 苏青湖吸了一口气，这倒霉玩意儿为什么话题跳跃这么大？ “我在胡同口和公园，可看太多了！”二蛋一种今天小爷就给你涨涨见识的傲娇样儿，开始说了，“那些处对象的，牵个手都要扭扭捏捏的。我有一次看不惯，冲上去就跟他们说，别磨叽了，都墨迹好几分钟了，就不能直接牵小手吗？” 苏青湖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没被追着打？” “没有啊，我说完这些，他们就红着脸跑了。”二蛋莫名，也不纠结，继续往下说，“公园里的大爷后来跟说，男女处对象，最让人心痒痒了，就是这个时候的欲说还休了。” 苏青湖：……竟然没被打？ “你要跟我爸处对象，也得让他心痒痒，欲说还休，不能直接说想……”二蛋说得兴起，大蛋已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拖着他往卧室去。 二蛋：“唔唔……” 大蛋看着苏青湖：“明天周一，我们要早起，升国旗，先去睡了！” 苏青湖挑挑眉，任由大蛋把二蛋拖走。 大蛋把人拖进卧室，门一关，开始上手开揍。 二蛋满屋子乱窜，委委屈屈，却不敢叫唤，只小小声问，“哥你为什么又打我？” “为什么打你？”大蛋生气，“那些处对象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听吗？” 他跟着他都没防住这一点儿。 二蛋瞬间歇菜。 他就是有点好奇，趁着哥哥上厕所或者别的事情杀一个回马枪，让人家给他讲完…… “从明天开始，你要是再听这些东西，我就写信告诉爸爸。”大蛋威胁。 二蛋：“好吧，我不听了。” 两人才停下全武行，门就被“笃笃”敲响。 大蛋警告地看了二蛋一眼，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开门。 苏青湖站在门口，掏出两块钱，递给他，“这两块钱是下周的零花钱，笔和本子另外算，这些是让你们加餐用。” 大蛋接过去。 苏青湖神奇地看了一眼的他的动作，笑了笑，“大蛋，你有没有打过你弟弟的屁股？” 大蛋一愣，心跳得有点快，所以打完弟弟，她也要打他了吗？ 她不该是这样的人吧？ “别紧张，打就打了，兄弟之间打打闹闹也没什么。”苏青湖了然地笑笑，“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告诉你，现阶段你们在长身体，太过节省会长不高。” “你弟弟屁股上没肉啊……” 苏青湖摇摇头，颇有点感慨地走了，留下大蛋愣在原地。 第一百零七章 制止当场掀衣服 松开门把手，苏青湖迅速冲过去，在陈列以为她就要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人硬生生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双手背到后面，委委屈屈地告状，“陈列，今天有人打我~~~” 她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陈列抬起来的手有点无所适从了一瞬，但也就是一瞬，人家手又垂放在了身体两侧。 苏青湖能没注意到陈列的动作吗？当然注意到了，就是因为注意到了，表情才越发纯良无辜了。 陈列垂眸看着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她那句“陈列，今天有人打我~~~”给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是打赢了吗？ 打赢了还委屈，是想让他做什么？给她报仇？ “跟你交手的两个已经受伤了，也送到局子里了……”陈列见苏青湖腮帮子有鼓起来的倾向，迅速开口，“我再动手的话，不合适吧？” “噗！”堵在苏青湖和李大姐那间房门口的队长耳朵里听着苏青湖的话，余光又瞥见了陈列的无所适从，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妈呀，陈列哪儿找来的小媳妇儿？太逗了！ 苏青湖侧脸，看了队长一眼，视线略向内侧看，明白了，这是今天来钓鱼收线的警察同志。 “他们今晚还真铤而走险啊？”她站着不动，远离危险源，好奇发问，“我今天钓到了几条鱼？” 队长咧着嘴，吃吃笑了两声，在陈列警告的眼神中，说话了，“三个。” “三个？”苏青湖摇摇头，有点遗憾，“出乎意料得少。” 在袁航和之前几个警察侧面提醒并肯定她长得好看，可能会有不法分子铤而走险的情况下，她还有了心理预期，至少得五个来着。 “少而精。”陈列见她不当回事儿，眉毛皱紧，“他们准备的东西，能轻易将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 “那你给我报仇~~~”苏青湖仰着小脸，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心里却快笑疯了。 陈列：“……他们已经被擒拿住了。” “所以呢？”苏青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瞪着他，手开始撸袖子。 队长见状，“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好吧？她大庭广众之下要打自己男人吗？ 这，这陈列躲不躲都没面子啊…… 而袁航和李大姐也看呆了，他们知道苏青湖有脾气，可不知道这么有脾气啊…… 都敢上手打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呐！ 李姐没见过陈列，也不知道陈列是什么身份，可听刚才苏青湖亲昵的语气，大致能把他的身份划出一个范围。 亲戚，或者丈夫。 这两种，哪一种都不好打起来吧？何况旁边还有警察，真要是打起来，估计就被当场抓获了。 她抬脚就往苏青湖那边走，甚至都要张嘴劝说她了，就见苏青湖袖子一捋，二话不说，就将两只雪白的胳膊凑到了陈列眼下。 李大姐：“……” 李大姐悄悄住了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虽……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了，露胳膊露腿儿也没啥大问题了，可现在露……场合好像有点怪…… 袁航还站在窗边，看着苏青湖和陈列的互动，脸上的表情逐渐夸张。 娘耶，想笑！ 陈列僵住，好像每次面对她，他对她的下一步动作总是误判。 在他思考是任由她打骂，还是伸手不着痕迹卸掉她打人的动作保全她名声的时候，她直接伸胳膊过来了…… 不是打人，是让他看。 看什么？ 陈列迅速扫过她胳膊，入目一片透着水粉的雪白。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皱眉将她的袖子拉下来。拉到第二只袖子的时候，苏青湖无语了，“你干嘛？” 陈列不吭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苏青湖跟他抗衡，硬是不让往下拽，气道，“你看见了吗？” 陈列：“……” 看陈列气到无奈，又无奈到妥协的气场，队长笑咧的嘴，咧得越发大了。 这些年，终于能看一回陈列的热闹了！ 品出来陈列是谁的袁航也笑疯了，并且开始添油加醋，“对啊，你看明白了没啊就把人家袖子往下拉！” 陈列抬头，一个眼神看过去，不咸不淡，却让袁航脊背一毛，赶紧移开视线。 移开视线之后，觉得丢份儿，又移回来。 可惜陈列已经不看他了，只盯着苏青湖，沉声问，“你让我看什么？” “胳膊啊。”苏青湖眨眨眼，故意气他。 陈列看到她一闪而逝的狡黠，顿了一下，重新问，“你想让我看你胳膊上的什么？” 这一次，比上一句多了六个字，问得不能再清晰。 人家不生气，苏青湖也没了意思，自己放下了袖子，“你没跟人打过架吗？双方打架，哪怕占上风，也有个磕碰吧？” “我胳膊被人用拳头捶青了……”苏青湖谴责地看着他，“不仅胳膊，还有——” 陈列心头一紧，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头，让她没办法自由活动胳膊各种掀衣服拉起衣服。 “我等会儿去给你买跌打损伤药！” “附近现在没有开门的药店诊所了。”苏青湖笑眯眯的，“所以，你要去医院的急诊室给我拿药吗？” 倒也不必了！ 大夏天，她不想身上有药味，也不想皮肤上多点药水的颜色！ “那找他要！”陈列简直被苏青湖磨到没脾气，“他有很多！” 被点到的队长笑着点点头，“没错，没错，我那儿确实很多跌打损伤药，除了味道不太好闻，效果还是很好的。” 该！陈列这样的人，就该他小媳妇儿这样的人来治！ 袁航被李大姐盯着，陪着笑，不敢再火上浇油，但听到这儿，他说话了，“找我啊，我这儿也随身带了点应急的药，其中就有跌打损伤类的。” 李大姐：“你的还是算了吧，我知道的那瓶对吗？估计过期了。” 过期？袁航张嘴想说这是他当天买的，之前那瓶都是多久远之前的事儿了，见李大姐和蔼地看着他笑，瞬间闭了嘴。 行了，他明白了，是他傻，不知道李姐在给人家小夫妻争取独处的机会。</p> 第一百零八章 声名远扬 “我这人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是用不完的东西从来不扔，一定要用完。”袁航顺着李大姐的意思说，“哈哈，光顾着药对症，忘了有没有过期这茬了……” 上道儿啊这小子！队长看了袁航一眼，啧啧称奇，“你们社会新闻记者的工作也能把自己弄成两个色？” 他短袖的袖子处，平时遮挡着的地方和没有遮挡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袁航默，怎么地，只能战地记者皮肤黝黑吗？ “队长，咱不是在工作期间吗？”青瓜蛋子之一，“现在聊私事儿不太好吧？” 青瓜蛋子之二，“咱们除了要有理想有追求，但也应该在正式的时间做正式的事儿吧？” 队长：“……”完蛋玩意儿，这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反击，活学活用了是吧？ 他看向陈列，“那我们就走了。” 陈列看了看俩青瓜蛋子的体格，有些不放心，“我和你们一起。” 闯进来的三个动作灵活，其中一个有点不一样。主要是，万一这些人还有接应，就他们三个进行对抗，不太能有全歼的可能。 俩青瓜蛋子被陈列扫过，满心憋屈，这是看不起谁呢？哦，是看不起他们…… 俩人蔫蔫的，却压不住争强好胜的那股子气。队长笑笑，才跟陈列说，“你跟我走，那弟妹呢？” “我就不去了。”苏青湖想后退，却因为被陈列扣着肩头，没能动弹。 她抬头，看陈列，然后眼睛一弯，“你做正事儿要紧，千万不要担心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教我的那些防身动作还是很好用的……” 天热啊，她刚洗完澡没多久，真出去了，就南方这个天气，回来还得洗…… 陈列笑了，虽然嘴角没往上扬多少弧度，但苏青湖就是感觉出来了，发现了。 正暗叫不好，想逃，就听陈列说，“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苏青湖见退不动，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戒尺吗？” 不是不愿意肢体接触吗？ 现在干啥呢？ 陈列明白苏青湖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关于从家里寄出的信，你还记得内容吗？” 苏青湖：“……” 苏青湖很想拍桌子，要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啊？还是不是男人啊！ 可嚣张的气焰愣是在难得的羞赧和被抓包中“噗噗”漏了气…… 最终，苏青湖在给李大姐和袁航介绍完陈列之后，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夭寿啊，这天儿好闷热，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她看看天，天上还有几颗星星。有星星，说明不会下雨。 “弟妹来这边几天了？”队长问苏青湖，“除了白天去的那几个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苏青湖：“一天，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上午回去。” 现在就差经营部主管的事儿了，他的事儿办完，就可以走了。或者明天看情况，他们先走也说不定。 “这么快就回去？”队长瞄了一眼陈列，笑着跟苏青湖说，“这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苏青湖现在开始感觉身上出汗了，她回完问题，问队长，“你们办案都是步行吗？” 不应该啊。 六十年代给配自行车，办案啥的要么步行要么自行车。七十年代是挎子，据说倒车时候的速度也很快。现在到了八十年代，不是应该有四个轮的机动车了吗？ 她都看到过机动车！据说是前两年出来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警车来着…… “啊？”队长被苏青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还没等他说话，青瓜蛋子之一问了，“你们报社人手一台照相机吗？” 苏青湖：“……”要不是看你这么单纯，她可就回怼了。 “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青瓜蛋子之二瞪了同伴一眼，然后跟苏青湖说话，声音相比之下，轻柔了不少，“改开之后，人口流动太大了，身份证不是人人都有，还有人找到工作之后，也不去开暂住证，去查户口的时候，就开溜，弄得办案难度加大。” “案子多了，办案难度大了，我们配发的车就紧张。”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顺势看过去，发现是队长，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 这特么不是闲聊的场合啊，手里面还有犯罪分子呢！ “现在自行车有，挎子有，四个轮的也有。”他拍拍手上的犯罪分子，说，“但是这次抓的人难度不大，战斗力也一般，守株待兔就行，不用搞那些。” 再说，现在就是想用车，也得先回局子里啊！ 三个犯罪分子都被套了头，嘴巴也封住了，身上还绑得结实，本就想着路上偷跑，也就没注意听几个人说了啥。 这会儿被一巴掌拍了后背，顿时火起，可除了挣扎唔唔叫，也反击不了，又被拍了一巴掌才算老实。 苏青湖礼貌地点头，眼睛继续巡视街面，想着能不能打到一辆出租车。 可惜，马路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车了，连个人都没有。 “这边的人晚上都休息那么早的吗？”苏青湖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震惊了，“出租车也不来捡漏？” “休息嘛，有早有晚。”队长笑，“至于出租车，这个点，朝这个方向的，几乎没有。”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司机大部分都蹲在火车站，而坐火车的人，大多是来找工作的农民兄弟，或者是来这座城市出差的人，哪一种都不会往局子这个方向来。 前者怕被逮住办暂住证，后者没必要往这边来，又不是别的省份的兄弟来这边对接工作，跨省办案。 苏青湖顿时歇菜，行了，她知道了，除了步行走到他们局子，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弟妹是走累了？”队长见苏青湖不说话了，明知故问了一句，然后说，“你要是走累了，让你家这位背你啊。一两百斤的东西在他这儿跟玩似的。” 苏青湖：“……”这队长是想搞事儿啊？ 这么多人，她好意思让陈列背她吗？估计真要背了他，以后陈列在他们局子里或者他们的关系网里面就声名远扬了！</p> 第一百零九章 这位同志你有事儿吗？ 她还是转移话题吧。苏青湖看了一眼陈列，“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渴。” 陈列被苏青湖笑得有些莫名心虚，看了一眼队长。 “……”队长立时开口，“我们办公室有水！咱们走快点！” 男人说的走快点儿，那是真的很快。一路走到局子，苏青湖后背湿透了，额头脸颊也粘着丝丝缕缕的细绒头发。 狗男人！ 苏青湖瞥了陈列一眼，又忿忿收回视线。今天她热成狗，全拜陈列所赐！ 但愿洗掉的那两套衣服明天能干，不耽误她穿。 是的，两套。一套是跟人打架时换下来的，一套是采访时候穿的，采访完吃了饭，回来洗完澡，这两套衣服她都顺便洗掉了。 身上这套是唯一干净的。 简而言之，没得可换洗的衣服了。 等他们离开，招待室只剩自己，苏青湖直接瘫坐下。她这会儿感觉自己都热到冒烟了，连水都不想倒了。 十五分钟后，陈列和队长回来了。队长见苏青湖手边没有水杯，干笑了两声，“弟妹，水瓶是不是没有水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烧上。” “不用了，你把药给我。”陈列先一步开口，“跌打损伤的药。” 队长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瓶递过去，陈列接过，走到苏青湖身边站定，“我们走吧。” 苏青湖起身，朝着队长笑着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所有的好脾气，在出了门的一霎那，通通化为乌有。 “我累了。”苏青湖站在原地，不走了。 陈列：“……那我背你？” “不行，背着的话接触面积比较大，会更热。”苏青湖脱口而出否定的话。 她说完，见陈列不说话，疑惑了，“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她现在还没意识到不对，对着一点光源，看出他手脚的局促之后，猛然醒悟。 背贴胸？ 老天爷，这次她是真的没有想撩骚他！ “你——” 苏青湖才要张嘴，就被陈列打断了，“你还是走着吧，这会儿有一点儿风了，会凉快一些。” 苏青湖：风？哪里来的风？她怎么没有感觉到有风吹来？ “实在还是热，我等会儿摘一把法国梧桐树的树叶给你扇风。”陈列如是说。 苏青湖震惊了。 这狗男人是怎么想出来如此清奇的办法的？！ 陈列先一步往前走，“走吧，前面不多远就有梧桐树。” “……”苏青湖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陈列的腰，拖着人不让走，“行了，我不挑剔了，你现在背我！” 什么热不热，什么接触面积大不大的，在她累了的前提下，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她决定妥协。 热就热吧，总比又热又累又渴强。 夜色下，陈列脸红了又红，可惜苏青湖看不到，只一味地抱着人腰不让走。 “我抱你吧？”陈列退而求道，“……抱着凉快。” “随便你怎么样，反正我这会儿是不想走路了。”苏青湖松开他腰，“对了，还没有问你呢，你今天晚上住哪儿？” 陈列伸手一把抱起她，直接来了个横抱，不答反问，“你今天晚上不回去没什么问题吧？” 苏青湖心一跳。 不是吧？这么快吗？她还没有准备好？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陈列又说，“关于你，也关于孩子。” 苏青湖火热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行了，她知道了，不出意外，应该还是那封信引发的双边会谈。 但， ——你今天晚上不回去没什么问题吧？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只听这两句，是不是让人浮想联翩？ ——关于你，也关于孩子。 再加上这一句，是不是更让人脸红耳赤面红心跳了？ 可惜陈列的语气不对，明显没往这方面想，让人无法不正经。 苏青湖任由他抱着，“行吧，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吧。” “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能骂我，也不能语气太过激烈，不然的话，等我回首都之后，我就告诉大蛋二蛋，你欺负我凶我！” “开口之前，陈列同志你一定要想好了，我这人很不爱受委屈，还喜欢拉帮结派找场子。” 大蛋二蛋，公公婆婆，那都是可以拿来告小状的人～～～ 陈列还没说话，就被她接连不断的前提条件给震到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开口，“我只是想提醒你，下次写信，一定要注意一点儿。” 下次写信？ 苏青湖懵了一下，什么东西？写信？她没有给他写信啊。 给他写信的是二蛋好不好？！ “我的信件现在不会被检查，不代表一直不会被检查。”陈列叹口气，“你……你画的那幅画，有点不太适合寄到——” “那幅画是我画的，但不是我寄出去的。”苏青湖，“我要声明一点，那封信是你亲爱的儿子二蛋小朋友寄的，我全程不知道。” 陈列：“……你怎么——” “我后来怎么知道的呢？那是因为诈出来的啊。”苏青湖大大方方的回答，“二蛋不打自招了。” 怕被不小心摔下去，又够不到陈列的脖子圈住维稳，苏青湖只能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陈列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犯的错误，沉默了。 看到那封信，看到那些稚嫩的字迹，他是怎么把这封信的寄信人转嫁到苏青湖身上的？ 这会儿见陈列不说话了，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我知道我也有错，不应该不收拾好自己的画，让孩子看到。” 陈列觑着苏青湖，猜测着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跟孩子一样朝他告状，让他帮她教训孩子吗？ 苏青湖：“二蛋我已经教训过了，就不劳你操心教育了。” 陈列默。 “所以，关于信件，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苏青湖问。 陈列：“……没有。” 苏青湖笑着点点头，“既然没有，那你就回你的招待所，我回我的招待所。” 不回去的话，明天没干净衣服穿啊。 而眼下，陈列这男人为了不大面积接触她，还横抱着她呢。 是的，横抱，不是什么公主抱，也不是什么旖旎的抱人方法。 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不是个女人，而是浴血奋战伤到的列兵。</p> 第一百一十章 最终，苏青湖还是没能够回到自己的招待所，而是被陈列带着，去了他要入住的地方。 这地方，相对来说，要比她和李大姐住的地方宽敞一些，也安静整洁一些。 陈列留下一句让她先洗漱的话，自己出去了。 苏青湖洗完澡出来，陈列已经回来了。 “我在楼下拿了三瓶汽水，不是冰的，你将就着喝一瓶。”陈列拿着一瓶橘子味汽水要递给她，却在下一刻失声。 苏青湖正常穿着他的短袖和大裤衩擦头发呢。 “衣服上有汗味，我先借用你衣服穿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苏青湖走到他身边，把毛巾塞他手里，自己拿过他手里的汽水，先喝了一气儿，才舒坦了，“不过你介意也没有办法，我的衣服已经洗掉了。” 陈列视线扫过她莹白的小腿儿，迅速收回，“你，你穿吧。” 说完，逃也似的去洗澡了。 苏青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啧啧了两声。 这有什么好看的？ 短袖很宽大，大裤衩也跟五分裤似的，显不出来一点身材…… 纯情！ 陈列这男人竟然还纯情了！ 等苏青湖喝完汽水，擦完头发，陈列终于出来了。 跟她一模一样的穿着。 苏青湖噗嗤一声笑了，去漱了漱口，这才回到房间。 “休息？” 苏青湖问。 “嗯。”陈列应了一声，直挺挺地躺着了。 苏青湖见状挑挑眉，视线扫过他发红的耳根子，笑笑，躺在了一边。 ==== 首都。 二蛋和大蛋终于征得了陈柏和孟女士的同意，早上回家来取牛奶了。 俩人也不要人送，直接就跑了出去了。 陈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笑了：“都不问一问坐几路车，看样子是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 “咱们跟孩子到底接触比较少，虽然这几天吃饭和生活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孩子应该是想家了。”孟女士叹气，“你说，这几天咱们做得有没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能有什么欠缺的地方？在孩子心中，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陈柏往沙发走，“他们回去一趟也好，总这样惶恐不安，倒不如回去让他们看一看家里，也好安安心。” 二蛋和大蛋坐了最早的公交车，人少，也就有位子。 二蛋转身，扒着公交车座椅后背，看着大蛋问，“哥哥，她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她之前有没有说可能会推迟回来？” 大蛋：“你着急什么，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不该回来的时候，你就是再着急，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出现在你面前。” “我没有着急呀。”二蛋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我就是问一问。” 大蛋不说话了。 二蛋垂头丧气，“我们再过十几天就放假了，放假之前需要考试，考试的时候她能回来吗？” 大蛋：“你着急什么？” “我没有着急呀。”二蛋睁大眼睛，让大蛋看，“你看看我的脸，我像着急的样子吗？” 大蛋再次闭嘴。 “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都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二蛋生气。 大蛋不搭理他。 “哥？”二蛋还扒着座椅背后看他呢，“哥，你说我们回家之后，会不会有惊喜等着我们？” “不会，没有。”大蛋绷着小脸，“说回家取牛奶的人是你，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回家取牛奶，而是你想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二蛋：“都是顺便的事情，一起就办了啊。” 两人从上车开始聊，一直聊到下车，从公交车站往家走的时候，二蛋还在喋喋不休。 大蛋已经厌烦到想找个臭袜子团成一团塞他嘴里了。 拿了牛奶，二蛋还不愿意走呢，看着哥哥，“哥哥，我们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我们再去上学。” 反正从爷爷奶奶那边回来拿牛奶，就已经说好了，从这边直接去学校，就不回他们那边了。等下午放学，他们再回他们那边。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是多久？我没有手表，没办法看时间，如果上学迟到了，你觉得你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大蛋生气，“上一次老师来家访，你都忘了吗？还是说你又想逃学？” “哥哥，咱们不要再提逃学不逃学的事情了好不好？上一次老师来家访，那是因为老师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什么，跟别人的帮派有什么不同。她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也不会来家访了。” 二蛋瘪瘪嘴，“哥啊，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了？” “变得难道不是你吗？”大蛋毫不客气，“自从她住院回来，你就变得脆弱了，一点都不男子汉！” “脆弱？我就是很脆弱啊。”二蛋丝毫没觉得脸皮是个问题，直接认了，“我屁股上都没肉！” 大蛋简直被弟弟气死，“脆弱和屁股上没肉有什么关系？二蛋你能不能不要装小孩子了？” “二蛋本来就是小孩子，都不用装的。”二蛋丝毫没感应到大蛋的崩溃，“我很瘦，所以我很脆弱，没有毛病啊。” 他说着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又伸出自己的腿看了看，再叹了一口气，说，“哎，你看看我这系胳膊细腿的，多脆弱啊。” 大蛋：“……你想说啥？” 听了弟弟这么多话，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 “我这么脆弱的人，应该有人照顾我吧？”二蛋垂着脑袋，“我想照顾我的人是妈妈。”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苏青湖这个妈妈，不是别的妈妈。” 他说完，大蛋绷着小脸，“她会回来的。” “回来？回来什么？小子们，她不要你们了！” 突然一道恶劣的声音响起，震惊到了大蛋二蛋，俩人瞬间抬头看过去。 “是你！” 大蛋认出来人是谁，瞬间站到二蛋身前，“你想干什么？大人偷听小孩子说话，要不要点脸了？” “大人怎么就不能偷听小孩子说话了？谁规定的？让他出来走两步，我好看看这是什么王八羔子。”张东胜乐呵呵，“你俩也别等了，她肯定不会回来了，都多久了还能回来？”</p>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孽畜且听我说 大蛋瞬间抿唇，看着张东胜，有着深深的警惕和敌意。 二蛋看看哥哥，又歪头看嬉皮笑脸的张东胜，张嘴就说，“叔叔，你是没有家的吗？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闲吃萝卜淡操心，是专门说你的吗？” “诶嘿！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张东胜倚在墙上，看着俩小东西，闲闲道，“她肯定不要你们了。” 这话就扎人了，二蛋嫌弃地看他，“你怎么就知道我妈不要我们了？你那么知道，是因为你妈妈不要你过吗？” 张东胜被噎得一顿，站直了身子，皱眉看着二蛋。 二蛋：“叔叔，你妈妈有给你讲个故事吗？” 张东胜：“……” 为什么陈列养的孩子都那么讨厌！ 二蛋：“叔叔，你觉得很久是几天？” 张东胜默，他今天就不该过来这边溜达！ “我妈才走了两天，一来一回的火车不得两天吗？那要是这样的话，走个三四天，四五天，多正常啊！”二蛋说完，抓着大蛋的手，仰着小脸，满眼真诚，“叔叔，你连出差需要坐火车都不知道，是因为你没工作，所以才没见识吗？” 说完，不待张东胜说什么，俩人牵着手一路狂奔，留他在原地骂娘。 ==== 苏青湖早上是热醒的，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热源，还有搭在自己腹部的手，整个人都呆滞了。 原来，她被热醒，是这位的功劳啊…… “陈列？” 苏青湖轻轻喊了一声。 陈列迅速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青湖，愣住。 他知道苏青湖好看，但如此近距离看她还是头一次。 就……就更好看。 没由来的，他感觉到了紧张，手指蜷缩的一瞬，忽然觉察到不对，他正要看过去，却被苏青湖抓住了手掌。 “陈列，”苏青湖莹润的脸上被热出淡淡的粉，“如果是冬天，我就不说什么了，随便你怎么样。” “但现在是夏天，”苏青湖抬了抬他的手掌，没有抬动，无奈道，“所以，你现在可以把你的手挪开了。” 太热了，撩骚不起来～～ 陈列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并且坐起身，看着苏青湖，喉结滚动了几下。 苏青湖没看他，只是拿起昨天晚上摘下的腕表看了看时间。 不到六点。 现在起床洗漱，还是继续睡？ 只想了一会儿，苏青湖就选了前者，算了，这么热也睡不着了，就去找点这边的早餐店，顺便跟吃早餐的当地人聊一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苏青湖起身去洗漱，陈列迅速下床，趴在地上快速做起了俯卧撑。等苏青湖洗漱完出来，除了这人后背湿透，倒是没有见气息有什么变化。 体能…… 嗯，不错。 “我去洗漱！”陈列入眼两条细白的小腿，肌肉紧绷了一下，迅速跃起，径直去洗漱了。 苏青湖挑了挑眉，收回视线，把已经晾干的衣服换上。 等陈列出来，苏青湖已经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边往外看了好一会儿了。 “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苏青湖头也不回地问。 陈列：“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报到。” 苏青湖点头，原本以为他第一时间会把她送回招待所，却没想到人家先熟门熟路带她去了家早点铺子。 等吃过饭出来，苏青湖好奇了，“你不是过来出差的吗？为什么对这边的餐点那么熟悉？” “来过的次数比较多。”陈列说着，护着她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多，可陈列却用身体给她隔离出空间，免了她跟别人碰触的可能。 上了车，苏青湖就不说话了。 一是人多声音嘈杂，说话得大声。二是车上大概有谁在吃鸡蛋包子什么的，车厢里汗臭味混着，呼吸都不想呼吸了，更别提说话了。 等下了车，陈列把苏青湖送到招待所门口，在苏青湖送客的眼神中，他抿抿嘴，还是说了，“你去问问你们主管，大概什么时候走。” 苏青湖笑了：“问这个干什么？你还准备把我送到车站？” 她眼里是有些揶揄的。 “你先去问。”陈列没回答她，只是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苏青湖看了他一会儿，在他板正的神色下，有些不确定心中的猜测了。 但， “行，我现在去问。”苏青湖也不多问，直接上楼。 楼上李大姐和袁航的房门还是紧闭的，没有什么声响。苏青湖猜着两人可能还在休息，也就没去敲门，径直下了楼。 主管的房间在他们下面一层。 苏青湖敲门，敲了几下，才有声音传出来。 门开，主管似乎并不惊讶，只侧身让她进来。 苏青湖装作没看见，“主管，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进来说吧。什么时候回去，我这边还有一点问题，暂时没有想通，你来给我做个参考，说说你的想法。”主管没回答苏青湖，只是门又开了一些，“你们年轻人，脑子是很灵活的。” 苏青湖：……主管怕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突然开始夸人了？ “我脑子也不灵活，主要是带我的李姐和袁航教得好。”苏青湖笑得浅淡，“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关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这样吧，我去叫李姐和袁航过来，咱们群策群力。” “他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脑子应该没有你灵活。小苏啊，我觉得你很有往上升的可能，但是——”主管顿了顿，“竟然说吧，天太热了。” 苏青湖：……活久见，职场潜规则？ 这个年代竟然也有！ “小苏，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对你那么严厉了。”主管语气淡淡，“只有对想培养的人，我才会挑剔。” 苏青湖：来了来了，pua来了！ “树挪死，人挪活，小苏，人啊，得灵活应对一切～～～”这话说得足够意味深长，“你的条件不错，但却没有在报社拔尖，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苏青湖：“我知道。” 经营部主管：“哦？” “我的条件不错，能力也不错，至于没有在报社拔尖——”苏青湖一顿，睥睨一笑，“那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才华掩盖住我的美貌！”</p>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今儿得治治他 苏青湖的话简直震傻了经营部主管。 他张口结舌，看着苏青湖，目瞪口呆。 什么叫那是我不想让我的才华掩盖住我的美貌？！ 这是什么话？ “虽然我说的那些不太符合现在人们勤劳质朴的标准，但我觉得我做得也没错。”苏青湖抬抬下巴，“拥有如此美貌的我，哪怕只用五分之一的才华，都足够让人惊艳了。如果我才华全开，别人还活不活了？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人，还是想要给别人一点儿靠才华活着的意义的！” 经营部主管看着苏青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这别是个疯子吧？ 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就疯狂傻逼起来了？ “主管，您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很狂妄？”苏青湖问完，不等他回答，就自己说了，“其实，我觉得您比我更狂妄。为什么呢？是因为您长这个熊样，还那么自信！” 经营部主管气得炸裂了要，伸手就想关门，被苏青湖一把摁住门，“别啊，您不是想和我谈谈吗？我现在想谈了！” “小苏，我这个年长你一些的前辈教你一个乖，做事不要做太绝，否则以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见苏青湖丝毫不注意影响，声音也不放低，经营部主管心里有点慌。 他第一次遇见这样愣头青般的女人！ 这种不管不顾，丝毫不担心工作会丢，也不顾及自己名声的女人，他没有经历过！ “主管，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苏青湖笑得坏，“您说让我进屋聊？聊什么？聊一聊你这个部门的人怎么跨部门去干扰别人工作吗？” 经营部主管压低声音警告地喊，“苏青湖！” “在呢。主管，您不是说您看好我，想培养我吗？那您说啊，您是准备怎么样培养我？”苏青湖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闲散样儿，“还有啊，您培养我，我应该付出点什么呢？或者，咱们说明确一点，你想我做什么呢？进屋去吗？” 旁边房间已经有人开了门，站在门口看了。 苏青湖朝人家笑笑，继续跟经营部主管说，“主管，我这人比较笨，你要想要什么，可一定要明说。明明说了，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才好狠狠的拒绝你。” 经营部主管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气势也开始变弱，“小苏，这事儿咱私底下说行不行？” “私底下说？私底下怎么说？需要我去哪儿？你家还是——” 苏青湖笑眯眯，压根不想放过他。 这东西估计没少趁职务之便占别人便宜，pua别人吧？ “今天的事情即便传出去，对我也不痛不痒，你确定要做这么绝？”经营部主管看着苏青湖，低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送我一个流氓罪。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对你耍流氓了？就算是你能污蔑我对你耍流氓，你以后的名声就好听了？你丈夫，你公婆，甚至你朋友，你确定他们能容得下你，没事儿人一样跟你相处？” 苏青湖：“你也是这样威胁别人的吗？” 见苏青湖油盐不进，经营部主管霍地从房间内走出来，看着苏青湖，拔高音量，严肃道，“小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心高气傲，都想往上爬一爬，但是你得知道，平地起高楼的基础，还得是夯实地基。你现在才学会走，就想跑，哪怕我不是你们部门的领导，我也得说说你。” “不要走歪门邪道。你就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在自己的行业发光发热。” 他本就一副好人脸，这会儿严肃起来，还真有点唬人，围观这边的人眼神有了点变化。 “真的，我拒绝你走捷径，是为了你好。现在，我只希望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咬我一口。” 经营部主管满眼无奈地看着苏青湖，“小苏，就是怕你们这些年轻人想要走捷径做点什么事情，所以我每次出差都不和你们住在同一个楼层。这是我的良苦用心，也是想要避开你们，免得以后再见面尴尬……” 他满脸正义，满脸无奈，长辈范儿十足。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苏青湖要出卖身体上位。 “所以，小苏，你能放开我的房门了吗？再堵一会儿，大家都出来，你面子上，我面子上都过不去！” “怎么了？”李大姐急匆匆走过来，“发生什么了？” 袁航一过来，直接忿忿说了，“主管，你怎么这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还是对单位的小姑娘下手！” 他这话一说，旁边人眼睛一亮，再看经营部主管，那都是看惯犯的眼神了。 经营部主管看着突然出现的袁航，简直气得后槽牙咬碎，“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对单位小姑娘下手，我可是拍到过照片的！”袁航指着他鼻子骂，“也是因为那次我拍到过照片，你才没有得手。但是，你出差的时候，借职务之便，对别的人——” “有些事情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袁航一指苏青湖，“你知道她的追求者都排多远了吗？比你年轻，比你英俊，比你挺拔，比你有钱，比你有权，比你有才华的多了去了！她能看上你？” 苏青湖：“……” “对了，你大概不知道吧。”袁航继续表演，“昨天就有一个呢！高大挺拔英俊，你见了绝对自卑！” 李大姐自觉退出战场了。 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撕破脸了，无所谓劝架不劝架，先让袁航和苏青湖占据胜利高点吧。 苏青湖差点笑场，她早感觉袁航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人，但没想到这人怼人也如此生猛，直接给人家从七寸打折！ 其实那句拍到照片就是致命一击了，后面这些话，只算是洒在伤口上的零星细盐。 经营部主管脸色煞白，看着袁航，眼神慌乱到了极点。 他不确定袁航是不是在诈唬他。 “怎么回事？”陈列阔步走到苏青湖身边，“不是让你问你们主管什么时候订返程票吗？” 苏青湖告状：“我们主管说我想勾引他，走捷径升职。” 陈列一顿，扭头在经营部主管脸上扫过，嘴角抽了抽，“你放心，她看不上你。”</p>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可不是什么都会说的人 经营部主任这会儿跟条丧家之犬没差了，先后经历了袁航和陈列给予的暴击，整个人瑟瑟中透着惶惶然。 他害怕袁航说的是真的，真的拍了那些照片留存。 如果真的留存了，他的工作丢不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会不会被判个流氓罪…… 也害怕眼前这个极英挺的男人，他看不出这人的深浅，但从这人举手投足看，怕是家庭背景不错。 如果家庭背景或者这男人自己本身就很能耐，他怕是逃过袁航也逃不过他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订返程的车票？”陈列直接问了。 经营部主管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这人竟然还拿他当领导？还问他的意见？ “今……今天？” 他话落，陈列皱眉，“今天几点？” “晚……”被陈列无形的压迫感惊到，经营部主管结结巴巴，紧张地往前赶时间，“下……下……” “完成下单的任务就回去！”李大姐看着经营部主管，笑着说，“主管的单子还没拉到，我们准备再争取一下。你说对吧？主管。” 经营部主管闻言，逃避似的看向李大姐，余光却在打量陈列，见看不出什么，又去看苏青湖。 苏青湖似笑非笑。 他也看不出什么。 最终，凭着直觉，他选择顺着李大姐的话走，“对，我们准备再争取一下！大概，大概……大概明天走。” 他说话的时候是注意着李大姐的眼神表情的，这会儿见她眉目舒展，自己就松了口气。 他赌对了！ “明天……明天中午走。”经营部主管很想说明天下午再走，可出差也是有规定的，他只能推迟到明天中午，“这样后天才不耽误交差……”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陈列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再皱起眉毛，劫后余生感让他差点软倒在地。 可却在眼神四下环视时，冷不丁对上了袁航的双眼。 他：“……” 难不成这位祖宗也有要求？ 可若是他提要求，那他势必要找补点什么，尽量把把柄拿回来！ “你去拉业务，需要我们帮忙吗？”袁航问。 “啊？”经营部主任被问得一懵，这位也还是把他当作领导看待吗？ 李大姐：“袁航的意思是，你出去拉业务，如果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袁航点头，认可了李大姐的解释。 “你们……你们自由活动吧。”经营部主管现在还敢管谁？即便现在他们似乎还把他当作领导看待，但一个都不好惹，还不如顺着他们来。 万一他们顺心了，说不定还会放过他一马。 是的，天高皇帝远，只要这件事情不传到领导耳朵里，不传的人尽皆知，苏青湖三人也放过他，那他就可以继续在报社干。 如果真能继续在报社，以后他一定离这三个人远远的，再也不跟他们正面杠上。 陈列扫了一眼没了气焰的经营部主管，然后跟苏青湖说，“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慌。” 苏青湖差点脱口而出“先掏出手机拍个照？”，想到这个时候没有手机，赶紧闭上嘴吧，想到还没回复眼前这男人的叮嘱，迅速“嗯”了一声。 陈列被她一噎，心里默默叹口气，“我说的不要慌，不是让你束手就擒，你明白吗？” 苏青湖：……这男人是把她当小孩儿了吗？她会是束手就擒的人吗？ 她从不玩吃亏是福这一套的呢～～～ “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遇到事儿的时候，都可以用。”陈列说完，还是不放心，又强调了一下，“也不必照死里打，能留点余地还是留点余地。最好是……让别人没有反击你的机会就好。” 苏青湖笑，“好的！” “……你听明白了吗？”陈列见她答得迅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只听了她喜欢的部分，其他都抛之脑后了。 比如刚才才说的话，“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遇到事儿的时候都可以用”，她记住了。后面说的不能往死里打，设定的打人标准，她是不是当耳旁风了…… “听明白了啊，我还不至于理解能力这么差。”苏青湖不高兴了。 在他面前，她也没什么前科啊，为什么说个事情这么啰里啰嗦？给她制定标准不说，还要问问她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那你复述一遍。”陈列肃着脸看她。 苏青湖本就和他站在一起，这会儿被他弄烦了，一头撞在他胸膛，烦躁地蹭了蹭，“不想说～～～” 多高大英挺一被女娲爱着的男人啊，什么毛病啊这都是！ 陈列僵住，看着把头发都蹭毛躁了的苏青湖，手足无措。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深吸一口气，揽着苏青湖的肩膀，几乎半抱着将人拖离现场。 苏青湖任由他动作，哼哼唧唧地开始控诉，“你连丈夫都没当明白，怎么就直接越级当爹了？我是你妻子，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儿你知道吗？” 陈列：“……” “还有，你刚才……吓到我了。你说复述一遍的时候，让我瞬间梦回高中，尤其是高考前那段时间。”苏青湖，“我可能要做噩梦了～～～” 陈列严肃道：“你下手没有轻重，我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这无关你的年龄。” “我怎么就下手没有轻重了？”苏青湖不服，“我胳膊腿都没什么力气，如果不是爆发力惊人，都是别人欺负我～～～” 说到最后一句，那叫一个委屈。 陈列张嘴，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他看过昨天她打的那俩人了，两人受伤的程度…… 陈列直接报了两人的伤势。 苏青湖：“……” 不是吧？这狗男人还有这样好的记忆力？昨天就只是看一看，就能把这两个人伤在哪儿以及严重程度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 这怕不是直接看了验伤单子？ 但， “行吧，我知道了。”苏青湖服了，妥协，“如果再有不长眼的人撞我枪口上，我一定按照你说的，留点余地给他们，不把人伤得那么重。” 陈列眼里闪过笑意，点点头，“白天我有事，晚上才能来找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过的信封，“这些钱票，你拿去花。”</p>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是坏人？ 花男人主动给的钱，尤其这男人还是法律意义上的自家人，那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即便知道他目前的财政情况，苏青湖还是接过来了。见他钱给出去之后的轻松神色，心里没忍住叹笑了一声。 哈，男人！ 想给这样可爱的他一个爱的抱抱。苏青湖眨眨眼，张开双臂，歪头笑看着陈列。 陈列一顿，瞳孔紧缩，喉结滚动了几下后，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确定不多远有人眼睛睁得像铜铃等他们后续，面上镇定地移回视线，对着苏青湖，嘴巴张了张，留下一句：“我晚上来找你。” 人掉头走了。 张着双臂的苏青湖呆了，“……” 这男人……就这样跑路了？ 她刚才还矜持了一瞬，想等他来抱她，结果……就这？ 深吸一口气，苏青湖笑了。 行，不抱是吧？那她也定个时间吧，从现在到年底这段时间，她绝对不主动跟他身体接触了！什么搂搂抱抱蹭蹭，全都不存在！ 之前忘掉的“谁也不碰谁看谁忍得住”的狠话，重新出现在苏青湖脑子里，并画了个大大的加重符号。 收好钱，苏青湖再次走回招待所。 李大姐和袁航正在房间内坐着说话，房门大开，显然是在等她。 才进屋，袁航就开始鬼叫作怪。苏青湖自认脸皮厚，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丁点儿没羞涩地看向袁航。 没等她说话，李大姐就笑着劝了，“袁航你安静点！没看小苏都脸红了吗？” 苏青湖：“？？？” 她脸红了？可能吗？ 苏青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触及到上面略高的温度，手一顿，随即悻悻地收回手。 还……还真脸红了啊？ “这就是你丈夫啊？”袁航眼睛亮闪闪，“看起来不是个普通人啊！” 那一身气势，真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 苏青湖笑着点点头，调侃他，“我结婚早点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是太明智了！”袁航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这丈夫选得好，其他不了解我就不说了，人家那是真通情达理，爷们！大肚！” 压根不乱吃飞醋！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他爱人是苏青湖这么个人，他就算第一时间护着她了，脸上也不可能做到这样风轻云淡，若无其事。 苏青湖跟那男人独处了好一会儿，现在回来了，脸上丁点儿没有被为难的迹象，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小傲娇？ “晚上一起吃个饭啊。”苏青湖含笑坐到李大姐身边，“我家那位请客。” 袁航直接举手了，“我！我想吃正宗的苏菜！” 苏青湖点头，“等会儿出去溜达溜达，顺路问问当地人最正宗的苏菜去哪里吃。” “行了，别听袁航乱说，你也别瞎起哄，我们随便找个馆子就行。”李大姐听不下去了，瞪了袁航一眼。 虽说改开有几年了，可下馆子也不是什么常事儿。袁航提的这个要求，估计得苏青湖俩仨月的工资打底。 “咱们先去逛，其它的最后再说。”苏青湖兴致勃勃，“说不定在吃晚饭之前咱们能遇到一个惊喜呢。” 袁航立即站起来，“等着，我背着我的相机，万一遇到什么让人惊喜的画面呢？拍下来那不就赚了吗？” 李大姐一听，也往包里装了个软皮笔记本和笔，“那行，我也看看路上有没有值得记录的见闻。” 三人整装好，兴冲冲去逛街了。 苏青湖和两人不同的一点儿是，两人想的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她想的是怎么把手里的钱翻番。 钱存银行是有利息，但利息赶不上贬值速度。可要把钱全部花出去，还花得有水平，且能把本金翻几倍，也不容易。 “小苏，你在看什么？”李大姐拿手扇着风，顺着身边苏青湖的视线看向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年轻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吗？” 袁航：“该不会是想问问这姑娘的长裙在哪儿买的吧？” 从苏青湖入职开始，她每次穿的衣服都会成为办公室年轻漂亮女孩的穿衣风向标，甚至别的部门的女同志还会特意在饭点跟她搭话问一问。 苏青湖点头，眼睛还在那姑娘身上，“她的裙子不错。” 以后世的眼光看，这裙子不管颜色还是款式都是不会过时的那种。 “这有什么？直接拍下来，回到首都找个老裁缝师傅，保证给你做的分毫不差。”袁航笑着就要举起照相机。 苏青湖伸手挡了一下，“你不要乱来，我去问问。” 这个年代法律意识尚且不高，关于版权什么的，也很难跟他们说明白。毕竟后世一件衣服卖火了，copy的卖家都多如雨后春笋…… 苏青湖径直走过去，没有拍人家肩膀，而是比她略快两步，然后脚步一拐，略挡住她前进的道路。 姑娘被她拦住，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老天爷，这是真人吗？竟然真有人长这么好看！ 苏青湖说完，等姑娘回答，姑娘见她不说话了，才猛然一惊，红了脸，“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 人说话软甜，温温柔柔，很典型的南方姑娘。 苏青湖又重复了一遍。 “啊，这衣服是我小姨给我做的。”姑娘笑得很乖，“不是买的。” 苏青湖也笑笑：“你小姨——” “我小姨是开裁缝店的。”姑娘有些忐忑，也有些明显的兴奋，“这裙子是她打样之后找服装厂生产的。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带你过去！” 苏青湖微微收紧了眼睑，看着姑娘还是笑，但却没有说话。 ——太热情了，她没办法不想起昨天她无疾而终的见义勇为……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姑娘连忙解释了一下，“我小姨就在不多远的巷子里！” 这裙子小姨积压了一段时间了，成本在那儿摆着，降价处理亏得太厉害，就只能积压着。今天她休息，小姨送了她一件，她穿着本来是准备回家的。 现在有人问，她如果能帮小姨卖出去一件，那就少亏损一件的钱呢。</p>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都要 苏青湖笑了，回头，招手，“走啊，陪我去个地方。” 袁航和李大姐迅速过来，跟那姑娘点点头，就被那姑娘带着走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不宽，也不是太长，但里面打眼望过去，做裁缝生意的占据了上风。 似乎怕苏青湖被别的裁缝店勾搭走，那姑娘加快了脚步，还说要给她沏之前留下的春茶。 姑娘应该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儿，脸都红了几分。 等进了裁缝店，那姑娘小姨还没说什么，就被小姑娘抢先说了来意，然后要她小姨拿好茶出来，最后还说了一句她没听懂的吴侬软语。 苏青湖挑挑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袁航，见袁航耸耸肩，就知道他也没听明白。 “是您想买裙子吗？”那姑娘小姨让姑娘去沏茶，自己招待起苏青湖，“那条裙子很适合您这样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的小姨有气质，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和缓，苏青湖想了想，问，“这个款式的裙子有几种颜色？” “一种，是您看到的颜色。”她看着苏青湖白净修长的脖颈，心下一动，“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条墨绿色的半身裙，到脚踝上面十公分的长度。”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把长裙和半身裙都拿出来了一套，“这些衣服的尺码您放心拿，我做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大中小码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苏青湖以前就对南方人做生意有所耳闻，今天亲身经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感。 这姑娘的小姨很能看出来点什么，小生意拿做大生意的细致来招待，甚至除了第一选择，还给你弄了个第二选择。 苏青湖拿起来，看了一下细节，又感觉了一下手上的触感，直接了当说，“长裙和半身裙，你各有多少件？如果我都要，你给什么报价？” “长裙五十件，半身裙一百件。”说到件数，那姑娘小姨恐怕都没发现自己的无奈和苦涩，听苏青湖说都要，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来，“因为布料和其他成本问题，都有些贵……” “你说价格。”苏青湖笑，“我在这边呆的时间不会太久，想要速战速决。” 那姑娘小姨沉吟地看着苏青湖。 苏青湖：“我是诚心想要，所以没有迂回，直接就问价格了。” 姑娘小姨蹙眉，再次强调，“是真的贵。因为成本几乎快追平男士西装了。” 李大姐讶异地挑挑眉，就连袁航都没忍住去看那长裙和半身裙。 苏青湖只是看着她笑，没说话。 这姑娘小姨有意思啊，一直在给她心里暗示，暗示这衣服很贵，便宜不了太多，是想让她等会儿还价时候缩手缩脚嘛？ 眼看着气氛紧张起来，那姑娘也泡了茶端给了李大姐和袁航，然后看着苏青湖笑盈盈地请她喝茶。 “茶先不喝了。”苏青湖瞥了一眼墙上有些年头的摆钟，“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我们定了饭店要去吃饭，” 苏青湖现在就是我真心想要，但你要是太狮子大张口，那我也可以不要。 这种感觉若有似无地传递出来，让姑娘小姨都慎重了几分，“你全部都要吗？” 全部都要，那可以给出服装批发市场里的那种批发价。 苏青湖含笑点头，“都要。” “我这布料是两块八毛一米。”姑娘小姨先给苏青湖打了个预防针，说完，见苏青湖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就开始忐忑了。 “长裙每件差不多得两米。”她又说。 苏青湖：“我是真的诚心要，您就直说这个价格，如果您说的可以，那我就不还价了。如果您说的超出了我的预期，那我肯定要跟你还价一下。” 说到这儿，苏青湖笑了笑，“如果还价不成功，那就当我是今天长见识了。” 姑娘小姨脸上还是笑的，小手指头明显蜷缩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如果还价不成功，这事就算黄了？ 想到最近紧张的经济，还有丈夫想买房而起的争吵，她咬咬牙，“长裙十块，半身裙七块！” 她报完价，眼睛直视苏青湖。 苏青湖笑了笑，这些衣服都很精美，按理说是物超所值，但是做生意终归是做生意，总不能她要多少就给多少。 再说，她这样肉疼得报出价格，其实能赚的余地还是不少的。 “既然您把价格已经报出来了，那我也跟您还个价。”苏青湖笑着说，“您别紧张，我跟您还价也得有理有据不是？” “您应该听出来我们的口音了，我们不是南方人，您的这些衣服，我们得办一下托运。”苏青湖，“这样，我把我的心理价位也说一下，长裙八块八，半身裙五块八，您如果愿意，咱们就成交。” 女人愣住，“您这杀价也杀得太狠了吧？” 苏青湖笑笑，“那您觉得这个价格可以吗？” “不行，不行不行，哪有你这样还价的？”姑娘小姨直接摆手了，“就像服装批发市场，他们的衣服都是批量生产的，什么尺码之类的，也不是太精准。像我的衣服，尺码之类的完全不用担心，而且真要说起来，都算是定制衣服。”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做生意，一件一件地卖，和一批批的卖，总是有些区别的。”苏青湖笑着说，“批发不就是这样吗？” 女人摆手，“不行不行，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您如果想要，得再加点儿。” “这就是我的心理价位，”苏青湖说，“或许我再说明白一点，这是我心里价位的最高位。” “可是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打的样，自己跑的布料，自己跑的辅料，说，起来是真的很难。一套一套的跑，一趟一趟的沟通，一趟一趟地进行细节的修改，是真的做到了极致。”女人小姨说，“如果您真的诚心要，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你的心理价位上，再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这样双方都满意，您觉得呢？” 苏青湖摇头，“我的价格是否诚心，您心里应该有感觉的。”</p> 第一百一十六章 榨干 长裙八块八一件，半身裙五块八一件，是苏青湖在心里默算的价格，再加上去火车站托运的费用，差不多是她手里所有的钱了。 姑娘小姨看着时髦漂亮的苏青湖，心里纠结得不行，最终在苏青湖说出“如果可以，咱们现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终于深吸一口气答应了。 她能看出来，苏青湖不会再给她加一分钱。 苏青湖笑笑，让给打包一下，就把自己的女士包包直接放到了玻璃柜台上，拉开，直接掏出一沓厚厚的钱，然后又数出来二十块放在上面，一并交给了姑娘的小姨。 这动作直接吓到了女人小姨，也吓到了正在喝茶的李大姐和袁航，两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青湖。 袁航瞠目结舌：“你，你随身带了这么多钱？” 从首都到杭城，又从杭城到金陵，她就这么随身带着一千多块钱？！ 差不多是主任一年的工资了啊老天爷！ “昨天我们遇见那事儿，你是用这个包砸的那些人吧？”李大姐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你，你真是……真是……” 苏青湖笑了一声，纤白的手指叩了叩玻璃柜台，“验一下真假，没问题的话，开个收据。” 姑娘小姨心都颤悠悠了，却也拿起钱，一张张辨别真假，最后开了收据，也帮着打包好了。 “袁航，帮我喊一辆出租车。”说着，她指了指巷子外面的方向，问姑娘小姨，“有板车吗？” 等姑娘小姨帮着把衣服放上板车推出去，她终于没忍住问了，“如果我以后还有什么设计，能联系你吗？” 苏青湖想了想，直接给了个地址和附近小卖部的电话号码，“电话或者写信，亦或者电报，都可以。” 一行人把东西在火车站办理了托运，再回来的时候，袁航和李大姐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要做生意吗？”袁航问，“要辞职下海吗？” 他这话问出来，就连李大姐都神色认真地等她回答了。 “我没有想辞职下海啊。”苏青湖莫名其妙，“这不是意外碰上了吗？” “真的？”李大姐很舍不得苏青湖这么个飒爽又赏心悦目的同事，一想她要辞职下海，心里就开始难受。 苏青湖忍不住笑，“放心吧，我感觉这个工作还挺好的，如果没有意外是不会离职的。今天做这事儿，主要是想搞个副业赚点小钱。你们跟我相处这么久，肯定也看出来了，我花钱比较……嗯，比较狂放。” 刚出院的时候，大蛋挺活泼一人，愣是被她花钱的速度给弄到沉默寡言，时至今日，每次她逗他说又花了多少钱，别看他面无表情，可眼珠子的颜色总是会变得更深一点儿哈哈。 就连二蛋，都差点被他哥带沟里。 李大姐和袁航听她这么说，没忍住笑出声，“原来你知道别人说你花钱大手大脚啊哈哈哈~~~” “我不仅知道，我还听到过。”苏青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黏在额头上的细碎头发往后拨一拨，哼笑，“实不相瞒，我在厕所可听到太多了。” 李大姐忍俊不禁，“我在厕所和单位门口都听过。” 袁航坦白：“哈哈，其实我们摄像组也有说，就计算你买衣服的钱多久能买一部相机。” 苏青湖挑眉，“我还以为勤俭节约的女同志会讨论下，没想到你们大老爷们也讨论得开心~~~” “那些衣服你一穿上身，或柔美，或明艳的氛围就出来了。只要不瞎，是个人都会多看两眼。”袁航咧嘴笑，“你信不信，只要你说句你离婚了，立马一堆人来追你？” 苏青湖红唇一勾，笑得明艳耀眼，“非特殊情况，这些人怕是等不到我离婚了。” 陈列这个迷人的小妖精，那是时不时就在她心上蹦个迪啊~~~ 袁航想想陈列的脸和身材，啧啧两声，就陈列那样的，要他是个女的，都想死皮赖脸地追一追了。 “刚才你那么大剌剌拉开包，我可是看见了，里面就三十块了，你确定能请我们吃正宗的苏菜吗？”袁航问。 苏青湖直接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信封晃了晃，眼睛一弯，眼尾拖曳出的笑意闪瞎人眼，“我家那位给的，让我白天逛街花。” 李大姐感慨地摇摇头，“你家那位对你是真的好。” “他对她是好，但我怎么感觉小苏像是个妖精？”袁航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都不怕把她男人榨干吗？” 李大姐：“……” 这话似乎有那么点不正经~~~ 苏青湖眯眼看着袁航，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黄腔。 袁航一愣，回想了一下，连忙举手解释，“我没有！自从上次无意开了个带颜色的笑话被你坑了一回，我现在说话都很注意，绝对没有开黄腔的意思！” 呵，苏青湖皮笑肉不笑地收回视线。 危险解除，袁航松了口气，“我现在很尊重女士的，还专门去看了书，学习怎么做一个绅士。” 三人插科打诨，逛完街，吃了饭，就回招待所呆着了。 下午六点五十分，陈列一身便装，衬衣长裤地出现在招待所，直接惊艳了前台的小姑娘，吭吭哧哧了半天，说了句，“我帮你喊她下来。” 转身就往楼上跑。 带着苏青湖三人下来，小姑娘指了指陈列，跟苏青湖说，“你丈夫找你。” “谢谢。”苏青湖双眼晶亮莹润，笑着冲姑娘点点头，然后才看向陈列，“你来了。” 陈列微微一颔首，“嗯。” 这俩眼神一交汇，前台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气，心里呜哩哇啦地一通叫，这比看电影还刺激啊啊啊！ “饭店我已经安排好了。”陈列朝着苏青湖说完，视线一错，看向袁航和李大姐，“这些天多谢你们照顾我爱人。” 苏青湖心头狂跳，这老派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让人心潮澎湃呢！ 莫名好听~~~ 李大姐和袁航连连摆手，这些天他们也算看明白了，真不是他们照顾苏青湖，而是苏青湖照顾他们，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那就是一把好手。 已经站在柜台后的小姑娘就差咬着个手帕嘤嘤嘤了，好甜啊~~~</p>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给你表演一个得寸进尺 陈列安排的是一家不太大但特有江南味道的庭院式私菜馆，就连吃遍大江南北的苏青湖都不得不赞一声“地道”。 吃过饭，随便聊了一会儿，李大姐给袁航使了个眼色，找了个想看看金陵夜景的由头，走人了。 苏青湖知道这俩人是想让她和陈列独处，等人走了之后，她随手指了个方向，“走走？” 陈列：“嗯。” 两人并肩而行，苏青湖笑眯眯地讲着家里的事儿，连把俩孩子气哭的事儿都抖落出来。陈列安静听着，眼里却带着笑意。 夜色下，那是一种轻松中透着温馨的欢快。 苏青湖讲完，侧脸看向陈列，“你怎么不说话？” 她都欺负孩子了诶，他都不讲讲她，让她让着孩子？ “苏青湖。”陈列微微低下脑袋，看着昏黄路灯下的她。 苏青湖仰着脸，看着他郑重的神色，眨了眨眼，这男人怎么突然变那么严肃？ 难道要向她表白？ 还是想……亲她？ 光是想着，苏青湖心就开始跳了，甚至在想等会儿该摆出什么表情，说点什么话。 “我下个月津贴和奖励会一起发下来。”陈列如是说。 苏青湖：“……” 她真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气氛，这样喊她的名字，就为了说津贴的事儿？ 不行！ 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你，”苏青湖勾了勾手指，眼里火焰熊熊燃烧，“低头。” 陈列以为她要说什么，低头，还微微侧了侧脸，好方便她说话。 等柔软的什么东西重重落在他的脸侧，他恍然又震惊地愣住，心脏还没反应，脸上就开始升腾起热度。 她！ 陈列扭头，正对着苏青湖，满眼震惊，或者说是不可置信。 苏青湖首次将贼心付诸贼胆儿，结果却与目标出现偏差，直接铩羽而归！ 她郁闷吗？ 不！她不郁闷，她只是火大得想骂一句脏话！ 气死了！ 这狗男人总是信号接收不良！ 想到自己白天被人鸽掉的拥抱，继而想到自己立的flag，苏青湖很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打脸都没打出个脆响儿！ “苏青湖。”陈列长腿一迈，直接追上恼羞成怒气冲冲往前走的苏青湖，“你——” “我怎么了？我亲你一下犯法吗？”苏青湖霍地站住，转身，正对着陈列，仰着明艳莹润的脸儿，手指点在他胸口，怒火熊熊，“如果我犯法了，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你又来给我上思想教育课！” 陈列任由她软软的手指头抵着他胸口，对视良久，才哑然道，“你听我说，我觉得——” “我不听，我也不想你觉得。”苏青湖听着陈列说出口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想笑，甚至还给他怼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陈列吵架，吵到最后都是哼唧唧嘤嘤嘤的，苏青湖简直想捂脸。 “……苏青湖，”陈列忽然倾身，抱了苏青湖一下，然后迅速松开，“这是早上的……拥抱。” 苏青湖眼睛骤然睁圆，连平时拖曳的眼尾都少了点风情万种，变得柔软可爱。 她只感觉心里的那股恼羞成怒像是被陈列扎了个出口，呼呼地往外冒气。 有点晕乎~~~ 苏青湖感觉自己有点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很适合亲吻的嘴巴，暗示意味十足。 陈列呼吸一滞，大手盖住她脑袋，没说话，只是揉了揉。 苏青湖：“……” 行吧，没有亲亲，抱一抱，揉揉脑袋也不是不可以~~~ 但， 得寸进尺苏青湖仰着脸儿，“再抱一下？” 陈列对上她盈满细碎星光的眼睛，心里一哂，笑着摇摇头，应她所求，真的又倾身抱了她一下。 有力的臂膀圈住她，大手透过身后的丝绸衬衫传来滚烫的热度，苏青湖心里忽然对自己往日不太郑重的撩拨有了新的审视。 或许，在她没有发现自己不太放在心上的撩拨太过浮于表面时，眼前这个成熟又对感情有着超高要求的男人已经察觉到了…… 她想确认一下。 苏青湖揪住他胸前的衬衫，仰着小脸，眨眨眼，“亲一亲？” 陈列手臂一僵，望天叹了口气，直接将虚虚抱着的人搂结实了，结实到还把苏青湖的脑袋摁在胸口。 被微微起伏却有力胸肌包围着的苏青湖，蹭着他胸膛想嘤嘤嘤。果然！果然这男人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像她这么好看，这么会撒娇，这么会蹭蹭嘤嘤的人，他竟然还能扛住她求亲亲的要求！ 够……狗男人！ 难道达不到他的要求，这辈子不光不能妖精打架感受一下他浑身力量的倾诉欲，连亲亲都不能有？ 苏青湖吸了口气，很想问问陈列，他是打哪儿看出来她不认真的？ 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苏青湖直接歇了问陈列的心思，她之前好像是真的不太……着调…… “我的生日礼物呢？”苏青湖感觉到他大手上放轻的力度，直接问了。 这会儿，她是全然忘了跟二蛋说的那些话了。 当然，即便是想起来了，自认脸皮够厚的苏青湖也能理直气壮地解释一句，都怪她生日那天的江南月色太美，让她犯了所有人类都会被月色蛊惑而犯的错！ 陈列闻言，松开她，垂眸看她，“我帮你保存了。” ——我帮你保存了。 苏青湖眨眨眼，这该不会是没准备礼物而想的另辟蹊径的挽尊说法吧？ “真的帮你保存了。”陈列握住她肩头，让她继续往前走，“这次出差遇上你是个意外，礼物还在我办公室。” 苏青湖怀疑地侧脸看他，“我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好骗！” “……”陈列哑然失笑，“我记住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意思是，我既然能记住你的生日，生日礼物自然也是有的。 “什么样的礼物啊？”苏青湖凉凉悠悠地问，“既然要保密，说个大概总可以吧？” 陈列唇角微微上翘，上翘得苏青湖都想伸手给他在那个角度定住。 就在苏青湖以为他要说礼物相关的时候，人家低头，认真看着苏青湖，问了一句，“我生日是哪一天？”</p>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得自己哄 苏青湖脑子卡顿了一下，心脏随即疯狂跳动！ “！！！” 这……这花前月下的，要不要话题变换得这么快啊？她这会儿……这会儿脑子不太好用了！ 结婚证她看过的，上面是多少来着？十二月十一还是十一月十二？ 苏青湖心底嘶嘶冒着凉气，脸上还笑得很灿烂，“你告诉我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我就回答你生日是哪一天。” 输人不输阵，面儿上一定要扛住。 万一这男人不说给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那她就不用回答他生日是哪一天了！ 所以，求求了，千万别说给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一个字儿都不要说！ “跟我有关的东西。”陈列说了，说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苏青湖：“！！！” 这是什么回答？这算回答吗？跟他有关的东西多了去了，空气都算的！ 想捶地的苏青湖强撑着心虚，抬了抬精致白皙的下巴，说话了，“我只知道咱们结婚证上你的出生日期，可是你刚才问的话，又让我不确定了，你平时过生日是按公历还是农历？” 她嘴巴说着话，脑子疯狂转动提取之前对结婚证的记忆。 “身份证上的日期就是我的生日。”陈列回答了，然后又慢慢加了两个字，“农历。” 苏青湖看着陈列，面上风轻云淡笃定非常，心脏跳动速度快的一批，“十二月十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让陈列满意就在这一刻了！ 陈列停顿了一下，看着苏青湖傲娇的小表情，笑了笑。 这是对了？ 苏青湖松了口气，妈呀，吓死她了！ 这大好的气氛，他冷不丁来个抽查，就不怕把气氛搞僵吗？ 苏青湖想象了一下她回答不上来他生日日期的那个画面，差点把自己尴尬哭。 “我——”苏青湖张嘴，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农历生日，就被陈列直接道破了，“老师有说。” 苏青湖：“？？？” 老师？哪个老师？孙老师？ 可是俩人怎么就聊起来她生日的事情？ 两人边说边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列把她往招待所送，“明天我大概来不及去车站送你，到车站之后，注意点周围情况。” 苏青湖点头，现在的火车站，无论是哪里，都是鱼龙混杂，一个不注意，那就得损失惨重。 但显然陈列跟她想的不一样，“如果感觉心里不舒服，直接动手就好。” 苏青湖茫然了一下，“嗯？” “你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说明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陈列认真叮嘱，“打伤了算我的。” 苏青湖：……这男人在说什么？ “啊，你是说如果在车站有人对我不轨占我便宜，我可以直接上手揍人？”苏青湖恍然大悟。 陈列点点头。 “这你可以放心了。”苏青湖得意，“人多的地方，李姐和袁航都护着我呢，一般人还真靠近不了我。” “那个主管——” 陈列才张口提及，苏青湖直接摇了摇手，“你别插手，这事儿我自己来。” 经营部主管表面功夫做得有点好，这次碰上他们仨，纯属点儿背。 现在改开的大环境有点好，规章制度还不明朗，在积累了一定人脉再下海的情况下，很容易钻孔子，暴富一把。 经营部主管显然不想那么累的跑业务，还想靠着报社这个大树捞点好处，还有以后的退休待遇。可真要是逼到那个点上，说不定真辞职了。 她拖着他，最起码在很容易钻孔子的这几年，得挡一挡他的路。 陈列看她眼里透着的成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招待所附近。 苏青湖还有点神奇，今天晚上走的路跟昨天晚上去局子的路一样长，她竟然没觉得累。 “回家之后，”陈列才张嘴，就见苏青湖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望着他，乖巧得不像话，他猛地一顿，随后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讲了出来，“你悠着点儿，别把孩子逗太狠。” 苏青湖：“……你就给我说这个？” 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他就叮嘱她这个？ “逗太狠了，你还要哄。”陈列笑笑，不答反问，“图什么？” 苏青湖果然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锻炼一下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给他们一个强壮的童年。” 陈列默。 “你放心，他们俩跟我一样，心理承受能力很强。”苏青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我想亲你你拒绝，我还不是好好的？” 甚至越挫越勇！ 至于之前立的fg…… 苏青湖思考了一秒，决定弹性执行。 就那种想执行了执行，不想执行了，直接踢到爪哇国。 完美给自己打脸和不打脸之间找到平衡，苏青湖满意非常，伸手抓住陈列的大手握一握，摇一摇，笑得很是期待，“下次见啊，陈列同志。” 陈列眼里闪过笑意，“下次见。” 等了片刻，苏青湖眨眨眼，“我看着你走。” 她现在就在招待所这儿了，多站一会儿完全没影响。 “你先上楼。”陈列没动，“到了楼上从窗户跟我挥挥手。” 苏青湖看看夜色，又看看眼前像山一般屹立的男人，笑了笑，举手摇了摇，“陈列，家里的事情我有能力全部能搞定，不要担心哟。” 说完，转身上楼。 楼上李大姐正在看从前台要的一份报纸，见她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苏青湖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窗户，“我跟他打个招呼就睡。” 李大姐点头。 苏青湖走到窗边，先朝着陈列挥了挥手，然后双手合起比了个心，最后做了个“走”的姿势。 陈列点点头，单手举起挥了挥，转身大步离开。 苏青湖趴在窗户边，看着陈列越走越远，底下的脚不自主地晃了晃。 这样还挺好的，走就走，干脆利落，不用腻腻歪歪。 “还没看看够啊？”李大姐看着她可可爱爱晃着的脚，笑着打趣，“小夫妻的日常是够甜的。” 被打趣，苏青湖“嘿”一声，关上窗户，笑眯眯地往卫生间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令人淡疼的心有灵犀 六月八号，农历五月初二，睡饱饱的苏青湖神清气爽地起了床，见陈列已经在准备早饭，直接去大蛋二蛋卧室门口，朝着里面喊，“迟到了！迟到了！赶紧起床啊！” 只听里面一阵兵荒马乱，不到三分钟，俩人套好衣服打开门，冲到客厅放书包的桌子，拎起书包就要往外跑。 苏青湖：“现在六点半。” 俩人猛地愣住，大蛋恶狠狠地瞪苏青湖，之前维持良好的小大人形象一瞬崩塌。 二蛋放下书包，捂着心口，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唉哟我的小心肝啊，你可是受惊了，爸爸没本事，没有钱给你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唱念做打间隙，一眼一眼地瞄着苏青湖。 苏青湖挥挥手，“零花钱的事儿稍后说，现在去洗漱。” “好嘞！”二蛋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直接冲向苏青湖，到了她身边，一拉她手，“走吧，我的小心肝好了。” 苏青湖哑然失笑，“你这小心肝倒是挺坚强的。” “那是。”他拍拍小胸脯，骄傲地抬起下巴，说完扭头看大蛋，“哥，走啊，洗漱去！” 大蛋皱着眉头上前，正想说什么，就被二蛋嘟嘴谴责看着。 对上二蛋的眼睛，他把让苏青湖勤俭节约的话憋回去。零花钱总不可能天天给，今天就算了，就让她再大手大脚一次。 大蛋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苏青湖不仅给俩人零花钱，还越给越多。 当然，现在，他就只能把话憋回去，跟着俩人一起去洗漱。 洗漱完，三人从卫生间出来，大蛋二蛋正准备去厨房找爸爸，就被苏青湖提溜了回来，“等等，还没抹脸霜！” 大蛋挣扎，“我不要抹！”那是小姑娘才喜欢抹的东西，有点香香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二蛋眨眨眼，顺着苏青湖的力道往屋子里走，“之前没有啊。” 之前他们不抹香香，新妈似乎也没抹过？“妈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百货大楼啊。”苏青湖随意道，“都是小东西，你们可能没注意。” 面霜的价格和种类不一，她不想听大蛋念叨，就用尿遁的借口让陈列看着俩孩子，找了个贵一点的面霜，没怎么排队就买到手了。 这话直接突破了大蛋的想象，被苏青湖提溜着衣领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还在懵，她什么时候花的钱，他一点都没发现…… 苏青湖打开儿童面霜，手指挖了一点，在俩人脸上“嗖嗖”点了几下，“自己搓开。” 然后，打开自己的开始用。 二蛋双手上脸，一边搓，一边笑嘻嘻地说，“有一点点香，跟我们班里的小姑娘不一样。” 大蛋沉默着搓脸，没说话。 他现在太小了，就是去后海给人家看东西挣点钱，肯定也不够她花的…… 苏青湖哪里知道大蛋这复杂多变的心思，笑呵呵地说，“我专门买适合男孩子用的，肯定不会太香。” “这样若有似无的香味，得体又优雅。”苏青湖说着，微微歪头，“等以后，咱们国家再发展几年，我带你们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东西。或者，等我工作了，问问首都有没有制香师，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二蛋：“好！” 大蛋沉默，去长见识？跟咱们去花钱有差别吗？ 苏青湖高深莫测地看了大蛋一眼，心里呵呵，等着吧，她要是不把他这抠门抠到降低生活质量的毛病改好，她就不姓苏！ 正好进门的陈列看到苏青湖的坏笑，没忍住挑了挑眉，开口却是喊人吃饭。 苏青湖招招手，“你来。” 陈列腿长，三步到了苏青湖跟前，“什么事？” 他话音还没落地，苏青湖踮脚，抬手在他脸上蹭了几下，“搓开。” 这男人跟她差了好几岁，在外面的时候她管不到，但在家里，她说了算，必须得注意保养。 长得英俊是一回事儿，但岁月催人老，该保养还是得保养，就跟机器需要机油保养一个道理。 陈列：“！！！” 陈列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苏青湖，有种不知所措的可怜。他这辈子，除了往脸上抹迷彩，就没干过这么女气的事儿！ “搓开啊。”苏青湖被他这反应也弄得莫名，“一只手，或者两只手都行。” 陈列咽了一下嗓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是狠狠叹了一口气，上手把脸上的面霜三两下搓开，然后掉头就往外面走。 不行，他是真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 得出去打套拳，不然浑身肌肉都没法协作了！ 苏青湖惊奇，低头看俩小的，“……不是吧？你爸从没有抹过脸霜吗？” 这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苏青湖满心嫉妒，不保养，平时风吹日晒还能有这样好的皮肤，英俊长相还一点不打折扣？！ “我和哥哥也没有。”二蛋仰着头，双眼晶亮，“今天都是第一次。” 苏青湖看看二蛋的脸，又看看大蛋的脸，仰天长叹，老天爷对一些人还是又偏爱的是吗？ 这俩孩子脸上也干干净净，一点点没有皴裂后留下的痕迹。 还是说俩人比较黑，看不太出来？ 这样想着，苏青湖俯身，对着不情不愿却也不想退却的大蛋的小脸看了一遍，又去看二蛋，二蛋笑嘻嘻地仰着脸给她看，十分之配合。 苏青湖这次确定了，这家三父子都是老天喜欢的人，皮肤那叫一个好，哪怕黑！ “妈，你看什么呢？”二蛋好奇地问苏青湖，“抹了香香，我们还能变得更好看？” 仔细听，二蛋说的是“还能变得更好看”，一个“更”字儿就是灵魂，人家这是自信自己之前的长相，侧面说自己好看呢。 苏青湖听出来了，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不能！想什么呢！” “那为什么要抹？”大蛋生气，“小姑娘才需要脸蛋水当当！” “哇！”苏青湖惊呼，“大蛋还知道小姑娘的脸蛋水当当呢！” 这纯粹就是逗人玩了。 大蛋直接转身往外走，“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就是长大的熊孩子！” “哈哈哈~~~” 苏青湖被逗笑，这熊孩子可算体会了一把她面对他念叨时的无奈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一起勒紧裤腰带 他张东胜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吗？ 那指定不是！ 陈列敢动手，那他也绝不哔哔，该上就上！ 可被恶心到，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就像把人扔进棉花堆里，下拳的力气都跟调情似的…… 张东胜头皮发麻，想破口大骂陈列一百遍。 他瞪着苏青湖。 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忍了！ 苏青湖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都比别人多，在她面前，他得讲素质。 敢破口大骂，他都不敢保证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当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可钱掏出来了，再收回去就丢份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张东胜的做事风格！ 眯着眼，正想找机会塞给苏青湖，就听一声大喊，“东子，你家老爷子找过来了！” 张东胜一听，拔腿就跑！ 这他发小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老爷子估计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场，现在不跑，只有被抓的份儿！ 一瞬间，放浪不羁的张东胜没了影儿。 张东胜发小见张东胜跑远，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拖沓着步子到了苏青湖面前，气息不稳地说：“张东胜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和俩孩子回去吧。” 陈列和她怎么结的婚他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他也是纳了闷了，陈列是怎么做到前脚离婚，后脚又结婚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终归是结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怎么地也得照顾着点孩子和这个新妇。 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朝着张东胜追过去了。 苏青湖不认识这个人，但人既然这样说了，也没给她时间问身份，估计就是便宜丈夫留下的人脉了。 领着大蛋和二蛋走出医院，她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问两人，“对了，你们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大蛋二蛋这才又精神振奋起来，拽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大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得意地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二蛋没说话，却微微抬着下巴，两只脚错开，嘴角邪邪勾起一边，一副大哥有本事大哥罩你的二五仔样儿！ 苏青湖看得直抽抽，没忍住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 大蛋被她跳跃的话问得一愣，没明白啥意思，皱着眉看她。 反而是二蛋，骄傲地点点头，“我去过。” 苏青湖：“看的是警匪片？” “你咋知道？”二蛋有点懵，错开的脚都收回去了，更别提嘴角练了很久才能轻易做到的邪笑。 这个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湖不准备回答他，并且越过他看向大蛋。 大蛋刚才的炫耀情绪经过刚才，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听她问，都有点不想说了，可家里的钱是苏青湖管着的，终归还是要告诉她。 只是到了现在，也就简单叙述了，“这是开的证明。” 证明？ “什么证明？” “需要肉骨头养身体的证明。”大蛋说完，看着她，“你会给我们买肉骨头吗？” 苏青湖哑然。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或许不知道，普通家庭一年到头能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 馋肉这种事情，她没什么体会。 见她不说话，大蛋抿唇不语，二蛋却还想争取一下，“我们有三张证明，全部都给你。你可以用里面的两张来换别的东西，剩下的这一张我们去买肉骨头行不行？” 苏青湖挑眉看这两人，直到俩人都抿着嘴，小拳头也悄悄握起，才傲气说：“为什么要买肉骨头？买肉它不香吗？” 便宜丈夫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多，还有一部分放在了老师那里，可以每月取用。 住院一天也才一块钱，即便猪肉比较紧俏，也达不到住院费的十倍吧？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买！ 大蛋二蛋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齐齐叹了口气。 因为大学生包吃包住，还给补贴，平时吃饭都是在校园里面，所以被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买肉它香啊，可是没办法买啊！ “咱没票。”二蛋叹了口气，“咱们求骨科医生开的证明也换不来肉票！” 有肉票的话，谁还要买骨头的证明啊，这不闹着玩儿吗？ 苏青湖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手里面确实没什么票证…… 大蛋补充：“咱家不光没有肉票，啥票都没有，都被那个女人败光了！” 那个女人就是陈列的前妻。 苏青湖觑了俩小的一眼，抬抬下巴，“只要想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吃肉，可以。从这儿到咱家这一段路，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合情合理的办法弄到肉票，我就给你们买肉。” 大蛋：“真的？” 苏青湖利落点头，“真！但前提是合情合理合法，不能违背。” 反正目前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这两个孩子属于土生土长在这一块儿地方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呢？ 最主要的是，她刚洗过胃，什么油腻的东西，目前都要忌口，既然不是她要吃，那她为什么要动脑筋？ 之前俩人把张东胜的皮球踢过来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俩兔崽子想看她出洋相呢！ 现在很多人下海，有一部分人是富起来了，但真正富起来的人也都不傻，知道财不外露。 都知道有万元户，但谁都没有见过万元户的钱放在一起的样子。像张东胜这样拿着1000块钱，在路上随便走动，说掏出来就掏出来，说给人就给人，还真没人见识过。 没见识过，那不就得怯场吗？人一怯了，就会出洋相了。 二蛋喊妈喊地干脆，“妈，啥叫合情合理合法？” “法是个啥？” 苏青湖：“……就是这件事情做了，别人不会说你什么，警察同志也不会找你。” 合情合理合法，往深里讲，那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通俗易懂的去讲，以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就容易了。 苏青湖本来是一边说一边走的，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儿，一回头，俩孩子正站在原地咬手指头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惊喜她不要了！ 大蛋瞬间抿唇，看着张东胜，有着深深的警惕和敌意。 二蛋看看哥哥，又歪头看嬉皮笑脸的张东胜，张嘴就说，“叔叔，你是没有家的吗？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闲吃萝卜淡操心，是专门说你的吗？” “诶嘿！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张东胜倚在墙上，看着俩小东西，闲闲道，“她肯定不要你们了。” 这话就扎人了，二蛋嫌弃地看他，“你怎么就知道我妈不要我们了？你那么知道，是因为你妈妈不要你过吗？” 张东胜被噎得一顿，站直了身子，皱眉看着二蛋。 二蛋：“叔叔，你妈妈有给你讲个故事吗？” 张东胜：“……” 为什么陈列养的孩子都那么讨厌！ 二蛋：“叔叔，你觉得很久是几天？” 张东胜默，他今天就不该过来这边溜达！ “我妈才走了两天，一来一回的火车不得两天吗？那要是这样的话，走个三四天，四五天，多正常啊！”二蛋说完，抓着大蛋的手，仰着小脸，满眼真诚，“叔叔，你连出差需要坐火车都不知道，是因为你没工作，所以才没见识吗？” 说完，不待张东胜说什么，俩人牵着手一路狂奔，留他在原地骂娘。 ==== 苏青湖早上是热醒的，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热源，还有搭在自己腹部的手，整个人都呆滞了。 原来，她被热醒，是这位的功劳啊…… “陈列？” 苏青湖轻轻喊了一声。 陈列迅速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青湖，愣住。 他知道苏青湖好看，但如此近距离看她还是头一次。 就……就更好看。 没由来的，他感觉到了紧张，手指蜷缩的一瞬，忽然觉察到不对，他正要看过去，却被苏青湖抓住了手掌。 “陈列，”苏青湖莹润的脸上被热出淡淡的粉，“如果是冬天，我就不说什么了，随便你怎么样。” “但现在是夏天，”苏青湖抬了抬他的手掌，没有抬动，无奈道，“所以，你现在可以把你的手挪开了。” 太热了，撩骚不起来～～ 陈列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并且坐起身，看着苏青湖，喉结滚动了几下。 苏青湖没看他，只是拿起昨天晚上摘下的腕表看了看时间。 不到六点。 现在起床洗漱，还是继续睡？ 只想了一会儿，苏青湖就选了前者，算了，这么热也睡不着了，就去找点这边的早餐店，顺便跟吃早餐的当地人聊一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苏青湖起身去洗漱，陈列迅速下床，趴在地上快速做起了俯卧撑。等苏青湖洗漱完出来，除了这人后背湿透，倒是没有见气息有什么变化。 体能…… 嗯，不错。 “我去洗漱！”陈列入眼两条细白的小腿，肌肉紧绷了一下，迅速跃起，径直去洗漱了。 苏青湖挑了挑眉，收回视线，把已经晾干的衣服换上。 等陈列出来，苏青湖已经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边往外看了好一会儿了。 “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苏青湖头也不回地问。 陈列：“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报到。” 苏青湖点头，原本以为他第一时间会把她送回招待所，却没想到人家先熟门熟路带她去了家早点铺子。 等吃过饭出来，苏青湖好奇了，“你不是过来出差的吗？为什么对这边的餐点那么熟悉？” “来过的次数比较多。”陈列说着，护着她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多，可陈列却用身体给她隔离出空间，免了她跟别人碰触的可能。 上了车，苏青湖就不说话了。 一是人多声音嘈杂，说话得大声。二是车上大概有谁在吃鸡蛋包子什么的，车厢里汗臭味混着，呼吸都不想呼吸了，更别提说话了。 等下了车，陈列把苏青湖送到招待所门口，在苏青湖送客的眼神中，他抿抿嘴，还是说了，“你去问问你们主管，大概什么时候走。” 苏青湖笑了：“问这个干什么？你还准备把我送到车站？” 她眼里是有些揶揄的。 “你先去问。”陈列没回答她，只是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苏青湖看了他一会儿，在他板正的神色下，有些不确定心中的猜测了。 但， “行，我现在去问。”苏青湖也不多问，直接上楼。 楼上李大姐和袁航的房门还是紧闭的，没有什么声响。苏青湖猜着两人可能还在休息，也就没去敲门，径直下了楼。 主管的房间在他们下面一层。 苏青湖敲门，敲了几下，才有声音传出来。 门开，主管似乎并不惊讶，只侧身让她进来。 苏青湖装作没看见，“主管，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进来说吧。什么时候回去，我这边还有一点问题，暂时没有想通，你来给我做个参考，说说你的想法。”主管没回答苏青湖，只是门又开了一些，“你们年轻人，脑子是很灵活的。” 苏青湖：……主管怕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突然开始夸人了？ “我脑子也不灵活，主要是带我的李姐和袁航教得好。”苏青湖笑得浅淡，“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关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这样吧，我去叫李姐和袁航过来，咱们群策群力。” “他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脑子应该没有你灵活。小苏啊，我觉得你很有往上升的可能，但是——”主管顿了顿，“竟然说吧，天太热了。” 苏青湖：……活久见，职场潜规则？ 这个年代竟然也有！ “小苏，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对你那么严厉了。”主管语气淡淡，“只有对想培养的人，我才会挑剔。” 苏青湖：来了来了，pua来了！ “树挪死，人挪活，小苏，人啊，得灵活应对一切～～～”这话说得足够意味深长，“你的条件不错，但却没有在报社拔尖，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苏青湖：“我知道。” 经营部主管：“哦？” “我的条件不错，能力也不错，至于没有在报社拔尖——”苏青湖一顿，睥睨一笑，“那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才华掩盖住我的美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终究还是下水了 一家四口看完电影，直接打了个车去大院儿，到了地方下了车，登记好之后，气氛还算不错地往里走。 正逢周末，外面还算凉快，不少人趁着晚饭前这点时间在院儿里走动。 大蛋二蛋略有些好奇，但也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反而是闲着溜达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古怪。 苏青湖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究其根本，她和陈列结婚也不是什么第三者插足，所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落落大方地任由他们打量，偶尔撞上谁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就送人家一个微笑，要是谁被她的笑给弄愣怔了，就笑得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不是那种娇弱柔软楚楚可怜的款儿。 大气漂亮，飒爽明艳，一笑起来，那是能带得旁人也心情欢快的主儿，这一笑极为拉好感。 于是刚开始猜测陈列跟上一个离婚是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的人，这会儿不说完全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也对自己的猜测持怀疑态度了。 再看那俩孩子完全不排斥苏青湖，偶尔还流露出几分依赖欢喜的神情，只迟疑了片刻，也就跟陈列和苏青湖大大方方打招呼了。 “两个孩子穿的衣服是新的，不便宜。”见陈列他们走远，跟陈家有些交集的女人才小声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给丈夫听，“陈列和他新娶的这个不像是之前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知道干这一行的人警觉，男人也不去看陈列，斟酌着跟妻子说，“陈列是离婚之后跟现在这位认识的？” “九成是这样。”女人隐晦一笑，“不然她就不会是青瓜蛋子了。” 男人：“啥意思？” “诶你咋那么笨！”女人掐了男人一把，“张东胜被他爹送进局子反省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啊，这跟咱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男人不解。 “张东胜他爹不是说那天遇见陈列了吗？这说明陈列昨天就回来了啊。”女人白男人一眼，“就算结婚那天没来得及洞房，真要是有感情，小别胜新婚的，还能不干点啥？” 他是忘了他刚结婚那段时间多猴急了？只要把人弄到手，男人还有能忍得住的？不可能！ “这俩人就不是有感情的样子……”女人眼里带着思索，“我觉着，那俩小的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陈列高。” 男人认可了她前面的话，但后面这两句就不不懂了，“你咋看出来没什么感情的？” “你对比一下当初咱俩处对象的时候，再看看他们！” 女人说着就往家走，男人忙追上，想到当年青葱岁月，有些意动地凑近女人耳边说了一句，惹得女人面红耳赤。 这些背后议论苏青湖不知道，她就知道陈列看见开门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变了。 轻松中可以说还有点小雀跃的表情在这一刻尽皆收敛，再不见一丝情绪外泄。 哦豁，有情况哦~~~ 苏青湖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迅速扫过，很想吹声口哨来表达一下内心小小的激动。 “嫣嫣，怎么堵在门口？”陈父正跟女婿说着话，见闺女开了门却没说话，心头一跳，立即站起来，“是不是陈列回来了？”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陈嫣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侧开身，留出位置让几人进来。 这时候，陈父也走到了门口，首先看到的是挡在门口高大英挺的儿子，侧转视线，本来有些紧张地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却没能看见人，甚至两个小家伙都没看到。 陈列堵得确实结实，喊了一声“爸”，却还是没把苏青湖露出来。 “陈列回来了？”钱寅在岳父站起身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会儿走到门边看见陈列就笑了，“多年不见，还是那么精神。” 他跟这个小舅子只见过一面，这一面还是在小舅子的婚礼上。再见面，是四年后，也就是今天。 “您好。”陈列冲他点点头，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父，率先走进来。 他一动，身后的苏青湖就暴露在众人是视线下。 “你们好。”苏青湖嘴角挂着笑，不热切，也不疏离，态度把握在亲人和熟悉的街坊邻居之间。 这一声招呼，让震惊于她相貌和气质，甚至于穿着的众人瞬间回过神儿。 陈父和陈嫣夫妻俩正想跟苏青湖打招呼，就被陈列隔开了与苏青湖的视线。 陈列拿出一双新的女式拖鞋递到苏青湖脚边，“换鞋。” “谢谢陈列同志。”苏青湖笑眯眯地进门，扶着陈列的胳膊把羊皮小单鞋脱掉，穿上他给找的新拖鞋。 这六个字儿，平平无奇，可从苏青湖嘴里说出来，配上那弯成弦月的眼睛，怎么听都觉得亲密。 陈列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终归还是上扬了几分。 她不仅熊，看来还很聪明调皮，这个应对，出奇的好。 陈嫣脸白了一瞬，打量苏青湖的视线像被烫了一样，迅速收回。钱寅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常，只觉得这两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很像是酸碱滴定，多一分会酸，少一分会碱。 比前头那位，多了很多形容不出来的融洽和默契感。 现在两人一个眼神对视，他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氧化氮和空气结合的实验。 ——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脸红心跳。 他有些感慨，不自觉去看妻子，妻子脸上的苍白让他愣怔了片刻，“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声音很小，陈列却听得清楚，瞥了陈嫣一眼，收回视线，去看两个小的，见他们鞋子换好，这才领着苏青湖往客厅来。 陈嫣被陈列那一眼看得心发慌，没忍住去看陈父，陈父心底叹了口气，笑着跟苏青湖说话，“小苏啊，今后咱就是一家人，陈列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撑腰。” “好！”苏青湖笑着看了陈列一眼，然后去看陈父，“爸说的话我记着了。” 二蛋撇嘴，“我爸才不会欺负你！你笑的时候他都扶着你怕你闪到腰……”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终究还是下水了 因为苏青湖这一句“没有，不需要”的话，吴诗莘硬生生遗忘了几秒要找回场子的初衷，满心满脑子都是苏青湖怕不是个憨批吧？ 难道是人长得越好看就越蠢？ 人家问她需不需要喝点什么，就算不渴，也该意思意思点头，给那男人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结果回答得竟然这么干脆！ 白瞎了这在古代都可以和亲换取百年太平的脸！ 苏青湖才回答完陈列，就感觉吴诗莘熊熊燃烧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要战斗了吗？ 要唇枪舌剑刀光剑影地战斗了吗？ 她扭头，心里还带着几分莫名的亢奋。 这年代的知识分子骂人都是十分讲究的，主要输出都是靠内涵气人，她想见识见识！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漂亮又潮润润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更无语了。 甚至于嘴角都小幅度地抽了抽。 而期待着吴诗莘放出这个年代骂街大招的苏青湖，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了。 吴诗莘是什么眼神？ 这完全不是想要战斗！也完全不是想找回场子的状态！ ……恨铁不成钢？ 苏青湖微微眯眼，越想越觉得这形容词没用错。可，为什么呢？ “虽然你跟李成伟有过一段，可是李成伟也说了，你们就是在一起吃吃饭，最多牵牵手。”吴诗莘突然开口了，说话的语气还挺平和，“牵手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苏青湖：……没错，是这样，然后呢？跟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这跟没处对象也没差了。”吴诗莘看看她，又看看大蛋二蛋，略过外在太过优秀的陈列，继续说，“现在和李成伟领证的是我，他户口本上妻子栏是我，那我就算他唯一处过的人。” “说实话，刚才我让他去给我买东西，就是想留下来刺你几句。” 吴诗莘对上苏青湖的脸，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就算是眉毛微微一挑，都好看的让人眼里亮堂堂。 “你咋话那么多？”二蛋从吴诗莘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就不高兴，这会儿听她那话，就知道接下来没啥好话，嘟囔，“年纪不大，咋就跟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个样……” 不管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总喜欢在胡同口对往来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觉得吴诗莘也是这样了！就很讨厌！ 大蛋对二蛋一喝，“怎么说话呢你？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也有一部分不跟她一样！” 吴诗莘一噎，瞪了两人一眼，回转过头，一看苏青湖也似笑非笑的，生气了。 不让说是吧？ 不让说她偏就要说！ “李成伟和我怎么都算是头婚，就算是这里面有些弯弯绕绕又怎么样？他总是能分清他的人生需要什么的。你苏青湖，是他不要的人。” 本来看她连个恋爱感情都不会耍，不想说出来的，可这俩孩子太气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苏青湖必须在心里默默点个头，原身确实是被李成伟主动放弃的，吴诗莘这样说没错。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你回头想要缠着他，依李成伟头脑的清明，也不会顺了你的意。”吴诗莘说着，瞥了一眼陈列，再回头，笑了，“你爱人是当兵的吧？在破坏军婚这事儿上面，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苏青湖看陈列，陈列冲她笑笑，没说话。 “照我说，你就算想要乱搞，别人都不可能跟你乱搞了。”吴诗莘看着苏青湖这位鲜活美人儿，幸灾乐祸，“你这辈子就只能守着这个二婚还有孩子的男人过了！” 对！ 没错！ 就是二婚还带孩子！ 这样想想，李成伟就算是有目的地接近她又咋啦？最终还是他们领证，以后过日子也没苏青湖什么事儿！ “你知道张东胜吗？”苏青湖看着幸灾乐祸地吴诗莘，嘴角翘起一点点小弧度，“就是你嘴里面说的那个不三不四的歌舞厅老板。” 吴诗莘看她这想要看她笑话的表情，迟疑着没表态。 “算了，你不知道他也没关系，我就是帮你捋一捋。”苏青湖说着，手指敲了敲桌子，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迅速把面前的薯条往她跟前一推，然后小意儿一笑。 活脱脱帮派大佬手下的狗腿子做派。 大蛋怒瞪着他，恨铁不成钢！ 怎么就没点骨气！ 二蛋望天望地，最后去看自己脚尖，就是不接收大蛋的气恨信号。 苏青湖捏起一根薯条，没吃，像把玩着一根烟，给足了吴诗莘压力后，抬眼看她，“你觉得现在能开这么大一个歌舞厅，除了钱，还需要什么？” 吴诗莘一怔。 除了钱，自然需要人。这个人是人脉，也可以是自身背景。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混歌舞厅的，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地痞流氓混混的一类存在。 可现在想想，即便是地痞流氓混混纠集起来弄的歌舞厅，即便是不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可想要开起来，还安安稳稳的，没几分大能耐就不行！ “张东胜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爹厉害。”苏青湖没多说张老爷子，只说到这儿，就点了陈列，“我爱人，就这位的家里，跟张东胜他爹不分伯仲。” 她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儿，就是把爹亮出来震慑一下别人，拼个爹。 陈列看她下巴微抬，慢悠悠地亮出爪子，有些想笑。 吴诗莘心头一跳，惊疑不定。 真要是像苏青湖说的那样，她为什么不住大院儿？那儿条件多好啊，要啥有啥，应有尽有！就连接触的人都比别处高级！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苏青湖笑出一个春风拂面的明媚笑容，“还真不是。我和我爱人之所以没和公婆住一起，主要是为了……方便。” 这话本来没啥，可苏青湖说“方便”二字之前顿了一下，让刚经历过人事的吴诗莘瞬间红了耳根子！ 不要脸！ 咋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由“方便”二字联想到如何激烈那啥的吴诗莘脸都红透了。 苏青湖挑眉：“诶，你怎么脸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脑袋好值钱！想要！ 俩人眼睁睁看着苏青湖跨过桥，冲到对面，又拐了个弯，扯住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倒在地，随即拳打脚踢，下巴都要掉了。 在报社这么多年，袁航和李大姐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他们一冲出来，年轻的服务生一愣，一边追，一边喊着让他们结账。 “怎么了？”袁航一把扯开暴打男人的苏青湖，单膝抵在他后背上，“这是小偷？” 苏青湖刚才全是爆发力加持，这会儿被扒拉开，气喘吁吁地，嗓子跟冒烟了一样，她余光扫了一眼躲在拐角处偷偷往这边看的小女孩儿，话锋一转，“这……这人想偷孩子。” “你胡说！”男人被抵住后背不能动弹，挣扎着叫唤，“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苏青湖狠狠一脚踹上去，“我让你提证据！” 就在苏青湖这一脚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男一女，凶狠地朝着他们冲过来，李大姐赶忙提醒。 袁航龇牙，一只脚踩在男人身上，一边招呼苏青湖，“我先顶着，你们快去报警。” 苏青湖活动了一下手脚，冷笑，双手握拳置于体侧，头也不回，“李姐去报警。” 李姐见苏青湖压根不动，拔腿就跑，结果却被人堵住，没办法，只能又退回来。 苏青湖：“李姐你摁着这个王八蛋！剩下的交给我和袁航。” 袁航欲哭无泪：“交给我啥啊？我又不会打架！” 他是个文化人，身体看起来健壮，那是跑任务比较多，练出来的力量。 拳脚功夫他只会一个撩阴腿…… 眼看着人冲上来，苏青湖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前提、侧踢、下劈、冲拳、手刀，推踢，外加灵巧闪躲，硬生生打趴下了率先冲过来的一个男人。 打完就喊：“李姐快！千斤坠！” 李姐懵逼了一瞬，看了一眼自己，她才九十多斤啊！ 不过还是双腿一曲，跪压在了男人后背上。 苏青湖最警惕的是那个女的，女人打架，制胜秘诀从来不是什么招式…… 她头发长，害怕这个女的扯住她大波浪，抓她脸。 深吸口气，苏青湖郑重开口，“这样，跟你商量个事儿，咱们打得文雅一些，成吗？” “噗！”袁航笑场了。这一笑场，肚子上瞬间挨了一下，整个人处于下风。 女人还没说什么，一群制服过来，连她带同伙，全被弄趴下了。 听着人警察对那四个人的警告呼喝，苏青湖愕然。 不是吧？随便打个流氓而已，还能撞上警察抓人贩子？ 人朝着苏青湖他们敬了个礼，笑着道了谢，解释了几句。 苏青湖才知道，改开之后，人口流动加大，因为身份证还没有完全普及，管理起来难，于是就增加了许多违法犯罪的事儿。拐卖人口就是其中之一。 眼前的几个男人他们蹲到了，却因为还差这个女的关键人物，一直没行动。 苏青湖眨眨眼，又眨眨眼，看着被压走的女人，忽然吸了一口气，向对方求证，“她……她能出现，不会是因为我吧？” 警察点头，“你打……制服的这个男人，是最开始盯上你的，跟了你们一路。大约是摸清楚你的性子了，这才演了出戏，把你吸引过去。” 苏青湖满脑子满心的“卧槽”，扭头去看那个拐角的小女孩儿，却发现不在了。 她：“那个小女孩儿也跟他们一伙儿的？” “这倒不是。那小女孩儿是他糖骗过去的，跟他们不是一伙。” 苏青湖默，原来长得好，还能钓罪犯啊…… 袁航和李大姐看着她深沉草淡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袁航安慰她，“人贩子都觉得你长得好看呢。” “我谢谢您嘞！”苏青湖瞪他一眼，“这是人说的话吗？” 没看见她正害怕呢吗？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悄悄找到那个小女孩儿，好好给她上上安全教育课。”苏青湖是真生气了，来到这个年底，好不容易见义勇为一次，还是别人挖的坑…… 任谁都得心塞！ 警察自然点头。 苏青湖看向袁航和李大姐，再也没有逛街的心情了，“走吧，回招待所，我要自闭一会儿。” “你们住哪儿？”觉察出他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在这边工作的，警察就问了。 苏青湖瞬间警惕起来，“警察同志，您别吓我，我胆儿小！”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别是他们还有同伙吧？ 警察明白她的意思，笑了，“暂时不方便跟您说，但您放心，直到您离开这个城市，您都是安全的。” 这意思是留点人蹲守她周围，看看能不能再钓出来点什么？ 见苏青湖一言难尽，难以置信，欲言又止，袁航笑喷了，就连留下来安抚他们的警察同志也眼里闪着笑意。 苏青湖：这算是……钓鱼执法吧？ 被送回招待所，招待所的前台都惊了，知道不是他们犯事儿了，也不关招待所的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苏青湖站在楼上，看着人警察同志走远，还跟李大姐说呢，“不是说保证我们的安全吗？人都走了，还怎么保证？” 李大姐吃吃笑了两声，才说，“不表演一下离开，怎么钓鱼啊？” “李姐，”苏青湖扭头，幽幽道，“你学坏了你知道吗？” 说到坏，李姐叹了口气，“其实，如果我和袁航遇见这事儿，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这种事情，你不必自责什么。” 苏青湖敛了脸上的笑，皱眉，“我没有自责，而是在思考，如果重来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选择。” “你会怎么选择？”李姐问。 苏青湖：“我选择就地取材，并且报警。” “……”李姐还以为她会回答要不要见义勇为，脑子顿了一下，赶紧接上她，“什么就地取材？” “掏钱买平安。”苏青湖郑重道，“抓住那个男人的给一张大团结，去报警把警察最快速度领过来的给五块。” 李大姐：“……” 这……这答案完美得她脑子嗡嗡响！ 无可否认，这个解决办法真是完美极了。一张大团结啊，要是买次一点儿的陈米，够一家五口吃一个月了吧？七八毛一盒的香烟，也能买上十几盒了。 这样的好事儿，谁会放过？ 但是， 李大姐摇摇头，“这样的方法，不适用于一般人。” 谁愿意这么大手笔的帮助一个陌生人啊，估计也就眼前这位了。 苏青湖说完，就笑了，捧着脸凑到李大姐面前，“李姐，你看我这张脸，值得别人再过来铤而走险吗？” 她这完全就是逗乐子，李大姐当真了，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我觉得可能和不可能各占一半。” 苏青湖这人，骨相美，皮肤细腻紧致，再加上眼神灵动，眼尾逶迤，还有通身的质感，总有一种超脱了这个年代又融合了这个年代的美。 是见之难忘的人。 “哈哈哈！”苏青湖被李大姐这不自觉的彩虹屁给逗乐了，“李姐，我接受你的夸奖了！” 其实苏青湖还有一点儿不知道的是，后来的两男一女本来想抓住她说她是知青的孩子偷跑回城不孝敬父亲爷奶，然后就把人强行拖走的。 谁知道他们刚冲到跟前，苏青湖就二话不说开打了，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说什么。 凶残得一批！ 审讯完，负责此次案件的队长笑得不行，让队里的人对那个女的继续审问，就换了衣服出了局子。 到火车站，接到自己好友，还是没忍住，略过案件本身，把事儿当稀罕地给好友讲了一回。 “陈列，你是不知道，这是我见的普通人里面战斗力最强悍的一个，关键人家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就那种，任谁看了都觉得说她战斗力强悍是在讲笑话。” “她的同伴有个身强体壮的男记者，要不是我们赶到，估计得被那伙人摁趴下。” 陈列认真聆听的动作终于一顿，“记者？” “怎么？你感觉这几个是你认识的人？”队长摸摸下巴，“不过也有可能啊，他们说话带点京腔。” “你说的那个长得好看的——”陈列斟酌着说，“是不是长头发？皮肤很白，爱笑，说话有点……有点……” 陈列一时想不到太具体的形容词，就卡在了这儿。 队长：“长头发，大波浪，眼睛很出彩，眼尾比较长……” 吧嗒吧嗒讲了一会儿，队长一拍脑袋，“瞧我这什么记性！我想起来了，底下的人去送她回招待所，路上她的女同伴喊她小苏来着。” 陈列：“……” “真的，我是真的刚想起来。”队长举举手，“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骗你。送她回去的不是我，他们在路上接收到的信息又比较少，那叫小苏的女同志一路上木着脸不说话，没人敢嬉皮笑脸啊。” “招待所地址。”陈列现在几乎能肯定，这人就是苏青湖。 只是，他走的时候，苏青湖不是大波浪，学的拳脚功夫还是他教她的那些东西……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脑袋好值钱！想要！ 陈列应了一声，提溜着大蛋二蛋，两步跨进院子，“你休息，这俩孩子我来处理。” 话是对俏生生站着的苏青湖说的。他声音沉缓，一说话，那个腔调，那个咬字…… 迷人！ “吃过饭了吗？”苏青湖欣赏完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面儿上还稳稳的。当然，对他要接手给孩子洗澡的活儿也没什么异议，“家里还有腌黄瓜条和包子油条，要不要再来点儿？” 问着话，人还不着痕迹地把攥着的手电筒往她给两个孩子拿出来的干净衣服下面藏。 陈列：“……” 要说陈列没看见那手电筒，那肯定不可能。前后联系一下，便明白俩孩子抱头鼠窜的原因。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新娶的这位妻子，或许比俩孩子还熊…… 其实不必藏，他做什么的，孙老师应当跟她说过一两分，没必要—— “爸！”提起吃，二蛋来了精神，人还挂在陈列身上呢，就拍着胸脯，小嘴儿叭叭叭，“腌黄瓜条你一定要吃！这是我目前吃过最好吃的腌黄瓜！你都不知道这个菜用了多长时间，用了多少料！咬一口，嘎嘣脆，还没吞下去呢，口水就流出来了……” 要不是怕明天没得吃，哥哥还用眼睛警告他，他一个人都能把那一小盆干完！ “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二蛋瞥了一眼大蛋，老天爷诶，不能再想了，再想又饿了。 陈列大手盖住他脑袋，乱七八糟一通撸，这才抬眼看向苏青湖，修眉俊眼，自带严谨自律的低靡气场，“好。” 板板正正，可也真的惹人不自知。 苏青湖对看得上眼的人，尤其是看得上眼又好看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容忍度甚至可以弹性升降。所以对陈列的惜字如金和礼貌客气，压根没多想，只笑眯眯地问他饭量。 陈列被问得迟疑了一会儿，今天截止目前，他只吃了早饭。 中饭他没来得及吃，晚饭正当时，这两顿加起来…… 他对自己的饭量心知肚明，而她对他的饭量应当一无所知。 这样情况下，如果说多了，于她而言会多有不自在吧？ “那要不这样？”苏青湖见他愣了一下，真诚建议，“如果这些不够吃，那等下我们一起出去散步，你看着买点儿？” “好。”陈列看她一眼，微微颔首，正要继续给俩崽子搓澡，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先说了，“我口袋里有钱和票证……”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因为苏青湖已经走到他身侧，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正往他上衣口袋摸索。 他：“……” 他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口袋？”苏青湖没摸到，仰头对上他低垂望她的眉眼，右边眉毛微微一挑，嘴角挂上了笑，“上衣还是裤子？” 一瞬间，苏青湖的漂亮明朗风情塞满他的视线，陈列微不可见地收敛了呼吸，回：“左边，上衣口袋。” 若无其事的继续，可减少尴尬。这是陈列迅速作出的判断。 苏青湖从善如流，从他左边上衣口袋掏出钱和票证，然后微微退开一步，问，“先生，这都是要给我的吗？” 陈列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是要给她不假，但却没想着让她亲自动手…… 刚才，过于亲密了。 陈列原本想说的话，还有后半句——我等会儿给你。 可看了一下自己水湿的手，再看笑盈盈的立在一边的女人，陈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弧度。 虽几不可查，但却真实存在。 乐于助人，这是一个好的品德，也是一个好的发现…… 苏青湖不知道陈列的心里活动，捏着钱票站在他旁边，微微侧开点视线，避开俩孩子光溜溜的屁股蛋子。 “以后也一样吗？”工资津贴啥的都统统上交？ 陈列给孩子搓澡的手顿了顿，点点头，继续。 “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的。”苏青湖抱着俩孩子的衣服，看着陈列弯腰时绷紧的衬衫下面的线条，嘴角弧度上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瞧瞧这肌理，线条流畅柔韧，隐蕴其中的爆发力强悍无匹，似乎在说可随时为您效力…… 陈列听她这样直白地表达想法，有些惊奇，没忍住看向她，正对上她欣赏的目光，于是，空气都寂静了两分。 “以后你的所得会全部给我吗？”苏青湖含笑问他，视线相迎，不退不避。“我想听你说出来。” 陈列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给她想要的简单答复，而是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给出答案，“这个以后，取决于你。” 苏青湖听明白了。 这男人的意思是“以后”有多久，取决于她，她有多久的“以后”，就有多久的他的所得。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苏青湖还是没忍住去抓了一下陈列字面上的漏洞。 “你就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如果都取决于我，万一在这个期间，我虐待了大蛋二蛋，你也没有什么异议吗？” 她是说真的，刚才去给大蛋二蛋找换洗衣物，真的就没几件没补丁的。甚至二蛋的裤腰都无法保证合身，唯一一条没松紧带的裤子，腰带还是一根绳子…… 陈列：“你应当不会这样做。” 说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犹豫。 苏青湖懵了一瞬，这男人回答也太干脆了吧？ 就不能稍微思考一下？就跟他之前一样。 “为什么？” 苏青湖没忍住问出来，陈列却只是笑笑，没回答她，继续手上的活儿。 “诶，说说呗。”苏青湖好奇啊，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后背。 他的回答看似有余地，可语气却有点笃定。 费解。 陈列背部肌肉收紧，直起身，抽了条晾衣绳上的毛巾，三下五除二给大蛋擦干，侧身朝苏青湖伸出手。 苏青湖把大蛋的衣服递过去，顺手拿过来他手上的毛巾。 陈列转过身，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拍拍背对着苏青湖的大蛋，把衣服给他，“自己穿上！” 直到给二蛋也洗好，坐到桌前吃饭，苏青湖都没能让陈列给她答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啊作弊啊 苏青湖被二蛋火热的眼神盯得脑袋发凉，迅速把存折往包包里一塞，伸手，“作业呢？拿来我我看看！” “还有大蛋，你作业也拿来给我看看。” 大蛋转身去拿作业，二蛋也动了，不过不是去拿作业，而是去补作业了，“妈，你等我五分钟，我把最后一篇汉字写完！” 苏青湖挑眉，“你什么时候完成作业的速度和你哥哥一样，我什么时候带你们出去旅游。” “啥叫旅游？”二蛋一边头也不抬地飞速写作业，一边还不忘问苏青湖，“是带我们出去玩吗？” 苏青湖接过大蛋的作业，一页一页飞速浏览着，也没抬头地回，“你可以拆解一下这两个字，‘旅’是旅行，外出的意思。‘游’是外出游览观光。” “那就是带我们出去玩啊。”二蛋字儿写得带风，欢欢喜喜地抬头看苏青湖，“诶嘿，终于可以坐火车了！” 苏青湖瞥他一眼，“闭嘴吧你，先把作业写完再说话。” 二蛋立即不说话，低头继续写作业。 苏青湖也收回了视线，继续检查大蛋的作业。知道自己作业不会出错，大蛋就安安静静等着苏青湖检查。 他字迹清晰工整，苏青湖看起来毫不费劲，看完，合上作业递还给他，“不错，继续保持。” 大蛋默默收回作业，想了想，还是说了，“上周你给的零花钱，我只花了一部分，攒下的只有六毛钱，这六毛只够请你一个人吃一碗青菜鸡蛋面。” 她吃着，他们看着的那种…… 苏青湖没有就他的问题说什么，而是问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我回来之前，你和二蛋玩什么游戏呢？” 大蛋抿唇，拿不定她是什么意思，没立即回答。 “玩弹珠！”二蛋霍地起身，拎着新鲜出炉的作业本给苏青湖看，人还问呢，“妈，你玩过弹珠吗？就是先用大的弹珠在地上摁个洞，然后看谁先把谁的弹珠给弹进那个洞里。” 苏青湖会没玩过吗？ 当然玩过了！而且玩过的花样比他们还多！ 可是原身没玩过啊。 而且说实话，这些玻璃珠子在这个年代是偏贵的，尤其是里面有花纹的，兴起也就是近些年的事儿，原身小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 小乡镇和城市到底是有区别的，小乡镇上的男孩子，小时候有的是大人给削的陀螺和弹弓什么的，女孩子就自己缝个小沙包丢着玩，或者弄个鸡毛毽子…… 苏青湖收起回忆，“没玩过。” “那我教你！”二蛋眼睛一下子亮了，“等你学会了，咱们比赛！一局一毛？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事？” 哟~~~ 苏青湖微笑看着二蛋，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她呢？也好，玩就玩，刚好上次打赌让两人洗碗打扫卫生的时间快到了，这次正好续上！ “大蛋也来！” 苏青湖说着，直接动手，用二蛋送她的生日礼物，也就是头花，直接扎了个丸子头。 反正现在在家，谁也看不到。 等玩完游戏，直接收起来。 完美！ 苏青湖把自己收拾利落，下巴点点大蛋，“你赢了，你的六毛钱你还收着，我不用你请客。” 大蛋本来是无动于衷的，甚至还就想把那六毛钱花出去，结果才看向苏青湖，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拔高，最终落在那抹亮得刺眼的粉色头花上面！ 他：“！！！” 不行！他拒绝带着这样的苏青湖出去吃饭！ “我不要钱，我选择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一件事。”大蛋肃着一张小脸，直接往他和二蛋之前摁出来的弹珠洞走过去。 ——这自信的小模样！ 苏青湖勾唇笑笑，开始挽袖子，都给她等着！等会儿可千万别输哭了！ 讲清楚规则，二蛋给苏青湖五分钟的时间让她练习，自己就拿着她的表，一边给她计时，一边忍不住地往她头上那朵粉艳艳的头花上瞟。 好像，确实，不太好看啊~~~ 当时他是怎么觉得这些东西好看的呢？ 二蛋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苏青湖知道，可能要给他说一句，大约因为是抢来的东西才觉得香吧。 “我可以了！”苏青湖站起身，手里捏着颗小弹珠，笑得眉眼弯弯，“好像很好玩呢~~” 大蛋狐疑地看着苏青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哪里不对…… 十分钟后。 苏青湖志得意满地收获了两人手中的全部弹珠，笑得猖狂无比，先指二蛋，“洗碗和打扫卫生，期限各一个月，你选择哪个？” “打扫卫生。”二蛋瘪嘴，蔫巴巴的。 不是说自己不会玩吗？不会玩还玩那么好，之前说不会都是骗小孩儿的！ 二蛋刚回答完，不等苏青湖看向大蛋，大蛋先一步说话了，“我想和你加赛一局。” “确定？”苏青湖扬起漂亮的眉毛，整个人闪闪发光一样，“你不一定能赢哦~~~” 哈哈，多年不玩，一出手还是那么风卷残云般地厉害！ 很可以！ 苏青湖很满意。 “我想加赛一局。”大蛋说完，看向蔫巴巴的弟弟，“你去找个凉快的地方站着！” 二蛋脸晒得红红的，“凉快的地方都是在墙根屋边了。” “那就去那边。”大蛋皱眉，“再晒下去，你要比咱们家煤球都黑了！” 二蛋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苏青湖，看到她莹润透亮的脸，掉头往墙根走了。 新妈教他们怎么用肥皂洗手的时候，他和哥哥的手总像是泼了黑乎乎的油漆，怎么洗都不会变白。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人黑显脏。 等二蛋快到墙根，大蛋向着苏青湖走了两步，在她的注视下，小声说，“你不喜欢这个头花吧？” 苏青湖挑挑眉，等他下文。 这不明摆着的吗？二蛋现在也意识到这头花丑了吧？不然也不会在她练习手感的时候，一眼又一眼地睃着她的丸子头。 “你输给我。”大蛋对上她时刻都像藏了星星在里面的眼睛，“你输给我，我提要求让你以后不戴这个头花。” 苏青湖骨碌碌转着弹珠的手一顿，看向大蛋，“你想加赛，只是为了让我不戴这个头花？” 这么小天使的吗？ 她不信！</p>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心不改 --你输给我，我提要求让你以后不戴这个头花。 跟着俩小子相处久了，苏青湖得时刻警惕他们从不同角度反水！ 她盯着大蛋的眼睛，琢磨他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可信度很低啊…… 苏青湖觉得只要自己输给他，这小子下一秒要提的要求可能就是让她不要乱花钱。如果再狠一点儿，可能就在这个不要乱花钱上面加个额度了！ 大蛋直接回答她问题，“不是！我只是想等会儿带你出去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要戴着这个头花。” 觉得自己不能被误会，他又加了一句：“我怕有人说你是个傻子……” 一个结了婚的女同志，头上戴个两三岁小女孩儿才会戴的亮瞎人眼的粉色头花，走到路上肯定好多人看。 到时候，很多人会说她是个傻子，而他和弟弟也会成为他们嘴里的——傻子的儿子！ 只是想想那个场面，大蛋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肉在抽抽…… 苏青湖：“……” 苏青湖在这一刻，忽然就点头了。不是因为大蛋眼神够诚恳，说话够狠，才相信的他，而是从大蛋不敢想象被人追着说傻子的神情中，忽然想起自己脸皮厚的事实。 怕啥啊？ 脸皮厚的人无所畏惧好嘛？ 万一大蛋反水，她也可以反水啊，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来！”苏青湖蹲在起始线边，招呼大蛋，“来，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赢谁先走第一步！” 大蛋才蹲在她旁边，苏青湖又说了，“洗碗一个月，这是咱们三人局的比赛，不能赖掉。” 她的意思是，上一个比赛已经完成，加赛的内容不能涉及第一个比赛。 大蛋听明白了，也点头了，才要伸出手比划石头剪刀布呢，苏青湖再次说话，“你不能太菜啊，尽量在三分钟内结束比赛！” 估计孩子爷爷或者奶奶，再或者爷奶等会儿该回来了。 大蛋简直不可思议，她不是一直都做事儿利利索索的吗？为什么一个加赛要说那么多话？！ “知道了。” 他点头的同时，迅速伸出了手，做出一个划拳的姿势。 苏青湖迅速跟上。 三局两胜，苏青湖胜，她先走一步，大蛋迅速跟上，用自己的弹珠去冲撞苏青湖的。 苏青湖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每走一步都偏差一点点，大蛋几次之后，直接把她的弹珠撞进弹珠洞里。 大蛋：“我赢了。” 这话一出，二蛋迅速从墙根跑过来，看见弹珠洞里的弹珠，哈哈笑起来，“哥你真厉害！” 苏青湖跟着大蛋站起身，笑眯眯地等大蛋提要求。 她现在反正挺期待大蛋说点什么跟之前不太一样的要求的，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毒攻毒逗孩子玩了~~~ 大蛋张嘴。 二蛋急忙抓住大蛋的手，一边晃，一边使眼色，怕使眼色大蛋看不懂，又着急忙慌地说，“哥哥哥哥哥！你快说，说让妈把之前借咱们的那些钱也算进搭伙做生意的钱里面！” 苏青湖直接木了脸，干啥呢？这一块两块的，以后按比例分钱的时候多麻烦，几分几厘的她也不好意思占他们便宜，最后还不得给他们凑整？！ 混蛋玩意儿！ 得寸进尺！ 死心不改！ 心心念念，想方设法地想让她给他们凑整呢！ 大蛋看苏青湖腮帮子都快鼓起来了，收回视线看满眼渴求的弟弟。 二蛋眨眨眼，“哥？亲哥？” 大蛋摸摸时而精明时而憨批的弟弟的脑袋，摇摇头，然后说，“我的要求是让她不戴你送的头花出门！” 闲散站着的苏青湖慢慢站直身体，有些不认识大蛋一样地看着他。 不是吧？ 还真是个小天使啊？ 还是这头花真辣眼睛到他说的那样，出去就会被别人当成傻子的地步？ 正想着，忽然大门处传来推门声。 一大两小条件反射地看向大门口，随即，大蛋猛地收回视线，直直看向苏青湖……脑袋上的头花！ 苏青湖跟他对视一眼，抬手就去拆头发上的头花，在门打开的一瞬，在大蛋心都要跳出来的那一刻，她终于把头花捋了下来。 于是，进门的孟女士就看到苏青湖的手从大波浪上滑下来，略微仰着莹润又漂亮的小脸，迅速地甩了甩头发，将一头长卷发甩得愈加蓬松。 “小苏你回来了？”孟女士抱着个西瓜，反手关上门，笑着走进院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我们好去接你。” 苏青湖笑眯眯地看着孟女士，手里攥着的头花想往裤子口袋里塞，结果塞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她买的这条类似西装裤的女士直筒裤，压根就没有口袋！ 大蛋看着苏青湖也着急啊，尤其是发现她没有口袋之后，就更着急了，甚至想伸手帮帮她。 此时的两人完全忘记了，这头花已经不在头上了，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给人看。 二蛋欢欢乐乐地冲到孟女士跟前，“奶奶，你挑西瓜厉害吗？有没有敲一敲啊？” “敲了，敲了，应该很甜。”孟女士低头，看着眼前仰着小脸的二蛋，笑着开怀，“在家的时候，有没有给陌生人开门啊？” 二蛋略有些心虚，毕竟奶奶叮嘱这段时间不能出门，也不能给人开门，而他开门了。 但， “给我妈开门了。”二蛋努力睁大眼睛，“我和哥哥，还跟妈妈帮助了一个爷爷。” 孟女士正认真听着呢，忽然就觉得余光里蹿进来一抹亮粉色。 她疑惑地看过去，正看到苏青湖和大蛋交接头花的动作，“这是？” 苏青湖和大蛋齐齐一顿，视线集体看向孟女士。 对视，沉默，疑惑，恍然，坦然。 只一瞬间，苏青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这生日礼物不在头上的时候，它就不是个问题！ 被大蛋带沟里了！ “这是二蛋送我的生日礼物。”苏青湖捏着头花晃了晃，笑，“本来想等会儿再给您看呢。” 大蛋愣了一下，忽然也明白过来了。 头花可以让人看啊，反正送头花的不是他，被笑的也不是他！</p>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回答得超快！ 孟女士看到那抹亮粉色之后，为什么会问一句这是什么呢？ 是因为她诧异。 诧异家里怎么有几岁小女孩儿才会戴的头花。 老陈家没有女孩子，就连常来往的亲戚家也没有。 所以，冷不防看见这么个东西，她话还没问完，心就开始狂跳。 只是，还没来得及凭借心里的猜测去看她小腹和脸上是否有孕征，就被人一句话给打蒙了。 生日礼物？ 不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 “你今天生日？”孟女士问完，猛地去看身边的二蛋，又去看大蛋，“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生日礼物？” 这几天，孩子上学走的时间，放学回家的时间都很固定，前后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他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如果知道他们在给小儿媳准备生日礼物，那她绝对不会空手过来…… 不过，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直接说了，“等会儿吃了西瓜，我们去百货大楼逛逛，给你买条裙子！” 她几次见儿媳妇，儿媳妇身上总是穿着各式各样的衬衫和宽松长裤。 裙子这东西，她还没见她穿过。 但就她这长相和身材，穿起来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 孟女士说完，抱着西瓜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二蛋跟在她身后，嘴里嚷嚷着要帮她拿刀切西瓜。 苏青湖都没来得及客套两句，只能目送着婆婆走远。 大蛋站在原地，“有奶奶跟着，你取钱不方便吧？” “不用非得今天取，明天我上班，中午时候过去银行取钱就成。”苏青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眉目温柔，“别着急，也别担心生意的事儿，你好好学习，生活的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大蛋：“……” 大蛋很想说，你说话的时候，如果眼睛不要那么亮闪闪，我可能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哇，大蛋，你的眼睛会说话诶！”苏青湖猛地捧住大蛋的小脸，肢体动作和眼神都浮夸地让人一目了然，“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骗人？在我这里压根没有什么生活的苦，只有花钱的快乐？” 知道还问？！ 大蛋绷着一张小脸，她又开始了！又开始气人了！ 但是她问了，他就会回答她吗？想什么呢！ “哇，看起来是在生气呢。”苏青湖搓揉了一下大蛋黑黑的小脸，笑得飞扬，笑完还不忘给自己之前的话做个结尾。 她说：“对！没错！在我这里就没有生活的苦，只有花钱的快乐！” 大蛋简直要捶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说话了，她一个人还能自问自答地气他？！ 眼看大蛋都要龇牙咬人了，苏青湖松开他的脸，扬长而去，“走啊，吃西瓜去！”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磨着后槽牙的大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恨恨跟了上去。 孟女士切瓜利索，先招呼孩子，再招呼苏青湖。 苏青湖拿了一瓣，没有吃，等孟女士放下菜刀，也拿了一块之后，她才笑着啃了一口。 “头一次出差，还适应吗？”孟女士拿着瓜坐到苏青湖身边，跟她闲聊。 南方天气湿热，一般在北方呆惯了的，过去那边总感觉身上像没洗干净一样黏糊糊的。 她在南方好几年，也是很长时间才适应的。 “还好。”苏青湖咽下嘴里的西瓜，才回孟女士，“那边好吃的还挺多的，我这次回来还给您和爸带了一些那边的特产。” 这个天气，能带的特产其实很少，像那些饼啊盐水鸭啊啥的，根本带不了，她索性就买了一些雨花茶和腊板鸭。 孟女士也不客气，“行，等晚上回去——” 话到这儿，她顿住，在苏青湖不解的视线中，她开口，“咱们一起吃个饭？” 又加了一句，“喊上你爸？” 这是要给她过生日？ 苏青湖忽然就羞赧了，过生日这事儿在她这里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只有想或者不想。 这么郑重地被提出来，还是公婆这种戎马半生德高望重的人，她忽然有点脸红。 她似乎还没做过什么符合公婆价值观的事情…… “爸在大院吗？”苏青湖拿着瓜，问婆婆孟女士。 孟女士点头，“我今天本来是想带着大蛋和二蛋出来随便走走，大蛋二蛋说想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我跟你爸说了一声，然后就带他们过来这边了。” 一过来，俩孩子就磨磨叽叽不想回去，她想着儿媳妇还没打电话回来，说不定还在出差中，俩孩子也要跟她再住几天，就随了孩子的意思，多在这边停留一会儿。 天热，家里也没什么，她就出去买了个瓜，回来就发现儿媳妇已经到家了。 “要不去大院吧？”苏青湖咬了一口瓜，眼睛被甜得眯起，“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孟女士看着她白净中透着点粉的脸儿，有些犹豫，“天热着呢。” “没关系。”苏青湖说，“夏天，还是自己做的饭菜比较容易下肚。” 取钱的事情不着急，明天也行。 二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去不去钱啊？不去取钱的话，等会儿从爷奶家回来乘车，那钱怎么办？谁掏车费呀？ 妈妈没钱，他也没钱，哥哥—— 哥哥是不是还有几毛钱？ 如果不请客，那哥哥的六毛钱就可以当车费了。 似乎还可以，不用着急。 “妈，您和两个孩子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漱一下。”苏青湖一边站起身，一边跟孟女士说，“我可能要洗个澡，火车上人太多，坐的时间又比较久，不洗一下澡我总感觉不太舒服。” 孟女士摆摆手，随她去。 苏青湖到了卧室，没先去找换洗衣服，而是先去扒拉自己的床头柜，摸出来和陈列的结婚证，见上面陈列的出生年月日跟自己回答得一样，才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陈列不是为了挽尊和顾及她的面子才肯定她的回答！ 把结婚证放回去，苏青湖转身去找换洗衣物，手才触及衣服，忽然愣住！ 刚才说要去大院，一时口快，忘了根本问题了！！！！</p>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很有道理但我感觉不对 没钱打车！ 苏青湖眼神都有些直了。 咋办？ 肯定不能找婆婆借！ 她脸皮是厚，但还没有厚到可以张嘴朝老人借钱的程度。 还能找谁借？ 她也不想朝邻居张嘴借钱…… 就在苏青湖想挠头的时候，猛然想起了她亲爱的儿子大蛋。 这孩子还有六毛钱呢！ 苏青湖放松了一些，但也没想出怎么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单独喊出来借钱。 但—— 有钱就行，先不管其它了！ 苏青湖动作快速地把等会儿要穿的衣服挑拣出来，搭在胳膊上，出了卧室。 半个小时后，苏青湖浑身清爽地出来了，她笑着，耳边细碎的头发有一些被打湿粘在耳后和脖颈，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 洗个澡，感觉自己灵魂都得到了升华，那种长久坐火车产生的虚浮感，也稳稳落地，精神都抖擞了几分。 孟女士看着她，忽然就想到了该送她什么生日礼物了。 苏青湖进卧室拿了条菱形格子的长发带，一边绑着马尾辫，一边往客厅走。 “大蛋，行李箱里板鸭和茶叶之类的东西挑出来。”这是要带到大院的。 大蛋安安静静地走到行李箱前，蹲下，开始翻找。 二蛋也跟了过去，接住哥哥挑出来的东西往桌子上放。 孟女士看着，很想过去帮忙，却又忍住。 儿子上次去大院的时候说过，只要不是什么重到会伤及孩子筋骨的东西，都不要插手，也随儿媳妇教育孩子。 苏青湖绑好马尾辫，喊孟女士，“妈，厨房有个小篮子，您帮我们拿一下。” 说着，就往孩子那边走，显然是要自己动手的。孟女士点点头，应了一声，就往厨房去了。 余光瞥到孟女士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口，苏青湖一把抓住大蛋的手，“妈妈的好大儿，那六毛钱快给妈妈应应急，明天还你！” 这就是家里目前的家底了，打车是不要想了，还是乖乖坐公交车吧。 大蛋被她一句“妈妈的好大儿”给惊到目瞪口呆，再看她抓着他的手晃，感觉头有点晕晕的。 “快快快！”苏青湖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婆婆脚步声，一边催促大蛋，“这事儿不能让你们奶奶知道，趁她没来，速度！” 大蛋被她的催促感染到，人紧张起来，掏了两下裤子口袋才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六毛钱掏出来。 一掏出来，就赶紧给了苏青湖，下意识地还说了句，“你数数！” “数什么数，还用数？”苏青湖扒拉了一下他脑袋，又揉了揉，笑着说，“又不是做生意！” 二蛋就咧嘴看着他们。 真好，哥哥一分钱也没有了！ 这下一家子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就是…… 他看着苏青湖的马尾辫，眨眨眼，“妈，你的头发扎得真好看！” 就是个马尾辫，可是菱形格子的长发带就跟编辫子一样地编在头发里，那就跟孩子日常所见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那就不普通了。 在孩子眼里，那是真好看，还带着新奇。 苏青湖：“如果不是你买的那个发箍有梳齿，我还能用长发带改造一下。” 发带一绕，那就是复古时尚时髦的发箍。 可惜了，是个带梳齿的！ “我要重新送你生日礼物，给你买个不带梳齿的？”二蛋眼睛亮晶晶，“还是给你买个这样的发带？” 这可比他跟那些阿姨抢来的头花好看多了！ 就……咋看咋高级！ 看着看着，二蛋眼睛猛地睁大，也不干活了，蹿到苏青湖身边，扒拉住她收拾行李箱的胳膊，满眼期望，“妈，你明天取了钱，可不可以给我留15块钱？” 苏青湖没说拒绝，也没点头，就看着他。 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15块没有的话，10块也行！”二蛋自降额度，还在激动，“妈，你不是要租房卖衣服吗？咱们弄个你说的那样的发箍，搁你店里卖好不好？！” 天啊，他可真是个天才，这究竟是多么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才能想出这样赚钱的办法啊！ 苏青湖：“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抽成！” 二蛋：“……” 二蛋瘪嘴，“咱们是一家子，就不能不抽成吗？而且，而且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卖不出去是不可能的！ 二蛋觉得真要是弄出来这样的发箍，不仅能全部卖出去，说不定还能赚上一大笔钱。 如果新妈卖衣服的时候戴上这样的发箍…… 光是想想被人哄抢的场面，二蛋都要乐死了！ 苏青湖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挑挑眉，“嗨，快擦擦嘴，口水流出来了。” 二蛋猛地闭上嘴，擦了一下没擦到口水，才知道自己被逗了。 他：“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抽成我？我可以送你一个发箍。” 苏青湖：“……” “你想想啊，一个发箍我卖一块五，最高不超过两块，送你一个，你就得差不多两块钱了！”二蛋，“要是按抽成来算，一个发箍你抽成五分钱，那什么时候才能有两块钱？” 苏青湖不看他了，手上动作加快收拾行李箱，“谁告诉你，我一个发箍只抽成五分钱的？” 二蛋猛地瞪大眼睛，“不是吧？五分钱你还觉得少？” 她该不会要狮子大张口吧？！ 二蛋感觉自己心脏受不了这刺激！ “五分钱很多吗？”苏青湖把箱子合上，站起来，居高临下，“这样的生意我完全可以自己做，毕竟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二蛋紧张了，好像……好像是这样…… “但是，这些小东西我不想花费时间弄，所以你做就做了。”苏青湖见二蛋的热情终于冷却了一点点，开始思考，微微笑了笑，“你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还打我的主意，想让我戴着那发箍？” 二蛋点点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新妈一句抽成给打懵了。 “你看啊，主意是我出的，模特还得我当，我抽成高一点儿，难道不合情合理吗？”苏青湖笑得像是狼外婆。 二蛋愣住，好像很有道理，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啊？ 大蛋：“可是，用这个做生意是二蛋提出来的，他要是不提，您不是也不做吗？”</p>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二蛋猛地抬头，看着苏青湖。 哥哥说的对啊！ 苏青湖不为所动，并且十分之不羞愧，葛朗台一般，“每一个我抽成一毛钱，不还价。” 二蛋：“我们是——” “不拉关系！”苏青湖直接打断他的话，并且准备让他体验一下人间不值得，“继续还价，继续拉关系的话，那就再加一份我作为模特的费用！” “那我不让你戴发箍呢？”二蛋想到五分钱和一毛钱的现实意义，准备力争到底，“不让你戴发箍是不是就可以——” 苏青湖摇摇手指，“不可以哟，小高同志。” 二蛋默。 不管让不让戴发箍，都要抽成一毛啊？ 那有没有可能占点便宜？ “可以每个抽成一毛钱。”二蛋鼓足勇气，“那你得帮我选择发带。” 他怕再遇见很多阿姨抢粉色头花一样抢发带…… “打扫卫生再加一个月。”苏青湖毫不客气，伸出一根手指头，“加上你玩弹珠输掉的，就是两个月，可以你就点点头。” 二蛋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不该啊，新妈不是很好说话的吗？为什么这几次那么……那么寸步不让？ 终于找到了贴切的形容词，二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快被你气死了。” 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屁孩儿，这么一副面孔说这样的话，很有喜感。 苏青湖笑得不行，“做生意肯定要按做生意的规矩来，你还想怎么样？我觉得我已经够善良了呢～～～” “你善良？？？”二蛋瞪大眼睛，控诉她，“你平时善良，做生意的时候一点都不善良！” 一做生意，一提起来钱，她就来劲儿！ “我怎么不善良了？我做生意的时候都带着你们啊。”苏青湖给他们掰扯，“卖工艺品那次，你俩都得了一百块。这次要卖衣服，我也带着你们，这次你们至少还有几百的进账，怎么就不善良了？” 二蛋仔细一回想，忽然就有些愧疚了，是哦，他有存折，存折里有一百块钱，还是新妈的功劳呢！ 苏青湖不等他感动完，再给他一个暴击，“还有，你的一百块现在是我的了，懂了吗？” 二蛋：“啥？” “意思就是那一百块钱，现在是我的。你想要从里面拿10块钱，那算是我借给你的。”苏青湖笑眯眯，“所以，我没有强插一脚，当投资给你，按大投入分你赚的钱，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二蛋嘴巴猛地张大，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 这……这…… 还能这样吗？！ “是不是很意外？”苏青湖笑弯了眼睛，“我是不是很善良？” 二蛋想点头，又不想点头，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团线和一只猫，那只猫像疯了一样嗖嗖乱跑，把线全弄成了死结儿。 他可怜巴巴地去看哥哥大蛋。 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会儿不聪明了？ 大蛋默默叹了口气，这是强权，也是他们知道的太少了！ 他：“那你觉得一个发箍，她抽成一毛钱你能接受吗？” 二蛋想了想，点点头，“还……还可以吧。” 也不是不能接受。 “能接受就行了。”大蛋直接说，“想不通的话，自己多想想，最后也就通了。” 真的别扯了，越扯越吃亏，越扯越觉得亏欠她！ 二蛋蔫蔫的，“哦。” “你们这是要做生意？”孟女士提着从厨房拿来的竹篮，一边往桌子那边走，一边问，“听着像是二蛋的主意？” 二蛋有些紧张，“是我要做生意！” 改开几年，但在很多人看来，有了一份正经体面的工作却还去做抛头露面的买卖，很上不了台面。 苏青湖对这一点儿没什么特别感受，所以做生意与否都是随意随性的事情。 这跟上次卖工艺品篮子，性质不同。 上次打得旗号是带孩子出来体验社会生活。 见二蛋紧张，还是站在了他前面，笑笑地跟婆婆说，“是这样的，我这次出差，见一些衣服不错，就批发了点儿。孩子见我想做生意，也有点奇思妙想，看能不能在我卖衣服的，同时，帮他们把这个奇思妙想付诸行动。” 孟女士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是问衣服什么时候批发的？托运的？什么时候到？ 苏青湖：“是我生日那天弄的，当天谈好，当天就送到火车站托运了。如果没耽误时间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可以去火车站拿东西了。” “你一个人办的托运？”孟女士看看苏青湖细条条的腰身，“你同事有没有帮你？或者你有没有雇个人？” 江南那样潮热的天气，她就是看着再健康，也不能这样霍霍自己的身体。 万一雷到了，或者中暑，就她一个人…… 孟女士看着苏青湖漂亮的脸蛋，窈窕的身段，是不能再往下想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教育苏青湖，在可以解放双手的时候，宁愿花钱也要先保证自己！ “我是和我同事一起的，他们都有帮忙。”苏青湖其实还想说陈列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陈列出现在一个地方，必然有出现在一个地方的原因。 哪怕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吧。 “明后天你上班，有时间去拿东西吗？”孟女士不等她回答，就说了，“你把托运凭证给我，到时候我去给你取。” 苏青湖能让婆婆这样的人到处跑吗？还是跑去火车站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孟女士先了一步，“或者我找人给你弄回来。” 总之，这样热的天，她不想让苏青湖跑来跑去。 苏青湖只好点头，接受婆婆的宠爱。 “对了，你找好店面了嘛？”孟女士说着一笑，“没找好的话，我这里有一间空置的哦。” 苏青湖惊讶了。 婆婆竟然还有店面？ “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就是咱们家拿回来的住处。”孟女士笑着道，“我也有店面，只是还得两天，才能把所有凭证拿回来，你能等就再等几天，不要找别的店面了。”</p>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司机 苏青湖看着婆婆孟女士，试探地说了个街道，然后就见婆婆点头了。 点头了？ 我的妈！竟然点头了！ 苏青湖倒吸一口凉气，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脑子里就先锣鼓喧天起来，一首高亢喜庆的女声在脑子里耳朵里乱窜——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老天，感觉像做梦一样！ 第一次去婆婆家，婆婆穿的凉拖有一个地方是裂开之后焊接过的，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经久穿过洗得略失去颜色…… 就是这样勤俭节约的人，竟然有店面，还是那么好地段的店面！ 别说二十一世纪了，就是再过几年，等到九十年代—— 苏青湖想捂住自己心口这颗不规律跳动的心脏。 婆婆好有钱！ 好想抱婆婆大腿！ 婆婆给她抱大腿了！ 她要抱！ “那我等几天！”苏青湖笑得像朵花一样，一把抱住婆婆蹭蹭蹭，“谢谢妈，我可以不用大热天跑店面啦～～～” 婆婆主动伸过来的大腿呢～～～ 苏青湖简直要星星眼了，这么给力的婆婆，简直就是人间喜神降临呢，蹭～ 孟女士被这一抱给弄得心软成泥，脸上的笑容都浓了几分，拍拍她的背，让她不忙着高兴，“你说的那个地段只有一间沿街店面，我去看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壁也有点脏，你要用的话，咱们至少得粉刷修整，再弄点衣架柜台……” 这一处房产拿回来得不容易，她也早就感觉到即便拿回来，里面也不会太好看。 可也真没想到，店面会弄成那样！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能拿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算了。 “简单装修一下，按照现在的天气，两周应该就差不多了。”装修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吗？找房子才最麻烦。苏青湖笑得眉眼弯起，透着点神采飞扬，“咱们自己有店面，那我就可以周末的时候再开业了。” 自己家的店面，不用什么租金，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上六天班，周末闲闲散散去做个生意，想坐着就坐着，想站着就站着，想起隔壁买点吃的就去买点吃的…… 苏青湖光是想想，都美得不行！ “简单装修的话，你有没有认识的包工头？”孟女士笑盈盈地看着她，“没有的话，等会儿就问问你爸，你爸认识的人多。” 公公认识的人？ 婆婆这是想暗暗帮一把那些退伍转业的人吗？ “那就问问爸，到时候我去联系。”苏青湖这意思就是不会暴露他们两人，自己出面。 孟女士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下周末你怎么安排？” 苏青湖眨眨眼，“我们一起去郊外，回来之后去游泳？” 孟女士立即应声，“好。” 回答完，似乎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人就有些不好意思，想想又好笑，直接说了，“自从上次跟你一起去了游泳馆，学会了游泳，这几天总想着。” 刚学会一样新事物，是会这样。 苏青湖笑，“我刚学会的时候也这样。” “对了，你想去郊外，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孟女士跟苏青湖笑完，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好奇她周末的安排，就问了，“看你的意思，好像已经有了点眉目。” “没有呢。”苏青湖摇头，“我想着去郊外弄点槐花，但是我不知道哪一块儿槐树多。” 槐树花期在北方差不多是六七月份，今年暖起来的时间比较晚，早些时候也比较冷，估计这会儿郊外有山的地方开得正盛。 “我知道！”二蛋直接举手，吸溜了一下嘴里的糖水，才说，“我带你们去！” 他把嘴里的奶糖三下五除二地吃掉，吧啦吧啦说了好几个地方。“我有看见我们学校附近的大爷大娘们扛着开满花的槐树枝回家！” 他还在后头偷偷拽了两串呢！ 好吃，甜甜的！ 苏青湖笑着揉揉他脑袋，然后跟婆婆孟女士说，“妈，那我研究一下路线和周边，周日我和孩子们去大院儿接你……们？” 她刚想说接你，但一想也不能厚此薄彼把公公留下，赶紧加了一个字儿。 孟女士：“你爸出去一趟太麻烦，不喊他了！” 这话简直委婉地直白，苏青湖吃吃笑了两声，重重点头，“那行，周末我去接您！防止蚊虫叮咬，咱们都穿长裤长袖的衣服。” 才说完，就见院门被推开，公公陈柏一边进来，一边抱怨，“不是说只出去一会的吗？你这一会儿时间太久了点吧？我等你等得——” 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苏青湖，人直接愣住了。 苏青湖看着公公手足无措还有点赧然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死现场吗？ “爸！”苏青湖直接喊人，声音清脆，“我和妈周末要去郊外摘槐花，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目前没有什么可以替公公解围的话题了，就随便找一个吧哈哈哈。 陈柏轻咳了一声，才说，“我就不去了，你和你妈去就行，我给你们安排辆车。” 他给钱，不白占国家便宜。 “爸，您不用安排车，我租一辆就行。同事里有认识做这一行的人，我用车也方便的。”苏青湖笑得自豪，“我驾照拿到了哦。” 二蛋一下子跳起来抱住苏青湖，满眼兴奋，“妈，你会开车了？什么时候学的啊？” 老天，他感觉他妈好时髦！比录像厅放的电影里的时髦女郎还时髦还牛气！ 孟女士和陈柏也是一愣，压根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她还学会开车了。 “抽空学的。”苏青湖差点被二蛋晃动，一把摁住他脑袋，制止住他，然后才继续说，“周一到周六，中午没任务的时候我就去练车，再加上单位有人学过，不懂的请教一下，也很好学会。” 二蛋面露骄傲，孟女士笑得赞赏，只有陈柏和大蛋面露忧色。 陈柏看了一眼孟女士，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温和的，“周末，你开车带他们去郊外吗？” 而大蛋也终于仗着陈柏的势头，说话了，“你刚学会，我不敢坐……”</p> 第一百三十章 老司机折戟 苏青湖眼睛逐渐眯起。 咋地？ 看不起新手女司机？ 可惜了，她是老司机啊~~~ “爸，”苏青湖看向公公陈柏，笑得无害，“是小黄开车带你过来的吧？” 陈柏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是啊。” “离吃晚饭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不如……我开车带你们兜一圈啊？”苏青湖笑得乖巧，满眼期待，跟想让领导检阅自己新学技能的新兵蛋子没差了。 陈柏正在犹豫，就听小儿媳苏青湖说，“反正下周末肯定是我开车带他们去玩儿，您不如现在就感受一下，省得那天在家提心吊胆地等我们呀？” 陈柏：“……” 苏青湖本来就占据长相上的优势，这会儿声音又娇软，再加上那飒爽明媚的表情，在陈柏看来完全就是一个跟家长撒娇的皮孩子。 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先让小黄把车开到人少路宽的地方，你再上手。” 想想，又加了一句，“你开车的时候，小黄必须坐副驾驶，等他对你开车的技术评定为完全没问题，你再带我们去……兜一圈。” 苏青湖笑着点点头，带着几分得意的小嚣张，“您等着吧，说不定我开车的技术能让你们大吃一惊哦。” 老司机怎么能让人看扁呢enmmmm~~~~ 二蛋欢呼一声，坐车了，又可以坐车了！ 大蛋瞥了一眼二蛋，心里呵呵哒。这会儿开心，等会儿别被吓吐了就行…… 说走就走，苏青湖把带回来的特产往车子里一放，把门锁好，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小黄看着苏青湖坐进副驾驶，还对着他笑，忽然有一丝心慌，这是想干啥？ “小黄，找一个路宽人少的地方。” 陈柏一发话，小黄就点了头，应了一声，方向盘一打，直接朝着脑子里检索出来的地方开过去。 那地方是路宽人少，但路面状况却不太好，好在足够实战，陈柏也就没说什么了。 一行人下车，苏青湖直接撑了一把伞给公公陈柏，让他给婆婆和几个孩子打着。 陈柏看着手里略大的伞，又看看妻子孟女士，无奈笑着摇摇头，往孟女士身边走了走，给她和孩子撑着伞遮阳。 苏青湖已经走到了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对着小黄又是一笑，“多多指教啊。” “不敢不敢。”小黄说着，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领导这个儿媳妇对他笑得很挑衅。 从苏青湖坐上车，摸上方向盘的那一刻，小黄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教他驾驶技术的老师，等她干净利落起步，直线行驶、变更车道、掉头、曲线行驶、紧急停车一溜烟儿操作下来，小黄深深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感觉，这哪里是简单的挑衅？ 他瞥了一眼苏青湖嘴角隐约的笑意，细细吸气，这不是什么挑衅，这是来自老司机的嚣张！ “来来来，再给你表演几个技术。”苏青湖开爽了，看见前面有辆车，直接就追上去了，“超车和窄路会车，然后再掉头回来倒车入库。” 小黄震惊了：……你是新手啊！你个新手要不要这么疯？！ 还没来得及抗议什么，苏青湖已经把速度飚上去了。 小黄几乎条件反射地想控制住方向盘，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现在是在做什么，心脏狂跳着弱弱抗议，“这……这是飙车吧？” “根据我现在的车速，想跟上去来个窄路会车有点难，只能加速了呢。”苏青湖说着，手上动作毫不含糊。 公公这车跟她之前学习用车完全不一样，性能更加优越灵活。短时间内，可能也就只有今天才能过把瘾了。 小黄：……我信了你的邪！ 飚速度追到前面的车屁股，苏青湖看了一下，稍微调整过后，“嗖”地过去了。 小黄：“！！！”除了在部队，他从来没见过开车这么猛的女同志！ 简直……简直要把车开飞！ 而被苏青湖轻易会车过去的另一辆车主还在懵呢，就见人又回来了，几乎用跟之前一样的速度会车过去，然后绝尘而去了。 看着后视镜里的车牌，车主骂骂咧咧地走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没有违反交通规则。 苏青湖一个漂亮地倒车入库，停在了公婆和孩子面前。 下车，她笑得阳光灿烂，“爸，怎么样？不差吧？” 陈柏沉吟地看着她，没说话。 孟女士看看丈夫，又看看开车开得几乎飘起来的小儿媳，默默叹了口气。 苏青湖听见婆婆的叹息，莫名看过去，还没想明白呢，就听公公陈柏开口了，“没有三年以上的老司机坐副驾驶，你今年不要开车上路。” 苏青湖懵了：不是？为啥啊？她难道开得不够好吗？不够娴熟吗？ 下车之后跟在她身后的小黄闻言松了口气，就该这样，她这样嚣张的开车，可能不会有开车技术上的问题，却有可能被容易路怒的老司机别车骂架！ “……为什么啊？”苏青湖抿唇，见婆婆不接收求救信号，才怏怏地问公公陈柏，“不是我自大，我觉得我车开得没毛病啊。” 多完美的车技，就算是搁在后世，驾校教练也得叫一声“好”吧…… “因为太好了，”陈柏看着她，一本正经，“太好了，人就会骄傲，一骄傲，就容易飘。一旦飘了，就容易出事儿。” 苏青湖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陈柏就已经问出了致命一击，“你扪心自问，你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在骄傲了？” 苏青湖：“……” 苏青湖再生气，还是搁脑子里扪心自问了一下，然后垂头丧气了。 没错！她不禁骄傲了，她还嚣张了！ 可—— 爸，你听我狡辩啊！ 苏青湖笑得乖巧无害，“爸，我刚才只是想演示一下，正常开车我是不会这样的。” 陈柏：……是吗？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会阳奉阴违。 但这些他不好说。 所以他看向妻子，想让孟女士开口说点什么。 孟女士轻轻嗓子，给她争取了一下，“下周末小黄休息，正好可以跟咱们出去玩儿，到时候让他监督你。”</p>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夸得头皮发麻 那也不是不行。 苏青湖正想着天高皇帝远，到时候跟婆婆和小黄串通一下，还不是自己想开就开，然后就听公公陈柏说话了，“要么我下周跟你们一起？到时候人多，可别说玩得不尽兴……” “还有小黄，你要是敢阳奉阴违，你就回炉重造再了解一下纪律是什么。” 陈柏寥寥几句话，直接封死了苏青湖的路， 她这次真的歇菜了，“爸，你放心吧，周末我肯定不开车。” 影响别人工作到这个地步的事情，她就算是不摸着良心，也不可能做的。 陈柏见她是真的不会阳奉阴违了，想了想说，“允许你今天把车开到大院儿那边。” 这—— 苏青湖喜滋滋地点头，“好！” 虽然知道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但苏青湖还是止不住地开心。这是啥车？普通人能摸吗？那肯定不能啊！所以能多摸一把就多摸一把，多摸一把都是赚的！ 二蛋被苏青湖的车技给惊艳到了，星星眼地看着她，“妈，你开车的样子比电影里的那些人还牛气！” 苏青湖笑，揉揉他脑袋了。 这小子，捧场绝对是第一名！ 大蛋也眼睛亮晶晶，却没有说什么，就感觉心里鼓鼓胀胀的，很想吼一嗓子。 “上车上车。”苏青湖招呼着大家上车，把公公手里的伞接过来合上，然后上了驾驶位。 为了博取好感，这一路上，她开车是求稳求平，一路没什么颠簸地到了大院儿， 检查，放行，一路开到家门口，把东西拿下来放到厨房，喝了口水跟大家闲聊了一会儿，苏青湖就去了厨房。 带回来的调料放好，板鸭这些肉食处理好，又看了一下家里存放的食物，苏青湖就直接动手了。 她做事利落干净，几乎是一边做着饭，一边就把用过的东西收拾好了，孟女士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妈，你和爸在家，我出去买点熟食。”苏青湖说着，就感觉到了一道灼灼的目光，扭头看过去，毫无意外是两个孩子之一的大蛋。 大蛋一脸“你在瞎说什么玩意儿你刚才还找我借了六毛钱结果你现在说你要去买熟食”的抽抽表情，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也没有退让半分。 难道是要去赊账吗？ 附近的熟食店没有人认识她，她不知道吗？一旦她赊账，爷奶肯定就知道，说不定过不了一天，整个大院儿的人都知道了…… 多丢份儿！ 苏青湖冲他笑笑，“大蛋，你和弟弟好好陪陪爷爷奶奶。” 笑话，包里就是存折和身份相关的本本，出去取个钱顺便买点熟食回来，有啥难度吗？ 根本没有好吗？ 顶多就是时间久点，大不了回来的时候，她就说自己的脚扛不住自己的嘴馋，拐去买汽水或者冰棍了。 苏青湖笑得温婉，嗯，脸皮厚的好处一旦深入体会，就会一直厚下去了呢~~~ 孟女士本来想跟她一起，被苏青湖拒绝之后，也就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出去了。 苏青湖直接开了车，熟门熟路拐去最近的银行，把俩孩子的钱全部取出来，买了熟食之后，又买了几根冰棍，才溜溜达达地回来。 当然，开车出去的事儿，公婆是不知道的。 给了小黄一根冰棍和一个鸡腿儿，确保他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之后，欢欢乐乐地往家走。 往家走的路上，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甜甜笑着给予回应。 大蛋二蛋是一直注意着门口动静的，一听脚步声，二蛋立即冲了上去，给她开了门。 苏青湖抽出一根冰棍递给他，走到客厅，笑眯眯地一人发了一个，才去了厨房。 大热天，凉菜必然占据主场，凉拌腐竹，凉拌黄瓜，肉冻，白切肉，外加熟食和凉面，一顿饭吃得舒适又欢乐。 吃完饭，苏青湖和婆婆收拾碗筷，两个孩子陪着陈柏下象棋，安静却也有着不易忽视的鲜活烟火气。 陪着公婆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八点半苏青湖才带着孩子回去。回去的时候跟公婆说下周来她这边，一起弄个烧烤。 夏天撸串，那是相当得爽。 把人送到家，小黄开着车离开，苏青湖从内锁上院门，才转身，就对上大蛋二蛋的视线。 她：“……要说什么？” 大蛋：“你取钱了？” “对啊，取了，都取出来了。”苏青湖一边开正屋的门，一边回答着他，“一毛钱都没给你们剩下哟。” 大蛋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也没什么反应了，跟着就进了客厅。 二蛋跟着苏青湖进了客厅，又跟着她出了客厅，在她催促他们洗澡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问，“店面有了，那我们的钱还算搭伙做生意的钱吗？” 要是不算，他就要哭了，哭到她同意！ 苏青湖瞧他一脸你要是不算进去，我就咬你的小模样，笑了，“咱们好像没有签订约定对吧？” 二蛋瞬间炸毛，新妈要反悔了吗？ “没签约定的话，我可以随时反悔。”苏青湖坏笑，“而且我反悔了，你们也不能奈我何。” 二蛋苦巴巴地看着她，“大人不是要给孩子以身作则吗？你以前说过的！” “我是说过，但是我也可以反悔啊。”苏青湖逗他，“反悔了也不用赔你们什么。要是签了约定，我现在反悔就得赔你们点钱啥的了。” 二蛋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那你是想当一个奸商吗？” “不不不，”苏青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我道德诉求比较高，所以从道德方面出发，我不会出尔反尔，你们可以放心了，钱还是算在搭伙做生意的钱里面。” 对这些东西，大蛋是无所谓的，他的诉求只有一个，就是看着她把钱花干净，然后进行深刻的反思，从此以后对花钱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规划。 只有二蛋，瞬间灿烂起来，好话开始往外扔，“妈，您真是一个善良的生意人！道德诉求真高！素质真高！谁都比不上您！” 苏青湖被夸得头皮麻了一下。 咳咳，倒也不至于……</p>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都给她等着 周一上班，还是老样子，开会、报选题、出任务。 但苏青湖明显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同，这种不同终于在周二达到了顶点，于是她直接找到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主任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问了个问题，“你觉得咱们部门怎么样？” 苏青湖一下子眯了眼，给出主任明确回复，“我觉得咱们部门挺好的，如果可以，我会在这个部门一直呆下去。” 她这样直白肯定，主任也不好迂回了，再加上她的背景，想想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就说了，“经营部主管今天建议把你调岗，调到经营部，一条一条罗列了你适合经营部的优点……” 苏青湖：“……” 经营部主管怕不是脑壳有坑？！ “我不去。”苏青湖皱眉，“我拒绝调岗。”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建议，他要求，她就得同意啊？ “主任，您就没有努力挽留一下我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吗？”苏青湖谴责地看着主任，“我分配到这边，从来没有出过错。” 主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自己人，苏青湖这样略带谴责的抱怨自夸，反而让主任心里舒坦了一些。 “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主任笑了，“你还有情绪了？也不想想你能继续坐在咱们办公室是谁的功劳！” “那我夸的也是事实啊。”苏青湖也跟着笑，“别人我不管，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有事儿有疑问肯定是找您。总之，您得给我解决这个问题。” “真不想调岗？”主任又问了一遍。 苏青湖：“真不想调岗！您想啊，以我的聪明才智，如果真想调岗，早就沿着调岗的路线努力了。” 经营部主管今儿来这一茬，是想笼络她，也是想把她拉到一条船上，万一有事儿一起覆灭呢。 真是，白日梦做得比谁都大！ “那行，这事儿我尽量给你挡一挡。”主任笑着提醒，“但是你这个人算是在社长那儿挂上号了，他向来都秉持着适合的人做适合的事儿，如今你在他心里最适合的工作大概就是经营部那边的工作了。” 苏青湖挑眉，“您的意思是，如果我拒绝了，他可能会找我谈话？” “只能说有可能。”主任看她气得脸上都没笑容了，笑着安抚她，“你也别上火，我说尽量给你挡下，就尽量给你挡下。只是有些不能拿到明面上讲的东西，你得自己想办法。” 他话说得隐晦，但是苏青湖听出来了，这是说大家私底下对她的议论，他管不了，也不插手，让她自己想办法来消除影响，或者就这样无视。 苏青湖点头，“我知道了。” 大家对她私底下的议论，无非就是她走捷径攀上经营部主管才能换个油水丰厚的部门呗，多难的事儿吗？想解决分分钟！ 呵呵！都给她等着！ 回到座位，苏青湖先写稿，写完稿子交差就开始摸鱼，摸鱼摸到快下班，收拾了东西就走。 这次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确定赵亮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才径直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把作业都做完了，二蛋就坐在家门口等苏青湖。 “怎么坐门口？”苏青湖拎着包，一边往家走，一边看自家墙根，“西瓜哪来的？” 几个青皮西瓜娇嫩欲滴，瓜蒂处还有连带着叶子的一段藤蔓，显然是当天出品。 二蛋看了一眼西瓜，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那个想让我哥叫他爹的人送的！” “哦，是送给你哥的。”苏青湖点点头，“那没什么了，让你哥自己做决定。” “我哥不要，让他滚。”二蛋笑嘻嘻，“那个人就说送给你。” 苏青湖：“……” 苏青湖回头，觑一眼看着西瓜笑得坏坏的二蛋，微微挑眉，“我也不要。” 二蛋立即站起来，“那我要可以吗？” 呵呵，果然，这孩子在这儿等着呢。“你觉得你可以要吗？” 一个想当他哥哥爹的人不说，还想追求她并且付诸行动想挖他爹陈列墙角的带毒花蝴蝶，她很想看看这个小不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呐。 “我觉得我可以。”二蛋正正经经地点点头。 苏青湖：……草淡，大意了，忘了考虑便宜儿子的属性了！ “您想啊，这西瓜我哥哥不要，他说送给你的时候，我和哥哥也拒绝了，可是他非要送啊，说如果你不想要，你爱扔哪儿扔哪儿去。” 二蛋看着苏青湖“嘿嘿”笑，“妈，可以商量个事儿吗？你把这西瓜就扔到咱们胡同口，让大家看到你确实扔了西瓜，然后我去捡。” 苏青湖：“……” 果然，这孩子爱财的属性不变！ “等我捡回来，那就是我的了。”二蛋眉飞色舞，“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就不用怕他坑你们什么了。” 而且他还能卖钱！ 卖了钱，他掏出来一半养家糊口，剩下的一半他自己存着，等什么时候他妈要做生意了，他就能一把掏很多钱跟她搭伙！ 这样钱滚钱，钱滚钱，等他长大了之后，就可以睡在钱里面晒太阳了~~~ 二蛋越想越美，眼里满是畅想以后的傻笑。 大蛋：“你个傻子！” 都是一家人，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 苏青湖打量着二蛋，很是神奇，她很好奇这孩子的逻辑是怎么生成的，也很好奇二蛋的脸皮厚度。 先不说逻辑了，就说这个脸皮厚度，得跟她有的一拼了吧？ 这么小啊，脸皮就这么厚了，等再长大点，脸皮厚度不可限量啊…… “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事儿跟我和你哥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吗？”苏青湖问出来这话，倒不是指责，而是想看看二蛋的逻辑，看看他还会再说出什么话来。 教育孩子，或者说想潜移默化地纠正孩子的想法，让他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那就得知道孩子的想法和逻辑，才好以毒攻毒~~~ 二蛋这会儿跟苏青湖对视，颇有种为人师表当为学生解惑的循循善诱感，“你动动你的小脑袋瓜，仔细想一想~~~”</p>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讲什么桃色 想一想？ 你猜我想不想！ 苏青湖眼睛危险眯起来，“我亲爱的儿子，我现在不想动我的小脑袋瓜呢~~~” 混蛋玩意儿，说什么呢？谁脑袋瓜子小了？ 他才小脑袋瓜！ 大蛋看着苏青湖蠢蠢欲动的手，不好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打吧打吧，打狠一点儿，看他还敢不敢造次，啥都敢动！ 嗯？苏青湖余光瞥到大蛋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把蠢蠢欲动的手给摁下，然后挤出一个和蔼慈祥的笑看着二蛋，“我亲爱的儿子，快动动你的小脑袋瓜，给妈妈答疑解惑去吧。不然，你的小脑袋瓜就得和我的巴掌一起自闭了~~~” 二蛋眼睛一凸，猛然意识到刚才很好说话的苏青湖还有个长辈的身份。 他赶紧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容，“嘿嘿嘿，我这就说，这就说。” 苏青湖收起危险的眼神，睨着他，老佛爷一般吐出一个字，“说！” 二蛋挠挠头，看看苏青湖，又看看他哥，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前不是说了吗？我喜欢去胡同口和公园听大爷大妈们说话讲故事，里面有个大爷超级喜欢讲故事……” 苏青湖：“……嗯，然后呢？” “然后他讲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后还说，对付不要脸的人，要比他更不要脸。”二蛋眼睛亮晶晶，“我觉得大爷说得很对。” 苏青湖：“……”她无言以对！ 见苏青湖不说话，神色也辨不出喜怒，二蛋试探着说，“我以前对付姚莹莹，就是这样干的，她每次都气得要死……” 大蛋皱眉看着二蛋，对他在苏青湖面前提“姚莹莹”，有一点烦躁。 苏青湖反应了一下，把姚莹莹跟陈列前妻对上号，笑得莫测，“然后呢？” 姚莹莹要是不打他，她能跟他姓！ 最开始的时候，每次她生气，这俩孩子都是随时跑路的备战状态，所以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姚莹莹这边绝对行不通，顶多过过嘴瘾！ 二蛋知道苏青湖想问什么，但他能照实话说吗？照实说了，那些西瓜还能属于他吗？ 于是开始企图蒙混过关，“都治住她了呀。” 这意思就是都治住姚莹莹了，还谈什么然后啊，没然后，有然后也不想说了。 苏青湖哼笑，“气得要死之后，她得上手武力镇压吧？你屁股痛不痛？” 二蛋哼哼唧唧，瘪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嘟囔完，觉得还是得以正事为准，于是跟苏青湖掰扯，“姚莹莹跟那个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苏青湖也不着急进院子了，就跟他站在院门口说话，“说说看。” 二蛋吭吭哧哧，“姚莹莹敢打我们，是因为她当时是我们妈，跟街道的叔叔阿姨说也没用。那个男的又不是我们的谁，我们要是跟街道的叔叔阿姨说一下，再不然跟那个带我们去监狱长见识的警察叔叔说一声，他要是敢打我们，肯定讨不了好处！” “他不敢打我们，那大爷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能行了呀！” “只打嘴仗，谁怕谁啊！” 二蛋说到最后，简直豪气干云。 苏青湖沉吟地看着他，很想告诉他，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桃色，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不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了。 到时候，那就不是单纯的打嘴仗了。 那是舆论。 但现在跟一个小屁孩儿讲什么桃色，不太适合，也有点难…… “我漂亮吗？”苏青湖忽然凑近二蛋，认真看着他问，“漂亮到什么地步？” 二蛋被她猛然靠近，一下子屏息，对着她像是装满了星星的眼睛，结结巴巴，“漂……漂亮啊。” 苏青湖追问，“漂亮到什么地步？” “谁……谁都比不上的地步？”二蛋这会儿觉得有些事情有些不对了，回答起苏青湖的问题都有些小心翼翼了。 苏青湖默。 怎么办？ 二蛋这回答跟拍马屁一样，拍得她有点儿心花怒放…… 所以，她刚才突如其来的灵感是什么？要跟孩子说什么来着？ 苏青湖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绞尽脑汁地去想自己那忽然闪现的绝佳说辞，良久，失败告终。 盯着二蛋，苏青湖长叹一口气，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摆摆手，“随你吧，那西瓜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最佳说辞想不出来，那还教育个什么？她都能想象她随便说一点什么，都能被二蛋诡异的逻辑给掀翻！ “啊？”二蛋看着她身影，一脸天真无邪，“您不说什么了吗？” 苏青湖转身，眼睑收紧，“警告你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让你自己看着办了，你就不要继续撵着不放了！” 他还天真无邪？ 这都是个小恶魔了好吗？ 比她还能屈能伸，比她还可盐可甜…… 就很气人！ 苏青湖进了客厅，往椅子上一瘫，睁着眼睛看房顶，思考等会儿吃什么的人生大事。 而门口，二蛋琢磨完苏青湖的话，忽然笑咧了嘴，问身边看着他的大蛋，“哥，妈是同意我卖瓜了吗？” 这会儿，他还没觉察出大蛋危险的情绪。 “哥？”二蛋又喊了一句，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虚张声势地放狠话，“妈现在在家，你要是打我，她肯定认为你是个坏孩子！” 大蛋没说话，只是抬脚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二蛋又后退，“哥，咱们是一家人！” “你最好站住。”大蛋威胁他，“不然我就揍你！” 二蛋乖乖站住，人还在叭叭，“妈同意我卖瓜了，我也觉得我没做错事儿。你没有理由打我！” 大蛋不屑，如果想打憨批弟弟，他能一口气找一百个理由。 “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大蛋从院门朝客厅看了一眼，才放低了声音跟憨批弟弟说话，“不要在她面前提姚莹莹。” 二蛋懵住，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也不明白哥哥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啊？为啥啊？” 二蛋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提姚莹莹的时候苏青湖的表情，然后眼神就更茫然了，“这……这没啥问题吧？” 新妈也没有生气啊。 “让你别提就别提！”大蛋瞪他。</p>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就这样干 大蛋不让问，二蛋也就不问了，仰着脸叭叭，“哥，等会儿你去借板车，表现得生气一点儿。” 大蛋：“做什么？” “你生气了，才好表演扔瓜。”二蛋道，“这样真实！” 要是真实，别人可不就信了哥哥扔瓜了吗？ 那他到时候去捡了卖，完事儿就跟他哥和他妈没关系了！ 大蛋抿抿嘴，还是照着做了，借了板车回来就把瓜往板车上搬，搬好，才推起来车子，就听憨批弟弟一声嚎，“哥哥！” 大蛋差点松了车把，忍无可忍地瞪他，“你干什么！” 二蛋挤眉弄眼，轻声轻气，“哥，你别管我，就闷着头拉着车子往前走，我嚎我的！” 大蛋：“……” “做戏得做全！”二蛋挤挤眼，“你快往前走！” 大蛋深呼吸了两下，门头拉着车子嗖嗖往前走。 二蛋在后面嚎着，“哥！哥啊，你不想认干爹就不认啊，可人家送给你的瓜不能扔掉啊，咱们老百姓才过几天好日子啊，不能浪费吃的啊啊啊……” 这声音足够大，以至于瘫在凳子上思考晚饭吃什么的苏青湖都猛地坐了起来。 这也太…… 苏青湖有些一言难尽，这孩子嚎起来，颇有些村头扯皮拍大腿哭诉的大娘们的架势！ 看着院门口，苏青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又瘫了回去。 说了让他们自己来，就让他们自己来吧，后面要是有个什么，再想办法处理也就是了。 又瘫了一会儿，逐渐听不到俩孩子的声音，苏青湖才起身，不情不愿地往厨房去。 如今手头只有两百块钱，还得装修店面请工人，由不得她领着孩子到外面吃饭，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但天热，肯定是怎么简单怎么来，黄瓜丝麻酱凉面，再搭配一碗绿豆汤，完事儿。 她做好饭，正悠哉悠哉往三个人的碗里分凉面呢，二蛋就红着脸满脑门汗嘿嘿笑着往厨房钻。 苏青湖看他一眼，“去和你哥洗手洗脸吃饭。” “妈，你不问我吗？”二蛋眼睛闪亮，“我可都卖完了！你知道我卖了多少钱吗？” 苏青湖：“……不问。” 呵呵，今年她自己还没买过瓜，但也听李大姐说过，说去年西瓜差不多每斤卖两毛五。 今年的西瓜才开始卖，才开始卖那肯定是贵的，大家伙知道这个道理，也就没去问价格。 而她上下班的时间大多是错过人家卖瓜时间的，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西瓜价格。 但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她就不问，小屁孩儿就憋着吧您嘞！ “你不问我也要说！”二蛋抬头挺胸，小样儿还挺嚣张，下一句却是，“等我说了，我还要分你一半钱！” 苏青湖差点喷笑，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你自己攒着吧，等搭伙做生意分下来的钱到手了，带你们去银行存钱。” 这钱她是不要的。 总感觉如果要了，性质就变了…… 苏青湖摇摇头，把脑子里陈列忽然长出来几根绿头发的画面甩掉，催促他们兄弟俩赶紧去洗脸洗手。 “我——” 二蛋还想说什么，被大蛋扯着就往卫生间拽。 “哥！哥你干啥？”二蛋气咻咻地抗议，“我还没说完！我还没告诉妈我卖了多少钱！” “你说了她也不会要。”大蛋皱眉，松开他，“自己走！” 拖着累！ “为啥不要？”二蛋不信，“我这又不算借给她，是给她花！” 大蛋：“没有为啥！反正她只能花自己的钱和爸的钱！” 别人的东西卖的钱，那也算是别人的钱。 二蛋闻言乐了，开杠，“那奶奶给的钱呢？爷爷给的钱呢？等你和我长大之后赚的钱呢，她都不能花吗？” “之前爷爷奶奶给的钱和票，妈可是花了的！” 二蛋话头一转，“那我的钱她为什么不可以花？” “这不算你自己的本事赚的钱。”大蛋解释了一句，迅速甩过去一记眼刀，“你闭嘴吧，不许再问！不许再说话！” 胡搅蛮缠！ 二蛋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见哥哥怒了，终于歇了。 一大两小安静吃饭，二蛋时不时看苏青湖一眼，苏青湖察觉到了，却也没抬头。 她在想事情，想怎么处理单位里那种若有似无的流言瘴气。 之前想的那个方法，现在想想，太直白了，一点都不够绿茶白莲花。 人生最厉害的反击，一个是雷霆手段让人望而生畏，一个就是足够绿茶白莲花能把人气成内伤却无法动手挠人。 她现在比较想尝试第二种方法，想想都刺激～～～ 她脸上笑而不语又带着点坏的表情，不仅二蛋看出来了，就连大蛋也看住了。 大蛋很想知道苏青湖这个笑意味着是什么，针对的是谁，可自觉苏青湖不太喜欢自己，自己也不那么亲近苏青湖，想想，干脆就不问了，继续低头吃面。 二蛋：“妈？” 苏青湖抬眼看他，示意他有话说有屁放。 “啊哈哈，没啥没啥！”二蛋挠挠头，看苏青湖眼睛眯起，带着警告意味，灵机一动，喊，“我想提醒你吃饭！” 苏青湖视线从他脑袋落到他碗里，又从他碗里游移到他挠过头的手，顿了顿，说话了，“洗手去。” 手肯定得洗，毕竟天热易出汗，再有点尘沙，那头皮上的残留物就很可观了。 至于碗里的饭， 没见他有什么头皮屑，可以吃。 就算有头皮屑—— 苏青湖想想大学时期的学校食堂，点头，也可以吃。 她大学时期，也是经历过菜里有头发丝，汤里有钢丝球掉下的钢丝的…… 二蛋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苏青湖，眨眨眼，停了一会儿，还是认命去洗手了。 脏不脏的先不说，关键是妈认为他手脏，把他肯定就得洗，墨迹到最后也得洗，还不如现在就去洗。 苏青湖收回视线，然后逮住大蛋的，微微一笑，在大蛋戒备的眼神里，缓缓开口，“明天之后，你和二蛋放了学回家，就去咱们经常去吃的那家店吃饭，我过几天要忙起来了，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p>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就胡扯 苏青湖说忙起来，那是真忙起来，一边忙工作，一边联系之前婆婆说的那几个施工队进行沟通，等到婆婆说房子手续都齐全了，给了钥匙，那已经是周四了。 粉刷墙壁和简装材料的购买，苏青湖没有自己亲自来，而是询问过他们之后，综合考虑敲定了几家，就撒手让他们自己来了。 周五动工，苏青湖中午跑去看了一下，很满意地又跑回了公司。 当然，三天时间，苏青湖也差不多摸清楚流言蜚语的来源了。 但不是一个部门，直接找上门的话，就没有绿茶白莲花那味儿了。 想用绿茶白莲花的方式把人钓出来，咋看咋有点儿难度，毕竟都不是傻子，谁愿意主动往枪口上撞？ 肯定没有那么蠢的人。 “李姐，”趁着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苏青湖递给李大姐一个绿皮甜瓜，凑近了一些问，“那个王梁，您了解吗？” 李大姐自然而然地接过甜瓜，“他啊，大学离你们不多远，毕业后分配到咱们单位经营部，爸妈在百货上班，做的是采购和文职，他人嘛，有点嫉恶如仇的小毛病。” 说到“嫉恶如仇的小毛病”，李大姐都忍不住摇头笑。 苏青湖懂了，“不分青红皂白，不讲究事实，被主观情绪操控的那种？” “嗯。”李大姐笑着点点头，见有人进办公室，扬了扬手里的瓜，“哪买的？都能闻到清甜的味儿了。” “不是买的。”苏青湖笑，“给我装修店面的施工小队给的。他们里面有一个是城郊的，家里种了这个，本来是给队员的，被我碰巧了就给了我一个。” “就一个你还给我？”李大姐笑着递还给她，“给你家俩小子带回去吧。” 现在是生活条件好了点，但也不是想吃啥就吃啥的，偶尔带回家一个甜瓜，一把糖块，两根冰棍，都能让孩子乐呵上好几天。 “还是您吃吧。”苏青湖一边往自己位子走，一边玩笑着说，“我这是贿赂您呢，万一周六有什么事儿，您顶顶。” 今天周五，明天就周六了，她得把外出需要准备的东西和周末做烧烤要用的东西再查漏补缺一下。 所以周六要准时下班，周日完全不理事儿。 李大姐捧着甜瓜笑，“我还用你贿赂？说一声的事儿！” “可是我也想甜甜李姐的嘴和心呐～～～”苏青湖坐回自己的位子，托腮和李大姐遥遥相望，“天那么热，等回家了把瓜往冷水里浸一下，切开吃一口，凉甜凉甜的，再一想这瓜是个漂亮姑娘送的，唉哟，那真是想想都美！” 李大姐被苏青湖逗得不行，笑着说她，“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 转而一想，还真别说，她还真觉得这样挺美的！ ==== 下班时间快到的时候，苏青湖和李大姐都接到了任务，一个是跑独居老人狗子被救了的事儿，一个是跑三轮车车主和骑自行车单手扛收音机的社会小青年刮蹭摔了收音机的事儿。 一问地点，李姐直接把最近最容易的给了苏青湖，自己选了一个可能还要调解双方矛盾的刮蹭事件。 苏青湖东西一收，带着相机挎着包就冲了出去。 是的，现在她啥活儿都做了，还让她单独跑口子了。用主任的话说，就是你这样的全能人才怎么能闲闲散散干完活儿就在办公室种蘑菇呢，是人才就要走出去，多干活儿，太清闲不符合现在年轻人的精神诉求…… 苏青湖差点就跟主任说了，她现在没啥精神诉求，一切都等秋天吧，秋天凉快了，她也可以勤快一点儿。 但是，人家主任才帮她挡回去社长的谈话，让她可以不用担负业务压力，她也得识趣，于是也就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一个好处，就是她干完手头的活儿，可以闲闲散散地溜达着回单位…… 到了区域范围，苏青湖直接奔到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身边问路，听说她是记者，也不乘凉了，兴致勃勃地给她带路。 “小姑娘，你们工作可真好啊，可以到处跑。” 苏青湖闻言笑笑，没有说什么。 能说什么？大家既定印象就是这样，完全忘记了冬天的冷，夏天的热，雨天的难，雪天的冻…… “小姑娘，你们工资很高的吧？” 这话一出，苏青湖精神了，看来问工资并不是一个时代特有的，“跟普通工人差不多。” “哟，不错不错，一个月也有四五十了。” 知道跟普通工人工资差不多，苏青湖的职业就没那么吸引人了，一群人还是朝着别的方向偏离。 “小姑娘多大了？有对象吗？要不要大妈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苏青湖差点一个踉跄，果然，果然无论哪个年代都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 工作工资对象婚否，简直就是谁都别想跨越的聊天话题。 “二十多了，有对象，对象很好，不准备换。”苏青湖憋着笑，先不说结婚，看还能怎么聊。 “对象啥工作啊？月工资多少啊？长得俊不俊？能配得上你这样的长相吗？” 苏青湖这下子真笑了，这种猜她们下句问什么，一猜一个准儿也很有意思了。 她：“我家那位可太俊了！全首都都找不到他那么俊的了！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哟，一见钟情吗？” 苏青湖一本正经地胡扯，“那可不！我俩真一见钟情！” 迎面走来的转业军人蔡华扬：“！！！” 他这是听到了大瓜吗？陈队竟然是和嫂子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事儿竟然发生在陈队身上？！！！！ 苏青湖刚才胡扯得兴起，就没看前面，这会儿冷不丁看见蔡华扬，人呆住了。 果然不能在人后说人坏话乱扯吗？ 这就被抓了个现行了？ 不！她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一见钟情我相信了，但你要说他是全首都最俊的，我是真不相信。”大爷摸着下巴，咂摸着嘴巴，“你别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想当年，我家那位也这么跟别人说我的。”</p>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迎面撞上 “时间不饶人啊，”大爷感慨，“一转眼我就这么大年纪了，当年多俊的小伙子啊，现在都一脸皱纹了。” 苏青湖跟蔡华扬的对视，硬生生被大爷这句话给拉了回来。 她看大爷，想从大爷脸上找出英俊的痕迹，大爷也十分配合地微微扬起了练。 苏青湖：“……”大爷，恕我眼拙，我真没从您脸上看到帅过的痕迹！ “是吧？”大爷矜持地收回视线，然后不矜持地问了一句，“看出来我俊了吧？” 苏青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咬咬牙，实诚地说，“……没有。” 大爷是很健谈，但她也实在昧不下良心点头。 “姑娘实诚。”给她带路的大妈笑了，瞅着大爷说，“你年轻那会儿哪叫俊啊，顶多就是五官长在该长的地方！” 大爷表情瞬间开裂。 苏青湖为大爷掬了一把泪，看吧，不是她胡扯，连大妈都这样说呢。 大爷：“我家那口子现在还说我好看呢，你就是嫉妒我家那口子当年能找到我这么好看的对象！” “得嘞，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大妈吃吃笑，“你家那口子把你当儿子养呢，这么多年了还夸着哄着！” 大爷瞬间骄傲脸，“甭管怎么说，我家那口子就是好，谁都比不上！” 苏青湖：“……” 这个年代的狗粮呐～～～ 忽然就觉得生活中处处充满智慧。大爷的妻子是个高手，虽然大爷不俊，但是干净整洁，身上连烟味儿都没有……遇上啥事儿，第一反应就是妻子如何如何…… “姑娘，我跟你说，多夸男人总没错，你夸得好听，他就越勤快。”大爷乐呵呵的，“咋都愿意。” 苏青湖给大爷比了个大拇指。 感情这大爷是个明白人儿，却甘之如饴呢。 大爷美滋滋，就愿意多说两句，“就算你和你对象是一见钟情，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但是吧，也不能说结婚就结婚，多看看，多考验考验，叫他知道娶你不容易，等以后就供着你了！” 苏青湖：“……好。” 大爷，大爷咱能别说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一见钟情的话题扯远，您怎么又扯回来了？ 您知道不知道旁边有个燃烧着熊熊吃瓜热情的大小伙子在拿脑子记录咱们说的话？ 再不想跟大爷扯了的苏青湖，只管点头，点完头，“大爷，到地方了吗？” “到了到了，就在那个胡同里。” 大爷拿手一指，不光苏青湖，就连蔡华扬也看了过去。 蔡华扬：……这不是他刚出来的地方吗？ 苏青湖跟大爷微微一颔首，说了声谢谢大爷，抱着包，直接就冲了过去，当然，经过蔡华扬的时候还没事儿人一样冲他点了点头。 只要她脸皮够厚，刚才胡扯被抓包的事情就可以蒙混过去！ 总不能蔡华扬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嘴碎，特意告诉陈列今天她胡扯的那些东西吧？ 那样也太不大气了！ 她不相信蔡华扬是那样不大气的人！ 苏青湖一跑，给她带路的几个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记者啊，活的记者，还能看记者采访，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蔡华扬看着大爷大妈跟过去，略顿了顿，也缀在了后面。 他也想看看嫂子是咋工作的，到时候信怎么说也能写厚点寄出去。 苏青湖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啊，她才跟老大爷说明来意，说通了他接受采访的教育意义，一群人呼呼啦啦堵在了门口。 这院子里住户本来就多，这会儿一堵门，就显得更加杂乱无章挤挤挨挨。 “咱出去说吧。”大爷笑呵呵的，手撑着床沿起来，敏捷地把自己移到一个像是轮椅又简陋到让人不敢相信的这是轮椅的东西上。 快到让苏青湖猛然伸出去扶他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觉得这院子有哪里不一样，原来是院门口的台阶变成了有坡度的水泥地面。 “我——”苏青湖伸手想帮忙，但又停住，问，“我推您出去？” “也行。”大爷还是笑呵呵的，“这样能快点出去，你采访完也好赶紧回家。” 苏青湖喉咙动了动，伸手握住椅子的后背，推着这个简易的改装轮椅出了门。 才推到院门口，还没过那个水泥地面，就跟迎面而来手里攥着个青皮蜜瓜的二蛋对上了视线。 二蛋骤然睁大眼睛，张着小嘴儿，震惊地看着苏青湖，眼里满是“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能掉头就跑吗？”的惊慌。 而他身后的大蛋也震惊地看着苏青湖，眼里都是被发现了的慌乱和努力镇定下来想办法的挣扎。 苏青湖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着俩人的表情，眼睛开始微微眯起。 这俩孩子…… 震惊成这样，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要是没猫腻，她能当场倒立洗头！ 二蛋在她的盯视下，倒退两步，转身就想跑。 “站住。”苏青湖冷笑，“跑什么跑，你以为你是葫芦娃有隐身术呢？” 都明明白白看到了人，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吗？ 二蛋一个急刹停住脚，冲着苏青湖开始傻笑。 苏青湖瞥他一眼，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视线转到大蛋身上，“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组织语言，两分钟后我听你狡辩，呸，不对，自辩！两分钟后我听你自辩！” 大蛋：…… “傻楞着干什么？现在开始想！”混蛋玩意儿，趁她不在家就到处溜达，这个地方离家可是有不短的距离呢！ 同样的，离他们学校也不近！ 关键是！一！点！都！不！顺！路！ 二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明明白白知道苏青湖发火了！ 大蛋看着苏青湖，仔细分辨她的情绪，最终也只得出来一个她生气了的判定。 苏青湖扫了他们一眼，把大爷推出来，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停下。 大蛋二蛋包括蔡华扬他们也都默不作声地跟着，等苏青湖停下，也离她有着一米多距离的地方停下。 苏青湖握着轮椅的手在使劲儿。 大蛋二蛋看着她的背影，就更忐忑了，撒谎会被她看出来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说吧。” 爱情剧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大蛋二蛋，“你们两个谁先来？” 大蛋先站出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和二蛋空了的时候会去尊老敬老。你听了，没有反对。” 苏青湖依旧面无表情，“然后呢？” 这也太没有成就感了吧？还没怎么“严刑逼供”呢，就直接招了？ 二蛋：“我们没有乱花钱。” 大人，最关心的，不就是小孩子有没有乱花钱？那他们没有！ 苏青湖忍笑的脸抽了一下，这两个孩子说话怎么就那么有特色呢！ 大蛋差点因为二蛋的一句话给气到脸绿。 她根本就没有提钱不钱的事儿，好像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干啥要主动提起来？！ 这是生怕她不往这方面想呢？！ 此时此刻，大蛋很想撸袖子给苏青湖表演一个当场揍死憨批弟弟！ 苏青湖看大蛋脸都黑了，笑了笑，就顺着他最担心的事情问下去，“你们钱从哪儿来的？” 最近手头紧，给孩子的零花钱除了能买一颗白水煮蛋，再也没有多的了。 大蛋被憨批弟弟弄丧了，正要吐露实情，就被憨批弟弟抢先了一步，“卖瓜得来的钱！” 苏青湖一怔，忽然想起来了这事儿。 但—— 她眯眼看着外强中干努力想为哥哥遮掩什么的二蛋，还有大蛋丧得不行几乎怀疑人生的小脸儿，忽然笑了笑，“瓜娃子！” 二蛋懵了一下，瓜娃子是啥东西？ 大蛋也愣住了，看看苏青湖，又看看憨批弟弟手里的青皮蜜瓜，又看看苏青湖，开始怀疑她说的瓜娃子应该不是弟弟手里的蜜瓜…… 蔡华扬：“噗！” 这俩孩子表情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连大爷大妈，愣怔完也开始笑了，那个自信年轻时候自己是个俊小伙儿的大爷开口了，“骂你呢，说你是个傻子！” 二蛋更懵了，他统共就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没毛病吧？ 他傻吗？ 他要是傻，能这么快地想出来买瓜的钱从哪儿来吗？ 而大蛋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开口。 苏青湖：“你们敬老是敬的哪个老？” 她是明知故问的。 早在进入院子的那一刻，她就在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对院子里的人员组成算是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大杂院里，也就眼前这个狗子被救的大爷是个独居老人，其他都有儿有女，根本用不着敬老。 被苏青湖推着大爷开口了，“是我。” “很早时候，这俩孩子就隔三岔五来我这里帮着干点活儿了。” 大爷看看大蛋二蛋，笑得更和蔼可亲了一些，甚至还安抚俩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也没耽误学习。我现在生活好了，以后不来也可以的。” 跟这俩孩子结缘，也是一场意外。但这场意外，到底还是暖了他的心，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蔡华扬看着他说话，三言两语劝退了那几个大爷大妈。 等人都走了，他跟苏青湖解释，“嫂子，这个是我们老班长。” 只要是当过班长的，不管是不是一年的，也还用着这样亲近的称呼。 “他上过战场。”蔡华扬在老班长制止的眼神下，开口说话，“在您过来之前，他曾托我照顾一下两个孩子，看看他们过得到底好不好。” 他转业当了警察，第一件事是熟悉工作，第二件事就是打听一下像老班长这样的退伍军人，想着尽自己的一份力，帮他们过得更好一些，最起码吃的上面不会那么艰苦。 今天才拜访到老班长这里，也是巧了，碰上了苏青湖，也碰上了大蛋二蛋，这俩被老班长特意嘱托过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过得好的孩子。 大蛋：“我觉得我做的没错。” 二蛋紧随其上：“我觉得我和哥哥做的都没错。” 苏青湖：……谁说你们做错了？干啥一个个这么英勇就义的模样！ “奇了怪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啊，这样的好事我怎么会阻止？”苏青湖无语，“我在意的是，你们两个骗我。” 大蛋一顿，二蛋也气势弱下来，瞄了一眼哥哥，不说话了。 骗她？ 她说的骗是指哪方面啊？ 他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苏青湖一眼，实在拿不定主意她说的是哪一件事儿。 苏青湖表情瞬间变得危险，“我看你们两个的表情——” 她顿了顿，才语气幽幽，“像是骗了我很多事情……” 二蛋：“……” 大蛋：“……” 她猜对了。 苏青湖继续幽幽，“我说对了是吧？” 长长叹了口气，苏青湖摇摇头，“你们两个靠不住，我得努力去奋斗。” 她脸色一正，跟老班长确定了一下，采访开始进行。 她问了基本的一些问题，又问了一下老班长可以说的一些往事，记录下之后，在昏黄的路灯下，拍下了一人一狗凝望着彼此的照片。 寂寥中透着宁静祥和。 守护，这是苏青湖给定下来的照片基调。 她采访时的干净利落，和拍照片时的安静肃穆，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那一种认真和敬重，让大蛋二蛋大气儿都不敢出，甚至蔡华扬都放缓放轻了呼吸。 他现在相信了，相信嫂子之前说的两人一见钟情的话了。 或动或静，华美无声。 拍完照片，苏青湖收了相机，也收了情绪，粲然一笑，冲着大蛋二蛋勾勾手指，“以后敬老的事儿加我一个！” 大蛋惊，她不问他们骗他的事儿了？ 而二蛋，下巴都要掉了，“啊？”咋回事儿？这是跟他们和好了吗？不问钱哪儿来的了？ 他偷瞄了一眼大蛋，见哥哥没接收信号，才悄悄摸摸收回视线，然后一错眼，正好对上苏青湖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可以有秘密，但被我碰上了，要么不说，说了就不要骗我！”苏青湖哼哼，“可以给你们点时间，回家再说。” 俩孩子松了口气。 苏青湖话说完，正准备说一起去吃饭，就听老班长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都是生活所迫罢了，不要怪孩子，他们其实也很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比使人快乐 “不要！” “不要！” “不要！” 余音未落，大蛋二蛋齐齐看向苏青湖，满脸都是“你是谁你在干啥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一样”的茫然。 苏青湖瞥他们一眼，收回视线，看向老班长，笑得灿烂，“您先别说，我想好了，我不问了，他们想说的时候我也不听了。” 老班长刚才的尴尬被好奇取代，想问为什么又不好意思，看了身边的蔡华扬一眼，见他好奇的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之中的同情，于是也就闭上了嘴巴。 蔡华扬从上次带着俩脸色发青的孩子参观完看守所，就对苏青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有了个猜测，现在虽然不太明白之前还想让孩子说实话的苏青湖忽然喊停，但也没觉得太意外。 这是在孩子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敢把孩子扔给他带，还让他给孩子一一介绍那些人都是犯了啥罪的主儿呢。 但，想归想，咳咳，还是有点想知道为什么…… “你们好奇吗？”苏青湖正了正脸色，在几人不由自主支棱起耳朵听的时候，嘴角开始上扬。 大蛋看着，细细吸了一口气，又来！她就不怕有一天因为这样恶趣味被打吗？ 二蛋直接点头，期待她给他答疑解惑，“好奇。” 他是真好奇啊，他喊“不要”是因为怕哥哥的秘密暴露，新妈是为啥？ 刚才新妈看见他们的时候是惊讶的，这说明不知道他们跟大爷有关系哇，不知道有关系，那肯定就不知道哥哥的秘密了吧？ 所以为啥啊？ 大蛋见弟弟一脸天真无邪地等答案，嫌弃到想捶他！ 憨批！多少次了，还是记吃不记打！ 大家好奇成这样子，她要是轻易他们答疑解惑才是活见鬼了！ 老班长不自主去看蔡华扬，虽然没接触过这个小苏，但怎么听她这语气……怎么不太对呐~~ 蔡华扬能感觉不出来吗？ 只是还没来得及给老班长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听苏青湖说，“好奇就对了，华夏人就没有不好奇的事儿。” 众人正听得认真，苏青湖忽然就没音儿了，以为她只是想抑扬顿挫一番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就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之后，还不见她继续说，就开始骚动了。 蔡华扬急得挠心挠肺，开始思考，嫂子在此处停顿，难道是想要掌声吗？就跟那些厂长领导发表讲话一样，停顿的时候大家就热烈鼓掌？ 可是眼下这情况……鼓掌是不是有些太莫名其妙了？ 憋住，摁住手，不能鼓掌，一旦鼓掌，怎么看都像二傻子…… 大蛋明知道苏青湖要使坏，也被她刚才那句话给弄得不上不下，一口气憋得自己差点挠墙。 他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等答案的弟弟，第一次很想他在此时此刻争气点儿，说点什么让苏青湖把上一个问题给做个结尾。 二蛋也跟大家一起等着呢，他能不挠心挠肺吗？但人跟他们不一样，他想知道他就问了，“啊？然后呢？” “然后？然后什么？”苏青湖眨眨眼，佯装不明白二蛋的意思。 二蛋挠挠头，然后放下手，满眼认真地回，“你不是问我们好奇不好奇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坦白从宽吗？我们好奇啊……” 他们都说好奇了，她不是应该说出答案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苏青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笑得随意地一批，“我就是活学活用，身体力行地告诉你们，我想知道你们瞒着我的那些东西的心情就跟你们刚才的好奇心一样抓心挠肝。” 二蛋瞬间气鼓了腮帮子！ 大蛋和蔡华扬老班长们有一瞬的脑子空白，空白过后，齐齐磨了磨后槽牙。大蛋抿紧了嘴巴，老班长握紧了轮椅把手，蔡华扬垂在身侧的手使劲儿抠了抠裤缝，感觉到肉疼，才发现自己穿的便服外侧没有裤缝…… 想告状！ 蔡华扬深吸一口气，他想抱着魔训过他们的陈列大腿告状！ 太气人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人！关键是还打不得骂不得，甚至不敢继续问！ 是的，他不敢继续问，因为他怕继续问了，会被她以更刁钻的角度气得死死的。 蔡华扬憋气了一会儿，憋着憋着，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不行了，一想到眼前这俩豆丁以后要生活在苏青湖这种折磨里，他忽然就感觉不那么挠心挠肺，还想拍大腿笑两声，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不能对比，一对比，自己的幸福度噌噌上升呐~~~ “憋气吧？”苏青湖露出一个温婉中不失恶劣的笑，“憋气就对了！” 看吧看吧，她还是很善良的，最后还是不着痕迹地给他们答疑解惑了呢。 她现在指出来俩孩子隐瞒了她不少事儿，就算俩孩子不跟她说，但他们同出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就是一个提醒，哼哼，就不怕他们不心慌~~~~~~ 等他们想说了，诶，就是不给机会说，能把人憋到抓狂吧？ 憋到了，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呢~~~ 苏青湖笑眯眯地看了大蛋一眼，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简直想捶地笑。 小样儿，就不信勾不起你骨子里的好奇心和探究精神！ 不是喜欢化学吗？不是跟钱寅聊得眼睛亮闪闪吗？那么热爱科学的他，再怎么年龄不多点大，也会有点好奇心和探究精神吧？ 就算最后这孩子能推断出她的心思目的，但她不亲口说出来，他心里就得有个疙瘩待解哈哈哈哈！ 大蛋板着小脸回望苏青湖，苏青湖含笑欠欠地冲他眨眨眼。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很想振臂高呼一声：解放天性吧大儿砸！ 做小孩儿多好啊，快快乐乐就好，就别担心大人的事儿了。 主要是担心了也没用。苏青湖不用摸着自己的良心都能告诉他们句实话——她随性起来自己都拉不住自己！ 大蛋被她那一坏嗖嗖的眼眨给眨得脑子一空，然后脑子就不自主地出现了个画面。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脱缰的野马撩起眼皮子，盯着脑袋上空飞着的飞机看了两秒，然后“嗖”地展开翅膀冲向云霄，不屑地踩着飞机咴咴叫……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互相伤害得挺开心 当然，苏青湖再怎么气人，这会儿也得回去交差了，她还不想让负责后续工作的同事让她知道什么叫在生活中的暴风雨中艰难前行。 给了大蛋一些钱，叮嘱了兄弟俩几句，又交代了蔡华扬带老班长和俩孩子去吃饭，然后安全将人送回，就直接挥挥手走人了。 蔡华扬看看苏青湖风一样消失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后闭上嘴去看大蛋。 大蛋对上蔡华扬的视线，板着小脸儿，“她给钱了，那就只能花她的钱。” “……”蔡华扬被噎了一下，“我付钱，她给的钱你们自己留着，你不说我不说，她不知道。” 二蛋笑嘻嘻：“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怎么？她还有审问手段？”蔡华扬摸摸下巴，想到陈列，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二蛋仰着小脸“嘿嘿”笑，然后在蔡华扬以为他会点头时，一脸认真地说，“因为我会告诉我妈啊。” 蔡华扬：“……” 最终吃饭还是大蛋给的钱，结账的时候，收钱的阿姨简直要把蔡华扬给盯出个窟窿，以至于蔡华扬把人分别送回家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给陈列写信。 此时，已经出差回去的陈列看着面前自己刚拆开的小包裹，终究是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默默收了起来。 二蛋寄走她的画，她寄走二蛋收藏起来的宝贝…… 看着那张凤飞凤舞写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小纸条，陈列嘴角抽抽，这还玩得挺开心是吗？ 别人不知道开心不开心，反正苏青湖挺开心的。 周六才一到单位，袁航就告诉她，他给她搞了一辆组装过的车，借她周日开，并叮嘱下次出游记得带上他和李大姐，苏青湖当然欣然答应，上过牌，检修过没问题，就是好车，就可以开。 袁航不靠家里，就是他自己的关系，也能弄一辆清清白白的车，车清白，那就坑不到她。 下班之后，苏青湖直接上了驾驶位，娴熟地开着车将李大姐和袁航送回家，再在他们一脸“你怕不是个老司机”的表情里，一骑绝尘地呼啸而去。 开车下班，那真是久违的爽，以至于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一通勤时间到家的苏青湖感叹地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开门下了车。 她一下车，顿时一阵吸气声。 苏青湖眨眨眼，顺着吸气声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见过，不熟。 苏青湖给这些人打上“不熟”的标签，锁了车，推门而入。 窃窃私语声在苏青湖关上门的一刻响起，艳羡的有，酸的也有，考量着什么的也有。 苏青湖的快乐一直到带着大蛋二蛋接了婆婆孟女士和监工小黄，一路到了目标地才戛然而止。 是的，苏青湖觉得她的快乐没有了。 槐花呢？ 她心心念念了一周的槐花呢？ 车速慢下来，苏青湖把车停在路边，望着高大的槐树百思不得其解。 孟女士：“怎么了？” “槐花呢？”苏青湖皱眉，“今年不是天冷吗？四月初这边不是还说下雪了吗？” 孟女士忍俊不禁，给她讲，“但天一暖起来，它们就生长得很快了。洋槐开花早一些，国槐会晚一点……” 听着婆婆的科普，苏青湖渐渐蔫巴，余光再瞄到小黄偷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感情他们都知道洋槐和国槐的区别？ “妈，你们之前怎么不说？”苏青湖丧了，“白跑一趟……” 孟女士笑了，“亲眼看看，记忆更深刻。再说，出来看看也挺好，我也很久没出来看看了。” 深深呼吸了一下，孟女士笑，“或许可以找一找桑葚。” “啊？”苏青湖抬起头，“这边还有桑葚？” 孟女士：“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咱们可以找一找，万一有呢？” 听奶奶给妈妈找到了新玩意儿，二蛋偷偷松了口气，脱离了一路上的鹌鹑样儿。 之前他说看到别人扛了槐花，没告诉她那槐花不是可以蒸着吃煎饼吃的槐花…… “我会爬树！”二蛋举手，“要是看到桑树了，我负责摘给大家吃！” 苏青湖哼笑，直接翻旧账，“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看到有人扛了一枝槐花？” “看到了啊。”二蛋眨眨眼，“真的是槐花。” 反正他没说谎，他只是没说明白是哪一种槐花。 她翻旧账，他就装傻！ 反正谁厚脸皮谁不吃亏。 苏青湖视线从二蛋身上转移到大蛋身上，扫过他变浅的瞳色，呼吸微顿，移开视线，放过他们。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黄已经从一棵比较高的树上滑下来，指着左前方，“那边有个池塘，不多远还有个村落，可以去那边看看。” 一行人上了车，除了苏青湖这个司机，都探出脑袋看路边的树木，以期检索出桑葚树。 一路开过去，桑葚树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些野生的金银花藤蔓。 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苏青湖才准备打方向盘拐弯，就被孟女士喊住，让她往相反反向开。 苏青湖没问什么，直接按照婆婆说的打了方向盘，后视镜看着婆婆问，“怎么了？” “前面好像有事儿。”孟女士皱眉，“看那人走路的姿势，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苏青湖眯眼看着前面，就只剩佩服了，婆婆这视力可以了！ “刚才他们在朝咱们挥手。”孟女士说着，手已经放在了车门把手上，“小黄，你把二蛋抱你腿上坐。” 小黄迅速响应，捞起二蛋就拖了过去。 被拖过去的二蛋懵逼地左看看右看看，“咋啦？” “大蛋，你靠边坐。”孟女士见小儿媳加快了开车速度，安心的同时看向大蛋，见大蛋已经挤着车门边坐着了，也就不说话了。 苏青湖越开越近，也就越能看到前面的情况，皱了皱眉，一边继续往前开，一边对小黄说，“旁边那个小药箱看到了吗？口罩拿出来，都戴上。” 这年代得肺结核和肝病的不少，婆婆如果想让她救急载人，那她也得先保证家里人的安全。 小黄和孟女士一怔，没想到她出去郊外一趟还准备这么仔细，却也迅速照做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苏青湖开车那是相当的自信，在离那行人不到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下。 她没下车，握着方向盘，看着婆婆开了车门，再看着婆婆一阵操作猛如虎，劝退无关人员，让一个背着药箱，一个抱着小孩儿的俩女人上了车，自己走到副驾驶，让小黄下车跟另外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人一路，自己就上了副驾驶，让二蛋坐在了她腿上。 小黄目送苏青湖干净利落地远去，才看那个骑自行车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吧，最起码不能落下太远。” 小黄：……你在说什么梦话，没事儿的时候，苏青湖都能开得飞起，这会儿有紧急情况，你以为她不会把汽车当飞机开吗？ 但， 他还是不说了，让这个年轻人亲自感受一下女司机飙起车来的震撼。 苏青湖在一个刚才过来的路段，没有几年驾龄都不敢掉头的地方利落地掉了头，然后朝着来路一路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被汽车扬起的尘土扑了满头满脸的年轻男人：“……” 他终于明白这个叫小黄的，刚才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 苏青湖开得那叫一个快，靠窗的大蛋二蛋手忙脚乱地关了窗户，才觉得眼睛能完全睁开了。 孟女士适应良好，也没被这车速给惊到，确定两个孙子没问题，才看向苏青湖座椅后面的女人，“苏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义诊。”苏医生头也不抬，一边给那脸色通红中透着蜡黄的小孩儿物理降热，一边回答孟女士的话。 这话简短，简短地让苏青湖都能听出来她压抑的怒火。 透过后视镜，苏青湖瞄了一眼那位苏医生，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她又肯定自己没见过。 大概这位苏医生面善？毕竟面善的人总有点相似之处。 苏青湖收回视线。 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比自己婆婆还年轻一些，而自己婆婆孟女士，能接触她的医生肯定非虚名之人…… 虽然此时此刻气氛有些凝重—— 但她肯定有保养方法吧？ 等把人送到医院，她要在这位苏医生面前刷脸了！ 等刷熟了，什么保养方法还要不来？！ 抱着小孩儿的女人哭得压抑，在苏青湖看来，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想了想，苏青湖喊了一声婆婆孟女士，“妈，小药箱旁边的那个小盒子有水果糖，你给她吃一块。” 孟女士知道这个“她”是指那个抱小孩儿的女人，正想伸手，却被坐在她腿上的二蛋抢先，“我来，我方便转身。” “苏医生，她可以吃吧？”苏青湖目视前方，问了一句，“没有糖尿病吧？” 苏医生这才抬头看了苏青湖一眼，却只看到她一边莹白如玉的耳朵和乌黑细密的松散卷发辫儿。 她：“可以。” 她说了可以，那抱着小孩儿的女人却嘤嘤啜泣着，“医……医生，我吃不下。” 苏医生还没火起，孟女士就说了，“你看你这脸色，不吃点东西，等会儿晕了你想让谁照顾你孩子？” 女人嗫嚅着，单手接过二蛋手里剥好的水果硬糖塞嘴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开始哭。 苏医生被她哭得头疼，但又不能不让哭，万一她郁结于心还是事儿，深吸一口，她看孟女士，“小孟，给我来一块儿。” 昨天晚上她和徒弟到的隔壁村，今天早上七点开始义诊，一直到了十一点半，正准备去吃饭，就被人拽着到了这个村子，虽说见惯了各种无知愚昧耽误的病情，但每次见到还是气得肝疼。 这个女人就差点没把她气死！ 孟女士还没说什么，二蛋就剥了一块水果糖，伸手递了过去。苏医生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含着糖给自己掐按着穴位。 苏青湖看着，觉得有趣，苏医生这是在给自己疏肝理气吗？ “妈，我也想吃糖。”自觉帮了忙可以提要求的二蛋，巴巴看着苏青湖。 苏青湖手握方向盘，头也不回，“给你哥一块儿。” 医生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防护，看样子这小孩儿不是什么传染类疾病。 苏青湖放心了。 但看着被挤到门边的大蛋，她还是皱了皱眉。 这个年代几乎是没有胖人的。后座两大一小，苏医生不胖不瘦，并不怎么占位子。那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也瘦巴巴的，按说也不占位子，却还是挤着大蛋坐，给自己孩子圈出来一个宽松的范围。 苏青湖把速度又提高了一些，等到了有交警的路口，她放缓速度，探出头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后座的女人略带抱怨的声音响起，“你咋不开了？别耽误我儿子看病的时间啊！” 苏青湖顿了顿，很想回头看看女人此时说话的表情，还是忍了。喊了一声交警，简短把事情和目的地说完，请求他开道。 人也不含糊，直接骑上摩托车，一路呼啸着给苏青湖带路。有人民公仆给带路，到了好路的苏青湖开起车来更是如虎添翼。 直接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停下，苏青湖打开车门，喊女人把孩子给交警，女人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青湖沉下的表情给吓到，伸手把孩子递给了交警。 交警抱着孩子冲去急诊室，苏医生迅速跟上，孟女士拿着自己的包也跟了上去。 苏青湖打开大蛋那边的车门，捏了捏他被挤靠在车门处的胳膊，笑着问，“麻吗？” 大蛋脸色一黑，差点气死，知道他胳膊麻还捏？！ “看来是真的麻了。”苏青湖收回手，还是笑模样，慢悠悠地问，“那有没有抽筋啊？” 大蛋正想说没有，下一刻却突然变了脸色。 她现在不仅有恶趣味，还说什么来什么了吗？ 苏青湖看他脸色就知道，笑着摇摇头，给他脱了鞋，拿出手帕垫在他脚上，一边给他按摩拉拽脚指头，一边说，“你也就是没有脚臭，要是有我就不管你了。” “还有啊，早上订的牛奶，不要再让我知道你把自己的那份偷偷分给二蛋……”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句话让你歇菜 “我这人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是用不完的东西从来不扔，一定要用完。”袁航顺着李大姐的意思说，“哈哈，光顾着药对症，忘了有没有过期这茬了……” 上道儿啊这小子！队长看了袁航一眼，啧啧称奇，“你们社会新闻记者的工作也能把自己弄成两个色？” 他短袖的袖子处，平时遮挡着的地方和没有遮挡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袁航默，怎么地，只能战地记者皮肤黝黑吗？ “队长，咱不是在工作期间吗？”青瓜蛋子之一，“现在聊私事儿不太好吧？” 青瓜蛋子之二，“咱们除了要有理想有追求，但也应该在正式的时间做正式的事儿吧？” 队长：“……”完蛋玩意儿，这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反击，活学活用了是吧？ 他看向陈列，“那我们就走了。” 陈列看了看俩青瓜蛋子的体格，有些不放心，“我和你们一起。” 闯进来的三个动作灵活，其中一个有点不一样。主要是，万一这些人还有接应，就他们三个进行对抗，不太能有全歼的可能。 俩青瓜蛋子被陈列扫过，满心憋屈，这是看不起谁呢？哦，是看不起他们…… 俩人蔫蔫的，却压不住争强好胜的那股子气。队长笑笑，才跟陈列说，“你跟我走，那弟妹呢？” “我就不去了。”苏青湖想后退，却因为被陈列扣着肩头，没能动弹。 她抬头，看陈列，然后眼睛一弯，“你做正事儿要紧，千万不要担心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教我的那些防身动作还是很好用的……” 天热啊，她刚洗完澡没多久，真出去了，就南方这个天气，回来还得洗…… 陈列笑了，虽然嘴角没往上扬多少弧度，但苏青湖就是感觉出来了，发现了。 正暗叫不好，想逃，就听陈列说，“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苏青湖见退不动，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戒尺吗？” 不是不愿意肢体接触吗？ 现在干啥呢？ 陈列明白苏青湖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关于从家里寄出的信，你还记得内容吗？” 苏青湖：“……” 苏青湖很想拍桌子，要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啊？还是不是男人啊！ 可嚣张的气焰愣是在难得的羞赧和被抓包中“噗噗”漏了气…… 最终，苏青湖在给李大姐和袁航介绍完陈列之后，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夭寿啊，这天儿好闷热，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她看看天，天上还有几颗星星。有星星，说明不会下雨。 “弟妹来这边几天了？”队长问苏青湖，“除了白天去的那几个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苏青湖：“一天，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上午回去。” 现在就差经营部主管的事儿了，他的事儿办完，就可以走了。或者明天看情况，他们先走也说不定。 “这么快就回去？”队长瞄了一眼陈列，笑着跟苏青湖说，“这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苏青湖现在开始感觉身上出汗了，她回完问题，问队长，“你们办案都是步行吗？” 不应该啊。 六十年代给配自行车，办案啥的要么步行要么自行车。七十年代是挎子，据说倒车时候的速度也很快。现在到了八十年代，不是应该有四个轮的机动车了吗？ 她都看到过机动车！据说是前两年出来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警车来着…… “啊？”队长被苏青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还没等他说话，青瓜蛋子之一问了，“你们报社人手一台照相机吗？” 苏青湖：“……”要不是看你这么单纯，她可就回怼了。 “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青瓜蛋子之二瞪了同伴一眼，然后跟苏青湖说话，声音相比之下，轻柔了不少，“改开之后，人口流动太大了，身份证不是人人都有，还有人找到工作之后，也不去开暂住证，去查户口的时候，就开溜，弄得办案难度加大。” “案子多了，办案难度大了，我们配发的车就紧张。”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顺势看过去，发现是队长，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 这特么不是闲聊的场合啊，手里面还有犯罪分子呢！ “现在自行车有，挎子有，四个轮的也有。”他拍拍手上的犯罪分子，说，“但是这次抓的人难度不大，战斗力也一般，守株待兔就行，不用搞那些。” 再说，现在就是想用车，也得先回局子里啊！ 三个犯罪分子都被套了头，嘴巴也封住了，身上还绑得结实，本就想着路上偷跑，也就没注意听几个人说了啥。 这会儿被一巴掌拍了后背，顿时火起，可除了挣扎唔唔叫，也反击不了，又被拍了一巴掌才算老实。 苏青湖礼貌地点头，眼睛继续巡视街面，想着能不能打到一辆出租车。 可惜，马路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车了，连个人都没有。 “这边的人晚上都休息那么早的吗？”苏青湖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震惊了，“出租车也不来捡漏？” “休息嘛，有早有晚。”队长笑，“至于出租车，这个点，朝这个方向的，几乎没有。”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司机大部分都蹲在火车站，而坐火车的人，大多是来找工作的农民兄弟，或者是来这座城市出差的人，哪一种都不会往局子这个方向来。 前者怕被逮住办暂住证，后者没必要往这边来，又不是别的省份的兄弟来这边对接工作，跨省办案。 苏青湖顿时歇菜，行了，她知道了，除了步行走到他们局子，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弟妹是走累了？”队长见苏青湖不说话了，明知故问了一句，然后说，“你要是走累了，让你家这位背你啊。一两百斤的东西在他这儿跟玩似的。” 苏青湖：“……”这队长是想搞事儿啊？ 这么多人，她好意思让陈列背她吗？估计真要背了他，以后陈列在他们局子里或者他们的关系网里面就声名远扬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把这个特长保护起来 大蛋看看已经跑到庭院中的二蛋，又看看盯着他的苏青湖，惊奇中带着难以理解。 回来那天，还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苏青湖牵过他们的手，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脑袋，就……没啥觉得特别的地方啊，为啥二蛋会喜欢？ 被阻止了还会羞恼。 “去玩吧。”苏青湖见他似乎在开启头脑风暴，那风暴还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毛线，眼神都有些飘忽，笑着挥挥手，“客厅零钱盒里可以拿一毛钱。” 大蛋一听她这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惯孩子？ 说给钱就给钱，一给就是一毛！一毛啊！可以买一斤陈米了！ 苏青湖一个成年人，还是成年很多年，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小有资产人士，突然被个孩子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会不会过日子，内心的震颤可想而知！ 手下一激动，刺啦一声，本就质量不太行的作业本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看图纸，见没划拉到绘出部分，松了口气，抬头看大蛋，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眼睛略长，眼尾略扬，这样一眯眼，不显凶狠，反而有种轻柔春意蔓延开的感觉。 这样子在大蛋看来，就是不谙世事，憨傻无知的表现了。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你在学校里面除了读书，都不关注物价的吗？你知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一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大蛋越说越气，“你一定要跟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学习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苏青湖：“……” 抱歉，她上辈子只过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一家子人这样的，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验。至于物价，上辈子去超市买东西，她看上就拿，从来没有管什么单价多少。 至于原身，一个刚从大学里面出来的人，日子怎么过，暂时还属于知识盲区。除了读书，没关注过物价。至于普通人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她自己都还没踏入工作岗位，样本都没有的人怎么告诉他这个？ 能回答的也就是一毛钱的购买力了。 “一毛钱可以买一本本子。”苏青湖无辜回望，“也可以挂一次号。” 大蛋：“……”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想告诉她，钱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不要花，不该给的钱不要给。 苏青湖看他气得小胸脯起伏，笑了，“怎么，怕我饿着你们吗？” “你把钱花完，我们没了下一顿，不就饿着我们了吗？”大蛋梗着脖子，“你自己想一想，从昨天到现在，你给了我们多少钱？” 苏青湖：“……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吧？” 陈列也给了好吗？ “就只算你一个人。”大蛋皱起小眉头，“爸爸就回来几天，以后过日子肯定是你拿着钱。你拿着钱，那家里的大小事都要靠你安排。你花钱没有节制，万一爸爸的工资没及时寄给你，那咱们怎么办？” 孩子是真担心了，尤其是看苏青湖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被气哭了。 上一个是抠门，抠门到让他们吃不饱，可他们当时知道有钱可以应急，就不慌。 但现在这个，不抠门了，可她花钱大手大脚啊，万一以后急着用钱…… “你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逻辑思维不错，说话有条理，就是太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 大蛋气得不行，吼她：“你能不能态度端正点？” “好啦，好啦，不就一毛钱吗？看把你气的。”苏青湖好笑，“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让我扣扣搜搜地过日子，攒小金库，以后据为己有，还不如现在给你们吃吃喝喝花完算了呢？” 大蛋：“我！我跟你说不通！你太笨了！” 这话几乎算是咆哮出来的，没有气到苏青湖，倒是把自己给气出两泡眼泪。 冲出卧室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不落了。 苏青湖：“……” 苏青湖心里脑子里像是一万匹骏马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顺带还扬起阵阵黄沙。 这兄弟俩是什么毛病？ 说不好就跑出去！ 笔抵着下巴一会儿，苏青湖低头继续查漏补缺，间或添上一行字。 === 大蛋冲出庭院，差点被大门口蹲着的二蛋给绊趴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大蛋先开口，“我要去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你要不要去？” “为什么要去啊？”二蛋站起来，肥大的衣服下是瘦巴巴的身子，但好歹有了跟粗制滥造的两指宽布做的腰带，不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带我们去啊。” 俩人早就熟悉了那辆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二蛋指着大蛋眼睛，“哥，你是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打你了？” 问完，二蛋想象了一下苏青湖打人的样子，没忍住窃笑两声。 新妈好像做啥都好看…… “你别那么多废话，告诉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大蛋都这样说了，二蛋还能不从吗？ “你拿零钱了吗？跟妈说了吗？” 他跟着哥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哥，你这几天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气她？” 二蛋不明白，巴巴看着大蛋，可大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专心带他去公交车站。 二蛋身高不足一米二，不收钱。大蛋上去就主动交了钱，然后拉着弟弟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陈列也快到了父母家门口。 陈父陈母本就在外面等着，一看他露面，赶紧招了招手。 “陈列，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列一到近前，陈母就开问，“你怎么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 儿子的人品和脑子她相信，不会出现婚内出轨的事儿。但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得搞清楚，才好万一有事能够及时做出对策。 “你先别着急，等儿子景物，咱们慢慢说。站在大门口，是个舒适的地方吗？”陈父拍拍她肩膀，招呼着儿子进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啊谁怕谁啊 “其实，”苏青湖说着，笑了，意有所指地在俩人身上扫过，悠悠道，“真要是说起来，咱们家也不是一分钱都没有~~~” 二蛋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箱子，眨眨眼，心口开始发凉，“妈，这些东西是……是要拿去卖的吗？” 不是带给他和哥哥的出差安慰大礼包吗？ “不卖。”苏青湖接过大蛋端来的水，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才继续跟二蛋说，“这是特意给你和你哥哥带回来的礼物。” 选的都是这个年代时髦又卫生的吃食和比较有收藏意义的儿童读物类，适合他们，她也能顺便蹭点儿~ “那是要做工艺品吗？”二蛋心落到肚子里，人又开心起，“我们明天早起去捡石头啊~~~” 家里剩下的那二十个空篮子他早就盯上了，终于又可以搞一搞拿去卖钱了吗？ 激动！ 苏青湖摇头，“不，那个太费时间费脑子，也不一定能像上次那样撞大运找到买家。” 捡石头，定创意，找辅料，做造型，全是时间和脑力在堆砌，太累人。不过，如果单纯为了修身养性，倒是可以继续玩一玩。 二蛋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要说家里也不是一分钱都没有？能卖钱的不拿去卖钱，那不就还不是钱吗？” 千钧一发之际，大蛋站在了苏青湖和憨批弟弟中间，看着苏青湖说，“二蛋要送给你生日礼物。” 苏青湖一杯水还没喝完，也不着急，就跟孩子闲扯，“二蛋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那你呢？你有没有准备？” 大蛋才要张嘴说没有，苏青湖就提前一步占据高地，“不会吧不会吧？大蛋小朋友不会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吧？” 大蛋：“……”气人！ 她真是太气人了！才刚回来就气人！ 二蛋见哥哥气得拳头捏紧，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坑了他两块钱，让他跟他有难同当的事儿…… 说不定等新妈一个不注意，哥哥就要揍他！ 既然怎么都逃不过这一顿揍，要不就玩一把大的？说不定哥哥最后还会感激他…… “妈，”二蛋向左略移了一步，然后嬉笑地看着苏青湖，“哥哥不是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 苏青湖也跟着他“哦”了一声，做出惊讶的样子，“哦？你哥哥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呀？” 大蛋皱眉，视线在憨批弟弟和作妖的苏青湖身上走走停停，最后落在憨批弟弟身上，想听他怎么给他解围。 是的，大蛋确实没有给苏青湖准备生日礼物。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被苏青湖一问，忽然就觉得不准备生日礼物好像有些不对。 这会儿正骑虎难下呢！ 二蛋笑出几颗牙齿，一边做好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一边做出纯真无邪的表情说，“哥哥的生日礼物就是请你吃饭。” 苏青湖忽地看向瞠目的大蛋，放下手里的杯子，疾走几步，捧住他小脸，迅速在他额头上连亲两口，满眼感动地跟大蛋对视，“谢谢你，大蛋，这个生日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大蛋：“！！！” 大蛋目瞪口呆，谁要请她吃饭！！吃饭不得花钱吗？ 他没有钱！ “二蛋！”大蛋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二蛋，如果不是顾及家丑不可外扬，上手揍人的事儿不能让苏青湖学了去，他当场就要表演一个赤手空拳捶憨批！ 二蛋已经做好了二罪并罚的准备，这会儿也就无所畏惧了。 见他眼里还有点跃跃欲试，大蛋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才看苏青湖，“我请你吃饭。” 既然是他请她吃饭，那他就是做主的人，不接受点菜！ 苏青湖看大蛋敢怒不敢言，最后不知道为了什么忍痛妥协，但妥协中又带了一点抵抗精神的样子，忽然有些期待，有些振奋。 这孩子会请她去哪儿吃？吃什么啊？ 苏青湖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看二蛋，“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二蛋眉毛一飞，“你等着。” 说着就跑进了卧室，拿了一个手作的小盒子出来，递给苏青湖，然后傲娇等苏青湖看到生日礼物时候的反应。 苏青湖接过用硬纸板折叠成的小盒子，边拆边觑了二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二蛋越是这种等表扬的表情，她就越是感觉自己的反应可能要和他的期待大相径庭~~~ 盒子打开的一瞬，苏青湖表情直接裂了。 那是个啥？ 那是一朵粉红色的头花！ 粉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你看一眼之后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的那种程度！ “你喜欢吗？”二蛋见苏青湖久久不语，悄悄收起傲娇的表情，这怎么看着不太对？ 苏青湖深吸一口气，“你给我选的？” “嗯！”二蛋看她表情，心都要凉了，瘪嘴，“我花了五毛钱呢！” 他挑了好久，才从那么多老气的头花里选到这么一个颜色鲜艳的！ “那天好几个阿姨在买头花，给你的这个是我抢来的！”二蛋闷闷的，“就剩这一个了！还有个阿姨想跟我抢，没有抢过我……” 苏青湖清清嗓子，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就这一个了啊？那——” 她还没说完，急于得到认可的二蛋就抢先了一步，“嗯！就剩这一个好看的了！其它的颜色都可暗了，一点儿都不好看！” 苏青湖：“其它都是什么颜色？” “有红的都快发黑的颜色，有青砖一样的颜色，有黑的，还有绿得像水里的草捞出来闷了好几天一样的颜色……” 二蛋小嘴叭叭说着，苏青湖脑子跟着想象着，然后她在他停下的时候，决定接受这个生日礼物。 接受了是接受了，可她实在夸不出来。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二蛋忧心忡忡，“妈，你会用它扎头发的吧？” 苏青湖差点想跳起来，什么玩意儿？接受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戴？ “我想收藏起来。”苏青湖义正言辞，“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我不想它被风吹日晒。” “啊？”二蛋愣了一下，随即小脸红了，哼哼唧唧半天，“其实，我还藏了一个，也送给你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来逗逗你 门外确实是刘桂芳，说是邻居，但也隔着不近的距离。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刘桂芳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来意。 她人约一米五六高，比苏青湖矮了不少，但输人不输阵，火气不小。 苏青湖笑：“您说的是哪件事儿？”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丁点儿请刘桂芳进来说话的意思，不骄不躁，不羞不恼，说话的调调听在刘桂芳耳朵里，却是十足的挑衅。 还敢问哪件事？ 她沉着脸，“两件事，今天全部得给我个说法！” 不给她个满意的说法，这狐狸精就别想在工作单位混下去！ “哪两件事？”苏青湖瞥了一眼一直拽她衣角的二蛋，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然后看相刘桂芳，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调调，“你说清楚了，我才好给你说法。” 刘桂芳只当她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去，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着众人的面，既然您不害臊，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她看了一圈逐渐围上来的人，扯扯嘴角，轻蔑道，“第一件，您家大儿子耍流氓。第二件，您家二儿子摘秃了我家石榴树。” 刘桂芳刚说完，二蛋就恼得想冲过去，可惜被苏青湖捏着后脖子，再加上她眼神威胁，抿抿嘴，老实站她旁边不说话了。 围观的人看看二蛋，又看看苏青湖，没说话。这母子俩看面相，年龄对不上。 后妈和继子？ 几乎是很快的，众人眼里兴味盎然起来。近些年抛弃糟糠另娶貌美小姑娘的事儿层出不穷，难道眼前这个也是？ 苏青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冲着刘桂芳点点头，“事情得一件一件地来解决，那我们列个先后顺序，从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开始。” 刘桂芳没说话，算是默认。 “请问您女儿几岁？”苏青湖问。 刘桂芳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青湖笑看着她，没有说话，俨然一副刘桂芳不回答她就绝不进行下去的意思。 终还是刘桂芳低了头，不耐道：“十三岁。” “我儿子多大您知道吗？”苏青湖继续问。 刘桂芳生气了，“你儿子多大关我什么事？！耍流氓还分老幼吗？他就是年龄再小，那耍流氓也是事实！” 说着一指苏青湖身后不远处，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苏青湖微微侧身往里看，见大蛋往她这边来，并没有阻止。挑了挑眉，收回视线看撸袖子想去揍人的刘桂芳，又将人给挡结实了，“您给说说，这孩子是怎么耍流氓的。” 她笑眯眯的，说话还是那个语速，刘桂芳不耐烦了，“怎么耍流氓的？你不会问你家孩子？行了，你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了，这事儿你要不给我处理好了咱们没完！” 苏青湖转向刘桂芳身侧一直低着头的半大姑娘，“小姑娘，你是因为什么认定我儿子耍流氓的？” 小姑娘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了脑袋，就是不说话。 刘桂芳眼里都是讥诮，“怎么，还吓唬孩子呢？” “大家伙都在场看着呢，我跟您闺女说话的时候，可比跟您说话要轻。”苏青湖挑眉，“这样要是还能吓到您闺女，那我可真是比窦娥都冤了。再说，她都有勇气跟您说流氓不流氓的东西，也敢看我这个苦主，还能胆子小嘛……” 这话就很有趣了，围观群众眼睛都看向苏青湖，什么苦主？ 就连刘桂芳都愣了一下神儿。 “来！”苏青湖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们解惑，而是朝大蛋招手，等他到了近前，才下巴微抬，傲然道：“这是我大儿子张安宴，今年九岁。” 众人一看，好家伙，这孩子长得俊啊！还是那种一脸聪明相的俊！挺挺拔拔，自带气势！ “不仅人聪明会读书，还特别乐于助人。”苏青湖扫了刘桂香母女一眼，眼里带着冷，“当天我儿子回来，也就是您说我儿子耍流氓的那天，他外套是不见了的。” “那外套虽不见得多值钱，却是孩子唯一一件没缝缝补补的衣服。” 苏青湖见刘桂芳完全没get到她的意思，噎了一下，只好往直白了说，“您问问您闺女，我儿子外套她放哪儿了？” 刘桂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青湖看了大蛋一眼，见他满眼震惊地看着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话都硬气起来，“我家儿子的外套给您女儿挡羞了！” 刘桂芳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人扯她了，看来是相熟的，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青湖就看见刘桂芳的脸红了起来，看她的眼神都闪烁不定了。 “好了，那衣服您记得还给我们。”苏青湖笑得愈发得体，“现在咱们来说第二件。” 刘桂芳已经不想说了，却被苏青湖威胁的眼神定在原地。 “我家二儿子气您不问明情况就诬赖他哥，一气之下摘光了您家的石榴花，虽说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几个字，她咬的重了一些，“但摘您家石榴花是事实，所以该赔还是得赔，您说个数。” 刘桂芳嘴唇动了动，想到去年那颗石榴树上五六十个石榴卖的钱，还是开口了，“去年那些石榴卖了五十一块九毛八。” 苏青湖心下一梗！ 大意了！ 水果这么贵的吗？ 见她不说话，刘桂芳说了，“今年咱们市面上的大苹果卖一块二一斤，向石榴这样的稀罕物，去年也卖到了一块一毛一斤。” 苏青湖扯出个笑，不顾二蛋扯她衣服的动作，数出五十张大团结并两块钱，递出去。 刘桂芳正要伸手去接，苏青湖又收回了手，“看来今天这两件事情，我处理的您都比较满意。那现在咱们来说说我不满意的。” “您得和您女儿给我儿子道歉吧？”苏青湖笑，“虽然您是出于做母亲的心情给女儿讨说法，我也很赞同您的细心，但我儿子的清白还是要给的。还有，那件衣服您确定您能给我们送回来？” 刘桂芳：“能！那衣服要是没了，我给你儿子买一件都成。” 大蛋终于开口：“我那件衣服是国外的牌子，不便宜。”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厚颜无耻 苏青湖被二蛋火热的眼神盯得脑袋发凉，迅速把存折往包包里一塞，伸手，“作业呢？拿来我我看看！” “还有大蛋，你作业也拿来给我看看。” 大蛋转身去拿作业，二蛋也动了，不过不是去拿作业，而是去补作业了，“妈，你等我五分钟，我把最后一篇汉字写完！” 苏青湖挑眉，“你什么时候完成作业的速度和你哥哥一样，我什么时候带你们出去旅游。” “啥叫旅游？”二蛋一边头也不抬地飞速写作业，一边还不忘问苏青湖，“是带我们出去玩吗？” 苏青湖接过大蛋的作业，一页一页飞速浏览着，也没抬头地回，“你可以拆解一下这两个字，‘旅’是旅行，外出的意思。‘游’是外出游览观光。” “那就是带我们出去玩啊。”二蛋字儿写得带风，欢欢喜喜地抬头看苏青湖，“诶嘿，终于可以坐火车了！” 苏青湖瞥他一眼，“闭嘴吧你，先把作业写完再说话。” 二蛋立即不说话，低头继续写作业。 苏青湖也收回了视线，继续检查大蛋的作业。知道自己作业不会出错，大蛋就安安静静等着苏青湖检查。 他字迹清晰工整，苏青湖看起来毫不费劲，看完，合上作业递还给他，“不错，继续保持。” 大蛋默默收回作业，想了想，还是说了，“上周你给的零花钱，我只花了一部分，攒下的只有六毛钱，这六毛只够请你一个人吃一碗青菜鸡蛋面。” 她吃着，他们看着的那种…… 苏青湖没有就他的问题说什么，而是问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我回来之前，你和二蛋玩什么游戏呢？” 大蛋抿唇，拿不定她是什么意思，没立即回答。 “玩弹珠！”二蛋霍地起身，拎着新鲜出炉的作业本给苏青湖看，人还问呢，“妈，你玩过弹珠吗？就是先用大的弹珠在地上摁个洞，然后看谁先把谁的弹珠给弹进那个洞里。” 苏青湖会没玩过吗？ 当然玩过了！而且玩过的花样比他们还多！ 可是原身没玩过啊。 而且说实话，这些玻璃珠子在这个年代是偏贵的，尤其是里面有花纹的，兴起也就是近些年的事儿，原身小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 小乡镇和城市到底是有区别的，小乡镇上的男孩子，小时候有的是大人给削的陀螺和弹弓什么的，女孩子就自己缝个小沙包丢着玩，或者弄个鸡毛毽子…… 苏青湖收起回忆，“没玩过。” “那我教你！”二蛋眼睛一下子亮了，“等你学会了，咱们比赛！一局一毛？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事？” 哟~~~ 苏青湖微笑看着二蛋，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她呢？也好，玩就玩，刚好上次打赌让两人洗碗打扫卫生的时间快到了，这次正好续上！ “大蛋也来！” 苏青湖说着，直接动手，用二蛋送她的生日礼物，也就是头花，直接扎了个丸子头。 反正现在在家，谁也看不到。 等玩完游戏，直接收起来。 完美！ 苏青湖把自己收拾利落，下巴点点大蛋，“你赢了，你的六毛钱你还收着，我不用你请客。” 大蛋本来是无动于衷的，甚至还就想把那六毛钱花出去，结果才看向苏青湖，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拔高，最终落在那抹亮得刺眼的粉色头花上面！ 他：“！！！” 不行！他拒绝带着这样的苏青湖出去吃饭！ “我不要钱，我选择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一件事。”大蛋肃着一张小脸，直接往他和二蛋之前摁出来的弹珠洞走过去。 ——这自信的小模样！ 苏青湖勾唇笑笑，开始挽袖子，都给她等着！等会儿可千万别输哭了！ 讲清楚规则，二蛋给苏青湖五分钟的时间让她练习，自己就拿着她的表，一边给她计时，一边忍不住地往她头上那朵粉艳艳的头花上瞟。 好像，确实，不太好看啊~~~ 当时他是怎么觉得这些东西好看的呢？ 二蛋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苏青湖知道，可能要给他说一句，大约因为是抢来的东西才觉得香吧。 “我可以了！”苏青湖站起身，手里捏着颗小弹珠，笑得眉眼弯弯，“好像很好玩呢~~” 大蛋狐疑地看着苏青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哪里不对…… 十分钟后。 苏青湖志得意满地收获了两人手中的全部弹珠，笑得猖狂无比，先指二蛋，“洗碗和打扫卫生，期限各一个月，你选择哪个？” “打扫卫生。”二蛋瘪嘴，蔫巴巴的。 不是说自己不会玩吗？不会玩还玩那么好，之前说不会都是骗小孩儿的！ 二蛋刚回答完，不等苏青湖看向大蛋，大蛋先一步说话了，“我想和你加赛一局。” “确定？”苏青湖扬起漂亮的眉毛，整个人闪闪发光一样，“你不一定能赢哦~~~” 哈哈，多年不玩，一出手还是那么风卷残云般地厉害！ 很可以！ 苏青湖很满意。 “我想加赛一局。”大蛋说完，看向蔫巴巴的弟弟，“你去找个凉快的地方站着！” 二蛋脸晒得红红的，“凉快的地方都是在墙根屋边了。” “那就去那边。”大蛋皱眉，“再晒下去，你要比咱们家煤球都黑了！” 二蛋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苏青湖，看到她莹润透亮的脸，掉头往墙根走了。 新妈教他们怎么用肥皂洗手的时候，他和哥哥的手总像是泼了黑乎乎的油漆，怎么洗都不会变白。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人黑显脏。 等二蛋快到墙根，大蛋向着苏青湖走了两步，在她的注视下，小声说，“你不喜欢这个头花吧？” 苏青湖挑挑眉，等他下文。 这不明摆着的吗？二蛋现在也意识到这头花丑了吧？不然也不会在她练习手感的时候，一眼又一眼地睃着她的丸子头。 “你输给我。”大蛋对上她时刻都像藏了星星在里面的眼睛，“你输给我，我提要求让你以后不戴这个头花。” 苏青湖骨碌碌转着弹珠的手一顿，看向大蛋，“你想加赛，只是为了让我不戴这个头花？” 这么小天使的吗？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