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169 威 基础+粉红320 169威(基础+粉红320) 且不说清华郡主为了她清除异己的目标怎样规划,怎样布置,如何下手,刘畅又在如何算计她和身边可以算计之人。 却说牡丹眼看着最晚一个品种的花芽完全分化完成,方才放放心心地从芳园回了城。才走到岑夫人的房前,就听见里面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因见封大娘立在廊下,便朝封大娘以目相询,封大娘伸出六根手指。牡丹会意,晓得是杨姨娘和孙氏又在里面守着岑夫人哭,于是悄悄进了屋。 但见今日不同往日,二郎、五郎、几个嫂嫂、吴姨娘都在,岑夫人手边上还放着一张纸,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杨姨娘泪眼婆娑地跪在岑夫人的膝前,哭道:“婢妾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外头做些什么,只当他是老老实实地按着老爷的嘱咐做事儿的。哪成想他会在外头做下这种事情?他再不争气,也是老爷的骨肉,夫人看在婢妾这些年辛勤伺候您的份上,可怜可怜婢妾罢。” 孙氏则是跪在一旁垂着头流泪,伤心不已。 牡丹微微觉得有些奇怪。从六郎出事儿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前头那几日,从六郎不见了开始,杨姨娘和孙氏还是千方百计地隐瞒,只背地里偷偷请了孙氏的娘家人去找。待到后来岑夫人发了脾气,接着又有“好心人”将六郎赌钱,被内卫带走的消息送了来,家里边算是炸开了锅。 岑夫人发脾气归发脾气,仍然派了二郎和五郎去打听,寻探。最后是“得知”了六郎的下落,又使了点钱,可内卫的门槛高,他们始终“无法”见到人,也“无法”将人弄出来。杨姨娘和孙氏闹腾了一段时间,知道六郎在里面虽然吃了些苦头,但实际上安全无虞,便稍稍放了心,加上家里甄氏等人时不时会说几句风凉话,动辄就拿六郎的事情来说给孩子们听,让孩子们别跟着学坏了,她二人都觉得没有面子,不光彩,也就不再嚷嚷。这才安静了多久,便又闹上了。 牡丹挨着五郎坐下来,低声道:“又怎么啦?” 五郎指了指岑夫人手边的那张纸,低声道:“有人寻上门来,道是你六哥借的钱。” 牡丹讶异地道:“有多少?是赌债么?真的假的?”当日六郎将手里的钱全输光了,又欠了旁人的部分赌债,然而小胡髭等人却是及时出现,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借据欠条什么的。这借据又是从何而来的? 五郎叹道:“不多,也就是一千万钱,条子是真的,利息不高却也不低。我们估摸着,大约是他前面和人借了做赌资,后面却因赢了的钱可以放印子钱,利息远比他和人家借的这个高,他见有利可图,索性留着赚钱。” 忽听岑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提高声音道:“就是因为他是老爷的骨肉,所以我才肯管他他若不是,我早就将他赶出去了你和六郎媳妇儿果真一点都不知晓他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么?我问你,你那些值钱的新衣首饰果真都是老爷给的?还有六郎媳妇儿,你最近捐给寺庙里的钱财多得很,又是从哪里来的?也别想着和我说假话,是真是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到时候我再禀明了老爷,让他自己来处理,想来老爷定然比我更公平。” 何志忠临出门前关于对赌博的痛恨和警告还犹在耳,杨姨娘和孙氏一怔,齐齐住了声。 岑夫人停了停,环顾众人,道:“当时才出事儿的时候,你二人隐瞒不报,私底下对着我做了多少小动作,我也不曾追究。还想着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苦头也吃了,出来后好歹也会收敛收敛,你们也当知晓,什么事儿纵容得,什么事儿纵容不得,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为了他花钱找关系托人情也就不提了。哪成想现下还有人拿了条子上门要债,我倒是想替他把事情全管了,可惜我管不了老爷的儿子不只是他一人,这个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更何况原来老爷就说过,家产将来每个人都有份,我替他还了这钱,其他人就少了怎能服众?还是赌债,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大家有样学样,怎么办?” 她拧起眉毛指着杨姨娘和孙氏:“你们若是晓事,你们自己种下的恶果就该自己偿他赢钱时,得享受的人是你们,如今要还钱了,就该你们来承担这一千万钱,还有利息,你们自己想法子去还” 杨姨娘和孙氏对视了一眼,杨姨娘呜呜咽咽地道:“夫人这是要我们的命哩,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从哪里去筹这么一大笔钱?莫非要我们典衣服卖首饰么?就算是我们出去典衣服卖首饰,丢的也是何家的脸面……” 岑夫人巍然不动,冷静地指着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何家的脸面不是靠赌棍和不务正业的人撑起来的,所以也不是赌棍和不务正业人就能丢得掉的。今日话我就说到这里,你们若是不肯还,也行,我来替你们典当处理,不够的,再从公中借,慢慢地扣了还掉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替你们动手?” 杨姨娘“啊”了一声,泪眼模糊地看向岑夫人,但见岑夫人表情坚毅,明显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不由眼巴巴地看向吴姨娘。吴姨娘同情地看着她,表示爱莫能助,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表情都有,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替她们说情。 她嘴巴一瘪,哀哀地哭起来:“老爷啊,老爷啊,你在哪里啊?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被人生生逼死了” 吴姨娘见状,赶紧去捂她的嘴:“别乱说夫人哪里对不起你?你可不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我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脾气。”岑夫人冷笑:“放开她,让她叫,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叫出个什么名堂来你觉得是我不肯帮你是不是?好,我叫你心服口服。在座的,谁家都有在场的,我问你们,你们可愿替六郎偿还赌债?愿意的,我不拦着你们。” 又有谁会愿意替他填赌债这种无底洞呢?薛氏等人全都低着头不说话。 杨姨娘见状,往前一扑,抱住吴姨娘的腿:“吴姐姐,你好歹替我说句话,我一辈子都记你的情。真是没这么多钱。” 吴姨娘为难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甄氏赶紧低咳了一声,搧着帕子阴阳怪气地道:“哎呦,爹和大哥他们几个在外面餐风饮露的,吃尽了苦头,二哥和五郎日日早出晚归,累得回家来话都不想说,娘和大嫂、二嫂勤劳操持家务,这日子才会过得这样舒坦。你们倒好,一个个游手好闲,吃香的喝辣的,大手大脚的花钱,还听不得家里人的忠言相告。吃穿用尽,总给家里人添麻烦,竟然还想我们替你们还赌债?我说你们干嘛不来抢啊反正我是没有半文的,谁要替你们还谁还,别扯上我们。”边说边起身往外头去了,还嘟嘟囔囔地丢下一句:“我有那钱还不如给叫花子呢,还得点善行,这是肉包子打狗也……” 荣娘和英娘几个女孩子听她说得好笑,都捂着嘴偷偷笑起来。杨姨娘见没有法子了,又看向牡丹,才喊了一声丹娘,正要开口,牡丹直截了当地道:“姨娘不必说了,若是生病或是正当的,砸锅卖铁都好说,这个就不要想了,我没有。也不会替你说这个话。” 杨姨娘无奈,哀哀地哭着准备退场,孙氏沉默片刻,不服气地道:“我又管不住他,总不能叫我拿我的嫁妆替他还债吧?娘您平日里管家,两位哥哥是长兄,难道对六郎就不该管教了?怎地他出了事儿还尽是我们来承担?难道你们不该管?丹娘有事儿的时候阖家老小都上阵,这会儿六郎有事儿就一个个都袖手旁观,无非就是嫌我们是庶出的罢了,实在叫人齿寒” 杨姨娘听见她说出自己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又痛快又害怕,假意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量岑夫人等人的脸色。 还从未有人如此当面顶撞过,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岑夫人一时气得发晕,睁大了眼睛指着孙氏道:“你的嫁妆是你自己的,你愿不愿意拿出来替他还债是你的自由,没人逼你你管不住你的男人,倒是我们大伙儿的错了?庶出的?他是庶出的我们就该忍气吞声的由着他胡来,由着他拖累这一大家子人,那才叫公平?你们始终没个孩儿,他要纳妾,是谁拦住他的?是谁特意将他留在家中陪你的?他和你的吃穿用度,什么地方不如人?平日里是谁给你气受了还是苛刻你了? 你敢说我们没有管过他?发现不对,我们问时,是谁替他打的掩护?是谁替他鸣不平?我告诉你,若是我自己生的不管是谁如此,我一样的对待,还一定将他打个半死才算了事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他的妻子?你有没有得到他交回给你保管的财物?你有没有得到他赌钱得来的赃物?有没有?你只要敢说一句没有,你立时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杨姨娘生了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离这个关系,夫妻好说得很我不强迫你,也不委屈你你们爱干嘛就去干嘛” 杨姨娘见岑夫人发了大脾气,又有些害怕,赶紧拉了孙氏赔笑道:“她也是急的。口不择言了,说到哪里都不知道。还不赶紧给夫人赔礼道歉?” 孙氏垂下眼皮,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行了个礼。 岑夫人将脸撇到一旁,淡淡地道:“债主三日后上门,别想着就全部推给公中,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明日傍晚我要见不到筹来的大多数钱,就亲自令人去替你们筹。到时候我可不知道什么是谁的嫁妆。”然后命封大娘跟了她二人一道去,就不再过问。 众人散尽,牡丹见岑夫人心情不好,便陪了她坐着一起说话:“眼看着马上就是年底了,火候也差不多了,等这里的钱还完就让他回来吧。” 岑夫人沉吟片刻,道:“也行。”言毕揉着额头道:“等你爹回来,我实在就想让他们搬出去住了,该分的就分了罢,我和他们烦不住。” 牡丹笑道:“娘要是嫌闷,等这事儿一了,便跟我去芳园住几日散散心如何?把家里丢给嫂嫂们去管,您轻松几日。” 岑夫人叹了口气:“也好。”她沉默片刻,“我昨夜里做了个噩梦,心情很不好,过两陪我去法寿寺敬香。” 牡丹应了,开解她道:“也别放在心上。您做的这个梦,说不定就是应在六哥被人上门讨债这件事儿上了呢。” 岑夫人叹了口气:“但愿是吧。” 牡丹靠在她的肩头上,轻声道:“娘,今日六嫂的话特别难听,是不是我出的这个主意不妥?做得过分了些?” 岑夫人摇头:“不,你是为了这个家好,也是为了他好。这人一旦有了赌瘾,是很难得戒掉的。吃屎不记臭……要叫他永世难忘才行。你不知道,你爹和我年轻时曾经见过多少赌徒,割过耳朵砍过手指,都说不赌了,可一旦见着就什么痛都忘了。钱她们自然筹不齐,可是非得给她们一个教训,不能叫她们心存侥幸,更要借此机会给家里其他人一个教训,不然这家就乱了。” 牡丹靠着她,低声道:“我就想我们一家子人什么都好,平平安安的,顺顺当当的。” 岑夫人笑道:“那你到时候也好好敬敬香吧。顺便,也要求佛祖保佑,让蒋大郎平平安安地回来,把你们的事儿顺顺当当地办了。” 牡丹一时脸微微热了,一头埋在她怀里,小声笑道:“我才不管他。一去这多天,连信儿也没一个。” 岑夫人爱怜地揉着她的头发,调笑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哪能天天都给你带信?不然叫他赶紧让人来提亲,好生守着你一处都别去好了。” 杨氏和孙氏一旦发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手脚倒也快,很快就将值钱的衣物和首饰,以及房里头的值钱摆设拿出去换了钱。孙氏果然不肯拿出自己的嫁妆来,只肯将从六郎和何家得到的东西拿出来,杨姨娘虽然不满,却因岑夫人有话在前,便默默地忍了气,打算等到六郎回来后又再说。 二人弄了许久,也还差了将近四百万钱,岑夫人也没多说,直接就当众让她二人写了借条,从公中取了拿去一并替六郎还了债,通知薛氏,从此后将杨姨娘、六郎夫妇的吃穿用度全都减了,直到还清公中的钱为止。 杨姨娘脱下了华服,穿着家常的袄裙,戴着寻常的钗环,一与家里其他比就生气,干脆连饭都不出来吃。孙氏的嫁妆还在,却因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好意思盛装,便找了个借口,倒是娘家老母病了,让娘家哥哥来接,要回去小住一段时日。岑夫人也不刁难她,给她备齐了礼物,盛情款待她家里的人,孙氏有些惭愧,走的时候便悄悄去给岑夫人磕了个头。 牡丹陪着岑夫人在大雄宝殿敬了香火,岑夫人又抽了签,却是支下签,当下脸色就变了。牡丹赶紧笑道:“算不得什么呀。还是听听师傅们怎么解。而且一定有解的。” 正说着,慧生和尚过来了,接过岑夫人手里的签一瞧,笑道:“这签不差。而且是好签。有惊无险,绝处逢生,游人一定会平安归来,没得事,女檀越不必担忧。”这一说就全部说到了岑夫人的心上,岑夫人嘴里虽然不说,脸色明显好转起来。 牡丹忙道:“娘,您不是说有几处看不明白么?今日慧生师父正好有空,您不妨请他替您解说一二呀。” 岑夫人果然有些心动,慧生和尚忙叫小沙弥引了她往后殿去,牡丹抢前两步赶上慧生和尚,双手合什行了个礼,恳求道:“家母最近心烦气躁,多有忧思,夜不能寐,还请师父借佛理开导于她。小女子不胜感激。” 慧生和尚还了她的礼,笑道:“女檀越放心,这是分内之事。”忽听不远处有人低咳一声,恕儿侧目一瞧,却是如满小和尚提着个食盒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见她瞧过来,嘴巴一咧,露出两颗大白兔门牙来。 恕儿看得好笑,忙和牡丹说了一声,跑过去找如满说话。牡丹自陪了岑夫人去听慧生说佛论经。 慧生和尚一旦说起佛理,便是眉飞色舞,引古博今,说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岑夫人听得入迷,牡丹勉强按捺着性子听了好一歇,到底有些耐不住。便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忽见恕儿立在门口悄悄朝她招手,便知是与如满小和尚有关。左右她许久不曾见过福缘和尚,此番也带有礼来,便与封大娘、林妈妈说了一声,领着宽儿提了东西往外头去。 如满小和尚早跑得不见了影踪,恕儿见牡丹二人一过来,就扯着二人往僻静处走,神色严肃地道:“娘子,奴婢和您说件事儿,您听了可别生气啊。” 牡丹笑道:“什么事儿?这么认真。” 恕儿低声道:“适才如满小和尚与奴婢说,这些日子,总有两位萧公子来寻他家师父说话手谈,一坐就是老半天,每次都问蒋公子来不来。那年长的那位公子下棋可好,年轻那位却是像个女人似的娘娘腔。他问我们晓不晓得蒋公子怎会有这样的古怪朋友?奴婢便悄悄与他跑去看了一回,您猜是谁?” 萧雪溪不期然的,牡丹的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个人来,她缓缓摇了摇头,“没听蒋公子说过,我猜不着。” 恕儿有些气急败坏:“就是上次行猎时遇到的那个萧雪溪穿着男装还挺俏的。福缘师父根本不认得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厚的脸皮就天天蹭上了。” 宽儿笑着呵了她的咯吱窝一把:“哎呀,人家正主儿都没急,你倒急上了。佛门四开,谁不能进?” 恕儿推了她一把,道:“娘子,您要不要过去瞅瞅?” 牡丹道:“我本来就要去探访福缘师父的。”说完当先往前头去了。恕儿和宽儿赶紧提着东西跟上。 主仆三人七拐八弯到得福缘和尚住的草堂,还未靠近,便听得琴声悠悠。如满小和尚坐在草堂门前,怀里抱了个金黄的大橘子,正将一张嘴塞得满当当的。看见她们过来,笑嘻嘻地跳将起来,翻个白眼才将口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急吼吼地对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师父,何娘子来了”琴声顿时断了。 福缘和尚走出门来,行礼笑道:“女施主许久不见。” 牡丹还了礼,命宽儿将东西递给如满,笑道:“里面是些茶叶、香料、纸笔、墨锭、糕点等物,不成敬意。” 福缘一笑:“女施主客气。里面请。” 牡丹抬步进了屋里,但见正中靠墙一张茵席上盘膝坐着身着雪白圆领窄袖衫,作男装打扮的萧雪溪,她的膝盖上放着的琴还未曾收起;靠窗的棋盘前坐着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眉眼酷似萧雪溪,却又深刻粗犷了一些的棕袍年轻男子,手里还捏着一粒棋子。 见牡丹进来,那年轻男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漠然地垂下了眼眸。萧雪溪则望着牡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真是人生和不相逢,何娘子,您好呀。” 牡丹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萧娘子,您好。打扰您的雅兴了。” 萧雪溪将琴抱开,往茵席一边挪了挪,请牡丹坐下:“您请这里坐。” 如满却已经另外抱了床茵席过来,就在萧雪溪身边放了,笑嘻嘻地请牡丹坐:“何娘子,您坐这里。”然后笑起来低声道:“您送来的糕真是太好吃了。”说着情不自禁地咂巴咂巴嘴,又偏心地将萧雪溪面前的炭盆往牡丹面前挪。 牡丹笑起来:“贪嘴的小和尚。” 萧雪溪在一旁笑吟吟地道:“何娘子和福缘师父、如满师父很熟啊?” ——)——)—— 才刚回去,周三晚上又连夜开车出了门,现在人还在外地,上网不便,不能回答大家的留言。就在这里感谢大家的订阅、粉红、打赏、留言和支持。谢谢大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章 比 (含加更) 牡丹微微一笑:“说不上很熟,但一定不陌生。//欢迎来到阅读//毕竟我那园子还是仰仗了福缘师父才能有今天的样子。” 窗边那个年轻男子闻言,抬眸看着牡丹道:“原来你就是芳园的主人?” 牡丹一笑:“是我。听公子这话,莫非芳园很有名么?” “嗯。”那年轻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牡丹一回,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过头继续研究棋盘去了。 萧雪溪带了几分骄傲地给牡丹介绍:“这是我大哥萧越西,他不见着棋的时候还好说,一旦见着了棋,心里眼里便只有棋,说话做事可就有些糊涂了,天马行空的,说到哪里做到哪里都不知道。” 牡丹随口道:“天才么,总有些怪癖的。” 萧雪溪闻言,饶有兴致地道:“你认得我大哥?”或者说,她想问的是牡丹知不知道她大哥这个名人,只是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没好意思这么直截了当地问。 牡丹摇头,老老实实地道:“不认识,第一次见到,第一次听说。” 萧雪溪有些不爽:“你说他是天才……” 牡丹笑道:“难道不是么?他下棋定然很厉害。” “何以见得?”萧雪溪不服气,坚决相信牡丹要么就是认得萧越西的名头,要么就是才听如满小和尚说过什么,却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牡丹指着四处张罗的福缘和尚,笑道:“只看福缘师父就知道了。福缘师父是个棋痴,一下棋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今日他竟然能在琴声中听到如满的喊声,还亲自起身出来迎我,那就是说明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下棋上了。这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手太弱,赢得太轻松,实在没意思;另一种是对手太厉害,几乎没有赢的可能,也没意思。若是前者,福缘师父一定会三下五除二将令兄击杀干净,结束棋局,若是后者,他便会故意拖延时间,找些事儿来做,迟迟不肯接上。” 福缘和尚闻言,回头笑道:“你说对了,和尚也怕输。输怕了。一连下了十多天,可是天天输,次次输,神仙也会觉得没意思,更何况我这个吃五谷杂粮的和尚。” “你还观察得挺细致入微的。”萧雪溪一声笑起来,扫了萧越西一眼,背对着他骄傲地对牡丹小声地道:“何娘子,你是猜对了我大哥可是有名的棋圣,自小时候起就颇有贤名……你喜不喜欢下棋?若是喜欢,正好请我大哥指点指点你,回去以后呀,也不敢说多的,你在你闺阁密友中是一定能占上风的。” 牡丹对萧雪溪的洋洋自得颇有些不顺眼,便摇头道:“说来惭愧,真是浪费好机会了,我不会下棋。” 萧雪溪惊讶地道:“你不会?”随即又是一副惊觉自己失礼的样子,转而温婉地笑道:“下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牡丹随意“唔”了一声,她非常不喜欢萧雪溪这种故意做作出来的谦虚、大方和体贴。看着是温婉体贴,实际上全是赤luo裸的炫耀。 恕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牡丹一眼。牡丹是会下的,小时候病弱,没什么游戏,除了爱花之外,还爱经常跟着何志忠一起下棋,何志忠下棋的水平不差,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去了刘家之后,没人陪她下,她开始时也还会独自坐着打棋谱,后来病过那一场之后却是不再碰了。不想再下棋与不会可是两回事儿,她怎能在萧雪溪面前弱了一样才艺呢? 恕儿此刻已经完全将萧雪溪看作是了牡丹的情敌。既然是情敌,那就必须从气势上,言谈举止上,从外在到内在,一样一样地彻底压倒才行想到此,恕儿便故意道:“娘子,您又不好意思了?您虽然下得不好,可是萧公子是什么人,就算是您输了也不会笑您的……” 萧雪溪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只当是女子间为了保住面子故意说的场面话而已,并不当真,倒是萧越西抬眼认真地看了牡丹一眼。却见牡丹淡淡地笑着,只是摇头。 这边萧雪溪又将琴抱了放在膝上,轻轻拨了两下,讨教似地对着牡丹道:“我x常弹琴,总遇到一个指法问题不能解,今日正好与你商讨一下……” 牡丹又笑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不会弹琴。”原装何牡丹这些功课一样都没落下,只是都不精通拔尖,而且她还不喜欢弹琴,就更别说了。她这个山寨的也不喜欢,一心就想着自由、种花、发财、挑男人、过好日子,因而更是全都丢到了一旁去。先前说下棋的事情是带了赌气,这会儿说到弹琴,倒是真的忘光了,也不会了。 这下子不要说恕儿,就是宽儿都生气地垮下了脸,不明白牡丹到底想做什么。萧越西也带了几分讶异地看向牡丹,这可真是怪了。听说她家庭富足,又是独女,这般好容貌,寻常人家定然是要娇养严格教导的,这些功课一样都不会落下。寻常女子被人问到不会或是稍差的才艺,都会觉得羞窘,她倒好,不会,还承认得挺顺溜,挺理所当然的,半点羞愧都没有,仿佛会的人还不如她一般……真古怪啊。 福缘和尚笑嘻嘻地看了淡定自若,半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的牡丹一眼,走到萧越西面前坐下,道:“我们还是继续吧。贫僧虽然总是输,但权当是在苦修了。” 萧越西颔首,拈起一枚棋子,想收敛心神专心下棋,却忍不住侧耳去听一旁萧雪溪与牡丹的对话。 萧雪溪又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又害羞抱歉地道:“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何娘子想必一定有自己最拿手的绝活,请你教教我罢?” 牡丹一笑:“萧娘子太过客气认真了,不过偶尔遇上,趁机闲谈,问两句话实在算不上故意难堪。你问我的拿手绝活呀,我啥都不会,就只会种花。你已然精通才艺了,用不着和我学这个。” 萧雪溪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就是牡丹什么都不会,或者说就是会也不如她,会的也是大家闺秀们并不需要掌握的技巧,从才艺出身这一方面来说,她算是压倒性的胜利。她本该觉得牡丹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可是萧雪溪的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牡丹的样子太过淡漠,太不在意了。她的脸色反而慎重起来,端起一个标准的社交性的假笑道:“何娘子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谦虚的人。” 牡丹笑看着她:“萧娘子你也实在是我见过的最体贴的人。” 体贴?萧雪溪心里最明白,她刚才的所有举动全都和体贴沾不上任何光,真正体贴的是如满小和尚,最不体贴的就是她了。何牡丹可半点都不傻呢。萧雪溪脸上堆起笑来:“哪里,哪里,谬赞。” 牡丹一笑,“萧娘子你当之无愧。”然后起身告辞:“家母还在前头,请恕我这就要回去了。” 萧雪溪虚虚一礼:“请。” 因着萧越西也不专心的缘故,福缘和尚更是不专心,见状忙与萧越西告了罪,起身道:“贫僧送何施主出去。” 眼瞅着牡丹与福缘和尚一起出了门,萧雪溪的脸沉下来:“福缘和尚对她倒挺客气的。我们来了这么多天,可没见他送过谁。”看来她打听来的消息果然不假,何牡丹的确与蒋长扬等人关系匪浅。 萧越西索性将棋盘打乱,随意摆了个棋谱:“你不服气?我们本就是厚着脸皮赖在这里的,他早就烦了,没把我们赶出去就算客气了,你还想他对你再客气一点?你只看小和尚的举止,就该知道他们关系远比我们亲近。再说了,你不是早就打听到他们来往过密,那么,客气一点又有什么稀奇?” 萧雪溪道:“不说这和尚。大哥,你觉得她怎样?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么?我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萧越西沉默片刻,道:“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萧雪溪急了,跑到他面前坐下道:“你才说得怪了,你是我大哥,我让你跟我来这里守这许多天,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明白?竟然问我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萧越西抬头看着她,认真地道:“我不知她到底会不会。但我看她的样子和丫鬟的表情,还有她的家庭出身,想来她应该是会的。就算是不能和你比,也不会是什么都不懂。但她很懂得藏拙,也不愿意轻易与你争比。还有,她远远比你更美丽。” 听自家大哥说牡丹比自己远远更美丽,萧雪溪明知道是真的,可还是有些不舒服,气恼地道:“她是彻底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才这样应付我,是不是?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些”随即又沾沾自喜:“也罢,红颜易老,韶华易逝,什么都不懂的纸美人算得什么?蒋大郎可不是那浅薄的人。她不敢和我比……算她识相,否则一定要输得很难看。”她的才名不是浪得虚名,这些才艺,她可是从小就练起的,冬来夏往,寒暑交替,从来不敢落下一点,为的就是将来可以找个很好的夫君,得到他的尊重和怜爱,以及众人的敬仰。 萧越西不客气地道:“假如说,她与蒋大郎果然有情蒋大郎喜欢她……”眼瞅着萧雪溪的脸色变了,他仍然眼睛便也不眨地继续往下说:“那么,你再比她精通这许多才艺又如何?而且她会种花,还种得很好。”他顿了一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也知道,蒋大郎的母亲最爱牡丹,再说了,我听吕方说过她,她那样的脾气,估计王夫人会更喜欢她的。只人心这一条,你便已经输给她了。她着实不再需要其他的了,其他的对她来说,有也只是锦上添花。她自然不屑于与你比这些没用的花架子,这是小姑娘玩的把戏。” 萧雪溪往前探身,生气地看着他喊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精通才艺是每个大家闺秀所必备的才能,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 萧越西打断她的话,认真地看着她:“我是男人,我比你清楚。只要喜欢,她什么都不会也是憨得可爱;只要不喜欢,她就算是什么都会,也还是不喜欢。感情与是不是才女无关。” 萧雪溪的脸一下子白了,哀愁而沮丧地看着萧越西:“哥哥……那我是一直在做无用功了?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有些事情也是道听途说,也没见着他,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甘心。” 萧越西一笑,怜惜地替她整了整幞头:“我只是分析给你听,并没有叫你就此收手。一切都还在假设上,并没有证实。除去这些以外,你其他方面的确比她更合适蒋大郎,你既然喜欢他,觉得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那你就试试看,不战而逃最可耻。” 萧雪溪突然又有了力量,她坚定而自信地道:“大哥你说得对不战而逃最可耻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能就此认输呢?我一定要赢一定会赢”就算是蒋长扬果然对何牡丹有情,她也能让他改变观点他总会明白,谁更适合他。是她,而不是那个和离过的,只会种花的商人之女。 福缘和尚将牡丹一直送到前面方才住了脚:“何施主您慢行。” 牡丹与他道过别,转身要走,忽听福缘和尚突然说了一句:“听说成风约莫要过了元宵节才会回来。” 牡丹一直不知福缘和尚到底知道她和蒋长扬多少事,此刻听了他这话才算明白,他大约是知晓的,便也不刻意隐藏情绪,有些难过的道:“只要他平安顺利就好。”她还想着元宵节时与他一同观灯游玩呢,看来是泡汤了。 福缘和尚双手合什:“佛祖一定会保佑他的。” 牡丹到了前面,岑夫人已经准备起身回去了,见她来了便立刻起身。牡丹见她心情似已平静许多,因蒋长扬总也不回来而生出的惆怅也淡了许多,高高兴兴地找话与她说。 母女二人一起出了法寿寺,岑夫人见天色还早,便道:“我们绕去东市的香料铺子看看。”那铺子自六郎出事儿后,便由二郎一人将西市那边管将起来,五郎则来管理这个铺子,试图在年关香料大卖之时将生意弄得兴隆些,多多赚一点,将前段日子六郎放走的客人拉回一个算一个。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的,一回到家里连话都不想说,岑夫人心疼得很。 到得东市,从玛雅儿的酒肆前经过时,牡丹特意仔细看了一回,但见虽然门还开着,但门可罗雀,早已不复当日车水马龙,胡姬当垆卖酒的热闹样。再一抬头,更是不见玛雅儿的身影。牡丹微微沉吟,叫过贵子:“你去打听一下,玛雅儿还在么?里面的生意还在做么?” 贵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道:“里面那道暗门被钉死了,玛雅儿也不在里面了。不单是她,另外好几个貌美的胡姬都不在了。听说是街道尽头处又新开了一家酒肆,叫米记的,远比这边更豪华,客人也更多,她是往那里去了。娘子往前头走,便要从米记的门口过的。” 还未行到街尾处,就见镌刻着“米记”两个字的黑底金字招牌高高挂着,醒目得很。走得近了,只见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玉勒雕鞍的骏马在外头就拴了不少。二楼正中窗口最醒目处,又见一身胭脂红袄裙的玛雅儿含笑坐在那里,笑眯眯地与楼下的客人打招呼,见着了牡丹主仆,微微一笑便过了。 牡丹回头问贵子:“可知道是什么人开的?” 贵子道:“听说是一位米姓胡商开的,此前名不见经传。只知道先前是在西市开酒肆的,不知怎地就突然开了这么大一间,还将好几间酒肆的貌美胡姬都弄了来充门面。” 牡丹歪着头想了想,道:“什么时候你有空了,也来坐坐,看看是不是也别有洞天。里面比外头更热闹,更赚钱。” 贵子笑着应了。 到得香料铺子,五郎与老掌柜的并不在前堂,来往几个客人,都是小伙计出面应付。另有一个面生的客人,穿着件小团花锦袍,捧着茶盅坐在堂里气定神闲地喝茶,倒似是无人招呼一般。 岑夫人忙叫了一个伙计来问那二人哪里去了,听得五郎正与老掌柜的在后头仓库里对账清货,忙得很。岑夫人不由奇道:“怎地这个时候对账清货?却留着客人在一旁无人照管。是何道理?”边说边上前去招呼客人:“敢问客官要点什么?” 那客人笑了笑,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在等五郎。” 岑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了声抱歉,让牡丹去把五郎叫出来。牡丹寻去仓库里,见五郎与掌柜的一人抱本厚厚的账簿,顺着货架往下对货。牡丹忙喊了一声:“五哥。” 五郎回头一笑:“丹娘你怎么来了?你今日不是陪着娘去法寿寺敬香的么?” 牡丹道:“出来了,娘挂心着你,想过来瞧瞧你呢。前头有人等你,她让你往前头去,这里交给我来做。” “是简老三吧,他早就来了的。不过我往前头见娘去。”五郎笑着将手里的账簿递给她,指给她瞧:“已经对到这里了,你和老掌柜的继续顺着货架往下对就是,我前头去瞧瞧。” 牡丹捧着账簿与老掌柜的顺着货架往下对,老掌柜的惊诧于她的记忆力与灵敏,叹道:“若丹娘是个男子,家里头就没这么累了,人手就不紧啦。几位小公子只顾着读书,也不来店子里跟着学学,将来可怎么办哦。” 牡丹笑道:“人各有志,他们能读出书去是最好,若是不能,总有人会折回来经商的。我爹年纪还不算太大,哥哥们也正当壮年,还可以教导他们好多年。老掌柜的,怎地挑了今日对账清货?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掌柜的道:“不是,是好事。您看见外头那位客人了么?他家里有个叔叔在宫中当值,说是今年除夕,宫中四处都要大燃燎火,需要大量的香料。宫里库存的不够,会在外头各大香料铺子里采购一些。往年我们家也曾供过的,还供得不少。若是货好,价格绝对不亏,故而我与你五哥一起清点清点,看看能拿出多少来。若是能做成,便可将前些日子的亏空全都补上,大家都可以过个好节。” 牡丹笑道:“那是好事儿呀。那我们铺子里的香料够么?” 此时除夕夜,有两件事必然要做,第一件是逐除疫鬼的驱傩,第二件则是必然在庭院里燃起燎火,在居室内四处点上灯烛,唱歌跳舞,饮酒守岁。寻常百姓会在居室中焚些香,庭院里的燎火却必然只是寻常柴木,可是宫中和达官贵人的府里,燃的燎火却是一定要放入许多香的。她曾听说过有那奢华到了极点的,更是燃的整个燎火全用的都是沉香,再加甲煎,焰起数丈,香闻十里。 老掌柜的叹了口气:“旁的都好说,就是沉香不够。偏偏这沉香又是要得最多的,而前头一段日子里,还恰恰的被六郎把大半全都卖给一位客人了。” 怎么又是六郎?牡丹皱眉不已,转而一想,六郎那时候也不知道后面会有这事儿,有生意不做是傻子,也怪不得他。便道:“那没有其他法子么?要不,四处找些备上?那些规模小的铺子大概是有的,他们是没机会卖给宫中的,我们可以去买了来再转手,少赚一点无所谓,可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打打名头。” 老掌柜的道:“适才我与你五哥也是如此商量的,只是还要再与简三爷商量一下。不过想来问题不大,从前就与他打过好多次交道的。” 果见五郎与岑夫人快步进来,五郎带了些喜色道:“他倒是答应给我们四十车的份额,还有将近一个月,现下咱们得赶紧分头去寻沉香。西市附近住的胡商,各个小铺子里,周围的州县,说不定还能凑齐。赶紧的,别让旁人抢在我们前头去。” 岑夫人道:“一定要小心了,别弄些不好的来滥竽充数,那可是大祸。” 五郎认真道:“我晓得。” —————— 基础+上月的950.到此,上月的债还完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章 胁 基础+360 171章胁(基础+360) 大计初定,五郎、老掌柜便分头行动,势必要将这四十车沉香木凑齐。岑夫人也不闲着,道是要去寻几家亲戚好友,多少凑出一点来也是好的,大家还可一起赚点钱,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牡丹少不得陪着她一起去。 一家子忙碌了好几日,稍微有了点眉目,只是还差着十多车,怎么也凑不齐。货多的人家自有出路,货少的则都被他们挖了个空,眼瞅着是有些麻烦了,五郎不由叹了一句,若是六郎当时没有将自家库存的卖给人就好了。杨姨娘听见,不服气得很,却不敢多话。五郎叹息归叹息,少不得和家里打了招呼,收拾行李往附近州县去了。 二郎要管着家里其他生意,便由牡丹去守着香料铺子。牡丹谦虚和气,倒也与铺子里诸人处得很好,生意平平稳稳的做着走,偶尔雪娘领着几个小姐妹来买点香料,一会儿饭粒儿又来缠缠她,张五郎也会不时带两个人过来坐坐,每日里还忙得很。总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一整天就过去了。 头夜下了一场薄雪,牡丹感了风寒,略略起得迟了些,早上才到店铺里,忽见秋实立在门口东张西望,一时看见了她,便一蹴一蹴地蹴将过来,欢喜地笑道:“何娘子,小人秋实有礼了。” 牡丹皱起眉头来:“你来干什么?” 恕儿上前去推他,骂道:“小兔崽子,好大的胆子,还敢到我家娘子面前来晃,上次怎么没泡死你?” 秋实灵巧地躲开,因见香料铺子里好几个伙计面色不善地抱着手出来,晓得不妙,赶紧道:“不要动手小的也不过是下人,又能做得什么主?今日也不过是来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 恕儿骂道:“满肚子的坏水,听你说一句至少会少活十天。谁耐烦听你说什么?赶紧滚”边说边示意两个伙计上前将他给叉住,省得拦住了牡丹的路。 秋实见牡丹绕开自己,抬步往里去了,匆忙喊道:“何娘子,您真的不肯听这句话么?这可关系到您家六公子和您的事情,您要不听,过后可别后悔。” 牡丹心里一动,随即看了贵子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秋实见状,急道:“何娘子您可真狠心那明明有机会可以救得您家六公子出来,您竟然听都不肯听……”果见铺子里的伙计都看过来,秋实心里正高兴,正想再接再厉吼出两句威胁牡丹就范,忽见一个年轻面生的小厮眯笑眯笑地朝自己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了一声:“小兄弟,你可真不懂规矩。”紧接着秋实就觉得肩膀一沉,膝弯里一软,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秋实“哎呦”地叫了一声,侧头看着贵子嚷嚷道:“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凶么?” 贵子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沉着脸就是一耳光,骂道:“呸不要脸的狗东西我们何家的事情关刘家什么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上门来找打的。再在这里胡乱嚷嚷,把你舌头割了” 秋实被他搧得眼冒金星,挣又挣不脱,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口水来,仍大声喊道:“你敢” 贵子一手提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店铺后面拖:“你看我敢不敢” 秋实害怕,杀猪一般地尖叫起来,死命往地下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进去。” 贵子黑着脸抓着他的衣领,使劲儿搧了两个耳光道:“你刚才不是想进来么,这便让你进来了,你却又不肯,是何道理?” 秋实被打得捂着脸只是“哎?哎?”地乱叫,贵子吼道:“还敢乱说么?”说着又是不停歇地掌。 秋实吃痛,哀哀告饶:“不敢了” 贵子道:“懂得规矩了么?” 秋实道:“懂了。” 贵子又道:“下次见着我家娘子还敢这般无礼么?” 秋实哭丧着脸道:“不敢了。” 几个伙计看得捂着嘴只是笑,恕儿出来笑道:“贵子,娘子说把他扔出去,别打疼了你的手。” 贵子果然叫了几个伙计来,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前后荡了几下,猛地将秋实给扔了出去。秋实被砸在大街上,好一歇才一声哭了出来。众人站在香料铺子门口抱着手哈哈大笑,秋实坐在街中间哭了一回,方丢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瞧”然后抹着泪一瘸一拐地去给刘畅报信去了。 牡丹坐在后堂里,将炭盆里的炭灰拨了拨,眼瞅着那炭燃得红彤彤的,便有些失神。贵子轻手轻脚地进来禀道:“人走了。” 因他能干,牡丹向来高看他一眼,仍叫恕儿端了杌子给他在炭盆边坐了,又加了一碗热茶汤。 贵子原本是等着她主动问自己的,因她不问,索性道:“娘子怎么看刚才这件事?看似是漏了风声,要不要小的去问问郭都尉?按小的对郭都尉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只是怕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不用去问。”牡丹道:“我在想,姓刘的要么是知道了些风声,要么就是凭空猜测,故意试探来的。我若是怕那小厮嚷嚷了,他说不定越发怀疑我们。郭都尉那里,他若是果然泄了我们这里,你去找他也无用,若是没有,又叫他寒心。下次再有什么事儿,可就不好开口了。就算是要找他,也要把事情弄清楚,看看到底错漏出在哪里,才好去请他帮忙善后。” 贵子沉吟片刻,道:“那现在怎么办?就算是姓刘的没有任何把柄,胡乱猜测,他这样来乱吼一气也不好。传到家里去,只怕杨姨娘等人会说您见死不救……外面知晓了,闹起来也是麻烦。” 牡丹低低咳嗽了一声,道:“先等着。如果姓刘的果然知道了点什么,他片刻后就会找上门来;若是不知,只是试探,便不会来了。”她顿了顿,道:“再说了,我赌死他不敢到外面去乱说。除非他想与我两败俱伤。”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报:“娘子,有位客官说是要买沉香木呢。老掌柜的问他要多少,他说要一车。老掌柜的说没有,他便坐着不走,说咱们家这么大的铺子怎会连沉香木都没有。” 这明显是故意刁难了,还故意挑着沉香木要,似是个晓得些内情的。牡丹皱眉道:“是谁?” 那伙计有些作难,道:“是刘畅。” 牡丹的眼皮不由跳了跳,道:“告诉他,何家不和他做生意。” 那伙计依言去了,贵子、恕儿都沉默下来,这正应了牡丹适才那句话呢,刘畅手里有把柄,故而片刻后就杀上门来了。 恕儿忧虑地道:“娘子,怎么办才好呢?这人不比秋实,可轻易打发不掉。” 牡丹道:“我早就想清楚了,我并不怕。先晾晾他,看他到底想怎样。”她早在做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万一有朝一日事情泄露,六郎、杨姨娘等人要怨恨她,她也承受了——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恶人,反正她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六郎拖累了这个家的。 接着老掌柜亲自进来了:“丹娘,你先家去罢。此时外头客人正多,他说要么你见他一面,要么他让人在街上喊何家的香料铺子是空架子,没有货。你回家去他就没话说了。” 牡丹笑道:“他是来买东西的,是客人。他居心找我麻烦,我就算是回去他也还是有本事继续闹腾,若是这样闹上一天,这生意也没法子做了。老掌柜的你莫担心,让他进来。” 老掌柜的同情地看了牡丹一眼,出去亲自引着刘畅往后堂去。 刘畅还是第一次来何家这个香料铺子,以往从门口经过无数次,那时节何家人在,热情地招呼他进去,他从来也没进过一次。现如今要进来,却还得想了法子才能进。一个商铺的门槛就那么高……他带着些酒意,恨恨地想着,无视庭院里正开得灿烂的腊梅和扑鼻的芬芳,大步穿过庭院,一把撩开了门口挂着的淡青色夹帘。 一股暖香味扑鼻而来,但他没看见牡丹。他首先看见的是一脸厌烦的恕儿,然后是一个年轻壮实的面生小厮,那小厮胆子奇大,抬着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他二人将门给堵住了,他看不见牡丹。 这定然就是将秋实给打得鼻青脸肿,扔在大街上的那个人了,刘畅眯着眼盯着贵子看,本来冷静的情绪一下子被挑起来,含着气冷笑了一声:“何牡丹你藏头露尾地做什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么?” “让他进来。”牡丹的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任何情绪。贵子和恕儿往两边一让,让出了路。刘畅抬眼看过去,但见牡丹穿着身茜色镶了白狐皮边的袄裙,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根亮铮铮的铜箸,脸儿被炭火烤的红通通的,突然间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格外娇俏可人。 刘畅一时有些失神,他记起那一年她刚嫁过去的冬天,头天夜里下了雪,他从外头回来,才进书房,就看见她在他的书房里亲手为他弄炭盆。那时候她还小,没这个时候这么美丽,可是一样的可爱惹眼。但是眼神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是害羞欢喜期待地看着他,此刻她却是淡漠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你又想怎么样?” “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非得我给你说出来你才晓得害怕?”刘畅一阵烦躁,将目光从牡丹身上收回去,大步走到牡丹面前,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不在牡丹面前失了气势。可是他找来找去,竟然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或者说是适合他坐的地方。别家铺子的后堂是招待贵客大客户的地方,总会摆几把椅子,大家平起平坐,才好谈生意,可是牡丹这里怪得很,就是她自己坐了个软榻,然后对面有个小杌子可以坐,他若是坐下去就平白要比她矮了半截……可是站着说话……他情不自禁地瞅了瞅贵子和恕儿二人一眼,站着回话的人是下人……刘畅生气地瞪着牡丹,这个坏东西,总是和他没完没了的作对就是这样的小事儿也要他心里不舒坦。 牡丹哪里晓得刘畅在想些什么,也不叫人给他斟茶,闲闲地道:“刘寺丞可真闲,不去办差,成日里到处乱管闲事,一会儿要买香,一会儿派条狗来乱吠,就是不做正事,拿着俸禄也不害羞。” 刘畅斜睨着牡丹,往窗边一站,冷笑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我是听说了一件事,事关你六哥,还有你,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特意来求证的。” 牡丹不语,轻轻啜了一口茶,眼皮子都不抬,也没有叫身边人出去的意思。 刘畅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敢做出这样黑心的事情来?你六哥贪赌,你让你母亲长兄好生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为何要做下这种狠毒的事情?勾结内卫,端了人家的场子,把人给关进去,弄得生死不明,你倒好意思在这里烤火喝茶赚钱,过得悠哉乐哉……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不怕你六哥知道了,晓得你的黑心烂肝,就不怕外头那些吃了亏的人知道了,把你给弄得粉身碎骨?你这是跟着蒋大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跟着变得黑心肠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来威胁她的,他不露痕迹地摆了一下头,死女人,这些天没事儿天天从他的酒楼下晃过来晃过去的,看得人厌烦。 牡丹好笑地看着他:“真是奇怪了,刘寺丞是我什么人?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家里的事情又关你什么事?你可真是闲倒是你这样巴巴儿地来管闲事,倒让我越发相信有个传言呢。” 刘畅气得冒烟,使劲一拂袖子,怒道:“何牡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怎会找上门来?我手里有证据”他猛然逼近一步,将头低下去,靠近牡丹,咬着牙低声道:“你家里的破事儿我不管,你是不知道那场子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吧?我只要轻轻透出一点去,你就等着粉身碎骨罢”话未说完,就闻到牡丹身上传来的暖气和香气,不由心头一阵乱跳,本来想要说的话也没说完,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站定了做了个深呼吸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证据?”牡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气,厌恶地横了他一眼,冷笑:“你别乱给我安罪名,吓不着我,这世上可不是你一个人长着头脑长着嘴,你想怎样便怎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也有证据,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务正业,诱拐良家子弟赌博,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呢。你这事儿要是传到御史台,只怕是讨不得好呢。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刘畅先前只是打听到了一点,加上他自己也很是怀疑,几经推论,觉得就是何家人搞的鬼,蒋长扬是内卫的人,牡丹与内卫搭上线最方便。此时听牡丹这样说,几乎完全认定了就是她干的好事。不由一股怒气从心头生起,快速游遍四肢百骸,全身都充满了暴怒,张嘴就来:“何牡丹你好大的胆子,果然是你” 牡丹嗤笑一声:“别乱说话,民不与官斗,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招惹你家,也没那么厉害,可以使得动内卫。我只是想借机和你说一声,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点儿当心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死了都没人替你掉一滴泪,也没人给你送终” 刘畅的脸一阵青白:“你再说一遍?” 好像咒他死儿女,是恶毒了点。牡丹哼了一声,侧过头不再说话。 刘畅这才把他要说的话说出来:“你去和你家里人说,这次宫中要用的香料,不许你们参与,不但如此,还要把你们手里的香料全都卖给我” 牡丹将手里的铜箸猛地往铜火盆里一砸,溅起火星无数:“你凭什么?” 刘畅见牡丹终于发了脾气,瞪着自己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心里稍微好过了点,一边做出傲慢的样子来,却又忍不住瞟着她的胸脯,冷笑道:“不凭什么。你若是不答应,就等着瞧罢。你信不信?我只需要放出点口风去,没得几日,就叫你何家的铺子关张大吉” 牡丹见他偷盯着自己的胸脯瞧,气得一脚踢翻了火盆,火炭落到刘畅的靴子上和袍子上,瞬间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刘畅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先夺了牡丹的茶瓯将茶水灭火,不够又一把抓了窗台上养着水仙的瓷盘,将水仙提着一把丢开,将水淋下去,又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才算了事。恕儿看得哈哈大笑,被他狰狞地瞪了一眼,吓得住了嘴。 牡丹待他弄完,方冷笑道:“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明和你说了你尽管试试看你要做只管去做掂量着来我何家的铺子关张大吉,你刘寺丞的仕途也一定玩完我娘前些日子让人去打听我六哥的事情,听说内卫的牢房很不错里面关过的大人物可不少,你正好去沾沾仙气。说不定正好就在里面飞升了,连棺材都免了。” 话才说完,就见刘畅的眼睛血红一片,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瞪着她,似是随时要发作,去掐她的脖子一般。牡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贵子沉着脸上前来,刘畅举起手来,正要伸手去拉贵子,忽见秋实鼻青脸肿地跑到门边,带着哭声道:“公子爷不好了,不好了公子爷” 刘畅一呆,随即大怒,抬脚要踢秋实:“你爹才不好了” 秋实哭得鼻涕连着口:“公子爷,真是不好了,琪公子没了。” 刘畅呆若木鸡。他纵然不喜欢孩子,不重视两个庶出的孩子,可是他每天从戚夫人那里总能看到两个小东西,琪儿年纪虽然小,心里怕他,却总会巴巴儿地去巴结他,讨好他。今早他出来的时候,琪儿分明还在戚夫人怀里撒娇,又讨好地递了一瓣橘子给他,他自然是不吃的,他嫌脏,都是随手就赏给了身边的下人。可是这会儿秋实却和他说那个小东西没了。 只听得秋实絮絮叨叨地道:“家里刚派人来说的,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说是要吃糯米团子,不知怎地,吃了就没咽下去,怎么弄都弄不出来,不多一会儿脸就紫了……夫人和碧梧姨娘都哭得昏厥过去了,老爷也回了家,就等着您了。” 刘畅浑浑噩噩地往外头走。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这一生,仿佛都在追寻得不到的东西,总也抓不住他想要的。从前拥有的时候,他不在乎,不觉得重要,可总是在它们消失在了他生命里的时候,却又觉得它们其实早就是他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是来去如风,他还没准备好接受,就已经失去。他走到庭院里,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牡丹,脸上带了种非常奇异的微笑:“你如愿了,我唯一的儿子死了。” 牡丹低头不语,她诅咒刘畅没人送终,也从来没喜欢过他那两个庶子庶女,可是也没想过琪儿会小小年就突然死掉。 刘畅见她不语,又道:“你想要他死,一定很久了吧?今日总算是如愿了,高兴吧?” 牡丹听到他这话,刚才的不忍瞬间变成了烦躁讨厌:“你这人简直莫名奇妙你儿子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有这功夫,不如去瞧瞧你儿子到底怎么死的。”说着又是一连串的喷嚏,眼泪汪汪地扬着手叫恕儿:“赶紧把帘子放下来,冷风刮得我不舒服。” 刘畅定定地看着牡丹,直到帘子被放下来,再也瞧不见她,方快步离开。 恕儿趴在窗口见他主仆二人走远了,回头看着牡丹道:“去了。” 牡丹低声吩咐贵子:“趁着他无暇管这边的事情,你赶紧跑一趟郭都尉那里,准备就是这几日把人接出来。” ———————— 停电鸟,而且面积很广,到处找地方码字,好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码字,网速却又堪比龟爬,不能传文,一连换了三个地方。我这悲催的运气……明天再继续还今天的债吧。最后一晚,求求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章 毒 172章毒(含加更) 刘畅阴沉着脸出了何家铺子,横了秋实一眼,冷冷地道:“闭嘴马上跟我回酒楼去。” 秋实吃惊地张大嘴:“不先回家么?” 刘畅淡淡地道:“不急在这一时,大事要紧。”人若是没死,他赶去还有点作用,人已经死了,赶去也没用,迟早都一样。 主子如此,秋实委实也没必要再想尽法子地想些伤心往事,好让自己心酸流泪,假装为一个小毛孩伤心,便抹了眼泪陪着刘畅去了“米记”不提。 刘畅进了酒楼,先往楼上去,行至一间雅间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望着里头的人道:“何家一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做成这笔买卖,你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步了。” 里面的人笑道:“你怎知道一定会?他家可是老生意人了,稳重得很的。” 刘畅笃定地道:“我自然知道。你只管按着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别的不用多问,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人都有脾气,之前他不跑这一趟,兴许何家还不一定非要做成这笔生意,如今他跑了这一趟,表示他也要争这笔生意,何家人定然不会轻易放弃。从牡丹的反应上来看,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事儿是一定要成的。何家此刻正是人手空虚之时,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刘畅先将这边的事情布置妥当了,方才打马回去。他才一进门,碧梧就丢下怀里的琪儿,嚎啕大哭着扑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披头散发,泪流满面地仰着头道:“爷,您一定要为琪儿做主啊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可怜的琪儿,你死得好冤……” 刘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看了一眼琪儿的小身体,忍不住心里一酸,沉着脸道:“是谁煮的糯米团子,又是谁喂的?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戚夫人红肿着一双眼睛,阴冷着脸道:“不用问了,都是他的奶娘干的,人已经死了。” 刘畅一呆:“怎么死的?” 戚夫人心里难过得要死,又恨清华,又恨手下人没用,还恨刘家父子不听她言,招惹得这许多是非。当下有些心灰意冷,懒得回答他,只垂眸转动手里的念珠,低声念佛。玉儿紧紧抱着姣娘立在一旁,小声道:“小公子才一咽气,就碰墙死啦。” 这就是说,无迹可寻了?好一个干脆利落的意外。刘畅咬紧了牙,此仇不报非君子 碧梧疯魔似地扑过来,一把扯着刘畅的衣袖,大声道:“我的琪儿一直活得好好的,原来何牡丹在的时候都一直没事儿,为何长得这么大了,她要进门才突然出事?一定是她,那天琪儿得罪了她……她先是要了雨桐那一胎的命,然后又要了琪儿的……她是个毒妇啊不能让她进门,你一定不能让她进门。”她指着姣娘,语气森寒且肯定万分地道:“不然你等着瞧,下一个就是姣娘” 玉儿越发搂紧了姣娘,打了个寒颤。 “住口”刘承彩有些担心地看了刘畅一眼,生怕他又突然犯了拧,不肯与清华成亲了,便皱眉斥道:“琪儿就是被噎死的,无凭无据的乱嚼什么?这是圣上钦赐的婚姻,岂是你一个无知妇人捕风捉影就乱说得的?” 碧梧心想着自己容貌已毁,儿子也死了,反正已然没了指望,还顾忌这么多做什么,便一改往日对刘承彩的畏惧之情,大声道:“老爷、夫人,琪儿虽是庶出,却也是你们的亲孙子,亲骨肉。他死得不明白,是人都知道,天家又如何?你们若还是男人,便该为自家骨肉讨回公平……” 刘承彩断喝一声:“住口我念你遭逢丧子之痛,难免神智不清,不与你计较,但断然不许你含血喷人,来人,把她给我带回房里去没有我的话不许放出来” 碧梧嚎啕大哭,看向刘畅:“公子爷,婢妾跟了您多年,自来便是小意儿地应承,从不曾拂逆了您半点心意,琪儿更是自懂得说话始,那一日不喊你几十次爹爹您就是不念婢妾这多年的心意,也要想着他是你的至亲骨肉,小小年纪就枉自送了性命……” 刘畅看她哭得可怜,想起往昔欢爱之情,一时也觉心酸,却扔硬着心肠道:“把姨娘扶下去,请大夫来瞧。”言罢再不看碧梧一眼,只埋头吩咐人准备丧事。刘承彩几次与他说话,他也故意装作没听见,刘承彩无奈,便也往后头去了。 碧梧哭得死去活来,伏在房里怏怏不乐,玉儿与纤素、雨桐一道去瞧她,她只看着众人嘿嘿冷笑:“你们总会与我一般下场的。”一边说,一边瞅着玉儿看,玉儿被她看得胆寒,起身找个理由走了。其余二人在她从前当红之时更是没与她少有龃龉,见状便也走了。 碧梧又埋头在枕头上哭得一塌糊涂,把清华郡主来来回回地咒骂了无数次,骂完清华郡主又怪刘畅绝情寡义。哭得累了,忽听得脚步声响,却是刘畅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也不劝她,只道:“你跟了我一场,我总不会让你白白吃亏。我且问你,你要想走,便拿了银钱布帛自去,不去,要留下,便要忍得气,自家小心。总有一日,能替你我的儿子出了这口恶气。” 碧梧没成想他进来是说这样一席话,便也不哭了,愣愣地看了刘畅半晌,一大声哭将起来,扯着刘畅的衣袖道:“我的爷婢妾不要钱,出了这道门,又能往哪里去?只要您最后一句话,便什么都成了。” 刘畅见她哭得眼睛似核桃一般,发乱脸黄,便取了巾帕替她擦脸,一擦一擦,碧梧便生出些其他心思来,往他怀里靠了,低声道:“公子爷,婢妾自此之后只有您了,无依无靠,您再给婢妾一个孩儿傍身。” 儿子刚死,她却想着要另外一个孩子来傍身,还有心思做这种事。刘畅一僵,随即厌恶至极,却又找不到话来说,仿佛她失去一个,再给她一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不是清华生的儿子,可是他此刻的确是不想和碧梧做这事儿。正在想如何委婉拒绝之时,忽听得外头门响,道是清华郡主听说琪儿没了,特意上门来瞧,请他出去。 刘畅忙将碧梧攀缠在他腰上的手给推开,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养着,现在不是时候,你把身子养好了,来日方长,我定然再给你一个。”又叫丫鬟进来伺候碧梧用药。 碧梧也就不再歪缠他,抽泣着靠在床上渐渐睡去了。 刘畅到得外头,但见清华郡主穿了身素服,素素净净地坐在那里陪刘承彩说话,刘承彩客气得很,戚夫人却是不见影子。清华郡主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一派的怜惜:“碧梧呢?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般乖巧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刘畅冷眼看着她,硬是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猖狂得意之色。他心里恨不得将清华撕成碎片,仍不露声色地走至她身边,淡淡地道:“这是他的命,没有福气,也怨不得旁人。”边说边往椅子上一靠,玩弄着手里的羊脂玉扳指,顺带扫了阿洁一眼。 阿洁瞧了他一眼,垂下头拨弄着衣带。 清华郡主见刘畅不甚在意,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的样子,心里越发轻松,决定提前行使她刘家未来主母的权力,便道:“我去瞧瞧碧梧。” 这不是上赶去找打、找骂么?刘畅一哂:“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刘承彩想劝,被刘畅凶狠地横了一眼,索性拂袖往后头去了。不管他的这些腌臜事体。 清华一走,刘畅也起身后头去了,不多时,阿洁遮遮掩掩地过来,刘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好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我打声招呼。你的心肠也与她一般地狠毒也想帮着她把我压得死死的,断子绝孙是不是?” “不是奴婢不想说。”阿洁叫屈:“她谁也没告诉。背地里安排下去的,等到今早才知道呢。奴婢还正担忧她已经有所怀疑了,防着呢。” 刘畅一滞,当机立断:“短时间内不许你再使人过来递信,都断了。有事儿我自会让人去寻你,赶紧回去。” 阿洁忙忙地走了。 刘畅立了片刻,听说潘蓉来了,忙忙地往前头去见潘蓉,一边竖起耳朵听后头的动静。但见潘蓉唇红齿白的,看似过得滋润得很。不由心里发酸,酸溜溜地道:“最近一直不见你,派人去寻你也不见,只听说你处置了几房貌美的姬妾,突然间就清心寡欲了,到底做什么去了?” 潘蓉道:“阿馨有了身孕,嫌在家闷,便去了别院里住着。难得她肯给我好脸色,我自是要好生陪伴着她。”边说眉眼里便露出快活幸福的神色来。 他二人的事情刘畅一直知晓,原本是难兄难弟,如今潘蓉过得舒坦,他后院里却是一团糟,扯也扯不清。刘畅不由一阵黯然,强笑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琴瑟和鸣了。先前不是还不消停么?是如何好了的?” “多亏得何牡丹在中间相劝。我原也没想着她还有这般好心,有这般性情,到底是沾了她的光。”潘蓉见刘畅的脸色古怪之极,忙停住了话头,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地突然成了这个样子?我瞧着郡主的车驾也在外头,怎不见人?” 什么都和何牡丹有关。先是碧梧说若还是何牡丹,琪儿必然不会死,此时潘蓉又说多亏了何牡丹居中相劝……刘畅沉默片刻,冷笑了一声:“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她此刻正忙着安抚碧梧,装扮好人呢。” 二人相交已久,潘蓉无需他多说,便已然明白了个大概,不由睁大眼睛道:“这还没进门呢,这是破家灭门的恶妇。你就这样忍着?” 刘畅心里越发不爽,“不然你叫我怎么办?我无凭无据,就算是有证据,这种事情还少见么?有谁受了惩罚?” 潘蓉一时无言,只同情地看着他:“那你以后怎么办?” 刘畅阴阴地道:“且看谁熬得过谁。”他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败名裂。 潘蓉默了片刻,低声道:“早知如此,你……” 刘畅不耐烦地道:“早知如此,我要早知了还会如此么?” 二人相对无言,只是吃茶,不多时,又有好几个刘畅的狐朋狗友听说了此事,都上门来瞧,一群人便都围坐吃茶。忽见念奴儿在帘子外头闪了一闪,秋实忙跟了出去,片刻后回来附在刘畅耳边轻声道:“碧梧姨娘拿了剪刀去刺郡主,被郡主身边的人拿下了,绑在后头问夫人怎么处置呢。因着郡主的手果然被刺破点儿油皮,夫人作难得很,请您后头去一趟。” 刘畅一阵气短。他本想着让清华郡主去碧梧那里吃点亏,谁知清华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斩草除根。他一时不查,就着了她的道,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当下略一沉吟,低声吩咐秋实几句,秋实领命而去,他自己坐着没事儿似的不动。 不多时,外头闹哄哄地闹将起来,却是将事情扯出来了,碧梧疯疯癫癫地披散着头发跑将出来,跪在他面前痛哭求饶,又去抱着琪儿嚎啕大哭,清华郡主没露面,她身边几个嬷嬷倒是穷凶极恶地奔将出来,要拿碧梧治罪,要刘畅表态。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是走是留都不妥。 刘畅趁机替碧梧求情,说是她初逢丧子之痛,先前本就有些疯魔了,还请清华郡主体谅于她,莫要与她计较,那几个嬷嬷早得了清华郡主的意思,坚决不松口。 碧梧跪在地上哀哀地哭,哭得肝肠寸断,好不可怜,以潘蓉为首,众人纷纷开口替她说好话,都让请郡主出来说话,那几位嬷嬷也只是推清华郡主受了惊吓,不敢出来。 众人看得一时叹息不已,都道宗室贵女果然碰不得。清华郡主在里面听人报了信,装不住,只好装作惊吓过度的样子,歪偏偏地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饶了碧梧,却要碧梧搬出去住,省得她疯魔了再刺伤其他人。 碧梧抱着琪儿哭得死去活来,说的话也有些古怪,众人听见都暗自叹息,心生怀疑。刘畅一脸的憋屈,忍着任由清华郡主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弄得每个客人走时都同情地看着他。他心里憋屈得要死,却只能如此忍着。 好容易挨到晚间,清华郡主走了,戚夫人又是一台怒火朝他发作起来,又哭又骂,说他不是个男人,护不住自己的老母、儿子和女人,任由她们被毒妇清华欺侮至此,刘畅一口气上不来,摔帘子走了,途中遇到刘承彩,一句话也不与刘承彩说,只瞪了一眼,便与刘承彩侧身而过。 到得玉儿房中,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时分醒过来,但见一盏冷灯如豆,映照着窗边独坐的玉儿,看着好不凄凉。便软了声气道:“玉儿你怎么不睡?” 玉儿回过头来望着他,红着眼眶,低低地道:“公子爷,婢妾求您件事儿。” 刘畅见她神色有异,不由拔高声音道:“有话快说” 玉儿起身跪倒,低声抽泣道:“公子爷,今日郡主身边有位嬷嬷来问婢妾,这些日子您是不是总歇在婢妾房里……”话未说完,就听得“呯当”一声巨响,却是刘畅砸了玉枕,血红了双眼,咬着牙不说话。 玉儿待他气息平了,又道:“婢妾自己是不怕的,可是姣娘,她还那么小……”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插烛似的磕头:“求您保全她。” 刘畅目光狰狞地瞪着玉儿:“那你要我怎样保全她?” 玉儿小声道:“碧梧姐姐在外头一个人住着,孤零零的也可怜,让婢妾去陪伴她罢。” 刘畅冷笑道:“你跟她去了外头,就不怕有人断了你们的嚼用,再捏个罪名将你们给弄得不得翻身?” 玉儿小心翼翼地道:“只要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顾着婢妾们,想来,想来也不会到那个地步。再说,就是清贫一点,只要能保全女儿,婢妾心甘情愿。” 各奔前程去避祸,这个家很快就要被清华只手遮天了,想宠谁他竟然不能做得主。想当年,牡丹在时,这些姬妾谁不是望穿秋水地盼望他往房里去?更不要说各出手段,花样百出地捧他爱他,惹他怜惜,只盼他多留一夜?他到得哪里不是众星拱月?如今可好,他来了反而成了人家的负担,成了人家最害怕的事情…… 刘畅又屈辱又痛恨,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怒视着玉儿道:“不光是为了保全女儿,也为了保全你自己的性命吧?这主意是她身边的嬷嬷与你出的?你既然投靠了她,什么都听了她的,又何必来求我?” 玉儿流泪道:“公子爷,婢妾跟了您多年,是什么品行您不知晓?当初何娘子在时,万众人欺负她一人,婢妾也从不曾欺负过她,恪守本分。她去了,大家都有心思,婢妾也还是恪守本分。如今这个情形,婢妾又能怎样呢?婢妾领着姣娘避开一些儿,遇事公子爷也少作难。您可怜可怜姣娘,婢妾十月怀胎生了她,又养她到现在,一千个日夜不容易。”她顿了顿,认真道:“您是婢妾的夫主,婢妾怎会去投靠她呢?您要是不肯让婢妾走,婢妾陪您到最后就是了。” 刘畅突然觉得没有任何意思,摆了摆手,无力地道:“都去吧。” 玉儿赶紧给他磕了几个头,也不敢收拾东西,就在一旁陪他坐着,二人对着一盏冷灯,一直看到天边微亮,方各奔东西,各了各事。 埋了琪儿,刘畅亲自去了一趟魏王府,与魏王府商谈和清华大婚之事,只字不提府里的事情,只说会一心一意地对清华好,人前人后将功夫可以做足。魏王很是欢喜,留他吃晚饭,二人又谈了许多事。刘畅曲意讨好奉承,魏王惊喜之至,言道怎地从前不知刘子舒还是个人才,与他竟然兴味相投。 清华郡主听说,得意一笑,只当刘畅服软低头了,便与身边人笑道:“这男人天生就是贱,与他一个笑,他便学猴儿跳,竟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若是似何氏那般待他,他必然不把我当回事。如今叫他晓得了我的厉害,方好仔仔细细地,慢慢地收拾他。不说要叫他似他爹刘尚书似的喝尿,也要叫他不敢轻易胡来。” 这话又传到刘畅耳朵里,气得三尸神暴跳,风也似地在屋里走了无数个来回,方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了下去。便不常在家中住,每日里出了官署,便总拉了几个同僚,或是权贵宗室子弟往“米记”去,杯盏交换,听歌听曲儿,不动声色地盘桓关系不提。 这一日傍晚,众人刚进了酒肆,才分宾主坐下,忽见秋实进来使了个眼色,刘畅赶紧起身告了声罪,出门往另一边去了。二人往临街的窗边站定,秋实低声道:“何家六郎适才被接回家去了。” 刘畅眼睛一亮,挑了挑眉:“明不必随我去,只在这里看着,且看来香料铺子里守着的人是谁。”正说着,但见牡丹裹着件大红色的织锦镶貂皮兜帽披风,气定神闲地骑着马从酒楼前经过,看来是赶回家去见六郎,阖家吃晚饭。 刘畅目送着牡丹的身影,道:“明日就让人去和何六郎说道说道这笔生意,他欠着这么多钱,又丢了这么大的丑,定然想抢在他兄长妹子的前头,把钱和面子一并赚回来罢。”何家的爪牙是钱,没有了钱,何家还能怎么样? 却说牡丹回到家中,但见家里人大多数都已经回来,都在正堂里团团围坐,岑夫人高踞堂首,六郎瘦骨嶙峋地匍匐在岑夫人脚下,痛哭流涕,不停地认错,赌咒发誓,只说他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求岑夫人还让他回去守着铺子做生意,将功折过。 岑夫人淡淡地道:“你才出来,身子不好,暂且养好了又再说。”杨姨娘一听急了,道:“让他去看着,总比丹娘一个女子风里去雪里来的好。就要多跑跑身子才壮得起来。” 六郎闻言,立即看向牡丹,原来牡丹已经接了香料铺子的生意? —————— 基础+上月400的。偶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这个月粉红30一加更。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章 喜 (含加更) 基础+7月44o的,7月的债明天就可以还完。本月粉红3o一加更,求粉红。 —————— 牡丹见六郎朝自己看过来,只作不知,淡淡笑道:“可曾请了大夫来替六哥号过脉?现下天气寒凉,怕是要先看看,早作预防,省得将来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杨姨娘听见,立刻又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先喊了一声:“丹娘说得是,赶紧去请大夫。”随即又想起自己母子是待罪之身,便拿眼去瞧岑夫人。 岑夫人并不在意,便吩咐薛氏:“丹娘想得周到,让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六郎却只当是全家舍不得让他重新掌了生意,借故推脱,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只是理亏,不敢多言,只能闷闷不乐而已。晚饭时,因不见五郎,便问五郎哪里去了,杨姨娘心想着,若是六郎没有犯事,这事儿此刻便该是他在忙,立下功劳也是他的,现下可好,立下大功,赚了大钱统统都是旁人的,自家只有错处,赎不完的罪,便带了几分意气道:“你还说除夕夜宫里头要许多香料,问我们家要四十车沉香木,价钱好的很。却被你将库存的卖掉大半,害得五郎不得不四处奔波去凑齐这香一家子都被你害惨了” 六郎生气道:“我先前怎知后头宫里头会要这香?人家来买香,我难道不卖?我要早知道,还不早就了,还在这里窝着受气?”口里是对着杨姨娘嚷嚷,那态度却是对着全家人作一般。 杨姨娘使劲儿拧了他的大腿一把,喝道:“伊哟喂你还敢嚷嚷?你害得我为你操碎了心,成了穷光蛋,又和公中借了若干钱,还不知何日才能还得清呢。说你一句你就不高兴了?哪里的道理?我看你赶紧回牢里蹲着去才好,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六郎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少,当下皱眉道:“怎么回事?你怎地就成了穷光蛋?” 杨姨娘瞅着刚回家来的孙氏道:“你问你媳妇儿。我是穷光蛋,她倒是还有点钱傍身的。” 岑夫人皱眉道:“行了都少说两句有什么吃完饭又再说” 众人不敢再多言,埋头吃饭。六郎看着什么都想吃,只胃口坏了,并不敢多吃,又看得杨姨娘心疼不已,拿着内卫杀千刀的长,杀千刀的短骂了一场。甄氏讥讽道:“自家人不争气,骂人家作甚?许多人还没得机会进去一游哩”杨姨娘方怏怏地住了口。 饭后岑夫人不耐烦与他母子二人啰嗦,叫二郎留下与六郎分说,自带了薛氏、牡丹等人往后头去了,说说话,洗洗涮涮,该睡的便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牡丹仍旧往香料铺子里去,六郎讪讪地看她出门,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关了一个月的时间,早就了霉,正想蹴着骑马出门去放松放松,便被岑夫人使人来唤他进去说话。他有心不想去,奈何不敢招惹,只得窝着气进去,果然岑夫人言道叫他好好将养,不要轻易出去。 六郎越生气,一眼瞅着孙氏往岑夫人面前曲意讨好,越不顺眼。杨姨娘为了孙氏不肯拿出嫁妆来给他还债一事,本就挑唆了他几句,此时见着孙氏这样子,他更是恨得牙痒,便心想着要好好教训孙氏一顿,出了这口恶气。于是夜里便往死命里折腾孙氏,过了两日,孙氏受不住了,又不好意思与妯娌婆婆说,便叫身边的丫鬟回娘家去说,假托娘家母亲病了,想她,来接她去住两日。岑夫人不作多想,照旧应了。 六郎一听,高兴得很,便说要送孙氏回家,要去岳家磕头行礼。这理由合情合理,岑夫人拒绝不得,先嘱咐他一回,又叫跟班的小厮盯紧了他,不叫他与些不三不四的人多说话,放了小两口出门。 六郎将孙氏送回娘家,打了个蘸水,便寻了借口往东市里去,才刚进了坊门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却不是他从前的赌友,而是惯常还说得上话的一个开绸缎庄子的朋友叫方二的,方二先言道稀客,又说要替他打酒洗晦气,小厮见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便防得没那么紧,由着他去了。 方二却是刘畅故意请托了去颠他的,专拣些他运气不好的话来说,又总夸五郎、牡丹运气如何的好,牡丹一个女儿家,这般作为,怕是要跟着继承家业了之类的话,六郎一个男儿家,偶尔做错了事算得什么?赶紧翻身做番大事给他们瞧瞧。 听得六郎怒气冲冲,想起自家赌债都是从自家房里出,杨姨娘成日里在他耳边念叨说自己没有金银饰物好衣裳,都是为了他。孙氏也瞧他不起,舍不得拿嫁妆钱给他用,家里人更是不用说,个个儿见了他都似瘟神。甄氏说话更是难听得要死,便只埋头喝酒:“我倒是想翻身,可也要有机会。” 方二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才缓缓说出宫中要这沉香木的事情来,挑唆六郎道:“六郎想要翻身也不难,现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家兄长要凑齐这香料,只怕是凑不齐的。你来将这香料给凑齐了,便是一份大功劳,分红利之时你也能多分一份,看谁还能小看于你。” 六郎虽则心动不已,却也知晓不易,皱眉道:“能够说人情的人家,我母亲、兄长已然全都去寻过了,正是因为这京中没有其他人了,方才往附近的州县里去的。我哪儿还能寻得着?” 方二笑道:“说起来真真是巧。我这里便有个现成的人情儿。先前不与你家五郎说,是因为他之前看不起我,从来不懂得敬我,我便故意不与他说。现下这个人情便留给你好了。” 六郎怀疑地道:“有这般好事,你不去寻旁人,偏生来便宜我?” 方二奸笑道:“你难道不明白么?旁人哪里有你这般急着要的?谁会舍得给我那许多的好处?” 六郎心下明了,道:“我要先看过东西,东西若是不好,我不要。” 方二拍着胸脯打包票:“晓得你家做生意向来最重信义,哪里敢拿不好的给你?还怕大郎、四郎回来打杀了我呢。” 二人说说笑笑的吃了约有一两个时辰,醉醺醺地约着去看那沉香木。六郎一见之下,酒都醒了大半,道:“这分明就是我家卖出去的东西这是谁买的?将我家的东西反转过来赚我家的钱,亏他想得出,让他出来见我。” 方二冷笑道:“是你家卖出去的东西不假,可如今它比从前更值钱了。你早知道,为何不留着?你管他是谁买的?”说着对着六郎比了个指头:“就算是你按着这价格拿回去,送进宫中也还是可以多赚得一分。还不说你家其他那几十车,难道就不赚钱了?没有这个,你家连那几十车都卖不出去。若是今年卖不成也就算了,日后呢?最要紧的是,何家丢了这笔生意,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没人来找你家了。” 这些道理六郎也是懂的,因此没话讲。方二见他没话讲了,便又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回家去就说要按宫中的价格来买,多的那一分,直接就付给你。大家伙儿都图个方便,你看如何?” 六郎沉吟不语,方二微笑着道:“不强迫你,你自己考虑。反正东西是从你家里出来的,好坏你自知。三天之内你不要,我便出手了。此刻有的是人要,能将你家挤下去,别家还更欢喜呢。” 六郎心事重重地回了家,但见出门多时的五郎已经回来了,便赶紧上前去打听,问怎么样。五郎叹了口气,道是跑了这许久,只凑齐了三四车,其余的都是下等货色,拿不出手,还整整差着十一车。 六郎眨眨眼,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五郎只是叹气:“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往年这沉香木不是什么稀罕的,偏生今年却是少见的很一般。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有些想打退堂鼓,与岑夫人道:“娘,实在不行,就不做了。这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 岑夫人道:“不行,这事儿至关重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今年错过这个机会,只怕以后就再也没了我家的位置。”不单是刘畅刚刚跑去威胁的事情,而是综合考虑,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六郎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听完看完,静悄悄地回了房。等着何家人上上下下跳了好几日,急得不可开交之时,他方出面说自己有法子。他按着与方二商量的说出来,不敢说是自己先卖出去的,只说遇到了往昔一位跟着何志忠认识的生意人,人家里有货,但是价钱上要高许多,基本与宫中给的价格持平。他又怕事情不成,便主动将价格往下压了半分,让二郎、五郎等人觉得还有半分利可以赚,尽力促成此事。 二郎与五郎商量过后,去看了货,认定是好的,兄弟三人检查一回,钱货两讫,将东西拉回库房里去,六郎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那笔钱财,小心翼翼地躲着藏着不敢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怕被家里现不提。众人见他平白谨慎了许多,还当他突然转了性。 方二先将钱给刘畅送过去,恭喜他道:“恭喜您报了仇。当初何家父子将他们手里的宝贝假装旁人的,与您竞价平白骗了您的钱,如今就将他家的东西赚他家的钱,您总算是报了这仇了。” 这就叫报了仇?他可不是贪图这蝇头小利的人,好戏还在后头。刘畅淡淡地嗯了一声,叫秋实拿好处给方二,又置酒请方二吃。待到方二吃得烂醉,他自己清清爽爽地骑马出了门,先去离皇城最远的永阳坊看过要买的大院子,高高兴兴地付了钱,叫人收拾干净,照着最贵最好的重新打家具,幻想着不久的将来,佳人在怀,温柔风流。然后又去寻人,准备进行下一步。 秋实见他唇角微微上扬着,正是许久不见的好心情,便刻意吹捧他一歇,言道他必然心想事成,马到成功。刘畅听得眯笑,随手将荷包解了扔给他,道:“好生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有你的好日子过。” 过不得几日,在刘畅与清华成亲之时,何家与其他几家大香料铺子一道,各各将自家的各种香料分批次打上各家的标记,顺利交割给了简老三,只等节后再一并算钱。 因着香料的事情告一段落,何家便放心大胆地准备过节的事情。又因五郎归来,六郎的心性也似乎在好转,牡丹便不在香料铺子里呆着了,便也拿出钱来,命人买了酒、猪羊鸡鸭鹅鱼、干果等东西,又取了钱财布帛,亲自押着车,将东西送到芳园去。叫雨荷将正堂的门开了,四处烧起炭盆来,弄得暖烘烘的,叫众人进去领赏钱,分酒肉,也要过个好节。 分完酒肉,又叫厨房里准备宴席,晚上要请众人大吃一顿,一时之间,芳园里热闹得要不得。人人都兴高采烈的,争着做事情,只希望早点开席,将好吃的弄到口里。 牡丹特意让周八娘置了一桌上等席面,将几个得用的花匠请了,也叫雨荷跟着一起坐下,敬酒敬菜,言道大家辛苦了,又专门了封赏,大伙儿都高兴。 第二日一早,贵子领了个面生的男人进来递了封信,却是蒋长扬使了回京送信,特为绕过来给她送的。道是昨日就到了的,去了何家,牡丹不在,只好又耽搁一日,等到今日方才送了过来。 牡丹问了几句,得知蒋长扬一切顺利,快要回京,便放心下来,忙着要看信,打赏了钱,让贵子将人领下去好生招待,她自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看着、看着眉眼弯弯,唇角忍不住的带了笑容。 雨荷、恕儿在一旁瞧见她看得欢乐,都捂了嘴偷笑,故意上前去假装要偷看,牡丹边笑边小心让过了,偷偷藏起就是不给她们瞧。雨荷、恕儿纷纷笑起来,问牡丹可是有什么好事。牡丹抿嘴微笑不语,半晌才道:“元宵节去观灯,你们去不去?” 这意思是蒋长扬约她在元宵节观灯,听得两个丫鬟拍手大笑:“去,自然去的。”二人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往年里牡丹被拘在刘家不得出入,那是没有办法的苦楚,今年有了机会,自然是不能平白放过。 牡丹便叫二人:“我们要进城去了,你们赶紧的把园子里没安置妥当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中午还要宴请肖里正和几个乡老,不许出任何差错不然你们都留在这里看园子得了。” 二人笑闹着去了,牡丹方又将蒋长扬的信拿出来捧在手心里,反复看了两三遍,摩裟了许久,方小心地折叠了,收入随身的荷包里。在熏笼边坐了片刻,起身净了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个白藤筐子来,将里头的针线取了,对着光细细地做。她做得极慢,全凭着残存的记忆和最近从林妈妈那里学来的手艺做,可是一针一线下去,却全都用尽了心思。 雨荷做完了事情,从外头进来,一眼瞧见牡丹埋着头,聚精会神地做针线,便轻手轻脚地靠过去,笑道:“丹娘您这个荷包还要绣多久?这眼瞅着就要到元宵节了。” 牡丹头也不抬,眼睛都不敢错开:“快了,快了,就是这天把的事情。” 雨荷凑过去瞧,但见鱼戏莲纹的花样绣得中规中矩,说不出错,却也说不出好,不过就是普普通通。只色彩搭配得醒目大胆,看着另有一种感觉罢了。便调笑道:“娘子这花样实在绣得不咋滴。” 牡丹的脸色果然一变,随即背转身去对着雨荷,悻悻地道:“就是绣得不咋地,照样有人要。”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雨荷吃吃地笑起来:“知晓了。不是看花样绣得如何,关键是看绣花的人是谁。要绣得好,花大价钱买一个不是更好?可那一样么?不一样。我若是得了这样一个荷包,必然是要贴身收藏的,千金不换。” 牡丹害了羞,又想笑,几番想忍下去也不曾忍得,担心再继续做下去就把针线做坏了,索性扔了起身去挠雨荷:“迟早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来笑话我。” 雨荷一边招架一边笑:“您把奴婢嫁谁呀?奴婢可没人送荷包。”她自将芳园的事情管起来之后,越泼辣胆大利索得多,从前说到嫁人,她便害羞,如今却是麻溜地说起了玩笑话。 牡丹现这一变化,立时停住了手,笑道:“我给你说一个,正是送荷包的好对象。你看咱们家谁最能干,我最爱使谁就是谁了。” 雨荷一愣,随即满脸绯红,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走:“奴婢本是想与您说,节下这里无人看管不妥,还是让奴婢留下来守着的好。可您这样笑话奴婢,奴婢却是一定要去看灯了。” 牡丹只是在屋里哈哈大笑,雨荷红着脸快步往外走,一颗心跳得咚咚响,转过一个弯,差点没撞上人。那人见她直直走将过来,忙退后一步,站定了,眼观鼻,鼻观心,行了个礼道:“雨荷姑娘。” 雨荷一瞧,正是目前这芳园里最得用的人,立即飞红了脸,一句话不说,垂着脸飞快地往外头去了。留下贵子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了一回呆,方去寻牡丹禀事。 午饭时分,算着肖里正并几个乡老该到了,牡丹收拾妥当,前往大门口去接人。却见肖里正牵着自家的小儿子,身边又紧紧跟着一人,缩着头看着她只是笑,不是那吕方又是谁? 牡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吕方才一见她皱眉头,立即往肖里正身边靠,可怜兮兮,忐忑不安地道:“肖伯伯,我还是回去算了。” 肖里正也不知得了他多少好处,闻言立时拉住他,对着牡丹认真道:“何娘子,老夫晓得你是个宽宏大度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吕十他也是太过爱花的缘故,才会做下糊涂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早就想来与你分解分解,道歉认错,奈何不得其门而入。不得不几次上门去求老夫做这个中间人,老夫见他心诚,便斗胆将他领了来赴这个宴席。这大节下的,你便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他这遭。”边说边行了个礼。 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芳园与周围的农户把关系搞得越好越安全,更何况是这肖里正也不是什么坏人,周八娘平日里在厨房里当差,也是利索又干净。牡丹还真不能不给肖里正这个面子,当下干笑一声,还了礼,道:“看您说的,不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么?不要说是他,就是您随便领个人来,我也要好生招待的。” 吕方听得暗里翻了个白眼,多个人多双筷子,仿佛他就是那来混吃混喝的,还是没说与她和解的事情,纯粹就是吃饭。却见牡丹笑吟吟地对着自己比了个请的动作:“吕十公子,您请。” 先吃了再说,左右是光明正大地进了这园子。吕方抬步往里走,四处张望,不浪费一点时间。忽听得牡丹假惺惺地道:“吕十公子,不知您的伤口可复原了?我几次想去看您来着,但实在是琐事缠身,又怕到了地方被令尊赶出来,不敢去。” 吕方立时觉得伤处有些一跳一跳的疼,干笑了两声道:“托您的福,不过是开了两朵牡丹花而已。” 牡丹眨了眨眼,道:“怎么?伤口竟然如此之大?” 吕方只是笑,肖里正家的小儿子道:“我瞧着啦。是在伤疤周围刺了一大朵牡丹花,好看得紧。手臂上的是赵粉,腿上的是魏紫,含苞待放,娇艳可人,对不对?吕哥哥,我没说错罢?” 这分明是吕方给他解说时用的口气,牡丹一愣,扑哧一声笑出来:“吕十公子果然爱花成痴。” 吕方面红耳赤,对着牡丹只是行礼作揖:“我真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也没有坏心。此番为了与您赔礼道歉,下足了功夫,何娘子您莫与我计较了罢。” 牡丹摆了摆手,笑道:“罢了,肖里正不也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你不记恨,从前的事情便不再提了。” 吕方顿时一喜:“那可不可以……” 牡丹正色道:“不可以。不过你可以看看其他花。” ——————友情推书—————— 《皇家幼膳房》:但凭一手绝技,闯荡属于自己的人生,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章 府上有祸! 174章府上有祸!(7月480+本月粉红30) 且不说牡丹与吕方说起牡丹花来都是相见恨晚,兴味相投。牡丹从芳园回来没有几日就是除夕。这一日,家家贴春书,桃符,共烧纸钱,在庭院里燃起燎火,居室内堤岸上灯烛,唱歌跳舞,饮酒守岁。虽然何志忠等人不在家,但何家人早已习惯这种别离,吃过晚饭,饮了驱寒祛湿的花椒酒之后,但听得外头一阵喧嚣,却是一年一度的驱傩活动开始了。孩子们一阵嚷嚷,全都往外头去看热闹,牡丹也随了众人一起往外。 但见无数人戴着狰狞的假面具,扮作各种鬼神的形状,居中两位,分别戴着老人面具,一为傩翁,一为傩母,率着众人歌舞喧腾,跳笑欢叫,一片,好不热闹。 过去一群人之后,忽见又来了一群,却是衣着同色同款的红衣黑裤,都拿着牦牛尾拂子,明显比适才那群人更加整齐。其中一人停在门口,掀起面具,望着何家诸人一笑,孩子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喊道:“是张五叔。张五叔这是要去哪里?”何冽、何淳更是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二郎忙对着张五郎抱了拳,笑道:“五郎这是要去哪里?” 张五郎看了身后欢腾一片的诸人一眼,笑道:“这些都是要往宫里的护僮侲子,稍后要随乐吏入宫驱傩。”他挤了挤眼睛,道:“听说圣上与贵人们照例都要出来观看,正是难得的机会。”其实也就是偷窥宫中生活的最佳时机。 二郎笑道:“许久不见你有此种雅兴了。” 张五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次进宫的人约有一千人之多。有许多人是趁此机会想混进去看看,因着我与乐吏面熟,便央了我帮忙。” 众人心领神会。每年里这个时候,总有许多人四处寻觅侲子之衣,想方设法地混入驱傩队伍之中,偷看宫中后妃公主贵人美人,其中不乏富贵子弟以及读书人。张五郎定然是与乐吏勾结了,利用这些人的猎奇心理,好收取钱财。 何濡、何鸿等人见状,都想跟了去看热闹,不敢自己去求父母,便去歪缠牡丹,牡丹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去同岑夫人说了,于是四个最大的孩子便都跟了张五郎同去。何家众人又看了一会儿热闹,转身往里准备继续守岁。 天将要明时,众人正要睡下,忽听得外头脚步声响,伴随着一阵欢笑声,却是四个男孩子回来了。进了屋里,众人相询,何鸿兴高采烈地道:“真是不枉走了这遭,宫中各处锦绣幄张,明设灯烛,盛奏歌乐,庭中燃起火山数十,焰起数丈,明亮如白昼,香气四溢,绮丽无比。只可惜后来燎火暗了时,宫人推入载了沉香木的车来添加,离我们最近的那座火山有一股子怪味。分明是里面烧的沉香木不妥,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二郎不在意地道:“总是有胆大的奴才,浑水摸鱼,换了好的,拿坏的去滥竽充数,赚钱呗。那就没有人过问么?” 何鸿道:“有人问啊,不过不影响大局,又加入了大量的甲煎去掩盖而已。上面的人似乎也没闻到。” 五郎笑道:“这是什么时候,就算是闻到了也要装作没闻到。过后才去慢慢理会。” 何濡不耐烦了,道:“这事儿不说啦,说点好玩的。”紧接着其余几个男孩子七嘴八舌地跟着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听得其他几个没有去成的孩子艳羡不已,拉着他们东问西问,就是大人也感兴趣,不时插一句嘴。甩甩也打起精神跟着大声聒噪,众人都忘记了睡觉,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岑夫人见气氛热烈,心情大好,便任由孩子们去嚷嚷,只吩咐伺候的人招呼好了,厨房里招呼好了,便自去睡觉。 牡丹回到房中,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方才起身梳洗打扮。到得外头,却是全家都起来了,正准备开饭,便又热热闹闹地准备吃饭,可还未举起筷子,就听见门子急匆匆地跑进来道:“有客人到。” 这初一就出门访客的可少见,大家伙儿都是从初二方才开始访的客。岑夫人奇怪归奇怪,仍叫人快请。 片刻后,一个穿鸦青色兜帽披风,水红色袄裙的年轻女子疾步进来,先张望了一下席间,一眼看到了牡丹,忙福了一福,道:“何娘子,奴婢是阿慧,您还记得么?” 牡丹在她一走进来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她是秦三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阿慧,之所以没有主动开口相询,是想看她要做什么。此时听她点了自己的名,便一边叫人给阿慧安置座位,上热茶汤,一边笑道:“记得,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适才还以为看错了呢。” 阿慧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奴婢是来传话的,不知何娘子可否方便?” 牡丹心想秦三娘自那次之后便许久没了动静,单选这个时候突然派了个丫鬟来,说不得还是什么大事,忙请阿慧往后头去,阿慧却又瞧了岑夫人和二郎一眼,道:“事关重大,还请夫人和二公子一起听听。” 岑夫人与二郎俱是惊诧地对视了一眼,薛氏便立即起身领了其他人出去,只留岑夫人娘几个与阿慧在里面。见众人退下,阿慧不等何家人出声相询,便语气急促地道:“我家三娘让奴婢来告知,府上有祸” 一句话听得众人皆是惊异万分,若是寻常人家,此时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只怕是要生气,只岑夫人见过的场面多,面不改色地道:“祸从何来?还请慧姑娘细细分说。” 阿慧见她面色如常,应对自如,暗自赞了一声,道:“府上之前是否曾向宫中交过四十车沉香木并各色香料等三车?” 二郎不知不觉绷紧了身子,道:“是有此事。” 阿慧叹了口气道:“昨夜宫中燃燎火,只用沉香木与甲煎,有一堆燎火,添入的沉香有问题,臭气难闻,当时许多人都闻到了,只不敢惊动贵人,勉强按了下去,但过后是一定要追查的,查来查去,有人说正是府上送去的四十车沉香木中的十车,也不全都是不好的,而是里头掺杂了次品假货。若是分开了往其余火山里烧,定然闻不出来,偏生全都凑到了一处……” 岑夫人等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先前就听何鸿提过此事,不过谁也没想到会与自家有关。二郎断然道:“不可能我家送去的香料,无一不是经过我们兄弟的手,仔细勘查,确认无误之后才当面交割给简老三的若是有问题,在简老三那里就被打回来了哪里到得了宫中” 阿慧也不言语,等他说完,方才缓缓道:“何家是多年的声誉,自然没有人怀疑府上的诚信,可到底经不住小人作祟。那车上还明明有府上的印记,如今简老三已经推得干干净净,说是正因为你们是多年的交道,从未出过错,所以就没有仔细察看。可是,他也暗示了,说本来是想多给府上一些份额的,但是府上的沉香木不够,所以才给了四十车,又有人作证,说府上前些日子曾四处奔波,到处寻找沉香木凑足那四十车,甚至周围府县都跑过来了,也不曾凑齐,还差得十一车,后来还不知怎地,突然间就凑齐了……我家主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让奴婢先来与府上说一声儿,府上心里有个数,待得后面有人上门问讯之时也好有个准备。” 这意思就是说,何家为了做成这笔生意,想方设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惜以次充好,甚至添入了假货。二郎愣了片刻,晓得中了圈套,且那简老三也是被收买过的,又想到了六郎牵头弄回来的那十一车香料,当下气得要死。牡丹和岑夫人也想起刘畅跑上门去闹的一回,都有些变色。 阿慧见状,忙安慰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府上果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原也不怕他查。我家主人记着何娘子的情分,已然外出奔走,希望能早日水落石出,还府上清白,但只是,力量有限,只怕还是要吃些苦头。”晓得不好久留,便起身告辞。 岑夫人虽然急得手脚有些发抖,却还能撑得住,谢过阿慧并请她向秦三娘转达了谢意,又重重封赏,才叫牡丹送客。转身便吩咐薛氏等人赶紧地往夹墙里藏财物,以备不测。 牡丹送了阿慧出去,走至无人处,阿慧望着牡丹行了一礼,轻言细语地道:“好叫何娘子得知,我们三娘子从来也不敢相忘您的援手救命之恩。只许多时候身不由己,可心中却从未息过报答之心,还望您莫要计较。” 牡丹扶住了她,叹道:“我当日帮她,也不曾指望过她报答。只是随心所欲,见景生情而已。今日得她人情,便是抵过了,你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她觉着,秦三娘既然能在第一时间内知晓此事,并使人上门来报信,定然是从景王那里知道的。秦三娘要怎么处理这事儿,早就有数,无论她与秦三娘怎么攀人情,都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索性大方些儿,不必再提。 阿慧见她绝口不提上次卢五郎的事情,只说谢过今日之情,并不曾有半点打蛇随杆上,胁恩相报的意思,暗道她知趣。微笑着低声道:“何娘子大方,可我家三娘子却不敢忘恩。她有句体己话儿要奴婢单独传与您听,这事儿还在蒋将军身上。” 牡丹一愣,随即苦笑不语。果然景王是打的是先看笑话,等有人上门相求再卖人情的主意,若是要得他帮忙,便是要蒋长扬明确表态。可蒋长扬现下明明就是不肯表态,也不便表态。再说了,蒋长扬此刻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怎么指望得上。少不得该承受的就先承受着,另寻他法,总有法子可寻。 阿慧见牡丹不语,了然地一笑,道:“我家三娘子还说了,她体会您的难处。若是蒋将军不便,她也自当为您使力。只是她人微势单,要费些心血和时辰,府上要操心和耽搁的时间也会更久。” 牡丹听音辨意,晓得秦三娘的意思是,绕开景王替她使力,当下虽不敢全部相信,也不相信秦三娘能有这个本事却也有些高兴,并不拒绝,行礼谢过,送了阿慧出去。 阿慧才一出门,牡丹使贵子去寻郭都尉,她自己骑着马奔去寻白夫人。紧接着二郎便使人去喊六郎,又把何鸿、何濡几个喊去细细详询当时的情景。六郎自然是抵死不认,只道那十一车沉香木可是二郎、五郎一道检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会儿可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正说着,门又被砸响,呼啦啦进来一个看铺子的伙计,说是香料铺子被查封了,从库房里头找出来一百多斤假沉香木和劣质沉香。一时之间仿佛是坐实了何家果然有假货。二郎顿时一掌打在六郎脸上,怒道:“怎么回事?之前还干干净净,就是最后这两天是你守的铺子。你到底放了什么人进去过?” 之前五郎与牡丹、老掌柜才对过账清过货,最后那两日因他与五郎都去收账,却是六郎去守的铺子,要出问题就出在他身上。六郎心虚,冷汗浸透衣衫,只打死不认,推说不知。他接了方二的钱后,方二说想看看何家仓库里藏的名香好香,让他行个方便,库房重地,轻易不许外人进入,他因有了把柄在方二手里,不好推辞,便偷偷领了方二入内,事后还去方家喝了一回酒,醉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此时想来,说不得库房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哪里敢与众人说实话,只一味咬死不认,还道:“大祸临头,赶紧跑吧。” 五郎安抚地按了按张氏的肩头,冷笑道:“跑?跑到哪里去?我们跑了一家老小怎么办?” 接着又是一阵喧嚣,呼啦啦进来一群官差,不由分说,也不要人送上的钱财,只将链子往二郎、五郎、六郎脖子上一套,绑了人还要往里翻箱倒柜的乱翻一气,岑夫人大叫一声:“慢着拿人便拿人,这是要抄家么?先拿出公牒批文来” 封大娘等人便纷纷将二门挡住,不许那些人入内,他家人缘自来就好,周围的邻居见状,便纷纷出来劝说,围了里外好几层。 为首那官差冷笑:“这是要谋逆造反哩,全都给我拿下” 忽听得有人在门前道:“呦,这是怎么了?这大初一的就闹得不得安生。”却是刘畅穿得光鲜水滑的,施施然走将进来,含笑扫了岑夫人、二郎、五郎、薛氏等人一眼,不见牡丹,微微有些失望,转身对着那为首的官差笑道:“孟三儿,你不在家里过节,跑出来乱什么?” 那叫孟三儿的官差望着他眉花眼笑地道:“原来是刘寺丞,弟兄们办差呢,您老人家怎会到了这里?” 刘畅笑道:“这里住着我一个老熟人,这几日放假,便过来闲逛,谁成想会正好遇到这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三儿如此这般说了一回,无非就是说何家奸商,竟敢以次充好,把假货卖入宫中,犯了欺君之罪,要拿去问罪,岑夫人等人又抗旨谋逆之类的话。 刘畅假惺惺地惊叹几回,道:“这其中必然有误会的吧?何家可是出了名的讲诚信的生意人,与宫中送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敢做这胆大包天的事情?” 那官差与他一唱一和,冷笑道:“利欲熏心心渐黑,谁说的清楚?如今好几个人指控他家,又从他家铺子里搜出假货来,难道还有假?” 刘畅便上前去朝岑夫人行了个礼,假意问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岑夫人晓得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冷冷地撇过脸不语。刘畅便扶着额头叹道:“我本想厚着脸皮做个人情,不叫女眷孩子们受到惊吓,既然伯母您不领情,我也没脸……”言罢转过身,给孟三儿使了个眼色。 孟三儿得到他暗示,立即狞笑一声,便叫人动手,将人全都绑起来,大言不惭地道,有事儿他担着。于是乱七八糟地闯进一群人去,胡乱搜了一气,却没搜着什么太值钱的,只将正堂里摆着的香山子,几个金银碗盘,一些绫罗锦缎,女子首饰等当做赃物收了。 刘畅出了门,就在外头袖手站着听热闹,心情说不出的好,眉眼飞扬。昔日里,他家以财压得他无还手之力,和离时,他家一家子打上门去,将他好一顿胖揍,又在东市,端午节时,斗宝会上,都叫他丢尽了脸面,吃了无数的哑巴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且看着,立即就有人来求他了。想到牡丹会梨花带雨地哀求他,他拒绝,她又求,他再拒绝,直到他心情好了他方才应了她,到那时……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多时,官差除了大腹便便的张氏和吴姨娘、杨姨娘、等人以外,将岑夫人、薛氏、白氏、甄氏、封大娘等几个女人,当头的几个何鸿、何濡等几个大些的男孩子绑了,一连串地牵了去。才出门没得多久,就见牡丹引着潘蓉、贵子引着个黑脸汉子骑马奔来,一时瞧见这种惨样,牡丹脸色煞白地跳下马来,眼里含了泪,先就扑过去抱住了岑夫人。 潘蓉与那黑脸汉子则上前与孟三儿打交道,好说歹说,想要孟三儿放了女人和孩子们,孟三儿只是沉着脸不答应,说得急了便大呼小叫起来,一时之间,潘蓉与那黑脸汉子也没什么法子。 刘畅远远看着,巍然不动。他知道牡丹认得的人多,也晓得必然会请动许多人来,看看,连潘蓉都请来了。但今次不同往日,他布局了许久,请了好些热心人帮忙,真凭实据拿在手里,不榨干了何家,不压死了何家不会收手,看以后何家人还拿什么来狂。 但见何家人被挤在街口处闹腾了一歇,到底被牵着去了。那黑脸汉子与潘蓉劝了牡丹几句,都骑马跟上前去看着,只剩下牡丹带着贵子,孤零零地立在人群中,傻兮兮地看着何家人的背影动也不动。突然捂着脸蹲了下去,久久不曾抬头,好几个女人上前去劝,她只是拼命摆着头不抬头。 刘畅的心顿时仿佛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快感。他握紧了手里的马鞭,就立在阴影里一直看着牡丹。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牡丹慢慢站了起来,望着周围的邻居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扶着她一个姨娘的手转身朝何家的大门走去。 刘畅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牡丹面前。他想告诉她,他可以帮她,他也不要她怎么求他,只要她开口,对他好言好语地说上一句话,如了他的愿,他便可以让她的母亲、嫂嫂、侄儿们毫发无伤地回来。 可是牡丹只是停了一停,就漠然从他面前走过去,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刘畅忍不住,跟了上去,在门口再次堵着了牡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丹娘我可以帮你。” 牡丹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并不言语,刘畅被她看得难受,正有些烦躁了,忽听她开口道:“你能帮我到什么地步?能替我家洗净冤屈么?” 刘畅一喜,忍住欢喜缓缓道:“你家哥哥们果然大胆,做下的事情是板板上钉钉子的,人证物证俱全。这香料铺子是断然无法再开的了,我现下能做的,便是先替你将你母亲、嫂嫂、侄儿平平安安地保出来,再叫你哥哥他们少吃点苦头,定罪轻一些。不能做香料生意,还能做珠宝生意嘛。” 牡丹眯了眯眼:“你怎知他们人证物证俱全?” 刘畅道:“我怎不知?我不瞒你,这事儿上面已经有了定论,如今过堂也果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要不信,过上几便知道结局。我只是可怜你母亲年纪一大把,还有你几个嫂嫂和侄儿,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罪。女人家,关在牢里头十天半月的,便什么都完了,你那几个侄儿前途也堪忧。还有你几个哥哥,少不得要皮开肉绽,吃尽苦头。” —————— 七月的债还完了,今晚还有,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章 都想交易 175章都想交易(求粉红) 刘畅见牡丹的脸色果然越发见白,眼神却是若有所思的,不见得就有多害怕,便略停了一停,带了几分讽刺地道:“你也别想着还有蒋长扬,他鞭长莫及,等他回来时,可什么都晚了。不过你朋友多,你也可以去试试,看看他们能帮你到什么地步。白夫人不说了,她保胎要紧,潘蓉的能力就是那样儿;你要找的什么郭都尉,可是告假回了家;你家的那几个亲戚,黄将军等人,只怕一时半会儿手也伸不了这么长。至于其他几个你以往沾过光的贵人,此刻都在宫中,你找不上。你去试试看,真要是不行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牡丹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几乎想要吐出来,强忍着道:“那你想要我怎样?” 刘畅的心一阵狂跳,盯着牡丹缓缓道:“这里不是说话处。”然后摆出一副牡丹不让他进去,他便不说的样子来。 牡丹只是沉默不语,半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 刘畅无奈,只得淡淡地道:“少年夫妻老来伴,你我是结发夫妻,情分本来非同一般,我一直都不肯与你和离,偏你气性大,非得与我和离,这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无情,我却不能无义,我实话与你说,这次的事情与闵王府、还有萧尚书府都有莫大的关系。就是怨你惹上了蒋长扬,这才自取其祸。我呢,拜你所赐,与清华成了亲,日子过得非常不如意。但我也不想与你计较了。” 牡丹皱眉道:“莫与我说这些只说你到底想如何。” 刘畅扫了她一眼,半提了心道:“我在永阳坊买了个大宅子,里头的东西家什都是最贵最好的,只是差着个主人住在里头,空旷冷清得很。你若是肯去住着,我便不再与你计较从前的事情,我们还是一家人,我自然要使足力气去帮你家的。我晓得你会觉得委屈,可这样的日子也只是暂时的,过得两三年,咱们还和从前一样的。香料铺子,我来想法子,过些时候又重新开起来。”再生个儿子,比琪儿还要可爱伶俐百倍的,他一定把他捧在手心里头疼,等他弄废了清华,便可以重新过上从前的日子。不期然的,刘畅的脑海里就浮出了这个念头。 牡丹气极反笑,简直找不到话可以和他说,也想不通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构造的。 刘畅见她只是冷笑不语,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地道:“你若是不肯,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莫要后悔你该感谢我不计前嫌,给你这个机会” 牡丹收了笑,静静地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你马上就可以想法子先放我娘和嫂子他们出来?” 刘畅道:“那是自然。” 牡丹道:“先放出来又再说。不然我怎知道你是不是记恨我们家的人,变着法子来羞辱我的?答应不答应都在你,反正人已经进去了,我再等些时候也无所谓。”果然是他动的手脚,果然他图的是这个,将岑夫人等人弄进去,就是要逼得她松口,既然如此,自是要先将岑夫人等人弄出来。 刘畅的脸色瞬息万变,道:“好,我先去办事,人一进门我就要看到你住到永阳坊去。”他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去,狠狠地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叫你几个哥哥变成残废再发配到南岭去,一辈子都回不来我说到做到” “那不可能。我怎么也得看到我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不然我宁可看着他们受罪,也不要丢人又丢财。再说了,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就不在家,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你是故意让清华来害我的呢。”牡丹垂下眼眸,暗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掐的手掌心生疼。 “你可以暂时不住永阳坊,但我要一个保证。”刘畅又定定地看了她一回,方转身大步走了。 他要的保证是什么,牡丹心里有数。只此刻没有任何时间给她害怕和厌恶,她深吸了一口气就转身进了门,先命人清扫院子,又叫吴姨娘清理失去的财物有多少,她自己叫了贵子、雨荷等人过来,布置了几件事,第一件,让贵子拿了钱去找他相熟的,能靠得上的内卫帮忙查真相,最好能从六郎那里问清楚关键环节;第二件,再替她背里去寻一下玛雅儿,看是否会有意外收获;第三件,雨荷赶紧回芳园去守着,小心有人知道何家出了事,趁机捣乱;第四件,让人去请张五郎过来,她有事相托;第五件,让恕儿去汾王府外候着,若是看到汾王妃回家,就赶紧来报。 不多时,张五郎来了,二话不说,便陪着牡丹去了东市找人,先去找的方二,吃了个闭门羹。一问才得知,方二今早就成为人证被带走了,说的是六郎为了赚那不义之财,请他做的中间人,买了假货,他事前并不知道六郎是拿这东西去的宫里头。 张五郎看着牡丹:“这下子又去哪里?” 牡丹道:“去寻简老三。” 二人于是又急匆匆地赶去找人,同样不曾见着简老三,只见着他家一个管家,出来就气势汹汹地骂人,道是何家狼心狗肺,害惨了他家主人。总之是也被弄将进去了。 一时之间,仿佛是没有了其他办法,无迹可寻,张五郎默不作声地看了牡丹疲累的脸一歇,道:“不然先回去等着吧,事发突然,急也急不来。过得两日自然会见分晓。” 牡丹点了点头,途经法寿寺时,突然想起刘畅说此事与萧尚书府也脱不了干系,明知他也许是胡乱诌了吓唬她,仍然想往里头去走走,兴许和尚有办法联系上蒋长扬也不一定。 张五郎见她折身往里,便也跟了她去。福缘和尚在做晚课,不曾见着,却见着了她想见的人,不过不是萧雪溪,而是萧越西。 萧越西今日不曾坐在棋盘前,而是静坐煎茶,见着牡丹进来,便主动与她打招呼,请她坐下喝茶。 牡丹沉默着坐到了他旁边,看他姿势优美地育汤花,分茶汤,然后把一瓯茶随意地递到她面前。她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半日,着实也累极了渴极了,也不管里头是否有盐,举起茶瓯一饮而尽。 萧越西等她喝完了,又递上一瓯,牡丹又是一饮而尽,再递,牡丹摇了摇头:“够了。谢您的茶。” 萧越西也不再劝,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品着,道:“很累吧?” 牡丹沉默不语。 萧越西抬眼看向草堂外的残阳斜影,缓缓道:“生为美人,却没有相称的家世和能力保护,再不认命,便是悲剧,也容易给身边的人带来许多的麻烦,你认不认同我这个观点?” 牡丹抬眼看着他,沉声道:“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觉得,容貌、出身都是无法选择的,我身边人的麻烦也许因我而起,但绝对不是我的错。我不认命,被命运折腾捉弄,也不是我的错。除非是我个人行为不妥遭致灾祸,那才是我的错。” 萧越西轻轻一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将烈性隐藏在温婉下的女子。果不其然。你家里如今遭到这样的灾祸,的确不是你个人的错,可是却与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年你父母若是不贪你活命,千方百计将你嫁与刘家,之后你若是不贪青春自由,不与刘畅和离,不与蒋大郎暧昧不清,便不会遭致今日之祸。” 他果然知道自家发生的事情。牡丹猛地坐直:“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坐着等死,任人宰割,就对了?你不是名士么?原来也不过尔尔。我还听刘畅说,说我家中此次遭了的灾难,还与府上有关,那我又是如何招惹到府上的呢?” 萧越西收回目光,不急不躁,高高在上地看着牡丹:“我提过了。你不认命。”竟然是半点不隐瞒萧家也推波助澜的意思。 赤luo裸的轻视。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牡丹一时气得睁大了眼睛,前所未有的痛恨,痛恨自己没有用,痛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 萧越西看到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轻轻一笑:“不过我和刘畅可不是一伙儿,我还瞧不上他的为人。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牡丹咬着牙道:“今日已然有两个人给我机会了。一个要收我做外室,还想侵占我家的产业;你又想给我什么机会?又是为了谁?” 萧越西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挺坦诚,挺爽快的。我家有娇妻稚子,前途一片光明,钱权都不缺,绝对不会想收你做外室,也不想侵占你家的产业。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件事情,其实,也当得上是给你一个忠告。”也不管牡丹想听或是不想听,淡淡地道:“你和蒋长扬不配,你将来会很大的拖累他。” 牡丹被狠狠刺了一下,语气尖锐地道:“你管得可真宽我不配,谁配?这是替谁鸣不平呢?” 萧越西淡淡地道:“我妹子配。夫妻不单只是情投意合就可以,还更需要能互相扶持。他们出身相近,共同的话题也会更多,我妹子能给他你所不能给的一切好处和帮助,而你不能所以他们一定会比你们过得更幸福,你若是肯听我的忠言劝告,我来替你解了这个难题一切只在你一念之间。” ———————— 握拳,这个月内一定要让牡丹嫁了。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章 搅浑了 基础+粉红60 176章搅浑了(基础+粉红60) 他替她解难题?他先帮着人挖了个坑把她推下去,然后再站在外头逼她把他想从她这里抢去的主动交给他,她答应就拉她上去,不答应就看着她死在坑里,他这忠言果然逆耳牡丹忍住怒火,道:“你说得对,我们的出身不能比。可是有一点你弄错了,你妹子能给他的,我不见得不能给他,而我能给他的,你妹子却一定不能给他” 萧越西笑了:“你就这么自信?依我说来,应该是你能给的,我妹子统统都能给,包括你拥有的美色,天底下不缺美色,用钱可以轻松买到。一个两个兴许不如你,不过八个、十个加起来总能胜过你。而我妹子能给的,你却一定不能给你若真是为了他好,也该放手,而不是自私地拖着他。” 牡丹也笑了:“鸡同鸭讲,我懂你的意思,你却不懂我的意思。你听好了,我不会卖自己,也不会卖别人你家果然有自信,便该亲自去问他,而不是背里头来做这样的龌龊事蒋长扬如果真是需要女人给他一切的人,我也不需要你来同我做什么交易,我先就一脚踹了他再把他赏给你妹子”牡丹说完也不看萧越西的表情,起身要走。 张五郎恶狠狠瞪了萧越西一眼,萧越西半点不在意,“啪啪”拍了两下手,慢吞吞地道:“真有志气也真勇敢但你需知,我们平日里下棋,都要布局,要纵观全局,有守有攻,不能只把目光着眼在某一处,否则必输无疑。这和做人一样,孤勇是最要不得的。我敬佩你的志气和勇气,但也同情你的无知与冲动。你这是典型的为了争一口气就往火坑里跳的傻子行为。” 他笑看了牡丹一眼,心平气和地道:“我来替你分析一下利弊。你不答应我的好意,出了这道门,你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家人吃苦受罪,置之不理,然后与蒋长扬双宿双栖,却始终心怀愧疚;另一个就是成为刘畅的禁脔,失人失财,这个离你的初衷就更远了。可我知道,何娘子这样的人,自是不会为了自己就舍弃了一家人的,也不愿意轻易就卖了自己。可是如今灾祸迫在眉睫,你没得旁的选择,只能选其中之一。你现在的态度,就是宁愿选刘畅,也不愿意选我的提议了,这又是为了争哪口不值钱的气?说你无知、说你冲动,你还不服气么?” 牡丹望着萧越西道:“做人和下棋有关联,可还是不一样。下棋没有人情,做人会讲人情,下棋输了还可以重来,做人输了便是再不能回头。你下棋是把好手,那是因为棋子没有生命,只听你意念起落,做人你未必是把好手,你也不是神,不是你视作棋子的人都肯听你指挥,一丝不苟地执行你的意念。你且收起你所谓的好意,我不认害了人,却还想扮好人,实在是比刘畅还恶心。” 萧越西微微一笑,将手里茶汤一饮而尽:“实话与你说,刘畅此番不但想得人,还想得财。他过些时日便要在东市开个大香料铺子,你若信他,你家的香料生意永远也别想重新起来。我本可以坐等现成的,可我没有这样做,你还嫌我不够良善?我自认我比许多人都好心,我替你打算得最周到。要对付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以有上百种法子,但我不屑为之,只要你给我我想要的,你便毫发无损。你家这案子,若是遇上往时,总要待到大家都收了假后才动,怎么也得拖个十天半月。可是这一回不同,有人等着看结果的,十天之内必然会定下来,若是有人往里头添一点,说你家那香料有毒,心怀不轨什么的,你说会怎样?你气性大,一时半会儿地想不通也正常,我不逼你,我这些天都会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找我。” “那您可真是难得一见的高风亮节了。我遭遇恶人迫害,您路见不平,帮了我大忙,我自惭形秽,害怕了,便主动退出,进而成就了一段佳话。原来您这名士的风度与名声就是这样来的,受教了。”牡丹大步向前,转瞬间就走得不见了影踪。 萧雪溪从布帘子后绕出来,气得七窍生烟:“好不服人尊敬她以为她是谁?她不要的再赏给我?枉自我一片好心,想替她解了这个难题,脱了刘畅的手段,各有各的好处。既然她那么愿意上赶着去给刘畅做外室,就去呗倒还省了我许多心思了。”原本她也没那么好心,只是不想要蒋长扬将她视作是刘畅的帮凶,只是为了表明,她曾经多么好心,多么努力地帮过他的情人。至于他的情人最后为了何种原因放弃了他,那可与她无关。 萧越西不气不笑,垂眸望着面前渐冷的茶汤,淡淡地道:“不必气急败坏,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原计划中,这也只是第一步,不管她与刘畅走到何种地步,你都还按着我说的继续做就是。” 萧雪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在他身边坐下,道:“哥,你确定一定有作用?” 萧越西非常肯定地道:“我确定。不如此,他要总想着她,你这日子也没意思。我们要办成此事,还要办得非常漂亮。总要叫他心甘情愿的才好。”她不是说这不是下棋,不是他想怎样棋子就怎样的么?他倒是要让她瞧瞧看,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她是不是还是按着他的意思走。 牡丹与张五郎出了后院,张五郎低声道:“丹娘,为何不答应他?虽然他也没安了好心,可先拖拖不是更好么?你也别觉得这样就对不起蒋大郎,他若是真心疼你,便能体贴你的不易,只希望你好,绝不会生你的气。” 牡丹苦笑了一声,没有言语。理论上是这样,可当时她的自尊与现实发生了冲突,并且还占了上风。不想在情敌面前低头,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面子。她安慰自己,上天送她过来,不是专门让她来吃苦受罪的,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何娘子我家师父请您往养病所里头去。”却是如满小和尚笑嘻嘻地跑过来,眨着两只眼睛看着牡丹,一边去瞧她和张五郎手里是否有盒子之类的东西。 牡丹察觉他的眼神,不由抱歉地道:“今日来得匆忙,来不及准备……” 如满早已看到她和张五郎两手空空,便大度地一摆手:“没事儿,反正萧公子带来的也不错,不吃白不吃,你的留着以后他们不来了,再给我。” 牡丹没心思与他调笑,只“嗯”了一声,快步往养病所去:“你师父不是去做晚课了么?怎地往养病所去了?” 如满道:“我师父做早课和晚课并不讲究时刻,什么时候想做什么时候做。他是房子被人占了,没地方去,只好去养病所呆着。” 不多时,几人转入养病所,七拐八弯进了一间小小的龛堂,里头光线昏暗得很,福缘和尚正独自对着棋盘,见牡丹进来,亲切一笑,请牡丹往他跟前坐。 牡丹一时看着他,仿佛见了亲人一般,眼圈儿就热了,别过脸去忍了,情绪平定方才回过头来。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人商量一下,看看她的打算是否可行。 福缘和尚道了一声:“我佛慈悲和尚才知道这件事。先说说你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牡丹勉强笑了一笑,轻轻道:“我是这样想的,看似关键的人证物证都被人掌握了,可是只要事情发生过,总会有迹可循。” 福缘和尚听得很认真:“的确如此。那么你想好从什么地方下手了么?” 牡丹抬起眼来,看着佛龛上那个笑得一团和气的佛,静静地道:“不是有假货么?那么假货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做的,谁买的?又是谁把他掺杂进我家的货里,弄进我家仓库里去的?这个总能弄清楚。弄清楚这个,顺藤摸瓜,也就不怕了。只要能弄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我就有办法。”她顿了顿,道:“师父,前不久您和我说,成风要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可我前几日收到他的信,说他元宵节时会赶回来,您可知道,他是否一定能回来?” 福缘和尚双手合什,表情有些不确定:“实不相瞒,时下消息是送出去了的,但是不曾收到回信。你莫要急,他只要能走,就一定会赶回来。” 张五郎在一旁听见,悄悄起身往外,行至草堂处,站在门边定定地看着萧越西道:“你帮她的条件是什么?” 萧越西淡淡地道:“没有什么条件,就是不管她用什么办法,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十日之内必须寻个门当户对的,不是京城人氏的马上嫁出去。日后就算是见着蒋长扬,也不能泄漏半点,而且还要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她哥哥们完好无损。当然,她如果心存侥幸,要骗我,便会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我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悯之心。你告诉她,蒋大郎虽然能干,别人也同样有这个能力。而且,可不知道蒋大郎会不会为了她一个人,与许多人为难。” “我会劝她的。”张五郎默默转身,迎着了牡丹,低声将萧越西的话说了,道:“丹娘,你好好考虑一下?” 牡丹沉声道:“张五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然后如此这般地与张五郎说了一回,二人赶在关闭坊门前回了宣平坊,牡丹与张五郎别过,还未进门,就见薛氏立在门首翘首相待,一瞧见她,眼圈就红了,急急忙忙地赶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总算是回来了。回家来不见你,真是急死人了。” 牡丹忍住泪意道:“大家都还好么?全都回来了么?” 薛氏道:“好,好,难为你请来的那两位,一直跟着我们走,一直四处打点,也就是被全都关在一处,没多大会子,便放了我们回家,这会子他们又去寻人了。只是你二哥他们还是没动静。”她略微停了一停,抹了一下泪,小声道:“丹娘,我们才刚进门,姓刘的就跟来了,说是,说是你要跟了他去?娘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这还躺着呢。” 牡丹疾步往里,还未走到正堂前,就见刘畅背着手走了出来,带了几分嘲讽望着她道:“怎样,出去忙乱这一圈,可找到什么人肯帮你了?你要找的人找到没有?汾王妃是不是还在宫里头没出来?你别叫人守着了,根据可靠消息,她被皇后留在宫中,怕是要赏了灯才会回来。”晓得她不会死心,所以他由着她去。本是一刻都等不得,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等。 竟然像是她找过什么人都知道似的。牡丹垂着头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着他道:“我还真找着人帮我了。萧越西道是看不起你的为人,所以想给我一个机会,做笔交易。” 刘畅的眉头挑了挑,淡淡地道:“这交易肯定是没成了。不然以你现在的脾气,这会儿要么就是不与我说,要么就是张狂地赶我出去。”他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心里头却有些打鼓,不知萧越西到底提了什么建议,想做什么交易?按他想来,萧家希望促成萧雪溪与蒋长扬的亲事,更该巴不得他和牡丹做了一对,彻底断了蒋长扬的念头才好。这插手又是想干什么? 牡丹也不装,道:“我的确是没想好。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气得我肝疼。我忍不下这口气。我先去看看其他人。”说完径自往里走了。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刘畅遐想无数。她不肯去忍旁人的气,可至少表面上还愿意忍他的气。是不是她心里还是知道,他其实对她还是比旁人好的,她也还更愿意接受他,更愿意相信他一点?她要去看谁,还和他说一声,她还是有点自觉的。他这样一想,心情就觉得舒坦了些。便叫在一旁沉着脸,仇恨地瞪着他的甄氏道:“烦劳三嫂引路,我也去看看伯母。” 甄氏差点没“呸”一声出来,暗自嘟囔道:“谁是你三嫂?”翻了个白眼道:“后头女眷多,等我去问问。”说着扬了扬帕子扯脚就走,明显的就是一去不复返的样子。 “牢都坐过了,还怕丢脸?”刘畅不耐烦,翻脸道:“马上要关坊门,谁有空等你?去把何牡丹叫出来”他想着想着又有些心慌了,觉得不踏实,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甄氏本想给他骂过去,却见白氏颠颠儿地过来,脸上带了点讨好的笑,道:“您等着,我去替您叫丹娘。” 甄氏顿时翻了个白眼,暗自骂了一声没志气的,一肩膀撞了白氏一下,抢在前头大步往里走。 岑夫人半躺半坐在榻上,只默然看着牡丹不说话,目光幽暗,突然之间却像是老了十岁的光景。牡丹被她看得难受,朝吴姨娘使了眼色,请她小心看顾着,自家撇了手走出去,叫人上来问话。贵子却是还没回来,恕儿含着泪道:“奴婢一直在门口候着,不见王妃归家。因见天色晚了,要闭坊门,又怕娘子担忧,不得不回来。明日一早奴婢再去候着……” 牡丹道声辛苦,叫她下去休息。就见甄氏一阵风似地走将进来,道:“丹娘,有人要见你,我是不肯替他喊你,但有人担忧她在牢里的男人,巴巴儿地做了摇尾巴狗……”紧接着白氏脸色微白地进来,道:“丹娘,刘寺丞请你一定出去。”她重重地道了那“一定”两个字。 这怪得谁?小姑子与丈夫,谁更亲?说不定白氏心里头还在怨她给家里惹了祸事呢。牡丹沉默着点点头,扶着林妈手往外头去了。才行到二门处,就见贵子满头大汗,却面带喜事地快步过来,一见着牡丹就低声说了几句话,牡丹赶紧叫人给他拿钱,贵子打个转,立刻又走了。 牡丹这才往前头去见刘畅,刘畅有些急地看着天色,见她好容易才摸出来,也不管林妈妈在旁边,伸手就去扯牡丹,往正堂里头拖。他突然在这里发蛮,却是没人想得到的,林妈妈和牡丹大吃一惊,牢牢抱成一团,忽听得外头发一声喊,却是何濡、何鸿几个高高举着扫帚门闩等物冲将进来,劈头盖脸地往刘畅身上招呼。 刘畅气急败坏,猛地将何濡一脚踢开,大吼一声:“小兔崽子们,爷不与你们计较,再不住手,打我一下,我便还你们父亲伯父叔父两下。”白氏冲进来叫几个男孩子赶紧住手,牡丹也叫他们先住手,几个男孩子红了眼圈停住手,却都立在门口不走。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刘畅哼了一声,从袖子里头甩出一张纸来,丢在牡丹前头:“你自己签个字画个押。” 牡丹看也不看,一把扯得稀烂,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签卖身契?卖身与你为奴为仆?我还不如答应萧越西呢。好歹还能是个囫囵人儿,用不着一辈子低人一等,更是连累亲人都被人瞧不起。我不与他置那不管钱的闲气了,明日就去应了他。相比较而言,与他做交易更划算。” 她前后变化可真大,分明是进去看见她的母亲嫂嫂侄儿们全都无虞,这才突然翻了脸。刘畅气得发抖,咬着牙道:“你这个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小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把你母亲她们弄出来,你就翻脸不认人。我要把你哥哥们全都……” 牡丹凉凉地道:“全都弄死是不是?萧越西也是和我这样说的。他说我只要一答应你,我哥哥们就全都别想活着出来,我家的香料生意也别想再做起来。还说你要开一家比我家还大的香料铺子,是不是?你开始时说得好听,这会儿却又这样侮辱我。我可不傻,你分明就是没安了好心,想叫我丢人又失财。是你先骗我,先算计我的,也别怪我生气。萧越西的提议果然是不错的,他不就是叫我莫再与蒋长扬来往么?其他一切都好说。我要傻了才不答应他,偏要上赶着被你糟蹋。” 刘畅看着牡丹一张一合,利索无比的粉嫩唇瓣,恨不得一把给她捏住了,使劲扯几下,叫她疼得哀声告饶。好容易死死忍住了,冷笑道:“你倒想得美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光凭一句白话就信了你?你若应了他,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会上你当的人只有我”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恨透了萧越西,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收拾萧越西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牡丹斜睨着他道:“我不做怎么知道?他要维持他的名士风度,不屑做与你同样的小人事情。我倒是宁愿相信他,也不肯相信你的。” “名士?不过是个可笑之极的伪君子罢了既做子又想树牌坊。”刘畅咬紧牙齿,狠狠踩了那被牡丹撕碎那张纸几脚,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瞧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哥哥的牙齿来给你们好好瞧瞧”说完又狠狠砸了几个花瓶,气冲冲地去了。 白氏眼泪涟涟地看着牡丹,失声道:“丹娘你这个时候得罪他做什么?好歹哄着点,先拖着又再说。” 牡丹看着白氏道:“二嫂,我晓得你心里头怪我。我不怨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哥哥们救出来的。” 白氏哭得一塌糊涂:“你说到一定要做到你二哥从来最疼你,你的侄儿们还小……” 张氏扶着肚子出来道:“二嫂这不是丹娘的错你与其在这里哭给丹娘看,不如明日跟着娘和大嫂四处跑跑,去寻往日与爹交好的人,讨要人情更有用。” 白氏抽泣着不说话。张氏去问牡丹:“你明日打算怎么办?” 牡丹道:“我去拜访一个人。”她要去见杜夫人。她要把这潭水给搅浑了,给贵子和张五郎他们争取时间和机会。 —————— 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章 人多力量大 (求粉红) 基础+为打赏加更,求粉红 ———————— 天刚蒙蒙亮,何家人便都静悄悄地起了床。包括以往赖床,需要大人和服侍的下人们左一遍右一遍地威逼利诱的孩子们都按时起了身,规规矩矩地收拾妥当,坐到饭桌前去吃饭。 岑夫人按时出现在饭桌前,虽然脸上露出了些苍老疲惫,可是她妆容得体,装扮也一如既往地整洁华丽,和从前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她威严地扫了家里人一眼,见白氏、张氏、杨姨娘的眼睛虽然是红肿着,神情也萎靡不振,可个个儿都还穿戴得很整齐,牡丹也是装扮得很精致,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我们何家还没倒,不能失了精气神。”又大致地通报了一下昨日吴姨娘统计出的失了的钱财有多少,语气故作欢快地说:“多亏了早有准备,所以就算是以后再不做生意,我们也还可以衣食富足。” 众人闻言,都配合地笑了一笑,岑夫人便又安排:“不能光坐着不动,也不能只靠丹娘一个人在外头忙乱,饭后我们出去找相熟的人家走动走动。” 何鸿率先道:“让我陪着祖母一起出门。”他才一开了头,何濡他们几个便纷纷附和,表示愿意跟着大人出门,英娘荣娘她们则表示愿意留在家里照看年纪更小的孩子和处理家事:“虽然说我们不是很懂,但可以让我们先熟悉一下,慢慢地学。” 岑夫人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随即含笑点头:“好,好,没有枉自平日里那般悉心教导你们。”见孩子们懂事了,大家都觉得振奋了许多。 饭吃到一半,李满娘并何家几个亲戚好友便都来了。众人疾步进来,先打量了一回,方放了些心,李满娘道:“看到你们这样子,我们就放了许多心。原本昨日听说就要过来看的,但是因为想先打听清楚消息,再一耽搁就到了今日早上。” “大过节的,给大伙儿添麻烦了。”岑夫人赶紧请他们坐下,三言两语转入正题,细细详述磋商。牡丹过来行了礼问了好,便告罪要往外头去。 “丹娘”岑夫人忧虑地看着牡丹,忍了几忍,终是道:“你小心,早点回家。” 牡丹心头一暖,点点头,默默出了门。 李满娘见她去了,低声对岑夫人道:“行之昨日才一听说,就和他父亲一起赶过去,赶过去时,你们已经回家了,便又去了其他地方,今早一大早父子俩都又出去了,能做的都会想法子尽力去做,等到有确切消息的时候,会马上使人来说。让我先过来看看你们,看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她虽没明说,岑夫人却是晓得李荇大概是故意避开牡丹,李元约莫是不方便直接上门,便使了李满娘做代表,可是人父子背后也在做事相帮,实在是没什么可怨的,便谢道:“目前没有什么要做的,心意我们领了。” 李满娘叹了口气:“要出门么?你去罢,这里我替你看着。” 岑夫人谢过,自收拾准备出门不提。 却说牡丹走出门去,接过小厮递上的缰绳,跨上马背,立在街口处,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全身都充满了斗志和力量。她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好。 清晨的朱国公府一片静寂,安静得很,不闻人语之声,只有蒋长义原来在家时养的两只鸟儿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叫声。杜夫人带着几分疲累,从上次病发之后身子就一直不爽利的老夫人房里走出来,站在廊下神色晦暗地看着墙边那颗光秃秃的柿子树,越发想念被蒋重扔在军营里的蒋长义。蒋重倒是一甩手就回来了,扔他一人孤零零地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年节下的,有没有新衣穿,有没有肉吃?那脾气不知与人相处得拢么?会不会吃人背后算计吃大亏? 正想得肝肠寸断,忽见蒋长忠和蒋云清二人从远处慢慢走过来,兄妹二人边走边说话,低低地笑着,二人都穿着新衣,打扮得光鲜靓丽,男的看着清秀俊美,女的看着亭亭玉立,都出了人才。 杜夫人的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他们倒是过得舒坦……却见那兄妹二人都看见了她,立时收了脸上的笑容,拘束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行礼问好。杜夫人见状,更是不爽。做出这种样子来,她是老虎么?她平日里可是少了他们的吃,还是少了他们的穿?一群养不乖的白眼狼心里骂着,脸上仍做了十足的亲切样,和蔼地道:“都吃过早饭了?来给你们祖母请安的?” 蒋长忠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笑容道:“是的,今早的早饭做得很好吃。母亲有没有用过早饭?您连日里一直忙累,挺疲倦的,应该多休息一下,祖母也不会怪罪您。” 蒋云清也道:“是呀,是呀,这里就由女儿来照料着,母亲去歇息歇息吧。您实在太辛苦了。”又惭愧地道:“说来惭愧,女儿竟然没有母亲起得早,实在是不孝。” 杜夫人觉得要舒坦了些,叹了口气道:“自上次你们祖母犯了病后,就一直不见好转,我实在是很担忧。”一眼看见蒋重背着手走过来,心里又来了气,把脸撇开,越发笑得灿烂亲切,对着两个孩子嘘寒问暖,又问蒋长忠的学业。 蒋重在一旁听了会儿,道:“夫人你受累了,去歇歇吧,这里交给我们。” 也不知是为何,自从蒋长义被送走之后,杜夫人突然就没了安全感。纵然到处都是她的耳目,可她还是不放心,这样热闹欢腾的场面,全家都在尽孝,怎能少得了她?她见蒋重父子三人都要进去陪老夫人尽孝言欢,突然又觉得身上的疲累都不见了,便要跟着一起进去。果然蒋重感激地看着她,趁着儿子女儿不注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 忽见柏香疾步进来,对着她眨了眨眼,道:“夫人,外头帐房里有点杂事,要请您出去看看。” 杜夫人疲累地望着蒋重等人笑了笑:“我去看看。” 蒋重道:“总什么事情都让你一个人操劳,你怎么忙得过来?让清儿和忠儿跟着分担一下吧。你歇着,让他们兄妹二人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蒋长忠和蒋云清,杜夫人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杜夫人笑道:“也好,让清儿跟着去学学。” 蒋云清哪里敢去,她是宁愿被骂懒惰没出息没孝心也不肯去的,便笑着撒娇道:“母亲饶了女儿这遭,女儿改日再跟您学,难得见着父亲、哥哥都有空在家……” 杜夫人佯骂了她两句,跟着柏香出去,走到外间方道:“怎么说?” 柏香左右瞅了瞅,方小声道:“有客人来了,是何牡丹。带了好些礼物来的。” 杜夫人一愣,随即凉凉一笑:“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来做什么?” “没说呢。不过看着神气似是不太好。”柏香道:“那夫人见是不见?” 杜夫人挑挑眉:“见,怎么不见?我不是热情邀请过她上门做客么?怎么人来了反而不见?没有这种道理。你马上去把她领到花厅里头,好茶好果子伺候着,我这就来。” 柏香领命而去。 杜夫人回了房,慢吞吞地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弄得金碧辉煌的,方才慢吞吞地出去,此时离柏香来向她报信,已然过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到得花厅外头,她站住脚细听,只听屋里静悄悄一片,只有柏香说笑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良久方听得牡丹低低地回答一声,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杜夫人脸上堆了笑,声音爽利地道:“稀客呀稀客今日吹的什么风,把贵客吹到家里来了” 但见牡丹穿着套粉绿色的织锦襦裙,头上插着几根双股金钗,脂粉不施,一见着她,眼圈儿便红了,一壁厢起身给她行礼,一壁厢强笑道:“承蒙夫人不弃,上门去瞧小妇人。早就想来回礼,却一直没机会,这回便趁着节下来拜会夫人。只怕是唐突了。” 杜夫人忙扶住她,笑道:“说的什么傻话,我是诚心邀请你上门来做客的。只是你不来,我也不好意思强着你。” 便见牡丹欲言又止的,似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一般。杜夫人一边猜测,一边故意亲热地劝着牡丹吃这个,拿那个,捡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说,堵着牡丹的口。 牡丹早有心理准备,晓得杜夫人这样的脾性最是会装,干脆起身要行礼,一口气将事情说出来:“实不相瞒,我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求夫人施以援手来的。” 杜夫人立时换了一副嘴脸,收起笑容,扶住牡丹,亲切而担忧地道:“哎呀,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说吧,只要能替你做主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牡丹感激地道:“就知道夫人古道热肠,这一趟没有白来。”随即将何家的祸事说了一遍,不提刘畅,只提萧越西,红着脸颤抖着声音道:“我不知道萧家怎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认为我与大公子有那样的暧昧之事。我如今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厚着脸到府上来,还请夫人去替我分辩一二,别让我这么仓促地嫁到外地去,不胜感激。” 杜夫人不由一时火起,萧家可真是性急,这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地?上次她婉拒了萧尚书的夫人,接着蒋重回来,萧尚书又请人上门保媒,是她劝了老夫人,说萧雪溪品行有待观察,又劝了蒋重,说还是该和蒋长扬谈谈再说,省得蒋长扬又犯倔,越发影响感情,还得罪人,这便拖了下来。从此萧家便不曾上过门,她还以为但凡爱脸面的,便不会再来。谁知道人家现在这情形,大概是打算绕过朱国公府,怎么也要攀上了,想必是打算从王夫人那边走罢?做梦 杜夫人想到此,作义愤填膺状:“他们怎能这样不懂事呢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却不认真表态。 牡丹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略带了迟疑和不安,低声试探道:“我惹不起他们家,只怕因为我的事情给家里其他人招灾,怕他家不相信,越发下狠手,害了我哥哥们。不得已求到夫人这里,不知夫人……” br 杜夫人似笑非笑地道:“这种行为果然属实,我是看不惯可是你也知道,这人情世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要我帮你其实不难,但你要对我说实话,我才好做到心中有数。” 牡丹点头:“您问。” 杜夫人抬眼,目光锐利地看着牡丹:“无风不起浪,你和大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说实话,我是不好拿捏轻重。想为你做主,也怕失了分寸,反而不美。”既然萧家这么忌惮何牡丹,要说这二人清白,她是怎么都不信了。 牡丹沉默不语,直到杜夫人有些不耐烦了,方才低声道:“我一个商人之女,又是和离过的,配不上他。” 这话的意思很分明,就是她果然看上了蒋长扬。杜夫人不露声色地道:“配不配的,旁人说了不算,还得看大郎的意思。他是怎么想的?” 牡丹有些难过地黯然道:“他……他前程正是锦绣一片……”随即又不说了,只强笑道:“大公子是个好人。他救过我的命,我只愿他好的。”说完心里暗念了一声对不住,将蒋长扬给描述成个贪图权势之人了。 好人野心勃勃的好人看来真是看上了这世子之位,美人、权势两手抓,什么都不耽误,真是个好人杜夫人沉默片刻,同情地看着牡丹道:“真是可惜了。”见牡丹眼圈又红了,才道:“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我会尽力而为,替你们消除误会。” 她的话说得很活泛,既没答应什么,也没拒绝什么。牡丹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辞:“夫人果然救得我家,有事但凭吩咐。” “我呀,只希望大家都好。假如有需要,我便使人来唤你。”杜夫人点点头,叫柏香送牡丹出去,坐在原位上盘算起来,如果这事儿果然属实,怎么才能叫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彻底死了这心?一个萧家去了还有另一个,她倒是要看看,倘若不能成全蒋长扬那两者全都占全了的心思,他到底是要何牡丹还是要别的?这中间,少不得还要撩拨一下何家这女子,动心起意的,配合她行动才好。少倾,柏香进来,她便低声吩咐柏香:“去,让人好生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案子是谁管着?休要叫府里其他人得知。” 牡丹从朱国公府出来,扯直去了丰乐坊。叫宽儿拿了钱上前去敲门,央求要见阿慧,自己远远地躲在一户人家墙根下不动。过了约有一炷香功夫,但见阿慧与宽儿边走边回头,急匆匆地赶过来。牡丹方才走出去见了,阿慧道:“我家三娘子最近不好出门来见客,还请何娘子这里体谅,要做什么,只与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牡丹便低声说了一席话,听得阿慧不住点头。别过阿慧,宽儿道:“娘子不去看看白夫人么?兴许白夫人有其他办法找到汾王妃也不一定的。” 牡丹摇了摇头。白夫人要养胎,潘蓉昨日开始就一直在帮忙,到此刻也该知道与刘畅有些关系了。两下里定有不方便,尴尬的地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不用她多说,他们自然会帮,她去了反而是为难他们,给白夫人心里添堵。就由着潘蓉捡好听的宽慰白夫人罢。 宽儿见她摇头,脸上也是一阵黯然。主仆二人途径西市,便先往里头逛了一圈,但见往日里热热闹闹的何家铺子紧紧关着门,上面贴着封条,好不冷清,不由心酸不已。宽儿骂道:“明明出问题的是香料,怎地连这里都封了?” 牡丹放马回行,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主人犯法了。所以全部存在都不合理。”幸好因为要过节,要放好几天假,好多贵重的东西都没存在铺子里,侥幸得秦三娘报了信,岑夫人命收进夹墙里去了,否则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她的话宽儿似懂非懂,只皱眉道:“不知夫人她们去走人家讨人情,情形如何了?” 牡丹摇头:“不知道。我只盼着我爹爹和哥哥们平日里为人还算和气讲道理,不至于墙倒众人推。” 忽听得有人喊道:“那不是何家的娘子么?” 牡丹回头一瞧,但见一个身材高大,黑不溜秋的人笑嘻嘻地走过来,却是那次宝会时见着的奥布。他穿着一身雪白的圆领窄袖衫,越发显得黑白分明。牡丹便跳下马来,朝着他一笑:“原来是您。” 奥布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穿得五花八门的胡商,同情地道:“都听说了事情,不相信府上会做这样的事情。以往没少得何老爹照拂过,大家伙儿凑了点份子,正想给府上送过去,兴许喂饱了,二郎兄弟几个就可以放出来了。现下您既然来了,便给您拿回去也是一样。要是需要作证,我们都可以去,老何家不是这样的人。” 见牡丹看过去,那几个胡商便都朝着牡丹行礼,脸上露出友好关切的表情来。牡丹再一次的眼圈热了,这次与在朱国公府时的不同,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她先还了礼,哽咽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我替家父、家母、家兄谢过了。我也相信案子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只是这些,还请先收起,暂时用不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波斯走过来,却是当初主持宝会的那个老者,将个玉牌递到牡丹手里,道:“我们都商量过了,东西送到你家里去,太过打眼。就放在我的邸店里头,到时候若是要用了,不论是谁,就凭这玉牌来便可来取用。将来若是用不着,再拿来退我也不迟。” 牡丹推辞不得,小心翼翼地贴身藏了,眼泪汪汪地含笑谢过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往东市去寻张五郎。 本来节下许多铺子都不营业,可是有许多人这个时候有空有闲钱,张五郎的斗鸡场生意简直火爆得很。张五郎并不如同往日一般在外头巡视招呼客人,只躲在房里低声与人商量事情。 饭粒儿穿身簇新的红绸绵袄裙,用帕子兜了一帕子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眯了眼睛边磕瓜子,边警惕地盯着大门。看见有人进来,辩别无误了,便略让一让,看见不适合的人,便使劲儿咳嗽一声,起身去大声招呼。 牡丹与宽儿将兜帽捂紧了脸,一头撞将进来,饭粒儿见着,正要起身大声招呼,突然看见牡丹拉开兜帽朝她笑了笑,便开心地笑了,指了指里头,示意张五郎在里面,然后也不和里头的人通传,直接让牡丹进去。然后拉了宽儿一道坐在门口分享瓜子儿。 牡丹打起帘子探头进去,喊了一声:“张五哥。”就听得里头一阵静寂。张五郎翘着脚坐在榻上,贵子坐在一旁,另外还有好几个或是面生,或是面熟的人望着她,不远处有个人背对着她坐在月牙凳上一动不动。 贵子率先起身行礼,张五郎也出声招呼牡丹,那人方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牡丹,却是李荇。一直没见着他,却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多半也是碰巧了吧。牡丹一时感慨万分,不自觉地抓了兜帽一把,笑道:“大家都在。” 张五郎便招呼牡丹过去坐,李荇立时站起身来,默然将自己的月牙凳让给牡丹。牡丹犹豫片刻,走过去坐了,月牙凳前燃得正旺的炭盆立即将一股暖气送了上来,再接过贵子递过的热茶汤饮尽,她脸上身上的寒气顿时消去了大半。 张五郎见她坐定了,便道:“我们适才将打听到的事情凑了一下,都按着你说的去做了,少不得两三天里就有消息传过来。”不单是查假货的来源,还查那两个关键人物的弱点,不要小看小人物,他们长期混在市井间,反而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牡丹看着贵子,贵子点了点头,表示内卫那边也靠着蒋长扬的情面请动了人。 牡丹舒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由京兆尹亲自来管。”李荇轻轻道:“你六哥被打断了一条腿。掉了几颗牙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章 反攻 牡丹顿时想起了昨日刘畅的威胁,又想到刘畅大概是最恨六郎上次害得他失财,所以先拿六郎开刀的,一时便有些无语。 李荇见她目光黯然,便安慰她道:“也不要紧,一直在想法子的。”实际上试过了好些法子,但是插不进手去,刘畅这回是花了大本钱了。 牡丹敏感地分辨出他的安慰之意,想想也是,刘畅那般张狂地找上门去,自然是心里有数得很。她低头笑了笑:“辛苦表哥了。总给你添麻烦。” 李荇也笑了一笑:“我也不想这样辛苦。唯愿你过得顺顺当当的。” 牡丹低声道:“我也是希望你过得顺顺当当的。” 李荇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二人一时之间就又没了其他言语。半晌,张五郎道:“丹娘回家去吧,你得养足了精神才好呢。你放心,姓刘的让跟着你的人,今儿一早已被我打发了。明照常行动你的,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我今日就察觉到了。”牡丹应了,起身领了贵子和宽儿,有些犹豫地看向李荇,李荇微微撇过脸,道:“我还有事要和张五哥说。”意思就是各走各的。 牡丹点点头,辞过之后,拉起兜帽,大步往外走去。贵子边护着她和宽儿往外头走,边低声道:“找到了玛雅儿,她什么都没说,只说要亲自见您。明日早上她有空,让您明早来这外头等她。最好带点很值钱的东西来。” 牡丹翘了翘嘴角,道:“很值钱的东西,要多值钱?” 贵子抓抓头:“拿不准,她那样子有点开玩笑似的。” 牡丹默了默,道:“行,稍后从她门前过,就给她留个意思罢。你那边的情况怎样?刚才我不好细问你。” 贵子沉声将昨夜有人从六郎嘴里逼问出的事情说了一遍,牡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恨六郎实在不争气,心眼比针尖好小,又贪图小财,这才让刘畅有机可趁。她停下脚步,看着贵子道:“贵子,你实在是帮了我大忙,我是不知该怎样才能谢你。你要什么,你和我说。” 贵子一笑:“小的为主人分忧,本是分内之事。娘子何谈其他?”他低头笑了笑,道:“若要说,想求娘子什么,到时候小的自会开口。” 给他自由,给他富足的生活,她能给的。牡丹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至“米记”楼下,老远就看见玛雅儿的身影,贵子举起手来远远比了个动作,玛雅儿扫了一眼,便装作不曾看见。 主仆三人回了家,才一踏进家门,就听得里头呼天抢地的,杨姨娘的声音显得极尖利,甄氏提着裙子出来,大惊小怪地道:“丹娘你可回来了适才刘畅那个小厮送了几颗牙齿来说是你几个哥哥的” 牡丹正想说不是其他人的,只是六郎的,就见白氏眼睛红肿地走出来,将手绢子包着一颗还带着血迹的牙齿摊在她面前,道:“丹娘你二哥腿被打断了。还有这牙齿……” 牡丹忙安慰她:“说不是二哥……” 紧接着,杨姨娘又哭嚎着奔出来,扯住牡丹的裙子,高高举起一颗牙齿来:“丹娘回来了啊?丹娘,丹娘,你救命你六哥的腿也被打断了……还有敲了一颗牙齿” 这死刘畅吃屎长大的搅屎棍刘畅她要不听李荇说了,还真被他唬住了。牡丹硬着心肠道:“我适才听确切消息说了,牙齿都是六哥的,腿被打断的也是六哥因为假货就是他经手的他吞了不该占的钱财若要治罪,就是他首当其冲” 杨姨娘吃了一惊,随即脸色煞白,松了手,扶着柱子摇摇欲坠,又羞又愧,嚎哭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孽障……害了全家人……” 孙氏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劝杨姨娘,也不找牡丹,自回了房,已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六郎和离,只待事情一了,便要走人。 牡丹扯直往里头走,一头看到李满娘立在一旁,苦笑着看着她,张氏也牵着小何淳站在那里,便停下来与李满娘打过招呼,又喊了声:“五嫂,吓着你没有?” 张氏望着她一笑:“我没事,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好不好。”随即握了握她的手,“丹娘,别难过,和你没关系。” 又见英娘她们几个迎上来,纷纷问询:“姑姑你饿了么?渴了么?给你做了好吃的。”一边说着,又往她怀里塞热手炉,牡丹忍不住抿嘴笑了,压力很大,动力也很大。 傍晚时分,岑夫人和薛氏、何鸿、何濡几个面色疲惫地回来了,道:“有推脱的,也有答应帮忙的,就是不知道能帮上多少忙了。” 牡丹忙道:“那当时爹爹提过的那位在御史台做中丞的本家呢?” 岑夫人道:“没见着,说是访亲去了。” 牡丹皱了皱眉头,怕是以为何家果然犯了事,是上门去讨要人情,故意避而不见的罢,便语气坚定地对着何鸿道:“把名刺给我。”何鸿不敢不给,牡丹自收了放在怀里,只等隔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何中丞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依旧各自行事,牡丹穿了身月白色的圆领窄袖袍,戴了幞头,将眉毛弄得粗了些,贴了小胡髭,认真做了男子装扮,径自往东市而去。寻了间茶寮坐了许久,方见玛雅儿顶着个黑色的兜帽披风来了,笑吟吟地行了礼,道:“七郎,奴家晓得好些事体。就看你拿来的东西值钱不值钱。” 牡丹从随身的荷包里头拿出约有三两重的一对瑟瑟来放在她面前:“这个如何?不够还有这个。”又拿出一粒龙眼大小,泛着孔雀绿的黑珍珠:“这个可说是独一无二。” 玛雅儿拿过去把玩了片刻,道:“不要这个,给奴家一个安身之所。奴家便遂了你的意。”她是当红歌姬,钱财不少,却不是那么容易摆得脱这伎者身份的。要人赎出去,倒也简单,可要看是什么人赎,她自己还满意或是不满意,日后又过什么样的日子。 牡丹自是晓得自家商人这种身份,怕是不好顺利赎出这惯常招待贵客的玛雅儿,就算是弄出去了,也是后患无穷,便道:“怎会看上了我?” 玛雅儿微微一笑:“其实,是想请你托个人情,请蒋大郎来赎我出去。”见牡丹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便吃吃笑起来,道:“我只有意与他做个侍妾,什么都不占,奉你为长,你可容得我?” 牡丹一时口里发苦,道:“我想救家人,却也不想骗你,我容不得你。你们认得么?” “怎会不认得?他打听消息也会到我这里来一两回。”玛雅儿眸色黯然地笑了一回,道:“和你开个玩笑呢。就是想托你和他说,我累了,不想做这个了,想回老家。你答应我,便好说,不答应便罢了。” 牡丹认真道:“我可以尽力去做,但最后他会怎样,我不知道。你得有准备,先想好了。不过他如果不答应赎你,我也另外想法子帮你就是了。你家在哪里?”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啥意思?就光找上他蒋大郎了。 不期然玛雅儿探身过来,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笑道:“看你这认真的小样儿就不会跟着人学学,满口答应,等我帮了忙又再说么?不过我还就喜欢你这认真的小样儿好了你且听好了,我家在龟兹……” 与玛雅儿别过,牡丹又去了何中丞家里,亲自将门房给打发好了,递上名刺,然后就坐着不动。那门房进去递了名刺,出来道是主人一大早出门访友去了。牡丹笑道:“不妨事,我反正没事,就在这里等。” 一等等到中午时分,她笑吟吟地叫贵子出去买了胡饼来吃,还分门房几个。门房哭笑不得,找了个借口又往后头去,仍旧被拒,悄悄儿回来守着牡丹。眼看着天色将黑,暮鼓响起,门房开始赶人:“小郎君,要闭坊门了,您赶早家去,我们要关门了。” 牡丹只是笑,就是不走。贵子从外头马背上取了一床被子来,就往长登上铺。那门房慌了手脚,又拉不下脸,苦劝一回,又往后头去,少倾,面带喜色地来道:“原来主人回家了,因没从这道门进出,故而不知,请您过去一叙呢。” 牡丹不慌不忙地跟着他往后头去,一路上半点也不多张望,少倾,到了一间四面透风的亭子外头,门房朝里头的人拱了拱手,自去了。 那人满脸寒色地抬眼看着牡丹:“你是何家的老七?怎没被拿进去?”却是那何中丞了。 比他官职更大,脸色更难看,更讨厌的人牡丹见了无数,怎会怕他?当下笑道:“我是女子。” 何中丞吃了一惊,后悔不该放她进来。若她死赖着不走,可怎地好? 牡丹缓缓道:“何中丞不用怕,我不是来为难您的。只是初始听家父说您为人光明磊落,不惧强权,想请您指点一二。您且听我说完,若是觉得我家罪有应得,小女子便折身走了,若是觉得其中有蹊跷,便指点一二,出了这道门,便与您无关了。” 何中丞的脸色不见任何好转,但还是道:“你赶紧说,马上要闭坊门,你说不完,我便使人将你扔出去,不管你是男是女。” 牡丹便不提刘畅、不提萧越西,大致说了一遍案情,何中丞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猫腻,脸色稍微松了松,道:“若是有证据,便可呈来,否则难上加难不是我不敢仗义执言,而是也怕误伤了人。” 牡丹也不管他怎么想的,先行谢过,快速退出,飞也似地直奔汾王府,就在那坊里寻个邸店住下,就想着兴许能赶上汾王妃回来捡个漏什么的。 她这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走着,只苦了刘畅。将六郎打落牙齿,打断了腿,扔到何家去吓唬人,又操心萧越西来捣乱,四处上跳下窜地只防着萧越西,叫人盯紧了萧家那一头。紧接着又生怕牡丹要 寻他寻不到,看着天要黑了,回到家先寻清华的不是闹了一场,接着跑到永阳坊去高床软枕地靠着,等牡丹自动来求他,他正好把她给办了,把米给煮熟了再说。他香汤沐浴洗得干干净净,等得都有些迷糊了,谁知却迟迟不见人来,一问才知连派去跟着她的人都被人给拦了,甩得干干净净,竟然她白天去了哪里都不知晓。 一想到她白日里定然是去寻萧越西了,他就不由心中暗暗生恨,咬着牙想,这个恶毒狠心的东西他留着二郎、五郎不动,是还想着将来好见面,既然她无情,少不得他用点力气,要叫她一次就怕了他。还有萧越西,他用个什么法子收拾他呢?他萧越西不是自诩天才么?看不起他?还想把妹子嫁给蒋长扬?算了,反正都是嫁给蒋家做儿媳,蒋二郎隔得太远靠不上,还不如便宜蒋三呢想必蒋三得了萧雪溪,正是如虎添翼,去做世子吧,叫蒋长扬啥都得不到至于萧越西,一定要他好好丢回脸从此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些人的下场,刘畅的心情顿时大好,在床榻上打了个滚。一眼瞧见帐子的颜色和款式在灯光下不是那么好瞧,便皱着眉头喊人:“来人来人重新换床好帐子来。” 管事的被丫鬟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打着呵欠进来道:“公子,这就是最好的。” 刘畅骂道:“好个屁没见识的夯货你晓得什么叫好帐子么?七宝帐,紫绡帐,九华帐,玳瑁帐,连珠帐,听说过么?不论哪种,明日就去西市寻了商胡给我买来还有这屏风我曾瞧见有人有座银交关鸟毛贴饰的盛装仕女屏风,你去给我弄一架来不拘多少钱” 那管事的忙忙地应了,退下不提。刘畅盯着兀自晃动的水精帘子,思绪不期然地又飘到了那个午后。他当时也是隔着水精帘子,看着牡丹穿着豆青色的短襦,系着石榴红的罗裙,慵懒美丽地躺在窗下的软榻上,素白纨扇盖在脸上,浓艳的紫色流苏从凝脂般美丽的脖子上倾斜而下,胸前绣的金色花蕊反射着阳光,是那样的晃眼睛。当时他其实是觉得看不够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招人疼,忒般可恶,惹得他发作…… 可是……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和清华在一起,她没有看见,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心头有些酸软,又有些寒凉,彻底没了睡意,又发疯一般叫人把管事再次喊过来,亲自持着蜡烛,游魂一样地在院子里游了一圈,看到不满意的便叫统统换了最好的来……折腾了大半夜,鸡叫时方才在葡萄酒的作用下睡着了。 一大早,他从噩梦中惊醒,先叫人去跟牡丹,将人给接到京兆府去看看热闹,随即他自己约见了蒋长义一回,又跑到京兆府去蹲着,想着是先拿二郎或者五郎来开刀好呢,还是继续拿六郎来折腾?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等了小半日,不见人来,接着又说没见着人,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哪里。 刘畅不由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先叫人狠狠抽了气息奄奄的六郎一顿鞭子,又要叫人去抽二郎和五郎,不好打残了,先叫他们吃点苦头总好吧?反正又不是他打的,是别人打的,他只是不管而已,还是她何牡丹自己逼他的。 正要动手呢,就被潘蓉涎着脸给缠上了,硬拉了他要请他喝酒。刘畅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揭破他,照常叫人去使力,他自己跟了潘蓉去。 他才一去了,就有人拿了朱国公府的名帖找上了管事的,言道何家是蒋家的亲戚,案情未明之前暂且高抬贵手云云。 刘畅弄得昏天黑地的,突然见秋实鬼鬼祟祟地摸进来,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畅一时听得心神荡漾,酒都醒了大半,忍不住就暗笑了一声,死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一看,天色都晚了,要关坊门了,她要寻他,或是他要寻她,都来不及了似乎。立时踉跄着起身要走,不妨被潘蓉与玛雅儿一边一个,痴笑着死死拽着不放。只急得他要死要活的,翻了脸才出去,可是四下里坊门已然闭了,只好悻悻然又折了回去,玛雅儿将袖子半掩着脸,故意装气,只是不理他。刘畅委委屈屈地住下,一整夜梦里都是牡丹。 清早,阳光灿烂,清华郡主的脸上却半点都不灿烂。自成亲一伊始,刘畅便半点不在状态,虽然也还往她房里来,却总不肯与她亲热,每每被她逼急了,不拘早晚起身便走。下了一回药,倒被他收了她新近最宠信的一名婢女,然后倒骂那婢女狐媚不守规矩,让赶出去,气得她要死。她撒泼也好,哭闹也好,他是自若淡定的很,而且立刻就请太医来家给她诊脉,或是让人去魏王府寻人来看她。 她嫂子先时还来,劝她说反正姬妾都散了,他也经常在她房里,一不舒服就请太医来家,待她足够好,还闹什么?她的自尊是不允许她说刘畅用对付何牡丹的办法来对付她,只能是忍了。再闹,再闹,家里便推有事没人来了。瞧瞧,这眼瞅着又是在大节下的连着两夜不归,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清华郡主想到此,先去上房寻着戚夫人借故发作了一回,摔了戚夫人最心爱的一个琉璃描金茶盏,戚夫人本来就心情严重不好,对她严重不满,无端吃气怎能忍受得?不敢惹她,便去惹刘承彩,揪着刘承彩的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弄得刘承彩也心火上升,一迭声叫人去寻刘畅归家,问刘畅死到哪里去了。 这下子合了清华的意,她便不闹了,笑眯眯地吃着酒等。刘畅本是瞒得紧得很,怎奈有人故意递了消息来,立时晓得刘畅在永阳坊置了一所大宅子,设的连珠宝帐,安的羽毛屏风,金银碗盏,绫罗帐幔,奢华得很,里头还有好些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怕是金屋藏娇。再一问,晓得他一夜宿在永阳坊里,一夜是宿在了玛雅儿那里,又风闻有人要替玛雅儿赎身,气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又听说刘畅不肯归家,立时怒火攻心,多少天来积下的气全都喷将出来,气势汹汹地命人准备了车驾,不管不顾地奔将出去,一心要把刘畅这个窝给烧了才舒坦。 刘承彩见清华面目狰狞地要出门,生怕出丑,忙叫人拦住,上前去劝说,反被她骂道:“呸老的养外室,小的也跟着学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拦着我?” 刘承彩被她当众唾骂得老脸无光,怒气冲冲地往后头去了,发誓再也不管他两口子的事情。去了后头又被戚夫人扯着哭,气得捶着胸跌着脚骂道:“这家里待不得了”随即大发雄威,将戚夫人推在地上,拔腿往外头去,夜里也不耐烦回家。 刘畅清早起来就叫人去何家通知牡丹,直接到永阳坊来,他自己急抓火燎的往永阳坊去,怎么哄牡丹,然后拖多久才把二郎他们放出来。永阳坊太远,骑马也得走许久,到了永阳坊,快到得自家宅子附近,只听得一片喝骂之声,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还蒸腾着一股青烟,不由觉得大不妙,忙往上去看了。 但见院门大开,清华身边的几个嬷嬷面目狰狞地守在门口,自己买了来准备伺候牡丹的几个貌美奴婢被捆成一串跪在院子里头,满头青丝被剃成阴阳头,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全是红掌印,差点打成了猪头,伏在地上只是哭。管事的被抽得躺在地上只是“咿呀,咿呀”地乱叫。清华高高立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脚底下还踩着撕碎了的连珠宝帐,踩得稀烂的羽毛屏风。她身后的朱漆隔扇门,统统被砸了个稀烂,后院里头,糊臭一片,青烟直冒,不用问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清华见了缩头缩脑的秋实,便又要叫人将秋实绑起来好生教训一回这不长眼引着爷们学坏的小厮。秋实吓得一把抱住刘畅的腿,鬼哭狼嚎,只喊救命。清华才管,亲自上前去搧秋实的耳光,边抽边含沙射影地骂刘畅,又骂小贱人狐狸精云云云云。 刘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挖心挖肝的疼,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狠狠骂了一声:“毒妇我今日若是忍了这口恶气,我就不姓刘”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便想朝清华抽去,清华见着了,尖叫了一声,一瘸一拐地朝他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向着刘畅白嫩俊秀的脸蛋儿恶狠狠地挠上去:“你做了丑事还敢打我?”刘畅岂肯让她挠着,一把扯住了就是一脚踢过去,二人顿时扭成一团,互搧耳光,又咬又踢,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几个嬷嬷见状,赶紧地将门给关死了,扑上前去拉架。只那二人死死抱在一处,谁也不饶谁,待到好容易分开,清华顶着个黑眼圈,发乱鬓散,钗横委地,肿着半边脸,嘴唇上还流着血,躺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手里牢牢攥着从刘畅头上扯下来的一把头发,也不流泪,只睁大眼睛仇恨地瞪着刘畅,呼呼直喘气。 刘畅则幞头被扔到一旁,发髻歪散着,衣带被扯断了,衣领被撕烂,软哒哒地落下来,垮在腰间,全身的尘土,脸上好几条深深的血痕,脖子上老大一个血口子,却是被清华咬的。也是吃人一般看着清华,凶狠无比。 几个嬷嬷弄清楚清华嘴唇上的血是咬刘畅咬的,看似刘畅吃亏更大,便放了心,一人劝了一句,扶的扶刘畅,搀的搀清华。清华倔强,不肯说她肚子吃刘畅踢了几脚,疼得抽筋,强忍着起了身,瞪着刘畅道:“我与你没完” 刘畅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歪着脖子豁出去地吼道:“你且去娶了你这毒妇,我就断子绝孙了,全家老小日日受你腌臜气,自家弄个园子躲清净都不行?又烧又打又杀,走,我与你一同去见你父王你守的什么妇德?尊的什么孝道?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心里头却有些打鼓,一闹闹大了,少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何家这事儿来,先吓唬吓唬,安置下来再说。 清华憋着一口气,怒道:“谁怕你来你养外室,错先在你” 刘畅冷笑:“捉贼捉赃,人在哪里?” 清华指着下头一串变了样儿的小美人,道:“她们不是么?” 刘畅越发笑得阴险:“是呀,是呀,就是呀。爷都还没来得及收用呢。要不,收几个去伺候你?”边说边上下扫了扫清华,冷笑道:“让她们日日给你炖羊腿烤羊腿,好好补补。”又去拖清华,将手上的血糊了她一脸:“来来来,让人看看你的丑样儿毒样儿” 清华看他肆无忌惮的模样,晓得是抓不着他痛脚,想到自己这惨样落到昔日姐妹眼里,从此没脸见人,一时没忍住,一声哭了出来,拖着屁股死命赖着只是不肯去。刘畅拖得累了,一把扔她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说是谁撺掇你来的?没脑子的蠢婆娘”边说边朝秋实使眼色,让他去拦牡丹,只怕牡丹会来撞上。 ———————— 7k大章,祝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倾心相守,没情人的也很快走桃花运,遇到真命天子,幸福到永远。给点粉红来点鼓励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9 汾王妃回来了 179汾王妃回来了 今日第一更。还有粉红90的加更。 —————— 秋实倒是想赶紧跑掉,脱离这个是非窝呢,可他刚挪动脚步,就被清华一大声喝住:“站住作死的奴才,这是要去给谁报信呢?” 刘畅和秋实的小心肝都颤了一下,刘畅道:“我本与人约好今日要谈生意的,现下成了这样子,怎么见人?少不得叫他去和人说一声。”想想要叫清华不发声,就是要叫她不得闲,于是又发力去拖她:“你只顾管他作甚,我问你的话你还不曾回答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就去找你家的人评评理,看你自进了我家的门都做了些什么” 清华本已是打了退堂鼓,见他又扯过来,实在躲不得,又实在害怕,只好虚张声势,威胁他:“刘畅你敢你再敢动我一根头发丝试试,我一定去宫里头,我也不要这张脸了……” 刘畅“呸”了一声,骂道:“我还不要命了呢正经的公主娘娘也没你这么不知轻重的……到底是谁说的?你说不说?不说我定然休了你”却是没有再动手了,只暗自盘算,得弄件事,把清华的痛脚抓在手里才好。 “你敢我才先出了你”清华只不说是谁说的,奋起反抗,她越不说,刘畅越怀疑与萧越西脱不开干系。 二人在那里纠缠不清,秋实趁机跑了出去,三拐两拐,奔至半途中,远远看见一个像是牡丹的身影与个年轻男子说话,随即跟着那男子走了。立时迭起脚去追,没追上,打探无门,只好折回去报信。彼时刘畅与清华已经停止练武,只在修炼口才。 刘畅见秋实回来了,心急火燎要将清华撇开,一问究竟,怎奈清华发现他心急,偏就不放,二人便呈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得谁。几个嬷嬷也不劝,只在一旁袖手看着,谁都晓得这二人是轻易离不掉的,看着不出大问题就好。 闹到天将要黑,二人都腹中空空,没了精神,方才借着下人相劝,各各回去。刘畅听秋实报了,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心急火燎地一打听,这才得知二郎、五郎有人插手暂且保下了。保的人不是别的,又是朱国公府,立时便想到与杜夫人分不开。一时就有些烦躁,又是朱国公府,又是萧家,还答应了他,也不知那死女人到底背后答应了多少人的条件?果然好得很 正在咬牙切齿,想赶在天黑关闭坊门前施展下一步行动,又听说魏王府来了人。来的却是魏王世子妃,到底是娘家人,拐弯抹角地将戚夫人和刘承彩噎了一回,又训刘畅,清华得意得很,刘畅不得已,忍气吞声,一拖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 且不说刘畅这边如何成了一团乱麻,牡丹天微微亮就在汾王府外头候着,守了一日不曾守到,倒是张五郎和秦三娘都分别派人来会过了她。第二日一清早,她又在王府外守候,一边来回踱步御寒,一边低声与贵子说话打发时间,不多时忽见一个穿着褐色圆领袍子的麻脸汉子骑马过来与贵子打招呼,审视地看了牡丹一眼,贵子忙跟了他立在墙边低声说话。 二人说了一回,那麻脸汉子留在原处,贵子过来叫牡丹:“娘子,这位是金爷,这次的事情多得他襄助。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牡丹大喜,忙整了衣衫,上前去谢,金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还了她的礼,将一叠纸递给她,道:“某已将所托之事尽数办妥,适才已然道与贵子知晓,郎君不用多谢,这本是某欠下的人情。”然后扬长而去。 牡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里的纸张,戏谑道:“虽则得了张五哥他们的襄助,但若非你请动了内卫,也不会如此顺利。你这样能干的人,怎会卖身为奴?你若是去跟随个王侯将相什么的,不说飞黄腾达,也比跟着我强。”原本是想将雨荷配与他,但越看贵子得力的表现越是不敢开口了,说不定又是个装的。 “这些人看的不是小的脸面,还的是将军的情分。”贵子笑道:“至于小的,出身本就卑贱,要说王侯将相,将军可不是将?护得您周全,将来将军可不会叫小的吃亏。”他欠的,可是蒋长扬三条人命,说不得,说不得。 牡丹微微一笑,越发想念蒋长扬。忽听清脆的马蹄声从街口处传来,紧接着车轮粼粼声响,她立时振奋了精神,回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但见二十多号人马簇拥着一张双马拉乘的大车对着自己这边行了过来。 牡丹愣了愣,随即狂喜,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民女何惟芳求见汾王妃” 看见有人拦道,便有侍卫上前凶神恶煞地驱赶,贵子挡在牡丹面前,牡丹只是跳着脚大声喊,仗着贵子掩护,身形灵活,左冲右突一直往前头去。 马车停了下来,少倾一个垂髫侍女走过来,审视地看着牡丹道:“哪里来的浪荡子竟敢如此无礼,冲撞王府仪仗王妃命打二十鞭子扔出去” 浪荡子?牡丹突然想起自己上唇处还贴着的小胡髭,立时手忙脚乱地扯了一把,也不管扯干净没有,只厚着脸皮大声道:“我不是浪荡子是王妃自己说我是她的小朋友,邀我来府里做客的我姓何,上次是跟着白夫人去的福云观,烦劳这位姐姐替我和王妃说一声。” 那侍女早得了吩咐,一边看着牡丹脸上残留的半边胡子忍着笑,一边故作严肃:“好大的胆子王妃说了不认得你” 牡丹睁大眼睛,一边躲避来拿她的人,一边大声道:“外面人都说王妃体恤下情,古道热肠,常救人于危难之中,我这才来的,如今看来,却是假的也只是沽名钓誉之辈打了也好,叫我认清了才好。” 汾王妃在车驾里听见,倒笑了,与身边的侍女道:“还是一样的胆大妄为,莺儿你去领她进府。” 莺儿跳下车,喝住揪着牡丹的侍卫,掩嘴笑道:“这位长着半边胡髭,不知是男是女的小郎君,王妃问你,你认清楚了又怎样?” 牡丹听她这样问,心中大定,伸手将另外一撇小胡髭撕下来,老老实实地道:“不怎样,我就是想引起王妃的注意,听我一言。” 莺儿笑道:“你倒是老实。王妃要见你,请随我来。” 牡丹看了贵子一眼,将怀里的纸张尽数递与他拿着,转身随莺儿进去,在一间小小的花厅坐下来候着。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领牡丹入内,七拐八弯,入了一间华屋,但见正中蜀锦七彩地衣花团锦簇,上头压着兽头银鎏金香炉吐纳芬芳,四边帐幔低垂,一架素白屏风前设着张美人榻,榻上歪靠着的正是汾王妃本人。 牡丹上前行了礼,汾王妃淡淡叫她起身,道:“我原定要元宵节观灯才回,你怎知我今日回来?” 牡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实不相瞒,一直就守着的,昨夜里是歇在这附近的邸店里,就想撞个好运。” 汾王妃也不问她到底为了什么事,只问:“为何不让白夫人领了你来?或是递上名刺等我通传?何必去闯我的仪仗?就不怕被打了扔出去么?” “阿馨她身体不好,在养胎,不敢劳动她。等您召见,又恐误事,让兄长受罪。敢大胆闯王妃的仪仗,一是久旱逢甘雨,喜而忘形,二是知道王妃心善,不会与我计较。后来大胆说那些话,也只是听说您忘了我,仗着您心善,故意想引您注意,希望您见着了就想起来啦。” “呵……”汾王妃哂笑了一声,道:“小嘴儿挺会说的,我要是惩你,倒是我不心善了。罢了,小朋友,你寻我何事?” 牡丹忙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汾王妃道:“你是说你家是冤枉的,被人陷害了?” 牡丹点了点头。 汾王妃慢吞吞地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事儿证据确凿,想要翻案那是万难,你是欺我不知实情,特意来引我替你去冲锋陷阵得罪人的?你心疼你朋友阿馨,心疼你的家人遭罪,为何就不感念我也曾帮过你忙?” 牡丹一时沉默下来,虽然她靠着秦三娘、张五郎、内卫、李荇等人相帮,已经将事情大致经过弄清楚了,关键地方有了充分的证据,可是还需要一个人承头将它揭出来。到底牵扯到这么多人,民告官,就算是一时告到了,解了一时意气,也是后患无穷。之所以找上汾王妃,就是想找一条折中的,对何家最好的解决办法。汾王妃是蒋长扬信任的人,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既然不行,那便只有走另一条路。 想到此,牡丹抬头笑了一笑,强忍着想要继续苦求的,朗声道:“王妃说得是,谁都不容易。谢谢您上次帮了我,这次又拨冗见了我,听我唠叨这半日。为难您了。”说完望着汾王妃深深一礼,便要告退。 汾王妃见她果然要走,道:“慢着,你既然言之凿凿说你家兄长是被冤枉的,应该有证据吧?你苦守这几日,空跑这一趟,难道就甘心么?不怨我?” 牡丹苦笑道:“我会失望,但绝不会怨您。”她从来不是那样的人,至于证据,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怎敢让它出现? 汾王妃垂眸不语,挥手让她离开。见牡丹离开,莺儿便问汾王妃:“王妃为了她匆忙赶回来,为何见了她又什么都不做就叫她离开?” 汾王妃泰然饮茶:“且试她一试,蒋大郎千里传书求我,我总得看看他的目光如何,看她配不配。你这样做。” —————— 做了作者调查,关系到以后的更新频率,请大家移步去戳戳。&!-- google_ad_client="pub-7370721965961584"; /728x90,创建于09-4-1/ google_ad_slot="8200361468"; google_ad_width=728; google_ad_height=90; //--& src=""&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0 何大胆 (粉红90加更) 牡丹行到汾王府的大门处,想到此时不知外头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断然不能泄露了实情。//百度搜索:看小说//就算是汾王妃不肯帮她,她也要把一切运用到极致。便收拾心情,笑眯眯地与贵子碰了头,贵子看她神情好,还以为成了,便问牡丹:“可是成了?” 牡丹只是点头,待到拐弯处,确定周围没有眼睛了,方收了笑容道:“接下来按照我原来定下的计划走。回去后先将这个抄十份备用,然后送半份给何中丞,就告诉他,我有可能会去敲登闻鼓。”这是试探何中丞的看法,同时也是利用他传点风声出去给人看。 二人行到家门口,一时就在附近瞅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遂置之不理。门房看见牡丹,大喜,一边开门一边大声通知里面,说是牡丹回来了。牡丹只是笑,正要提步入内,忽听得有人喊了一声:“何娘子” 牡丹回头,却是吕方领了小厮康儿站在隔壁人家的门口,便引了进去奉茶。一说起来,吕方也是知道了这事情,上门来慰问探望的,牡丹并不敢与他深谈,只谢了他的好意。 吕方也自知交浅言深,人家不可能与他说什么,便道:“实不相瞒,我也认得几个人,我愿意替您去跑跑,想法子先拖一拖。拖得越久越有利。只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给我看你那什样锦。”他也是与萧越西闲谈游玩,偶然得知此事,萧越西言谈之中又表示不平,愿意替何家伸张正义的意思,他才敢来讨这个人情。 牡丹看他那样儿似是有些胸有成竹的,一边猜他到底和谁有关联,一边道:“没的说。先谢十公子的好意,我感激不尽。”说到此处,顿了顿,“其实,我这几日东奔西走,寻了好些故交,现下也找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就是等着时机。不过,能多得一把助力也是好的。”左右到了现在,那群人也该知道朱国公府插了手,她也曾跑过汾王府,不管吕方去寻谁,她暗示一下,兴许会收到意外的效果。 吕方见她应了,高高兴兴地起身告辞去寻萧越西。萧越西听说,暗忖道,万全之策……结合他这两日得到的消息,应该是何牡丹得了汾王妃的保证,或是受了景王或是何中丞的撺掇,结合她那样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去敲登闻鼓。登闻鼓,她破釜沉舟,胡乱闹腾一回,一闹闹到蒋长扬回来,变数太大。左右刘畅骑虎难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底,他便罢了,他只需做好下一步就行。 想到此,萧越西便挑了挑眉:“这事儿简单,我一位友人得了两盆江南送来的冬牡丹,后天正好办个宴会,你让她着了男装来,我引荐几个人与她认识,一定促成此事。” 吕方便催他赶紧拿帖子,萧越西笑眯眯地取了递将与他,打发他出了门,立时叫人进来:“去告诉他们,立时把事情全都抹了,不许再管这事儿。自然会有人去做到底。” 却说吕方才一走,又来了访客,是柏香:“我们夫人说,这事儿果然是小人作祟,不过您也知晓,原来与萧家传过什么话。国公爷那里是通不过的,因此都是我们夫人私底下帮您,难度大得多。她已是使尽了力气,却也只得这案子暂且拖一拖,让令兄暂时不受罪。最后还是关键要看您……” 牡丹便做出感激虚心的样子来,拉着柏香说好话:“姐姐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 柏香道:“夫人心善,自家也是过来人,见不得人吃苦受累,更见不得小人得志,有心想成全您。但只怕,她尽了全力,到最后坏了有些人的好事,将谗言传到大公子耳朵里头,两下里一挑拨,她里外不是人,她倒是可以忍了,最怕的就是大公子也对您生了误会可怎么好?” “那怎么办?”牡丹担忧地道:“我没什么见识,还凭夫人指点。” “有个好机会,一劳永逸。”柏香笑了笑,如此这般与牡丹说了一回,牡丹都赌咒发誓地一一应下不提。随即却又不在家中住了,换了身衣服悄悄儿出了门,躲得无影无踪。 吕方才一拿了帖子就直奔何家,说是要找牡丹,得知牡丹不在家,没人知道去了哪里,不由大急,一定面见岑夫人,留下帖子,再三强调了这个宴会的重要意义,请牡丹一定要去赴宴云云。 刘畅刚见了一个人,那人答应他会亲自和萧越西说,不许萧越西插手,也会暗自去管朱国公府的事,高高兴兴回来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先是听说萧家的人全部偃旗息鼓了,正在想动作还真快呢,紧接着又听说汾王妃突然回来,牡丹闯了她的仪仗,被请进了汾王府,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又听说牡丹身边的小厮去偷偷找过御史台的何中丞,出来以后神色轻松;他立时敏感地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马上叫人立即出去再探。 牡丹并不知晓这一切,她藏身在张五郎的一个斗鸡用的小院子里头,听贵子从何中丞那里得到的回复:“何中丞说,赞成您去击登闻鼓。只要您敢做原告,他就敢豁出去。” 牡丹沉吟不语,半份材料,就鼓动她去敲登闻鼓……纵然这也是她希望得到的结果,但有些事情的真相委实难猜。她皱着眉头,费尽心思地试图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对她最有利的办法来。她不过是个小人物,从前不曾遇到过这些事情,是摸着石头过河,很难。 秦三娘那边也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阿慧,另一个牡丹认不得,是个神情严肃的中年妇人。阿慧望着牡丹道:“我家三娘子也说赞成您去敲登闻鼓。到时候她自会想法子帮您。”口里说着,却一直在偷偷瞟那个中年妇人。牡丹心知有异,便应了:“既然都这么说,我便去敲。” 阿慧深深望了牡丹一眼,退了出去,却将头上一枝钗掉落在地上,砸在青砖上“叮当”一声响,宽儿忙拾了还与她,便笑道:“幸好是银的,若是水晶或是玉的,岂不是粉身碎骨?那可是冤枉死了。” 那妇人抿着嘴看了她一眼,阿慧坦然自若地望着她微微一笑,又与牡丹别过一遭。 牡丹长吁一口气,看来秦三娘这边出了点儿问题,秦三娘不赞成她敲登闻鼓,可是她背后的人希望她敲,希望事情闹大一点才好。 紧接着,又有人送了吕方的帖子过来,将原话传到。张五郎不由冷哼一声:“这姓萧的可真是见风倒。脸皮天下第一厚,十二个城墙转拐还加十个碓窝底。” 牡丹想起杜夫人通过柏香传的话,不由微微一笑。第二日她穿了短衣,把脸抹得焦黄,装扮成一个小厮的样子,由张五郎等人远远跟着,穿过延喜门,直达宫城正南的承天门外。她远远看着朝堂外东边立着的肺石,西边立着的登闻鼓,一时不胜感概。 她抬起头来,将帕子将脸上的妆容一一擦去,露出本来面目,直视着登闻鼓,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张五郎立即扯开喉咙大喊一声:“有人要敲登闻鼓了”一时之间在场的眼睛都朝牡丹看了过来。继续有人喊道:“是个女子,还乔装打扮,大概是有奇冤” 牡丹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到登闻鼓前,她伸手去拿那两根鼓槌,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妹子,你三思没有证据怎么争?”紧接着就有人跑过来,拉住她开始劝,要拉她回家。牡丹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着道:“我有证据在手,今日就要拼了,谁都不许拦我” 刘畅沉着脸远远站在一旁看着,朝着身边的人歪了歪下巴,示意人赶紧趁着机会去把人拦下。他才晓得了萧越西给牡丹下了帖子示好,才晓得有人早就知晓牡丹要来敲登闻鼓,晓得牡丹掌握了证据,晓得牡丹有了靠山,人家都准备撇开了去,光丢了他一人撑着。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和她谈判,他也正是打算这么做的。可是他觉得心里最深处有个地方非常非常的冰凉,心灰意冷。她宁愿死,宁愿拿全家冒风险,她也不肯遂了他的意。 忽见有个内监到他跟前,神态倨傲地道:“是刘寺丞么?我家王妃要见你。” 刘畅望过去,但见不远处一张马车静静地停在墙角转弯处。他回头看了牡丹一眼,抬起脚来,缓慢地一步步地朝那张马车走过去。 却说牡丹这边,有人看不惯了,出来道:“朝堂之外岂容如此喧哗?兀那女子,到底击鼓还是不击?不击就速速离开,省得大板子打下来不是耍处。” 牡丹一时有些茫然,原本她该按原计划“被人拦住”然后回去等人和她谈判,可她不是女诸葛,做到这一步,她已经费尽了全力,她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按照她安排的来。她有种半疯狂的,登闻鼓就在她面前,只要她举起鼓槌击下去,她的状子就可以直接送到皇帝面前,她一定能胜了这场官司,可是她也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来何家人在京城中做生意和生活,都会平白多了许多麻烦。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汾王妃含笑看着她道:“你个何大胆我倒小瞧了你。” —————— 接下来是坦途,求粉票以及推荐票。因为怕跳订的筒子不知道,继续通知大家去戳作者调查,关系到以后的更新频率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1章 我回来了! 181章我回来了! 今天第一更,还有粉红120的加更,上班有点忙,估计会晚点出来。求粉红哦。oo~ —————— 小小的茶楼隔间里,昏暗的光线,低矮的坐榻,陈旧的铺设,就是茶瓯,也露出一种年深日久的陈色。唯有隔间正中的铜火盆锃亮,里头的炭火燃得红中发白。 隔着一张低矮的茶几,刘畅与牡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是静默无语。到了这一步,已然成仇,再无多话可讲。 良久,隔扇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敲了一下,内监特有的公鸭嗓子响起来:“何娘子?” “来了”牡丹忙应了一声,起身要走,不期然的,袖子被刘畅一把扯住。她停住脚步,看向刘畅,本待出言讽刺,可看到刘畅青白中还带着几道深深血痕的脸,寡白的唇,两条显得越发凌厉的眉毛,包着细白布的脖子,不敢再刺激他,只是默默抽出了袖子。却也没有马上走,道:“你该知道我的决心,我希望你遵守诺言,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这样闹腾没有任何意思,对谁都没有好处。” 刘畅颓然垂下手,目光复杂地看着脸上还残留着黄粉残痕的牡丹,盯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子,娇嫩的唇瓣,他慢慢地转过脸,盯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几不可闻地道:“你走吧。” 牡丹沉默片刻,道:“说好了的事情我希望你紧着些办理,我没什么耐心。” 刘畅不语,待到耳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两扇刚刚合拢的门。他使劲呼吸着周遭的空气,试图抓住一丝一缕曾经熟悉的芬芳,却什么都没有闻到。他举起那只刚抓过牡丹袖子的手来,仿佛还能感觉到她冰凉中又带了点粗粝感觉的袖子从那里刚刚滑过,但也只是仿佛,他徒然地握紧了空空如也的手。 良久,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喊声:“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他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空旷冷寂的街道,僵硬地站直了身子,越站越直。他将窗子全部打开,任由北风将雪花吹送进来,落得他满头满脸,又化作冰凉刺骨的雪水,他闭了闭眼,大声喊道:“秋实” 秋实蔫头蔫脑地探进头来,小声地道:“公子?” 刘畅抓起旁边的披风,一阵风似地走出去:“牵马出来,走” 秋实赶紧跟上:“这大下雪的,公子爷您要去哪里?回家么?” 刘畅淡淡地道:“去哪里?自然是去找人情托关系。”这事儿最后牡丹虽是采用了折中的方式,但他心里头明白,要将何家人弄出来,将沉香木事件抹平,一定得有人撑着。他除去现在要赔何家的损失以外,必会被秋后算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获罪了……而另外那两人只会推得干干净净,说什么都是为了帮他,一时之气可以忍,但不能忍一世。既然人家看不上他,他便自去寻他的伯乐。 秋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主子要倒霉了,现在除了要保官职不受罚以外肯定顾不得其他的,便咧着嘴道:“那明日的宴会不去了吧?” 他岂能让萧越西如愿?刘畅咬了咬牙,不假思索地道:“去已经做到这一步,不差那半点。告诉他们,再出差错我灭了他们”言罢将兜帽戴上,一头扎进风雪之中……傍晚时分,走得疲累不堪的他在丰乐坊的一座宅子前停下来,转了好几圈后,最终紧紧扯着兜帽遮着半边脸敲响了角门。 ————场景分割线———— 牡丹从隔间里出来,快步穿过狭窄的通道,行到对面一间宽大些的隔间,轻轻扣了几下门,门很快打开,汾王妃缓步走出来。汾王妃不言不语地将手递给牡丹,牡丹愣了片刻,便托住了扶她下楼。 到得楼下,汾王妃示意牡丹跟她上车,牡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含笑道:“我这装扮……” 汾王妃不语,只偏了偏头,莺儿笑道:“还推辞什么?”言罢推着牡丹上前。牡丹弯腰上车,突然觉得额头上一点冰凉,她伸手一摸,却是一点清亮的水,她抬起头来,但见盐似的雪粒儿从天空飘落下来,慢慢的,越下越密。 莺儿欢喜地道:“下雪了,下雪了王妃,下雪了呢” 汾王妃看着愣愣地立在马车外头的牡丹,道:“你准备在这里站一整天?我与你说完话还要进宫呢。除非你不想赶紧接你哥哥们出来。” 牡丹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来,利索地钻进了马车。汾王妃的马车里头铺陈得很舒适,暖和得很,汾王妃拉牡丹坐在小炭炉前,盯着她看了两眼,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牡丹笑道:“先回家通知家里人,然后准备接哥哥们回家,挨着上门谢人,挑个好日子,准备重新开张。” 汾王妃抿嘴笑了笑:“那蒋大郎呢?” 牡丹不期她会突然提起蒋长扬来,便垂下眼睛道:“等他回来又再谢他。”她已经听莺儿说了,这次是蒋长扬千里传书,求汾王妃回来助她,他自己则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是今夜就是明早定然到京。虽然莺儿暗示即便汾王妃昨日拒绝了她,但最后始终都会出手相助。可是牡丹很明白,汾王妃昨日的拒绝意味着什么——不认同,不相信,就是这六个字。 汾王妃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之间恐怕用不着谢了吧?” “我……”牡丹刚开了个头,汾王妃摆摆手,“我喜欢上进敢拼重情义自重的人。愿你们心想事成。” 莺儿朝牡丹挤了挤眼,暗暗推了她一把,牡丹忙道:“谢王妃成全。” 汾王妃笑起来:“谢我作甚?我又不是他家长辈,充其量能替你们做个媒人罢了。” 这个媒人可不好请,牡丹忍不住微笑起来。 汾王妃见她笑了,脸上便露出一个孩子气的调皮笑容来:“这也是蒋大郎求我的。你那阿馨,昨日才听说我来了,便拖着身子来求我,也不枉你心疼她,她也是极心疼你的。”她顿了顿,有些骄傲地道:“说起来,我做了十几桩媒,从来没有过得不好的,要我做媒,我是要先看过,认定了才肯答应,不能砸了我的金字招牌。”这便是表示认同牡丹了。 莺儿这丫头贼精贼精,立即又推牡丹:“还不赶快谢过王妃吉言,将来您和蒋将军一定会过得很好。” 牡丹有些脸热,果真起身谢过,汾王妃见她虽然面红耳赤,却毫不扭捏,不由哈哈大笑:“总有一日要吃你的谢媒酒。” 宣平坊离宫城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何家大门处,何家早得了张五郎等人赶早送回来的信,岑夫人领着一群人立在门首候着,翘首以待,一见车马过来,一壁厢上前行礼道谢,一壁厢热情地邀请汾王妃入内奉茶奉饭。 汾王妃含笑道:“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家蒙受的不白之冤自会昭雪,作祟的人迟早会受到惩罚。你可以准备压惊宴了。”又拉过牡丹的手递给岑夫人:“你养了个好女儿,真是有福气。” 岑夫人握紧牡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牡丹也反过来握紧她的手,两母女依偎着,甜甜蜜蜜的笑。 汾王妃看着这对母女,夸张地喊道:“哎呦,我不能再看了,我没女儿,这是故意让我眼红的。走罢,走罢,进宫”要了何家损失的清单,马车转过,自去宫中收拾这事儿的须尾不提。 且不说何家众人欢欢喜喜的打扫房间,准备接二郎、五郎、六郎回家。又备下好酒好菜,宴请答谢一众亲朋好友,聚众欢腾不提。 天将黑时,三骑快马抢在城门落下之时飞奔入城,踩着暮鼓,踏着茫茫大雪,朝永善坊飞奔而去。看见这三骑入了城门,立即便有人分别往朱国公府、萧府而去。 牡丹与岑夫人等送走张五郎、李满娘、李荇等一众亲朋好友后,回到房中软在睡榻上。闭着眼睛盘算明日的事情,杜夫人要利用她,又不知萧越西打的什么主意。还有蒋长扬,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牡丹捂住有些发热的脸,翻身趴在锦被上闷笑起来,她也和个傻大姐似的了。 忽然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英娘和荣娘差不多是尖叫着跑进来:“姑姑,姑姑快出来蒋叔来了” 天黑屋暖,饭饱神虚,甩甩本是昏昏欲睡,扎听得这声尖叫,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竖起翎毛来,怪叫一声:“蒋叔蒋叔” 牡丹猛地翻身坐起来,一颗心咚咚只是乱跳,差点没冲出胸腔去。她一手捂住了,起身要往外走,随即又折回去,坐在镜子前,手忙脚乱地梳头,又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怎样。英娘和荣娘进来,拉着她就往外头扯:“好得很了,好得很了快,快。” 牡丹忙乱中蘸了点清水抹了抹头发,低声骂道:“臭丫头,你们急什么?”英娘和荣娘只是笑,拉着她三步两步走到外间正堂门口,大声道:“姑姑来了” 牡丹一眼就看到蒋长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她看,不由心跳加速,却假装很镇定地望着他笑:“回来了?” 蒋长扬心疼地看着她:“我回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2章 蜜语 8章蜜语(粉红o加更) 烛火摇曳,暖香盈屋,蒋长扬一边吃饭,一边抬眼看着对面的牡丹只是笑。牡丹半垂着眼,借着睫毛遮挡,不时偷瞟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岑夫人等人,又不时偷偷看蒋长扬一眼。二人目光对上,都是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岑夫人与薛氏、林妈妈、封大娘在一旁低声说话,不时偷窥这二人的表现,将他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全都装作不曾瞧见,只是说话的声音越大了,笑容也越灿烂。 蒋长扬三口两口将碗里剩下的水晶米饭下了肚,然后将碗递给牡丹,示意她再给他盛点。牡丹含笑接过,满盛一碗递过去:“吃慢点,吃急了不好。”也不知他是几天没吃好了,这样狼吞虎咽的,这都第四碗了。 蒋长扬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儿,我从前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吞掉一个蒸饼。” 牡丹不信:“你都不嚼呢怕是猫儿吃鱼,狗儿吃肉……”正在说,脚就被勾了一下,接着某人的脚挨着她的小腿轻轻蹭了几下。牡丹的脸顿时滚烫红,心跳慢了半拍,缩了一下腿,却又被勾住不放,不由抬眼瞪着蒋长扬只是不说话。蒋长扬没事儿似地笑着,声音还大得很,显得他多光明正大似的:“你还不信,你要是这会儿有,弄个来我吃给你看。” 牡丹暗自呸了他一声,低声道:“你别太过分了,小心被我娘拿大棒子赶出去” 蒋长扬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我怎么了?” 牡丹抬起脚来,一脚踢过去,蒋长扬不避不让,生生受了,明明眼里满是笑意,还假意紧张地偷看着岑夫人等人,低声劝牡丹:“别胡闹。小心让她们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牡丹鄙视地看着他,小声道:“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你个登徒子。” 蒋长扬见她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娇艳得如同花瓣一般,害羞带笑又加上薄嗔,端的是明艳娇媚不可方物,不由晕了晕,笑道:“我怎么是登徒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忽听得岑夫人站起身道:“也不晓得邬三他们在外头吃得可好?我去看看。”薛氏也道:“也不知道英娘和荣娘几个丫头收拾的房间怎样了,我去看看。”然后都一本正经地吩咐牡丹:“好生招呼好成风,若是饭菜不够,或是想吃什么,马上让厨房做。我们稍后就过来。” 牡丹半垂着眼应了,起身静候岑夫人、薛氏出门,蒋长扬眉梢眼角都差点飞起来,忙忙地放下碗,起身客气道:“给伯母和大嫂添麻烦了。”恭敬地送了岑夫人和薛氏出了门,回头一瞧,但见牡丹斜瞅着他,鄙视地看着他:“你惯会装。” 蒋长扬偷瞟了坐在灯下,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林妈妈一眼,对着牡丹比了个手势:“欠打。” 牡丹呸了一声,随手就抓了个橘子朝他丢过去:“你才欠打” 蒋长扬灵巧地接住橘子,比划着要扔去砸牡丹,牡丹侧着头,挑着下巴,威胁地瞅着他。蒋长扬扔出去,却又猛地往前一跳,在半途截住,抄在了手里,盯着牡丹磨着牙道:“磨人精。” 牡丹斜瞅着他悄声道:“我怎么磨人了?你给我说清楚。” 她怎么磨人了?难不成他告诉她,他一闲下来就总想着她?想极了就恨不得两肋生翅,飞将回来?还有大家伙儿闲极无聊说起家里的女人或者相好的时候,他也满脑子地想着她?蒋长扬的脸突然有些红。沉默了老半天,方道:“我一直很担心你,就怕自己回来晚了。”他顿了顿,强调道:“真的很怕。” 牡丹看着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脏衣服,又想到他适才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心头一热,往前走了几步,离他更近了些,道:“我好好的。” 蒋长扬的眼睛亮了起来:“贵子不住口地和我夸你。”随即却又有些黯然:“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不会这么复杂,你不会这么难。” “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也不会认得这么多人,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帮我。”牡丹一笑,弯腰拿起碗筷塞到他手里:“好了,快吃饭,都冷了呢。赶紧吃完去洗洗,早点休息,明日一大早还要进宫呢。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连着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一直赶路也熬不住。” 蒋长扬看了林妈妈一眼,林妈妈似是更瞌睡了,伏在桌上动也不动。遂将碗筷接过去放下,大胆地握住牡丹的手,捧到唇边轻轻一吻,低声喊了声:“丹娘……” 想到前几天所经历过的担忧害怕恐惧,牡丹眼眶顿时有些热,一任他捧着她的手,垂下睫毛低声道:“干嘛?” 蒋长扬不语,只是珍重地又连着吻了她的手好几下,牡丹的眼眶湿了。扭着手道:“你干嘛?” 蒋长扬抬眼看着牡丹,只觉千言万语全都一齐拥堵在心口,半句也说不出来,只道得一句:“我……”然后又低头吻了牡丹的指尖一下。 二人的心头尽是软软的,酸酸的,暖暖的,忽然听得林妈妈那边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二人都吓得一齐丢了手,一本正经地站好,呆着不动,也不敢回头去看林妈妈,脸全都红成了一片。半晌,不见林妈妈有任何动静,蒋长扬大着胆子瞅了一眼,望着牡丹做了个轻松的表情,二人忍不住,都一声笑出来,重新往桌边坐了。 蒋长扬满足地吃着饭,含笑看着牡丹,喊道:“丹娘……” 牡丹应了,把盘子里好吃的拣给他,却又听他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又应了,他却又没了下,如此三番两次之后,牡丹偷偷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你要干嘛?” 蒋长扬含笑低声道:“不干嘛,就是想喊喊你,听你答应我。” 牡丹一时忍不住,翘起唇角来:“我给你做了点东西,我针线不好,就是一个荷包和两双袜子,你可别嫌。” “就是一块破麻布,我也稀罕。”蒋长扬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也有东西给你。” 牡丹期待地看着他:“是什么?” 蒋长扬偏不告诉她,要拿乔:“你猜。” 男人喜欢送女人,认为女人喜欢的东西通常无非就是那几样,比如自家老爹和哥哥们,就爱送家里的女人们珠宝、衣料、名香、稀罕的小玩意儿,可牡丹觉得蒋长扬会送她的东西一定不是这几样。便道:“我猜不着。” 蒋长扬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过两天就知道了。” 牡丹心痒难耐,带了鼻音撒娇道:“告诉我,快说……” 蒋长扬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突然低声道:“现你比从前更好看了。是我眼花了还是你一天比一天更好看了?” “不学好,嘴花花的。”牡丹心花怒放,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道:“我倒是现你比从前更老了。”一边说,一边不由鄙视了自己一回,论真实年龄,她比蒋长扬还大那么两三岁呢。 蒋长扬闻言,不自然地一僵,随即笑道:“我连着几天没洗脸,看上去自然老,等我好好睡一觉,用香澡豆细细洗干净了,就不老了。” 他也怕人说他老。牡丹哈哈大笑起来,林妈妈明显地一惊,坐直了身体道:“怎么了?” 蒋长扬微微不满地看着牡丹,急忙道:“没事儿,丹娘听我说笑话呢。” 打量她不是过来人林妈妈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还是该吃完饭再慢慢地说不迟。”随即不再装睡,而是坐直了身体,在一旁看着二人,开始实行她的职责。 二人闷闷地应了,蒋长扬暗怪牡丹:“就是怪你,笑那么大声做什么?” 牡丹含笑道:“我高兴,想笑还不成么?莫非你要我不要笑才好?” 蒋长扬叹道:“罢了,我说不过你。”一时忍不住,又笑了,又偷偷踢了踢牡丹,道:“越来越凶了。” 顷刻之间吃完了饭,林妈妈唤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牡丹这才将第二日的赏花宴以及这些天的事情慢慢说给蒋长扬听,先说了玛雅儿的事情,然后盯着蒋长扬看。 蒋长扬半点不自然的神情都没有,只认真点头道:“这样说来,实在多得她襄助。等过了这个风口,我使人将她赎出来,有人去安西都护府的时候,再将她送过去好了。” 牡丹有些轻松,又有些含酸:“她说她要给你做侍妾呢。” 蒋长扬诧异地道:“有这回事?会有这种事?” 牡丹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很激动吧?” 蒋长扬本是想笑,却晓得关键时刻笑不得,丝毫不敢笑,让了一让,叫屈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她是害我呢,你那么聪明,可别上当。” 牡丹白了他一眼:“明日我还要去赴宴,看看你爹替你相看的那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到底想出什么招。” 蒋长扬正色道:“别拿她扯上我,我消受不起。”随即低声笑道:“我媳妇儿只有你才当得起。等我这边一松活了,我就来接你。” —————— 嗷嗷嗷,今天实在太忙太忙了,继续求粉红。明天虐萧孔雀。,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3章 错了 一 8章错了(一) 牡丹听得蒋长扬说“媳妇儿”三个字,不由瞟了他一眼:“别乱叫,谁让你乱叫了?” “叫不叫都是一样。”蒋长扬微微一笑,伸手讨要东西:“不是与我做了荷包和袜子么?还不拿来?稍后又忘了。” 牡丹便叫人去拿,道:“难不成你明日就要穿?” “难不成做出来就是为了放着的?”蒋长扬反问一回,道:“再说说那个女人要你怎么做?” 牡丹便知他说的是杜夫人:“还是不怎么相信我,不肯说详细的,只说算着你在元宵节时必然会回来,那一日让我去看灯,然后依照她的指示做。不过现在你既然提前回来了,也许她的计划会变也不一定。”只要有心,蒋长扬回来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只怕此刻许多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兴许是想让他当众出丑,坏他的名声,兴许是想坏了杜夫人自以为他所谋求的婚姻,总而言之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朱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蒋长扬沉吟片刻,道:“不妨,任由她花样百出,无非求的就是那一样。倒是明日这个宴会,你着紧些。我再派个人跟着你一道,若是现不对劲,就赶紧走,不必与他们客套” 牡丹应了,将宽儿送来的荷包与袜子递与蒋长扬。岑夫人走进来道:“时辰晚了,已然两更了,都歇了罢。” 二人方恋恋不舍地道了别,冒雪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蒋长扬等人居住的是由何鸿、何濡几兄弟腾出来的院子,辞别送他过来的何鸿后,眼见着隔壁的灯还亮着,便轻轻叩了叩门,推门而入,见屋里只有邬三一人,便道:“顺猴儿呢?” 邬三笑道:“老毛病又犯了,不看清楚地形睡不踏实。” 蒋长扬正色道:“这是人家内宅,叫他休得胡来让他马上回来。都来我房里,我有事要交代。” 邬三瞟了他手里拿着的小包袱一眼,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寻人,才到得门口,就听一人声音清脆婉转如黄鹂:“公子当顺猴儿是什么人?我晓得轻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断不会让咱们被赶出去。”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五短身材,面皮白净无须,五官秀美如女子,鬓边簪了一枝还带着雪水的红梅的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叉手朝蒋长扬行了个礼。 蒋长扬往榻上坐了,道:“好你个顺猴儿,又去偷摘人家的花。” 顺猴儿掩嘴一笑,娇滴滴地翘了兰花指道:“看奴家长得花容月貌,赏奴家一枝花戴,又怎么了?” 蒋长扬还没什么反应,邬三已是狠狠打了好几个寒颤,捂着心口道:“我的娘喂,公子爷有事快交待,受不住了。” 蒋长扬淡淡扫了顺猴儿一眼,顺猴儿便摘了花,束手站好,一脸的严肃认真样:“公子请吩咐。” 蒋长扬指了指对面的月牙凳,道:“坐吧。”待他二人坐定,方道:“明日一大早我要进宫面圣,邬我去,顺猴儿留下来,与何娘子一道去赴宴。”他顿了顿,“回来后要有问必答。” 牡丹一夜好梦,天明时分晨鼓才响便醒了,因见不曾点灯,屋里隐有亮光,便起身拉开屏风下床,推窗一瞧,但见四处银装素裹,房檐子上垂下的冰钩子映着廊下还未熄灭的红灯笼,反射出温馨柔美的淡淡红光,真是美丽极了。 恕儿听见声响,与宽儿掌了灯,提了热水进来,见牡丹伏在窗前往外头瞧,便道:“宽儿适才去打热水,回来道是那雪积了约有巴掌厚,却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适才还说,幸好蒋公子是昨夜赶回来的,否则可不得被这场雪拦在路上?” 牡丹应了一声,取水洗面:“夫人她们可起身了?” 分明是拐着弯问蒋长扬可起身了,恕儿与宽儿对视一眼,都明了地笑起来:“起了起了蒋公子早早儿便起了身,还是鸿公子陪着吃的早饭,才一听得晨鼓响了,便出门往皇城方向去了。” 这么早?牡丹一愣,随即又笑了,将帕子拭了脸上的水渍,往镜台前坐了:“替我梳男子式,取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豆青色的圆领小团花织锦窄袖袍来。” 少顷,装扮完毕,恕儿忍不住拍手笑道:“好个俊俏的小郎君若是不知情的女子,少不得要看昏了头。” 牡丹亦是喜滋滋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端正了帽子,道:“恕儿也装扮了随我一道去。” 吃过早饭,贵子又引了顺猴儿过来见牡丹,顺猴儿做的小厮装扮,言谈举止间却是娇柔美媚如女子,肌肤欺霜赛雪,声音清脆如黄鹂,看着竟然是比恕儿还要像个女扮男装的。牡丹昨日不曾见过顺猴儿,此时见了就有些愣,总是盯着顺猴儿的喉结处看:“你叫什么?” 顺猴儿将衣领往上扯了扯,笑道:“小的叫顺子。” 牡丹见他扯衣领,忙将目光收回了,顾左右而言他,待听得吕方来接人,方道:“走罢。”顺猴儿束手立着:“娘子请。”牡丹从他身边经过,但闻得一股幽香,沁人心脾,与寻常男子用的实在大不同,实在忍不住,又看了顺猴儿一眼。顺猴儿妩媚一笑,吓得牡丹干笑一声,忙折头往外去了。 “我听说你家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还以为你不会去了呢。”吕方见牡丹果然着了男装,领了几个人出来,不由喜出望外。 牡丹正色道:“虽说是那样,但有些关系总是要理才理得清,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放出来的。能各方平衡好,早点把事情料理干净也是好的。再说了,我也想去瞧瞧江南来的冬牡丹。”因见吕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便笑道:“看什么呢?” 吕方认真道:“我听说你去敲登闻鼓,实是没有想到。幸好有人替你出了头,若是没有,你便得硬着头皮撑到底,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我觉得你家这情况,那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走的路,你太心急冲动了些,已然接了我的帖子,便该再等等看看才妥当。我是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拦着你。” 吕方是局外人,又怎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眼的一枚棋子罢了。牡丹黯然一笑:“我是太心急了,因为家里头收到我哥哥们的牙齿。” “你哥哥们的牙齿?”吕方一时觉得牙齿酥了,错眼见了顺猴儿,又是一愣,只当是与恕儿一般,丫鬟扮的小厮。便有些奇怪,牡丹怎会带了如此娇媚的一个丫鬟在身边,殊不知扮作男子出门去参加这种宴会,只会更招麻烦,因此委婉劝道:“那里多的是男人,还是多带两个真的小厮在身边方便些。” 真的小厮……牡丹瞟了一眼笑嘻嘻没有任何感觉的顺猴儿一眼:“已然够了。走罢。” 吕方不好再劝,只得暗想彼时多看顾着点就是了。 萧越西这位朋友设的赏花宴,却是在居德坊的一所宅子里。小厮引了牡丹与吕方踏着才清扫出来不久的青石小径,直奔园一座暖亭。二人入内,但见其只有同样作了男子装扮的萧雪溪一人。她正铺了蜀纸,聚精会神地对着外头一株正在怒放的红梅挥毫。见二人进来,也不回头,只道:“我哥哥他们去那边赏雪景去了,还请稍候片刻。” 吕方过去瞅了一眼,笑道:“墨梅,凌雪傲骨,好生精神”萧雪溪也觉得这是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副画,仍假意谦虚了几句,微微错开身,特意让牡丹看清楚。这画儿,最后可是要在蒋长扬那里出现的。 好个琴棋书画俱精的大家闺秀牡丹一笑,自寻地方坐了。转眼却现不见了顺猴儿。她是知晓顺猴儿是蒋长扬的人,来来去去总有章法,只是捏着一把汗,生恐被人现而已。 不多时,有人过来道:“几位郎君在春晓湖那边赏雪赏得高兴了,便将宴席设在那边,着小人来接几位郎君过去一同赏雪观景。” 萧雪溪忙将画上添了最后一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诗:“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望春台。”随即落下墨款,将荷包里随身带着的小印盖了,叫小厮采儿守着等它干了再收起来交与她。牡丹看了她那方小印,却是撷芳主人四个篆字。 待得牡丹等人出去,采儿认认真真在一旁坐了,静候画干。忽听得一声响,接着外头有人骂道:“请人做客却不打扫干净园子,什么道理” 又有人低声温和劝道:“小八,休要无礼。” 那小八委屈道:“公子,您跌了跤,脏了衣裳,可怎么好?” 公子温和地道:“无妨,不是还带了一身么?前面有个暖亭,且去借地方换了就是。你去问问,看里头可有人,可方便?” 采儿听见客人摔了跤,不敢怠慢,忙抢先打起帘子迎出去,问得是朱国公府的三公子,便殷勤引了入内:“内里无人,唯有小的一人。” 蒋长义闻言,沮丧得紧。不是说萧雪溪一个人在这里么?怎地就走了?一眼瞧见桌上的墨梅图,看到撷芳主人小印,顿时来了精神。 —————— 偶不会作诗,以上借用唐末齐已的早梅诗一,借以抒萧孔雀的孤芳自赏与希望独占鳌头望春台的自信情怀。只差票就满5o,还有一更。,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4章 错了 二 粉红150加更 84章错了(二)粉红5o加更 蒋长义不动声色地坐下换衣,却又打了个喷嚏,让小八拿了钱赏给采儿,让帮自己去厨房要碗姜汤。 他给的赏钱很是丰厚,言辞又极温和,采儿犹豫地看了那幅画一眼,心想堂堂朱国公府的三公子想来也不会动一幅画的心思,便袖了钱往前头去了。 采儿前脚一出门,蒋长义后脚就飞快地往桌前站了,小八替他研磨,他自己运笔如飞,也画了一幅大致差不多的墨梅图,也写了一诗,也留下随身小印,随即将萧雪溪的画作卷了,交给小八。小八鬼鬼祟祟地出去,很快就有个穿了白粗布衣裳的年轻小厮上前来接,并与小八耳语了几句。 小八听得连连点头,将画递给那年轻小厮,回身去禀蒋长义。那年轻小厮自将一块旧布包了那画,往后头去了。顺猴儿从不远处的冬青树丛后探出头来,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待到采儿回来,蒋长义已经换好了衣服,坐等他的姜汤。小八略略扫了一眼桌上的画,见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便不管它,送走蒋长义便借着这由头缩在亭子烤火取暖,不去其他地方领差。 却说牡丹跟着吕方等人踩着乱琼碎玉往后头行去,但见天色碧蓝,衬着园的皑皑白雪,梅花怪石,又有一汪碧水缓缓东向西流来,自有一段旖旎风光。吕方往牡丹身后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七郎,你那小厮呢?” 牡丹有些尴尬地道:“他说他腹疼。” 吕方也有些脸红,低声道:“去了这大会儿还不回来,难不成是迷了路?我这就让人去帮你找找吧?怕冲撞了贵人,小心着紧些好。” 牡丹谢了:“没事,我这小厮做事稳妥得很,且再等等,若是再不回来,我再请托你。” 萧雪溪回眸打量牡丹与吕方,他哥哥说得对,何牡丹这样的人,其实该配吕方,与吕方才是门当户对。一时想到昨夜收到的消息,道是蒋长扬回来了,这么急着连夜赶回来,多半也是为了她罢?想到此,萧雪溪心里一酸,越看牡丹越讨厌,却故作亲热地笑道:“你们在后面嘀咕些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也说与我听听。” 吕方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这院的雪景不错。” “不肯把你们的秘密说给我听就算啦。”萧雪溪哂笑一回,后退几步,与牡丹并肩走着,亲热地挽了牡丹的手,同情地道:“适才我没来得及与你说,你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也真难为你年纪轻轻的,在外抛头露面的跑。”压低了声音,关切无比:“说句得罪人的话,你如今虽有贵人襄助,可贵人也难理得周全,有些须尾收拾不妥当,日后也难做人。”微微拔高音量,显得欢快无比:“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有我哥哥替你设法,一定会顺利解决。”又隐晦地提起刘畅,义愤填膺:“怎会有那样的无耻之徒,趁火打劫……” 牡丹就不信萧雪溪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副嘴脸与萧越西实在是没得差。论装,她果然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处宴席,却是设在湖边的水榭之上,将水榭四周的隔扇窗子上齐了,只留一面正对着湖面雪景,四周架起大铜火盆,燃起银丝炭,再用银鎏金兽香炉焚起香来,暖香袭人,赏雪享受两不误。内里坐着三四个年纪与萧越西差不多的宽袍大袖的男子,说笑间俱都是引经据典,对着两盆牡丹吟诗作对,出口成章,显得个个都不是俗物,果然与当初刘畅搞的那些重点吃喝玩乐的宴席档次不一样。 只是与牡丹先前预想的稍微不一样,不许仆从入内,只能在外伺候。牡丹略一思索,便也进了。 萧越西见了牡丹,起身微微一笑:“只怕你不来,幸好你还给我这个薄面。”言罢对着众人道:“这是何七郎。”又指着吕方:“这个不用我说,你们都是认得的。” 身居主位的一个男子立即起身热情招待牡丹与吕方入席,笑道:“七郎的家事我们已然知晓了,萧兄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无需担忧。” 吕方便与牡丹介绍:“这位是席兄,此间主人。”又低声提醒了一声:“京兆尹家的长公子。” 萧越西见他二人喁喁私语,便道:“十郎,此间七郎不熟,还烦你多多照料她。” 吕方自然义不容辞,牡丹却瞧见萧雪溪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实在是让人讨厌得很,遂将脸撇过,与吕方一道近前去赏冬牡丹。但见那两株从江南来的冬牡丹,都是单瓣品种,其老枝貌似干枯,见花不见叶,一株花瓣紫色,瓣基有紫黑斑,另一株花瓣粉红,花瓣基部略有紫斑。 吕方看得津津有味,连声称奇,牡丹却是失望无比。她本以为古籍记载的冬牡丹应该会与现代的不一样,可是现在看来,却都是一样的。 萧雪溪朗声道:“听说二位都是个翘楚,我们都不知这牡丹的名字,还请不吝赐教。”然后看向牡丹,貌似替牡丹争抢露脸的机会:“七郎你先说。” 牡丹轻轻道:“因其老枝貌似干枯,却能抽枝开花,开花时节见花不见叶,似枯枝开花,故而叫做枯枝牡丹。” “原来你见过?”吕方大为惊讶,随即很是折服。可又看出牡丹的失望之意,心想她连这样稀奇的品种都看不上,不知还晓得和藏着些什么宝贝,一时心头痒得不行,恨不得与牡丹秉烛长谈,将牡丹所知所晓全都挖出来。便缠着牡丹只是讨论那牡丹花的事情。 萧越西与萧雪溪对视一眼,都是心领神会。 不多时,外头又来了个身材瘦削,笑容看着很是亲切恬淡的少年,席公子便拿了大杯子满装了酒要罚那少年:“蒋三郎,你来得迟了罚酒,罚酒” 那少年也不推辞,接了杯子就是一口饮尽。众人起哄,又叫他连饮三杯,他也不推,俱都饮了。萧越西便笑:“果然不愧是朱国公府的子弟,豪爽大方” 牡丹不由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猜着约莫是蒋家第三个儿子蒋长义。果不其然,萧雪溪很快过来低声道:“这是朱国公的第三位公子,叫蒋长义。你不认识吧?”她谅牡丹也不认识。 牡丹摇头,却见蒋长义慢慢走过来,羞涩地对着萧雪溪行礼问好,萧雪溪自是摆出她在那次行猎时面对众子弟献殷勤时的模样,长袖善舞,哄得蒋长义眉开眼笑,感觉自己深受重视。 便有人说用酒胡子劝酒,牡丹见席间的杯子统统都是大杯子,又晓得此间饮酒俱是豪饮,喜欢灌自己,也喜欢灌别人,便直言道:“我不善饮酒,先行告退了。” 萧越西道:“不强求,只要有人愿替你喝即可。” 吕方生怕牡丹就此离席,忙道:“七郎你莫怕,我替你喝”听他说他要替人饮酒,便有人掩口要笑,却被萧越西淡淡扫了一眼,便将笑声吞回去了。 牡丹不肯,忽见顺猴儿蹴将进来,假意递了块帕子给她,小声道:“只管应了就是。”随即又去了。才一出去,就与其他人的随从一道,被人拉了劝酒。 于是那酒胡子转将起来,接着指了牡丹或是吕方好几次,不多时,吕方便灌了满满六大杯下去,喝得直摆头,看着就有些晕了。萧雪溪便笑:“七郎你看十郎不行了,你总得自己饮一杯罢?” “那是自然。下次我自己喝。”牡丹应了,坐等那酒胡子静止,哪成想接下来许多次都是指着旁人,其又以蒋长义和萧雪溪居多,萧雪溪自己饮了三杯,脸儿红红地抚着脸道:“我不行了,我去后头吹吹风。”遂起身离席,往后头去了。 蒋长义又连饮了两杯,不胜酒力,只来得及告了声罪,就飞也似地往外头奔去。萧越西并不放在心上,只让人继续。不多时,有人送酒进来,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人出宫了,一请就答应,道是马上就来。” 萧越西点点头,示意那人还按原计划进行。他淡淡看了转酒胡子的人一眼,那酒胡子便又指了牡丹和吕方好几回。 牡丹饮了两杯,吕方又饮了四大杯,他越喝越不正常,面如桃花,眼如寒星,笑容满面,就近抓了牡丹的袖子,凑过去憨态可掬地笑道:“哥哥,你教教我怎么种花儿认花儿。好么?我也有些看家本领,愿意拿出来与你交换。定然不叫你吃亏。” 牡丹好气又好笑,扯出自家袖子道:“你醉了”吕方却是笑嘻嘻地趴在席上,只顾爬着去扯她,也没其他动作,就是大声喊:“好哥哥,好哥哥,你教我么……” “这家伙越没样子了。”席公子一群人只是笑骂,假意上前去拉,却总也拉不住,他就是执着地朝着牡丹爬。萧越西边喊快拉住他,边忍不住奇怪,按理牡丹应该喝了第二杯后就一定会醉,可她怎会不醉? 牡丹狠狠踩了吕方的手一脚,又将一杯冷酒泼在半挡着她的席公子脸上,起身往外,大声喊道:“贵子顺子”进来的却不是贵子,而是蒋长扬。 蒋长扬寒着脸过去,抓住还在大声喊:“好哥哥,你干什么踩我?好疼给吹吹……”的吕方,将他的手一抖一拧,将他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望着萧越西冷冰冰地道:“好像令弟出了点儿意外。” —————— 嗷嗷嗷,经书友提醒,特意声明一下,介个撷芳主人米有影射那个撷芳主人的意思……捂脸……,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5章 没错 一 85章没错(一) 今日出了意外不要紧,还有元宵节呢……萧越西看着蒋长扬寒着的脸笑嘻嘻地喊了一声,“蒋兄,这都是误会,吕十郎喝醉了酒就是这样一幅赤子神态……”突然听得蒋长扬后面那句话,呆了呆,正想说蒋长扬和他开什么玩笑,忽见一个侍从脸色煞白地在门口探了探头,不由心一紧,勃然变了脸色,疾步往外头去了。//欢迎来到阅读// 谁都清楚明白得很,萧越西的这个“兄弟”到底是谁,席公子等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该往外头去瞧瞧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该留在原地坐等萧越西通知。毕竟个个都是明白人,晓得人生总有些意外是不希望旁人知道的。便又偷眼看着蒋长扬,不明白他为何既然已经看到和知道萧雪溪出了意外,却不管不问,径自走到这里来,先揍了人,方慢吞吞地对着萧越西说。 蒋长扬才不管他们,只叫牡丹和他走,牡丹看着趴在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的吕方,总觉得蒋长扬刚才那狠狠一摔把吕方摔坏了,便戳戳蒋长扬:“看看他怎样了?”却见蒋长扬黑着脸看过来,不由唬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想,她有什么好怕的?便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小声道:“他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他不是坏人。就算是不想理他,好歹也叫他家的仆从进来。你不喊我喊。” 她怎么就知道吕方和萧越西不是一伙儿的?怎么就知道吕方不是坏人?这家伙刚才对着她那样儿,就像是见了财迷见了金银财宝一样,说不定也是个浑水摸鱼,痴心妄想的蒋长扬咬着牙,忍了又忍,将脸色和声气缓缓放软了,闷闷地喊人进来帮忙。 牡丹见他神色放软了,又低声补上一句:“我以前放狗咬过他,刚才又狠狠踩了他的手,也不知道被我踩坏了没有,要是坏了手,以后不能接花了,就算是被废了。” 蒋长扬没说话,神色却又软了些,大方地走过去替吕方看了一回手,然后道:“他没事。”又叫贵子帮着康儿送人回去,一回头撞见了牡丹赞赏高兴的目光,心里的别扭又去了大半,渐渐的有些高兴起来。 牡丹感觉到他没有刚进来时那么生气了,便瞅着他微微一笑,蒋长扬使劲抿着嘴,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忽听得外头闹将起来,有人大声喊救命,还夹杂着哭声,众人再也坐不住,纷纷看向席公子。 身为主人,这个糊涂是怎么都装不下去了,左右他已经留给萧越西一段时间处理了的,现在他该出场了。席公子便道:“我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失陪。”意思是不要其他人跟着去。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众的联想力想来都是极丰富的,其他人心痒难耐,却也只得困在水榭内坐等消息。但这种情形可不是有些人想要的,先是一人飞奔而来,往蒋长扬面前跪了,捣蒜似地磕头,不住口地哀求:“大公子,大公子,求求你救救三公子当真不是他的错,他是被人陷害的”却是蒋长义的贴身小厮小八。 原来适才假山洞里头的那个男人是蒋长义。蒋长扬默然。彼时他前往水榭,途经一座太湖石假山时,听见动静不对,便小心绕到假山后头,却见萧雪溪散着头,脸色潮红,神态娇媚,双眼迷离,衣冠不整地和个男人抱在假山洞里头……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场景,而且外头还没人把风,他怕被牵扯上,便急急地退了出来,并不曾看清那男人是谁。现在听来,竟是蒋长义。 恭喜萧雪溪如愿以偿能嫁入朱国公府,恭喜朱国公添了个名门贵女的儿媳增长光彩,恭喜杜氏以后夜里睡不安稳。蒋长扬有些想笑,生生忍住了,沉声骂道:“你这奴才胡乱嚷嚷什么?什么事?” 小八含泪道:“萧家小公子给三公子送了张纸条,约他在附近那假山后的藏春坞见面,三公子去了……然后就生了后头的事情。”说一半吞一半,又拼命磕头:“来不及细说了,求您先去救救他。” 紧接着又见顺猴儿探进头来,含着两汪泪,一副被惊吓过度,惊恐万分的样子,颤抖着嘴唇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公子要杀人呢……好怕人……” 众人恍然大悟,什么事情会让一向从容优雅的萧越西要杀人?杀的还是朱国公府的三公子,一男一女会有什么事?便都纷纷劝蒋长扬:“说不定只是点小误会,说开就好,出了人命要不得,先去看看又再说。”也不管蒋长扬肯不肯,只簇拥着他往外头去。 蒋长扬看了牡丹一眼,示意她跟上,然后稳稳当当地跟着小八,沿着牡丹等人来时的路,绕到一座巍峨高耸的太湖石假山前就被人拦了下来。席公子满头冷汗地团团作揖:“一点小误会而已,已经处理好了,外面风寒,还请大家伙儿回去饮酒吃菜烤火。”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蒋长扬。蒋长扬微微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小八又哭又跳:“大公子,您不能见死不救救了三公子,小的给你做牛做马”忽见一个小厮从假山后绕过来道:“请蒋将军过来一下。” 反正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萧家和蒋家这团乱麻扯不到他头上,蒋长扬本待不管,想想又停住脚,拉了牡丹往前去看热闹。那小厮皱着眉头,想拦牡丹,被蒋长扬一眼瞪过去,便有些迟疑,迟疑间,蒋长扬和牡丹已经并肩走过去了。 席公子便劝众人:“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众人哂然,暗想,先前闹腾得那么大声,又是生在这路边,人来人往的,想瞒住怎能瞒得住?那些个下人一个个都如同猴儿似的精,想知道什么不能知道?用不着三五日,只怕就要传遍的。罢了,罢了,不曾亲眼瞧着便都装作不知道,心知肚明好了。便都纷纷离开。 牡丹来时乃是从这假山的背后过来,不曾见得这假山前头是个什么样子,这时候方看清除了假山下有个大洞,上头写着“藏春坞”三个字。 萧越西铁青着脸站在洞口,蒋长义衣冠不整地被人绑着按在雪地上,死气沉沉的,不知死活。现场不见萧雪溪。 小八倒是忠心可嘉,猛地扑过去摇蒋长义,声音尖利得直插云霄:“公子,可怜的公子,明明不是您的错,偏说是你的错,真是要命……呜呜……幸好大公子在,不然连个替你做主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被人欺辱,喊冤都不能……” 蒋长义痛苦地挣扎着抬起头来:“你闭嘴虽说……可我到底也……萧大哥……有误会。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成全我们吧。” 萧越西眼里露出寒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身边的小厮立即上前,一脚将小八踢倒在地,伸手去捂他的嘴。蒋长扬上前一步,拦住那小厮,淡淡地对着萧越西道:“先不忙喊打喊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再论罪,好么?” “蒋家养的好儿子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害人,从今后萧家与蒋家势不两立”萧越西猛然看向蒋长扬,眼里充满了恨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个蒋长扬,他既然听到动静,看到了,竟然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地就走了,还好意思假装热心的和他说,好像令弟出了点问题如果那个时候蒋长扬但凡肯管上一管,也不至于到现在不可收拾。 他精心安排的棋局,莫名就被人搅了局。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然这样对待萧雪溪。他要知道了是谁,一定把那人挫骨扬灰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此刻这样痛苦和愤怒过,萧越西的心头一阵抽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家和蒋家势不两立关他什么事?他只知道现在他和萧越西兄妹俩势不两立。蒋长扬毫不退缩地对上萧越西凌厉的眼神,带了点鄙薄和轻视,哂笑道:“以责人之心责己,不要总认为都是别人的错。誓不两立什么的就不要说了罢,你若真心疼你妹子,不如成全他们,何必棒打鸳鸯?” 以责人之心责己?棒打鸳鸯?狗屁鸳鸯萧越西想骂人。可是又想到适才来时看到的情景,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萧雪溪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药,迷糊着不知人事,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旁人瞧见萧雪溪的样子却是没什么不情愿的。蒋长扬看见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再说了,蒋长义适才竟对他说,是萧雪溪约他来的,他问蒋长义要证据,蒋长义不给,说是要留着朱国公府的人来才肯拿出来。他搜遍了蒋长义的全身,却什么都没搜到。他不是被哄大的孩子,可蒋长义那样有恃无恐的样子却让他犹豫不决。 他抬眼恶毒地看着小八,一定在这个狗奴才的身上小八被他一扫,立即暴跳起来躲在蒋长扬身后,尖叫:“大公子救命” ——————求粉红票——————,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6章 没错 二 粉红180加更 84章没错(二)粉红8o加更 谢谢订阅、打赏、粉红、推荐、留言,继续求粉红oo~ —————— 蒋长扬不言,任由小八抓住他的袍子,巍然不动,只淡淡地看着萧越西。他虽然不说话,但态度很明显,有他在,萧越西别想飞起来。 萧越西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所有的计划统统被打断,前面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付之流水,作了无用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真相如何,萧雪溪和蒋长扬也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了。可是要叫他咽下这口气,平白便宜了灰兔子一样的蒋长义,他不甘心萧雪溪也不会愿意但要怎么办?棘手得很。 萧越西在痛苦轮回挣扎良久,直到萧雪溪身边伺候的人从藏春坞里头出来,低声道:“娘子清醒了。”萧越西方扫了蒋长扬兄弟俩一眼,转身入内。 萧雪溪裹着件裘皮披风,怔怔地坐在冰凉的石榻上,双目失神无光,涣散没有焦距。她不明白这样可怕的事情怎会落到她身上,不该落到她身上的。就算是不幸,为什么刚才的那个人会是蒋长义,而不是蒋长扬,还被蒋长扬给看了去……她想死。 萧越西一阵心痛,上前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萧雪溪猛地一缩,尖声道:“那酒有问题!你……”萧越西吓得冷汗都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姑奶奶,小声点儿,都在外头呢。” 萧雪溪疯狂地抠着他的手,使劲地挣扎,满脸满眼都是泪。萧越西心头不好受,生生忍住了手上传来的剧痛,任由萧雪溪泄。良久,萧雪溪没了力气,软了下来,他还不敢松开手,只低声道:“阿溪,事已至此,你再悲愤也无济于事。你放心,一旦查出是谁搞的鬼,我立刻就替你报仇雪恨现在我放开手,你别嚷嚷。” 萧雪溪哭得喘不过气来,抽搐一回,良久方缓过来了,低声哭骂道:“是谁害的我?不就是你么?”若不是他在那酒里头下药,又没本事,让她误饮,她怎会落到这个地步?萧雪溪一时悲从来,又探手去掐萧越西的脖子:“你害我,哥哥你害我。你赔我,你赔我啊,我不依……哥哥,我不依……” 萧越西有苦说不出,只能使劲按住萧雪溪的手,小声抚慰。他自己最清楚,他要的效果是自然而然,干净利落的,又怎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药?给人一查就能查出真相来,堕了他的名声? 原计划,他今日要做的是埋下怀疑的种子——让牡丹醉酒,利用吕方喝醉了酒就会狂缠人的脾气先弄点不愉快给蒋长扬看看,再利用那副画,让牡丹心生疑虑,重头戏还在元宵节那日。待过了元宵节,这二人间要不生隙也难。只要有了疑虑,有了误会,他再慢慢施展手段,神仙也难将这二人再重新捏合在一起。 为了保护萧雪溪,所有不太合适的场面他都让萧雪溪提前避开,留给他来处理。可是今日萧雪溪却因这个提前商量好的退出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该牡丹喝下的酒牡丹没喝下,不该出现的下三滥的药出现了,还被萧雪溪给喝下了。又被人把她和蒋长义凑在一处,而且就在这路边的假山洞里。蒋长义言之凿凿,是萧雪溪请他来的…… 这些不该出现的事情统统出现了,虽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也说明自家的篱笆没有扎牢,还是得怨他自己。萧越西心一阵烦躁,沉声道:“别哭了,蒋三郎说是你请他来的,可有这回事?” 萧雪溪声嘶力竭地道:“怎么可能他毁了我,还敢污蔑我,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蒋长义怎么配得上她 忽见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进来,低声道:“朱国公来了。” 朱国公来了蒋重怎会突如其来的跑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凑巧。萧越西猛地站起身来:“可知他来做什么?” 他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贴合着他的安排,一步紧逼一步,将他逼入墙角里,手段卑劣,狠毒无比。但他不知道对手是谁,这个人有可能是蒋家的任何一个利益关系人,也有可能是潜藏在他身边的,表面上是他朋友,实际上是萧家的敌人,还有可能是一些不愿意看到萧雪溪与蒋长扬成就好事的人。一切皆有可能。萧越西越想越坐不住。 那小厮摇头:“不知道,蒋家兄弟还不知道,此时席公子正设法拖着他,想问您的意思……” 见或是不见?若是见了,萧雪溪和蒋长义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对手所希望达成的结果;若是不见,以后萧雪溪这事儿还要折回头去寻蒋家,到底是女方,吃亏得多。萧越西又在痛苦轮回了一遍,最终做了艰难的决定:“请他过来。” 萧雪溪含泪道:“哥哥,我不要我不要我宁愿做女冠去” 萧越西硬着心肠道:“你好生歇着,我是你哥哥,能替你争取的我自然会替你争取,就是我不行,也还有爹爹”言罢不敢回头,大步往外头去了。 蒋长义还在老地方趴着,蒋长扬立在一旁和牡丹喁喁私语,小八提心吊胆地立在离蒋长扬不到三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随时准备跳到蒋长扬身边去求庇护。萧越西咳嗽了一声:“令尊来了。”他看见蒋长扬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来,牡丹有些不安,蒋长义的脸色则看不清楚,不过小八脸上却是露出害怕惊惶的样子来。猜不透。 不多时,紫衣玉带的朱国公蒋重板着脸大步行来,先看见蒋长扬,再看到他身边明显是女子装扮的牡丹,想到他一出宫就急匆匆来见这个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子,心便不喜。又见蒋长扬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半点儿子见了父亲后的尊重之意,心更怒,还未来得及问蒋长扬话,就瞧见了地上趴着的蒋长义,一旁站着仇人似的萧家人,不由大吃一惊,问蒋长扬:“这是怎么回事?” 蒋长扬瞟了萧越西一眼,不语,意思是别问他,要问就问萧越西。 萧越西也不和蒋重行礼,淡淡地道:“敢问国公是听说了令公子做下的好事才急匆匆赶来的么?” 蒋重不知蒋长义这个一向老实乖巧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但他直觉这事儿不简单,便道:“我是有事找我儿成风,听说他往这里来了,这才过来的。敢问萧大郎我家三郎怎么得罪了你?” 真凑巧。萧越西嘿嘿冷笑,使劲儿踢了蒋长义一脚,道:“岂止是得罪,我要杀了这个没有廉耻的卑鄙小人” 蒋长义吃痛,生生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只硬撑着抬起头看蒋重:“爹,儿子错了,儿子不该来赴这个宴会,生生害了家里的声誉,让您失望了” “你这个孽障说,到底做了什么丑事”蒋重心头一沉,上前去扯起蒋长义来,不由分说,一巴掌就要朝蒋长义脸上拍下去。蒋长义早猜到事之时会挨这样一顿,便也不挣扎,只闭了眼准备承受。蒋长扬往前一步,抓住蒋重的手腕,淡淡地道:“先问清楚了再打也不迟。”然后问蒋长义:“你有什么话还不说清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蒋长义一听这话有内容,仿佛是帮着他一般。按理说,蒋长扬该恨他的,可是蒋长扬似乎愿意帮他,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他便叫小八:“拿那张纸条给国公爷看。” 小八这才背过身去,翻起几层衣襟来,在亵裤夹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蒋重。蒋重皱着眉头接过去,却是寥寥几个字,就是约蒋长义在这里见面。笔迹娟秀,看得出是女子手笔。 蒋长义这才满脸羞愧地缓缓道:“我因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怕失态丢丑,便往外头来打算醒醒再回去。突然就有人用这纸包着一粒石子扔到我脚边。我拾起来,见是萧……萧家娘子的笔迹,想到她在宴会上待我很是亲切,便壮着胆子往这里来,一来她果然在这里,她待我很好,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把持住,我们……” 萧越西听不下去,一声断喝:“上面具名了么?你怎知晓是她的笔迹?” 蒋长义犹豫很久,方道:“我以前看到过她写的诗词,先前在暖亭里头也看到过一张画,印象很深,所以认得是她的。” 萧雪溪在里头听见,忍不住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哭骂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你也配?分明是你在我酒里下药,趁我昏迷,污了我的清白……” 蒋长义痛苦地道:“明明你以前见着我,待我就一直挺好,先前待我也那么好,大家都看见了的,刚才你也喊我蒋哥哥……我……罢了……都是我的错” 萧越西脸红耳赤,狠狠瞪了身边小厮一眼,那小厮忙往里头去,低声相劝,萧雪溪低声抽泣起来,却不出声了。 蒋重一时心思百转,事到如今,萧家这亲必须结,不结以后便是仇人。便握着那张纸条板着脸对着萧越西道:“若是这孽障的错,我必然叫他偿命,只是他喊屈,是否先取那画儿来瞧瞧?我好叫他死得心服口服。”,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7 赠三郎 87赠三郎 萧越西有心向蒋重讨要那张纸条来一探究竟,却又觉得似乎反倒显得心虚了,沉默片刻,朝人使了个眼色,他手下会意,自去取画,在外头空转了一圈后回来,道:“那画不见了。//更新最快78xs//奉命守着画儿的小厮道是只有蒋三公子去过。” 众人皆是沉默。萧越西目光锐利地看着蒋长义:“还请三公子将那画拿出来。” 蒋长义暗自冷笑,不过区区一个仆从,怎就认得他留下的那幅画不是萧雪溪的?分明是故意不认,谅定他拿不出来,日后好死死压着蒋家,压着他……幸亏他早有防备。但此刻与萧越西谈条件的人是蒋重,他要看看蒋重的意思,便微微闭了眼睛,默然不语。 蒋重却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便道:“抓贼的事情可以暂缓一步,不妨请萧娘子写几个字出来看。”倘若真是萧雪溪的笔迹,蒋长义固然有错,萧家也脱不掉一个教女无方。原来老夫人和杜氏私底下议论萧雪溪的行为有些不端,有待进一步观察的话已是落在了他耳朵里头,当初尚不以为然,觉得恐怕是她婆媳二人为了蒋长忠的缘故有偏见,此时见了今日之事,却是深深怀疑了。 再说,以萧家的作风,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的条件,替萧雪溪争取将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蒋长义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有些东西,他注定给不了蒋长义。还有就是他辛苦维持多年的名誉,已经因为一个蒋长忠失去许多,今日不能再失去更多。 萧越西不由心头火起,蒋老贼还真和他扛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在萧雪溪身上,证明他儿子无辜?他儿子才是受害人?便一挥袖子冷笑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朱国公相争。待家父过来,咱们又细谈。” 他态度太过强硬,蒋重也有些拿不准,不由皱起眉头来。一时之间,仿佛陷入了僵局。 蒋长扬轻咳了一声:“论理,我不该管这事儿,不过既然见到了,便多两句嘴。现在争谁是谁非,并无意义,关键是看怎么解决这事儿最妥当。萧家娘子年少貌美,系出名门,我三弟儒雅英俊,也是贵胄之后,正是才貌相当,门当户对,是一桩好姻缘。何必为了些末小事,伤了两家和气?” 竟然是撮合起来了,蒋重惊讶地看着蒋长扬,萧越西恨得咬牙,里头的萧雪溪哭得断了肠。牡丹抿嘴暗笑不语。 蒋长义长叹一声,沉痛地缓缓道:“其实画的确是我拿了。那暖亭里此刻留下的画是我的。”见几双眼睛同时扫过来,他忙道:“之所以如此大胆,非是我妄为,实是那图就是送我的。就是这幅图,才让我有胆子敢来赴约。” 萧越西简直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图怎会是送他的?怎会有这样不要脸的自作多情之人? 蒋长义又道:“小八,你领他们去将那图拿过来。”小八得令,领了蒋重身边的人和萧家的人一道,就在不远处一座亭子的石凳子下头取了图过来,打开一瞧,正是一幅墨梅图,上头的印正是撷芳主人四个字。 只那图与先前牡丹瞧见的有所不同,图上角落处多了几个字:“赠三郎”。笔调,意态,竟与那诗作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蒋重展开手的纸条一比,沉重的看了萧越西一眼。萧越西惊觉不妙,伸手去要,蒋重轻飘飘一扔,他也顾不得此的轻慢之意,拾起来一看,纸条上的字与书画上的字一模一样,不由气得七窍生烟,目露凶光,恨不得杀了蒋长义。定然是这狗贼模仿萧雪溪的笔迹添上去的 却说蒋长义见了这三个字,眼睛大放光彩,惊喜之极。纸条是早在计划之的,但他来之前并不知萧雪溪会留一幅画在暖亭里头,彼时取了也是临时起意。刚才也是准备胡乱攀扯,只求核对笔迹,却没有想到刘畅会安排得这样妥当仔细,不但备下纸条,还连画上也添上去了,手脚真快一时之间,他对刘畅敬佩不已。 他心笃定,假意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早见过萧娘子许多诗画,很是仰慕她的才气,她待我向来也亲切得很,只我从来不敢痴心妄想。直到今日,一进来,就有人叫我去暖亭,我去了,见了此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喜之下,壮着胆子取了此画,留下自己的画……谁知后来……唉……都是我的错。” 被人害了清白与主动勾引可是两回事,萧越西咬着牙封着蒋长义的衣领道:“狗贼是你添上去的我妹妹自小端淑,断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她要送你,敢那么明目张胆的么?你这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我人笨,不会推论这些。”蒋长义只是摇头:“我只知道我没这本事,只知道这字就是她的笔迹。” 萧雪溪也不哭了,忙忙使人出来道:“我画画时何娘子和吕方都看见的,他们可以作证” 众人都看牡丹,却听牡丹淡淡地道:“我不懂琴棋诗画,也不感兴趣,没看清楚。也许吕十公子知道。” 吕方,一旦他酒醒之后,再被人说上几句,定然会明白他自己今日也吃了算计,恼恨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来替萧雪溪作证?这事越描越黑,萧越西索性将那画给撕了,冷笑:“这年头,什么都有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妹子今日被人暗算,认栽了我萧家还养得起她。” 蒋重见萧家落了下风,方道:“我适才是糊涂了,争这些做什么?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就是想要你我两家结仇……”萧越西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蒋长扬见这二人明显是打算进入下一步,接下来便是谈条件说和,这亲事已然做定,没有什么好戏看了,便叫牡丹走人。 二人才刚走了没几步,忽听萧越西凉凉地道:“何娘子预祝府上生意兴隆,你的芳园开张大吉。” 牡丹晓得他不怀好意,淡淡地道:“只要小人不作祟,一定大吉大利。” 商女蒋重已然明白了牡丹的身份,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冷冷扫了牡丹一眼,又看蒋长扬:“我稍后去曲江池找你。” 蒋长扬不置可否,只含笑看着牡丹道:“不妨,有小人作祟也不妨,全都灭了就是。”然后引了牡丹出去,丝毫不掩饰他的关切之意。 蒋重气得七窍生烟,蒋长义却是若有所思,蒋长扬这般高调,莫非是果然有心娶这个女子?又或者,是见木已沉舟,故意装给蒋重看,表示不在意的?但看蒋重的模样,怕是不会允许,老夫人也不会答应。那么杜夫人呢?她又怎么想?还有回去后还得过她那一关……蒋长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丝毫不关心蒋重和萧越西怎么谈条件,反正人一定是要落到他手里的,他无法左右蒋重,萧越西却不会让萧雪溪吃亏,他操这种闲心做什么?等着就好。 且不说蒋重与萧越西怎样商讨蒋长义与萧雪溪的事,牡丹与蒋长扬出了那园子,并辔而行。蒋长扬生怕牡丹因适才蒋重的态度不高兴,变着法儿逗她欢喜,牡丹默不作声,只含笑享受他献殷勤。蒋长扬越着急,低声道:“你莫生气,也莫理他,有我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再过得几日,媒人定然要上门” 牡丹见他说得绝对,心高兴,低笑道:“我才没想这个。我是觉得你三弟真厉害,那字儿竟然写得一模一样,我是分辨不出真假的。他心思也真细腻,在萧越西眼皮子地下做成这件事,不容易。” 蒋长扬笑了一笑:“就凭他一人,只怕做不到这个地步,有人帮他。”忽听得后头有人轻笑一声,顺猴儿讨好卖乖地道:“公子,您真是神机妙算。小的写的那赠三郎三个字写得如何?” 牡丹吃了一惊。顺猴儿此时方缓缓道来,把蒋长义怎么摔跤,怎么进暖亭,怎么画画,小八怎么把画交给旁人,那人又是如何叮嘱小八的,他又如何跟上去,看到那人藏好了画,又怎么交代人一定要做好今日的事情。然后抚掌笑道:“小的就想,他们既然提前准备了纸条,又备下了药,啥都安排妥当,那小的再帮帮他们的忙,替痴情人完成心愿,也是一件积功德的事情,便添了那三个字。表示顺猴儿到此一游。”然后自恋地看着自己那双手,感叹道:“手啊,手啊,你怎么就这么巧呢?” 蒋长扬轻轻抽了他一鞭子,低声骂道:“德行你添那几个字,实在是太过拙劣。” 顺猴儿尖叫了一声,娇滴滴往牡丹身后躲了,道:“公子,萧大公子好威风,小的看他不顺眼,替小的出出这口气罢。” 蒋长扬歪歪头,拽拽地道:“允了。”然后讨好地看着牡丹:“丹娘,我们去看潘蓉和白夫人罢?” 牡丹正有此意,故意道:“你不等你父亲了么?” 蒋长扬道:“他找不到我,自会等我。我就想和你说说话。”牡丹心受用,忍不住望着他甜甜一笑。 而此时,刘畅正听人细细描述今日生的事情,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一回,一口气饮了半坛子酒,扶着额头只是笑:“萧越西,枉自你自认算无余策,却不知人心难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谓忠仆义友,这世上能有几人”钱钱钱,真是好东西啊。 秋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公子,那画儿上的字,不是我们的人添的,仿佛是凭空就出现了。怕是走漏了消息呢。” 刘畅摆摆手:“不妨,肯添这字的,必然也是与他家有仇的。”随即阴阴一笑,“收拾了小的,还有大的。”他这官职铁定是要丢了,不找个垫背的他怎么能舒服。 —————— 例行求粉红。,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8 王氏阿悠 一 188王氏阿悠(一) 且不说牡丹见到白夫人,二人说不尽的欣喜和悄悄话,蒋长扬又是如何感谢潘蓉,转眼间天色渐晚,不得不辞别了潘蓉夫妇二人,回转宣平坊。//高速更新//~ 到得宣平坊,巷道里已然有些幽暗,蒋长扬兀自拉着牡丹说话,不肯离去。牡丹便挥了鞭子轻轻去抽他:“好了,送到地头了,还不赶紧走要关坊门了” 蒋长扬扫了一眼远处背对他们站着的邬三、顺猴儿、贵子等人,反手握住牡丹的鞭子,进而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今晚还去你家吧?” 他的手温暖有力,带着一层薄茧,正好将她的整个手掌全都握住,牡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她调皮地翘起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挠了几下,语气异常的坚定:“不行我娘不会答应的。” 蒋长扬原也没指望她会同意,也能想象得到他如果再赖在何家,岑夫人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又为难又委婉的劝他回去,毕竟今日不同昨日那种情况。当下叹了口气,揪紧牡丹那几根不安分的手指,使劲捏了几下,低声道:“算了,你说了算。知道么,你做的袜子很暖和,穿着很舒服。” 牡丹扬了扬眉,开心地笑起来:“真的?” 蒋长扬露出一排白牙来,无比诚恳地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挠了挠头,“我其他袜子都破了,也没人补,简直没法儿穿,只有这两双换不过来。” 牡丹果然大包大揽:“那我再给你做几双呀。” 蒋长扬心中暗喜,偷偷瞟了远处的邬三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最后和你说个笑话,邬三他娘子竟然给他在兜肚里头絮丝绵,逼着他穿。他做贼似的,不给我们瞧见,偏偏被我看见了,我笑他,他还说我不懂。” “笨”牡丹拍了他一巴掌:“这也是笑话?人家那是怕他出门在外凉着肚子。” “哦”蒋长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真会装,明明想讨要东西还偏偏要人主动说送他。牡丹好气又好笑:“也有,只要你敢穿。行了吧你可以走了么?”大红色绣老虎,他敢穿不敢穿? “你敢做我就敢穿。”蒋长扬呵呵一笑,使劲儿捏了捏她的手,左右张望一番,确定安全无虞,果然无人,便做了件他昨夜刚回来时就想做的事,飞快地往牡丹脸上亲了一下,再飞快地逃开:“后日我去接哥哥们。” 都叫上哥哥了,可真自觉。牡丹捂着被他偷袭过的地方,严肃地叫住他:“你站住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和你说件事了。” 蒋长扬一愣,回头一瞧,见牡丹严肃地板着脸,捂着被他偷袭过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显得很生气。他有些莫名,又不是第一次,她也曾经亲过他的,值得这么生气么?不过既然在生气,就应该赶快认错,便干笑道:“丹娘……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以后真的再不敢了?”却见牡丹的眉头一点一点地松开,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恍然大悟,她故意吓唬他,便指着牡丹道:“你这个坏东西……” 牡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垂头笑了几声,低声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舒服,很放心,什么都不怕。” 蒋长扬一愣,随即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堵住,又酸又沉重,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牡丹一直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良久,方轻声道:“丹娘,我想一辈子都对你好。你也要一辈子都对我好。不然我饶不了你。” 牡丹抬起头来,微笑看着他。暮光里,他们彼此看见对方的眼里有一个他,有一个她。 鼓声响起,邬三轻轻咳嗽了一声,牡丹方将自己的手从蒋长扬手里轻轻抽出,对着他挥手,笑道:“天黑路滑,小心些。明天好好歇歇,后天我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们。” 蒋长扬恋恋不舍:“那我走啦?” 牡丹含笑目送蒋长扬离去,直到看不见他了,方才含笑转身往何家大门走去。今天是个好日子,阿馨过得很好,潘蓉目前很体贴,潘璟很可爱;她亲眼见着萧家兄妹被人涮了,沦为了蒋长义的棋子;又亲眼看到蒋长扬为了陪她,没有去赴那个看着她瞪眼睛的朱国公的约。倒也不是她喜欢看人家父子因她而不和,只是她喜欢这种被放在第一,非常受重视的感觉。 想到朱国公,她的心头有些不舒服。她摆了摆头,再糟糕也不会比她前面遇到的事情更糟糕,于是她又笑了,使劲吸了几口空气中传来的饭香菜香味儿,对着灯火辉煌的饭厅扬声喊道:“我回来啦” ———————— 血红残阳一点点地落下去,墙垣上的残雪反射着暮光,寒凉的味道刺得蒋重历年行军留下的风湿发作起来,各处关节酸痛阴冷不已,再加上先前费尽心力与萧家讨价还价,又恨蒋长义不争气,委实的心力交瘁。 从与萧越西分手,他已经等了蒋长扬近一个时辰,眼看天色渐黑,却仍不见蒋长扬归来,这令他非常不满意。他带了几分焦躁,对着廊下正在点灯笼的小厮喝道:“蒋大郎到底哪里去了?” 那小厮唬了一跳,差点没把灯笼罩子给点着了,稳了稳神,方停下手恭恭敬敬地道:“国公爷,小的不知,公子自年前出去,就从没回来过。” 蒋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几番想就此走了,可又想着绝对不能让蒋长扬就这样错下去,便又坐下来等。先前他才听得人委婉提起,晓得了何氏牡丹的一些事情。 想那女子是什么人?商女,身份低微,和离过又病弱,还不能生孩子。这样子都能把人给迷了去,还不知是个什么狐媚子。说实话,他不知该怎么劝说蒋长扬,但他下定了决心,他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他到底是蒋长扬的爹,他说不许,他不承认,蒋长扬还能怎么办?父子,父子,儿子怎能违逆老子,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圣上也不会同意。于是他的腰板又硬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威严。 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嚣,有条女高音带了笑意,大声喊道:“小兔崽子们,快出来磕头领赏。”接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好几个小厮欢天喜地的从廊下快步经过,低声议论:“夫人来了快去领赏” 是阿悠蒋重如遭雷击,软瘫在椅子上半天不能动弹,她来了毫无预兆的,像风一样的,静悄悄的,轻轻的就来了。许多年未见,不知她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许多年未见,不知她心里眼里是否还有他半分?他的心一时狂跳如擂鼓,就这样坐着他也能听见它不受控制的乱跳,跳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耳听着那笑声带着热闹越来越近,蒋重按住了被心脏擂得咚咚作响的胸膛,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不知该往哪里走。那时候,她决绝地对着他把他送她定情玉簪砸成齑粉,说过此生永不相见的。他想避开她,但脚步委实挪不动,好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 蒋重就那样傻瓜似地直直站在正堂里头,看着那紫衣黄裙,发髻高耸,雍容华贵,美丽快乐,完全不像四十多岁,只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幸福骄傲,满脸是笑的被一群下人簇拥着走进来。正是蒋长扬的生母,王夫人阿悠。 蒋重忘记了呼吸,她不会不知道他在这里,她完全可以装不知道,避开去,但她竟然直接进来了,这不禁让他暗自猜想,阿悠她是不是也想见他?不知道她还恨不恨他?假如她还恨他……他希望她别恨他,可是假如她不恨他了,他却又希望她还恨着他…… 蒋重的头脑有些混乱,趁着王夫人没看清,忙忙地将手从胸前取下来,借着袖子遮挡,暗暗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然后竭力挺直了腰背,淡淡地看着王夫人,淡淡地道:“你来啦?” 王夫人扫了他一眼,不在意的一笑,径自往主位上坐了,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进入主题:“本来还想着得让人去请你过来商量大郎的婚事,既然你恰好在,我便不另外费这个力气了。”也不等他回答,又笑着吩咐小厮:“还不赶紧给我煎茶做饭去?我累死了,饿死了。”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没有当年临走时的恨意,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平静自若,举止得当,言笑晏晏,看得出她的心情非常的好。反倒是他自己,手脚颤抖得要靠全身绷紧,死命掐自己才能勉强不露出痕迹来。他也曾幻想过再见面时是什么场景,阿悠应该会恨他,讽刺他,打击他,或者故意在他面前炫耀,或者忽视他,轻蔑他,可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云淡风轻。 这样的重逢让蒋重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难过,他觉得他也应该表现得不在乎,于是他听见自己的语气僵硬无比,一个个字仿佛是从石头里头蹦出来似的,又冷又硬:“你不用操心,他的婚事,我早有计较” —————— 王夫人来啦……转圈……求粉票哈。.。 首发全文字无错手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9章 王氏阿悠 二 粉红210加更 89章王氏阿悠(二)粉红o加更 这样生硬的态度,王夫人吃了一惊,然后抬眼仔细打量着蒋重。 蒋重被她看得越不自在,简直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正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王夫人终于收回了她的目光,大方地放过了他,然后百花齐放一般灿烂娇媚的笑了:“你火气重得很那。我招惹你了?” 蒋重阴沉着脸不说话。他感觉有几千根细如牛毛的针都在刺他,刺得他想叫又想跳,想逃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逃开去。这种感觉让他心烦意乱,就想爆出来,随便找个什么人泄。 “既然我没有招惹你,那就是你还在恨我?不会吧?”王夫人笑得有些狡黠,看着却更迷人了。 蒋重此时最见不得她这样子,冷哼一声:“我恨你做什么?”其实他是恨的。他恨她当年半点不肯为他着想,半点不体谅他在孝道和忠义之间的痛苦为难,任性妄为。他痛恨她走得那般决绝,无情无义,一去就是那么多年,杳无音信,再见到就是另结新欢。还恨她把蒋长扬教成这个样子,半点不尊重他这个父亲,丝毫不懂得孝道是什么。他还恨她,竟然再不恨他了,还能这样望着他笑,语气轻松的调侃他…… “那就好,咱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王夫人呵呵一笑,轻轻抚了抚白玉兰花一样的手,露出皓腕上一对镶嵌了蚕豆大小般的上好瑟瑟,做工精美的赤金镯子来,慢条斯理地理着绣工精致的金线绣边,缓缓道:“大郎和我说,他相了一个女子,想娶那女子为妻。他做事情向来妥当,我便允了。可我想着,不管怎样,你到底也是他亲生父亲,还是要和你说一声的。” 蒋重气了个倒仰。什么叫做不管怎样,到底也是亲生父亲,还是该和他说一声?只是说一声,通知他,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她们母子二人已经先定下了,才通知他。况且蒋长扬到现在也没和他提过牡丹的事情,而是直接就找了阿悠来对付他,他觉得他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侵犯,当下冷硬地道:“那女子是不是姓何?” 王夫人笑起来:“你也知道啦?就是姓何,听说大名叫惟芳,小名儿叫牡丹。长得美丽端庄,还温柔可人,又善良又大度,还聪明能干,实在是不错。父母双全,兄长子侄众多,我非常满意。” 可他不满意蒋重怒道:“我不同意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你教的好儿子” 王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收了笑容:“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不同意,无非就是因为她不是名门贵女罢?” “当然她那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大郎?你糊涂了吧你再恨我怨我,也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他也是你的亲骨肉”蒋重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是抖的——这回是气的,不是激动的。 “我看你才糊涂了吧?”王夫人还坐着,笑容一点点地起来:“说得你们多亲似的,就你这个没养他的爹肯替他着想,我这个养大他的娘就是他的仇人,我为了恨你,所以我要害他。你可真重要。”她笑眯眯地接过身边丫鬟送上的热茶汤,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我就他一个儿子,可比不得你,带着天家血脉的,尊贵无比的就有两个整。” “阿悠,当年我……”蒋重听她这话,似乎是在怨他,心里头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就降了温,像是那风的残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但王夫人显然不想替他吹灭这小火,反而想让他的小火变成大火,她微微一摆手:“不提当年。大郎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你不是,所以你的想法远远比不得他的重要。其实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肯或者是不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你可以走了。” 蒋重心已经在垂死挣扎的怒火一时又被撩拨得蹿起老高,他颤抖地指着王夫人:“你……你……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样才能带着他一起走的,你别忘记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以为你找到靠山了,他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他死也无法改变他是我蒋家子孙的事实,我不同意,你们就休想如果你们非得这样,就永远也别想那个女人进蒋家的祠堂” “你不如连着大郎一起逐出蒋家好了,皆大欢喜”王夫人轻笑一声:“要说当初,你好意思提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有什么没做到?他没有回京城?他没有叫你爹?他改姓了?要说我没教好他,你能比我教得更好?他会赌会嫖?他靠着别人养活?看看他……”她骄傲无比,“二十三岁,正四品下阶明威将军,这次又立了大功。有几个人能做到?你教的儿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还在吃奶吧?”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心软,让你把他带走,教得他这样目无尊长的样子学尽了你这狂妄样儿”蒋重愤怒地瞪着王夫人,咬紧了牙关。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你竟然是他爹狂妄怎么了?可不是谁都能狂妄得起来的。”王夫人往蒋重眼前晃了晃手:“别瞪,本来就已经很老很难看了,这样一瞪,更像个无趣的老朽。”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他是蒋长扬的爹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蒋重的眼睛瞪得更大,他感觉到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在突突突突地往上冒,控制不住地冲向脑子,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有些晕,差点就想砸了这正堂间那架屏风。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强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 王夫人看到他目露凶光,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笑道:“瞧……当猪国公当得太久了吧,胖了,这眼睛再使劲儿瞪也没从前大。别脾气了,你不高兴在这儿呆着,就回去吧,回去后好好想想啊。别到时候又觉得都是别人对不起你,不肯为你考虑。” 蒋重忍无可忍,差不多是暴跳如雷:“你才要好好想想,那个女人不会生孩子这样的儿媳你也要?” 王夫人心一凛,这事儿是怎么说的?她倒是从没听蒋长扬提起过。 蒋重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心微微得意,总算是扳回一局了,便施施然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这孩子心思重,我就猜到他一定没告诉你。他要实在是喜欢得很,可以收了做偏房,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王夫人看不惯他那得瑟样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又错了,我们之间没秘密,他告诉我了。他说是居心不良的小人的传言,你一向自诩聪明,竟然也信这个还帮着传,可笑偏房,哼哼真可笑还非得你允许才行?实在可笑你看,我又后悔你竟然是他爹了。” “你太过分了”蒋重听得她连着三个可笑,又说了一遍那句难听到他不想再听第二遍的话,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他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再对着这个女人坐下去,便起身疲倦地道:“随你便吧,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们乱来的。你要不信,咱们走着瞧。” 王夫人看也不看他,“我有点累,就不送了。”待到蒋重前脚出了门,王夫人便沉着脸起身道:“给我准备香汤沐浴,好酒好菜送上来,去街口候着,蒋大郎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臭小子要造反了,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还敢骗她,害得她差点丢脸。 却说蒋长扬、邬三等人踩着最后一声鼓点奔进坊门,眼瞅着坊门在身后沉重地关闭上,蒋长扬心情大好地回头看着邬三、顺猴儿道:“这时辰拿捏得真是好。” 邬三不答,只望着他呶呶嘴,示意他看前头。蒋长扬回头一看,只见蒋重面如锅底,沉着脸高坐在马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怎么还没走?不过人家是国公爷,大门朝着大街开的,进出不经坊门,自然自由许多。蒋长扬便下马行了个礼:“有事儿来得迟了,让您久等了。今日已晚,不如改日再谈如何?” 经过这么段时间的接触,蒋重也隐约摸到他一些脾气。他今日分明就是故意避开,好让阿悠来对付自己的。一想到适才阿悠那可恶样儿,当下心头也拧上了劲儿,冷冷地道:“若要和我谈你和何氏女的婚事,我便只有今日有空。谈不谈在你。” 蒋长扬沉默片刻,道:“那便去我那里说罢。” 蒋重倔强地道:“跟我去国公府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蒋长扬,比如上次的扔御赐之物事件,再比如杜夫人的赔礼宴,还有今日蒋长义和萧雪溪的事情,件件都和蒋长扬脱不开干系。 “我明日还要进宫,今夜须得再准备准备。”蒋长扬此刻却不想和他说什么,明摆着就是要不欢而散的,他这时候还不想太激怒蒋重。 oo谢谢大家的粉票,继续求粉粉。,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0章 母子谈心 9o章母子谈心(为打赏加更) 第三更,求粉粉 ———————— 蒋重见蒋长扬拒绝,心怒火更炽,正想出言狠狠训斥他几句,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脆生生地道:“公子,夫人正在脾气呢,道是她远道而来,却不见你备下好酒好菜接她,还连影子都不见。//百度搜索:看小说//让您赶紧回去陪她吃饭,不然不饶您呢。”却是王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樱桃。 原来已经到了?这么快?他还以为最快也要明日呢。蒋长扬不由喜上眉梢,扫了蒋重一眼,心知他二人必然已经见过面,而且蒋重定然吃了瘪。当下呵呵一笑,朝蒋重抱了抱拳:“我娘远道而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我得先去看看她。您慢走。” 蒋重眼巴巴地看着蒋长扬绕过他,径自去了,与那来接他的侍女低声说笑起来,出一阵欢快畅意的笑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明显就是非常欢喜他的到来。不自觉地,他想到了阿悠适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们母子间没有秘密,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可蒋长扬一看到他,就算不是黑脸,也是面无表情,更是从来没有半句闲话。来来去去,事无大小从来不和他说,他要知道其行踪,还得从旁人口里打听弄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皇帝还特别提醒他,让他不要太偏心,只顾着小儿子。 这算什么父子?甚至比不得一个外人。明明不是他的错,当年不是他不肯教养蒋长扬,他只是犟不过阿悠的以死相拼,这才答应了阿悠将他带出去。可他也还指望着,阿悠从来没有吃过苦,不知人间疾苦,放她去,等她四处碰了壁,知道了艰难,就还会回头,他们还可以和从前一样的过日子。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阿悠从来就没有回过头,还把他的儿子教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父子成仇,她就满意了?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就不见她的心胸开阔一点,还是一般的记仇 蒋重越想越生气,待到门吏开了坊门,就使劲甩了马儿一鞭,任由马儿带着他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狂驰,任由汗湿重衣,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胸的那口闷气散出来。 蒋长扬含笑听着樱桃叽叽呱呱,不住嘴地和他描述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又说本来方爷是要夫人别急,遇到雨雪天气就停下来好好整顿再走,可是夫人不听,就想早点来看公子,所以下着大雪也没停下。雪太深,马车驶不动,夫人就弃车骑马,这才赶在日落前进了城。 蒋长扬听得心头暖洋洋的,便随口插了一句:“方爷什么时候来?” 樱桃一愣:“不知道呢。来之前夫人才和他吵了一架,夫人把做给方爷的鞋子都绞烂了。不过第二天早上,方爷还是来送咱们上路,一口气和夫人说了十句话,夫人都没理,马车启动时才和他说了一句,回去吧。方爷这才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蒋长扬想到自家老娘那得理不饶人的脾气,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你怎知晓方爷和夫人一口气说了十句话?” 樱桃认真道:“奴婢数着的。他们一吵架,奴婢就害怕,不知该劝谁好,但总得找点事情做,便数他们一共吵了多少句。” 蒋长扬失笑:“你这个死丫头。仔细夫人知晓,剥了你的皮。” 樱桃调皮地一笑:“公子,适才那国公爷和夫人说了未来少夫人的坏话,夫人这才生了气。你想不想知道?” 蒋长扬心头一跳,随即道:“他说什么我都不怕。” 邬三骂道:“樱桃死丫头越来越不知尊卑,有你这样和主子说话的么?还不赶紧招来?” 樱桃白了他一眼:“熊嫂子也来了的。昨夜我看见她在磨针,说是要看看你老人家的皮子是不是又厚了。” 邬三不敢惹他老婆熊嫂子是出名的,眼看着蒋长扬和顺猴儿脸上的笑容暧昧起来,他脸上挂不住,便骂樱桃:“死丫头夫人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赶明儿让公子给你配个大老粗,揍死你。” 樱桃吐了吐舌头:“只怕不等我被揍死,你已然被熊嫂子的大蛮针给戳死了。”随即回头看着蒋长扬,担忧地小声道:“公子,您听了别气,那国公爷说少夫人那个,那个……”她有些脸红,毕竟大姑娘家说这个事,还是有点那个啥。 蒋长扬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摆了摆手,示意樱桃不要再说了。牡丹是什么出身,他没有隐瞒王夫人,唯一隐瞒了的,就是关于牡丹不能生育那件事。要说有什么会让蒋重拿着当重锤敲,让王夫人生气,也只有这个。 樱桃见他脸色不好看,立即乖巧地闭了嘴。 蒋长扬默然进了门,只见四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仆役们欢天喜地的低声炫耀自己得的赏。与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到处都很热闹。 他穿过武康石小径,站在一丛被雪压得弯了腰的竹子旁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幢灯火辉煌的小楼,王夫人就在里面等着他去解释,等着他去说服她。他有些紧张,母亲平时很讲道理,很好说话,可一旦倔起来就像一头牛,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按他的打算,本是不想和她提起这件事的,等生米煮成熟饭又再说,他就不信她不会喜欢牡丹。可是这个计划明显被打乱了。牡丹他是必须娶的,可他也不想要母亲伤心,那他就必须得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她。 蒋长扬背着手,围着那丛竹子来回绕了几圈,紧张地思索着该怎样说服王夫人,迟迟也没跨出那一步。他想得太过入神,甚至于王夫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他附近他都不知道。 看这皱眉苦思的小样儿,是很喜欢那何牡丹那?是在考虑怎么说服她吧?王夫人撇撇嘴,就近抓住几根翠竹,使劲儿一摇,上面的雪扑簌簌地掉下来,洒得蒋长扬满头满身都是。王夫人还不解恨,团了一团雪,一把扯住对着她讨好地笑的蒋长扬,揭开他的衣领,尽数塞进他领子里头去。 蒋长扬被冷得打了个大大的哆嗦,他委屈地看着王夫人,又夸张地打了几个哆嗦,却不敢从领子里头将雪拿出来,任由那雪化成了水,顺着他的背脊一直淌下去。 王夫人冷哼一声,扔下他甩手进了楼,蒋长扬忙忙地跟了进去,涎着脸去拖她的手,“娘,亲娘我好想你。算着你再快也得明日才能到,正谋算着准备一大早就出城去接你呢,哪晓得你老人家想儿子,这么快就赶来了。刚才听见樱桃的声音,欢喜得我和什么似的。” 王夫人不看他,将他的手挥开:“看不出来。我只看到有人不想见我,一直就在外头绕圈子。” 蒋长扬呵呵一笑,毫不气馁地又拉起她的手:“娘,儿子知错了。” 王夫人不理他,往桌前坐了,径自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才看了一眼鸡,她最爱的鸡翅膀就到了她碗里,才看了一眼虾,虾就被剥了皮放到她面前。刚想喝口小酒,温得刚好合适的酒就送到了唇边。 从小到大,他都很懂事,不会让她操心,但是这样狗腿,只有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做到这个地步。那个女人对他很重要?王夫人抬头犀利地看着蒋长扬,但见蒋长扬一手执筷,一手执杯,纯洁可爱,天真无辜地看着她眨眼睛:“娘,你一来这房子平白就热闹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二十多岁的人,都可以做爹的人了,还装出这副样子来。王夫人有些想笑,拼命忍住了,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很吵?” 蒋长扬笑道:“我就喜欢吵” 王夫人撇撇嘴:“得了吧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上,暂且饶你不死。” 蒋长扬立时挨着她坐下来,甜滋滋地喊了一声:“娘……丹娘替你接了两株什样锦,那可是外头买不到的。” 王夫人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干嘛瞒我?害得我今天措手不及,差点没丢脸。” 虽然她是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的,可她其实就是在委婉地问他这件事。蒋长扬沉默片刻,抬眼看着王夫人:“娘,不告诉您,是因为儿子怕您不肯答应。” 王夫人冷下脸来:“你打算生米煮成熟饭,逼着我不得不答应?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事情?” 蒋长扬垂下眼,低声道:“我知道。您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把小匕么?是他送我的,我一直很喜欢,睡觉都抱着睡。走的时候,您什么都没拿,叫我也别拿,说咱们不稀罕。我舍不得,又怕您瞧见了伤心,就偷偷藏在怀里。一直走,一直走,您还是现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您会骂我打我,可是您没有,您说我是个傻孩子,您已经够伤心了,怎么会舍得我也伤心……既然我喜欢,就留着。” 王夫人的眼圈突然红了,她定定的看着蒋长扬:“她很重要?” 蒋长扬认真地看着她,坚定地道:“对我来说,你们一样重要。我舍不得你们其任何一个人不开心。” —————— ⊙﹏⊙b汗,被十几张催更票吓得呆呆滴,本来收到通知说下星期要出差,打定主意要存稿的,现在还是先放上来吧。打劫粉红推荐,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章 各自盘算 基础+粉红240二合一 9章各自盘算(基础+粉红4o二合一) 儿大不由娘,他有他自己的坚持和追求了。//更新最快78xs//她曾经最讨厌的人就是那指手画脚,什么都想管,什么都想别人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否则就是忤逆不孝的老太婆。现在她总算是能体会到这种复杂的心情了,可是她不要自己也变成那种讨厌的人。王夫人闭了闭眼:“你确定了?” 蒋长扬忧虑地看着她,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王夫人撑着额头,轻轻喟叹一口气:“我想,你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也是想清楚了后果的。” 蒋长扬点点头:“您说过,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有得,不能十全十美全都占全了。我想清楚了才给您送出去的信,我只是担心您……” 王夫人摆摆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再嫁,而且等你老了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堆白骨,看不见你是什么样子。”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把脸侧开。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骨血,她对他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是有个甜美的梦,还未开始便已经预示着结束,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蒋长扬默然无语,只是站起身来对着王夫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王夫人含着泪,仍然在笑:“算了,我也曾听过有人成亲好多年一直没孩儿,分开后另娶另嫁便儿孙满堂的。她身子不好,好好替她调养着,总有一日会好。再不济,也还可以过继一个。” 蒋长扬感激地看着她:“母亲……” “不说了。”王夫人擦了擦泪,笑道:“饭菜凉了,让厨房再热热,赶紧吃了去歇着罢。有什么明日又再说,我是真的累了。” 蒋长扬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也不说话,就站在她身后,轻轻替她捏肩膀。王夫人微闭着眼,任由他轻轻捏揉,把一身的酸痛疲倦渐渐消去。很多年前,小小的他就是这样犒劳辛苦劳累了一天的她的。 蒋长扬捏着捏着,现王夫人的呼吸声渐渐加重了,垂头一瞧,但见她靠在椅子背上早就睡得酣熟。他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唤樱桃进来帮他把王夫人弄去睡好。 待到安置妥当了,樱桃轻声道:“公子您别担忧,夫人只要还能睡得着,就说明没事儿。您等着看,明日她起来一定又活蹦乱跳的。” 但愿吧。蒋长扬苦笑了一下,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他才刚退出去,王夫人就睁开了眼睛,泪湿枕头。樱桃惊慌的低声道:“夫人?” 王夫人仰面望着帐顶,低低地道:“樱桃,我真是伤心。明日咱们去会会这位何牡丹,我倒要瞧瞧,大郎这般待她,她待大郎又是何种心思。” 同样的,今夜对于朱国公府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蒋重一路纵马狂奔,直奔到国公府门前才停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闻声而出的门房,大踏步走进去,所过之处,人皆屏声静气,半点杂音不闻,气氛不同寻常的沉闷阴冷。看来大家都知道这桩丑事了,蒋重越气闷。 他也不去看老夫人,径直去了书房,才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人跪匍在阶前的残雪上,对着他一动不动,正是脱掉了外衣,只着里衣的蒋长义。蒋长义见他过来,立即膝行几步,双手捧起一根马鞭递在他面前,头也不敢抬地低声道:“儿子犯了大错,辱没家门,请爹爹责罚。” 他被冻得脸乌嘴青,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想必是一直就在这雪地里跪着等自己归来。蒋重的手已然抓住了那鞭子,却又没有抽下去,而是抬脚狠狠踢了他一脚,沉声道:“不争气的东西,看见女人就忘乎所以,能指望你什么?滚” 蒋长义双目含了泪,趴在地上只是磕头,半句也不敢辩解。蒋重愈怒,提起马鞭道:“你滚是不滚?” 小八见状,忙去扶蒋长义:“三公子,别惹国公爷生气啦。” “就是你这起子不学好的刁奴教坏了公子。”蒋重使劲一鞭子抽在他脸上,抽得小八怪叫一声,丢了蒋长义跪在地上只是哭。蒋长义爬过去,护住小八,哽声道:“都是儿子不争气,爹爹自管打儿子出气。没有小八,儿子已是什么都说不清了,全凭他萧家怎么说。” “公子……”见蒋长义以身相护,小八感激无比,主仆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萧家想把萧雪溪嫁给蒋长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今日之事说不得还是他家起的头,只是恰好被人使了计,这才落到了蒋长义身上。谁晓得和蒋长扬有没有关系?蒋重忍了几十忍,终是喝了一声:“滚” 待得蒋长义主仆二人哭哭啼啼地去了,他方进了房坐着生闷气,等杜夫人过来嘘寒问暖。可他等了许久,只等到一盏热茶和几碟精致的小菜,不见杜夫人出现,反倒是看到一向病弱卧床的线姨娘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想进又不敢进,只眼儿红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蒋重便叫线姨娘进来:“在化雪呢,冷得紧。不是还病着么?怎么就出来了?” 线姨娘红了眼,扶紧门框,摇着头不肯进:“国公爷,奴婢说两句话就走。” 她自来是这样拘谨上不得台面的脾气,蒋重也不勉强她:“你是想说义儿的事情吧?” 线姨娘拼命点头:“正是。义儿不晓得轻重,犯下这样的大错,实在是让您和夫人失望了,可他是个老实孩子,至情至性,还请国公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就算是他不给,萧家也会给。萧家不会容忍自己女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从这一方面讲,其实这桩婚姻对蒋长义是有好处的。蒋重沉着脸不容辩驳地道:“这事儿你别管,自有夫人和我,回去歇着” 线姨娘战兢兢地抖了一下,悄悄擦了擦泪,还想再说两句,就听见杜夫人在她身后道:“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丫头过来说一声不好么?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都不爱惜。” 线姨娘犹如做贼时被人抓住了现场,猛地一缩,惊慌失措地给杜夫人行礼:“夫人,奴婢只是……” 杜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放心,义儿是我的儿子,我会薄待他么?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线姨娘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惨白,默然无语的轻轻一礼,幽灵一般飘了出去。 杜夫人方放下脸走进去,往蒋重面前坐了,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蒋重见她脸色不好看,也晓得她为何生气,便道:“今日之事是意外,不是我故意不让你知晓。” 千防万防,就没防着蒋长义把萧雪溪得了去,平白占了这个大便宜,有萧家提携,春天里这场科举考试,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出头了的。他先前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解释说是意外,是吃人算计,可她宁愿相信他是居心不良,起意为之。已经有了一个蒋长扬,又冒出一个蒋长义,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杜夫人暗里恨得咬牙,却撅着嘴带了点鼻音道:“我才不是气这个。” 蒋重今日受了严重打击,心情非常不好,懒得和她玩这个调调,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道:“那你气什么?” “生了这种事情,难道你不气?”杜夫人见他脸色不好看,便收了薄嗔之态,抱怨道:“萧家这个女儿实在是妇德有差,还累了我们义儿。这也罢了,待她进门之后,我严加管教,不教她再出丑也就是了。如今我只是担忧,长幼有序,义儿上头还有他大哥、二哥,萧家要他们早日成亲,可怎么好?忠儿是我亲生的,倒也罢了,就怕外头说咱们苛待了大郎。本来前不久就因为那几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再闹将起来,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蒋重心头的无名火就呼地一下蹿将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来回踱了两圈,断然道:“明日开始,你就给我好生打听一下京都有哪些人家的女儿合适,赶在半月内就把大郎的婚事给我定了”小兔崽子,和他叫板,他倒要看这小兔崽子能跳多高至于阿悠,她马上就是方家的人,怎管得了他蒋家的事情 杜夫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匆忙之间哪里能寻得好亲?”怎么这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要用心,怎求不得好亲?”蒋重不想和她说王夫人的事情,也不想和她说蒋长扬母子目无他,根本就是为了一时之气,自毁前程。他们可以不管不顾地由着性子乱来,他却不能坐视这样荒唐的事情生。他烦躁地道:“叫你去做你就只管去做,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是他一家子的牛马么?想怎样使唤就怎样使唤?小的做下的丑事还未遮掩完毕,又要替大的来回奔波。倒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被冷粼粼地扔在远方吃苦受罪,也没谁记着他些。杜夫人越想越冒火,生生忍着气耐着性子道:“不怕你怨我,我这个继母不好当。若是我寻来的他不满意,将来就会落下话柄,说是十天半月里打访来的,会好到哪里去?是故意害他……说不得还要连你也怨上。依我说,你也别急,不如先私底下打听着,让萧家那边缓缓。” 蒋重哼了一声,重重地道:“萧家那边缓缓不是不可以。但他这事儿必须要抓紧办,半点由不得他”说到这里,他本待与杜夫人说牡丹的事情,想想却又吞了回去。 杜夫人看他的样子,明显是知道了点什么,说不定就是晓得了牡丹的事情,却不和她说,这是防着她呢。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就护着吧,护着吧,看你能护他到几时这事儿可不是吃瓜子,剥了就吃了,先答应又何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语气就异常温和:“知道了,明日我就着手去办,有眉目了再和你说,最后还是要娘和你来定。” “那是自然。”蒋重疲倦地揉揉额头:“还有一件事,萧家希望老三成亲以后搬出去单住,你看一下哪里合适,给他们拨一处宅子,让人好生整理一下,莫失了体面。”眼看着杜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下来,忙道:“你为他多年辛苦,不差这一点。” 搬出去住?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岂能容许他们不受控制地越飞越高,野了心思?萧家的小yin妇还没进门就和她叫板作对,休想她要不把这小yin妇握在掌心里头拿捏,她就不姓杜杜夫人冷冷地拒绝:“这个休想” 蒋重原猜到她定会不高兴,但最终也不会拒绝,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决地拒绝。便皱了眉头道:“为何?” 杜夫人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道:“第一,我们没有分家,有高龄祖母要赡养,又有父母在堂,他搬出去住不能尽孝,违背人伦第二,新妇刚进门就搬出去住,可是我容不得她?还是她容不下我们?第三,萧雪溪生性不检点,老三老实巴交的,被她迷昏了头,才做下这种鬼迷心窍之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三镇不住她,若你我不盯着点儿,日后再出大丑,丢的可是我们府里的脸还要毁了老三”她降低声音,无限痛惜,“我辛苦了十几年,眼看着就要成才,差点就被她给毁了。若是……”杜夫人脸上露出害怕担忧的样子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答应老三给她毁了” “是我考虑得不周全。只想着他家是顾惜女儿脸皮薄。”蒋重听得连连点头:“就说他祖母疼惜孙儿,坚决不同意,不能叫老人家寒了心。这事情你去和他们细说,钱财上、小细节上就不要太计较了,左右要做亲,闹僵了不好。” “你是男人,难免粗枝大叶,想不到也是有的。也别担心,他家翻不起浪来,又不是我家女儿不检点。”杜夫人暗里又是一阵冷笑。他自己出尔反尔,不好意思去和人家说,就推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论起来,从前这种夫唱妇随的事情他们没少做,可是自蒋长扬回来,蒋长忠出事之后,她心里就窝了一团火,看他越来越不顺眼,更不要说又生了蒋长义这件事。 蒋重哪里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只暗自感叹,她与阿悠比起来是在是温柔识大体得多。看到杜夫人微皱的双眉,这段时间以来突然变老了几岁的模样,他不禁暗想,这都是为了他和这个家操心操的啊。不像阿悠,没心没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快活,自然禁得老。便轻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好看,但对老三来说,也未尝不是一次机会。如果他以后能成才,靠着他自己就能衣食无虞,不用我们替他多操心,你我也算对得起他了。”言下之意是不会再给蒋长义别的。 他的语气温和,言辞间似乎也是给了某种暗示,可杜夫人心里仍然是不好受。有这么一号不安分的人成了蒋长义的妻子,她能放得下心么?忠儿,她的傻儿子哦,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想给他娶门好亲,多得一门助力,却是没那么容易。回到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柏香听得动静,低声劝道:“夫人,其实倒过来想,也是件好事。那萧家说不得是算计的大公子,若是让他们得了手,此刻已是什么都晚了。三公子,到底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为人也老实憨厚,心软得多。适才国公爷火要打小八,他还扑上去替小八求情呢。” 正是这个理蒋长义可比蒋长扬好控制得多。一言惊醒梦人,杜夫人豁然开朗。既然老三如今也有了盼头,那萧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也痛恨蒋长扬得紧,便挑着他们兄弟二人斗罢,她只在一旁搧搧风,点点火就好。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先把蒋长扬的亲事搞定。 杜夫人想到此,低声对柏香道:“明再替我跑一趟何家,就和何牡丹说,国公爷要替大郎说亲,十天之内就要定下来。看看她的反应如何。”她有意把半个月说成十天,就是要让牡丹好好急急。 柏香一一应下,见她心情似有所放松,应该能睡得着了,方替她吹灭了蜡烛,小心退出去不提。 蒋长义趴在床上,任由小八往他身上推药酒。萧越西下的好狠手,将他全身打得没一处好地方,特别是两肋之下,青紫乌黑一大片,摸也摸不得。 小八这个擦药的人都看得直吸冷气,不忍地含了两泡泪,可是他却死死咬着牙,从头至尾,半点声息都没有,更不要说眼里还有什么泪。哪里还有半点在白日里、在杜夫人、在蒋重面前的可怜后悔样? 小八心疼地替他搽完了药,方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公子,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蒋长义挣扎着起身披衣:“踩死一只小虫子,谈得上狠心不狠心么?多数人是踩死了都不知道,也不耐烦去知道的。”但是很快,他就会叫他们认得,他这只小虫子,也是有牙齿有毒刺的,有朝一日,还会生出翅膀一飞冲天。 萧雪溪喜欢的是蒋长扬,想嫁的蒋长扬,他清楚得很。可是没关系,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和她怎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要她乖乖地坐在那里,做他蒋长义的妻子就够了。 清晨,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金红色的阳光照在墙头房瓦的残雪之上,反射出迷离的七彩微光,空气寒冷又带了些清凉,沁人心脾,正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何家的院子里一片欢欣鼓舞,牡丹带着一群孩子,在花园里头你追我赶,捏了雪团你砸我,我扔你,你偷袭我,我明劫你,打得雪雾四散,鬼哭狼嚎,怪笑大喊的。岑夫人与薛氏等人坐在帘下看得直摇头:“多大的人呢,还和个孩子似的,越来越爱闹腾了。” 忽听下人来告:“外头来了一位眼生的夫人,说是姓方,有事要见咱们家娘子。通身的气派,就是脸色不好看,怕是来寻事的。” “先请进来。”岑夫人奇怪地回头对薛氏道:“姓方的?我不记得丹娘和我提过这样一个人。莫非是丹娘不小心招惹了她?你听丹娘提过没有?” 薛氏摇头:“不曾。”便使身边的丫头去请牡丹过来。 牡丹正被年幼的何淳和菡娘拉着往脖子里头塞雪,假意怪叫着求饶,逗得何淳、菡娘开心的格格直笑,忽听得有人上门来寻她,貌似还是来寻事的,不由一呆,也是莫名其妙:“我不认得。” “兴许也不是来寻事的。”岑夫人替她理了理衣服:“赶快去换衣服,我先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牡丹飞快地准备妥当,飞奔出去,到得正堂外,但见英娘和荣娘满脸担忧地站在道旁朝她招手,便过去低声笑道:“怎么了?” 荣娘小声道:“姑姑你要倒霉了。这位夫人其实姓王,是蒋叔的母亲。” “呃。”牡丹一呆,随即掌心冒汗,王夫人,竟然是王夫人。该死的蒋长扬,昨日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害得她半点准备都没有。难道这就是他要送她的礼物?可真是惊喜。 忽然听到一条女高音问道:“何娘子怎么还不出来?” 荣娘便将牡丹往前头一推:“迟早都要见的,快去,生气了。” 牡丹紧张地扶了扶髻上的簪钗,又理了理裙子:“我这样子妥不妥?” 英娘只是捂着嘴笑:“好得很了,快去,快去。” 牡丹硬着头皮,僵着脖子往正堂里头去。才到了门口,就被客位上的那位穿着海蓝色小团花锦袄,系着黄色八幅金泥罗裙,下着高头五彩锦履,笑得不怀好意的年美女吓了一小跳。这就是蒋长扬的娘,这笑容…… —————— 求粉粉。,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2 未来婆媳 9未来婆媳(粉红7o加更) 王夫人仔细打量着牡丹。//高速更新// 长相就不说了,身材高高瘦瘦,不过还好,该丰满的地方还是比较丰满的,衣着么,桃红色小袄配樱草色小团花八幅罗裙,髻没有作怪的跟上最流行的式梳得老高,也没有插得满头簪钗。看这表情,似乎有点着慌,可也还能保持脚步呼吸不乱,目光也没有躲躲闪闪的。眼神安静温柔,又带了点羞怯,微笑着看着她,轻轻行下一个礼去,姿势优美端正,挑不出半点错。总而言之,整个人看着绝对不会让人生出不喜欢来。 王夫人暗里叹了口气,起身扶牡丹起来:“百闻不如一见。总算是见着你了。” 牡丹想说几句好听话,临了却现自己实在嘴笨,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只好笑道:“适才与侄子们在院玩雪,衣衫狼狈,听得有客至,便忙着去换衣见客,故而来迟了,还请夫人恕罪。”才说出口,就见林妈妈朝她挤眼睛,意思是生恐王夫人就是喜欢那端庄稳重的,听到她和孩子们一起玩雪,会不会不喜欢? 牡丹暗自叹息一声,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不然怎么解释她来迟的事情?却听王夫人淡淡地道:“这京的雪,却是没有安西都护府那边的大。不过倒是各有千秋,我是好多年不见这雪了。” 岑夫人忙插话道:“夫人您约莫是才到京没多久吧?这般天气赶路,路上一定很是辛劳。” 王夫人笑了一笑,亲热地回答:“是呢,我昨夜里天要黑时才赶着进的城。马车和好些行李都扔在路上,只怕还要再过两日才能到。” 千里迢迢,顶风冒雪地赶了来,第二日一大早就来见牡丹,可见是非常着紧这婚事的,多半是想单独和牡丹说几句话。岑夫人便笑道:“难得您光临寒舍,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罢。” 王夫人欠身谢了,岑夫人便告失陪,起身去安排饭食,交代牡丹:“丹娘,你好生陪着夫人。” 王夫人见岑夫人等刚出去,就将脸色放了下来:“丹娘,你不介意陪我到园子里走走罢?” “夫人请。”牡丹从善如流。王夫人行至她身边,抬眼盯着她,淡淡地道:“不瞒你说,我今日就是来相看你的。做母亲的,听到儿子有了意人,很是欢喜,却怕这个意人与他不合适,所以要来替他把把关。” 她的目光锐利得紧,看上去似是非常不喜。牡丹一怔,有些无奈,原来自己还是逃不掉不讨婆婆喜欢的命运?即便是这位传奇女子?不,她要试试,绝对不能到了这一步还错过。她微微垂了眼眸,低声道:“那您看过了,觉得如何呢?” 王夫人也是一怔。有多少女子,在未来婆婆已经放下脸来,明显不喜的情况下,连问一声婆婆的意见都不敢问,只会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委屈的红了眼圈。何氏女倒是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地就出声问了。便也直截了当地道:“你看我的表情,应该能看得出我心情很不好。” 牡丹抬眼看着她:“那是为什么?您不同意这桩亲事?”她的脸上没有怒气,眼里有担忧,看上去有些忧愁,但是绝对没有懦弱和退缩。 王夫人故意道:“是。来之前,我就非常不高兴。”她指了指前面,示意牡丹引路。牡丹沉默着往前行去,却也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小心地扶着她往扫干净雪的地方站定,方才松了手。 王夫人继续道:“之前,我曾收到大郎的信,晓得你的一些事情,我当时还满意,也很相信大郎的眼光。可是昨夜有人告诉我……”她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提起这件事。毕竟不能生育,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悲剧,听人提起都会很不舒服,又是一场伤心。 牡丹静静地立在一旁:“但说无妨,您一定有您的理由。说给我听听,若是误会,我能解释,我便解释;若是不能,也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能不能解决。”凭蒋长扬和白夫人的描述,她不相信王夫人会是为了身份地位的事情对她心生不满。那么,必然是另有原因。 态度挺积极的,也挺冷静。王夫人有些感慨:“大郎待你的情意,相信你心里是有数的。那么你呢?你待他是怎样一种心情?” 牡丹有些怔,随即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微微一笑:“他很好。我愿意一直待他好,与他风雨同舟。” 没有什么花哨的言语,但王夫人知道,往往这样简单朴实的一句话,就代表了最真的情义。可是她的儿子愿意这样待她何牡丹,她何牡丹又能不能用同样的心情对待他?王夫人不确定。更何况,何牡丹要是此刻听她这样提一提都忍受不了,将来面对无数的人当面或是背地里头的议论,岂不是要心碎心伤而死? 王夫人硬着心肠道:“我明白了。可是将来你们老了,他后续无人,连个扫墓祭祀的人都没有,你不可怜他么?还有,你不怕他将来后悔?你不怕铺天盖地的流言?” 原来是为了这个传言。牡丹的心一时“咚咚”乱跳,一时又有些如释重负,还有点好笑。假如她真的不能生育,她就不能得到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家庭,得到一份真挚的爱情?这世间的感情有很多种,退让牺牲成全是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只求长相厮守的又是一种。 牡丹不知道假如自己确实不能生育,她会不会选择退让成全蒋长扬,毕竟事情没有生,谁也猜不到。但依着她现在的想法,她是觉得只要蒋长扬敢,她就敢陪他起舞到最后。他不负她,她亦不负他。要是他途或者后来后悔了,她便离开,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上述一切都是假设,不曾生。蒋长扬早已经作了决定,王夫人的想法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而且为人父母者,这样的心情也能理解。她实在没有必要让王夫人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牡丹抿嘴一笑,低声道:“事实上,我不想让您生气。但您既然问了,我若是不说实话,反而显得我不真诚了。” 王夫人倒想听听她要怎么说,便挑了挑眉:“你说。我就要听真话。” 牡丹斟字酌句:“这世间,人有百样,想法更是多种多样,有人退让委屈,有人半步不让。我不是突然间就愿意跟着他的,我也曾仔仔细细思考过,分析过利弊。可他这般待我,我觉得实在是很难得,很珍贵,同时也更珍惜,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他的真情意。假如真的不幸,他途后悔,要走便走,我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不是我的错。至于流言,我真的没少听过,我还是一样的活得越来越好。” 半步不让,又倔强又大胆,也没和她玩哭哭啼啼,虚情假意的那一套。好吧,她一定要嫁他,他一定要娶她。王夫人自认再做不出别的,她只能是叹息着握住牡丹的手,把手腕上那对精致华贵的金镶瑟瑟镯子往牡丹手腕上套:“当然不是你的错。既然你们都这样坚定,那么你们好自为之,我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你的脾气,其实我很喜欢,希望你别为了刚才的事情介意。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牡丹见自己的话还未说完,刚才还在咄咄逼人的王夫人已然软化了态度,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可是心情真的很好,说不出的好。她忍不住仰头望着天空笑起来,然后垂头看着地下,用轻快得不能再轻快的声音说:“我还有一句大实话没说,希望您听了以后不要怨我没有早说。您担忧的这些其实都不存在,的的确确是流言。我的身体很好。” 王夫人有些吃惊,随即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咳这种话当然不好到处去解释的。罢了,罢了,我真是很高兴。”原本已是做好决定,顺从儿子的想法,接受一个无法生育的儿媳,可是无意之却得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她使劲拍牡丹的手:“做婆婆的多少都有些让人不喜欢的啦,更何况我这样直来直去的人。你可以讨厌我刚才的举动,可是最好不要讨厌太久。不然会影响感情,对咱们大家都不好,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讨厌我了。” 牡丹被她拍得生疼,却忍不住笑起来:“我不讨厌您,也能理解您的心情。”王夫人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刚才也表示愿意接纳自己,固然太直接了些,可是没有任何小动作,也没有和她提任何条件,只是说希望他们能白头偕老。牡丹告诉自己,应该满足了,珍惜别人的每一分善意。 心头那块石头被搬开,王夫人在何家开开心心地吃过了午饭,方由岑夫人母女送出门去。她的话多,又在门口拉着岑夫人说了好一歇方才离去。 柏香立在何家大门不远处,好奇地抬眼看着王夫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微微沉吟,待到牡丹等人进了门,方才上前去敲门,笑眯眯地说了自己要求见牡丹,接着装作不经意地问门子:“大哥,刚才那位夫人是谁?好生美丽。” —————— 呃,我又加更鸟。还是求粉票吧。另外,先通知一件事,从下周一开始到下周三,我要出差,所以会是单更。大家有票只管投,等我回来加更哦。oo~,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章 果然是她! 9章果然是她! 门子却是得过吩咐的,晓得面前这姑娘虽然出入自家大门,却不是好相与的,当下憨憨一笑:“我也不知道呢。//欢迎来到阅读//主人家的事情,哪里会告诉我们。” 柏香立即解了个荷包塞到他手里,笑道:“我经常麻烦大哥,心很是过意不去,些微心意,请大哥吃酒。” “谢姑娘。些微小事不值一提。”那门子却是精乖,既不肯说也不肯收东西。弄得柏香很是郁闷,越对王夫人的身份好奇上心。因见恕儿出来接她,便又旁敲侧击地和恕儿打听。恕儿只是笑,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家里一位亲戚。” 柏香见所有人嘴巴都紧得很,遂也换了其他话题,与恕儿闲扯一气,待见着了牡丹,行礼之后,忧虑地把杜夫人的话传到:“十天之内就要把这件事做成。也不知国公爷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说动就要动,弄得和儿戏一般……夫人很是担忧,却是拗不过国公爷。” 牡丹果然变了脸色,抿紧了唇一言不。十天之内,还真急。这么急,约莫是与王夫人突然回来有关,想先下手为强。固然蒋长扬与王夫人定然不由得朱国公做主,可是如果没有对策,也是极麻烦的。便朝恕儿使了个眼色,恕儿得令,立刻悄悄往外头去寻贵子,让他赶紧去送信。 柏香试探道:“听说大公子回来了,您可曾见过他么?” 牡丹低头吹了一口茶汤,淡淡地道:“见过了。” 柏香见她问一句说一句,态度和之前很是不同,心非常不喜,忍着气笑道:“府上几位公子明日就能归家,想必府上夫人娘子们一定非常欢喜罢?” 牡丹晓得她这是提醒自己别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杜夫人,又答应过杜夫人什么,便微微一笑:“我一直都记得夫人帮了我的大忙,也记得答应过夫人什么。我只是听你说起这个,心里有些担忧罢了。你别介意。” 柏香得到明确的答复,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便安慰牡丹几句:“您放心,我们夫人最是讲信用,答应过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上元节,您还会去看灯的罢?” 牡丹点点头:“自然要去。” “其实夫人的意思,不一定非得等到上元节,大公子这个人看着刻板,其实最是心软,有些话您要是这个时候不和他说,说不定过后就没机会了。他这样的人,说实在话,错过了以后,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柏香热心地点拨了牡丹几句,暗示牡丹应该乘着这几日多与蒋长扬接触,就算是不能做的正头娘子,也该讨个名分。见牡丹点了头,方心满意足地告辞,自回府去交差。 她算着这个点儿,杜夫人通常都是在老夫人房里伺候,便径直去了老夫人房里寻杜夫人,却见老夫人板着一张脸,气哼哼的。杜夫人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却有些心神不宁,不由有些奇怪,这片刻功夫,这府里头又生什么事情了?便招手叫了红儿过来相问:“这是怎么了?” 红儿左右张望一番,低声道:“国公爷不是一大清早就出了门,也没说去哪里么?恰好老夫人为了三公子的事情要问国公爷话,找不到人,便问了昨夜跟着国公爷一起出门的小厮,这才得知,先头那位回来了。昨日刚进城,就与国公爷在曲江池别院那里见了面,说了许久的话,国公爷这才拖到那时节回的府。” 难怪得。那么此刻杜夫人一定更生气,面上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说不得稍后一从这里出去,就要寻人晦气脾气,自己可得小心些儿。柏香便默默将自己要回的话重新整理了一遍,默等红儿唤杜夫人出来。片刻后,杜夫人果然寻了个借口出来,板着脸低声道:“怎样?” 柏香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次何娘子心不在焉的。仿佛是没从前那么热心了,还说很是担忧,怕是昨日见了大公子,说过什么了?” 杜夫人哼了一声:“她此刻不需要求我帮她从牢里头捞人,又觉得萧雪溪对她没威胁了,再被人一哄骗,以为人家会真的对她好,不会辜负她,当然就不上心了。” 柏香装模作样地道:“夫人真厉害,奴婢一路上就想不通她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难道是不想跟大公子在一起了?适才听您这样一说,这才算是茅塞顿开了。”眼瞅着杜夫人的表情软了些,又小心翼翼地道:“说起来有件事有些蹊跷。奴婢去的时候,在何家门口遇到一位貌美的夫人,与何家人很是亲热。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眷,可这京这些夫人们,奴婢多少都有点数,瞧着她却是眼生得紧。当时也只是好奇,谁知一问他们家的奴仆,个个儿的嘴巴都和针缝上了似的,给钱也问不出半个字儿来。” 杜夫人突然来了精神:“是个什么样子的?” 柏香忙仔细描述一遍给她听:“看着像是三十出头,个子高高的,丰满,穿得很讲究,皮肤不是特别白可是很细,眼睛很大,鼻梁又挺又直,爱笑,声音有点高。总之是个美人儿。” 和印象的某人实在很像,不过论年龄,她比自己还要大,哪里有这么年轻?杜夫人心头一紧,沉声道:“说重点比如她脸上有没有痣什么的。” 柏香忙道:“是,是,夫人这样一说,奴婢就想起来了,她下巴上有米粒大小的一粒胭脂红痣,一眼就能看到。” 果然是她。真的年轻得如同三十出头的样子么?难怪得把蒋重勾得魂都不见了。巴巴儿地守在曲江池见了第一面,大清早地又不见了影子。十天之内就要替蒋长扬搞定亲事,说不定也是这女人让他做的罢?怕的就是蒋长扬一时色迷心窍,走了蒋长义的老路,坏了大事。这样还不放心,一大清早就去了何家,妄图想稳住何牡丹。何牡丹果然也是被她给哄住了,不然怎会这样一幅倒理不理的样子? 呵呵,过了这些年,手段倒是见长了。卷土重来,是要再战一回?她才不怕杜夫人猛地一抬头,眼尖地看见远处墙头上有根被雪埋了大半,仍然随风飘摇的狗尾巴草,不期然地,就想起了蒋重,便恨恨地道:“这园子是谁管的?怎地连墙头上都长了野草?”也不等人回话,就直接下了命令:“让他赶紧将所有墙头打扫一遍,然后去自领二十棍子,扣两个月月钱” 柏香一迭声地命人去传话,暗自抚着胸口感叹,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 杜夫人越想越气,干脆叫人马上套车,她去回禀老夫人,说自己要出去给蒋长扬相看亲事去。蒋重不是把她当牛马使唤么?何牡丹不是心生幻想么?好好好,她便成全他们,四处招摇,四处打探,好叫所有人都认得,她在替蒋长扬相看婚事,她看何牡丹倒是急不急 老夫人听说蒋重要她半个月里头就替蒋长扬看定一门亲事,又看到她委委屈屈的样子,便怒道:“荒唐他是鬼迷心窍了”说到这里便看了杜夫人一眼,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只是叫她:“你甭理睬他。等他回来我会和他说。” 杜夫人微红了眼圈,低声道:“大郎回京已是这许久,这般年龄还未有合适的亲事,萧家这事儿又成了这样子,说来都是我没做好。既然他了话,我还是先出去试试看。”说着抹着眼泪固执地去了。她去娘家转了一圈,将要替蒋长扬相看亲事的消息请自家嫂嫂帮忙散布出去,喝了一回茶方才归家。回来听说蒋重刚回家,正在老夫人房里说话,便有意不要叫人通传,悄悄去听他母子二人说些什么。 只听得老夫人道:“你实在是太过糊涂难道你以为,你用大郎的亲事来逼迫她,就能使得她转变主意,重新回头?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要回头早就回了,用得着等到今天?她恨透了我们,这次回来一定会想法子让我们出丑的。你不着紧些,还有闲心去算计她,真是叫老太婆我没话说”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弄得这样鸡飞狗跳,竟是为了逼迫那女人回头?这个忙可真是帮得心甘情愿的,还自以为得计呢。杜夫人一时气得肝疼,这女人的手段实在是见风长,不可同日而语。 又听蒋重道:“母亲,不是这样的。阿悠,唉,阿悠她非得给大郎安排一桩亲事,那亲事对大郎的前程不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郎的大好前程给毁了。所以我才……” 还说不是,不是这个,那是什么?阿悠,阿悠,喊得多亲热呢。蒋长扬的大好前程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国公府么?蒋重,蒋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杜夫人再也听不下去,紧紧按住胸口,费力地转身离开。柏香看着她,竟像是突然间憔悴了许多。 杜夫人回到房里,昏沉沉地往榻上一倒,闭着眼一言不。良久,又翻身坐起,对着镜子慢慢梳妆,然后稳稳地往老夫人的房里去了,仍是言笑晏晏,说不尽的温柔小意。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这些都是她的,谁也别想抢去 ——+——+—— 例行求粉票,o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4章 上元 一 粉红300加更 94章上元(一)粉红oo加更 上元,自十四起,到十六止,整整三日开放夜禁。彼时灯火耀地,亮如白昼,戏台夹道林立,角抵、百戏、杂技尽相演出,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人们合家出动,贵贱同游,男女杂观。却正是一年最热闹最狂欢的节日。 何家这几日特别热闹,简老三、方二并宫几个没什么轻重的内监被定了罪,担了责任。二郎、五郎、六郎尽都归家,还被封了的铺子,只彼时被搜去的财物只是回来大半,其余杳无音讯。岑夫人倒也不气,只当消财免灾。 只二郎在狱感染了风寒,六郎缺牙断腿,又挨了鞭子板子,行动艰难,伤处溃烂,孙氏拒绝照料他,也拒绝家人相劝,决绝地夹着包袱自回了娘家,不过一个时辰,孙家大舅就前来要求和离,要拿回孙氏的嫁妆。岑夫人见泼水难收,便劝六郎写离书,各得自由。六郎不肯,灌了黄汤下去,解酒装疯撒泼,杨姨娘又羞又气,哭闹了一场,弄得家人都不太高兴。 为了这些琐事,故而十四这日就只有英娘、荣娘、何鸿、何濡几个与牡丹一道出门去观灯。今年却又与往年不同,皇帝特命于安福门外做了一座灯树,高二十丈,锦绣绮罗、金玉装饰,上悬五万盏灯。又有余宫女、数百名伎、民间年女千余人,尽都衣锦罗,戴珠翠,施香粉,在灯下日夜踏歌,欢乐之至。 牡丹因与蒋长扬早约了要在此处会面,便领着英娘等人直奔安福门。到得地头,放眼一看,尽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说是看灯,道是人看人也不为过,何鸿几弟兄倒也罢了,仗着年轻灵活,游鱼儿似地挤进去,远远朝着牡丹她们大声喊叫。牡丹与英娘、荣娘却只能是摇头,光凭她们几个,根本别想挤近前去细看那灯,若真是想看,还怕被登徒子给趁机占了便宜去。 英娘、荣娘遗憾得要死,咬着指头只是叹气。忽见顺猴儿笑嘻嘻地走过来,行礼问过了好,便指着附近一处高台,道是汾王妃、王夫人在那里观灯,请牡丹领了英娘她们一道过去登台观赏。牡丹便大大方方领了英娘等人前去,又叫贵子去将何鸿等人领过来。到得台上,只见汾王妃、王夫人并汾王妃的几个儿媳、孙女坐在一处,却不见蒋长扬。牡丹领着英娘等上前行礼坐下,寒暄过后,便心不在焉地四处观望,到处找蒋长扬的影子,却总是瞧不见,不由凭空多了几分懊恼。 众人坐了一回,汾王妃的长媳,嗣王妃艾氏笑道:“如此枯坐,实属无聊。不如趁着天儿早,往街上行去,四处观游一回如何?” 众人纷纷应了好,依次下台,后头有人驶出两张大车来,请众人登车。牡丹看时,那车有讲究,不但高出地面许多,更是四面悬空,只以薄纱遮挡,前后左右视线统统无遮挡,坐在上头正好观灯。便笑眯眯地上了车,与英娘、荣娘她们挤在一处,却见汾王妃身边的丫头莺儿过来请她:“王妃请您过去同坐。” 牡丹只好下车跟着莺儿去了前头,才刚上车,就被王夫人拉了挨着她坐下,笑道:“我正和王妃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呢,听贵子说,那女人约你明日夜里去观灯?” 牡丹晓得她是指的杜夫人,便道:“嗯,说是崇圣寺的灯好看。”今日一大早,柏香便来告诉她,崇圣寺的灯好看,让她明日务必要约蒋长扬一道去崇圣寺看灯,还说成败在此一举。 王夫人与汾王妃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道:“既然说是崇圣寺的灯好看,那么我们便都去瞅瞅罢。” 汾王妃笑道:“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说的就是这种人了。听说她这两日大张旗鼓地到处为你家大郎相亲,夸下海口说是要替他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名门贵女,弄得许多人心不舒服,都道她是贤惠得过了头,却也有人动了心思,主动去攀谈的。我是不相信她如此好心的,依我看来,多半是和你叫板。看说话有分量的是她这个继母呢,还是你这个生母。” “这也是能跳几跳就能争得来的?”王夫人不屑地道:“理她做甚?咱们先看戏场,还按着咱们的来。明日且看她到底想作甚。” 说话间,到了朱雀街,但见车水马龙,丝竹之声不绝,四处高悬各种彩灯,白鹭转花,黄龙吐水,金凫银燕,攒星阁,浮光洞,无数造型精致绝美的彩灯将整条大街照得形同白昼,喧嚣无比。汾王妃突然来了兴致,道是要从头走到尾,慢慢看将过去,王夫人自是没甚意见。她二人下了车,其他人等自然不好意思再坐车,便都跟在后头,簇拥着二人一同叽叽喳喳地往前行去,看到好笑的,新奇的,便驻足观望点评一回,望见小摊子上头有好吃的,也不忘买了尝上一尝,玩得个个眉花眼笑的。 忽然有人拉了牡丹的袖子一把,牡丹回头,正好对上樱桃的笑眼,樱桃朝她暗暗呶呶嘴,示意她看左后方。牡丹回头望去,但见蒋长扬穿了件石青色的袍子,站在一盏大走马灯的灯影之下,望着她只是抿着嘴笑。牡丹想了想,上前去扯了扯王夫人的袖子,示意她看那边。但见蒋长扬焦急地皱起眉头,又讨好地望着王夫人笑。王夫人轻轻一笑,低声道:“早去早回,我只替你看顾你子侄们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得了她的允许,牡丹便悄悄挪出人群,慢慢走到边缘,脱离了大部队。待王夫人等才走出不到两丈远,蒋长扬就大步奔过来,牵了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快步朝人多热闹处奔去。 牡丹跟着他疯跑一气,笑道:“人家都在看我们呢,就和两个疯子似的。” 蒋长扬攥紧她的手,笑道:“大家都差不多,谁管咱们?” 二人牵着手看了一回杂耍百戏,手心里头全是细汗,尽都觉得台上的表演没有任何意思,看着挺无趣的。蒋长扬偷偷看了牡丹一眼,低声道:“怪没意思的,咱们四处走走说说话?” 这还是那个秘密说出口之后,二人第一次单独会面。牡丹总觉得间有一层纸被捅破,见着他就有些不自在。便不看他,只笑道:“我觉得还不错呀。上次端午节时我就没机会看清楚,明日又要去崇圣寺,后日要陪我娘和嫂子她们,眼看着是没机会看了,让我好好看看。” 蒋长扬闻言,有些失望,忍了一回,又觉仿佛有百爪挠心,便厚着脸皮道:“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咱们那边去。”牡丹回眸一瞧,却是不远处一条清净的街口,行人稀少,灯光也没这边亮,却是个约会的好地方,不由心口一紧,慢腾腾地摇头:“就在这里说也挺好,我想看百戏。” “这里不是说话处。”蒋长扬见她死活不应,不由恨得咬牙,一转眼瞧见牡丹红了耳垂,假装镇定的样子,不由心一颤,不由分说就扯着她走:“要看这个什么时候不能看?过了今年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你专爱和我作对” 牡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被汗水浸湿,她却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觉得又紧张又欢喜,她反手握住他,跟着他脚步轻快地转进了那条街。夜色静好,路旁挂着的彩灯散出温暖柔和的光,三三两两的行人嬉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空气散着兰桂的芬芳。二人低头牵手走着,反倒觉得找不到话可以说。 良久,牡丹道:“你母亲只给我一个时辰,不然就不替我管我侄儿们呢。你不是要和我说什么吗?还不赶紧说?再不说我要去看百戏了。” 蒋长扬微微红了脸,抬头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哼哧了一回,方低声道:“那天我娘偷偷跑去找你,我不知道,过后听说,吓了我一大跳,冷汗都冒了出来。” 牡丹就晓得他要提这件事,便觉得脸上一热,将头侧开:“那又如何?也没见你急着跑来看看,你就不怕我们吵起来,把事情给弄黄了?” 蒋长扬干笑:“我那不是在宫,也不知道么?我想着她爱睡懒觉,又是长途跋涉,这样的冷天,怎么也得睡到午时候才会起床,我回来正好守着她。谁知她会那么早就起了床,早饭都不吃就去找你?”然后脸上带了几分柔情:“正在担心呢,她就和我夸你,说你胆子大,不怕吓唬。又说……” 牡丹见他突然住了声,不说话了,便道:“还说什么了?” 一抬头就看见蒋长扬含笑的眼睛,她平白从看出些不对劲来,又羞又恼,抬起脚就狠狠踩了他一脚:“不许这样看我” 蒋长扬吃痛,咧着嘴道:“我看你怎么了?十九那日汾王妃就要上你家的门,待到写下通婚书,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牡丹一愣,挑眉看着他:“你说十九那日?” ———————— 继续求粉红。oo~,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5章 上元 二 195章上元(二) 蒋长扬兴奋地看着牡丹:“是,我娘才请人卜算过的,道是那一日诸事大吉。她说既然旁人那么急,咱们就该体贴一下别人,早点定下来,免得让人家白操心。” 牡丹愁道:“可也只是你们这里,我怕我娘不肯,我爹当初说过的……”当初何志忠给蒋长扬提的要求是,父母双方都同意,正式请媒人上门,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否则免谈。现下蒋重的反应这么大,明显就是不答应,闹到后头少不得一片混乱。 蒋长扬见她发愁,微微一笑,引她转入崇德坊:“我记得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媒人一定是风风光光的上门,他定然无话可说。你记得我之前曾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的么?明日夜里我便送你。” 牡丹见他领自己去崇德坊,想起崇业寺正是这里,便道:“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蒋长扬领着她走入一条安静昏暗的小巷:“她不是打算明日在这里算计人么?我先带你来熟悉一下,省得明迷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明日那寺里头会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牡丹不想走,就在墙角里停下了:“明日我不想来。我就想叫她白等一场,气她一回,叫她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机会施展。”彼时去寻杜夫人,那是没有办法,如今她还真不想再和杜夫人纠缠下去了,她们明显就不是一路人。 早间柏香来见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是难听,就是挑拨她,叫她不要相信蒋长扬母子的话,信不得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此番到处相亲,里头不乏蒋长扬母子的意思,叫她不要被骗了。说来说去,就是告诉牡丹,她只有相信杜夫人,按着杜夫人的意思来做,才会有前途,不然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柏香这丫头,不愧是杜夫人身边的红人,说起这些挑拨人的话来,头头是道,丝丝入扣,不时还能举例说明,摆事实讲道理,听得恕儿都一惊一乍的。待到柏香一走,林妈妈就呲着牙叹气:“丫头都像这个样子,主子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多亏得王夫人不像她,不然够缠。” 蒋长扬见牡丹不想往前走,便也跟着停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当初把我描述成那可恶样儿的时候,可是对着她赌咒发誓,说过一定要听她安排的。你要不来,就不怕你发过的誓?” 牡丹哂笑:“个个都说要是我不怎样怎样就天打五雷轰,特别是男人哄女人,发尽了多少誓?实际上真的天打五雷轰了么?”天打五雷轰,那是渡劫才有的待遇呀,她这个凡人明显就遇不上。真的要做的事情,用得着赌咒发誓么?与其相信别人赌咒发誓,不如埋头多吃几口饭更实在。 可蒋长扬明显不和她一般想得通,他紧张地道:“别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话乱说不得的。你既然发了誓,明日就一定要来,反正也只是看看戏而已,没什么损失。” 牡丹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我突然想,你要真是如同杜夫人暗里描述猜想的那个人,我明日就是被你们两家给同时当枪使。她不会真心帮我,肯定是借我的手来害你,你怕被她害到,肯定又是借我来迷惑她。最后你们都胜利了,就我一人倒霉了。” 蒋长扬听得好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牡丹也笑:“就是胡思乱想。”半明半暗中,她的脸莹白如玉,脸上的笑容甜美安静,眼睛亮得如同沙漠中夜里的星星。蒋长扬只觉得突然之间,脑子里头一片茫然,他伸手捧起牡丹的脸,低声道:“丹娘,你笑得好好看。”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手指也有些粗糙,他的脸离她的脸不到半尺远,他的眼神不对劲。牡丹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地推了他一把:“你现在才发现我笑得好看?可够迟钝的。” 蒋长扬一笑:“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脸皮其实也够厚的。哪儿有自己说自己好看的?” 牡丹捏住他胳膊下的嫩肉,使劲儿拧了一圈:“你脸皮才厚还惯会装,都是引得别人主动夸你。”边说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拉了拉自己的裙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粗着嗓门道:“我这身袍子年前就做的,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可是邬三说还可以,我不怎么相信他的目光,正好穿来给你们评判一下。”却是彼时他们还未明确心意时,蒋长扬特意打扮了跑去芳园找她,故意在她们面前比划的那一套。 蒋长扬一愣,随即很是有些恼羞成怒,叉着手上前去呵她:“坏东西你再学你再学” “哎呦,恼羞成怒了,可真难得。”牡丹双臂环抱,紧紧护住自己,蹲在墙角下笑成一团。趁他不注意,又偷袭一回。蒋长扬眼看着牡丹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鼻端缠绕着她身上传来的丝丝芬芳,不时又被她的发丝挠两下,不由得停下来,沉沉看向牡丹,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笑:“我以前就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还以为你严肃得很呢。”却见一个黑影朝着她袭来,她的后半句话被迫吞了下去。 牡丹的心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全身僵硬。非常奇怪的感觉,约莫因为是天太冷,蒋长扬的嘴唇也有些凉,鼻子尖更是冰冰凉凉的,他有些急乱的呼吸吹得她的脸上痒痒的,青草味,这是属于他的味道。牡丹的脑子并没有空白一片,她只是觉得有些紧张,几乎忘了呼吸,她索性安静的细品着她的初吻,安静的体会着他的味道。 蒋长扬的唇贴着牡丹的唇,小心翼翼地辗转不去,他想有下一步的行动,又有些犹豫害怕,可是却又恋恋不舍,他不见牡丹有厌憎的表现,却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她只是静静地靠着墙壁蹲着,微微闭着眼,一动不动。他有点担忧,又有点欢喜,这是他想了无数次的事情,今日终于有机会做了,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她好像不是太喜欢……不过她没有打他一个耳光,或是尖叫着跳开,仿佛也挺好。他又欢喜起来,扶住了牡丹肩膀,小心翼翼地咬了咬她的唇。 他在试探她,这是牡丹被咬之后的第一个感觉。那么,既然她不讨厌这种感觉,反正她也想试试这种感觉——听说被心爱的人吻,会被吻得翘起后脚,就像她无数次从电影中看到的那样。她为什么不试试呢?虽然两个人不是在花园里,不是在朦胧的月影下,没有华丽浪漫的背景,他们只是蹲在阴暗冰冷的墙角下,蹲着,很古怪的姿势。可是毕竟是在亲吻了。 牡丹小心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某人已经渐渐变得滚烫的唇一下,然后又大胆地碰了碰他的牙齿。她明显地感觉得到蒋长扬的身体僵硬了,然后他有大约一至两秒钟的呆愣,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牡丹有些想笑,甜蜜的想笑。她又学着他轻轻咬了咬他的唇。 所谓的吐气如兰,所谓的甜得像蜜,就是这样的?蒋长扬也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呼吸了,他的掌心下,是牡丹圆润小巧的肩头,他想把它们捏碎。她可爱芬芳的花瓣一样的唇,是世上最甜美可口的食物。他有一种冲动,想把它们连着面前的人一起全部嚼碎了吃下去,就从面前的花瓣开始吃。他告诉自己,她会被他吓坏了跑掉的,所以要慢慢的吃,温柔的吃,细细的吃。 牡丹有点点不舒服,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可是……怎么说呢?其实还是挺新奇,挺好的,也挺甜美的。她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她最喜欢的是蒋长扬的温柔和体贴,他半点都没有弄疼她,也没有乱摸乱捏。他只是把她的肩膀捏得好痛。 牡丹慢慢开始回应,偶尔也调皮的像小鱼一样游开去,引着他去追她。直到蒋长扬突然呼吸急促地推开她,转身对着墙壁不敢回头,动也不敢动。 看着蒋长扬郁闷僵硬的背影,牡丹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什么事,会让这个脸皮厚的家伙能对着墙壁都不敢回头?她有些发窘,也低着头对着地上画圈圈不说话。她突然又觉得有些想笑,她想忍住,偏偏就忍不住,于是她捂着嘴低声笑起来。 蒋长扬愤恨地扔了一块碎石过来:“你笑什么?不许笑。” 牡丹忍不住,越发笑得大声。 蒋长扬无可奈何,咬牙切齿,想说几句威胁的话,又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说的。可被这样笑下去,实在不甘心,他想了想,虚张声势地笑了一声:“丹娘,你老实说,先前你是不是吃糖了?我含了茶叶。你能猜得出是什么茶么?” 牡丹一愣,握起拳头对着他宽厚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捶:“打死你这个登徒子臭死了” 蒋长扬缩着脖子任由她打,见她不打了,方起身握了她的手,心满意足地道:“走罢。赶紧去瞅瞅。” —————— 送上亲亲,出差第一天,虽然我不在,但是还希望有粉红入账……吼吼吼,我有点贪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6章 上元 三 96章上元(三) 崇圣寺,位于崇德坊西南隅,乃是前朝一位亲王舍宅而立。内里遍布亭台楼阁,假山碧水,乃是京几座有名的大寺庙之一。 杜夫人约牡丹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不但地方大,环境优雅清净,最主要的是这里的灯很有名,和尚们还做得一手好斋饭,是京名流贵人最爱来的地方。 崇圣寺有一个大花园,和尚们精心制作出来的花灯基本都挂在这里。从花园正那座高高的藏经阁上望下去,基本灯火通明的园子里所有的情况都可以看在眼里。杜夫人藏在藏经阁顶层一个狭窄阴暗的房间里,紧紧裹了裘皮披风,静静立在那扇小小的窗前往下看。夜色浓重,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看见一群士人装扮的男子故作潇洒地从花园西北门走进来,站在彩灯下装模作样地吟诗,偷看一旁出游观灯的妇人。她也看见她的嫂嫂侄女和一群贵夫人在一起,花团锦簇地穿行在花园的各处,一边观灯,一边低声交谈,偶尔出一阵欢笑声,显得很是快活。 杜夫人有些惆怅,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这样的活动了,她有些羡慕她的嫂嫂,也很想下去和她们一起肆无忌惮,快快活活地过这三天。可是她不能,至少她今晚不能。 她知道今晚有个人会微服出行赏灯,最先去的一定是安福门,待欣赏完他花了大笔钱财建起的那盏旷古奇今的灯树后,就一定会来这里。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静悄悄的,漆黑一片的二层阁楼昙花阁。他一定会到这里来,因为她知道,这里留着他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幼时的她,曾经和逝去的母亲陪还不是皇帝的他来过这里,她记得他什么都没做,就在那里静静地坐了整整半个时辰。临走的时候,他还记得在亲手在门前挂上一盏莲花灯。 等到大了以后,那一年上元节,她陪母亲出游,又在这里遇到已经做了皇帝的他,也遇到了蒋重。刚从边关回来的蒋重并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些贵胄子弟,他的皮肤黑黑的,全身没有一丝赘肉,高大强壮,眼神锐利,站在她面前像一座沉稳可靠的大山。她从看到蒋重的第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她故意上前去和蒋重打招呼,问他从哪里来,蒋重的回答彬彬有礼,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刻意讨好她。可蒋重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服气。 他看到了,伸手将蒋重打开,笑问她:“阿瓶可是觉得这蒋重看着就讨人厌烦?脾气又臭又硬?” 她点头承认:“的确如此。” 他笑了一笑:“百炼钢成绕指柔,你别看他这样子,对他妻子可是爱护依顺得很,对他也是十分孝顺。” 原来蒋重已经有了妻子,她的芳心碎了一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流着我们这样尊贵血统的人,应该更勇敢,想要,就去拿。” 她吃了一惊,随即觉得很高兴。先不谈她到底想不想要蒋重,就说他对她的这种支持的态度,就说明一件事,他很宠爱她。舅舅的宠爱很重要,如果这个舅舅还是天下第一人,就更重要了。 和她的高兴不同,母亲似乎是很焦急,不乐意的。但他只轻轻瞥了母亲一眼,母亲便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余的话。她察觉了母亲的为难,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乖乖女,更应该在皇帝舅舅的面前表现出温柔乖巧,端庄识大体的一面,于是她笑嘻嘻地给他行礼谢过了他,说自己无意让他为难。母亲松了一口气,皇帝舅舅只是笑,意味深长的笑,其他什么都没说。 但从那之后,她经常被皇后召入宫,经常奉召参与各种宴会活动。她经常会遇到蒋重,她看到他像大山一样沉稳,像雄鹰一样矫健,和他比起来,那些围着她献殷勤,爱擦口脂,穿着绫罗绸缎的贵胄子弟们就像毛没长齐的小鸡仔儿。 在宫墙下,柳树旁,在狩猎场上,在马毬场上,她不自觉地追逐着他的背影,直到有一天,她梦里出现了他。他抱着她,亲密怜爱,但他喊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阿悠。当时只在梦里头,她就难过得哭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对着镜子仔细的梳妆。她见过王夫人阿悠的,一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嫁人几年也只生了一个儿子而已。她觉得她没哪里比不过王阿悠。她比王阿悠更年轻,出身更高贵,容貌更美丽,为什么蒋重的心里眼里就没有她?因为难过,她失手摔断了她及笄时,父亲花了二十万钱才琢成一根紫玉钗,捧着那根摔成两截的紫玉钗,她哭得肝肠寸断。 侍女惊慌失措地禀告了母亲,母亲问她好半天,她只回答了一句:“我恨王阿悠。”母亲听了一直没有说话。 没有多久,蒋家婆媳失和,蒋重夹在间左右为难。见他憔悴下来,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她,一定舍不得蒋重这样为难,王阿悠这样不识大体,不懂得体贴人的女子怎么配得上蒋重?于是她去问皇帝舅舅,要怎样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皇帝舅舅只回了她一句:“给你一个炼化的机会,百炼钢成绕指柔。” 机会,舅舅会给她。可是怎样才能算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她坐在屋子里想了几天,知道母亲从她上取下一根水晶簪,当着她的面重重一敲,“咔哒”一声簪断成了两截,“这是王阿悠。”母亲如是说。然后又取了一根丝线,反反复复地折,轻轻绕在她的指尖上:“这是你。” 一阵寒风吹来,杜夫人打了一个寒颤,越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是的,百炼钢成绕指柔,她如愿以偿做了他的妻子,她终于把那个女人打败赶了出去。可是他终是忘不了那个女人,不管她做得多么好,做了多少,忍受了多少委屈,他还是想把最好的留给那个女人的儿子。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把孩子教好,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忠儿自小就被老女人抱去,她多管一句就不高兴,他经常一出去就是半年一年,回来也没见他有多关心,只会考校,不满意就打,出了错就只会怪她没教好,怪她的母亲经常把孩子接去宠坏了。他为什么不怪那老女人和他自己?难道他们就没有责任的?她一直都在很辛苦的忍受,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枉为他人做嫁衣,就算是佛祖,也会不甘心的吧? 还有皇帝舅舅,他既然让她嫁给了蒋重,为什么还要提拔蒋大郎?看看那小子穿着官服配着金刀去她家里头横冲直闯的骄横模样杜夫人的眼里含了泪,她双手合什,喃喃地道:“佛祖,佛祖,信女每年供奉那么多钱财给您,您不会让信女愿望成空的吧?”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立时闭了嘴,低喝一声:“谁?” 却是柏香立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是奴婢。夫人,大公子和何牡丹来了。” 杜夫人赶紧趴在窗口往外头看,果然看见东南角一株松树下,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灯影下喁喁私语,二人皆是着的男装,背对着众人,一副生恐被人瞧见的小心样儿。果然心里头有鬼,不然怎会这样鬼鬼祟祟的?杜夫人轻轻笑了一笑,叮嘱柏香:“去和何牡丹说,让她把大公子引到昙花阁二楼去。就说那里清静,不会有人打扰。” 只是把人引到昙花阁去就行了?柏香不明所以,以为还有下一步吩咐,便站着不动。杜夫人见她不动,没好气地道:“还不赶紧去?” 柏香小心翼翼地道:“然后呢?” 杜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跟她说,机会只有一次,全在她手里。我到时候会引了康城长公主过去,为她做主。以后大公子就算是恨,也只会恨我,和她没关系。”永远也不会有长公主,这步棋里面,赢家只有她。 柏香应了,走到门口,又听黑暗里传来杜夫人的声音:“注意不要让人看见你。” 杜夫人倚在窗前,亲眼看着蒋长扬和牡丹一前一后,慢慢朝那座夜色迷离的昙花阁走去。一想到即将出现的情景,她激动得直眨眼睛。王阿悠,我叫你狂我叫你一来就给你儿子收拾烂摊子想娶名门贵女?就看谁家的名门贵女还想跟着你儿子滚回安西都护府去 夜深,游人渐少,崇圣寺终于来了一队人。他们人不多,就只是七八个,间一个穿着暗色袍子的,走路之时总显得与众人有点那么不同。他们静悄悄地走在园子里,偶尔停留看灯,那人还主动与人攀谈几句,显得格外亲切和蔼,就好像是个寻常富户一般。在园子里兜了一圈之后,他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朝着昙花楼那边去了。 杜夫人看得分明,轻轻出了一口气。她这位皇帝舅舅,最是狡猾。今晚他微服出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能猜到他会到什么地方去的人,更是没有几个。她若不是仗着儿时的记忆,也猜不到他会到这里来。待到了昙花楼,想必第一件事情,侍卫就是要搜楼罢?她笑了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 出差第二天,嗯嗯,如果不出所料,偶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了……求粉红啊……断的,不能看见到底涨点儿没有,不过希望能有。,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7 章 上元 四 197章上元(四) 能够想到问这些问题说明人不算笨。//更新最快78xs//可也暴露了她一门心思就想嫁给蒋长扬的事实她要什么都不问,那自己还偏有些不放心了。杜夫人挑挑眉:“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柏香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奴婢说,您是母亲。大公子有军功在身,深得圣眷,国公爷也器重,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义父,可是二公子什么都没有。长公主是您的亲姨母,她都不肯帮您,谁还肯帮您?又让她好生想想,国公爷如今是这么个场景,那条路断然是走不通的。如果王夫人和大公子待她真的是他们说的那般好,那么她这么做,不但帮了自己也相当于是替他们解了一个难题。要知道,王夫人可做不得蒋家的主,而您能。她沉默了很久,就接过那个荷包转身走了。” 杜夫人轻轻吁了一口气:“你做得很好。回去后重赏。” 柏香轻轻出了一口气,垂手在旁伺候。杜夫人沉默良久,低声道:“正德还在那里守着的?” 柏香点点头:“是。” 杜夫人又陷入到沉默中,在黑暗里双手合什,默默念了无数声佛,又许下无数的大愿。 夜深,游人渐少,崇圣寺中终于来了一队人。他们人不多,就只是七八个,中间一个穿着枣红色袍子的,走路之时总显得与众人有点那么不同。他们静悄悄地走在园子里,偶尔停留看灯,那人还主动与人攀谈几句,显得格外亲切和蔼,就好像是个寻常富户一般。 杜夫人忙道:“赶紧去把正德叫回来。我们准备马上离开。”柏香不明所以,飞也似地冲下楼去喊人。 那群人在园子里兜了一圈之后,那穿枣红色袍子的人站着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朝着昙花楼那边去了。 杜夫人看得分明,轻轻出了一口气。她这位皇帝舅舅,最是狡猾。经常定下来的路线,他都会临时改变,今晚他微服出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能猜到他会到什么地方去的人,更是没有几个。她若不是仗着儿时的记忆,也猜不到他会到这里来。待得他到了昙花楼,想必第一件事情,侍卫就是要搜楼确认安全罢? 不知道蒋长扬与何牡丹被人从里头搜出来,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这还多亏了蒋长义的事情给了她灵感,只不过这可不是麻雀变凤凰,而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杜夫人笑了一笑,将兜帽戴上,转身下楼准备离去。 她下了楼,只见柏香心急火燎地疾步走过来,她惊觉不妙,忙道:“正德呢?” 柏香只是摇头:“奴婢没找到他。他没在老地方,奴婢便想着他会不会偷偷进了昙花楼,本来想进去看看的,可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来了。奴婢不敢久留,心想他大约是听到动静早回来了,便赶紧赶了回来。” 杜夫人的眼前一阵发黑,心惊胆寒。想到自己曾经吩咐过正德的话,倘若牡丹没有听她的话,给蒋长扬用药,倘若这二人没有按照她原定的计划走,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二人留在昙花楼二楼。难道,正德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出了差错?这可怎么好?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的滋味。不是害怕,而是恐惧。 柏香见她突然白了脸,也跟着害怕起来,颤声道:“夫人,怎么办?” 杜夫人的掌心里全是冷汗,强作镇定道:“赶紧走。兴许他在后门等着咱们也不一定。”说着已经是抬起脚大步往后头去了。 柏香赶紧一溜小跑跟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捡着阴暗的地方走,很快就消失在重重树影里。蒋长扬站在藏经楼后一株合围粗的老槐树旁,静静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待得看不见了,方才转身朝着昙花楼走去。 仿佛身后有鬼追一般,杜夫人在即将走到园子后门口的时候,猛然绊了一下,以狗啃屎的姿势猛地往下扑去。柏香隔她尚有几步远,眼见是救不得,吓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杜夫人也算着自己定然是要跌得够呛的,哪里知晓斜刺里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将她扶住了,接着内监特有的声音响起:“夫人小心。”却是个又白又胖,穿着件青灰色圆领缺胯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这一声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杜夫人又惊又吓,甚至于有些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站着的人,只扶了疾步赶上来的柏香的肩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不住地告诉自己,完了,完了。她被何牡丹和蒋长扬这对贱人给合伙儿算计了。 那人却在笑:“元日时咱家才见过夫人,夫人这么快就忘了?” 杜夫人别不过,只好抖着嗓子道:“原来是邵公公。您怎会在这里?” 邵公公笑道:“夫人不知晓么?” 正德莫名不见了,邵公公又专门在此等候自己,这意味着什么?圣上兴许不会计较她怎么算计蒋长扬和何牡丹,但一定会痛恨她竟然胆敢借他的手。杜夫人一时心思百转,突然红了眼眶,一把抓住邵公公的手,就要往地下跪,哀声道:“公公救我请公公看在我母亲的情分上,让让手。” 邵公公忙将杜夫人扶住了,笑道:“哎呦……别,快别……咱家一个奴才,怎么担得起夫人这般大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幸亏得这里只有咱家一人,没其他瞧见,不然岂不是不好瞧?” 杜夫人一听说只有他一个人,心里大定,忙拭了泪,低声道:“公公怎会在此?” 邵公公叹道:“圣人要召见朱国公和您……” 杜夫人又是一阵紧张,怕得无以复加,连声音都是抖的:“公公……”说着一阵哽咽,泪珠儿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滴到邵公公的手上。 邵公公“啧”了一声,怜惜地握紧了杜夫人的手,低声道:“夫人别怕……若是要降罪,就不会是咱家在这里候着了。您放心,圣人心里头清楚着呢。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什么?公公您要不说给阿瓶听,阿瓶害怕……”杜夫人又是一阵抽泣。 邵公公殷勤地扶了她往后走:“虽然和府上大公子有关,但真不是什么大事,等朱国公一到,你们就知晓了。” 这些内监都不是好东西,说是没事,通常都有事。左右跑不掉的,杜夫人只好胆战心惊地跟着邵公公一道,重新又折回去。她紧张地绞紧了手指,暗自盘算稍后该怎么说才好。 牡丹紧张地坐在昙花楼后的一间小屋子里头,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表情镇定,一边下棋一边吵个没完没了的王夫人和汾王妃。听到灯花爆了第五次,她开始担心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的蒋长扬。她坐立不安地起身往门前看了好几回,只看到外头一片朦胧的树影和在夜风中摇曳的彩灯。 忽见邬三急匆匆地往后头来,看见她就朝她露出一个笑脸来,然后与汾王妃和王夫人行过了礼,道:“请何娘子往前头去。” 牡丹紧张地看着王夫人,王夫人抿嘴一笑,起身过来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柔声道:“别怕,就是走个过场。什么都准备好了的。” 牡丹将信将疑,却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得面对这一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跟着邬三往前面的昙花楼走去。先前她曾经和蒋长扬摸黑进过昙花楼一次,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又出来了。这会儿,昙花楼前挂着一盏莲花灯,莲花灯柔和的光线让她的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 邬三只送她到门口,就将她交给一个年轻内监,然后低声道:“小心。”牡丹点点头,头也不敢抬地跟着前面那双靴子稳步入内,待得那双靴子停了,她也就跟着停了下来。那内监低声道:“拜。” 牡丹也就拜了下去。她拜了三拜,听到有人慢吞吞地道:“罢了。起来回话。”她也就停了。她垂着头,只能看见不远处有双靴,上头的靴带朴素无华,她认得那是蒋长扬的脚,心头就安定了许多。僵硬的背脊也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了。 忽听得那人缓缓道:“抬起头来。” 牡丹抬起头去,只见正中一张榻上,坐着个年约六十来岁的胖老者,他穿着最寻常不过的枣红色圆领窄袖袍子,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锐利无比。牡丹被他一扫,只觉得一颗心猛地一跳,不由就连着眨了几下眼。 那人脸一沉,淡淡地道:“你望着我眨眼做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蒋长扬的脸有些发白,他紧张地看看牡丹,又看看那人,轻轻往前一步,准备开口说话。却听牡丹轻声答道:“民女害怕。” 那人的眼神越发寒冷,声音越发冷厉:“你怕什么?你既然怕,还敢到这里来?” 牡丹看了蒋长扬一眼,低声道:“是因为他。” 又是一阵静寂,就在牡丹觉得就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候,那人终于开了口:“蒋大郎,但愿你不会后悔。” “谢圣上成全。”蒋长扬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牡丹赶紧跟着他一起。 那人有些兴致缺缺,道:“起来罢。朱国公夫妇到了,你们一起见见罢。” —————— 求粉票啊求粉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8章 都是别人的错 (粉红33o加更) 偶回来啦对不起,因为这几天都是断,今天下午回来才现196章,197章都有问题,竟然不是我修改过重新上传的版本,有些乱,而且中间还有些地方衔接不上。//欢迎来到阅读//大概当时点点抽了,现在这两章已经重新上传过,请大家移步去看看,实在是很对不起哦。 求粉红票票,oo~。 —————— 虽然从始至终,皇帝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对这件事虽不反对,但也绝对不赞成的样子。可到底这算是过关了。牡丹与蒋长扬控制不住地飞望了对方一眼,随即翘起唇角,露出微笑来。牡丹毫不怀疑,假如不是在这里,蒋长扬一定会把她抱起来抛几下。 皇帝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投向门口。邵公公从外头轻巧地走进来,轻捷得如同一只猫,半点声息都没有出,就已经到了皇帝的面前。只是一个眼神交流,皇帝就明白他要说什么,然后直接吩咐他:“让他们进来。” 邵公公又猫一般地退了下去。不多时,表情僵硬的蒋重和白着脸的杜夫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都没有看站在一旁的牡丹和蒋长扬,而是垂着头对皇帝行大礼。 皇帝半闭着眼睛受了礼,待蒋重与杜夫人站定,方淡淡地道:“何氏德行温厚,柔顺淑德……”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管他愿意或是不愿意,不管他肯是不肯,蒋长扬都非得娶这个不会生孩子的商女了。蒋重的头“嗡”地一声响,他甚至都没听清楚皇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机械地回答:“是,臣遵命。” 杜夫人则是又惊又喜,欢喜到差点懵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死死握着手,尽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不要将情绪太过外露。但大惊大惧之后的大喜又岂能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下来的?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唇角微微翘着,眉眼飞扬,屋里任是一个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情非常之好,对这桩婚事非常之满意。 蒋重悄悄看了她一眼,心里头突然蹿上一股邪火来,他想他是明白为何她会早早就候在这里,蒋长扬、牡丹为何又会在这里出现,皇帝为何又突如其来地指了这么一桩莫名其妙,门不当户不对,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婚姻了——多半就是她向皇帝求来的。还有谁能比她更能从这桩婚姻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呢?蒋重由不得冷冷地看了杜夫人一眼。 杜夫人惊觉,忙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好。虽然皇帝最终成全了她,但她做的事情刚被皇帝抓了包,她弄不清楚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与其弄巧成拙,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故而她并不敢对着蒋重做出委屈无辜的神态来,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皇帝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说完要说的话,就表示自己累了,让蒋重夫妇留下,蒋长扬和牡丹告退。 蒋长扬和牡丹退出房门,转身刚行了几步,就见邵公公笑嘻嘻地从后头追上来道:“哎呦,恭喜蒋将军了,二位大喜。” “多谢内侍监。”蒋长扬含笑握住那邵公公白胖的手,暗里塞了件东西过去,邵公公一笑,手只一握,就知道是块上好的羊脂玉把件,当下不动声色地将手肘往下微微一沉,那东西就滑入了他的袖中。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牡丹一番,笑道:“果然德行温厚,柔顺淑德,何娘子,你可莫要辜负了圣意。” 内侍监,掌传达诏旨,守御宫门,洒扫内廷,内库出纳和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等事务。此人相当于内廷中的一把手,皇帝最信任的人,最红的,离权力最近的人。牡丹一听蒋长扬的话,就已经明白了邵公公是什么人。当下便微笑着应了,恭恭敬敬地谢过,婉转地说了几句客气话。 “何娘子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人。”邵公公含笑赞了牡丹两句,方才给蒋长扬传话:“朱国公让将军等等他。他有话要同你说。” 朱国公既然让蒋长扬等他,说的自然不会是别的,一定会是这桩婚事。而适才皇帝已经表了态,朱国公不可能和皇帝对着干,但他心里肯定是非常不高兴的,一定会拿蒋长扬脾气,乃至于狠狠训斥一顿。牡丹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应该主动避开,避免她在一旁刺激得矛盾更加升级,便和蒋长扬道:“那我到后面去等你。” 蒋长扬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你和我一起等他。你迟早都要面对他,不如今夜一起解决。”蒋重的脾气,少不得随时会跑过去对着牡丹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今夜就要让蒋重认识到他的态度。 “你还是让我去后头好了。”牡丹低声笑道:“我怕他骂得你没面子,你下次见着我不好意思。我有心想帮你两句,实在不妥,若是不帮,我心里又难受。你若是反驳他呢,又怕他当着我的面下不来台,下次见了我更不喜欢。”她虽然不需要蒋重喜欢她,但说实在的,蒋长扬和蒋重若是为了这种事情闹腾,的确也只是让旁人看得欢喜而已,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蒋长扬闻言,轻轻一笑,松了牡丹的手,柔声道:“你去罢。我稍后来接你。”见邬着牡丹往后头去了,他方轻轻出了一口气,四处环顾,选了个相对安静、却又显眼的地方静候蒋重。 才刚选定地方,就见蒋重大踏步走出来,径直走过来,四处张望了一番,饱含怒气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是鬼迷心窍了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你休想让我……” 蒋长扬抬眼看着远处那盏散出淡淡的粉色光芒,显得越迷离的莲花灯,淡淡一句话就打了他:“这是旨意。” 是旨意,谁也不能抗旨。里头那个人要他们怎样,他们就只能怎样。一想到刚才那个人特意过问了蒋长忠的事情,又单独将杜夫人留下来说话,一副就是要护着自家人的样子。蒋重一时呆住,良久,方有些难过,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就这么傻?事到如今,你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蒋长扬有些想笑:“谁说我要反悔了?这样就挺好的,大家都放心。以后杜夫人也可以少操点心,多把心思放在我那两个弟弟身上。” 蒋重听得他说这句话,更是坐实了这桩亲事就是杜夫人背着他一手促成的,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可以说。不由越暗恨杜夫人两面三刀,表面上热心地到处为蒋长扬张罗亲事,背地里却以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让蒋长扬娶了个这样的妻子……敢情她的温顺贤淑都是装出来的。 忽听得蒋长扬认认真真地道:“丹娘德行温厚,柔顺淑德,这是圣上都称赞了的。若是以后有什么不好看的事情闹出来,牵扯到她,那就一定是别人的错,不是她的错。” 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何牡丹没有半点错?这是什么话?那女人难道是狐狸精转世的?把他迷成这个样子蒋重一时之间更是气了个倒仰,指着蒋长扬只是说不出话来。 蒋长扬并不看他的脸色,朝他作了个揖,沉声道:“不知父亲何时有空?我好上门去商量一下这事。” 他今日喊这声父亲倒是喊得顺溜。蒋重大怒,正想沉了脸拿乔,说自己没空,又听蒋长扬道:“要是父亲没空也没关系,等纳吉之后,写一封通婚书,我过去拿就行了。” 他的作用仅限于写个通婚书。蒋重气得抖,忽听杜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郎你莫担心,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的。” 杜夫人此刻的样子与先前的担忧沮丧很是不同,显得容光焕的。虽不知皇帝适才与她说了些什么,但可以想象,一定没有为难她,哪怕就是她刚刚做了这样的事情。蒋长扬半点不惊奇,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十九那日就是好日子,汾王妃会上门去提亲。其他事都不敢有劳夫人,就是明年当梁,不适宜娶亲,只怕是今年就要办了的。写通婚书之时要劳夫人替我父亲记着些,他若是忘了,提醒提醒他就行了。” 杜夫人点点头:“你是我们朱国公府的长子,这事儿自然马虎不得。你放心,我会记着。” 蒋重正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听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就把时间给定了,一时气得死死地瞪着杜夫人。杜夫人有些心虚,随即又挺直了腰杆,望着蒋长扬嫣然一笑:“大郎,圣上适才说,你虽不是我亲生,却不能薄待于你,亲事还是在府里办罢?” 在府里办亲事,意味着以后就要住在府里。蒋长扬挑了挑眉,淡淡地道:“不必了。我自小在边关长大,礼仪疏漏,丹娘她也是怕约束的性子,怕是会怠慢夫人,为长久计,就在曲江池别院好了。” 杜夫人也不勉强:“有几处田产,是原来就为你备下的……”这自然是假的,但皇帝既然说不能薄待,她自是要做足姿态。 “不用,就当是我孝敬祖母和父亲了。”蒋长扬半点不在意,“丹娘还在后头等我,我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看蒋重的意思,转身离去。 蒋重阴沉着脸看了杜夫人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杜夫人犹豫了一下,疾步跟上。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杜夫人还未坐稳,就听见蒋重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9章 初识 杜夫人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蒋重这一声吼唬了一跳,随即坐稳了,轻言细语地劝道:“你别吼,又不是我做的主。//欢迎来到阅读//” 她心里头此时是很欢喜,也很踏实的,什么都不能让她的好心情有半点改变。纵然蒋长扬和何牡丹设计害她,皇帝刚才也果然怒骂了她一顿,可到底也没把她怎么样。从整件事来看,皇帝舅舅心里其实还是顾念旧情,记挂着她的,不然也不会把蒋长扬和何牡丹的亲事就这样给定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某些动向,忠儿正在历练,总有一日会成才,又有了这样有力的支持,她的底气自然足了很多。她可真是感激皇帝舅舅。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说和她没关系?还是这样淡然的态度,最起码也该知道心虚,道声不是吧?蒋重此时看着杜夫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以往看着是温顺柔和的表情,此时落到他眼里就是让人生气的虚伪和诡计得逞后的志得意满。他看着杜夫人冷笑:“的确不是你做的主,但是你找人替你做的主。现在你可满意了?我竟从不知你是这样的人,好毒的心肠” 虽然不知道刚才蒋长扬和他说了什么,但他父子那样彼此不顺眼的态度,想来他知道得并不详细。就算是知道了,他也没有真凭实据,同样可以理解为蒋长扬设计陷害她。杜夫人拧起眉头,抵死不认:“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很不满意这桩婚事。可你也不能总拿我出气吧?是他自己去求的圣上,你不怪他,不怨王阿悠,反而来怪我这个成日里到处为他相看亲事,cao尽了心的人?实在是没道理” 那何牡丹是什么人?蒋长扬又是什么人?圣上怎可能莫名就将这两个人栓在一处?不是为了杜夫人又是为了谁?蒋重此时一心只认是她在背后搞的鬼,哪里容得她辩驳,冷冷地道:“都到了这一步你还不认,当我是三岁的xiao孩子,好哄骗?我一直当你温良恭俭让,什么都相信你,谁知你也是个自私自利,心肠恶毒的。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把他生生害成这个样子” 她自私自利?莫非她要把什么都拱手相让?这些年她为了他改变了自己那么多,日夜cao劳,深居简出,忍气吞声,都不知道风光与享福是怎么回事了。得到的也不过是骨rou分离,被他横加指责。她再忍也不过是被他当软柿子捏,反倒是那女人越折腾他,他越捧着那女人。不戳他两下,他还真坐实了她好欺负。 杜夫人恨了又恨,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冷笑道:“我害他?我能害得了他?他不害我我就该烧高香了。你要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刚才就该和圣上直抒己见。当时只知唯唯诺诺,此时对着我发横又算什么?似你这样又蠢又懦弱的软蛋,难怪得你儿子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头想怎么玩long你就怎么玩long你。一桩随时都可能甩掉摆脱的婚事,就换得你我夫妻失和,把我变成了容不下继子的毒妇,真是好算计” 蒋重被她往心窝子里头使劲戳了一下,疼得直打哆嗦,一时睁圆了眼睛,举起蒲扇似的手来,欲对着杜夫人搧下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举动,又是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杜夫人这么多年终于说了一通痛快话,正觉得解气,就见巴掌,不由一阵心寒,眼泪喷涌而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一张xiao粉脸蛋儿往他面前凑,哽咽道: “你打,你打我知道王阿悠回来了,你的魂又被她给勾走了,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long死我们母子,好与她重温旧梦吧?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泼不成就打到底是谁狠毒?你怎么对得起我?我在你蒋家二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眼看这京中,有我做得好的人有几个?你岂能过河拆桥?当年也不是我把她们赶出去的,我都说我愿意称她为姐姐,侍奉她,她还是不肯相让,圣命难违,你要我怎样?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养的儿子没人家养的争气,不会yin谋诡计,只会被人陷害。我x夜cao劳,年老色衰,不如人家万事不劳心,自有人奉承,葆得青chun常在。等我回去就亲自赶去把忠儿给杀了,成全你们” 杜夫人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街上的花灯光线穿透窗口的薄纱,把个车厢里照得亮如白昼,蒋重看到她眼角的细纹,突然想起当年那个明媚温柔可人,视他为天,百依百顺的娇媚少女,前尘往事尽数涌上心头,他一时呆住,良久方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杜夫人一推,低声唤车夫:“停车”随即不看杜夫人,转身下了车。不管是蒋长扬使计也好,杜夫人出招也好,这都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家,将永无宁日了。cao劳了一辈子,他会得到什么?蒋重站在街道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周遭的热闹,悲凉和孤独感油然而生。 杜夫人见他不顾而去,立在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是发呆,心里一阵害怕,忙拭了眼泪,低声喊道:“阿重,阿重,你怎么了?你上来上来我们慢慢说。”然后又推柏香和蒋重的随身xiao厮,让他们去劝蒋重。 蒋重只是站着不动,是的,他不敢对龙座之上的那个人说半个不字。年轻时不敢,老了更不敢。他没办法让阿悠听他的,也没办法让大儿子尊敬他,xiao儿子不成器,曾经温厚大度的妻子如今也突然换了张脸……蒋重是什么人呀,他心里再难过也不会流泪的。他狠狠瞪了一眼柏香和xiao厮,那二人被他凶残的目光一瞪,立时吓得缩了回去,再不敢发一言。 杜夫人有些焦急,顾不得脸面,忘了自己刚才哭闹一回,早花了妆容,忙忙地下车,准备去劝蒋重。刚走到蒋重身边,才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喊了声:“阿重。”就听得身后马蹄儿得得,一条欢快的女高音响起来:“夫妻二人一起来赏灯,贤伉俪真是情深。” 杜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蒋重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回过头,但见灯火辉煌中,一个貌美妇人骑在紫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笑容满面,红衣似火,举手投足间风情万千,下巴上那一点胭脂红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紧紧掐着蒋重的手臂,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来:“原来是王姐姐。你大喜呀” 你大喜呀这一句有万般含义,你儿子想害我没害着,你儿子终于如愿以偿地抱得美娇娘回家,你马上就要另嫁他人了,这个男人是我的,朱国公府也是我的,谁也夺不去。 王夫人好笑地看着紧紧揪着蒋重,变相宣布自己的所有权,妆容狼狈的杜夫人,微微一笑:“同喜同喜,大家都少cao了许多心。”然后对着蒋重大声笑道:“通婚书要好好的写哦我是迫不及待了呢。” 蒋重默默地看着王夫人,她的气色相比初到那一日更好,穿着这身大红衣裳,越发显得容光焕发,那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高兴,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一桩婚事,她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真是疯了他发现他果然是不能理解这对母子的想法了,莫非是他老了? 哼,假得瑟什么?真是会装。输了还装得这样云淡风轻的,好,你会装,我比你还会装杜夫人忍下心头的酸意,笑容越发甜腻,上前与赶上来的汾王妃行了礼,看着不远处正在喁喁私语的蒋长扬和牡丹,娇声笑道:“王妃您瞧,男才女貌,好一对天成佳偶呢。我可真是羡慕王姐姐,得此佳儿佳妇。” 王夫人笑道:“不用羡慕我,府上二公子不是也到了婚配年龄么?夫人赶紧为他寻一门好亲,马上就有佳儿佳妇了,也好叫朱国公后继有人。” 她的笑容大方得很,也没有夹枪带bang。可杜夫人宁愿她与自己针锋相对,也不要她这样没事儿似的和自己说笑。一时之间,竟然接不上王夫人的话。 王夫人见杜夫人没话说了,蒋重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便招呼了一声汾王妃,又笑骂蒋长扬:“夜深了,还不赶紧送丹娘回家?好不懂事”随即告辞离去,头都没有回一下,倒是蒋重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杜夫人说不出的懊恼愤恨,恨不得使劲搧蒋重一巴掌,把他打得醒过神来,到底掐住自己的掌心忍住了,xiao意笑道:“阿重,夜深风寒,我们回去吧?”一回头瞧见柏香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便怒道:“缩头缩脑的,想说什么?xiao家子气” 柏香苦着脸xiao心翼翼地道:“夫人,您脸上的妆容……” 杜夫人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和蒋重哭闹了一歇,又急急忙忙地下车来劝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妆容?只怕是狼狈不堪,早不成样子,难怪得那女人笑得如此灿烂原来是在嘲笑她在这个女人面前出了如此大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简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下去。回头又看见蒋重没有跟自己一起走的意思,还在那里站着不动,不由一阵心凉,一言不发转身上了马车,低声吩咐车夫:“回府。”谁也靠不住,还是只能靠自己。忠儿一日不能坐实了这个位子,她就一日不能放松。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0章 婚前综合症 不管蒋重怎么想的,牡丹与蒋长扬定亲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纳采,问名,纳吉一一顺利进行。蒋长扬果然说到做到,什么都不要他准备,只到了纳征前一日,方去了朱国公府问他要通婚书。 蒋重沉着脸道:“你请的函使,副函使是谁?” 蒋长扬微笑道:“是二堂伯家的两位哥哥。” 那二人都有官职在身,仪表堂堂,正是担任函使,副函使的最佳人选。蒋重想得到的也只有这二人,听到蒋长扬竟然不经他就请动了这二人,虽然生气,却也没话可讲,忍住气将早就写好的文书递给蒋长扬,道:“你好自为之。” 蒋长扬见他写好了通婚书,心情很好,xiao心收过了,又往后头去见老夫人,哪知老夫人还生气得很,不愿见他。蒋长扬一笑,转身就走。他的本意是不管如何,他到了这里,总得问候一声,省得有人说闲话,也是为了牡丹计。既然不肯见,那便罢了。 他到得外头,忽见正开得灿烂的桃花树后闪出一人来,行礼笑道:“哥哥大喜。”却是已经高中了的蒋长义。虽然他已经中了明经科的第五名,又有萧家替他打算,来日得个一官半职简直不在话下,但他还是很低调地穿了件灰se的家常半旧袍子,笑容谦和,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蒋长扬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回,道:“恭喜你了。我早听说了你高中,只是这段日子都很忙,故而不得恭贺。”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上好的羊脂yu挂件来递给蒋长义:“这是贺礼。恭喜你双喜临门。” 蒋长扬平日里不爱带这些东西,既然随身带着,那便是早就备下的。蒋长义一愣,随即微微红了眼圈,低声道:“哥哥,我正要送你贺礼,却先收了你的贺礼。我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前些日子与一众朋友打赌,得了件彩头,是前朝的翁仲yu佩,yu质上好,你带着辟邪。”说着将只xiao锦盒塞入蒋长扬手中,不等蒋长扬说话,慌慌张张地走了,一副唯唯诺诺,xiao心谨慎到了极点的样子。 这个兄弟,可真是让人不好说……蒋长扬微微摇了摇头,大步走出朱国公府。回到家中,王夫人正在检视明日纳征要用之物,见他进来,一一点给他瞧,楠木做的礼函,长一尺二寸,法十二月;宽一寸二分,象十二时;木板厚二分,象二仪;盖厚三分,象三才;函内宽八分,象八节。又有扎缚礼函用的五se线,封题。 王夫人见蒋长扬笑了,微微得意地道:“我跟你说,明日送聘礼可有讲究。最前头的是押函细马两匹,次函舆,然后是五se彩,束帛,钱舆,猪羊,须面,野味,果子,酥油盐,酱醋,椒姜葱蒜。次序半点luan不得的,也得统统放入舆中,不能随意露在外头。” 蒋长扬只是笑,轻轻摩裟着手里的礼函,过了明日,何家回了答婚书,牡丹便是他的啦,谁也抢不去。王夫人见他那样儿,有些眼红,忍不住拍了他的头一巴掌:“死xiao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蒋长扬放下礼函,扶住她的手,低声道:“娘,以后我们一起孝敬您。” 王夫人叹了口气,笑道:“你义父过两日就要到了,我呢,等到明日纳了征,就请人给你们占卜请期,把日子定了,我才安心。”她自己的婚期是定在四月,以后她就要住到别人家里去了。蒋长扬不由一阵沉默,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王夫人假装没看见他难过,调笑道:“哎呀,你一个人住还害怕呀?为了你以后不孤单,我和术士商量一下,给你往前头挑个好日子,把媳妇儿娶回家呗。你看如何?是五月好呢,还是六月好?” 蒋长扬倒被她逗得笑了:“哪有那么快?丹娘说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成亲还是想等她爹爹大哥们回来,算着日子最好定在八、九月,看看那个时候有没有好日子。” 王夫人有些发愁:“依她这样说来,难道她爹和哥哥回来迟了,你们这亲就不成了?”话音未落,就被蒋长扬将一枚栗子塞进嘴里去,恨道:“你不许luan说。” 王夫人恶作剧地哈哈大笑:“我又不是金口yu言,说了就算。左右已是跑不掉的,你慌什么?” 蒋长扬微微红了脸,埋头去挑聘礼的mao病,这才将王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去。 且不说他母子二人在这里安排第二日的事宜,何家也在忙个不停。准备第二日要设的床,几案,香炉,水碗,银刀,要招待函使的酒饭,要送给函使的衣服和布匹绸缎等物。一应事务俱全,牡丹有些紧张地在xiao院子里头来回走动,围着她那几株牡丹花折腾来,折腾去,岑夫人看不惯:“你慌什么?还没到该慌的时候呢。” 牡丹只是笑,她们怎能理解她的心情?近来仿佛在做梦,一切都顺利甜蜜得不成样子。过了明日,他和她就相当于登记了,有了法律保障。她的后半生,就和他紧紧相连了,她怎能不紧张? 岑夫人轻轻叹气,一手拥过她:“别慌,别慌,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既然舍得下那些繁华,将来就一定会对你好。” 牡丹一阵心热。蒋长扬虽然没有告诉她,皇帝怎会同意了这桩亲事,但她从贵子那里知道,蒋长扬此番出去,是立了大功劳的,按例该得奖赏,但他什么都没得到,事后皇帝也好长一段时间待他不冷不热的,她可以想象得到,他为了这桩事付出了多少。 岑夫人见她沉思不语,晓得她又魂飞天外了,与薛氏等人对视笑了一回,撇了牡丹在院子里,自去了。牡丹看着墙角的桃花发了一回呆,恕儿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今日天气这般好,你不出门去走走么?” 天se已然近晚,还走什么走?牡丹见恕儿笑得鬼头鬼脑的,心中明白,给了她一个爆栗,回屋取了个xiao包裹,整了整衣衫跟恕儿往角门去。远远就瞧见蒋长扬在那里探头探脑,等都等不及的样子,便含笑过去轻声道:“你怎么又来了?叫我娘瞧见又是一顿好说。” 这人现在越来越黏糊,三天两头不是往这里跑,就是去芳园的路上等她。又撺掇她在芳园过夜,他好与她想说多久的话说多久,偏岑夫人和林妈妈如今盯得极紧,根本不容许她与他单独呆到半个时辰以上,更不要说让她留宿在芳园,宁肯她每日来回奔波,也要bi着她天天回家。 蒋长扬见牡丹笑得眉眼弯弯的,xiao嘴儿红通通的,恨不得噙住了使劲咬上一口才过瘾。偏生此地此情不合适,无法下手,心急难耐,虚火上升,一边将牡丹扯过去,一边不满地道:“什么叫我又来了?你是嫌我来多了?” 可真会抓重点,心眼也够xiao。牡丹忙笑道:“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蒋长扬一声笑出来:“这就对啦”然后盯着牡丹只是笑,夕阳下的牡丹肌肤如yu,半点瑕疵也不见,乌发盛容,笑容甜美,实在是越看越爱。他左右张望了一番,伸手摩裟了牡丹的唇瓣一回,又满足地放在自己的唇上吻了吻,含笑道:“我天天都想见到你。恨不得马上就是八月。” 牡丹被他孩子气似举动逗得心头软软的,将藏在身后的xiao包袱拿出来递给他:“诺,说过给你做的。” 蒋长扬打开包袱,见是两双袜子并一个大红se绣老虎的肚兜,一套亵衣,想到牡丹坐在灯下为他一针一线cao劳的样子,心里头一阵甜蜜,甜得发颤。笑眯眯地看了一回,柔声道:“你辛苦了。都叫你少做点的,你偏不听,累吧。”一时瞧见牡丹粉蓝se的chun衫里头露出石榴红绣五彩鹦鹉的绫子抹胸,雪白的肌肤闪耀着羊脂yu般细腻柔润的光彩,手里捏着那套亵衣,不由呆了去。 牡丹认真道:“不累,我针线不好,你别嫌。”却见蒋长扬看看那套亵衣,又看看她,总往她领子里瞟,目光幽暗难测,一时红了脸,呸了一声,骂道:“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又去夺那套亵衣,“不要脸的,别穿了还我” 蒋长扬死死抱住不放,牡丹无奈,只得去掐他的眼皮:“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蒋长扬被她身上的香气和热气烘得心跳如鼓,一时扔了手里的包袱,紧紧握住牡丹的两只手,半是央求半是命令的语气:“丹娘,我问过了,六月二十六是今年最好的日子,我们的婚期就定在那天如何?” 牡丹一愣,笑道:“还没纳征你就忙着请期,我们说过要等我爹和哥哥们回来的。” 蒋长扬很不高兴:“他们到时候一定会赶回来的。” 牡丹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轻轻皱了皱眉:“我娘说,往年里回来最早也要七八个月,多则年余,现在已是三月,仍不见他们来信,可见是要多花些时候才能回来。再说了,四月里我要参加牡丹花会,要花去许多时候准备,有些忙不过来,等到八、九月份不是更好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1章 婚前PK 一 蒋长扬见牡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有些生闷气,到底将不快忍住了,软语相求:“现在一定到广州啦,到了6月一定能赶回来的。//更新最快78xs//” 牡丹只是笑而不语,她这辈子,一定要让此生的父母一起参加她的婚礼,看到她的幸福。家里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蒋长扬见她毫无退让的意思,只得央求道:“丹娘,我娘四月里要成亲,然后就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你就不想早点和我在一起么?”他是早就等不得了,更怕夜长梦多。 牡丹忍笑:“你孤苦伶仃?”却见蒋长扬肃了神se,声音低沉地道:“是,以前我娘未曾嫁人,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虽然相隔千万里,我仍然觉得心里踏实,知道她在家里等着我。可现在她嫁了人,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没有家。要你在,那房子才算是家……” 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牡丹明知他在打同情牌,仍一时笑不出来,心软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过就是多等一两个月的事情,6o天都不到,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她怎能体会他的心情?自王夫人无意之中说过那句话之后,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但他可以表现得自己很急,自己很可怜,就是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蒋长扬沉yin片刻,折中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托人去问问,看看去年秋天与你爹差不多时期出海的人可有回来的,也去信托人在广州打听一下,然后再定如何?反正当初你爹也有过ji代的。” 何志忠是说过他若是能父母双方都正式上men求亲,就可以让岑夫人答应婚事,可没说他不在就可以忙着把婚事办了。但好歹蒋长扬算是肯让步了,反正现在还未正式请期,只为了这样的事情争执,1ng得大家都不愉快实在没意思,等她和岑夫人商量好了,由岑夫人去拒绝他,他也没办法的。想到此,牡丹也就不再坚持,点头应了:“好。” 蒋长扬暗暗吁了一口气。只要她肯松口,剩下的就由他来设法说动岑夫人,6月26,就是一个好日子,他说过是那天就是那天,没得说。想到再过3个月不到,牡丹就会和他日夜厮守在一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忍不住想望天狂笑三声。 这二人各怀心思,都想着要不伤感情地让对方按着自己的打算走,然后都笑了,甜甜蜜蜜地别过,各回各家。牡丹直接奔向岑夫人房里,歪缠了岑夫人好一歇,直到岑夫人忍无可忍,数落她道:“不是都没怎么束着你么?要见还不是见了。怎么还来歪缠我?” 牡丹听得她这话,就知道自己适才与蒋长扬见过面的事情瞒不住她,一时有些脸热,搂住岑夫人的肩膀,把头顶在岑夫人的腰上顶着岑夫人往前走,xi声道:“不要提他,还没纳征呢,他倒提前就请期了。” “慢点,老娘的腰都要被你顶闪了。”岑夫人拍了牡丹的手一巴掌,回头看向她:“他怎么说的?”莫非是xi两个等不及了,想提前成亲,让牡丹来试探她的? 牡丹扶她坐下,认真道:“说是六月二十六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可我想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再说。这样大的事情,怎能离得他们?娘你觉得呢?”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何志忠在家才好,既然牡丹是这样想的,那就更好。岑夫人便道:“这事儿呀,自然是你爹在家才好。你们c心都不算,待我与王夫人商量又再说。一步一步地来,纳征过了又再说请期的话。虽说明年当梁,腊月也不适宜婚嫁,早晚都是嫁,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可六月里太仓促了些,办酒席也不好办的。”她说的是实话,六月里头正是最热的时候,食物容易变坏,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大家都不会选那个时候成亲。 “就是。”牡丹见岑夫人赞同自己的话,心中安定,便不再提此话。 第二日,蒋家果然如期来纳征,牡丹被英娘和荣娘揪着躲在屏风后头看,但见函使按礼节取了礼函,自何家备下的案上取了银刀,启封开函,当众朗读通婚书,二郎作为家中最年长的男xing出面接了,又接受了蒋家送来的聘礼,也回了同样放在楠木礼函中的答婚书,又请函使一行人用酒饭,送上上好的衣服和布匹绸缎作为谢礼。到此,牡丹与蒋长扬的婚约算是正式成立,受律法保护,谁也不能轻易反悔。 接下来就该请期,因牡丹花会的日子是定在三月二十,而此时芳园里早花品种已是从圆桃期过渡到了平桃期,正是关键时期,牡丹成日里往芳园跑,早出晚归,每日傍晚都差不多是踩着鼓点冲进坊men,根本顾不上过问请期的事情。只从宽儿口里得知,汾王妃没上men,蒋长扬则来找过自己几次,可自己都没在。 蒋长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要出men当差,申时才能回家,遇到有事的时候更是说不定,忙起来可能一连几天都不见。除非她在家中等他,不然二人几乎没相见的机会。 牡丹遗憾了几回,本想特意cu一天空在家中候他,可又听说他好几日没来了,便想着他大概是有差事要办,忙不过来,也可能是请人去打听何志忠等人的归期,才好选定日子上men来商量婚期。又因许多嫁妆家具都是现成的,被褥衣服等物更是岑夫人、薛氏等人在准备,没她什么事儿,更一心只扑在芳园里,下定决心非要在牡丹花会上拿个好名次,作为自己嫁妆的一部分,风光出嫁。 于是在和李花匠商量过后,便安排李花匠别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要管,专管那几株选出来的牡丹花。她自己也除了每日总体查看一下其他牡丹花,监管指导一下其他花匠以外,就是泡在种苗园里,与李花匠臭味相投,差不多没把那几株花给供将起来,睡觉都抱着睡才安心。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三月十六,牡丹算着今日那几株花就要进入透se期,花蕾即将破绽露se,辛苦了一年,成败差不多已经可以初见端倪。她实在是兴奋得很,便起了个大早,甚至等不及和家里人一起吃早饭,只抓了几个胡饼,和刚起床,正在梳头的岑夫人说了一声,带了贵子、恕儿出men去。 到得坊men附近,只见两匹马早在那里候着的,一看到她就打马靠了过来,却是吕方和他的xi厮康儿。吕方满脸都是笑,有些害羞,又有些xi心翼翼的讨好:“七郎,你来了?” 这还是自那次赏冬牡丹之后二人第一次见面。吕方当时出了大丑,根本不敢来找牡丹,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牡丹几乎都以为他偷偷回洛阳去了,谁知道他今早又出现了。牡丹一瞧见他就猜到他要干什么,有心要戏1ng他一回,便笑道:“来了。”然后便不多语,半点不停,还往前走。 吕方见她不搭理自己,有些急,更有些心虚,厚着脸皮追上去:“七郎,你要去哪里?” “城外。” “这么巧?我也要去哩。咱们正好同路。”吕方脸上绽放出一个怎么这么巧的笑容来,忙忙地打马跟上,与牡丹攀谈:“这几日到处的早花品种差不多已经露se,不知你那里的如何了?” 牡丹道:“我的么,还不曾。”心里却暗暗佩服吕方,实在是算得jing确,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吕方好生奇怪:“怎会如此?”他算着就该是这几日,就想来抢个先,怎么会1ng错?当下倔劲儿上来,追问道:“当真没有?” 牡丹认真道:“当真没有。” 吕方狐疑地看了牡丹几眼,狡猾地假作热心:“真是太奇怪了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去帮你看看?咱们一起找找问题,休要耽搁了花会。忙活了一年,可就在这几日。” 牡丹忍笑:“你不是有事么?不敢耽搁你。迟早天把的事情,它总要露se。” 吕方忙道:“没事儿,没事儿,什么事情都没你的事情重要。”随即低了声音,xi声道:“七郎,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察,误信他人,差点害了你。” 牡丹笑道:“没事儿,我早有防备。倒是你,不知伤着你没有?” 吕方情不自禁地偷偷ru了ru手,笑道:“没有。你当时应该再用力些的,最好让我痛上一回,让我好生记住教训,以后就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语气中很是有些落寞。当初萧越西刻意ji好他,他还以为同是少年英才,彼此惺惺相惜,可惜自家的出身在人家的眼里一直都不值一文,和一颗棋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那样信任萧越西,想必是把萧越西当作好朋友的吧?被好朋友如此算计,定然很伤心。牡丹便笑道:“你喝醉的样子虽然有些难缠,可还不算让人讨厌。人么,哪儿能不犯错?正常得很。” 这意思,是不计较自己上次犯的错。吕方的心情有些飞扬,抿嘴一笑,道:“七郎,让我看看你的花,成么?” 牡丹心里其实早肯给他看了,便笑道:“当然成。,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章 婚前PK 二 粉红390加更 2o2章婚前pk(二)粉红39o加更 第二更送到。oo~ —————— 吕方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几株什样锦,丹凤白做的砧木枝繁叶茂,长势喜人,两株接的赵粉、白玉、洛阳红、二乔,两株接的大金粉、似荷莲、红莲、黄ua魁,寸余大小的ua蕾饱满无比,尽都破绽1ùsè,已然可以瞧见里头的嫩嫩的粉sè、无暇晶莹的白sè、夺目的红sè、娇艳的浅红、浓艳的深红、耀眼的黄sè。可以想象得到,ua开之日是何等的美丽动人。 他见过什样锦,也曾亲手接过,但从不曾做到过这样多的品种,长势这般喜人,接得浑然一体,还能同时开放的效果,吕方有些想哭。他几乎是含着泪看着牡丹,颤巍巍地指着旁边几株ua蕾还小的牡丹ua:“这也是?” 牡丹点头:“这些都是中晚ua品种。” 一株是洛阳红做砧木,接了胡红、蓝田玉、姚黄的中ua品种;一株接的昆山夜光、葛巾紫、银粉金鳞,又一株接的豆绿、紫云仙、盛丹炉,都是晚ua品种。早ua、中ua、晚ua,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有ua看。“哎,哎,哎,真是太绝妙了。我怎么就一直想不到呢?”吕方jī动得只是拍脑袋,围着那几株ua来来回回转圈,弯过来弯过去的看,一时欢喜,一时沮丧,渐渐起了痴。 牡丹看得好笑,与李ua匠一同退到树荫下去喝茶,由着吕方在那里呆傻。雨荷进来小声道:“外头有人说要包园子。看着那气势不是寻常人家。” “他没看到门口的牌子么?”牡丹疑uo不已,芳园虽然到现在还未正式开业,可在早春时节就有人来包过园子,却是从前在李满娘搬家时认得的几个女孩子,要在这里做春宴。 她免费安排她们玩了一回,带着她们乘船顺着桃李林沿着溪流而下,看桃ua流水,李ua纷飞。周八娘好厨艺,做的家常菜让一众贵族千金吃得赞不绝口。后来又有雪娘领了她几个亲厚的姐妹过来游了一回。待到桃ua、李ua谢了之后,园子里的其他ua木都还未成气候,观赏价值不高,加上牡丹ua也进入关键时期,牡丹防着有人来捣鬼,便不轻易答应人来,都是委婉拒绝,要留到牡丹ua会一鸣惊人之后才正式开业。 可是因为不好总拒绝人,她便在门口写了个牌子,表示园中ua木未丰,不便待客。牌子挂出之后,果然清净了下来,不再有人来问。没想到今日又有人来,还气势不凡。 雨荷皱眉道:“看着倒像是什么贵人家里的管事,气势逼人得很。非要包园子不可,已是和贵子歪缠了好一歇,这会儿嚷嚷着要您出去呢。” 牡丹皱了眉头:“我去看看。” 忽见吕方回头笑道:“我也去看看。” 牡丹挑了挑眉,他管的闲事越多了。 吕方笑得人畜无害:“我家在洛阳也有这样的园子,更遇到许多这种客人,我有经验。让我去看看,若是侥幸将人给顺利打走了,就当是我将功折罪,也没有白白看了你的ua。” 牡丹微微一沉吟,便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吕方也不客气,竟然当先走在了前面。 雨荷看不过,和牡丹咬耳朵:“丹娘,他是怎么回事?这是反客为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园子是他家的。” 牡丹悄声道:“且看他到底要怎样。”便疾步跟上,再看吕方的神情,竟然是凝重无比。她的心头突地跳了一跳,不期然地想起了曹万荣,眼看着牡丹ua会在即,曹万荣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也是该出来蹦跶的时候了。吕方今日出现,虽说有可能是一心想看她的什样锦,但也说不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直接告诉自己,便采用了这种方式。 到得正堂,果见椅子上坐着个穿青sè暗纹锦缎春袍,戴黑纱幞头,着靴,留着两撇打理得非常漂亮的小胡子,养得油光水滑,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看见牡丹与吕方一前一后走进来,先看了吕方一眼,有些惊讶,随即直接问牡丹:“小娘子,请问你可是此间主人?” “是我。敢问阁下是?”牡丹含笑往主位上坐了,暗想道:按理说,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通常人们看见一男一女走进来,都会习惯xìng地认为走在前头的男人是主人,会主动先找男人打招呼。可这小胡子不是,而是直接略过吕方,就找上了自己,可见是个知情的。 只听那小胡子倨傲地道:“敝人姓邹,乃是闵王府的管事。” 牡丹的神sè凝重起来,更是添了几分紧张:“邹管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管事所为何来?” 邹管事听她言辞恭敬,略略有了一分笑容:“是来报喜的。我家殿下听说芳园乃是福缘和尚做的图,又有从袁十九那里买来的奇石万千,更有百种牡丹芍药名品,心中悠然神往之。眼看着牡丹即将盛放,便打算与一众好友前来赏ua,你们若是招待好了,赏金不会少。”言罢竟是一副笃定牡丹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的样子,直接就将一块金饼放在了几案上,“这是定金。” “这么多?”牡丹吸了一口凉气,金银虽不流通,却不影响它们的价值,这样一块金饼,算来不会少于五两,那便不可能只是一天两天的价格。若只是一天两天,实在推脱不得之时她尚可应付,但看这样子,只怕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果见邹管事大笑:“这金饼,足足的六两,是要包十天,从三月十九开始,一直到三月二十九。你也别嫌多,只要贵人高兴,还有厚赏。” 那她还能参加什么牡丹ua会?说不得是有人特意撺掇了这什么人借着闵王府的名头来坏自己好事的。牡丹含笑将那金饼轻轻推回邹管事面前,抱歉地道:“实在是对不住。想来管事适才进门时应该看到了那块牌子。芳园刚刚建起,草木凋敝,没得污了贵人的眼睛……” 话还未说完,邹管事就勃然变了sè,正要作,吕方已然往前一大步,紧紧搂住了他的肩头,笑道:“邹管事,竟然是你我适才看着就像你,可是眼神儿不好,竟然不敢认看了这大会儿,才算是认出你来啦”也不管邹管事愿不愿意理他,便死死拽着邹管事说闲话,又问牡丹要买酒菜招待邹管事。 牡丹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由着他去,只叫周八娘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来。等她回来,也不知吕方与邹管事说了什么,竟然将邹管事说得眉开眼笑。牡丹越认定这其中有猫腻在,敬了一杯酒,让贵子近前伺候,就躲了下去。 吕方见她下去,便将贵子支开,与邹管事小声说:“曹万荣的办法不好,太过明显,闵王此番也要去品评牡丹ua的,哪里有空来这里游什么园子。届时她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当。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闹将起来岂不是功亏一篑?她特别信任我,我已是看到了那ua,不如一切交与我来做,保管神不知鬼不觉,最后一切如意。您只管坐等拿钱就好。” 邹管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半途而废的。” 吕方皱起眉头:“怎么?还不信我?说的是要让我家的牡丹ua当上ua王,乃是实至名归,难道我还会坏事?” 邹管事见他一语道破,遂放了心,笑道:“他们还说你迂腐,要瞒着你。如此看来你倒是个通透之人,那我便沾兄弟的光了。”忽听得外头脚步声响,二人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推杯置盏,不再提此事。 却说牡丹在后头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才见贵子来了,道:“吕十公子问娘子要彩帛十匹送邹管事。二人说话小声得很,听不见在说什么。只听见提了几次牡丹ua。” 雨荷紧张地道:“他们要干什么?会不会是合伙儿来算计你的?” 牡丹沉默片刻,沉声道:“给他。” 过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散了,牡丹去相送,邹管事喝得半醉,一边看着芳园的下人往他车上搬东西,一边对着牡丹道:“既然何娘子这里有事,我便禀明殿下,等牡丹ua会过了又再说。” 牡丹谢了:“还望着管事以后多多照顾芳园的生意。” 邹管事指着吕方道:“有十公子替你把关,想来牡丹ua会定然夺魁。”然后打着酒嗝上了马车。 吕方有些尴尬,张口解释:“我……” “不必说了。”牡丹正sè对他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吕方一愣,神sè突然间轻松下来,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莫如七郎也。”也就不解释所为何事,大步往园子里走去:“我看看你其他的ua儿长得如何。”因见菖蒲长得茂盛,便从小ua匠的手里要了剪刀:“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爱好,种菖蒲。”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运起剪刀修剪菖蒲,不多时,一只活灵活现的大象就出现在了牡丹面前。 牡丹看得欢喜,赞叹道:“你这手可真巧太厉害了幸亏没被踩坏了,不然我可看不到了,你还会剪什么?再剪几个来看。” 吕方只是笑:“你喜欢什么我就能剪什么,你要什么?” 忽听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丹娘。”却是好些天不见的蒋长扬。,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3章 婚前PK 三 粉红420加更 2o3章婚前pk(三)粉红42o加更 今天事情太多,导致传说中的第三更此时才送到,继续求票,明日继续加更 —————— 二人好些天不见,牡丹乍一见到蒋长扬很是欢喜,刚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又想到吕方在一旁看着的,便停住了,笑道:“你来啦?”边说边含笑打量了他一回,但见他穿了身簇新的石青sè圆领缺胯袍,腰间垂着牡丹送他的荷包,未曾戴幞头,髻上只插了一根玉簪,看着很是清爽利落,英俊中又添了几分儒雅,便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蒋长扬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前几日我太忙,白日里没有空闲去寻你,只傍晚有空,可你又不在,今日总算是有了空,特意来看你。” 牡丹被他那眼神看得轻轻抖了一下,不由悄悄对着他呲了呲牙。蒋长扬没什么感觉地收回目光,看向吕方,笑赞道:“吕十公子好手艺” 吕方不认识蒋长扬,以前只是远远看到过一回,上次赏冬牡丹宴上蒋长扬去时他又是喝醉了的。人家认得他,他却认不得人家,便有些尴尬,忙放下剪刀和蒋长扬见礼,一壁厢却朝牡丹使眼sè,意思是要牡丹快介绍这是谁。 蒋长扬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sè地抢在牡丹开口之前笑道:“在下姓蒋,名长扬,字成风。你不认得我,我却是听丹娘说过你好多次。没想到你种牡丹ua厉害,种菖蒲也自有一手,果然不愧是名满洛阳的吕十公子。” 吕方听蒋长扬这话,仿佛是与牡丹熟悉得很,又见蒋长扬说话的时候牡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自然而然散出一种温柔甜美来,心里略略有了些数,只不知道这二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默了一默,笑道:“原来是蒋兄,幸会。” “幸会幸会好大的太阳”蒋长扬抬头看了一下天,状似无意地往牡丹身边走了几步,挨着牡丹站定了,亲热地道:“丹娘我们往草亭里去坐坐,煎点茶汤来吃。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不曾吃过。” 牡丹本来被他一来就电得麻了几下,此时听他这般说,心思便又转到了茶饭上,忙叫宽儿去厨房请周八娘准备饭食,又叫阿桃去打扫草亭,自己准备洗手去煎茶,又请吕方一道过去吃茶说话。 吕方看看蒋长扬,又看看牡丹,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正有几个接ua的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又问牡丹:“七郎,你刚才说喜欢什么样子的菖蒲,我替你剪。骆驼?猴子?兔儿?” 七郎?牡丹明明穿的女装,他还偏喊上七郎了,故意喊给自己瞧的不是?还会动动剪刀,剪点小ua样儿来讨好人。蒋长扬抽了抽眉脚,越笑得灿烂,望着牡丹道:“是呀,适才我来打断了你们说话。丹娘,你喜欢什么就请十公子剪,别怕麻烦他,剪了我请他喝酒。” “叫我十郎就好。”吕方笑道:“不用麻烦蒋兄请我喝酒,适才七郎才请我喝过酒。”又惊觉,“呀,我忘了,应该是称何娘子才对,总记着她乔装打扮称七郎了。” “没事,没事。”牡丹忙道:“不用麻烦,都去吃茶。”两个男人却都劝她喜欢就再剪一个,蒋长扬比出在他自己手上还要热心,吕方更是殷勤得不得了。虽然是春天的太阳,牡丹却觉得是三伏天,生生被劝得出了一身汗,干笑道:“那就随便选一个吧。” “怎么能随便呢?”吕方不满意,“你要说了我才好动手。小兔子?骆驼?或者豹子?” 蒋长扬这回却不说话了,只是无比温和的笑看着牡丹,眼神宠溺无比,一副任她做主的样子。牡丹扫了他一眼,无比恳切地望着吕方道:“不急在一时,真的。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剪也不迟。现在先喝茶,好热。”说完忍不住抬眼看天,抓着袖子搧了几下。 吕方还要再劝,蒋长扬已然伸手将牡丹拉到yīn凉处,笑道:“是我疏忽了,这般热的天,是不该这样麻烦十郎的。以后等我们成了亲,我再挑个好日子请十郎来喝酒做客,到时候十郎若是还想剪,趁着酒兴再剪也不迟。我那园子里栽的菖蒲也不少。” 吕方一时呆了呆,随即一笑:“原来二位好事将近,恭喜了。” 蒋长扬mo了mo头,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呢,前些日子才刚纳征,今日请期。丹娘xìng子好强,不喜欢人家替她做主。有些事情我得和她好生商量商量,故而便来了。”风度翩翩地请吕方:“十郎,请。” 今日请期?她怎么不知道?牡丹眨了眨眼睛,看向蒋长扬,以目相询。蒋长扬并不看她,只殷勤引着吕方往前走,言辞恳切地与吕方说话:“我适才进来,听贵子说你刚才帮丹娘打了麻烦,真是谢你了。” 吕方有些心不在焉:“不用谢,原本就是应该的。我和何娘子本就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 蒋长扬认真道:“丹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既是朋友,但凡有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还是不看牡丹。 牡丹见他始终不看自己,恨得咬牙,丢了他二人,到一旁去抓了澡豆使劲搓手。蒋长扬却又大声喊上她了:“丹娘,丹娘,好了么?别让十郎久等。” “马上就来。”牡丹闷闷地应了一声,拭净了手,坐到亭子边去煎茶,侧耳细听蒋长扬都与吕方说些什么。只听得蒋长扬专挑了吕方感兴趣的话题来说,一会儿向吕方请教菖蒲是不是种在昆山石上长得最好,一会儿又与他讨论什么地方该种什么树,洛阳的牡丹比之京中的牡丹有些什么不同等等。初时吕方话有些少,渐渐也就与他高谈阔论起来,称兄道弟,二人仿佛一见如故。 待到饭菜上桌,吕方彬彬有礼地谢绝了蒋长扬的热情邀请,含笑与牡丹别过,自回去了。牡丹见没了旁人,便问蒋长扬:“你说今日请期,我怎么不知道?” 蒋长扬埋着头吃饭,倒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牡丹又问:“那我爹他们的消息打听到了?定的日子是哪一天?” 蒋长扬又是“嗯”的一声,狠狠咬了胡饼一大口。牡丹觉着他仿佛是在咬她的手臂一般,便轻轻推了他一把:“怎么不说话?什么叫嗯?” 蒋长扬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她,倒笑不笑地道:“你说什么?” 牡丹眨眨眼:“请期的事情呀?我刚才问了你几遍,你没听见?” 蒋长扬淡淡一笑:“你这么忙,早出晚归的,人影子都不见,还记得请期的事情?” “我怎么不记得?我又不是故意让你找不着,想等你来着,你又不来了,又晓得你白日是不在曲江池的。”牡丹叫了一声,瞅着蒋长扬道:“yīn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我哪里yīn阳怪气的?我是太饿,顾不上说话,你想多了。”蒋长扬收回目光,抓起一个胡饼又使劲咬了一口,狠狠地嚼,狠狠地磨。他看到吕方那样百般讨好牡丹就不舒坦,可是这种不舒坦不能说出来,但还是不舒坦。 她又不是傻子,这人明显就是生上闲气了。对待不讲理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你比他还不讲理。牡丹一把抢了蒋长扬的胡饼,道:“我问你,我爹他们的消息打听到没有,日子定的哪一天?不说,不说就算了。”随即将那半边胡饼往盘子里一扔,转身呼呼喝茶。 她不说话,蒋长扬也不说话。一阵凉风吹过,蒋长扬使劲打了个喷嚏,然后偷偷看向牡丹,牡丹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蒋长扬的目光,她有些想笑,忍住了,哼了一声,把目光撇开。 蒋长扬见她不理自己,便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自己给自己找梯子下:“我没带手帕,借我用一下。” 牡丹便扔了自己的帕子给他,蒋长扬接了帕子,顺理成章地搭上了前面的话头,闷闷地道:“其他人没见着,从这里送信到广州再寻人,递回消息,少说也要个把月,没那么快。不过婚期倒是定下了。”说到这里,他偷偷瞟了牡丹一眼。 牡丹见他自己找梯子下了,也就顺着他:“什么时候?” 蒋长扬道:“还是说的六月二十六,你母亲和二哥都同意了。” 牡丹摇头只是笑:“我才不信。你哄我。”岑夫人那天还和她说得好好的,得等何志忠他们回来又再说,她不过半天时间不在家里,就突然定下了六月二十六,分明就是哄她。 蒋长扬得意地道:“我哄你做什么?是真的,汾王妃刚和你母亲商量定了的。不然你回去问?”哼哼,他说过要做到的,她还不信。 牡丹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便有些信了。一想到何志忠和大郎他们有可能看不到她出嫁,心里就有些难过:“要是我爹他们那个时候还没回来怎么办?你怎么哄我娘的?” 蒋长扬见她不高兴,心里也有些不舒坦:“你怎么知道他们那个时候回不来?我用得着哄你母亲么?占卜得来的结果就是那天最好,你母亲和哥哥们希望你一生安好,所以就选的那天。我希望你早点嫁过来,以后魑魅魍魉也少些,你可以多做些你喜欢的事情,怎么了?” —————— 有筒子问,啥时候可以吃肉,我想,如果按照一日三更这个进度,很快了。,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4章 反将一军 2o4章反将一军 今天第一更,热恋啊热恋,求粉票。//更新最快78xs// —————— 婚姻中的卜筮,没有人可以不重视,若是术士说她就是那天成亲最好,其他日子都不好,岑夫人一定会选择对她最有利的,相比较之下,何志忠等人彼时在场或是不在场,都成了次要的。想必蒋长扬就是利用岑夫人的这种以女儿终身幸福为要的心思达成了他的心愿。蒋长扬渴望早点和她成亲,家人希望她能幸福,牡丹没话可讲,但她还是有点难过。 蒋长扬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她在上辈子早早就失去了妈妈,接着又失去了爸爸,还来不及经历恋爱和婚姻就失去了生命,死的时候没有亲人在场,孤孤单单的。少女时期幻想着的由父亲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的场景仅仅只是做梦,现在本来有机会实现完满,却被他给破坏了。牡丹的鼻子酸酸的,垂着眼看着鞋尖一言不。 莫名其妙跑上门来献殷勤的吕方,胆大妄为跑上门来找麻烦的小人,要出嫁了还天天在家里和人吵架脾气,焦躁不安的娘,不想早点嫁给他的未婚妻。蒋长扬本来兜着一股邪火,想再说几句,可看到牡丹那蔫巴巴,红了鼻头,垂着眼一言不的可怜样儿,心头又软了。便低低叹了口气,走过去挨着她坐了,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你为什么总是往不好的方向想?为什么不想着他们到时候一定能回来?” “不是我总往不好的方向想,这是事实。早说了这时候都没信来到时候一定赶不回来,你就只顾着你自己。别以为我猜不着你在背后干了什么,反正你都全部定下了,还和我说什么?以后你要干嘛也自己定下就好,不必提前来和我说,左右我的意见都不重要。”牡丹扭了两扭,甩开他的手。 他就只顾着他自己?简直无理取闹,定个婚期也能扯到不尊重她意见,只顾他自己的程度,可真能掰,原来自家老娘和义父经常吵架就是这么来的。蒋长扬皱起眉头看着牡丹,她紧紧皱着眉头,嘴翘起老高,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算了,高高兴兴的事情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先道歉,再说合,蒋长扬耐着xìng子道:“好吧,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已经托人在广州码头上等着了,若是一看见他们,就立即和他们说,让他们赶紧赶回来。” 牡丹不理他。蒋长扬爱先斩后奏这脾气以前看来是优点,落到她自己头上就不是了。 道歉下小失败,那就以静制动。以静制动,阿弥陀佛,蒋长扬默念了两遍,便也坐在旁边不说话了,只是使劲吃饭。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雨荷与恕儿送吃的过来,远远就瞧见他二人情形古怪,牡丹望着外头呆,蒋长扬埋头大吃,面前堆了一堆空碗空盘子。怎么看都是生气闹别扭的样子。恕儿小声道:“莫非是为了吕十公子?蒋公子不高兴了?” 很有可能。雨荷想了想,咳嗽了一声,那亭子里的二人便都有了些动静,全都抬头看着她们,到底是都好面子,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雨荷走过去,假装没现不对,没事儿似的笑嘻嘻地道:“吕十公子又回来了,说是有什么话要和丹娘说,适才忘了。这会儿在外头等着呢。” 蒋长扬忙道:“还不快请他进来?” 牡丹淡淡道:“我去看看。”说着果然起身飞快地往前头去了。蒋长扬一口恶气冲上来,重重地将筷子一放。见恕儿和雨荷都朝自己看过来,忙又拿起筷子来夹菜,淡定自若地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跟着丹娘去。” 雨荷和恕儿对视了一眼,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行了礼退下。追上牡丹,才将事情经过说了,就忍不住笑成一团。牡丹又好气又好笑,追着她二人打:“讨打,皮子痒痒了是不是?都敢戏弄我了。” 三人正笑闹成一团,忽听得蒋长扬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三人停住回头去瞧。但见蒋长扬背着手立在树荫下,一本正经地道:“吕十郎走了?我才想起我也有话没和他说完。” 小样儿牡丹板着脸不说话,雨荷和恕儿却是忍不住,一声笑将出来:“吕十公子突然又想起他家里有急事,等不得,又走了。” 很明显这主仆三人联手戏弄他。蒋长扬突然翻了脸,黑着脸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喊邬三和顺猴儿,杀气腾腾的。几人还从未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雨荷和恕儿顿时慌了手脚,待要追上去赔礼道歉,又有些害怕,便都打着哭音推牡丹上前。 这么小气?牡丹皱了皱眉,叫她二人退下,上前去追蒋长扬。蒋长扬走得飞快,她一度几乎以为自己追不上他了,可到底她还是在假山后追上了他。她气喘吁吁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先大大喘了几口粗气,才抚着xiong口道:“怎么了?” 蒋长扬淡淡看着她,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 牡丹又喘了一口气,小声道:“不过是丫头调皮开个玩笑,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么?难道你还要我打她们一顿你才满意?” 蒋长扬气呼呼地道:“我就生气了怎么了?就是因为你不把我当回事,她们也不把我当回事” 太严重了。牡丹一愣,兴许是觉得被下人戏弄伤了自尊,不管怎么说,也是雨荷和恕儿调皮捣蛋,有错在先。便握住了蒋长扬的手,诚恳地道:“绝对没有这回事,她们只是觉得你一向和蔼可亲,气量宽大,见我们闹别扭,故意调皮调皮罢了,没有任何恶意的,若是旁人,她们哪里敢这样?根本就不敢。你莫生气了,我替她们给你道歉好么?” 蒋长扬虽然还板着脸,但语气明显柔和得多:“我和蔼可亲?气量宽大?这说的是我么?我明显就是个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又霸道又yīn险的。” 自家人被抓了小辫子还能说什么?牡丹怏怏地道:“不是,霸道小气的人其实是我。” 蒋长扬哼了一声:“你要我别生气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计较。牡丹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吼吼吼,反将一军,成功扮黑脸的效果不错蒋长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幽静无人,便tǐng直了xiong膛站定了,指指自己的,淡淡地道:“口头上的道歉没有实质意义。” 牡丹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他的嘴。才刚靠近了,就被他使劲搂住抵在假山石上,有些粗鲁地一口噙住嘴,辗转吮吸,强取豪夺。牡丹被他弄得得气都喘不过来,只得使劲捶着他的肩头,含糊不清地道:“傻蛋你弄疼我了” 好容易蒋长扬松了口,牡丹噘着微微有些肿胀的嘴小声抱怨道:“你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的,被人看见怎么好?”还未抱怨完,身子突然凌空而起,整个人都被抱起来紧紧贴着他,紧密贴合在一起。 “没人会看见。”蒋长扬眼睛亮亮的盯着牡丹,呼吸急促地低低喊道:“丹娘……我想你,好想你……”说着手臂越收紧,也盖在了牡丹的脖颈上,恨不得把牡丹揉进体内,她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她,多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牡丹被他勒得一颗心差点没跳出xiong腔来,脸热得不像是她自己的,隔着薄薄的春衫,她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在她的xiong前有力的跳动,血液在他强健的肌肉下汩汩流动,唱出一曲动人的欢歌。这就是爱情的滋味,这就是她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她有些眩晕地依靠着他,心里甜蜜得如同吃了两百斤蜜。 突然脖颈上伴随着某人滚烫的呼吸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这衣服这么大的领子,要是给他留下痕迹根本遮不住,她还要不要见人?牡丹大吃一惊,举起手去拼命推某人的头,低声骂道:“你要死,你要死,快快松口。” 某人还未松口,她又敏感地现了他的变化。但这一次,他似乎是不知道害羞了,不似往常那般会羞涩地躲开去,等到正常以后才会转过头来和她说话,而是原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虽然没有出格的动作,但他毫不隐藏身体的变化,也相当于更进了一步。牡丹又羞又恼,掐他的耳垂,咬他的肩膀:“不要脸的,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生气了。” 蒋长扬皱着眉头出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你这是故意惹我吧?” “呸,谁惹你,自作多情”牡丹恨得要死,趁着他松手,飞快地溜下去,转身要走。蒋长扬一把拉住她,红着脸看着她笑,牡丹红着脸瞪了他一回,也笑了。两个人傻兮兮地笑了一回,蒋长扬小声道:“丹娘,别生我气了,我会想法子早点找到他们,接他们回来的。” “嗯。”牡丹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歪着头让他看她的脖子,担忧地道:“有没有留下印子?” “没有。我小心着的,不会让你被人笑话。”蒋长扬只瞟了牡丹的脖子一眼,目光就又顺着她的衣领往下去。牡丹惊觉,轻轻跺了他的脚一下。,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5章 国色 一 粉红450加更 2o5章国sè(一)粉红45o加更 第二更送到,晚上还有48o的加更 —————— 京中遍布寺观,许多寺观都种植名贵ua卉以吸引游人。久而久之,便成了气候。比如玄都观的桃ua,唐昌观的玉蕊ua,洞灵观的冬青,金仙观的竹,大慈恩寺的牡丹,都是极有名的。既是牡丹ua会,与民同乐,大慈恩寺自然就是最好的比赛场所。 这一日,牡丹早早就由岑夫人、薛氏、二郎陪了,带着四盆精选出来参赛的牡丹ua直奔晋昌坊。才进坊门,街道上已是人来人往,车马如织,到得大慈恩寺附近,更是无数人将大慈恩寺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一看到有人抬了牡丹过来,便蜂拥而上,都想抢个先,还有那收了人钱,居心不良的地痞流氓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趁着机会就折损了人家的ua枝,弄得ua主苦不堪言,难以招架,引起纷争无数。 这样的情形下,想把那几株用彩绸盖着的牡丹ua平安顺当地运进寺里面去,实在是桩大难事。牡丹让马车停在街边角落处,根本不敢把ua卸下车来,只叮嘱贵子道:“你去找找吕十公子,和他说说这外头的情形,问他有没有办法让人来维持一下秩序,不然这ua会不要开了。” 贵子应了才要去,就见蒋长扬与王夫人,还有一个穿松uasè圆领窄袖衫,国字脸,美髯,双目有神,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过来。王夫人边下马边笑道:“丹娘,怎么躲在这里?幸亏大郎眼神儿好,不然我们巴巴儿地跑进寺庙里头去看你,可不扑了个空?” 牡丹忙扶住了她,抱怨道:“我不敢进去,正要叫人去想法子呢。这ua会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没人在外头维持秩序,那些个地痞流氓想怎么使坏就怎么使坏。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叫我看到被折了两株牡丹,打破了三盆。” 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道:“简直滑稽。”然后对身边一个随从打扮的人道:“你进去问问,这里的防务是谁管?”那随从行了个礼便疾步往里去了。 牡丹看他这表现,猜他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安西节度使方伯辉,虽然觉得他更像个读书人,但适才那样子还是tǐng威严的。偏王夫人不介绍,还装出一副和人家不认识的表情,只拉着岑夫人说话。牡丹便朝蒋长扬使眼sè,蒋长扬点头表示她猜对了,随即笑道:“这是我义父。” 岑夫人目光如电,飞快打量了方伯辉一回,又重新上前见礼,方伯辉笑眯眯地回了礼,不要蒋长扬介绍,竟然就指着何家人一一道出对方的姓名来。猜得着岑夫人、薛氏、二郎和牡丹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还能点出封大娘、雨荷、李ua匠等人来,还和李ua匠打着手势交流了几句。他有长者之风,态度又和善,风趣幽默,一下子就征服了何家人的心。 看到方伯辉受何家人欢迎,王夫人很是喜悦,不说话的时候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可等方伯辉回过头来望着她笑,她却又做出十分高傲的样子来。方伯辉就像看个小孩儿似的,只是宠溺的微微一笑,然后亲自将张烫金帖子交到岑夫人手里,请她届时领了何家众人去参加二人的婚宴。 王夫人竟然有些害羞,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假装看热闹:“终于有人出来管事儿了咦,你们看好大的牡丹树” 牡丹回头去瞧,但见大慈恩寺门口列队出来一群带刀兵士,很快驱散了门口围着的人,又将几个妄图逃跑的泼皮无赖给抓了,原本乱糟糟的场面很快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几乎是在同时,远处有六个壮汉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株约有一丈高,直径五尺有余的牡丹ua过来,那ua正处在盛ua期,枝头上的粉sè、白sè两种颜sè的ua开得密密匝匝,牡丹初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一两百朵。 此ua一亮相,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接着就有人jī动不已地喊“ua王”。但在牡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株丹凤白做的砧木,然后大面积接了赵粉和白玉两种ua而已。也就是说,相当于什样锦的一种,只是所接品种太少,假使这ua不占着身量高大,ua朵数目繁多,基本不算什么。 贵子提醒牡丹:“不是洛阳吕家的就是曹万荣的。” 果然曹万荣、吕醇等人带着一众跟班,抬着七盆用彩绸盖住的牡丹意气风,衣带生风地走过来。按照ua会的规定,每户可以选四株牡丹ua参加比赛。这样看来,剩余这七盆牡丹就该是曹万荣等人参赛的另外几盆了。留在最后的,轻易不示人的往往是杀手锏,保命符。相比较适才被人围观的那株“ua王”,牡丹对后面这七株被彩绸遮住的ua更感兴趣。她与李ua匠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兴奋。 王夫人悠然道:“丹娘,你送了参会的是些什么?给我看看。” 牡丹忙引王夫人到车边去瞧,除了那两株早ua品种的什样锦之外,她另外又选了经过催ua处理的姚黄和豆绿。本来这样的场合,她若是能拿出自己亲手培植出来的异品牡丹会更好,但异品牡丹是个长期活,她来的时日尚短,根本无法在一年内就培植出来,只得走的取巧和保险路线。 且不说那两株什样锦,就说这品种名贵的姚黄和豆绿。姚黄是ua王,但是中ua品种,豆绿珍稀,却是晚ua品种。此刻都还不到开放时节,有那早开的,也是稀稀拉拉开几朵,唯有她这两株,经过精心培育和催化处理后,此时正是盛ua期,每株着ua都是二十七朵,ua大如海碗,丰满璀璨,比之同类的姚黄与豆绿,才是当真无愧的ua王。 二十七朵ua,三九至尊,好巧的小心思。王夫人只看了一回,便轻笑了一声:“好了,你今日若是不夺魁,我把王字倒过来写。” 方伯辉虚心地请教蒋长扬:“王字倒过来写不知是个什么字?” 王字倒过来写不还是一个王字么?众人都心领神会地微笑起来。王夫人有些恼羞成怒,道:“那我把王字横着写” 她自己不知道,她本来就是横着走的。方伯辉笑了一笑,不再言语。王夫人一看他那表情就晓得他在想什么,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随即自己也觉得好笑,便又笑了:“我这王字誓之时最占便宜。却不像那方字,一倒过来就两脚朝天了。” 方伯辉也不和她计较,微笑着命手下人帮着何家的家丁小心翼翼地将车上的牡丹卸了,与蒋长扬一左一右,亲自压阵,将那四盆ua安全无虞地护送进了大慈恩寺。牡丹没吕醇和曹万荣那般出名,没人对她好奇,倒是有认得方伯辉和蒋长扬的人好奇无比,窃窃sī语。 待进得大慈恩寺,就有人上前问明ua主的姓名,然后写了号牌,一半给牡丹拿着,一半插入ua盆中,让他们将ua抬到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去集中,等待品评。 蒋长扬一看那多达千盆,都被彩绸遮挡起来的牡丹,不由有些担忧地问牡丹:“你有没有把握?”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牡丹其实也有些小紧张,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声道:“还好吧。” 蒋长扬道:“要是那个啥,你别想不开啊。咱们不图那个虚名,还是照样种咱们的牡丹,不说芳园不会少客人,咱们也不缺钱用。” 牡丹鼓着腮看了他一眼,郑重道:“不会想不开,但我还真是图这个虚名。” 既然她这般喜欢,便由着她高兴。蒋长扬便不再多话,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支持。 人越来越多,不单有参会的ua主,还有许多看热闹的达官显贵,一时之间,整个大慈恩寺吵嚷得像个菜市场。牡丹随意看了一圈,就看到了许多张熟面孔。有许久不见的戚夫人、清华郡主,也有窦夫人、雪娘母女,还有潘蓉和白夫人。果然是能ún进来的人都来了。 不多时,但见前头那一排专供品评之人坐的位子66续续有人来坐了。吕方是毫无疑问的,可是其中竟然还有刘畅。另外则是两个和尚、两个文人装扮的,牡丹都认不得。 雨荷便偷偷和牡丹道:“刘畅竟然也能品评牡丹,难道是因为他从前爱办赏ua宴,吃喝玩乐出名了,人家都以为他是行家里手?不过是借着您的名头罢了。” 牡丹一笑,奇怪道:“说是圣上亲口让办的,怎么不见一个压阵的?” “那不是么?”蒋长扬让她看远处,只见一个身材中等,年约三十五六,穿绯红小团ua袍子,玉冠束,白面微须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往正中主位上坐了,和吕方等人一一打招呼,一说一个笑,看着实在是亲切之极。 蒋长扬低声道:“这就是景王。”景王爱赏ua,爱种ua,养了许多例如李ua匠之类的厉害ua匠,论起来,满朝的宗室亲贵中,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主持这样的ua会了。 牡丹赶紧聚精会神地望过去,原来这就是景王,就是那个不动声sè,默默无闻,却无处不在的富贵闲人景王。,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6章 国色 二 粉红480加更 206章国sè(二)粉红480加更 第三更。//免费电子书下载//因为要查的资料比较多,所以晚了。求粉票。 —————— 景王说了几句开场白,宣布此番优胜者将会得到皇帝御笔亲书的“国sè天香”匾额一块,谢了一回皇恩,便命人按着入场次序,一边唱名,一边将huā上覆盖着的彩绸揭去,然后众人品评一回,将觉得不入眼的干脆利落地就直接淘汰出局。若是觉得好,便留下,也赐huā主座位。 那株巨大的丹凤白果然是吕醇送选的。景王看了一眼,便笑道:“此huā虽名为什样锦,奈何算上砧木本sè也只有三种颜sè,难得树形高大,所接部位适宜,优美端庄,huā朵更是繁华,在今日这些huā中也算难得。留下待选。” 吕醇却不甚在意,轻轻揭去他送选的另外三盆huā。当先一盆为紫粉两sè的二乔,有全紫sè的huā,全粉sè的huā,也有同朵两sè相嵌的,huā型硕大丰满。二乔不同颜sè叶片长相也不同,似这等出现复sè的,最妙的就是同枝相应部位上长着叶片叶sè、叶形都不同,相当于是赏三种huā,两种叶。此huā看得出平时伺弄得极好,奈何二乔是中huā品种,此时不过开了四五朵,其余还是骨朵,不曾到盛huā期,便失了一筹。但也实在是难得了。 另一盆是正在盛huā期的玉版白,清贵无双;又有一盆深红起楼子的飞燕红妆。吕醇最看重的是那盆正在盛huā期的飞燕红妆,着huā约有三十朵,细瓣修长,层层叠叠,颜sè纯正娇艳,光彩动人,确实难得。 众人见了,都小声讨论起来,那两个和尚更是亲自下来看了一回。毫无疑问的,吕醇送选的四盆huā全都留了下来。相比前面送选的huā中,这算是第一份殊荣。吕醇微微有些得意,谢了景王,走到座位上志得意满地坐了下来,默默盘算,若是得到那御笔亲书的匾额,他便是种植牡丹第一人。 接下来是曹万荣。曹万荣送的huā有春江飘锦,姚黄,倒晕檀心,品种虽优良,却没什么奇特出众之处,理所当然被淘汰。好在他主打的是一株经过催huā处理,属中晚huā品种的火炼金丹。火炼金丹最大的优势就是湖sè特别艳丽,远看如同一团火一般,最大的缺点则是成huā率低。但曹万荣这株huā,却开了八朵,算是火炼金丹中很难得的,加上他的催huā技术,想不当选都难。于是曹万荣也得了一个座位。 牡丹看得很清楚,曹万荣那株火炼金丹一出手,吕家父子都微微有些吃惊,可见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曹万荣会送这株huā参选,更想不到曹万荣竟然有这种催huā技术。这催huā技术,不要说吕家父子想不到,就是牡丹也想不到曹万荣竟然掌握了,曾经她以为她是独一份。如今看来却是个个都身怀绝技,没有省油的灯。 随着彩绸纷纷落地,空地上的huā越来越少。很快就到了牡丹,当唱出何惟芳三个字的时候,许多人都打起精神来。曹万荣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吕醇一如既往的笃定,xiong有成竹。景王是饶有兴致,刘畅是面无表情,吕方则是微微带笑。那几个和尚与文人却是好奇或不屑。 牡丹将众人的神sè看在眼里,先前的紧张不安在突然之间全都消失干净。她tǐng直腰背,含笑看着自己的四株huā被一一掀去红绸,将真容lù在众人面前。全场鸦雀无声,随即又如蚊蝇一般嗡嗡起来。景王肃了神sè,目光如电,看向站在牡丹身边的李huā匠,李huā匠轻轻摇了摇头。 景王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那几株huā前细细看了一回,笑道:“赵粉、白玉、洛阳红、二乔,大金粉、似荷莲、红莲、黄huā魁,huā型不同,huā期相近,huāsè艳丽协调,接头部位适宜,心思巧妙,技艺已达化境。其实比先前那株三sè什样锦要好得多。姚黄、豆绿,看着没甚取巧之处,其实大巧若拙。huā形丰满硕大平时若是悉心照料倒也做得,难得的是晚huā早开,还开得这般整齐划一。” 景王又暗暗数了一回,注意到姚黄、豆绿都是二十七朵,三九之数,便别有用意地看了方伯辉与蒋长扬一眼。那二人却全都同时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那表情竟然似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般。景王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道:“都留下待选。” 牡丹笑眯眯地踏着万种目光,稳稳走到曹万荣身边坐下。曹万荣目光yīn鸷无比,半是含酸,半是挑拨地道:“何娘子,你真是女中豪杰,令我辈男儿汗颜。看来今非夺魁不可了。” “曹园主你过谦了,你那盆火炼金丹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晚huā早开,还一次开了这么多,实在是难得。说不得也是非夺魁不可。”牡丹淡淡地回敬了曹万荣一句,顺便扫了吕醇一眼,但见吕醇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平视前方,好似一派的淡然,唯有平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曹万荣虚伪地哈哈了两声,道:“论到催huā技术,还是何娘子你略胜一筹,我费尽心力只催出一株火炼金丹,你出手却是两株两个品种,一为中huā,一为晚huā,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更不要说那两株什样锦,当真是如同景王殿下所说的,技艺已达化境。此番若是夺魁,天下盛名我辈男儿,从此要屈居你之下了”他这话一出,周围好些人都看向牡丹,目光含义不明。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下未曾出山出手的异人高士多的是。小女子不敢苟同曹园主这说法,更不敢如此轻狂。休要说这些,不如安心看huā如何?”牡丹觉得与他说这些没营养的口水话实在无聊,便果断结束了话题,抬眼看向场地中。 此时已过午间,初选接近尾声,又淘汰了一批,看似没什么悬念了,前三甲将在牡丹、曹万荣、吕醇、以及大慈恩寺送选的叶底紫、九蕊珍珠红中选出。可是最后又杀出了一匹黑马,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牛姓少年带着两盆huā参赛。 一为绿珠坠玉楼,huā白溶溶,蕊绿瑟瑟。huā瓣白如玉脂,又有颗颗绿点,犹如绿sè珠子点缀其上,清新可爱。一为墨洒金,huā瓣深紫发黑,雄蕊瓣化,huā粉在上,好似墨上遍洒金粉。两者都胜在颜sè出众,奇特无双。 这两株huā一出现,一时之间炸了场。谁的最好,谁的不好,众人原本已经有了些数,此时却又像是拿不定主意了,胜负难料,场上的人紧张,场下的人也紧张,台上评审的人则是各执己见,吵得脸红脖子粗。 在台上评审的众人吵闹不休之际,曹万荣适时又装上了好人,热心地与那牛姓少年攀谈,先夸那少年必然夺魁,又撺掇牡丹与那少年敌对,吕醇仍然一样的装老成淡定,一言不发。牡丹自然是不会上曹万荣的当,那少年也奇怪,任由曹万荣说什么,一句不答,只是微笑。曹万荣自说自话许久,见没人理睬他,只得怏怏地住了口。 此时台上诸人已是闹成一片。吕方认为牡丹的huā从品种、技术综合下来是最好的,当之无愧该夺魁;两和尚与两文士则认为:若论催huā技术,曹万荣的火炼金丹同样不错;若论名贵品种伺弄得好,吕醇的玉版白和飞燕红妆不比牡丹的豆绿和姚黄差;若是论huā奇特,牛姓少年的绿珠坠玉楼和墨洒金远比牡丹所接的什样锦更来得自然瑰丽。也就是说,他们认为牡丹太贪,什么都看着出彩,实际上却没有一件最出彩的。 吕方承认牛姓少年的huā够奇特,但却认为是本来就有的品种,并不是他自己培育出来的,那么就还是要看huā型、huāsè、以及技术,根本比不过牡丹的什样锦;曹万荣的火炼金丹虽然同样做到晚huā早开,却只有一个品种,不比牡丹同时催开了中huā与晚huā两个品种,技术上明显差了一筹;至于他老爹吕醇的玉版白和飞燕红妆,伺弄得好是好,却又比曹万荣和牡丹差了催huā技术。所以还是牡丹最好。 他们吵得热闹,互不相让,刘畅却是不曾参与,只盯着台下娇艳的牡丹huā默默回忆去年牡丹huā盛开之时他办赏huā宴,尚书府中的热闹场景,再看今年,尚书府中的各样名品牡丹huā属于牡丹的都被抬走,剩下的由他重金买入的huā则因为没有人关注,huā匠不得力,今年开得远不如从前,看着大的大,小的小,叶片黄怏怏的,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再看容光焕发的蒋长扬与笑得甜蜜灿烂的牡丹,远处坐在树荫下,满脸怨毒仇恨的清华和同样愤恨不乐的戚夫人,以及满脸讨好地围着白夫人打转的潘蓉。他微微闭了闭眼,年年岁岁huā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景王含笑听了吕方等人吵闹了一回,扫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刘畅,笑道:“他们吵得热闹,子舒你是怎么看的?” 刘畅赶紧收回神思,打起精神道:“各有所长。” 景王听他这明显就是都不得罪的意思,便轻轻叩了叩桌面,语重心长地道:“子舒,你这样不好。” 刘畅一时无言,低声叹了口气。景王也就体贴地不再逼他,转而出声制止吕方等人:“请听本王一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7章 敬献 景王才是最后定夺的那个人,他说有话要讲,谁敢不听?吕方等人俱都噤了声,听他细说。景王缓缓扫了场中众人一眼,含笑道:“今日留选的花都是佳品,本王觉得个个都当得国se天香四个字。可惜,第一只能有一个,无奈是要优中选优了。依本王看,若论技术,最出se的当属何惟芳;若论花,最出se的却该是绿珠坠yu楼与墨洒金。” 他了言,似乎是尘埃落定了,众人现在只议论最后到底是牡丹胜出还是牛姓少年胜出。牡丹控制不住的紧张,竖起耳朵静听景王下一步分晓,只那牛姓少年笃定得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最难过的人却是被一句话就被淘汰了的吕醇和曹万荣。吕醇一双眼睛黯然无光,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满脸挫败之se。曹万荣恨得磨牙,看了看牡丹,又看那牛姓少年,满脸的不甘之se。 却听景王顿了顿,又道:“可今日要看的不光是技术,更要看花型花se与技术的巧妙结合。最后还要看整体的观赏效果,谁最赏心悦目,就是谁最好。” 其实也就是说谁最合他心意就是谁。牡丹的心头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她抬起眼来,正好看到景王淡笑着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意味不明。到了这一步,实在是她不能控制的,牡丹轻轻叹了口气,错开眼不看景王,看向远处的蒋长扬等人,蒋长扬担忧的看着她,朝她握了握拳头。 景王淡淡一笑,继续道:“绿珠坠yu楼、墨洒金本就是珍品,今日送选的花中,这二者独一无二,因此,本王认为这两株花理该胜出。可是适才说了,第一只有一个,绿珠坠yu楼虽然清新鲜妍,然不够大气雍容,还是墨洒金要胜出一筹。” 吕方一愣,随即据理力争,道是要论雍容大气,还是牡丹那盆姚黄更大气,绿珠坠yu楼不过是绿牡丹的一种,哪里又当得豆绿这样绿得纯粹?景王却只是含笑不语,也不生气他的失态冒犯。 刘畅听着吕方激动地对着景王鬼喊鬼叫,把目光投向下面的牡丹。但见牡丹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言不,明显就是不服气,很受打击的样子。他非常清楚这些牡丹花对于牡丹来说意味着什么,按理说,看到牡丹伤心失望了,他应该很高兴才是,她终于也有吃瘪倒霉的一天,可是他没有觉得高兴,他只是觉得景王做得不妥,这么有名的种花赏花之人,怎能凭一己之好就妄下定论呢?这是不对的。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豆绿也就罢了,可姚黄是花王,雍容大气,这是众所周知的,这株姚黄挑不出任何m病……” 景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子舒,你的意见和吕十郎是一样的咯?” 刘畅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似是而非地晃了晃头,景王却只是笑:“畅所yu言罢,又不是本王一人说了算,不然拿你们这些评审做什么用?” 忽见后头来了个穿深蓝se圆领袍,c着公鸭嗓子的xi太监,召景王往后头去。景王立即起身往后头去了。 众人一时惊疑不定。暗猜这后头还藏着什么贵人,能将景王召了去,看来这第一还是不曾定下,会再次反复。牡丹环视一遍,看到后头有一座高楼,先前还空无一人,此时却隐隐绰绰似是有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吕醇一直沉默不语,曹万荣却是身上有几百个虫在爬一般,死活缠着向那牛姓少年打听他的出身来历,家住哪里,那少年仍然只笑不语。 千方百计防着的,最后倒是落了空,反倒是斜刺里杀出来的占了大便宜。曹万荣心中嫉恨不已,便又同牡丹道:“何娘子,你真是太可惜了,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xim贼给yin了一把,功亏一篑,好不可惜。”又xi声道:“今日这评比,实属不公,xi人作祟。” 牡丹一言不地冷冷瞥了他一眼,曹万荣深感无趣,总算闭上了嘴。忽见两个宫监恭恭敬敬地扛着一块盖了赤黄se锦缎的匾额出来,景王满脸是笑地紧随其后。 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那块“国se天香”的匾额了,众人一时激动起来,纷纷起身站好了,静待景王宣布最后的结果。 谁也想不到,景王宣布的结果与他适才所说的那个完全不同,姚黄是当之无愧的花王,什样锦第二,豆绿、墨洒金、飞燕红妆、火炼金丹并列第三,绿珠坠yu楼则完全被剔了出去,原因不详。牡丹大获全胜。牡丹如坠梦里,不知怎会突然间就翻天覆地了。 景王脸上也没有任何因办差不力,被人颠覆了的沮丧或是不高兴的神se,只叫牡丹上前去领匾额,接受褒奖。 见牡丹上前对着匾额磕头谢恩,曹万荣妒恨ji加,伏在吕醇耳边轻声道:“我早就说过,你还不信。是不是她种出的都还不一定,她家的花匠原本就是景王给的呀,不让她赢还让谁赢?适才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先抑后扬,好叫人家同情她,然后再定下是她,就没话说了。还有十公子,唉……叫我说什么好?他口口声声都是为她说话,是没见过美人还是什么的也不想想,吕家的花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下次还有什么资格做评审?以后若是再办牡丹花会,上头坐着的人就该是何牡丹了” 曹万荣毫不留情批评吕方的话极大地打击了吕醇。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嘴唇,直直地看着景王,又看吕方,然后又看牡丹。果然是鬼mi心窍了,吕醇轻轻闭了闭眼,他想要这个称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一辈子的梦想,为此他付出多少辛劳,常人万万想不到。 他原本认为非他莫属,不屑于去搞xi动作,可经不住曹万荣再三撺掇,告诉他牡丹背景雄厚,也在背后搞xi动作,他应该防患于未然。他信了,任由曹万荣去做,结果一切都败在自家儿子手里头。儿子血气方刚,尚未娶妻,被这样的妖nvmi惑倒也情有可原,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妖nv欺世盗名,无耻下作吕醇看向牡丹的眼里充满了恨意。 曹万荣得意无比,吕醇苦心经营几十年,在行内的号召力非同一般,只要他不承认牡丹,封杀牡丹,还有哪个花农敢同牡丹做生意?游园赏花,可也得有个好名声才是,若是主人没品,去的人还会多么?不会 这边牡丹恭恭敬敬地接了匾额,谢过了恩,景王笑道:“不知何娘子这四盆花所值几何?”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向牡丹购买这花。 牡丹暗想,转眼间翻天覆地,必然是有原因,按理这姚黄得了第一,本在她意料之中,但也说明得了某人的眼缘。她犹豫了一下,道:“民nv其实一直有个心愿,愿这几盆花能到得御前,为御花园增添几分光彩。” 景王哈哈大笑,大声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牛姓少年也表示愿意将那盆墨洒金进献入内,曹万荣不甘落后,也表示要献花,吕醇本已是兴趣缺缺,被他几人这样一bi着,少不得强打起jing神也要献花。 景王褒扬了几人几句,随即命人入后禀告,不多时,就有赏赐出来,牡丹的是珍珠五斛,彩缎二十匹,金盘一对,银杯两双,还有彩绳系着的钱六百缗。道是珍珠、彩缎、金盘是皇帝赐的,银杯与钱却是皇后赐的。牛姓少年、曹万荣、吕醇的都是金盘一对,银杯两双。 众人本来早有猜测,此时方确定帝后都在后头,顿时山呼万岁、千岁,声震寰宇,恭送銮驾。 接下来众人都上前去恭贺牡丹,牡丹还未高兴完,那边景王又说是要宴请今日前三名的得主以及评审等人。牡丹晓得推辞不得,便说自己一介nv流,多有不便,要请自己的兄长相陪。景王微微颔,允了。 宴席上自不必细说,众人都以景王为中心,吹捧阿谀,景王却是谦虚谨慎得很,笑道:“其实我是1ng得虚名,只是爱花,其实不懂赏花,今日若不是圣人在上头看着,要闹笑话了。”一句话坐实了今日真正的主评之人是皇帝。牡丹是yin谋论者,便暗忖景王不是不懂得欣赏,而是故意把这出头露脸的机会留给那一位。 又有人问那绿珠坠yu楼为何会落到那般地步,景王笑道:“这个名字不祥”想这绿珠坠yu楼名字之由来,乃是西晋石崇与绿珠的典故,抄家灭men,死无葬身之地,文人倒是感其哀婉,贵人却是忌讳其不祥,自然不能入选。 众人替那牛姓少年唏嘘一回,景王领头敬牡丹的酒,众人跟着起哄,似是不把她灌醉不罢休。牡丹喝了一些,其余都由二郎一一替她喝了,二郎不支,牡丹扶了二郎告罪要走,曹万荣喝得半醉,嚷嚷着不许走,说是牡丹看不起其他人也就罢了,难道连景王也看不起么? 二郎听说,便推开牡丹,捧了酒坛子要一饮而尽。这一坛子酒喝下去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牡丹大急,景王却只是含笑不语,吕方不忍,却被吕醇紧紧拉着无法,刘畅淡淡看着,只管喝酒,其他人更是纷纷言语相激。 都想bi她看她的笑话是不是?好牡丹梗着一口气,一手接过二郎手里的酒坛子,道:“要喝酒是不是?也不必一杯一杯的来,大家都上酒坛子,敢不敢喝?”,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8章 选择 (粉红510加更) 眼看着牡丹操起一坛子酒来,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全都笑了。【叶子】【悠悠】想她一个身子如此瘦弱,赴宴都要带着兄长一道的女流之辈还敢和人拼酒?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曹万荣笑道:“何娘子你莫要逞强,你一个女流之辈,喝醉了不是耍处。若是弄出点什么来,我们也不好交代。还是让令兄替你喝罢。”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要你交代”牡丹对着景王行了个礼,给他斟满一杯酒,笑道:“各位同行这么尊敬我,非得敬我酒。但小女子以为,今日之事其实多累了殿下。请殿下容许小女子觍颜领着他们一道,敬殿下此酒,我们干了,您随意” 景王微微一笑,随意举了举手,表示她随意,然后施施然往椅子背上一靠,低不可闻地问刘畅:“你不为她求情?是恨她呢,还是晓得她本来就会喝酒?” 刘畅淡淡地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喝死也和我没关系。”他是真不担心。若非是当初他起过歪心,嫌牡丹缠他缠得太烦,他也不会知道,病歪歪的牡丹喝酒比他还厉害。当初,当初,他怎么又想到了当初?他半是痛苦半是厌弃地抚了抚额头。 景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回头饶有兴致地看戏。 得到了景王的首肯,牡丹便挑衅地将一坛子酒砸在曹万荣面前,直呼其名:“曹万荣你敢不敢来” 二郎还有些意识,要阻止牡丹,牡丹示意贵子拉他坐了,让他别管,然后指着曹万荣:“曹万荣你不敢么?我一个女流之辈都敢,你一个大男人不敢?”枪打出头鸟,她惹不起一群人,她就专挑着曹万荣来。只要把曹万荣给灭了,看其他人还敢不敢和她叫板?反正适才这些人已经喝了不少,她却是没喝多少,再说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会想得到病歪歪的原装何牡丹天生好酒量? 被一个女人当众呛着喝酒,曹万荣丢不起这个脸,冷笑道:“笑话,我怎么不敢?”随即提起酒坛子来:“来” 牡丹微带轻蔑地扫了刚才起哄的那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各位呢?不和我们一起,想单独敬殿下?还是不敢喝,喝不下?” 那牛姓少年闻言,不声不响地提起面前的酒坛子来,吕醇的心情严重不好,是最不愿意搞这些的,更不屑于被牡丹这样牵着鼻子走,当下将手里的酒杯重重一放,道:“我身体不适,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了。【叶子】【悠悠】” 牡丹也不强迫他,笑道:“您是老前辈,身体不适,理该休息。” 吕醇又扫了吕方一眼,意思是不许他丢丑,吕方恍若未见,也笑着提起坛子来。其他人见状,只得也跟上,牡丹微微一笑,对着景王示意之后,对着坛子口就开喝,喝到三分之一,咕咚,吕方先倒了,开始傻笑,被吕醇给拖了下去;再喝,牛姓少年和另一个文士跟着倒了。曹万荣还在苦苦支撑,景王将牡丹斟给他的酒一饮而尽,淡淡地道:“行了到此为止” 纵然原本就天生好酒量,但谁会没事儿想喝酒?牡丹早就巴不得这一句,立即放了手里的酒,曹万荣却是早有些模糊了,嚷嚷道:“不行,何牡丹,你还没干”牡丹见景王垂着眼不语,刘畅面无表情的看着曹万荣,晓得他们不会干涉自己,遂大着胆子道:“那你先干,干了我再干” 曹万荣果然干了,干完的同时也倒了。牡丹长出一口气,向景王行礼致歉,景王淡淡地道:“你不是说曹万荣喝完你也喝么?” 牡丹正色道:“他喝醉了没看见我喝,醒来一定不认账,不如下次我再见他时又喝好了。” “倒也是,这曹万荣输不起,忒有些让人讨厌了。”景王示意牡丹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你这个女娘忒好强女人太过柔弱或是太好强了都不好。” 牡丹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便只是微笑道:“量力而行。” 景王点了点头:“听说你和蒋大郎好事将近了,不知好日子是在哪一日?” 牡丹笑道:“是六月二十六。” 景王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刘畅,笑道:“那是双喜临门了。蒋大郎大约就在下头候着罢?难得今日机缘巧合,让他上来,孤敬你二人一杯。” 牡丹一边道不敢,一边让贵子下去喊蒋长扬。闹这么久,其实不过就是要逼蒋长扬上来,先前不曾逼得蒋长扬出现,此刻这样明明白白地说了,蒋长扬还真不好推辞了。 贵子才出门,就在附近撞到了早就一直候着的蒋长扬,蒋长扬沉着脸大步入内,与景王行了礼入座后也不见脸色好转多少。景王并不以为意,笑道:“成风,昔也是孤的座上客,近来却不见你上门走动了。若非今日机缘巧合,还真是难得见你一面。” 蒋长扬道:“其实是一直太忙,有闲之时殿下已然休息,不敢扰了殿下的清净。” 这明摆着就是假话,景王淡淡一笑:“既然遇上了,那便喝一杯,何如?”随即命人把曹万荣等人收拾出去,重新摆席,一副要与蒋长扬、刘畅开怀畅饮的样子。 这一天迟早要面对。蒋长扬沉默片刻,和牡丹道:“马车在外头,让顺猴儿送你们回去。”牡丹便告了退,扶着二郎往下,才走到楼梯口,迎面就遇到阿慧。 阿慧笑道:“我家三娘子就在隔壁。二公子大醉,不如让他先在这店中歇息片刻,娘子与我家三娘子说说闲话儿,等着蒋将军一道走如何?” 虽然知道这次见面定然是景王的授意,但上次被刘畅设计陷害之事其实多得秦三娘援手,何况自秦三娘不辞而别后,二人还从未正式见过面,牡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牡丹当下将二郎交与顺猴儿照料,自带了贵子跟着阿慧一道去见秦三娘。 阿慧一边引路,一边笑道:“我们就在隔壁,适才亲眼瞧见娘子与人斗酒。娘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好酒量。” “哪里,其实我马上就不行了,多亏殿下及时制止才侥幸逃过。”牡丹注意到阿慧说是的瞧见,而非听见,不由有些狐疑,她们是怎么看见的?转眼到得门口,只见秦三娘由两位衣饰整洁的嬷嬷陪着坐在雅间里,看见她进去便由那二人扶着起来迎接她。 牡丹忙抢前几步扶住秦三娘:“你身子不便,莫要这般客气。” 秦三娘笑道:“这是别后第一次见到恩人,这些礼节是一定要的。待到日后大家熟了,便不会与你如此生分了。”她此时虽是大腹便便,丰腴笨拙了许多,可她极会保养,不但没有影响容颜,看着反而比原来多了几分妩媚温柔,衣饰精美,容颜俏丽,极其有女人味。 日后……又是充满暗示意味的语言。牡丹猜得好累,笑赞秦三娘越来越美,又说自家五嫂刚生了个儿子,刚褪去胎毛,可爱得不得了。 秦三娘却抚着肚子低笑道:“我是想要个女儿。女儿多贴心啊,稳当。”那两位嬷嬷其中之一忙笑道:“只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夫人这肚子又尖又紧实,定然是个儿子。” 牡丹一时无言,她是坚决不信秦三娘想生女儿的,身处这样的环境,没儿子想方设法也要生出个儿子来傍身的。可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只怕秦三娘也是不敢说真话的,明明想生儿子,偏要说想生女儿。 秦三娘见牡丹不说话,便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何娘子不感兴趣的。”然后执了牡丹的手往墙边走,低声笑道:“让你瞧个热闹新鲜的。”说着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儿给掀开了,露出一个洞来,示意牡丹往那里看。 牡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秦三娘推了她一把,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道:“我适才在这里看了你许久。独木难支。以后会越来越累。” 独木难支,还有什么话比这样更直白?景王不好直接对蒋长扬说的话都由秦三娘对自己说出来了。牡丹作了一个深呼吸,依言贴近那个洞看过去。正好看到景王将刘畅和蒋长扬的手抓了放在一起。她猛地转过头来看着秦三娘,秦三娘凑过去看了一眼,半点不奇怪地道:“丹娘,这是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多么有自信的话。她凭什么这么自信?牡丹皱起眉毛看着秦三娘。 “不管你信不信,你与我一般都是没有根基的,虽然很努力,可是更多身不由己。你若是不幸些,便是我,我若幸运些,便是你。”秦三娘直视着牡丹柔声道:“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随你们的便。” 牡丹低声道:“我喜欢过安稳的日子。” 秦三娘理解地一笑:“我也喜欢。但总要有选择,安稳不是凭空来的。好啦,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还是说些知心话好啦,你大喜,我替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从酒楼出来后蒋长扬见牡丹有些闷闷的,便安慰牡丹道:“没事儿,都有我,从明日开始,你安心备嫁就是。” 该来的迟早都回来,牡丹对着蒋长扬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下章开始,安心备嫁。 .。.。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9章 铺房 呃,卡文鸟,码出的几k字全都删了,于是乎,到了现在。%》_《%,求粉票。 —————— 自牡丹huā会之后,芳园瞬间成了京中赏牡丹huā的胜地之一,各处慕名而来,赏名品牡丹,看御赐国sè天香匾额的人络绎不绝。在接待了几天散客之后,处在盛huā期的芳园迎来好几拨包园子办赏huā宴的客人,先有汾王妃,后有康城长公主,又有安康郡主,白夫人,还有好些跟着汾王妃、康城长公主来了以后觉得芳园好,便又包了园子请亲朋好友来游玩观huā的女眷们。 从牡丹初开到牡丹huā谢的二十多天里,芳园就没有哪一日是空闲的,日日都是人满为患。包园子的收入、卖huā的钱,让雨荷等几个丫鬟每日数钱数到手抽筋,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只让牡丹很不过意的是,园子被包之日,总有那慕名远道而来的游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想了好几个法子,奈何huā期短暂,今年已是来不及,只能等待明年再实施。 四月初,王夫人与方伯辉成亲,牡丹精挑细选送了二十盆正处在盛huā期的名贵品种去做贺礼。王夫人骄傲地将它们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是夜,灯火辉煌下盛开的牡丹引得宾客留步,竞相称赞,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简单却不失隆重,别有新意的婚礼一时传为美谈。令牡丹想不到的是,有好几户同期嫁女娶fù的人家见了之后也来竞相购买或是租赁,当年的huā芽接头更是早早就被预订出去许多。 事业上取得的初步成功让牡丹兴奋不已,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明年要做的事情,日子就在繁忙与充实中静悄悄地从指缝间滑过,一切都顺利美好,只是迟迟等不到何志忠等人的消息令人颇为惆怅。 蒋长扬派去广州接人的人迟迟不曾传回消息,而与何志忠父子同期出海的人已经回来大半,道是在海峡就和何志忠父子分开,他们去了北边的罗越国,何志忠父子去了南边的佛逝国,各自买卖,并不知其下落。这个消息虽然让何家人颇为忧虑,但又想着何志忠是最后一次出海,定然会走得更远一些,多淘些宝贝,比旁人回来得晚也是有的。 只有岑夫人又想起当日做的那个梦,心中不安之极,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出来,只是夜里跪坐在佛像前念经祈愿的时候更久而已,她不求他们能赶得上牡丹的婚事,只求他们平安归来。她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年轻人比老年人更乐观,认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牡丹委婉劝了几回,又亲手替岑夫人做消暑保养的汤水,悉心照料,只怕她会因此病倒了。幸好岑夫人身体不错,虽然担忧,却还很精神,每日还能里里外外地操办牡丹的婚事。 六月初,好消息和坏消息同时传来。好消息是蒋长扬请托在广州等候何志忠父子的人传回了消息,何志忠父子终于带着大批货物平安现身,坏消息是时间仓促,他们一定赶不上婚礼了,何志忠带回一封信来,表示很开心,让牡丹安安心心地嫁,又认真严肃地教育了她一回,说了一堆要她谦恭礼让,贤淑顺和之类的话,末了却添了一句,如果有委屈就要说出来,他和大郎他们一定会为她做主。 牡丹虽然失望,却又觉得庆幸,笑了一回,又靠在岑夫人怀里幸福地掉了几滴泪。看到岑夫人和薛氏等人都在佛像前诵经跪拜,她也跑去跟着拜了一回,只是她感谢的对象不是佛祖,而是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她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遇到这么多的好人,感谢老天爷让何志忠和大郎他们平安归来,又默默祈祷保佑她和蒋长扬幸福美满。 转眼到了婚礼的前一日,按风俗女方家要派人去男方家中铺房,只这个房却不是真正的“房”,而是称为百子帐的毡帐。请去铺房的铺母是李满娘和薛氏,原本该有崔夫人的一席之地,奈何两家经过那件事之后,是怎么也不可能请她了。正如当初李荇成亲之日,何家也只是把礼送到,人到了尽了礼数就回了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崔夫人心里也有数,并不曾出现,反倒是吴十九娘热心地跟着李满娘一起来,先去蒋家,后又回到何家,里里外外地忙,看见哪里需要人手就往哪里上,她的温柔大方和热心肠得到了何家人的交口称赞。 晚饭过后,吴十九娘拉着牡丹说悄悄话:“我去了那边,看见四处都整饰一新,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百子帐安置在一个很大的huā园里,四周都挂上了彩灯,摆上了时令鲜huā,蝉都叫人给粘干净了的,半点嘈杂都不见。还有一个池塘,重台莲开得正好,里面养得肥肥的锦鲤游过来游过去……听说因为气候热,怕新娘子热坏了,新郎官想尽了办法,到处借冰买冰……” 牡丹听得好笑,笑道:“哪里是怕我热坏了,分明是怕待客的饭菜坏了。” 吴十九娘促狭一笑:“哟,哟,原来新娘子是你呀。新娘子,敢问新郎官是哪位呀?”于是一边追着要牡丹回答她的问题,又摩拳擦掌地表示第二日下婿之时非得要好好为难一番蒋长扬,要得她不为难蒋长扬,除非牡丹现在求她,表现得很是活泼。 牡丹没有想到吴十九娘会这样亲热地和自己开玩笑,她不知道吴十九娘晓不晓得从前的那些事情,但吴十九娘看着tǐng快乐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不似强装出来的,便想着若非李荇与她过得不好,只怕吴十九娘是笑不出来的,为李荇高兴的同时也打心里接受了这位表嫂。 众亲友笑闹了一回,渐渐散去。岑夫人见牡丹还坐着,便赶她去睡:“还不赶紧去睡?明日够得你累,不到半夜你休想上chuáng。” 牡丹红了脸不语,薛氏看着笑了:“娘,丹娘这是舍不得你呢,依我看,今夜你便留丹娘与你一道歇了才好。有什么悄悄话,才好和她说。” 岑夫人闻言,意味深长地一笑:“是该好好和她说说话。” 薛氏等妯娌几个都是晓得牡丹事情的,便都纷纷掩了口偷笑,笑得牡丹一个大红脸,起身去赶她们。甄氏笑道:“哎呦,现在就嫌我们碍眼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和小姑说道说道,这嫁过去之后,可不能任由男人全作了主的。来来来,喊声三嫂来听,三嫂我便教你好手段。”薛氏、白氏等人也纷纷起哄,要她喊嫂子来听,每人传授她一条经验。岑夫人只是笑,并不管她们怎么闹腾。 牡丹有心要听几个嫂嫂的夫妻相处之道,便依言一一行礼喊了过来,众人偏要为难她,一会儿说她喊得不亲,一会儿说她心不诚。岑夫人笑道:“人家弄fù的还未动手呢,你们这些亲嫂子们倒先为难上了。丹娘脸皮薄,快别为难她了。” 薛氏等人这才正sè传授牡丹经验,薛氏道:“关怀体贴是个宝。”白氏道:“说话委婉,多加思量是一定的。”甄氏嚷嚷道:“不该让步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不然下一次可就蹬鼻子上脸了。”李氏含笑道:“互敬互爱很重要。”张氏抱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边哄边道:“关键时刻忍口气,吃亏便是占便宜。” 牡丹一一记在心中,又听岑夫人咳了一声,道:“我也说一句,明日下婿你们悠着点,省着轻重。我可是听人说有人家户把新郎放进箱柜里头去,活活闷死了的。” 众人哄堂大笑,皆道:“这还没成女婿,就先心疼上了,明日偏要可劲儿地捶。”这个说她准备了洗衣槌,那个说她准备了鸡毛掸,又撞撞牡丹的肩头,“丹娘,难得的机会,不趁此机会捉弄他一回,以后可没机会了。” 想那时,牡丹与刘畅成亲,牡丹就是个半死人,刘畅就是个黑煞神,哪里比得今日这般热闹风光。甄氏有感而发:“以前那次就没机会弄婿,此番却是要好好动一回手。”话音刚落就被张氏拉了一把,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地又提起从前的不愉快来。甄氏笑了一回,把头靠到薛氏肩膀上,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想好好为难他一回?” 牡丹晓得她们是戏谑,却忍不住担忧其他来热闹的亲戚朋友中有那莽撞的会不知轻重。毕竟此时盛行的下婿风俗中,从盘诘戏谑到棍棒相加,戏弄为难新郎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担忧完蒋长扬,又开始担心自己在“弄新fù”这一关时被捉弄。 白氏仔细,一眼就看穿了牡丹脸上的忧sè,少不得扯着牡丹一顿调笑。还是岑夫人见天sè着实不早了,方才将几个儿媳赶出去,细心交代了牡丹几句,母女二人方背靠着背亲亲热热地睡了。牡丹却又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鸡叫了两遍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牡丹还在梦中,就被英娘和雪娘等伴娘捏着鼻子弄醒,都道大喜。 ——————友情章推—————— 书名:《珠光宝鉴》作者:短耳猫咪书号:2075296简介: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0章 婚礼 一 21o章婚礼(一) 第一更送到,打滚求粉票 —————— 雪娘把一朵大红绢纱牡丹ua轻轻插在牡丹的高髻之上,替她扶了扶那枝铜制鎏金镶嵌金、银、琉璃、砗磲、玛瑙、水晶、琥珀的同心七宝钗,看着容光焕的牡丹微微红了眼:“何姐姐,恭喜你了。//欢迎来到阅读//” 牡丹晓得她前段时间定了一户姓6的人家,后年出嫁。对方是个武将,从六品飞骑尉,不在京中,驻安北都护府,听说也是武将世家,人品能力各方面都不错。但牡丹从未在雪娘脸上看出任何期待或是高兴的神sè来,便猜她约莫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这是触景生情了。却也不好劝她,只得故意调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英娘便将块帕子塞到雪娘手里,笑道:“莫伤心,以后又不是见不着。” 雪娘也觉得自己失态,匆忙按了按眼角,打起精神笑道:“我这都是替何姐姐高兴的。”她是真羡慕牡丹,果然和蒋长扬终成眷属了,还离家这么近,又不用伺候公婆。 吴十九娘忙在一旁笑道:“咱们来商量商量,看看今日怎么为难新郎官。”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雪娘转眼之间忘了自己的不欢喜,兴致勃勃地出了好几个主意,吴十九娘有意不要她悲伤搅局,故意夸她出的主意新颖,听得雪娘高兴不已,越得劲。 牡丹在一旁含笑听着,看着自己这间住了一年多的小屋,想起那个乱七八糟的清晨,她被突然闯入的岑夫人、薛氏等人轰轰烈烈地带回家来时的情形,不胜感慨。一时感觉过去的一年很快,不过眨眼功夫,一时细想起所经历过的艰难来,却又觉得好慢。 她回来后家里专为她修建的新房此刻还空着,当时岑夫人说要等新建的屋子寒气重,要晾上半年才能住人,谁知道还没等到那屋子完全晾就已经出嫁,大概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她和离归家后会这么快就出嫁。果然是世事难料。牡丹情不自禁地轻轻摇摇头,起身走到往日甩甩栖息的地方,轻轻mo了mo那架已经空了的旧鹦鹉架,不由暗猜已经被先送过去,蹬上了蒋长扬专门打制的银鹦鹉架的甩甩此刻在做什么。是不熟悉环境而凶悍地对着周围的人鬼吼鬼叫,还是人来疯地表演它的拿手绝技,讨好亲近它的,它自认为是靠山的人。 牡丹翘着角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嘈杂。芮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头撞到了甄氏,甄氏骂道:“小鬼头,没事儿跑这么快做什么?”芮娘根本顾不上管她,双眼亮地扯着牡丹的袖子喊道:“姑姑,姑姑,你猜谁来了” 牡丹点点她的鼻子:“我猜不着……”就听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丹娘……”却是满脸含笑的何志忠与三郎二人。 牡丹猛地捂住了嘴,甄氏看到三郎,欢喜得和什么似的,一迭声地问:“天也,不是说赶不及了么?怎么会突然就冒出来了?大哥和四郎呢?怎么不见?” 何志忠满心欢喜地看着突然间似变了个人的牡丹,小心翼翼地替她正了正钗环,轻描淡写地道:“听说我的小丹娘要成亲,可急死我了,头胡子都急白了。大郎见了,便说哎呀,爹爹您既然这么急,不妨先回去呀,等我押着货物慢慢地回去。只是到了要和丹娘说,不是我不想来,是实在赶不及。四郎听了,便也说他哥哥一个人管那么多货物他不放心,他和他哥哥从后面慢慢地来,让三郎伺候着我骑马先赶回来。本来我想着赶不及了的,结果竟然会遇到段大娘的快船,硬生生为我节省了十天。所以说呢,好心总会有好报。” 他说得轻巧,牡丹却知道大郎和四郎一定是为了不叫朱姨娘和甄氏有想法,这才特意让三郎跟着何志忠先回家来的。为了这个家大家都不容易,她紧紧拉着何志忠的手只是不放,低低喊了一声:“爹爹……” 何志忠见她红了眼圈,怕她哭出来,忙道:“别,ua了就不好看了。”又小声道:“其实差点赶不回来了,多亏了蒋大郎徇sī替我们找的驿马,你今夜见了他,要替我谢谢他。” 牡丹忍不住翘起角来,正想与何志忠说上几句话,就见二郎急匆匆地从外头赶过来,道是客人多得很,请何志忠和三郎赶紧去洗浴更衣,准备祭祖。何志忠只来得及将个匣子塞到牡丹手里,望着她安慰的一笑就忙忙地出去了。 甄氏忙撺掇牡丹打开那只匣子来看是什么,牡丹打开来瞧,却是一层银白sè的海沙上放着几个漂亮的小贝壳和一只海螺,不由再次红了眼圈,眼泪只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她只是在何志忠走前感叹了一句,此生只怕是不能见到海了,何志忠却放在了心上,这么大老远的给她带回这样一件难得的礼物。 众人不知缘由,都有些失望,以为何志忠这一趟出去,怎么也会为牡丹带回一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作为新婚贺礼,谁知道却是一捧沙和几个贝壳。闻声而来的何淳见大人表情古怪,扯着牡丹的手踮着脚看了,又见牡丹红了眼圈,眼泪汪汪的,忙劝道:“姑姑你别哭,虽说祖父小气,只肯送你沙子和贝壳,但是我还有几个金元宝,一起送给你。” 牡丹忍不住含泪笑了起来,将何淳紧紧搂在怀里,小声道:“祖父半点都不小气,祖父给姑姑的这个宝贝多少钱都买不着。” 何淳吃惊地眨了眨眼:“真的吗?难道里头有宝珠?”说着就要问牡丹要那贝壳和海螺去撬开来看个究竟。 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阿淳原来是个小财mí。不是这里头有宝珠,只是这是祖父从老远的地方带回来给姑姑的,里面有祖父的心意,所以才说ua多少钱都买不来。” 何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牵着牡丹的手出去祭祖。 祭拜完毕,牡丹坐在房中静等蒋长扬上门,突然想起,蒋长扬今日也要祭祖,不知他是回朱国公府祭,还是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头祭?如果是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头祭倒也罢了,若是去了朱国公府祭祖,不知蒋家其他人又是什么感觉?会不会为难他?但愿他的心情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却说蒋重和老夫人虽然严重不满这桩婚事,却不敢公然表示不满,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贤惠的杜夫人。杜夫人是提前一日就命人将祠堂打开清扫干净,把族里该请的人都请了来,忙里忙外,把祭祖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大清早就静候蒋长扬的到来。 待到蒋长扬人一到,杜夫人立刻就去请老夫人和蒋重。老夫人根本就没起来g,只推说自己心悸不舒服。她不肯出席这样重要的仪式,不愿意承认牡丹原本就在杜夫人的意料之中,杜夫人心中暗喜,却仍然立在一旁劝了一回。 老夫人听得烦了,随手将个银质荷叶枕挥落g下,硬邦邦地道:“你爱操这份心你就自去操,莫要拉着我一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夫人本来是心中烦躁不喜乱脾气,杜夫人却以为是蒋重把上次上元节的事情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这才大清早的就拿她脾气。当下心里就梗了老大一个包,出去见了蒋重,便有些不冷不热的。 蒋重问她几句话她才回答一句,蒋重也不高兴,淡淡地道:“既然要装贤惠,就要一直装到底,这种关键时刻做给谁看?” 杜夫人前后受不完的气,一时气得抖,情不自禁地,她就想起那日王阿悠成亲,蒋重虽然没说什么,还让人送了一份贺礼过去,却把他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如果他不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心疼那个女人的儿子,又是什么?她这二十多年,又算得什么?忠儿一个人被丢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怎么就不见他多关心?想到此,杜夫人的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死死盯着蒋重,恨不得跳起脚来将他那张脸给抠个稀巴烂才解气。 蒋重丝毫未觉,见她不答话,也就自顾自地往前去了。还是蒋云清见势头不好,赶紧扶住了杜夫人,低声道:“爹爹是因为心情不好,他过后一定会后悔,来与母亲赔礼道歉的。” 杜夫人扶住蒋云清的手,咬紧牙关,抬起眼来看着廊下被风吹得急转的灯笼,边浮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来。蒋云清被她这笑给笑起一阵鸡皮疙瘩,还未定神,杜夫人已然稳稳地往前去了:“走,今哥哥娶亲,要做的事情还多呢。等到祭祖之后,他去迎娶新fù,咱们还得往曲江池那边去候着,总不能叫方家去替蒋家行使职责吧?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丢不起这个脸。”她倒要看看,这样的场合中,她以蒋长扬继母的身份出现,主持婚礼,王阿悠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她的话传入前面疾行的蒋重耳中,蒋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慢了下来。,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1章 婚礼 二 粉红540加更 211章婚礼(二)粉红540加更 第二更送到,今天还有第三更,求粉红票,月底了,大家表留着啦,给偶吧,给偶吧。oo~ —————— 杜夫人见蒋重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易察觉地翘了翘chún角。是时候让他认得,他其实离不得她了。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穿过国公府一重又一重的院子,总算是到了祠堂。蒋重淡淡地看了焕然一新,面sè也不怎么好看地站在祠堂外头等他的蒋长扬一眼,朝和他打招呼的几个族老点点头,随即昂首tǐngxiong走入祠堂中。 待到祭祖完毕,蒋重冷淡地唤住蒋长扬:“你祖母心悸,不能参加你的婚礼。稍后你去迎娶新fù,我们会去曲江池那里等着,知道你们礼成为止。这会儿那边招呼的人是谁,你让人先去说一声。” 蒋长扬冷冷地看着蒋重,一言不发。他晓得蒋重是什么意思,此时在那边招呼的人除了王夫人和方伯辉还能是谁?蒋重其实就是要他提前通知王夫人和方伯辉,蒋家才是正主儿,不该方家插手的就不要乱插手。依着他,他是巴不得连这个祖也莫要祭,更不需要蒋重和杜夫人这个时候跑去充当那角sè。可是其他人不依他这么想,他这一辈子人家都只会认为他是蒋重的儿子,他结婚是蒋家的事情,与已经成了方家人的王夫人没有关系。一想到他和牡丹今日成亲,另一个女人占了主位,王夫人却是看客,他就不由一阵难过。 蒋重毫不退让地瞪着蒋长扬,这关系到他的尊严和朱国公府的尊严,他是绝对不会退让的。蒋长扬姓蒋,不是姓方。 杜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好心地提醒道:“天sè已近黄昏,莫要误了吉时。” 蒋长扬垂下眼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低声吩咐顺猴儿:“你回去和家里说,他们全都要过去。” 顺猴儿见他脸sè不好看,忙道:“公子爷您莫难过,夫人早就猜到了。她让小的告诉您,他们要过去就过去,她会留在那里一直等着您礼成,她说她才不在乎这些虚的。” 蒋长扬的心头一暖,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早就一切都替他打算好了,宁肯自己委屈,也不要他为难。可是她不在乎,他在乎,遂打定主意坚决不要王夫人受委屈。待出了朱国公府,候在外头等着的潘蓉和他在军中的好友等一群人一涌而上,将他推上马去,一群人笑嘻嘻地朝着宣平坊赶去。 才到街口,就见一群小孩子齐声大笑:“来了来了”随即一窝蜂喊着笑着飞奔进去,将大门给关了个严丝合缝。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行到何家门口,潘蓉上前使劲砸门,扬声喊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就听得里头一阵脆笑,有条女音带着笑意高声道:“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潘蓉大声道:“本是京中君子,公卿世家,选得将军,故至高门。” 又听里头道:“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 蒋长扬大声道:“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纷纷上前使劲捶门:“开门开门” 里头笑道:“开了开了你们小心着些,别一不注意摔个大跟头” 众人只当不会这么快就开门,纷纷使劲去撞门,蒋长扬多留了个心眼,见他们都往前头挤,就往后头让了一让。果然里头是说到做到,门哗啦一声就敞开了,一群人稀里哗啦扑将进去,果然尽数摔个大跟头。 里面一群女人笑成一团,甄氏手持竹杖清点战果,因见许多人都摔了,唯独最想摔的那个没摔着,此时正撩起袍子稳稳地走将进来,便发一声喊,笑骂道:“打那个最不老实的”言罢挽起袖子就往前扑,其余fù人见状,纷纷上前嘻嘻哈哈地扬起手中的擀面杖、竹杖等物朝蒋长扬招呼去。 蒋长扬微笑着,护住头脸任由她们去打。潘蓉从地上爬起来,喊了一声:“想我潘二郎做傧相,怎能叫新郎官给人打了去?”说着领了一群身强力壮的齐齐往蒋长扬身上压,笑闹着抢的抢擀面杖,夺的夺竹杖,告饶的告饶,说好话的说好话。 白氏先住了手,笑道:“罢了,罢了,今日就暂且打到这里。要过这道门,先咏来。” 潘蓉笑道:“柏是南山柏,将来做门额。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这一关算是过了,到得中门处,不等白氏等人开口,潘蓉先就道:“团金做门扇,磨玉做门环。掣却金锁钩,拨却紫檀关。”从外入内,几乎逢门必咏。一直到了正堂前,潘蓉又以一首至堂户咏唤开了堂门。 蒋长扬向何志忠与岑夫人行过礼后入正堂,一眼瞧见屋中设着的行障,想到牡丹在内坐着静候着他,不由心跳如鼓。潘蓉推了他一把,将一对用红罗裹好,五sè丝绵缚口的大雁递给他,笑道:“还等什么?快扔呀。” 蒋长扬微微一笑,将大雁隔着行障掷将过去。 却说牡丹被雪娘等人簇拥着坐在马鞍上,将把团扇遮着脸,周围又用锦缎行障围起来,层层叠叠的,并看不见外头,只能听见众人的嬉笑声和潘蓉咏诗。接着听见门锁被打开,又听见蒋长扬与何志忠、岑夫人行礼说话,然后脚步声响起来,潘蓉喊蒋长扬快扔。 牡丹的手心顿时沁出汗来,轻轻扯了薛氏一把,薛氏晓得她紧张,偏故意开玩笑道:“别急,奠雁了。”正说着就见红光一闪,薛氏忙上前接住了,笑着将两只大雁递给牡丹,低声同周围的女眷道:“是活雁呢。” 牡丹含笑mo了一回,又交给薛氏,只等礼成后放生。 奠雁礼完成,牡丹已经坐得腰酸背痛,然而还不算完,还要作催妆诗。虽然来前早有准备,可潘蓉却是因为一日里咏了太多诗,有些糊涂转不过弯来,mo了mo脑袋,张着口就是不出声。何家已经有人偷偷笑出声来,蒋长扬大急,恨不得掐他一把,小声地提醒了两句。 潘蓉红了脸,大声道:“传闻烛下调红fen,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待他咏完,众人方大笑起来。薛氏将蔽膝给牡丹遮住脸面,扶着她出了行障,辞别了何志忠与岑夫人,送她出门登车。牡丹半是欢喜半是忧伤地上了车,蒋长扬骑马绕车行了三圈,二郎、三郎也翻身上马预备送亲,众人方才笑道:“走咯” 车马行至半途,又听得一阵喧哗之声,马车重重地一顿,停了下来。牡丹被唬了一跳,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忽听得蒋长扬在车外低声道:“莫怕,是障车的来了。” 果然一阵嬉笑声响起,先恭喜,然后有索要酒食的,有索要绫缎财物的,不给就不让过。蒋长扬早有准备,命人取出酒食并两筐子散钱,一百匹绢来,请众人酒食,抛钱送绢,热热闹闹地哄闹了一歇,拦车的众人方才放了迎亲车马过去。 待到得曲江池别院之时,牡丹已经热得喘不过气来。蒋长扬亦是汗流浃背,少不得挨着车窗低声道:“丹娘,你且再忍忍。”这话被众人听见,又是一阵狂笑奚落。 蒋长扬脸皮厚,对着一群还未成亲的族弟及同僚好友笑道:“你们莫急,你们总有这一日的。” 众人大笑:“蒋大郎你莫威胁,我等到哪步又说哪步的话。” 说笑声中,牡丹下了车,踏着地毡脚不沾地而入。蒋重与杜夫人领着蒋长义和蒋云清立在院子里头,眼看着牡丹入内了,却一个看着一个不动弹。按理他们应当从角门出去,然后再沿着牡丹走过的地方从大门走进来,意为沾沾新娘的喜气。 只是蒋重看不上牡丹,怎会认为有喜?自是不屑去沾这样的喜气,更恨立在一旁看着郎情妾意的王夫人与方伯辉,便yīn沉着一张脸,梗着一口气不想动。而杜夫人本就是来给王夫人添堵看笑话的,蒋重不带头走,她自然乐得不走,反正将来蒋长扬恨的是蒋重,越恨越好。蒋长义与蒋云清则是一切看他二人眼sè行事,他二人不动,自也不敢动。 只一瞬的停顿,众人立刻看出名堂来,有要劝的,还不好立刻就上前,便纷纷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夫人和方伯辉,还有刚走进门来的何家二郎与三郎,又看蒋长扬,且看怎么收场。汾王妃看不惯,待要上前,却见王夫人已然一句话不说,独自tǐng直腰背往角门处走,竟是要独自完成这套礼节,方伯辉笑了一笑,喊了一声:“阿悠你等等我。”说着果然前行了几步。 就有人低声笑起来。亲生父亲不管,却要让外人来管。蒋重又恨又悔又气,铁青了脸疾步上前,心里面把争强好胜,弄不清自己身份的王阿悠杀了两个透明窟窿,又把那不要脸,故意挑衅他的方伯辉剁成了肉泥。 杜夫人心中暗笑,大步跟上前去与蒋重并肩前行,往角门处行去。又含笑看了看王夫人,却见王夫人拉着方伯辉就地站住了,毫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并不见任何气愤怨恨,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王阿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还有一个方伯辉容许她胡闹也就罢了,还陪着她……杜夫人突然觉得脸上的肌肉酸起来,笑得很艰难。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章 婚礼 三 212章婚礼(三)(求粉红) 第三更送到,求粉红。 ———————— 后头有个实力超群的替补虎视眈眈地随时等着上场,容不得蒋重有任何行差踏错。他窝着一口恶气,yīn沉着脸配合着剩下的仪式,杜夫人也沉默着,该怎样就怎样,只等着关键时刻才出那口气。 眼瞅着新fù先拜完灶台,被领至正堂拜天地,拜舅姑。蒋重除了心情万分复杂之外倒也罢了,杜夫人却是jī动万分。她强压着兴奋之情,端庄温和地端坐在椅子上,等候蒋长扬与牡丹来拜。蒋长扬母子恨她是必然的,蒋长扬不愿意拜她也是必然的,可是宗法在这里,只要蒋重在,她就和他是一体的。不拜她也是可以的,除非连着蒋重一起不拜。真要不拜,蒋重是必然不依的,这婚礼也就不算完满了,闹出点什么来才好。 拜与不拜,她都是赢家。 杜夫人越想越开心。但是蒋长扬与牡丹拜完天地后,转过身按着司仪的要求坦然就拜了翁姑。眼看着这二人拜了下去,杜夫人情不自禁地翘起chún角笑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根本没看她,只是慈爱地看着一对新人,满脸都是甜蜜的笑容。在这一刻里,什么都比不过孩子们的婚礼完满来得更重要,她要的是孩子们幸福,又怎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和旁人的yīn暗心理?她可顾不上这些。 呵呵,也只有这样装得云淡风轻才能勉强过得去了。杜夫人飞扬着眉眼,淡淡地掸了掸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等蒋长扬与牡丹夫妻对拜,送入青庐,礼成,她好归家。纤纤玉指弹出去,尚未收回来,就听本该夫妻对拜的蒋长扬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再端两把椅子上来” 没人知道他这个时候不夫妻对拜,反而要端两把椅子来做什么。牡丹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蒋长扬要拜王夫人和方伯辉其实这样的事情在现代并不少见,有许多父母离了婚又重新组建家庭的,就是这样的。可这是在古代,蒋长扬这样的行为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不但蒋重不会同意,只怕外面的舆论对他也不利。 但是,他拜得生父继母,怎么就拜不得生母继父?更何况,这生母给了他生命,独立将他抚养大,这继父,在他人生成长的阶段给了他有力的支撑。他怎么就拜不得?他自然拜得牡丹稳稳地站在蒋长扬的身边,不曾有任何语言,但蒋长扬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与他共进退,无论他做什么,她就支持什么。蒋长扬默默看了牡丹一眼,从邬三手里接过那两把椅子,认真谨慎地放在了大堂正中,然后去扶王夫人,接着又去扶方伯辉。 “哄”地一声响,众人低声议论开来,有道是不合礼制,有道是今日来的是哪一出,有道是蒋长扬离经叛道,也有道王夫人和方伯辉不自觉,甚至有蒋家的本家亲戚上前劝阻的,却有以汾王妃为首一群女人不胜感慨,都道王夫人养了个好儿子,不枉她辛苦怀胎十月,为他耗费了青春和心血。 蒋重白了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蒋长扬与含泪坐在椅子上的王夫人,又看看稳如泰山的方伯辉,再看已经准备与蒋长扬一道向王夫人和方伯辉行礼的牡丹,还有垂着眼,chún角噙着一丝冷笑的杜夫人。他耳边满是宾客们嗡嗡嗡的议论声,他觉得无数道轻蔑的,鄙视的,讥讽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全都戳在了他的身上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从未如此愤怒他猛地站起身来,怒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想问蒋长扬到底姓什么?眼里还有没有宗族?可是话到口边,他问不出来。他竟然害怕蒋长扬说出更让他难堪的话来。 全场鸦雀无声。杜夫人chún边的冷笑越炽,王夫人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方伯辉淡笑不语。蒋长扬不慌不忙地朝四周宾客抱拳行礼,朗声道:“诸位至亲好友想来不明白我今日闹的是哪一出。其实无他,但孝心和感恩耳。我母亲怀胎十月,历经生死,我才能存活于这世上,她独自抚育我十多年,亲自为持一粥一饭,一针一线,教我识字习文,做人处事含辛茹苦,历尽艰险,我才能成人。我最该拜的就是她不拜就和畜生无异” 说着又指着方伯辉,情真意切地道:“我义父当年从盗匪手下救了我母子二人的命,又教我武艺兵法,君子之道。先是救命恩人,后是恩师,不是父子,更胜父子,他完全当得起我这一拜” 他说得入情入理,纵有人不赞同,却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方伯辉更是收了脸上的笑容,端正严肃地坐好,与含着泪的王夫人一道,坦然受了蒋长扬与牡丹这一拜。 不是父子,更胜父子。蒋长扬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蒋重的xiong中,然后剜了几剜。他狂怒地站起身来,带翻了椅子,一言不发就往外走。他恨透了王夫人,恨透了方伯辉,更恨蒋长扬,但他不能用其他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愤怒,只能选择离场表示自己的愤怒。 可就是这样的发泄方式,也没能顺利发泄出去。他才不过走了两三步,外头就来了赐封赏的太监。他不但不能走,还必须主持着接旨谢恩。他灰败着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领头重重地拜了下去。杜夫人在他身后看到他灰败的脸,颤抖的嘴chún,到底生出些不忍和难过来,可更多的却是蒋长扬与蒋重父子彻底失和给她带来的快感和期待。 东西不多,就是两柄玉如意,还有就是提前把牡丹该有的身份——郡君给了牡丹,没等到后面蒋长扬再上折子去请封。来宣旨的人也不是什么很有体面的,可到底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他承认了牡丹这个平民女子做蒋长扬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蒋长扬的确是很感jī的。除了他自己努力支持保护牡丹以外,他还需要借助这样的外力,给牡丹更多的支撑,让她在日后的生活中过得更加轻松愉快。 被宫使这一打岔,拜堂风bo不了了之,除了蒋重,大家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蒋长扬达成了不叫母亲受委屈的心愿,收到新婚妻子对自己支持;王夫人更深层次地体会到儿子对自己的敬爱;方伯辉收到继子的敬重;杜夫人看到蒋重的伤心失落,父子失和;蒋长义看到最有前途的长兄和父亲嫡母之间的暗潮汹涌,互不相让。皆大欢喜。 只有蒋重,他满心悲愤,却无力纾解,只能默默埋在心头,感叹命运对他的不公,怎么让他摊上这样的事情?他愤恨王夫人不知轻重,愤恨方伯辉的欺人太甚,愤恨蒋长扬的忤逆不孝。 送走宫使,汾王妃觉着这婚事由谁主持都不合适了,干脆tǐng身出来,让蒋长扬和牡丹完成夫妻对拜。待牡丹拜客毕,众人嬉笑着按风俗戏弄了一回新fù,笑够了闹够了,才总算是将脸红得滴血的牡丹和只知傻笑的蒋长扬一起送入了青庐。 烛光下,鎏金龙凤银杯闪闪发亮,里头的美酒馥郁芬芳。合卺,合卺,双方敬爱,合体为一。牡丹带着虔诚的态度小心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同样满脸认真的蒋长扬一起饮尽了这杯甜到心里的酒。 放下酒杯,二人又在茵席上认真对拜了一次,众人方将他二人簇拥着坐上铺陈一新的chuáng,男右女左。旁边早就等候已久的女眷们发出一声笑,喊道:“撒帐钱咯”又念咒愿文:“今夜吉辰,何氏女与蒋氏儿结亲,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总为卿相,女既尽聘公王。从兹咒愿已后,夫妻寿命延长……” 无数金银制成的五铢钱和果子鲜huā撒落帐上,打得牡丹直眨眼睛,她默想着,如果不疼,那就更好了。袖子下面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暖干燥,宽厚踏实。这就是她的良人,牡丹翘起chún角,垂下眼眸看着礼服上的蹙金凤凰,静待下礼。 待到撒帐完毕,蒋家家族中一位年长的女眷面带微笑,神情端穆地上前,认真小心地替蒋长扬除去了新郎礼服,又去头huā,帽子,然后将五彩丝线把二人的脚趾拴在一处,解开二人的头发,各剪下一缕,打结,装入锦囊。 礼成。众人依次退出青庐,各自准备归家。 杜夫人扫了一眼周围,唤住不远处的王夫人,似笑非笑地道:“王姐姐,其实你还是该劝劝大郎,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莫要为争一时之气得不偿失。”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能听见。 王夫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关心。身为母亲,再没有能得到儿子这样的敬爱更让人满足的了。我觉得大郎的个人修养很好,将来也一定能将他的家管好,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然后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杜夫人哂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对着蒋重道:“大郎这孩子心中到底是有怨气啊,他年轻,原也怪不得他。可方伯辉那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蒋重咬紧了牙,猛地把脸转到一边。 —————— 下章洞房,不知道该咋写……好久米写肉肉了……认真严肃地求粉红,第一次上了粉红榜第二,希望能多保持几天,orz,虽然这个活儿不好干,但还是得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3章 圆满 (基础+粉红570加更) 6k大章,中间断了不好,你们懂的 ———————— 黑暗中,牡丹mo索着去解脚趾上的丝绳,她清楚地记得当时是简简单单地栓了个活结的,为的就是方便新婚夫fù在去烛下帘后的黑暗环境里轻松就能解开这个活结。可是这个活结似乎成了死结,她mo到了线头,却没法子顺利解开,不由暗自抱怨这古代的夜里可真黑,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黑就是黑,半点光都看不到。 对面的蒋长扬半点声息都没有,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伸着脚任由牡丹解,但牡丹就是知道他在看着她,隔着黑暗在看她。说来真是奇怪,走到这一步,反而越发觉得对方有些陌生和紧张,还不如平时那么轻松自在。紧张和不安让她把线头越扯越紧,她开始冒细汗,干笑一声道:“真是黑啊。” 蒋长扬赞同地“唔”了一声,mo了mo她的头:“别急,慢慢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牡丹听得心口一跳,不自觉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记得是个活结的,怎么越解越紧?你力气大,要不,你把它扯开?” “不行。娘特意交代过不能扯断,这个要收起来好好保存一辈子的。” “那怎么办?”牡丹有些泄气,总不能就这样系着睡一夜吧?只怕半夜时候脚趾就会疼。这还真是好笑了,竟然一根丝线难倒两个人。 蒋长扬轻声道:“我来。”随即将手覆在牡丹的手上,轻轻捧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膝盖上,然后找到了线头,小心地mo索起来。他的指尖温暖柔和,犹如羽毛轻轻滑过牡丹的脚趾,又痒又舒服。牡丹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微微动了动脚趾,低笑道:“论到解线头,你不可能比我更厉害,我都做不到的,我倒要看你怎么办。咦,好像越来越紧了。” “别乱动。”蒋长扬握住牡丹的脚趾,轻柔地摩裟了一回。他记得当时两人的脚趾被并在一起时的感觉,牡丹的脚趾又白又嫩,小而圆的指甲就像是粉红sè的半透明贝壳,端端正正地镶嵌在上头,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他小心地扯住丝线,将自己脚趾上的线紧紧拉过去,尽量让牡丹脚趾上的丝线松一些。mo着好像是差不多了,他方叫牡丹:“往后收收脚。” 黑暗里牡丹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依言往后退了一下,丝线刮过脚趾的地方有些微疼痛,可是束缚感瞬间消失了。她惊喜地mo着自己解放了的脚趾,笑道:“你可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我会天竺人的缩骨神功。”蒋长扬一边笑,一边将丝线从自己的脚趾上取下来,小心地团成一团,mo索着仔细收在了枕匣里。 “你还会油嘴滑舌功。”牡丹握住他的脚趾,mo到一圈小小的勒痕,便猜到了他的法子。 蒋长扬不自在地缩了缩脚:“别,把你的手给mo臭了。”却又忍不住往前伸了伸,渴望着牡丹能再细细抚mo它一回。 牡丹不觉,只将他的脚扯住,使劲mo了几下:“我就要mo,若是被臭死,以后人家就说我是蒋大郎的臭脚给熏死的,你就出名了,就叫蒋臭脚。” 蒋长扬飞快捂住牡丹的口,嗔怪道:“别乱说。什么死啊活的,不许说。” 牡丹一边去扯他的手,一边呜呜道:“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又不会真的……” “也不许说。”蒋长扬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chún瓣,顺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地滑下去,捧起她的脸来,轻轻wěn下,堵住了牡丹剩下的话。纵使什么都看不见,牡丹还是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蒋长扬的腰上,仰着头贴近了他。 空气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来,周围出离的安静,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二人。牡丹不但能听见蒋长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能听见他和她的心跳声。牡丹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身上的皮肤滚烫得吓人,一颗心紧紧揪着,舌尖传来的是熟悉的青草味,可是鼻端萦绕的却是有些陌生的沉香味,熟悉而陌生,令人喜悦期待却又紧张害怕。她有些窒息,猛地推了他一把,把脸侧开,无声而大口的呼吸。 蒋长扬轻轻扶住牡丹的肩头,把她的头轻轻按在他的xiong前,轻柔地抚mo她的胳膊和背脊,等待她平静下来。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着急了,他要给牡丹一个美好难忘的新婚之夜,让她忘了从前的不美好。 牡丹靠着他静静坐了片刻,低声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蒋长扬觉得她的态度有些严肃,他虽不知道她要和他说什么,但总归不过是要对他提要求,这种事情原也常见。便微微一笑:“是不是你嫂嫂们教你要和我约法三章什么的?你不用咬牙切齿的,我一定会牢牢记着的。” “谁咬牙切齿来着?”牡丹的勇气瞬间化作了笑气,笑了一回,刚才那种陌生的拘束感消失了许多,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道:“我从前,一直都是一个人,从不曾……会疼,所以你不能粗鲁。” 蒋长扬不傻,听牡丹这样一提,再联系王夫人和他说过的牡丹身体很健康,他就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从前他也只是猜测牡丹是特别不讨刘畅的喜欢,所以被轻视冷落,却没有想到竟被冷落到如此地步。他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作为男xìng本能,听到自己将是心爱的妻子唯一一人自然是欢喜的;可是从牡丹这一边看过去,牡丹当初却是多么的可怜,被这样的羞辱……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怜惜。 他抱紧了牡丹,将脸贴着牡丹的脸,低声道:“丹娘,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虽然你知道相比你本人,这个并不重要,可这的确是个想不到的惊喜。他有眼不识金镶玉。” 他顿了顿,怜惜地wěn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要和你说个故事。从前有个人,他定了一门好亲,可当他见到新娘子的时候,却被吓得仓皇逃跑,说那女子奇丑无比,堪比鬼怪,怎么也不肯和那个女子成亲。女家很生气,当场就将女子另外改嫁他人,而那女子在她后来丈夫的眼中,却是天姿国sè,温柔无双,而且也果然是天姿国sè,温柔无双。所以说,这世间的姻缘,不但讲究缘分,还得有一双识宝的慧眼。没有慧眼的人,不配得到宝贝。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识宝惜宝的人。” 他在告诉她,刘畅没有眼光,不识真宝,她没有错,错过她是刘畅的损失。纵然她不是原装牡丹,对悲惨的过去没那么深的感触。可是,她想到的,没想到的,眼前这个男人都替她感受到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体贴温柔更温暖人心?牡丹的喉头犹如被塞了一大团湿棉huā,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主动wěn住了他,他应该得到她全部的热情。 蒋长扬只被动了片刻,就立刻反攻,占了主动。他几乎是虔诚地解开牡丹的衣带,微微战栗着,欣喜若狂地仔细探索她的每一寸肌肤,温柔而热情地wěn过她的头发,指头,身体,甚至脚趾。他的温柔和热情就像春天里的暖风轻轻吹过寒了一冬的面庞一样舒服,一样动人心弦。 牡丹微闭着眼眸,mo索着将他的发簪抽出,将双手插入他倾泻而下的长发中,她想象着若是在灯光下,此刻的他会是什么模样。怎么想,都是好看的,怎么想,都是mí人而充满魅力的。她鼓足勇气,趁着黑夜的遮挡,轻轻替他解了衣带,学着他一般,温柔勇敢地探索他的身体。 当牡丹羞怯而闪躲,试探着碰触到他的那一刻,蒋长扬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有些粗鲁地按住她有些惊慌想逃走的手掌,教她仔细认识他。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迫不及待,低低喊着牡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那样能让他更轻松一些。直到他全身都出了一层细汗,再也忍受不住,紧紧扣住她的十指,翻身阖上,从头开始探索她的身体时,牡丹方轻轻合上了眼,静静地等待。 当彼此的肌肤完全相触的那一刻,他和她都忘了周围的一切,眼里心里只有彼此,耳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鼻端只有淡淡的牡丹香和彼此的体香。他的心跳贴着她的心跳,他想要她快乐幸福,她想要他幸福快乐。 小小的青庐内,暗香浮动,气息缠绵。绽放的牡丹,热情的牡丹,美好无双的牡丹,是他的妻子,他要给她最深的快乐,最好的一切,蒋长扬轻轻含住那tǐng立的红珠,吮吸怜爱,紧紧托着牡丹纤细的腰肢,将自己最大限度地贴紧了牡丹,喘息着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默默搂住他紧实的腰,告诉自己要放松,没什么可怕的,其实刚开始是很快乐的,只是一瞬,只是一瞬……过后也很美好快乐。可是当那一瞬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疼得发出一声低吟。她掐紧他的胳膊,紧紧咬着嘴chún,睁大眼睛,动也不敢动。 察觉到她的痛苦,蒋长扬立即停下来,把手伸到她的嘴里,“咬着我,忍忍就好了。”牡丹轻轻摇头,做深呼吸。蒋长扬不敢有任何动作,忍得满头大汗,他小心地wěn着牡丹的眉毛、眼睛、脸颊、嘴chún,一遍又一遍的说:“丹娘,好丹娘,我的好丹娘,你忍忍。” 牡丹有些朦胧地任由他安慰着,渐渐放松下来,最初的疼痛过去,新的渴望又从心底最深处复苏过来。她尝试着轻轻动了动,还好……耳边传来蒋长扬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他的热气呼到她的肌肤上,无数个毛孔尽数打开,除了热,还是热。她鼓励地扭了扭腰,他低低地喘息了一声,长驱直入,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这是怎样的感受啊,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被点燃,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欢乐,牡丹忘了该怎么呼吸,该怎么动作,完全是凭直觉在随他起舞。可是她突然间又感觉到疼了,她紧紧扣住他的肩头:“疼,轻点。” 蒋长扬咬着牙克制着停了下来。他的汗滴落在她的脸上,他像一头困兽,找不到突围的方向,他把他多余的力气都用在了其他地方,他的wěn滚烫如火,在她的全身留下一串火红的印记,他恨不得把她揉进体内,成为他的肉中骨,骨中血,就这样,永不分开。 也许可以由她来。牡丹轻轻推了他一把,蒋长扬一愣,随即万般不情愿地松开她,沙哑着嗓子道:“疼得厉害么?我记得好像准备得有药。” 牡丹摇摇头,小声道:“听说在上面会不疼一点。” “真的?”蒋长扬欣喜若狂,立刻抱着她翻了个身,殷勤地替她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期待无比,却又持怀疑态度:“你要是……嗯,就别勉强。” 她没做过,可是她可以学。牡丹不语,只是轻轻wěn了wěn他的chún,然后包容了他的全部。她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令人喜欢,蒋长扬犹如置身在云端,忽上忽下,忽下忽上,“丹娘……”他骤然发出一声低喊,猛地撑起,紧紧搂住牡丹,将头紧紧顶在她的xiong前,释放出他的热情和快乐。 其实也没那么难……牡丹带了几分羞怯,又带了几分快乐,捧着他的头,轻轻wěn了他的头顶一下。蒋长扬抬起头来,温柔地回wěn了她一下,却不退出,只搂着她躺下,将她牢牢锁在怀里,霸道地压着她的tuǐ,不许她动。 牡丹热得全身是汗,很不舒服,便轻轻推他:“好热。”蒋长扬固执地不放,抱着她往里,在枕匣里取了帕子替她收拾,小声问道:“还疼么?” 牡丹微闭着眼,有些疲倦地小声道:“好像不疼了。” 蒋长扬的手顿时慢了下来,他俯身wěn住牡丹,小声道:“丹娘,你没有……我还想……这次我来。成么?” 牡丹觉得自己犹如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被海浪推上去,又送了下来,来回颠簸着,她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却总是抓不到,哪怕她的手紧紧攀附着蒋长扬的胳膊和肩膀,紧紧掐着他的腰……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仿佛又是知道的……她彷徨着,期待着,终于,有一道白光从大海上空划过,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微微张着口,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喊…… 牡丹觉得全身都仿佛散了架,她躺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想动,一时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声喊叫,又羞得不得了。蒋长扬在一旁mo索着收拾,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牡丹挥手打了他一下,闷声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蒋长扬忍住笑:“我没笑你,我这是高兴的。”忍了忍,却又道:“丹娘,以后咱们房里不留人,一到晚上就把人全都赶出去老远,我喜欢听你喊……” 牡丹大恨,坐起身来掐他的脖子:“你再说,我叫你再说” 蒋长扬将她圈入怀中,一起躺下,低声笑道:“别怕,咱们是夫妻,在我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压制自己。” 牡丹搂住他腰,轻轻点了点头:“你也是。” 蒋长扬的心中充满了喜悦,牡丹娇小的身子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如梦里的情形,散发着暖香,温暖而甜蜜,美好而梦幻,简直有些不真实……他轻轻捧起牡丹的脸,温柔地wěn了wěn她的chún,低声道:“丹娘,你不知道,我好生欢喜。” “我知道,我也很欢喜。”牡丹回了他一个wěn,然后沉沉睡去。 天sè大亮,牡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见帐内空无一人,蒋长扬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唯见枕边放了一套干净的里衣,想起今早王夫人要过来看她吃黍臛的,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斑斑红痕,不由暗自嗔怪了一声,慌忙将里衣穿上了。正想喊人,又想起这不是在家里,外头也不知道站着些什么人。便试探着咳嗽了一声。 帐外传来雨荷低低的声音:“娘子你醒了?” 牡丹听见是她,心中安定,忙应了一声。雨荷立刻领了宽儿和恕儿提了热水进来,先恭喜过了,然后伺候牡丹梳洗穿衣。牡丹接过宽儿递过的石榴红压金鹧鸪的襦裙,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布料还厚,透不出身上的红痕:“什么时辰了?夫人来了没有?” 雨荷笑道:“还早呢,不过巳时。夫人还没来。” 巳时哪里还早,她原本想第一日起早一点的,现在可好,她只怕是这府里起得最迟的一个。牡丹见雨荷要去收拾chuáng铺,顿时红了脸,顾不得正在梳头,急抓抓地起身喊了一声:“我来” 雨荷脸一红,垂了手退到一旁去。她虽然是牡丹的陪嫁丫头,却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被她感染,恕儿和宽儿都只是红着脸抿着嘴笑。牡丹忙忙地上前背对着三个丫头收拾chuáng铺,先将那chuáng单给裹了,小心藏过,然后热着脸问蒋长扬的下落:“郎君呢?” 雨荷正要回答,就见蒋长扬掀起帘子走进来,含笑道:“起来了?睡够没有?” 牡丹看到他,瞬间红了脸,只将头发垂下盖住半张脸,嗔怪道:“怎地也不叫我一声?若是娘过来,见我还睡着,成什么样子?” 蒋长扬也有些害羞,坐到牡丹旁边,抓起妆盒里的金框宝钿象牙梳子把玩:“我是起早成了习惯的,见你睡得那般熟,舍不得叫你起来陪我受罪。你放心,娘爱睡懒觉,她猜着你也爱睡,会踩着点过来。” 牡丹一笑:“再没有比你母亲更体贴的婆婆了。” 蒋长扬自豪地道:“那是自然。”笑了一回,道:“新房那边已经收拾好了的,厨下的黍臛也熬好了,你赶紧收拾好,我们一起过去,邬三好叫人来拆帐子。” 牡丹朝他使了使眼sè,示意他看chuáng头那包东西,小声道:“那东西,你拿去收好。” 蒋长扬的脸一红,悄悄扫了装聋作哑的几个丫头一眼,低声道:“怕什么?”口里说着,到底还是起身演了一圈,半遮半掩地将那chuáng单拿了出去,自寻了个小匣子仔细收起来不提。 却说牡丹这里刚收拾妥当,还未来得及去往真正的新房看上一眼,王夫人就踩着点儿来了。王夫人看着牡丹吃了新fù必吃用黍米和肉末熬成的黍臛,低声询问了牡丹几句,晓得一切都好,欢欢喜喜地陪他二人用了午饭,笑道:“我先回去了,昨日累坏了,你们好好休息。明们庙见之后,我再过来吃丹娘做的饭。” 提起明日二人要一起去朱国公府宗祠里庙见,蒋长扬的脸便有些yīn沉。王夫人含笑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管怎样,该完成的礼数一定要完成。你们只管大张旗鼓地去,然后把该尽到的礼节尽到,他们若还是想不通,那便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却又拉了牡丹在一旁低声嘱咐见了老夫人该怎么办:“虽然你们以后不住在一起,但她总是祖母,四时八节还必须把礼数尽到。并不是要她说你们好,而是不能给她们留下话柄。她彼时一定会给你难堪,你不要和她对着干,但也不要怕她,只要你占着一个理字,就什么都不怕。” 牡丹点点头:“小事儿我自是碍不着和谁生气,大事儿我也不怕谁凶。再说了,不是还有大郎在么,他晓得分寸。您就放心吧。”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们俩个我都放心。” 送走王夫人,蒋长扬牵了牡丹的手往新房里去:“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 ———————— 从昨夜写到现在,写了删,删了写,huā了很多时间,我尽力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4 私语 214sī语(粉红600加更) 加更送到,谢谢大家的订阅、打赏、粉票和留言,非常感谢。 ———————— 这是相当美好轻松的一天。六月末的天气,本来最炎热,却恰逢气候宜人的一天。天空半yīn半阳,偶尔有凉风吹过,把荷香送遍绿树茵茵的小园,把所有的浮躁和喧嚣都带远。 牡丹与蒋长扬携手穿过碎石铺就的huā间小径,听着林梢清脆婉转的鸟鸣,嗅着荷香,她突然想起去年端午节后她和何志忠、大郎来这里寻访蒋长扬时的情形,因笑道:“你还记得去年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么?” 蒋长扬笑道:“自然记得。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印象就tǐng深刻的。” 牡丹想起刘畅和清华的活春宫,忍不住笑了:“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是悲愤yù绝了?” 蒋长扬侧脸看着她:“没有,我只是记得你的腰好细,细得几乎风一吹就要断的样子。我就想,这女子只怕骑马都会被颠断。”他停顿了一下,坏笑道:“幸好,事实证明很柔韧,很有力,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牡丹咬住嘴chún,使劲掐了他一把,低声道:“你说得对极,我骑马最在行。” 蒋长扬低声相询:“今晚还能骑得动否?” 牡丹不屑地道:“今晚我要休息谁耐烦骑什么马”随即高高昂着头,摇着腰肢扔下他自往前头去:“新房在哪里?” 蒋长扬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款款摆动的腰肢,故意仰得高高的头,发髻上随风招展的结条钗子,忍不住微笑着快步跟上去:“你且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我再让人重新摆过。” 穿过huā园,又过了一重被竹林包围的小楼,方到了正寝。正寝外头套着个小huā园,huā园里摆着好些牡丹huā,紫薇朱槿更是开得正好。还未到廊下,便已经看见甩甩在鹦鹉架子上扑腾着翅膀,兴奋之极地呱噪:“牡丹牡丹蒋叔蒋叔” 牡丹快步朝它走过去,笑话蒋长扬:“听见没,叫你叔呢。可知你有多老。” 蒋长扬瞪了她一眼:“再老也是你的夫你且等着,我马上教它换个叫法” “我等着。”牡丹歪坐在廊下,笑看蒋长扬到底怎样调教这贪嘴的鸟。 蒋长扬命宽儿端了一小碟子瓜子来,当着甩甩的面细细剥了,将仁儿对着甩甩晃了晃,甩甩歪着头,黑豆似的眼睛随着他的手上下转动,讨好地喊:“蒋叔好蒋叔好甩甩真可爱。” 蒋长扬却将瓜子仁儿收回去,对着它摇摇头。甩甩不明白今早还在给它喂食的人怎么突然就不给它了,难道当着它的面这样剥瓜子,不是给它吃的么?它瞪大了眼睛,焦躁不安地大叫:“蒋叔好” 蒋长扬不理,只将那瓜子仁当着它的面,一颗颗地丢入口中,闭目细嚼,仿佛很香的样子。甩甩大急,来回踱步,偏着头死死盯着他,眼看还剩最后一颗,蒋长扬还没有给它的意思,而是继续往他嘴里喂,情急地发出一声震耳yù聋,听不出是什么的怪叫。 蒋长扬方停住了,对着它字正腔圆地道:“蒋郎。”甩甩只是望着他眨眼睛。蒋长扬又继续先前的动作,它干脆懒得说话,只继续怪叫。 “还蒋郎呢,换一个,它不会说郎。叫得吵死人。”牡丹恶寒,走将过去,劈手将蒋长扬手里的瓜子仁儿夺了,扔给甩甩,甩甩敏捷地接住,一口下肚,再不理蒋长扬,理了理羽毛,转而讨好地对着牡丹大拍马屁,颇有些晾晾蒋长扬的意思。 “这扁毛畜牲,和小孩子一样精。”蒋长扬笑叹了一回,跟着牡丹一起进了屋。但见门口水晶帘子半卷,又见银交关六曲鹿草木夹缬屏风静静伫立,当窗放了张一丈长,宽三尺的贴文牙chuáng,上面铺了水葱夹贴绿锦缘白平绸背席,又有几个绣草墩子散放在周围。 牡丹看了一圈,满意地回头看着蒋长扬一笑:“很好。”蒋长扬见她满意,心中大喜,执了她手牵着她往屏风后头去:“你再看这里。” 龙檀木绿衣烛奴捧着五sè香蜡烛,鎏金香狮子将蜀锦地衣压得平平整整,银平脱huā鸟屏帐后放着一张长一丈,宽六尺的檀香木大chuáng,上头垂着紫绡帐,上面铺放着红瑞锦褥,水晶枕头,金鸭香炉。富丽奢华,大到一笼帐子,小到一个烛台,都用尽了心思,比之她当初在刘家那间屋子好上许多倍。牡丹回头望着蒋长扬甜甜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太过奢华了。” “这不算什么。”蒋长扬示意她再看墙角,牡丹看过去,但见靠墙一个檀木书架,上头整整齐齐码放着许多书。她疾步走过去,却见全是游记杂书,传奇志怪。 牡丹忍不住扶额轻笑:“我还有什么喜好是你不知道的?”蒋长扬从后面轻轻搂住她,把下颌放在她的肩头上,低声道:“那么我呢,你对我所知有多少?” 牡丹一愣,随即面红耳赤。他知道她爱huā,不吃放了盐和橘皮这些东西的茶,爱吃新鲜果子和蔬菜,还知道她爱看杂书,喜好舒适漂亮的家具,喜欢打扮,喜欢甩甩。可是她却只知道他心气高,讲义气,尊敬她的父母兄长,爱护她和王夫人,真心关心朋友和下属,不喜欢朱国公府的人,片生鱼片片得极好,马术极佳,不挑食,不挑衣物,每次都能把她端给他的食物全都吃得干干净净,还夸好吃,把她做的蹩脚针线活当成宝贝。可是他自己sī底下的喜好呢?她不知道。 “对不起。”牡丹惭愧地回手抱着他的头,歪头贴着他的脸,小声道:“我只知道你一些外面的,你sī底下的爱好我不是很清楚。但这是从前,以后不会了。你和我说说,你爱什么?不爱什么?” 蒋长扬低声道:“我爱吃肉,不喜欢吃素。我怕饿肚子,饿肚子我会发慌发火。还有我特别讨厌吃甜食,可是又怕浪费食物,无论多难吃都会忍着吃下去,所以以后你若看见别人劝我吃甜食,你要记得替我吃掉。如果不上朝,我每天很早就会起chuáng打拳,我想回来的时候能喝到你亲手煎的热茶汤,还想要你经常吹捧我……”见牡丹要回头看他,他将头死死顶住了,不许她回头,继续道:“我喜欢你做的袜子和荷包,我不喜欢你和吕方说笑,不喜欢刘畅看你那眼神” 这就是过日子的感觉,牡丹的心头酸酸涨涨的,她一本正经地道:“除了替你吃甜食一条我坚决不能执行以外,其他都可以酌情考虑。比如每天的菜里一定会有好吃的肉,不会叫你饿肚子,我不生病的时候你也一定有热茶汤喝,吹捧丈夫也是天经地义的,荷包和袜子以后都有。至于吕方,我不可能不和他说话,但我一定会尽量少对着他笑,还有刘畅,我一定鄙视他他再看我我就恶狠狠地瞪他表示我和他有仇,你看如何?” 她还没笑出来,蒋长扬已经笑了出来:“算了,咱又不和谁比眼睛大,你也不用装严肃,该怎样就怎样。” 牡丹也笑,小声道:“你知道么?我特别讨厌萧雪溪提到你时的表情那天我听见她在里头哭,我幸灾乐祸了来着。其实我觉得她配你三弟实在是离你太近了。” 蒋长扬一愣,随即闷笑起来:“那我以后见了她也鄙视她,离她一丈远,如何?” 牡丹认真严肃地点头:“那是,必须要保持距离,不然擀面杖伺候。” 微风吹过,水晶帘子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火红的朱槿和粉紫sè的紫薇huā随风摇曳,偶尔飘落一片huā瓣,刚落到地上,便又被风吹得打着旋儿欢快地四处飞dàng。屋里的香狮子上盘旋着淡淡的香烟,把灵犀香的味道熏了满屋。 这边朱国公府却是气氛沉闷得很,杜夫人站在老夫人榻前,端着一碗汤药小声劝道:“您老莫生气,身体要紧。外面也没说什么,人家都是说大郎孝义。”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欺我老婆子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呢。现在朱国公府只怕成了外头流传的大笑话儿子成亲,竟然将方家的请到蒋家的堂上来相拜,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个女人教出的儿子才做得出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竟然答应把他交给那女人带着去?早知道会这样,我是宁可死了也不答应” 杜夫人一言不发地听她发完牢sāo,劝道:“不是说是救命恩人,又是授业恩师……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只会将大郎越推越远,遂了旁人的意。明日新fù要过来见庙,我们和她好好说说,让她劝劝大郎。听说大郎极爱她,说不定会听她的话。” 老夫人顿时大怒,重重地将拐杖一顿,怒道:“她算什么?也配拜祭宗庙?一样的小家子,懂得什么不是说不会生孩子么?明日就让她领一个回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什么地方值得那孽障那么喜欢当得起当不起这个四品郡君” 杜夫人大乐,拼命忍住了才没笑出声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5 长者赐 一 杜夫人忍住笑,皱起眉ma忧心忡忡地道:“母亲,这样不太好吧?他们刚成亲,正是蜜里加糖的时候,要不,等上几个月又再说?这桩亲事无论如何也是圣上同意的,这样人家说起来,也站得住脚,您看如何?” 老夫人yīn沉着脸哼了一声:“就你好心。长者赐不敢辞,圣上也是讲孝道的难不成要那个孽障无后不成?”杜夫人提醒的几句话都算是犯了她的大忌讳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诸如王阿悠之类的事事都想随心所yù,总想压着男人一头,还把男人mí得神魂颠倒的nv人。另外,何牡丹这样的人,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桩婚事,她不感激涕零,低头伏xia,难道还想仗着这样一个名头作威作福么?怎么可能 杜夫人听她已然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都是要给蒋长扬这个人的,便也不再说话,伺候她用了汤ya就退了出去,并不过问她要派谁跟着蒋长扬和牡丹回去。 老夫人静坐了一会儿,命红儿:“你去长阁那边把老汤接过来。”想这老汤,本是她当年的心腹爱将,深得信任。只是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便不在前头来伺候了。但如此关键时刻,她郁闷已久,就算是不能和老汤商量,也要说点悄悄话散散心才是。 不多时,头稀疏,牙齿稀拉的老汤由红儿扶了过来,颤巍巍地行了礼,在老夫人赏赐的锦墩上头坐了,笑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给老奴听听,老奴为您解忧一二。” 老夫人扫了红儿一眼,红儿晓得这是要说私密话,忙倒退着出去,将mén掩上,将其他丫鬟支走,自己正想躲在mén下偷听,又听老夫人高声喊道:“红儿,把mén打开,太过气闷。”这明摆着就是要防所有人,红儿却也只得依言而行,自己走到远处坐下,替她二人把风。斜刺里见杜夫人房里的丫鬟松香探了个头,晓得松香是奉命来打听消息的,便朝松香呶呶嘴,示意她看里头。松香心领神会,立即躲了开去,自去向杜夫人禀告不提。 杜夫人吩咐柏香:“听说老汤最近风湿严重得很,晚上你把我匣子里头收着的那瓶ya酒给她送过去。”这老汤,这些年可没少拿她的东西,有道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她就不信老汤不一五一十地将老夫人的话说出来。 到得晚间,柏香果然取了ya酒,也不提灯笼,独自前往长阁,老汤已然躺下,听说是她来了,忙忙地起身披了件老夫人赏赐的半旧素罗披袍,扶着xia丫鬟出来,笑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柏香将红绸包着的酒瓶子递到她手里,笑道:“夫人听说妈妈最近风湿有些严重,特意给您寻了让这瓶ya酒来。听说是御医配的,里头的白花蛇可是最好的。本来白日就要送来的,只是听说妈妈不得闲,所以就拖到了夜里。倒是打扰妈妈休息了。” 老夫人虽然也时常有赐,可怎比得杜夫人出手大方,每次给的都是绝佳上品好料?老汤多年混迹大宅子的人,自是知晓什么人得罪不得,什么事可以适当放水。当下便感激涕零地道:“这真是及时雨,老奴这贱躯,怎当得夫人如此挂怀?”便要对着那ya酒行礼,请柏香:“烦劳姐姐替我将这礼带回去给夫人知道。” 柏香冷眼看她对着一个酒瓶子做作,掩口笑道:“妈妈真是实诚人儿。” 老汤行了礼,把xia丫鬟打出去给柏香煎茶,自己拉着柏香坐下来,笑眯眯地打量了柏香一回,笑道:“姐姐好人才,依老奴说,就是配个公卿也不为过的。” 柏香心口莫名一跳,嗔道:“你个老妈妈,没事儿拿我开什么玩笑?我一个xia丫鬟,贱婢,怎能配得上公卿?” 老汤笑道:“这可不一定,得看个人造化。红儿那丫头,可不就是马上就要jia好运?脱了籍,过得一两年,若是肚子争气,生个一男半nv的,不是坐等着享福?” 竟然是红儿柏香心里一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杜夫人许诺她的前程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是这丫头,平白就捡了漏。明面上是老夫人的人,背里头又是杜夫人的人,脚踩两只船,端的好手段。老夫人要她去大公子那里,不可能不给她知晓,她倒好,一直就不来与杜夫人说,是怕坏了她的好事还是怎么地? 老汤见柏香那表情,一猜就知道她酸了,当下笑道:“老奴当时也说,夫人身边的姐姐们人才也不错,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如多选一个,也好有伴。可是老夫人说……”说到这里笑了一回,轻声道:“老夫人说怕夫人舍不得。说起来,再有老夫人这样体贴儿媳的婆婆真是不多。柏香姐姐呀,你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那位又是不会生的。” 柏香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其实老汤就是告诉她,老夫人不信任杜夫人了。当下匆匆辞别了老汤,埋着头就往前走。走到花园子里头,突然撞着个什么东西,避让不及,踩着裙子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本以为要跌一大跤,谁知那东西也闷哼一声跌下去,她恰巧地摔在那东西上头,紧接着脚踝处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柏香忍着疼,伸手去摸那东西,却是个人,黑灯瞎火的,她也瞧不清是谁,只道是个什么丫鬟或者xia厮,一边从那人身上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天杀的,黑灯瞎火的你蹲在这路中间做什么?要死了”却是把适才听到红儿前途光明,自家前途黯然无光的委屈全都泄到这人身上了。 那人闷声不响地扶着她起身,低声道:“柏香姐姐,得罪了。”却是蒋长义。 “……”柏香呆了片刻,匆忙行礼下去:“三公子,奴婢眼瞎了,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xia人过,别和奴婢计较。” 蒋长义柔声道:“都是我的不是,怨我挡了路。”又体贴地问柏香:“姐姐摔疼了哪里没有?”见她皱着眉头,当下便道:“定然是伤着了,前边有个亭子,我扶你过去,让人取灯笼来看。” 柏香平时里看不上这个唯唯诺诺,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公子,就是他定了萧家那mén好亲事以后,也只是觉得他是吃屎的运气。此刻她却觉得蒋长义的好xìng子实在是太难得了,若是换了这府里其他任何一个主子,此刻她就没这么好运了。当下带了几分感激,道:“奴婢适才冲撞公子,已是该死。怎敢再有劳公子?奴婢就在这路边坐着,请公子回去叫个婆子去寻到松香,让她来接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蒋长义点点头,转身要走。 柏香想想又喊住他:“公子,您适才在找什么?”她倒是聪明,这会儿一会想,当时蒋长义可不就是弯着腰在找东西?只是不知他为何连灯笼也不打一个。 蒋长义犹豫片刻,低声道:“大公子送了我一个yù佩,掉了。我不敢惊动其他人……” 三公子日子不好过,只怕就是大公子送了他东西,也怕夫人知道不高兴的。这样的东西掉了,自然是要偷偷的寻。柏香想了想,便道:“是个什么样子的?” 蒋长义笑道:“是个羊脂白yù锦云纹,大概有这么大。”言罢也不多说,自去了。 柏香不过等了盏茶,就见远处有灯笼过来,却是松香带了人来接她,掀起裙子,褪了鞋袜一瞧,左脚脚踝处一大块乌青,看着不像是扭的,倒像是磕在石头上头或是被石头砸的一般。便打着灯笼找了一回,却见路上干净得很,休要说石头,就是草棍儿也不见一根。当下暗暗称奇,却也没往心头去,到底是摔了一跤,兴许是刚好撞上蒋长义的骨头也不一定。 想到此,柏香便猜蒋长义大概也被她撞得不轻,旁敲侧击地一问,就连松香都不知道是蒋长义使人去唤的,只说是守园子的婆子去叫的。当下心头就有了点意思,觉得蒋长义这个人心真是善良难得,想得周到。不然若是叫人晓得她和蒋长义有这瓜葛,杜夫人那多疑的xìng子只怕是不会让她轻松。便暗里吩咐人下去,说是自己掉了东西,悄悄儿替蒋长义寻那块yù佩不提。 待回了院子,柏香顾不上脚疼,先就去见杜夫人,添油加醋地说红儿是早就知情的,却故意瞒着不来说,言下之意是说红儿见有高枝可攀,生了旁的心思。又恨老夫人不肯让杜夫人这边出人,不然就凭杜夫人对她的信任倚重,怎么也该是她。于是又将老汤的话撩拨了杜夫人一回,自家添了一句,说老夫人嫌红儿身份低微,以后还想从娘家选个贵妾来,听得杜夫人面沉如水,到上床都没说话,只把蒋长忠托人送来诉苦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6章 长者赐 二 粉红630加更 216章长者赐(二)粉红630加更 第二更送到,晚上还有一更,求粉红 —————— 次日清早,杜夫人照例在晨鼓才响起第一声就起了chuáng,梳洗完毕,天才méngméng亮。待到了老夫人房外,恰好看到红儿端着热水过来,便问红儿:“昨夜是谁上夜?” 红儿笑道:“是奴婢。” 杜夫人双目如刀,仔细地打量红儿。红儿今日穿的是柳绿罗襦,系着六幅鹅黄sè罗裙,垂髫上簪了一串细碎珠huā,皮肤粉嫩,柳眉细目,樱桃小口,一笑lù出一排碎米牙,看着倒是tǐng讨喜,tǐng无害的,也难怪老夫人会选她…… 杜夫人由不得暗叹老夫人挑的人合适,打的好算盘。需知要论容颜,这府里也选不出个能超过何氏牡丹的,压是压不过的,还不如选个身份地位容颜都不如她,让人以为好压制,看着也tǐng讨喜的这种,还要容易被接受一点。这个都接受了,等过段时间再弄个她娘家的远房亲戚去做贵妾,那更是顺理成章了。可是竟然防着她这个是杜夫人不能容忍的。她的肉不是白吃的,她付出的汗水和辛劳不是白给的想到此,她chún边噙了一丝笑,看着红儿:“老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红儿犹豫了一下,飞红了脸道:“睡得好,但奴婢……”随即红了眼圈,小声急速地道:“奴婢只怕以后是没福气伺候老夫人和夫人了。” 杜夫人淡淡一笑,并不搭腔,扔下有些不安的红儿,仰着头入内,持巾奉栉,殷勤伺候老夫人梳洗。老夫人一头长近四尺的银发被打开来,铺在妆chuáng上银光闪闪,杜夫人赞道:“母亲这头发真好,虽是白了,仍然丰盈得很。” 老夫人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梳高髻根本不用义髻。”想起年轻时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低眉顺眼的杜夫人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夫人浑不在意地道:“母亲有事吩咐就是了,何谈商量不商量?” 这话算是说到老夫人心里去了,她笑着赞了杜夫人一回,低声道:“我打算让红儿跟着过去。本来你身边几个丫头都不错,可是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妥。你不是他亲娘,他有怨气,没事儿都会多想些事情出来。我给的就不一样,他们找不到话可说,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只是冲着我来。” 杜夫人感jī涕零地道:“母亲真是想得太周到了。红儿这丫头tǐng好的。”说得冠冕堂皇的,好似tǐng关心自己似的,实际上还不是想把一切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头。 老夫人笑了:“新fù庙见,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厚德呢?怎么不见他?” 杜夫人的脸sè有些不好看:“他最近好像政事繁忙,一直都住在书房里,听说夜里也睡得不好。我让安姨娘去伺候,他也不要,给打发回来了。前儿夜里又摔了杯子,说是茶汤是冷的,打了伺候的小厮一顿板子。”自从上元节之后,蒋重几乎就没去过她的房里,就算是她不说,老夫人也是有数的,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老夫人的脸顿时yīn沉下来,淡淡地道:“他是鬼mí了心窍。”随即又问杜夫人:“我听说义儿说忠儿立了功?” 看来是蒋长义的另外一封信起了作用。杜夫人谦虚地道:“是。但不过是个小功,微不足道。” 老夫人却心情很好:“不愧是我蒋家的子孙看吧,我就说他到了军中历练几年就会有大出息的。”顺带又安慰了杜夫人几句:“你可以替他相看亲事了。” 杜夫人勉强一笑。蒋长忠这功劳她再清楚不过是怎么来的,若是要等着蒋长忠似蒋长扬那般,只怕看十年以后都未必。但只是,她已经没了退路,少不得由着娘家哥哥去替蒋长义谋算一回。 “急什么再过年把也不迟”蒋重大步走进来,心情要比平日里看着好了许多,先给老夫人行了礼,坐下道:“他现在不过刚刚起步,那件事好多人还记着的,相不到什么好亲事,不如再过年把,只要他继续如此上进,那便不一样了。” 老夫人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不过是该打听着了。” 任由他母子二人说什么,杜夫人都只是应好,表示照办。待到老夫人起身去里头烧早香,她方淡淡地对蒋重道:“我适才听说母亲要把红儿给大郎带回去。”她要是不提前和蒋重说,过后闹将起来,蒋重定然又要怪她在一旁冷眼看笑话。先把话说到前头,就是他母子二人的事情,和她可没关系。 蒋重皱了皱眉:“现在?不合适吧?你就没有劝她?” 杜夫人微微冷笑:“我怎会不劝。从昨夜劝到今早,反被骂了一顿。说给你知道,省得你过后又说我起心不良,想要害人。” 蒋重默了默,起身去寻老夫人,母子二人在里面低声说了好一歇,方才神sè平静地出来。眼看着是商量妥当了,却没人告诉杜夫人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是怎么打算的。杜夫人不由暗暗咬紧了牙关。 方用过早饭,就听说蒋长扬与新fù到了,此时在外头候着,要拜老夫人。老夫人淡淡地挑了挑眉:“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拜我做什么?要拜也等庙见以后又再说。”却是给了个下马威。 杜夫人想了想,亲自出去招待蒋长扬和牡丹:“老夫人这会儿正在诵经呢。眼瞅着就要到吉时了,先庙见,然后再拜也不迟。” 这情形虽早在蒋长扬与牡丹的意料之中,但蒋长扬还是生恐牡丹因此不快,安慰地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笑笑,直奔主题:“那这会儿是先过宗祠去?” “是,我先送你们过去,你祖母和父亲稍后过来。”杜夫人亲昵地去拉牡丹的手,赞道:“两天不见,却似变了个人似的,容光照人不说,这通身的气派也非常人可比。这大红sè,谁都在穿,可是能压得住的却不多。” 牡丹微微一笑,谢她称赞。其实牡丹tǐng佩服杜夫人的,上次上元节事件,她明显没听杜夫人的安排,还与蒋长扬联手算计了杜夫人一回。可杜夫人后来见了她,竟从不曾给过脸sè看,或是提过那件事,自然而然的亲热示好,实在难得。 杜夫人毫不见外地亲亲热热地引着牡丹往前走,边走边介绍周围的景致给牡丹听,遇到下人,便叫人过来给牡丹行礼,又介绍家里的情况给牡丹知道,比亲婆婆还要周到温和。 待走到宗祠外头,方小声道:“丹娘,我和你提个醒,今日老夫人要赏个人给你们。我是劝过了,劝不住。她年纪大了,行事未免有些意气,你们稍后可别和她计较,和气第一。” 赏个人?赏个什么人?牡丹与蒋长扬对视一眼,约莫都有点数。牡丹看不惯杜夫人那两面三刀的样子,便故意问杜夫人:“请问夫人,老夫人要赏什么人给我们?我们怎会和她计较生气呢?” 杜夫人一愣,她没曾想牡丹会这样明白地问出来,这和她们平日里说话只是点到为止的习惯大不相同。要叫她清楚明白的告诉牡丹和蒋长扬给的是个什么人,她怎么知道蒋重最后和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当下便不肯细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你们稍后就知道了。” 不多时,人到齐了,蒋重和蒋长扬父子二人都是装着没见到彼此,板着一张脸各行其事,庙见很顺利地过去。至此,婚礼算是完全完成,牡丹这才算是宗族正式承认的蒋家fù。 从宗祠出来,蒋重板着脸道:“你祖母等着你们。今天在这里吃午饭,见见家里其他人。”言毕转身就往前走。 蒋长扬正想和牡丹说稍后什么都不要管,万事都有他。却见牡丹对着他调皮地挑了挑眉,半点郁闷的意思都没有,遂微微一笑,心情也好了起来。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蒋长扬和牡丹,美人如玉,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但她看着牡丹怎么都不顺眼。若是依着她的xìng子,半句话都不想和牡丹说,只是有事要办,也不能遂意了。便板着脸道:“这桩亲事我原本是不满意的。但你既然已奉圣命嫁了进来,便是我蒋家fù,我也不会薄待你。只是有一条,你日后打交道的都是贵人,可不是寻常商贾平头百姓,我看你礼仪有些生疏,怕是不小心就会丢脸。我身边有个丫头,是从小就在我面前长大的,礼仪谙熟,进退得当,对京中这些贵人也是极熟悉的。你带在身边最好,有个什么的,正好提醒你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是欺人太甚,牡丹原本说过不为这家人的任何事情生气的。可此时听了这老虔婆的话,也由不得她不生气,特别是看到红儿被装扮一新地推出来,她实在是怒火中烧,瞬间便已有了对策。她正想开口,蒋长扬已然将手里的茶杯“呯”地一下砸在地上,“嚯”地一下站起身来,黑着脸一脚踢翻了凳子,似是要杀人一般。 老夫人骤然吓白了脸,捂着xiong口指着蒋长扬只是喘粗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7章 涮马桶的 (粉红660加更) 第三更送到,继续求粉红 —————— 周围乱成一团,杜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就扑上去给老夫人抹xiong捶背,老夫人一把推开她,尖叫道:“我还死不了”随即指着蒋长扬骂道:“你这个孽障想怎样?打我?你来怕的就是你没生够胆子”又捶着坐榻哭骂蒋重:“你这个国公爷当得真好养个儿子就是专用来打杀祖母的。//访问下载txt小说//这是谁家的道理?这是天理不容你管不了,好,给我准备衣裳,我要进宫去见圣上,问问他能不能管?” 她说要进宫去见皇帝,那是骗人的,她不过是要逼着蒋重教训蒋长扬一番,好叫人晓得,谁才是这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大。 蒋重却yīn沉着脸不说话。从前日拜堂风bo之后,他总是不期然地想起王夫人刚回来那日和他说的话,后悔他是蒋长扬的亲爹,巴不得他把蒋长扬赶出去才好。蒋长扬这态度,其实也就是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猜假如不是因为想要牡丹名正言顺,蒋长扬一定不会回来这一趟。 老夫人说话的确不好听,但她说的却是事实,并且也听了他的劝,没提牡丹不能生孩子的事情,也没说是屋里人,只不过是说给个丫头,值得生这么大的气么?现在看来,蒋长扬这气其实冲着他来的才对。事到如今这个儿子的心算是不会回来了,那么,他该怎么办?放弃太难,不放弃也难。 杜夫人见蒋重不说话,不动弹,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便上前去劝老夫人:“母亲息怒,家丑不可外扬,大郎不过是脾气不好而已。闹到宫里头去又有什么好?不过叫人家看我们的笑话罢了。” 蒋长义则去劝蒋长扬:“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大哥你有话好好说,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又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道:“闹到最后还不是嫂嫂受累。” 蒋云清也去劝牡丹:“嫂嫂,闹到圣上面前不是耍处。快劝劝大哥,到底是一家人,让他给祖母赔个礼就过去了。” 牡丹也没有想到蒋长扬会突然发作,虽然惊异,却也知道他是个稳妥的xìng子,不会盲目冲动。便以目示意,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蒋长扬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将蒋长义推开,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说话,蒋重已然铁青着脸沉声道:“得罪你们母子的人是我,你有气冲着我来。你祖母年纪大了,经不得惊吓。你若还当自己是蒋家的子孙,就不该不尊敬你的祖母,若是觉得蒋家留不住你,你就去和圣上说,你不做我蒋重的儿子,省得委屈了你。”他猜给蒋长扬十个胆子,蒋长扬也不敢去对皇帝说这话。毕竟皇帝也是讲孝道的,不忠不孝之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他这话说得已经是很重了,一家子都屏声静气,听蒋长扬怎么回答。特别是杜夫人,紧紧攥紧了帕子,就巴不得蒋长扬真的一口气憋不住,彻底与蒋重决裂才好。可她又想,蒋长扬这样的人,怎会真去见皇帝说这个话?蒋重这话也不过是吓唬蒋长扬的而已,其实是威逼恐吓,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 蒋长扬瞥了蒋重一眼,淡淡地道:“我只是砸了个杯子,踢翻一个凳子,什么都没说,一家子就像是出了人命一样,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先是说我不敬祖母,然后又说我不敬父亲宗族,又要进宫面圣,又要我认罪,都不饶我。”他冷笑了一声,“那么,有人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新婚妻子,说她不如一个贱婢需要贱婢来教导,那我算什么?这礼法可不是我定的,谁家的贱婢可以爬到主子头上去?我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扔个杯子算什么?” 老夫人怒道:“我可没那么说我是为了她好……” 蒋长扬不理她,猛地一伸手,将一旁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红儿一把揪过来,冷笑道:“就是你礼仪谙熟,进退得当,要来教导我妻子的行动举止?” 红儿觉得他的身上有股冷飕飕的煞气,怕极了他,双tuǐ软得站都站不稳,心想就是跟着这样的人回去,只怕过不得三两日便得魂飞魄散,便颤抖着手捂着脸哭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谅你也不敢”蒋长扬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红儿狠狠一推,面无表情地道:“圣上金口玉言,我妻子德行温厚,柔顺淑德。我家里不缺教导她礼仪的人,就缺专替她倒马桶涮马桶的。我看这个贱婢就不错,还有谁想来的?正好一起,两个人有伴。” 红儿连滚带爬地往老夫人脚边爬,哭得鼻涕连着口,却只敢嘤嘤地哭,并不敢出声求饶。柏香在一旁看着,忍笑忍得脸抽筋。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妄想麻雀登上枝头变凤凰,看看,在人家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涮马桶的料 自己面前的大丫鬟去给何牡丹倒马桶涮马桶,自己还颜面何存?说出去都得被一群老姐妹给笑死老夫人一阵发苦,指着蒋长扬只是一迭声地道:“孽障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蒋长扬朝她行了个能气得死人,却又无懈可击的礼,淡淡地道:“祖母但有吩咐,敢不从命?”随即望着牡丹笑道:“丹娘,祖母心情不好,赶紧行礼告退吧。” 牡丹敛裳行礼,垂眸跟在蒋长扬身后转身往外。只听得身后老夫人一连串地叫唤:“反了反了我要进宫我要进宫”杜夫人一迭声地劝:“母亲息怒母亲息怒”还有蒋长义、蒋云清的劝解声,好不热闹。 牡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每个人都在很投入地扮演自己的角sè,却不知道看戏的人根本没看戏,所以也不过就是一场闹剧,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蒋长扬看在眼里,笑道:“tǐng热闹的吧?” 牡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当初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蒋长扬mo着下巴想了想,道:“其实当初家里人口少,虽然也经常会生气,但还真没这么乱。现下变化tǐng大的。” 牡丹道:“我觉得他们过得好累。” 蒋长扬毫不忌讳地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外头走:“他们就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一日不争,一日不斗,就好比我没打拳,全身痒痒。” 牡丹被他的形容逗得发笑,忽听有人从后头快步跟上来,喊道:“大哥、大嫂,你们且等等。”却是蒋长义满脸焦急地追了上来。 蒋长扬停住脚,笑道:“三弟你有什么事?” 蒋长义皱着眉头担忧地道:“大哥,你还是和祖母和爹爹认个错吧。他们是长辈,得罪了他们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蒋长扬举起手来止住他:“我没错,认什么错?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任由人欺辱,还娶她做什么?”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蒋长义,一字一顿地道:“三弟,无yù则刚,我不怕。” 无yù则刚?蒋长义反复咀嚼着这话,眼睛一亮,道:“虽然如此,但到底是一家人,闹得太僵也不好。祖母要告你不孝呢,若是不小心让御史台知道,到底不好。” 蒋长扬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提醒,我有数。听说你最近已经去门下省任录事了?好好干。” 蒋长义红了脸道:“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而已,哪里能和大哥比。”而且他这个七品小官,若是没有萧家用力,他还不能。就算是做了这个七品小官,在这家里仍然是无声无息,还得夜里头守在园子里,专等着算计一个丫鬟。想那蒋长忠,真是不可貌相,竟然还真给他hún出点名堂来了。 蒋长扬笑道:“可是在门下省呢,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了。” 蒋长义越发谦虚,蒋长扬却不想听他谦虚了,他还记挂着王夫人和方伯辉在家里等着他和牡丹,要等牡丹下厨做新fù必做的第一顿饭食来吃,如果来得及,还要往何家去一趟。于是匆匆与蒋长义别过,领了牡丹扬长而去。 蒋长义目送他二人走远,转身回去。他埋着头只管走,走至一处huā木繁茂处,忽见柏香独自走了过来,笑道:“三公子,夫人寻你呢。” 蒋长义“啊”了一声,有些惊慌地道:“我是去劝大哥和大嫂来与祖母和父亲赔礼的,但他们不肯。”却见柏香从袖子里mo出个黑红两sè丝线结子系着的羊脂玉珮来对着他一笑:“三公子,您要寻的不知可是这个?” “你从哪里找到的?”果然有意思。蒋长义惊喜地一笑,伸手去接那玉佩,半途却又缩回了手:“这上头的结子不是我的……” 柏香含嗔扫了他一眼,道:“原来那个已经断了不能用了。您若是嫌奴婢打的这个如意结不好,奴婢拆了就是。”说着果然要拆。 “别”蒋长义满脸通红,忙忙地去抢,一不小心碰着了柏香的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匆忙缩回去了,低声道:“从来没人为我打过如意结。” ————声明———— 小意辛苦码出的文字不过赚的是分分钱,希望盗版的能够晚几个小时再盗,给小意留一条活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8章 争执 第一更送到,今天还有加更的,周末,求票 —————— “从来没人为我打过如意结。//欢迎来到阅读//”蒋长义的脸很红,表情很正经。可是柏香却硬生生从中听出些酸楚的滋味来,她的心底最深处突如其来的柔软了一下。她的喉头干了一下,抬眼望着蒋长义笑道:“您前途远大,以后为您打结的人会越来越多的。等到少夫人过了门,您会越来越……” “不要提这个。”蒋长义苦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是名门贵女,我怎配得上她?” 他年轻清秀的面容看上去竟是那般的愁苦,柏香的母xìng空前发作,觉得他好可怜,便安慰道:“您是国公府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官了呀,是青年才俊……” 蒋长义抬眼看着天空,无喜无悲,静静地道:“她说我是灰兔子,她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撞上我。我若是能……我也不想让她难过……”他yù言又止,叹了口气,轻轻摆了摆头,转身步履沉重地去了。走了约有十来步,他停在一树开得正灿烂的紫薇树下回过头来对着柏香真诚的一笑:“柏香,你是个好人。真的谢谢你。”微风吹过,几瓣紫薇飘落他的肩头,清瘦的少年郎越发显得有些单薄,可是也那么的好看。 蒋长义已经走了老远,柏香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颗紫薇树。天很蓝很高,风很轻很柔,枝头上的紫薇huā开得正好,她却已经年纪不小了,前途犹自渺茫。 “柏香姐姐,柏香姐姐。”有个才总角的小丫头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将个白玉似的小瓷瓶递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柏香正想说自己没掉过这东西,小丫头已经跑远了。她打开小瓷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凑近了一闻,认得是搽瘀伤的好药,价值不菲。她垂着眼眸看了那瓶子一回,微微笑了,宝贝似地将它收起来,并舍不得搽。她知道这一定是蒋长义给她的,多么体贴善良的好人呀。 一朵紫薇huā,静静地开在了柏香的心里。 蒋长义躲在远处偷偷看着她,充满了兴奋。一根叫野心的草挣扎着,发狂一般地在他心里疯长,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老夫人哭闹了一回,终于消停下来,在汤药的作用下总算是睡下了。蒋重疲倦地揉着额头,累得动也不想动。杜夫人倚在窗边,沉默许久,轻轻道:“我听人说,方伯辉与吐蕃一位王子特别交好。他也爱经常与突厥和诸城邦国的王公显贵们一起彻夜喝酒。他胆子倒是tǐng大的。” 蒋重一怔,抬眼瞪了她一眼:“道听途说,瞎说什么”随即挥袖起身离去。 杜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清楚得很,蒋重现在最恨的人不是王阿悠,不是蒋长扬,而是方伯辉。sī底下的那些事情呢,让蒋重大为丢脸,却无法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甚至不能提,若是想要报复方伯辉,抽了蒋长扬的靠山,就只有另辟蹊径。蒋重会不会去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老夫人的病应该加重了,御史台好像也tǐng闲的,不能白领俸禄,得活动活动才好。 牡丹做新fù必做的第一顿饭。她把新鲜羊肉和虾仁、冬笋一起剁细了,加入蛋清、香油和盐拌馅,准备包三鲜饺子。蒋长扬对她的厨艺很怀疑,哄着王夫人和方伯辉去逗甩甩玩,偷偷跑到厨房里去看牡丹在做什么,唯恐她这顿饭会搞砸。 牡丹看见他探头,笑指着竹匾上那几十个白生生的饺子自夸道:“三鲜的,好吃得很。” “我还说你打算做什么,原来是偃月形馄饨。包得tǐng周正的。”蒋长扬捏捏那饺子,又探头去看拌的什么馅:“这样的馅料,倒是没见过。” 牡丹快乐地晃头:“你当然没见过。” “一定很好吃。”蒋长扬像个孩子,守在旁边不出去,扯了一块面团在手里捏:“你多包点,我能吃四五碗,义父也能吃三、四碗。” 当众表演刀技,片片鱼也就罢了,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守着媳fù不出去,还拿着面团捏来捏去,落到下人眼里算什么?再喜欢守着媳fù儿也不能这样。林妈妈相当看不惯,便委婉地撵蒋长扬:“郎君没有其他事情吗?这里头灰大,烟也怪熏人的。” 蒋长扬装作听不懂:“我这几日没什么事情,也没那么娇贵,不怕灰和烟。” 林妈妈无奈,只好去对着牡丹轻声道:“人家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往厨房里钻,尽守在媳fù身边,会笑话的。” 虽然她不以为然,但这就是世情,不得不替他考虑着,牡丹找事情给蒋长扬做:“你去陪娘吧。不是说他们过两个月又要回龟兹去了?还有玛雅儿的事情,你要抓紧时间办,咱不能说话不算数。如果时机凑巧,正好让她跟着娘一起回去。” 蒋长扬笑笑,不再坚持,洗了手乖乖往外头去了。林妈妈笑起来:“多好的人呢。丹娘您这是苦尽甘来了。” 牡丹笑道:“人家要说我是糠箩跳米箩了。适才我听夫人说,过几天汾王妃要包我的园子,办个宴会,请的人有些多,想必到时候很多人就会这样说的。不过我也无所谓。” 林妈妈皱起眉头看向她:“包园子?丹娘您还打算收钱啊?” 牡丹摇头:“汾王妃不是旁人,自然不收她的钱。”就算是当初汾王妃第一次领头包芳园,她领了汾王妃的情,收了钱,但过后也送了一株什样锦给汾王妃表示谢意,最后是皆大欢喜,互相都领情。 林妈妈却是另一种想法:“那若是其他人呢?” “那得看是什么人了。毕竟我这园子本来就是修了来赚钱的……”牡丹话音未落,就被林妈妈反对:“您今非昔比,如果还靠着这个园子赚钱,人家会怎么看您?怎么看郎君?若是有人想去那园子里头玩耍,借给他们就是了。” 嫁了个当官的,她再做生意就是丢人了?不但丢她自己的脸,还丢蒋长扬的脸。牡丹心里犹如堵了老大一个包,不由皱起眉头来:“那依你所说,我这一年多来都是白辛苦了?我里面的名品牡丹谁想要,和我说一声,我也白给?收钱也是丢脸?就算是我不靠这个赚钱,郑师傅他们一大群人还靠着这个多赚点钱养家呢。” “想买牡丹huā那又是另一说。”林妈妈见她不高兴,忙放软了语气,情真意切地道:“丹娘,不是这么说。你得为郎君想想,总不能叫人说他闲话吧?” 牡丹叹了口气:“妈妈,你不是不知道的,这京中谁家没做点生意?庄子就不必说了,那许多铺子的主人还是公主王爷们的呢。也没见谁去买东西是说借的,或者说是不好意思收钱,怕人嚼舌头就送了的。就是郎君,光靠那点俸禄也不够他给他朋友们送huā销的。” 林妈妈急道:“那不一样的人家的出身和您本来就不一样,没人能说得起而且他们都没放在明面上,不像您,一开始就所有人都知道是您的,您靠着这个赚钱……想想看,本来想借您的园子开宴会,是件多么风雅的事情,您……” 风雅,没钱怎么风雅得起来?蒋长扬赏赐虽多,许多金银器都是不能变卖的,他当初拿钱替袁十九想法子,也是几个朋友凑起来的,并不是一口气就能拿出这么多现钱。就算是王夫人,也还趁着来回龟兹和京中,贩稀罕货来卖呢。林妈妈以前也没提过这些,现在突如其来地这样说,这想法也不知是怎么就得来的。牡丹认真地看着林妈妈:“我没忘记我的出身,可也没觉得什么地方就不如人。打肿脸充胖子,我做不来,这件事我自己会拿主意,你莫要再管了。” 林妈妈见牡丹虽然这样说,表情却是淡淡的,晓得牡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还想再劝几句,就被雨荷轻轻拉了拉袖子,示意她不能再说了,再说牡丹就要翻脸了。 林妈妈便抿紧了嘴,不再说话。她也生气,她是一心一意为牡丹打算,巴不得牡丹什么都最好,但是牡丹却不听她,还不要她管了,到底是长大了,她老了,没什么用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伤心。 一时厨房里的气氛就有些僵硬。牡丹埋着头又包了几十个饺子,见林妈妈站在角落里擦眼睛,又心软起来,想了想,便去揭锅盖,准备下饺子。饺子欢快地下了锅,她骤然惊叫了一声:“烫死我了。” 雨荷赶紧过来看,牡丹偷瞅着林妈妈,继续道:“烫死了。”林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快步过来,抓着她的手,果见上头有个小红点,便叫拿鹅油来搽,又道:“自己不会,就别添乱,现在可好。” 牡丹趁机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得切合实际,你也别生气了,我会仔细考虑,和郎君好好商量一下,寻一条万全之策的。”见林妈妈的表情好看些了,方道:“妈妈怎会突然有了这个想法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9章 事业和婚姻 219章事业和婚姻(粉红690加更) 第二更送到。//免费电子书下载//侄儿病了,晚上得过去看看小家伙,今天只能两更了。求粉票 —————— 林妈妈犹豫片刻,道:“不是老奴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这是实情,成亲那日就听人问起您以后还要不要卖牡丹huā,包园子赚钱,有些话不说也罢……”前些日子牡丹来回奔bo,专为建设芳园,种牡丹,那时候前途未明,有钱财傍身总比没有的好,那她也想得通。可现在,还用得着去受那些气,操那些心么? “别理睬他们。”牡丹理解地拍了拍林妈妈的肩头。她想得到那些话肯定不好听,所以个xìng同样好强,从刘家开始就一直憋着气,专等着自己翻身好扬眉吐气的林妈妈就忍受不住了。林妈妈想要自己还过从前那种规规矩矩呆在家里的生活,做个吟风弄月,没事儿参加个huā宴,打打马毬,泛舟湖上,和闺中姐妹们谈谈心,弄弄香的“高雅的夫人”。但她已经忙惯了,无法想象自己一天没事儿就专门坐在这家里发呆。 林妈妈红了眼睛道:“可以不理睬他们,但是不能不心疼您。假如又有牡丹huā会,难道您还和那群臭男人一起去喝酒?您不顾惜自己,也要为郎君考虑一下。” 提起上次的事情,牡丹看着锅里沉沉浮浮的饺子,有些黯然地想,是的,这世道从古至今都如此,无论是做什么的都爱喝点酒,更不要说是做生意的。只不过一个男人应酬喝酒,喝得大醉人家也只是说他好辛苦,可以理解。可女人呢,喝得稍微多点就是不端正,更不要说与人拼酒。她本不是个喜欢喝酒,也不喜欢那种场合的人,但总有无奈的时候。不过想来她与蒋长扬成了夫妻,那种事情也不可能再出现了。她便道:“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那种事情不会再出现。” 林妈妈毫不客气地道:“曹万荣现在肯定不敢再逼您喝酒了。可若又是个什么权贵来包园子,您是主人,能不现身么?若是有不怀好意的,要逼您。您又怎么办?不喝得罪人,喝了丢人” 牡丹一时皱了眉头不语,这倒是个问题。 雨荷见气氛僵了,忙叫了一声:“哎呀,饺子快煮破了。” 牡丹忙上前去舀:“看看熟了没。” 几人都不是做惯厨活的人,一时还有些手忙脚乱。待将饺子捞了上来,蒋长扬已经又使恕儿过来看了。牡丹忙洗了手,脱了围裙,整理了衣服鬓发,亲手提着食盒送过去。 一路上谁都没再提这件事情,林妈妈却是暗自盘算,以现在这情形看来,牡丹定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要她和蒋长扬一说,蒋长扬肯定将就她。自己必须和蒋长扬sī底下说说,让他劝劝牡丹,别纵着牡丹。年轻人不知事,光顾着当时快活,非得事到临头懊悔迟。 牡丹也想,叫她从此不做这桩生意,完全丢开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还是得探探蒋长扬和王夫人的口风。这事儿现在他们没有谁和她提过,她暂且可以装晕,但总有装不住的那一日,不如先问清楚的好。万一他们的看法和林妈妈类似,也好早日寻个妥当的办法解决。 二人各怀心思,行至王夫人原来住的小楼前,老远就看见王夫人靠在樱桃身上笑成一团,甩甩趾高气扬地站在方伯辉的手臂上,拽着脖子操着它那条粗哑古怪的声音使劲儿地喊:“哟,哟,哟……” 牡丹堆起笑容走过去,道:“它叫什么?哟哟哟的。怪难听点。” 方伯辉只是笑,王夫人笑得更欢快了:“连你不知道它在喊什么吧?” 蒋长扬直朝牡丹眨眼睛,牡丹恍然明白过来,想必是在叫“悠悠”呢,能这样叫人的除了方伯辉还有谁,便抿嘴笑起来。方伯辉有点点不好意思,放开甩甩耸着鼻子道:“好香,是什么好吃的?听大郎说你弄了很久?” 牡丹笑道:“也没多久,只是我技艺不熟,耽搁得久了些。” “是什么三鲜的?”王夫人不等众人布好碗筷,先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喂进嘴里。牡丹紧张地看着她,等她品评。 王夫人晓得牡丹着急,偏生就故意不马上说好,只忍着笑慢吞吞地嚼,慢慢地吃,一口气吃了两三个,见方伯辉瞪她了,方才放下筷子笑道:“真好吃。” 牡丹微微松了一口气,蒋长扬从桌子底下偷偷握住她的手,表示夸奖。王夫人夹了一个放到牡丹的碗里,笑道:“别怨我,我是一辈子只有一次在新fù面前摆婆婆威风的机会,所以不能白白就放过了。” 方伯辉瞥了她一眼,道:“原来你是想做恶婆婆。” 王夫人只是笑:“你说对了,我还真饿了,怎么也得多吃点。”然后将一大盘饺子塞到方伯辉面前:“快吃,快吃,话真多。我儿媳fù都没说什么,就你操心。” 蒋长扬含笑看着他二人,又回头看看身边的牡丹,心里的喜悦装都装不下。他便想着,若是以后他和牡丹的中间再坐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那得有多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抬眼看着牡丹笑了一回。 待吃完饭,牡丹提起汾王妃的这次宴会:“我不打算收她老人家的钱。上一次是刚开张,情况不同,这次再收就不好了。”更何况也请了她和王夫人,她到时候是作为芳园主人出来招待贵客呢,还是作为汾王妃的客人现身? 王夫人毫不在意地道:“好,包园子就算了,就直接说借吧。” 蒋长扬也是这个意思:“但我只担心一条,汾王妃这样的人本来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她要请客哪里不能请?她家的园子也不少,这是故意为你撑面子。可你不收她的钱,明年春天牡丹huā开,她只怕是不好意思来了。倒像是堵人家一般。” 牡丹借机试探道:“那我怎么办?收了感觉没人情味儿,不收呢,先是担心你说的这种情况出现,又还担心若是不收她的钱却收别个的钱,有人便要有闲话说。左右都为难。” 方伯辉沉吟片刻,敏锐地道:“丹娘,你这园子以后还打算继续包园收钱的罢?” 牡丹便坦白地道:“林妈妈适才说,我以后不太合适再收钱,毕竟都是同僚,好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丢家里的脸。” 王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钱”又冷笑了一声:“同僚,同僚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穷人和富人呢,我倒是宁可人家笑我贪,也不要人家欺我穷我又没从谁手里抢钱偷钱,我这钱来得光明正大的,谁也说不起。” 牡丹听得心头舒服之极,又听方伯辉道:“是人都有至亲好友,亲疏远近,理她们做什么?这样好了,汾王妃这里就是借,但让她家自带酒水食物和服shì的人,是她请客呢,可不是你请客。日后若有同样你觉得不好收钱的也如此行事,你若觉得想宴请她们了,又再另外请她们也不迟。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规矩。不然有那不自觉的总去打秋风,你禁得住折腾么?” 蒋长扬表示赞同。 他们的态度看着tǐng鲜明的,都支持她继续赚钱,很务实。牡丹欢喜地扫了林妈妈一眼,林妈妈无奈地看着她,半是欢喜半是忧虑。现在只是说着轻松,真遇到那些事情的时候看他们还能这么轻松么? 饭后牡丹与蒋长扬一起回何家去,牡丹不要他骑马,让他跟着自己一起乘车。一上了车,牡丹就靠在他肩头上,低声道:“今天林妈妈和我说,我以后若是继续做生意,靠芳园赚钱,会丢你的脸面,让我以后凡是有人包园子,都说借。” 蒋长扬替她理了理碎发,道:“刚才不是说过了该怎么还怎么吗?不过你不用太辛苦倒是真的,我能养得起你,能叫你过上好日子。你别看着我huā销大,我有分寸。” 牡丹抬眼看着他:“可是我喜欢。我每卖出一株我亲手培植出的牡丹huā,我就觉得特别满足。” 蒋长扬微微一笑:“那你还继续做。” 牡丹皱起眉头:“可是林妈妈说怕再发生上次被人逼着我喝酒的事情……”她把林妈妈的原话说了一遍。 上一次的情形犹如亲在眼前,蒋长扬的脸sè果然不好看起来。他沉默了好一歇,方道:“没事,上一次我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能跟你一起去,以后有我陪着你,再不怕人欺负你了。” 牡丹苦笑着道:“那若是你不在呢?” 蒋长扬这回没吭气。毕竟牡丹这个生意,和开铺子做生意完全不同。想寻个管事去专管这生意,出面应酬都不妥当,人家老早就晓得这芳园就是牡丹的,包园子更是给那故意去寻衅生事的增加许多机会。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不要再包园子,只卖牡丹huā,还有就是在牡丹盛开的时节按人头收点钱就好,这样才好控制。可看到牡丹先前还兴致勃勃地和王夫人他们说这事儿,他实在不忍心在新婚第三天就和牡丹说这个。 蒋长扬想了想,道:“丹娘,我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 牡丹心头一紧,睁大眼睛看着蒋长扬。 ——————友情推书—————— 凤七七的现代重生言情文:《重生纯真年代》——清新温馨的重生萌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0章 家事 蒋长扬看到牡丹的眼睛骤然睁大,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以前,我娘和我都做不了重活,她的针黹nv工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她也不愿意领着我去给人家做什么活受气,她宁愿贩些布匹什么的来卖,这样做虽然更难更险,但她说她绝不让人将来某一天提起我来,会说那个xiǎo子当年给我倒过水,给我提过鞋……多数人是好人,可总有泼皮无赖,见她貌美年轻,又带着个没甚用处的儿子的,总千方百计刁难。//高速更新//其中就包括,bī她喝酒这一条。” 喝酒,这个年代,全民都爱喝酒,豪饮犹如饮水。牡丹默然无声,反手握住他的手,静静听他讲述: “我母亲是个xìng情坚毅骄傲的人,不肯服输,又不愿受气,吃的苦头越发多。我最记得有一次,她将酒坛子从人家的头上砸下去,威风无比,可是那一夜我以为她要死了,吓得抱着她坐了一夜。那时我最难过的事情就是我没用,没法子帮她解忧,没法子保护她。虽说不管怎样,最后到底是熬过来了,有了今天的好光景,可我一回想到从前,就心疼。我不希望你再这样辛苦。” 她想她已经明白他要她做什么了。包园子是一定不能成的了,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她做到什么地步。牡丹垂下眼,轻轻道:“我明白了。你要我怎么做?” 蒋长扬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对着他:“我说我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其实就是希望,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处于什么样的情形中,我都知道你是安全的,是实实在在的安全。包园子很容易惹事,特别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就不要再包园子了吧?借也只借给相熟的人家。咱们专卖牡丹花,还有就是牡丹花开的时候收人头钱。不管是谁去,都只清点人数,按人头收钱,坚决不包园。这样一算来,一年里也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比较忙,其余时候你还可以安心培育花,也不必担心有人随时跑去打扰你。有那推不掉又霸强的,宁可关mén借他一日;如果有些人不方便以这样的方式来看花的,你就专挑一天,关了园子款待她们,你看好不好?” 不等牡丹开口,他语态轻松地又加上一句:“我还记得你当初很为那些远道而来却没看到花的客人遗憾,这样一来也解决了那个问题。看到你的花的人越多,将来你的花就越卖得远,声名远扬,多好呀。” 这并不算什么,最多就是少收入一些罢了,如果培育出新品种来,多卖几株,收入也可持平,只要不是什么都不许她做,那就好。牡丹心头轻松了一大截,含笑点头应下:“钱少点没关系,最主要还是平稳为重,我答应你就是。” 蒋长扬见她应了,欢喜地笑起来:“丹娘,你真好。我刚才真怕你不肯答应呢。” “只要你好好和我说,理由站得住脚,要求不过分,什么都可以商量。”牡丹微微一笑,握紧了他的手:“我忘了一件事。我爹说让我替他谢你。稍后要是他问起来,你可记得说我是替他把话传到的。” 蒋长扬笑道:“一家人,谢什么?”他还有个想法,想趁这个机会一次和牡丹说了。可看到牡丹的笑容,他又想,一次不能要求太多,反正现在还早,不如到时候又再说,便把话头藏下,转而和牡丹说起其他事情来,他刻意想补偿牡丹,想讨她欢喜,便搜肠刮肚地找些他觉得好玩的事情来说给牡丹听。奈何他天生没有说笑话的本事,好好一个笑话也叫他说得干巴巴的。 林妈妈坐在车前竖着耳朵听,听到里头风平làng静,又听蒋长扬说些干巴巴的笑话,牡丹还配合地发出笑声,追着问,然后呢?然后呢?方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同雨荷道:“郎君讲的这笑话丹娘都能笑出来,现在看来她是学会吹捧人了,我也放心啦。” 雨荷掩着口笑:“妈妈你xiǎo心叫郎君听见,不饶你。”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一阵寂静,蒋长扬住了嘴,牡丹低咳了一声,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闭了嘴。 马车前行好一歇,蒋长扬郁闷地看着牡丹:“她们说的是真的?” 牡丹正sè道:“不是。她们没文化,不懂得欣赏。” “唔。”蒋长扬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暗里却是发誓以后再也不说笑话了。 待到了何家,何志忠等人早就得了消息,在家里候着的,一听见人到了就赶紧迎出去。蒋长扬自向何家诸人一一行礼问候,由男人们陪着去外头吃席饮酒不提。岑夫人拉着牡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看得牡丹脸红耳赤,不依地推她:“娘您盯着我看什么?” 岑夫人看她的神情,晓得好事成了,抿嘴笑道:“没看什么,就是看你脸sè挺好的。怎样?一切都还顺利?” 牡丹一时大为羞涩,垂了眼道:“都挺好的。就是今早去庙见时出了点xiǎo岔子。”然后xiǎo声将老夫人要送人,蒋长扬发脾气,一家子鬼哭狼嚎的过程说了一遍,听得岑夫人直皱眉头,良久方叹息一声:“多亏你不跟他们一起住,成风也争气。” 牡丹笑道:“谁说不是呢。”她体贴岑夫人的心情,把这两日的事情详细给岑夫人描述了一遍,再三保证自己过得很好。岑夫人听得兴高采烈的,连连道:“你那个亲婆婆,果然是不错的。” 正说到欢喜处,就见薛氏忙忙地进来道:“孙家的人来了。”却是孙氏自上次要与六郎和离,无论岑夫人等怎么劝,六郎就是一直不肯写离书,一拖就拖到了今日。孙家专挑着牡丹新婚回mén这日上mén,未必不是要bī着写离书的意思。 纵然是能理解为自家nv儿打算的心情,可今日是牡丹的好日子,新婚nv儿三日回mén,他们家却来要离书,实在过分岑夫人的脸一下子沉下去:“还真是会挑时候。告诉他们,今日有客,明日再来。又不是我故意为难他们,早就说过等你爹回来做主。这半年里头,也不曾bī过他家,要拿走的东西也尽数拿走了,四时八节我还使人送衣物吃食过去,时时宽慰,怕的就是他们胡luàn猜测。他们倒好,是怎么对我的?昨日上mén来都还好,偏生要挑着今日来,起心不良,其心可诛。” 薛氏为难得很,若是好打发,她早就打发了,哪里还会问到岑夫人面前来? 牡丹晓得岑夫人这段时间为了六郎的事情受尽了累,也知道她这般生气却是因为自己。便劝道:“娘,您别生气,其实这心情和当初咱们是一样的。这一拖也拖了半年,迟早都要给人家jiāo代,既然上mén来,就由爹去处理好了。要是不想让蒋大郎知道呢,就寻个借口,让他往后头来,说您要找他问话。您看怎么样?” 岑夫人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一旁脸皱成一团的杨姨娘,淡淡地道:“今日是丹娘的好日子,却闹出这样丢脸的事情。到底是你的儿子,不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做都是bī你们,起心不良,我迫不得你们,闹了这么久,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现下也不想再管这事儿了。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你怎么打算的,自己去和老爷说。老爷怎么说就怎么做,我不chā手。” 杨姨娘眼里含着泪,走到岑夫人面前磕了个头,默默跟着薛氏一起往前头去了。岑夫人垂下眼睛喝茶,显得格外不快活,牡丹忙上前去给她捏肩膀,柔声劝道:“爹回来晓得那些事情后是怎么说的?” 岑夫人没说话,良久方道:“还能怎么说?事实在那里摆着的,谁是谁非大家都清楚,没得说。只是到底也是他的儿子,十个手指有长短,却个个儿都连着心。” 牡丹一时无言。片刻后,蒋长扬由二郎陪着进来,与满屋子的nv眷行礼认过了,落座吃茶说话。才说不过几句话光景,外头就传来杀猪似的一声尖叫,却是六郎的。叫声急促而短暂,瞬间就没了声息。紧接着杨姨娘一声哭起来,呜咽声怎么都止不住:“老爷好狠的心,怎么也是你的亲生骨rou……他不过年轻糊涂,也没杀人放火,怎地就这样狠心……” 当着新nv婿的面,出了这种丢脸的事情,屋子里众人都觉得很尴尬,都想找点什么话来说,却找不到啥可说的。张氏怀里抱着xiǎo儿子何泽,灵机一动就掐了xiǎo屁股一把,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哭声虽将杨姨娘的哭声掩盖去,仍然挡不住尴尬。牡丹还好,只是坐着不说话,岑夫人、二郎、包括已经懂事了的孩子们都窘得满脸通红。 蒋长扬见状,微微一笑,上前去接何泽:“让姑父抱抱,哎呀,xiǎo脸儿都哭红了。”又观察那孩子的长相,回头笑望着五郎:“还是长得像五哥多一些。” “可不是,见过这孩子的都说像我得很。”五郎赶紧跟上话头,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才算是将尴尬暂且掩盖过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1章 坦白 第二更送到,月末了,打滚求粉红票 —————— 然而就算是这样竭力的掩盖,却也没能掩盖去外头的动静。杨姨娘的声音越发见大,甚至有越来越惊天动地的趋势。众人都坐不住了,担心是不是何志忠没控制好,做得过了。最先出去的是二郎,紧接着三郎和白氏也找了借口出去。只留下岑夫人等几个人留下陪蒋长扬粉饰太平。 甄氏是个好看热闹的,早就等着看这天的热闹,见状也打算开溜,却被岑夫人支使了去做事情:“你爹有对犀角雕的荷叶杯要给成风的,收在里头我那个白藤箱子里。你去找了出来给他。”甄氏这脾气,出去只怕是要搧yīn风点鬼火,没事儿都要nong得有事,怎敢放她出去? 甄氏本已经噘起嘴来,一听说可以翻岑夫人的箱子,立刻又高兴起来,立刻接了钥匙。偏她心眼多,要扯了牡丹一起进去找。牡丹朝蒋长扬抱歉地一笑,起身陪甄氏进去。 甄氏对岑夫人的房里熟悉得很,径自就在岑夫人的床下寻到一只两尺见方的白藤箱子出来,熟练地开了箱,先取了那对犀角荷叶杯出来,并不罢手,而是双眼放光地翻着里头的金银yù器等物,抓着个鼓腹撇口的古瓶颠来复去地看,笑嘻嘻地和牡丹低声道:“娘这些东西美吧?她还有一只箱子,里头装的是各sè织金锦缎。还有一个xiǎo匣子,好多瑟瑟珠子等物,都是好的。这个瓶子,听说是个古物,要值不少钱。” 甄氏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这人吧,刚开始觉得她话多讨嫌,又占强,现在看来却是很不会隐藏自己心思,当着外人又极其护短的一个人。牡丹忍笑点头:“娘的好东西是不少。” 甄氏突然垮了脸,叹了口气:“好东西是不少,不过是娘的体己,我也只是能看看而已。”然后蔫蔫地将东西收入箱子中藏好了,没jīng打采地锁上锁,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方才恋恋不舍地和牡丹一起出去。 待去了外头,何志忠却已经领着二郎等人全都回来了,并不见杨姨娘与六郎。何志忠接过牡丹手里的盒子,打开了放在蒋长扬面前,笑道:“这犀角是早年间在婆露国得到的,请了人jīng雕细琢而成,放在家中已经有些年头了。你们成亲,我也没什么合适的东西给你做见面礼,就是它了。” 蒋长扬忙起身行礼谢过,恭敬地双手接了,没事儿似地和何志忠谈起他此番出海遇到的事情。何志忠好面子,不愿意在新nv婿面前丢丑,竭力保持镇定,言笑晏晏的。 牡丹在一旁偷看何志忠,见他虽然笑容满面的,眉眼里却是挡不住的疲sè,岑夫人的脸sè也很不好看,显然都是强撑着的。不由担忧地去看一旁默然无语,只管上茶汤的薛氏。 薛氏见状,招手叫她出去,二人在角落里站定了,薛氏方道:“爹bī着你六哥写离书,你六哥不肯,破口大骂,骂孙氏薄情寡义,鲜廉寡耻,他拖也要拖死她……又说咱们没个好人,看着他成了这个样子,不闻不问不说,腿伤都还没养好呢,就变着法儿地折腾他,撺掇孙氏和他和离,就是想nong死他,好分了他那份财产。他闹得实在不像话,孙家人说的话也极难听,爹气得够呛,打了他,说他这离书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牡丹一时无语。实际上,何志忠对三郎和六郎两个庶子向来极好,从没亏待着他们,这样戳心窝子的话何志忠听了怎能好受?想来六郎发出的那声尖叫就是被何志忠给打了,便问薛氏:“听着叫得那般惨,不知是打了哪里?孙家呢?” “孙家得了离书就去了。”薛氏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开始爹也没怎么打你六哥,不过就是打了两个耳光。只是他自xiǎo娇,受不得,还犟着,想着爹舍不得真把他怎样。哪成想爹是早就拿定了主意的,说他哪里来的什么家产?原来出mén时说过,如果他胆敢去斗jī,就要将他的腿给打断,再赶出去的。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祸事,竟然还有脸活着。就叫人将他那条伤腿压在了凳子上,说留着这腿不过是祸害家里人,不如永远断了才好。 他犹自不服软,说祸事不是完全因他而起,爹偏心。爹便真的要动手,他方才被吓着了,爹的脚才踩上他的腿,他就尖叫起来。之所以突然没了声音,却是被活生生吓晕过去了。杨姨娘哭闹,却又是以为他被爹给打死了,所以在那里寻死觅活的,几个人都拖不住。爹又叫人将冷水泼在你六哥头脸上,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写离书。孙家得了离书,爹又叫给了钱物,送孙家出mén,叫杨姨娘陪着他回房去。依我看,这事儿没完,只怕是等你们走了还有得磨。你是没看见,当时爹气得浑身发抖。” 牡丹听到薛氏说六郎那话,祸事不是完全因他而起,那便是指的其实是因她而起。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六郎如果本身没有品行上的问题,就不会被刘畅设计,但究根到底,也的确是因她而起,不由默然无语。 待吃了晚饭,一家人正坐着说笑,她便去寻何志忠:“爹,我有话要和您说。” 何志忠笑道:“说罢。” 牡丹扯了他的袖子:“我要私底下和您说。” 何志忠见她表情有异,便笑着起身,对蒋长扬道:“看看,刚还说她自xiǎo娇养,现在就体现出来了吧?”蒋长扬只是笑。 父nv二人进了书房,何志忠笑道:“丹娘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说的?” 牡丹咬着唇,犹豫良久,方xiǎo心地看着何志忠道:“爹爹,我要同您坦白一件事,先前六哥赌钱被nong进牢里头去关了那许久,是我做的手脚。是刘畅设的圈套,当时劝不住他,我便让贵子花钱请托了内卫的人,在刘畅打算动手的时候把他给nong进去了。就是想要他长长记xìng,牢记教训。” 何志忠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来,好一歇都没说话。牡丹有些害怕,紧紧扯住他的袖子,也不说话,就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和何志忠的立场是不一样的。六郎只是她这个身体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且自来就不亲厚,隔着一层,就算是她回了家,他也不曾和她有过什么接触,更无论多深厚的感情。在他给整个家里带来大风险,且正常途径规劝无效的情况下,她会采取自认为行之有效的方式,保护家里的其他人。可是何志忠不同,六郎一样是他的亲生骨rou,而且是他疼爱的幺儿。情之所至,采取的措施也不一样。 他会不会认为她太毒了?她非常珍惜何志忠和岑夫人对她的这份情感,之所以想亲口告诉何志忠,是因为她想有一日何志忠定然会知道,与其让他从旁人口里知道,不如她亲口告诉他。牡丹担忧地扯了扯何志忠的袖子:“您是不是觉得我做得过分了?” 何志忠神sè复杂地看着牡丹,曾经软弱良善到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绝不叫一声委屈的丹娘现在已经学会了强硬的解决事情。不知不觉中,她的变化越来越大,变得有些陌生了。他叹了口气:“丹娘啊,这件事情你做得很隐秘,想必这家里没其他人知道?” 牡丹心知绝对不能把岑夫人和二郎他们牵扯进去,便道:“后来人进去了,家里人忙着打点想接他出来。我就告诉了娘和二哥,我说刘畅bī得太紧,不如让六哥多在牢里呆段时间,避一避。他们就听了我的。” 何志忠叹道:“他们肯定是不会把这事儿告诉我的,既然担心我觉得你做得过分,为何还要告诉我?” 牡丹低声道:“我做这事没私心,不怕您知道。之所以特意告诉您,是因为不想您因为六哥的事情伤心之后,又因为我的刻意隐瞒而伤心。后来的祸事虽是刘畅一手惹起来的,可六哥也没说错,不完全是他原因……”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越说越luàn,她晃了晃头:“我已经想尽办法了,反正,我不想要家里人受伤害,不想娘伤心,不想您伤心。” 何志忠静静地看着牡丹,见她开始晃头,有些语无伦次,方低声道:“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刘畅的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你六哥的事情你也无需内疚,他是咎由自取,赌钱那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如果是我在,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而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有些艰难地道:“是我没教好他。” 父nv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光线越来越暗,第一声暮鼓响起,何志忠像是突然被惊醒,抬起头来看着牡丹微笑:“时辰到了,回家吧。别让人家久等。我有点累,就不送你们到mén口了,你和成风说一声。” 牡丹难过地朝他行礼告退,待她走到mén前,又听得何志忠在背后喊了一声:“丹娘……” 她回过头去,但见暮光里何志忠的鬓角苍白,神情疲惫之极。她心疼地道:“爹爹?” 何志忠朝她挥挥手:“爹不怪你。好好过日子。”看着牡丹的表情骤然松下来,何志忠黯然地想,这孩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怨自己当年把杨氏母子带回家来的吧?包括岑夫人他们,心里未尝没有怨言。可纵然六郎犯了这么多错,那仍然是他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六郎就这样废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2章 夫妻 牡丹走到前面,蒋长扬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她。//更新最快78xs//虽是二次嫁nv,岑夫人仍然舍不得,拉着牡丹的手细细叮咛,牡丹便趁机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岑夫人。岑夫人淡淡地道:“你放心,这种事情只一次就够了。你安安心心地回去,我自有主张。” 牡丹担忧地紧紧她的手:“那我回去了?如果有事,马上让人回去和我说。” 岑夫人爱怜地替她正了正钗环:“好好过日子。夫妻间贵在互相体贴,互相尊敬。他是个有担当的,可这xìng格,难免也会爱强些。该让的让一让,不会总是你吃亏。” 牡丹应了,辞别众人,登车而去。 岑夫人看着瞧不见她的车了,方才转身入内。甄氏想看热闹,想得心痒难耐,便过来扶她,佯作热心地道:“娘,要不要去瞧瞧?” 岑夫人淡淡地瞅了她一眼,道:“瞧什么?我今日脸都被人丢尽了,我累得很。”言罢转身入内,上床躺下,径自睡觉。 吴姨娘、甄氏和薛氏等人在一旁静候片刻,见她没动静了,互相递了个眼sè,都悄悄退了出去,只留吴姨娘一人取了针线活坐在外头守着。 一出了正寝的mén,甄氏就站住,xiǎo声与薛氏、白氏等人商量:“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实在是想瞧瞧害得她被人牵着游了游了一回街,坐了一回牢的六郎此刻是个什么场景。要看笑话就是看此刻。 岑夫人是这样的态度,哪里轮得到她们去管闲事?薛氏不语,白氏则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呢,要不,三弟妹你先去,我们稍后再去?”张氏抱着孩子哄:“是呀,这家伙在闹瞌睡,去了也是惹人厌烦。”李氏则是自来都和甄氏不好,淡淡地道:“我替四郎做了件衫子,眼瞅着他就要回来了,我得去赶赶。”说着率先就走了。 甄氏见众妯娌一个个都扔了自己走了,怏怏地跺了跺脚,仍然转身往六郎的xiǎo院子去。她心眼多,到了院子外头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摸进去,蹲在窗下细听动静。 只听得里头杨姨娘呜呜咽咽地哭:“你个不争气的孽障害得我为你丢尽了脸面cào碎了心。多年xiǎo意奉承尽数毁在今朝。那xiǎo娼货要去她自去她的,你强留着做什么?难道你以后就找不到了?真想要把这条腿彻底葬送了才好?我告诉你,你若是没了这条腿,真成了个残废,一家子都能眼睁睁看着你活活饿死残羹剩饭都舍不得施舍给你吃你死了倒干净,叫我怎么活?” 六郎没好气地骂道:“烦死了我本无事未死,反倒叫你给吵死你有本事在我面前哭,不如去寻老头子哭这会儿一家子都只怕在说你我的坏话,就想夺走我那份家产,你不去盯着,反在这里骂我,赶明儿喝西北风去” “啪”地一声,好似是杨姨娘打了六郎一巴掌,收了哭声,骂道:“孽障现下个个看我都似仇人,我还有脸去守着?你爹都要把你给废了,我还敢去触霉头?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得服软认错,你爹心软才会饶了你,你倒好,死犟着惹他做甚?” 六郎怒道:“我承认我是错了。可我已经断了腿,牙齿也掉了,xiǎo娼货也跑了,还要我怎样?难道我要错一辈子?看看我这屋里,xiǎo娼货搬走了家私,除了一张床,一个几案,一个柜子,还有什么?真待我好,丹娘房里塞满了一大堆,为甚不搬些过来给我用?我再退,再让,是不是就该死了一家子专护着那个短命鬼惹祸jīng,把她当个活宝贝似地供着,我这个儿子倒是一根草,喊打喊杀都要我死。却不知,将来他死了,送终烧钱的还是我哩……” 杨姨娘匆忙去捂他的嘴:“xiǎo祖宗,求你别再说了。” 甄氏听得撇嘴,他欠公中的钱都还没还清,就想着要好家私了,真是欠chou送终烧钱,呸还以为这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还是怎么滴?活该这坏坯断子绝孙想着觉得腿有些麻了,便伸伸腿准备活动活动,谁知脚一伸出去差点没踢着人。六合靴,褐sè袍,大肚子,花白胡子,黑脸,不是何志忠又是谁?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少时候。 甄氏唬得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她脸皮厚,讪笑着起来给何志忠行了礼,笑道:“爹,媳妇过来看看六弟,谁知却听着了这吓得死人的话,想进去劝不好劝;想不去劝,觉着又实在是不妥,端的好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既然您来啦,媳妇就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管何志忠什么反应,一溜烟地走了。 甄氏到得外头,却又不赶紧回去,而是站在院子外头偷看,眼看着何志忠一脚踢开mén走了进去,便拽长脖子侧着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到底也没听见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只听见杨姨娘呜呜咽咽地哭,却没听见何志忠打人的声音。 这种东西都不好好chou他几十个大嘴巴子再赶出去,还好好地和他说,真是没天理了说不得最后怕还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分铺子给钱娶老婆呢。甄氏失望之极,因听见mén响,怕何志忠出来看到她,遂提着裙子直接就往岑夫人房里去。 到了岑夫人房里,但见吴姨娘一个人坐在灯下做针线活,便xiǎo声道:“夫人一直睡着的?” 吴姨娘扫了她一眼,一看她那表情就晓得又在惹是生非,遂低声道:“有事明日再说,三郎大老远地回来,你不去陪着他,专在外头晃什么?” 甄氏才不信岑夫人会真的睡得着,便哂笑一声:“如今是多事之秋,我自然晓得轻重。我是想和夫人说,有人不知足哩,嫌给他的嚼用少了,待他不公平,在那里诅咒丹娘,诅咒爹呢,怕是该请家法正正家风了,不然怕是要把孩子们都给教坏了。我这会儿倒是感到庆幸了,我家三郎虽然窝囊些,却没这么多歪mén邪道和害人的心思。” 吴姨娘拿她没法子,只好放下针线活,连劝带推地哄她出去。甄氏也无所谓,出去就到处蹿,挨着和几个妯娌添油加醋地说六郎怎么怎么样。 何志忠从六郎房里出来,想了想,便去寻二郎,正好瞧见白氏在送甄氏,甄氏道:“二嫂你一定要注意,没事别让孩子们过去蹿,坏透心了,当心把孩子们教坏。啧啧,真是大开眼界,咱家竟然有这种人,这是败家的人才……” 何志忠立时顿了足,转身又往岑夫人房里去。吴姨娘与他奉了茶,打水与他盥洗,xiǎo声道:“夫人睡着了,她这段时间累坏了,夜里头从未睡好,就是担忧您们,菩萨面前不知许了多少愿。”yù言又止,yù言又止,最后还是说:“菩萨看着的,夫人真是再公正不过。” 何志忠不语,挥手叫她出去,默默在灯下坐了良久,起身往里,见岑夫人背面向里睡着一动不动,便钻入帐中挨着岑夫人躺下,伸手去扳岑夫人的背。 岑夫人毫不理睬。 何志忠晓得她没睡着,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辛苦了。” 岑夫人还是不动。 何志忠又道:“我晓得你委屈了。等大郎、四郎回来,就开祠请家法吧。” 岑夫人猛地翻身坐起,怒目而视:“你晓得我委屈了?是因为我委屈了你才开祠请家法的?难怪得人家就说是我们娘几个使坏撺掇你的上有天下有地,到处都有眼睛看着的昧心的事情我做不来,你要不要也别这么昧着良心?公平,公平不是专对着你嫡亲儿子们的我没本事处理你的爱妾幼子,所以只好眼看着我的nv儿在新婿面前丢脸眼看着一家子老xiǎo进牢里去走一遭你爱怎么就怎么,别来告诉我只一条你记着,何志忠,这家里头这么多孩子,都睁着眼睛看你怎么办”说着扶着胸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急促地呼吸,脸sècháo红,却似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岑夫人难得发怒,若不是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不会如此。且她字字都说在正理上,根本无法反驳。这么多年来,她所作所为又何曾能挑得出半点错?她这样子,却是被气到极致了。何志忠害怕地扶着她的肩头,一边替她抹胸口顺气,一迭声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他犯了大错,理应该受惩罚。你别这样……你打我出气……” 岑夫人大口喘气,只睁着眼睛看着何志忠,眼角沁出两滴泪来,紧紧攥紧了拳头,任由他怎么掰,拉让她去打他,都是死死犟着不动。脸sè却越发难看。 何志忠看着不对劲,伸手去摸,一摸摸到她全身都是冰凉的,吓得忙将她扶了躺好,一迭声地喊人,握着她的手只是拼命的喊:“你别吓我,你别吓我,我错了,我错了。”喊着喊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岑夫人拼命攥紧他的手,艰难吐了一口气,道:“别让孩子们进来……看到不好……” 她一辈子总是为了他考虑得太多,哪怕就是这种时候。何志忠实在忍不住,抱住岑夫人失声痛哭出来。岑夫人一动不动,仰望着帐顶上的缠枝莲纹,轻轻吐了一口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3章 堵路 (粉红75o加更) 第二更送到,还有第三更 ———————— 牡丹很不快活,回去途中只歪在蒋长扬身上绕着衣带一言不。//欢迎来到阅读//蒋长扬晓得她是为了白日的事情,便笑道:“这算得什么?你白日里看的那场戏可比这个jīng彩得多。算来算去,你可比我好多了。你若是觉得在我面前失了面子不高兴,那我和你说,完全没必要。” 是有点丢脸,可也没到那个地步。牡丹闷闷地道:“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我今日把我设计将我六哥nong进去的事情和我爹说了。” 蒋长扬皱眉道:“他怪你了?” 牡丹摇头:“没有。他说是我六哥咎由自取,可是我觉得他心里头始终还是对我这种做法有些不舒坦的。我还担心他会因此对我娘和二哥有想法。” 蒋长扬momo她的头,柔声劝慰道:“你何必庸人自扰?他是一家之长,又是mo爬滚打过来的,虽则会有sī心,会心软,但大是大非还是能把握的。心里不好过也是必然的,却不是因为认为你做得不对,而是觉得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没他希望的那么好,但他一定能明白你对他的孝心。我问你,假如是你五哥犯了错,你还会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牡丹断然道:“我五哥才不会这样呢。我娘先就大耳刮子搧死他。” 蒋长扬追着她问:“假如呢?你得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你会怎么做?” 五郎会这样啊?牡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道:“我没这么为难。不等我动手,我娘先就会把他关起来他还不听,我也敢打他。要是都不行,也要叫他长记xìng。” 蒋长扬含笑rourou她的头:“看吧,亲疏远近就在里头。你们可以收拾你五哥,怎么都不为过,却不好用同样的法子收拾打你六哥。这人就是奇怪,同样的事情,倘若是岳父对你六哥做,他不觉得怎样,若是旁人做的,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岳母你也莫担心,她当了这么年的家,养大你们几兄妹,个个成材,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该怎么做,她比你更有数。至于岳父,他总能想得通,不信你就等着,过几日这事情必然要见分晓。而且这一次,一定断得很彻底,不会黏黏糊糊的。” 牡丹趴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说得你和诸葛孔明似的。” 蒋长扬微微得意地一抬下巴:“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牡丹笑道:“赌什么?” 蒋长扬沉思片刻,xiao声道:“输的人骑马。”那事情食髓知味,和吃饭是一样的,永远都吃不够。 牡丹满脸绯红,“呸”了一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 蒋长扬也有些脸红,却道:“我怎么了?骑马怎么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我说骑马怎么就不要脸了?” 牡丹瞪着他,只是说不出话来。 忽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只听得车夫喊道:“前头那位郎君,还烦劳你把驴子牵开些儿,让我们过去。” 二人没有在意,只想着这会儿暮鼓已响,大家伙儿都忙着回家,有人匆忙着不xiao心把路给挡住了也是有的。却听雨荷在外头xiao声道:“不好了也,是袁十九。牵着头驴把路挡着了,死死盯着奴婢看,怕是认出来了。” 牡丹和蒋长扬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这人只怕是晓得当日买石头的事情了,这会儿专来堵他们的。果然听到袁十九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你是何惟芳的丫头吧?” 雨荷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正自沉yín间,袁十九又道:“听说你家娘子大喜,新郎姓蒋名长扬字成风?他在这车上么?”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总归是躲不过的。蒋长扬从车上探出头来镇定地道:“十九哥,很久不见。”紧接着稳稳地下了车,停在袁十九前头:“你还好么?” 牡丹探头出去瞧,但见袁十九穿着件洗得白的旧灰白袍子,牵着的mao驴儿也瘦得皮包骨的,看着境遇却是非常不好。他此时正眯起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蒋长扬,久久不一言。蒋长扬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袁十九将手里的鞭子重重往地下一扔,瞪着蒋长扬道:“我没钱赔你,拿这条命去” 蒋长扬无奈地道:“十九哥,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袁十九冷笑:“欠债还钱,没钱还命,袁十九就是这样的人。你既要管闲事,就该想到这一天。”他可不是傻子,过后想着何家那nv儿当日的表现就有些不对劲,可还无从捕捉。但一听说这二人结成了连理,才恍然大悟过来。 蒋长扬否认得飞快:“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没那么多钱。” 袁十九固执地道:“他们都说是你的主意,你的钱。” 一群坏坯,都知道袁十九难缠,就全都推到他身上了。蒋长扬扶着额头长叹一声:“现下天晚了,马上要闭坊mén。你先与我家去,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袁十九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前头引路。 “他真的要跟着我们去我家?”牡丹从车窗里往后看,苍茫的暮sè里,瘦得像根竹竿似的袁十九犹如一颗长钉子硬戳戳地戳在xiaomao驴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车后。这情形看着真是古怪。 “他就是头犟骡子。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别想赶得走。”蒋长扬有些愁:“我看你得有准备,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看你我不顺眼的。” 牡丹想起那次二人的jiao锋过程,微微笑起来:“我未必怕他。说起来,我看他的境遇似是很不好,我记得你说他是个有才的,为何不去参加科举?他妻子呢?我看着她倒是通情达理的好人。若是她在,可能会好一点。” 蒋长扬道:“你又别不信,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妻子跟了来的。耐着吧,磨上一段时候,他出够了气,自然就好了。参加科举么?自是又没成功。他虽有才,却不擅长诗赋,又不屑死记硬背钻明经,还不屑人家推举,又得罪了闵王,谁要他。” 牡丹叹道:“罢了,他要是愿意在咱们家住着,就由得他罢,好歹不会叫他一家子都挨饿。jīmao蒜皮的xiao事莫找他,故意找些难的事情给他做,别伤着他。他觉着他有用了才高兴,等过些时候时机得当,想法子设计一下,把他推荐出去,让他得以施展才能。”这样恃才傲物的人,想必最恨的就是被人可怜,受人施舍。 回到家中,牡丹便下车与袁十九行礼见过,先谢他的奇石,说有了他的奇石后芳园因此名声大涨。然后认真道歉:“先生莫要与我计较,也莫怨大郎欺瞒。实情是我当时建园子,急需好石,愿意重金购买却遍寻不到。晓得先生有好石,早就动了心思的。虽是受了大郎所托,却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敬慕先生风骨。当时多有得罪,还请您莫要与我计较。” 她重点讲述是因为她需要,而不是可怜他。袁十九听她又褒又扬又诚恳又道歉,心头的郁气也去了许多。只拉不下脸,淡淡地道:“我没那么xiao心眼是非好歹我心里明白只是不想白占人便宜” 看着也不是那光要面子死犟的人。牡丹松了一口气,便叫人给他安置住处,也不是奢华,只格外讲究舒适洁净安静,离蒋长扬的书房也近,方便袁十九百~万\小!说,与蒋长扬说话。又叫厨下准备酒饭,让蒋长扬陪袁十九吃饭饮酒。 蒋长扬默默握紧了牡丹的手。善良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行,多少金钱都买不到。体贴人意,能设身处地,尽量周全地为人着想,又更是难得。 待到蒋长扬与袁十九一起喝酒去了,牡丹又请邬三过来,认真叮嘱下去,不许任何人对袁十九不敬,都称先生。有不敬者,严处。邬三满脸赞同,高高兴兴自下去安置不提。 牡丹原以为蒋长扬与袁十九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此番只怕是要长谈,洗浴完毕后,松松绾了髻,寻了一本书往窗前的贴文牙g上躺了,静静百~万\小!说。 雨荷将鹅梨香xiao心往金鸭中放好熏上了,又细细将紫绡帐中清扫一遍,确认没了蚊虫,方放下帐帘,走到牡丹身边替她将烛光又挑得亮了些。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的绣草墩子上坐了,默做针线。 牡丹道:“累了一整日,你自下去歇息罢。出去的时候看看外头xiao炉子上头有没有温着热水。还有厨房里头的醒酒汤是不是都准备好了的,等他们一散就送上去。”自从与蒋长扬成亲后,二人就达成了共识,夜里不要人在外头候着,能够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于是这每夜里的一壶热水就成了必需品。 雨荷微微红了脸:“早就备下的。都吩咐好了。左右现在无事,就由奴婢陪着您一起。”过了片刻,xiao声道:“丹娘,芳园那里也没个人看着,奴婢不放心。” 牡丹一怔,放下书翻身坐起:“你想回去?”,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4章 都病了 (加更求粉红) 第三更送到,奴家咬着手绢,厚着脸皮继续求粉红票 —————— 雨荷的脸有点红:“虽然说这些日子有贵子在那边照管,可他到底没有奴婢熟悉那些huāhuā草草的。再说奴婢伺nong那些huā啊草的都成习惯了,这一停下来,还真的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现在看着您和郎君这般恩爱,宽儿恕儿也能挑大梁了,又有林妈妈在一旁,奴婢也是放心的。” 烛光下的雨荷笑容清浅恬淡,脸颊上的梨涡半隐着,一双大眼明澈柔和。牡丹暗想,论起来,雨荷年龄和自己是差不多的,两次陪自己出嫁,始终忠心耿耿地陪在自己身边,最难最不好处理的事情都是雨荷在做。自己说过要给雨荷一个好前途,算起来也是时候了。牡丹便拍了拍身侧:“坐。” 雨荷犹豫了一下,半侧着身子挨着牡丹坐了。牡丹低声道:“我一直记着我那年秋天死里逃生醒过来以后,你当时的表情。还有后来你冒着雨去厨房守了半夜,给我nongyàonong热水,和林妈妈一道忍着气设法为我做好吃的补身子。一辈子也不能忘。” 雨荷笑了起来:“丹娘,我们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您待奴婢自来亲厚,奴婢怎么下得心让您吃苦?只要能做的,都会去做。” 牡丹轻笑道:“那么雨桐呢?她也是一起长大的。” 雨荷一时无言:“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却又有些发愣:“听说她现在过得tǐng不好。可到底也是她自己选的路,谁都怪不得。” 牡丹道:“不提她。我原来和你说过,要替你好生选一mén亲事,放你自由。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雨荷红了脸不说话。很久才道:“奴婢不急。倒是那天周八娘问我,贵子是哪里人,是不是卖了身的,说是她认得个不错的nv娘。”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牡丹抿嘴一笑:“我现在没有从前自由,到底是做了主母,总有事情要cào心,不好日日长往芳园跑。你既要去芳园,我便将芳园jiāo与你管着,贵子也留在那里,你二人有事就商量着一起做。你管着里头的琐事,外面的事情由他来处理,这样有个照应,我也放心。明日你也带些酒rou去,就说是我和郎君请大家的。” 雨荷的脸越发见红,沉默许久,方低低应了一声“嗯。”起身屈膝行礼退出,牡丹又坐了会儿,觉着窗外晚香yù的味道有些闷人,便起身关窗,才刚转身,就听见外头脚步声响,紧接着蒋长扬含笑走了进来。牡丹看了看桌上的铜漏,不过亥时刚过一刻,有些惊讶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便道:“怎么这么快就散了?”于是起身准备去取热水。 “我说过我是成了家的人,有分寸。”蒋长扬忙拉住她:“因怕你歇了吵着你,我已经在书房那边洗过了,你坐下,我们说话。你知道袁十九和我说什么来着?” 牡丹见他有些兴奋,忙挨着他坐了,笑道:“说了什么?” 蒋长扬道:“今日三弟不是提醒我,说让我当心,不要让御史台抓着了胡说八道么?还有上次拜堂的事情,我算着再过两天,也该有人要发话了,我本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去陈情。但袁十九和我说,让我以不动应万动,就让那些人去告。” 不孝乃是律法中的十恶之一,牡丹就晓得的有好几个官员因为不孝而被罢官的,当下就有些担忧:“放任自流真的好么?有人一定要推bo助澜的。” “我这个算不得什么。就是说得难听些而已,圣上也不是才知道这些扯皮事情,最多就是申饬一回,让我歇上一歇。”蒋长扬笑道:“我以前经常绞尽脑汁,非要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周密无比才好。但转过来一想,我都把事情想周全了,别人还做什么?”通过这件事,可以加重蒋重和方伯辉之间的矛盾,皇帝肯定是乐见其成的,皇帝如今还要用他,最多就是晾他一段时间。 牡丹上前替他宽衣:“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怎么拿主意都好。” 蒋长扬笑着替她拢了拢头发,拥她入帐,带了几分喜悦道:“袁十九不情不愿地夸你了。” “总归我不会拖你后tuǐ就是了。”牡丹抿嘴笑了一回,认真道:“我和你说件事,雨荷年纪不xiǎo了,我想给她配个好人家。我看着贵子tǐng好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底细,也觉得他太能干,怕他看不上雨荷。你最清楚他是什么人,要不然,你问问他的意思?” 蒋长扬一愣:“贵子么?” 牡丹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道:“怎么了?难道他是有妻室的?或者是有心上人?” 蒋长扬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他的情况有些不同……” 牡丹倒奇怪了:“那是怎样的?” 蒋长扬搂她入怀,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又去咬着她的肩胛骨轻轻磨折,低声道:“他有冤仇在身,有朝一日总要走的,留不住,还不知前路怎样呢,雨荷跟着他要吃苦。还是算了吧。你不如先给雨荷脱了奴籍,然后我给她挑个更好的。” 牡丹惊觉,忙去推他:“轻些,莫要留下痕迹,现下不穿厚衣裳了,纱衣薄,让人瞧见羞死了。” 蒋长扬呵呵一笑,越发用力:“明日咱们又不去哪里,怕谁瞧见?” 次日清早,雨荷来辞行,牡丹挥手叫恕儿和宽儿退下,低声将蒋长扬的话说了,雨荷垂着眼沉默片刻,道是知道了,说到另给她脱奴籍,另外寻个更好的,她却是轻轻摇头:“不急。”然后就静静告退,仍然往芳园去了。 牡丹tǐng替她难受的。又有些懊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让他二人经常在一起配合做事。有心想将贵子立刻调回来,又觉得做得明显了些,而且汾王妃的宴请立即就在眼前,急需人手,只得稍后一步又再说。 夫妻二人才用了早饭,何家就使了封大娘过来,说是岑夫人病了。牡丹忧虑得很,算来算去也是和昨日的事情有关,一边收拾一边问:“什么地方不好?严重么?可请了大夫来看?又是为了什么?” 封大娘顾虑心重,当着蒋长扬不肯细说,只道今早不曾下chuáng吃饭,具体原因却是不知,怕是感了风寒什么的。蒋长扬见状,忙起身往外去叫人给牡丹备马,封大娘见他去了,方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那些糟心事。” 她年纪大了,早就不再值夜,因而只是略略知晓一些:“昨夜你们走了以后就一直躺着,后来老爷进去,不知说了什么,有一歇听见老爷大声喊人,让拿yào,过后又不要人进去,今日一大早就使人去请大夫,早饭也是老爷亲手喂,半点没吃。不过只是jīng神差些,其他什么都好。” 牡丹拍了拍xiong口,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是老年人突然发作的那些吓人的病就好。到得外头,蒋长扬已然命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甚至还命人包了几包名贵yào材,见牡丹出去就亲自给她拉马,要陪她一道回去瞧岑夫人。 牡丹心中熨帖极了,勒了缰绳正要开走,一错眼瞧见个才总角的xiǎo孩儿缩头缩脑地站在mén边yīn影里,眼巴巴地看着蒋长扬和她。看那衣服倒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神情看着有些不对经,便叫恕儿:“你去问问那孩子要做什么?” 恕儿过去问了几句,过来低声道:“说是国公府来的,老夫人病了。自你们走后,就没起得来chuáng。” 蒋长扬皱起眉头来,跳下马去亲自问那xiǎo孩子:“谁让你来的?叫什么名字?” 那xiǎo孩子绞着衣角,有些害怕地看着蒋长扬,虽然声音很xiǎo,口齿倒还清楚:“叫xiǎo十,是哥哥让来的,哥哥叫xiǎo八,一直跟着三公子的。” 竟然是蒋长义使来的。蒋长扬命人包了几块糖给那xiǎo孩子,打发人走了,皱眉暗想,蒋长义示好是肯定的,这就像是自己昨日那句无yù则刚得到的回报。 牡丹便与他商量:“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却不去不妥。要不,你去那边,我回娘家?” 蒋长扬摇摇头:“不急,先去你家,然后再去国公府。”动作这样快,如果他没料错,下午就该有动静了。 躺在chuáng上的岑夫人一看见牡丹和蒋长扬,就皱起眉头来:“怎么又来了?不过是点xiǎo病,是谁这样多事?刚刚嫁过去,来来回回地跑……”又和蒋长扬说话:“累得你奔bo。” 蒋长扬带了几分嗔怪,笑道:“娘您生分了” 岑夫人没想到他叫娘这么顺溜,又是这样亲切的态度。当下微微一笑:“好孩子。” 何志忠忙道:“是我让人去接的他们,你看见他们来了,心里高兴,就用点粥饭罢?”竟是有些xiǎo心翼翼的,带着点央求的意味。 牡丹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何志忠。 岑夫人叹了口气,撑着坐起来,何志忠忙上前扶着她,准备喂她喝粥。岑夫人摆摆手,示意他孩子们都在,她自己来。可喝了两口,还是放下。何志忠有些生气,却又无奈。牡丹接了碗,示意蒋长扬陪他出去,自己来劝岑夫人。 看着何志忠去得远了,牡丹方低声道:“娘,您怎么把自己气成了这个样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5章 都有原因 电脑崩盘了,重装系统,所以晚了.会有三更,先送上第一更,求粉票 ———————— 岑夫人低声道:“是很生气,但也没到那个地步。我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她叹了一口气:“只是辛劳了一辈子,不能临到头了反把你们都给搭进去。丁是丁,卯是卯,容不得一丝错乱,犯了错该受惩罚的一定要受惩罚。” 岑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表情特别坚毅,并看不出她有什么病相或是衰弱的样子。牡丹放了心,端起粥碗道:“那把这碗粥吃了,好么?” 岑夫人微笑摇头:“不吃。正好清清肠胃。” 牡丹也就不再苦劝,开玩笑道:“那要清到什么时候?” 岑夫人道:“什么时候清空,想吃就吃了。”她将牡丹拥入怀中,低声道:“你别为我担心,好好儿地过日子,我倒不了。你出去呀。也别问你爹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天怒人怨。” 牡丹道:“先前可把我吓坏了。这会儿看着您好好的,我心里也踏实了。说来也是巧,出门的时候,那边也说老的那位病了。得过去瞅瞅。” 岑夫人忙催她:“那不赶紧去罢?虽然是个老不修,到底占着那名头。” 何志忠和蒋长扬立在廊下说话,说上两句他就看一眼岑夫人的房门,显得颇为心不在焉。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个家没有岑夫人会是什么样子的,本能的就慌了手脚。一瞧见杜丹端着碗出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去看那碗:“吃了没有?”一时看见满满的一碗粥,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还是不吃?” 牡丹摇头:“说是没胃口,等她想吃自然会吃。又道她什么地方都好好的,让您去做您的事情呢。她有吴姨娘和嫂嫂们照顾,没事儿。这时候只是头晕,兴许晚上药就起作用,就能起来了。” 何志忠叹了口气:“你个傻丫头,懂得什么?这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她好强了一辈子,从来不叫苦,那时候你们还小,她病得坐都坐不稳了,还撑着管家。这会儿若不是真的撑不住。怎会不吃不喝起不来床?”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牡丹缓缓道:“我年纪小,记不太清了,不是爹爹您今日提起,我还忘记了我娘那个时候病得坐都坐不稳,还撑着管家。我真是对不起她,总想着她撑得住,有她在就什么都不怕,原来她也老了,会撑不住……” 何志忠何等乖觉,立时就听出了她的意思,当下就有些讪然,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可说的。蒋长扬见状,忙给牡丹使眼色,又道:“今日不巧,来时就听说我祖母也病了,得过去看看。明日我又让丹娘来过来伺候娘。” 封大娘出来传话:“夫人说她没事,不许丹娘过来,有事自然会使人去叫。就是不听招呼来了也不许进门。”却是怕牡丹刚成亲就总往家中跑。被人说道。 何志忠无奈,只得摇摇头:“这是什么犟脾气。你们去罢,我不送你们了。”说着又往岑夫人房里去了。 蒋长扬问牡丹:“怎样?” 牡丹没告诉他岑夫人装病,只道:“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气着了。” 蒋长扬便将何志忠适才与他说的话说给牡丹听:“爹也说是他不会说话,娘是被他给气着的。他已经很难过啦,你就别刺他了。” 牡丹低头不说话。她当然知道何志忠不好受,可是岑夫人也不好受,又是为了旁人,她当然不舒坦。 二人行至二门处,忽见杨姨娘披散着头发跑过来,看见她二人就双眼发光,膝盖一软就跪下去,要去抱牡丹的脚:“丹娘,丹娘,求你和老爷夫人求求情,别把你六哥赶出去。他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昨日也不是故意的……你去求求他们呀,你的话他们一准儿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会有福报的。” “没人说要六哥的命。”牡丹皱着眉头去扶她:“姨娘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老爷不要他啦,那不就是要他的命么?我就他一个儿子,他比我的命还重要。丹娘丹娘你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吧。”杨姨娘只是满脸的泪拼命摇头不放手,吴姨娘带着人沉着脸追过来,见状忙叫人上前去扯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老爷与你说的话你都听没进去是不是?”然后回头叫牡丹:“你们赶紧走,她这是迷糊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封大娘卷着一阵小旋风,大步从里头出来奔出来板着脸道:“老爷让杨姨娘回房闭门思过。敢问姨娘是自己走,还是奴婢送你回去?” 封大娘一出手,这家里的女人谁还能蹦醚起来?吴姨娘叹了口气,看着杨姨娘:“你总不听人劝。”杨姨娘垂着头跪坐在地上良久。木然起身,眼睛直勾勾地,谁都不看,自往后头去了。 牡丹自嘲道:“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又叫你看了一回。” 蒋长扬微微一笑:“你家这个只是暂时的,稍后你不是又要看回来了么?” 牡丹眨了眨眼,快步往前走:“走罢,赶紧的,麻溜的。” 蒋长扬不急不缓:“急什么?去得早和去得晚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走了以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其实就是说是被他给气病了的,这个不孝的罪名已经安上了,早去晚去有什么区别?去晚点还可以少被恶心一点。 朱国公府。老夫人的房里一片静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夏日炎炎,窗户紧闭着,半点凉风都不曾从帘子外头吹进来,老夫人体虚,又不能用冰,屋子里头就像个蒸笼似的。中药味儿夹杂着浓烈的熏香味,还有病人身上那种难以言表,闻得到却摸不到的衰败气息,让守在一旁的蒋云清憋闷得要死。 她实在是讨厌极了这种味道,这味道让她气都喘不过来。她皱着眉头看着帐子里一动不动的老夫人,偷偷扯了扯自家粉绿色的薄纱短裙的领口,拼命搧了搧扇子,小心地看着在一旁装扮得一丝不芶,腰板挺得笔直,坐姿优美,挑不出半点错处的杜夫人,又看看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自家亲娘雪姨娘。 暗想道,自家亲娘倒也罢了,那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难受也得忍受着,可自己这位嫡母真是怪了,公主府出来的人,怎么也算是半个金枝玉叶吧?平时那般讲究的,怎么就能忍受这怪味儿和这热度。 她再仔细看,就看到杜夫人的眉头时不时地会皱一下,在接拍香递过的茶盏时,总会不自觉地瞪柏香。不是柏香有什么错,而是夫人的心中同样烦躁。蒋云清看穿了真相一一夫人不可能不难受,只是她自来都贤良优雅惯了,再难受都得忍着。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今日这天儿太热,要不,我把窗子打开?” 杜夫人也热得憋得受不了,她一早进来就命人开窗,才开了没多会儿。老不死的朦朦胧胧地醒过来,第一句就是娇滴滴战兢兢颤巍巍地道:“是谁把窗子打开的?我受不得凉风……”无奈之中只好关上了。 这会儿终于有个受不住的了,还是老夫人的孙女儿,杜夫人就没吱声。 蒋云清见她不赞成,也没反对,晓得自己拍马屁拍对了,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去开窗子。空气一对流。那怪味儿终于去了些。蒋云清对着窗外长长出了一口气,外头的空气也是热的,可到底是新鲜的.真是舒服极了。 杜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松子一口气。可惜,好景不长,一只不长眼的蝉突如其来地叫了起来,半梦半醒间的老夫人被骤然惊醒,开始发脾气:“睡个安稳觉都不能!人都死绝了么?”人病着,骂人的力气却是半点没少。 “赶紧去粘蝉!”老不死的,杜夫人恨得要死,少不得起身命人去粘蝉,柏香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死不了的,死不了的,还精神着呢。这里刚有人去粘蝉,老夫人又叫,说是要解手。杜夫人赶紧起身,一家子齐齐上阵,扶的扶。搀的搀。拿马桶的拿马桶,除了老夫人,个个儿都折腾出了一身臭汗。 老夫人轻松了,外头也终于起了凉风,那凉风好不好的,就穿过帐幔吹到了老夫人身上,于是又招来一顿骂:“谁开的窗子?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早死。”她自昨日被蒋长扬当众下了面子,哭闹无果,身上又重,不舒坦,可谓是一肚子的怒火,看谁都不顺眼。 杜夫人不说话,蒋云清委屈得红了眼圈,垂着头去关窗子,又去给老夫人认错。老夫人僵着脸,一言不发,那脸嘴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幸亏得是没精神,待上了床,没多少时候,又昏昏欲睡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杜夫人托着腮想,不如让她好好睡上几天?却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蒋长扬和牡丹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6章 揭 一 粉红780加更 226章揭(一)粉红780加更 第二更送到,例行求粉红 —————— 竟然来了来得这么快在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会主动回来。//更新最快78xs//这是杜夫人没有想到的。要么,就是他们知道了老夫人病了,来亡羊补牢;要么,就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总而言之一句话,总不会是好事。 她的目光缓缓从屋里众人的脸上扫过,假如是来探病的,那么,是谁这么快就告诉他们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雪姨娘和蒋云清见她看过去,都是一脸拘谨加讨好的样子,而其他的丫头婆子,更不用说。她什么都没能看得出来。 莫非是蒋重?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要蒋长扬夫fù探成这次病杜夫人沉默片刻,上前去附在老夫人耳边轻声喊道:“娘,大郎和他媳fù看您来了。” 老夫人没什么反应。她耐着xìng子又连喊了两声,老夫人松弛的眼皮动了动,沉重地喘出一口浑浊难闻的气,熏得她差点没吐出来。杜夫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屏着呼吸忍了好一会儿,方才敢重新正常呼吸。这次她不敢再靠那么近,而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加大声音开喊。 “我没聋”老夫人气哼哼地应了一声,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杜夫人忍着气道:“大郎和他媳fù来看您了。这会儿已经到了中mén外。”因见老夫人不说话,生恐老夫人会不阻止他二人进来,便又假作关心地道:“到底是一家人,昨日的事情您就不要放在心上啦,莫和他们计较。我让他们收拾一下房子,教他二人陪您几天,有什么误会都趁这个机会解开了。” 老夫人被她一刺,怒道:“叫他们滚” 杜夫人心中暗喜,不住嘴的劝,专反着老夫人的脾气来,见老夫人脸气得铁青,浑身发抖,她方才道:“好好好,您别急,我知道了。不要他们进来。”也不去见蒋长扬和牡丹,朝蒋云清使眼sè:“去和你大哥大嫂说,你祖母还生着气,不肯见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这是得罪人的事情。蒋云清拿着这个烫手山芋万般为难,口里应了,却握着扇子不动弹。 杜夫人给老夫人抚着xiong口,生气地道:“没听见你祖母的话?这当口什么都比不上你祖母更重要” 好人就是她做,坏人都是别人。蒋云清心中暗骂,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来不满来,慢吞吞地走到外头,磨磨蹭蹭地,就生恐走得快了。又恨蒋重怎会偏挑着这个时候去请假不在家,不然也轮不到她去得罪人。 正想着,已看见蒋长扬和牡丹二人踏着树荫来了,万般无奈,只好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上去,先给二人行礼问好,然后红着眼圈道:“妹妹和大哥大嫂赔罪了。夫人使我来说,祖母还生着气,不肯见大哥和大嫂。为免再气着祖母,还请大哥和大嫂改个时候又来。要不,大哥和大嫂去妹妹那里坐着喝杯茶,消消暑,兴许祖母她老人家突然又改主意了也不一定。” 瞧这话多会说,xiǎo模样儿也怪可怜的,谁都不能怪她。牡丹本想着既然来了,就要把功夫做足,怎么也得在这里呆到天黑。若顺着蒋云清的话头,果真去她那里坐,倒真是可以舒舒服服的,也清净。已要开口,却又看到蒋云清眼里闪过一丝悔意和害怕,当下心里明白过来。 原来蒋云清一见牡丹和蒋长扬都有所思索的样子,就后悔害怕了,恨自己刚才干嘛要多嘴,这是讨好人成习惯了。若是这二人真的去了她那里坐着,过后杜夫人定会好好收拾她姨娘一顿,别的不说,就是将来在她的亲事上动动手脚,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来补救,牡丹已然笑道:“不了,你也要在祖母面前shì疾,我们本是来探病的,怎能添luàn?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了。明日又来。” 蒋云清暗里松了一口气,竟然不敢再挽留,送二人到中mén处,就与他二人挥手告别,仿若送瘟神一般。牡丹见蒋长扬板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便扯扯他的袖子,低声问他:“现在咱们怎么办?”他们是来探病了,可才进来就被赶出去,外头人不知道的,只会说他们没来,或是不诚心。 蒋长扬方回过神来,望着她微微一笑:“咱们回去。” 牡丹道:“要不,再等等?” 蒋长扬摇头,坚定地道:“不等”他该尽的责任已经尽到,不接受就算了,低三下四的,最后不过是求得让牡丹在那nv人面前去伺疾,受尽折磨而已。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歇,忽听得身后有人喊,却是蒋长义打着马追了上来,忙忙地道:“我去请假回家伺疾,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儿。祖母她老人家是病得糊涂了,过后肯定后悔的。这会儿父亲也该归家了,大哥大嫂快与我一道回去。”然后左右张望了一回,xiǎo声道:“我听人说,有人准备弹劾你不孝快跟我回去堵那些人的嘴” “你听谁说的?”蒋长扬看着蒋长义,他跑得满头大汗的,前xiong都被汗水给浸湿了,满脸的焦急之情,实在是非常替自己着急,替自己考虑的样子。又上进,又孝道,又爱护手足,纵是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兄长,也是如此爱护,重情重义,人品真是没得挑。 蒋长义有一瞬间的犹豫,xiǎo声道:“你别为难我了,反正有这回事就是了。”又苦劝蒋长扬:“大哥跟我回去住几日吧?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祖母也不是真的生你们的气,也很喜欢一家子团聚在一起的。你不知道她老人家,最是嘴硬心软。”意思是蒋重和老夫人其实都很欢迎他们回去住,但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事情呢?自己慢慢去想吧。 蒋长扬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祖母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去了也只会让她更不高兴,若是让她病情加重,更是不孝。至于其他人要怎么说,随便吧。” 蒋长义立刻睁大眼睛兴奋而无比崇拜地道:“我原来一直以为,顺从长辈,伺候长辈就是大孝,也以为我做得不错。今日才知道,原来大哥才是真孝道。为了不让祖母的病情再加重,竟愿意忍辱负重,视功名声望为粪土,xiǎo弟以后要向大哥学习……” 倒……牡丹差点没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抓紧缰绳坐稳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长扬。难为蒋长扬听到这样不负责任的阿谀奉承还能面不改sè心不跳,一本正经地听蒋长义说完了,拍了拍蒋长义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看好你。回去吧,有空来家里,让你大嫂给你做好吃的。” “那我先谢大嫂了。”蒋长义憨厚地看着牡丹笑笑,又问了一遍:“大哥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爹爹好面子,嘴里虽然没说,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心里其实疼你疼得紧。” 蒋长扬只是摇头,使劲拍了蒋长义的马屁股一巴掌,那马受了惊,总算是把蒋长义和他的担忧、好心都一起给带走了。 牡丹忍笑忍得无比艰辛,还记着人家祖母病重,自己不能在大街上忘形而笑,好容易调整好了表情,侧头问蒋长扬:“你教我,在阿谀奉承面前怎样才能做到如此认真严肃。” 却见蒋长扬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牡丹唬了一跳,忙收起笑意,xiǎo声道:“我没笑话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轻松轻松……” 蒋长扬却突然笑了:“想笑的时候,你就拼命想着你最恨,最讨厌的事情,自然就笑不出来,这就是秘诀。” 牡丹咬着chún瞪着他,低声道:“我讨厌你用那种表情看我,就像我是个讨厌的外人似的。”她玻璃心了。明知道他是逗她的,但还是不喜欢他用那种眼神和表情看她,就像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似的。 蒋长扬无奈地叹气:“好好好,以后我看你之前就先想着我升官发财了,然后如沐chūn风地看你。” 牡丹想了一回,低声笑起来,二人自回家去不提。 却说蒋长义打马回了国公府,没事儿似地在老夫人面前尽了孝道,问明蒋云清蒋重还不知道蒋长扬来过的事情,偷眼瞅了个机会,便去找蒋重。 蒋重正在为自家这团luàn麻头痛,又因他今日去请假,总觉得同僚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心里非常不舒服。见蒋长义进来,便淡淡地道:“有什么事情?” 蒋长义一改往日的畏缩xiǎo心,严肃地道:“我今日去请假,偶然听说有人要弹劾大哥不孝。我忙着赶回来,才听说大哥和大嫂来探病,才过了二mén就被打发回去了。我忙着去追,心想着,若是大哥肯回来住上两日,那事儿自然不攻自破。可大哥不肯回来,说是祖母看着他心情不好,会加重病,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无所谓。大哥这脾气真是太倔强了。” 就听蒋重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怎么不早点来说?这会儿天都黑了你才来和我说?” 蒋长义满脸无辜地道:“难道父亲不知道大哥大嫂回来过的事情么?” 蒋重还真不知道,一时脸都涨成了猪肝s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7章 揭 二 粉红810加更 227章揭(二)粉红810加更 第三更送到啦,求粉票啊,求粉票 —————— 蒋长义偷觑着蒋重的神sè,晓得差不多了,不能再提这事儿。于是转而说起最关键的事情:“朝中起头的人是云孝子。被他咬一口,入骨三分。” 蒋重的拳头慢慢握紧了。这云孝子,本名云群,人们却不称他名字,只呼云孝子。却是因为他在母亲去世之后,将自己的一根手指生生咬下来放在棺木中,结庐守墓,麻衣素食,不与人言长达六年,每当痛哭之时总有鸟雀围在他周围而出名的。 按说这样的人会弹劾蒋长扬不孝,的确是再正常不过,可是背后隐藏得有一件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当年云孝子本是布衣,举荐他的人正是杜夫人死去的老爹,驸马都尉杜师览。虽说皇帝也需要一个孝道闻名天下的人来作臣子充mén面,但云孝子能有此盛名,能做了这个谏议大夫,的确与杜师览的大力举荐分不开。 云孝子自做了官后,非常非常的尽忠职守,为了表示自己不徇sī,就连杜家也没怎么来往,恩人杜师览死时送的礼很微薄,当时杜夫人还颇有微词,但过后也没见杜家怎么打击报复。云孝子名动一时,可蒋重却觉得,云孝子实在是做得太过了,假。更何况,当年他因好奇去看云孝子哭得鸟雀动容的奇迹时,曾经在周围隐秘处发现过碎糕饼,可见那所谓的奇迹也是假的。这样的人,真的表里如一么?和杜家的关系真的撇得那样清? 蒋长义见蒋重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中,并不打扰他,只垂手在一旁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忽听蒋重淡淡地道:“他弹劾你大哥不孝,是指你祖母,还是指你大哥拜堂那件事?” 蒋长义忙道:“是祖母生病。说来真是奇怪了,祖母生病的事情只是咱们家的人知道,您和我也是今日才去请的假。他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始末?就算是胡luàn猜测,也没可能这么快就造起声势,把谏书都写好了吧?难道”他一惊一乍地道:“难道是大哥得罪了人,有人盯着他,要借机报复大哥?那这人也太可怕了,竟把手伸到咱们家来了。” 蒋重抬眼凶狠地看着蒋长义,蒋长义无动于衷,似是完全看不懂,仍然懵懂无知地道:“爹爹,您可要帮帮大哥。他其实没那么……他只是脾气不好,您不知道,他待我很好很好。”又急急忙忙地从腰间解下蒋长扬送他的yù佩给蒋重看:“您看,我考取以后他送我的,这yù好吧?” 蒋长义今日太过反常了些,竟然能想到这些了。蒋重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蒋长义。蒋长义终于感觉到害怕了,忐忑不安地捏着那块yù,手指神经质地在上面mo过来mo过去,鼻头上沁出细máo汗,嗫嚅着嘴chúnxiǎo声道:“我拿给同僚看,他们都说是上好的古yù,雕工也很好……” 还是那个懦弱的蒋长义,蒋重闭了闭眼,淡淡道:“你很喜欢你大哥?” 蒋长义犹豫了一下,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大哥待我很好。” “那你为何故意拖到这个时候才来和我说”蒋重骤然一大声吼了出来。 “哐当”一声,蒋长义的手一抖,那块晶莹柔润的yù佩落到了地上,摔成了两半。蒋长义猛地蹲下去,低着头捡yù佩,颤抖着手尽力想拼凑在一起,却总也差了一xiǎo块。他拼命地在地上mo索,颤抖着嘴chún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您知道,可还是不放心,所以我,我……”他的眼泪突然汪在了眼眶里,使劲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蒋重厌恶地看着蒋长义的眼泪,他最恨的就是流泪的男人。蒋长义显然是晓得他的好恶的,硬生生将泪huābī了回去,xiǎo心将碎了的yù佩收入荷包中,垂着手不说话。 他哪怕就是偶尔能和蒋长扬一样跳起来和自己作对也好呢,这xìng情就和他生母一模一样。蒋重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蒋长义咽了一口唾沫,道:“和几个同年,还有萧家的大公子,隔上几天总会让我过去见他的朋友,偶尔也会见到萧尚书,他很不和我说话。其他就没了。” 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些,说出适才那一席话来,大抵是因为在朝中历练了一段时间,又被萧家那个天才经常叫去喝酒,耳提面命的结果……蒋重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蒋长义默默告退,临到mén口,又听蒋重道:“你年纪轻轻能进mén下省,非常不容易,谦虚谨慎是最要紧的。多结jiāo一些光明磊落之人,萧家人有些心术不正,又自视甚高,你自己注意。你这xìng子虽说敦厚,但也太过软弱了些,没事早上还是起来晨练一下,骑shè功夫别落下。” 蒋长义听得他这句教训,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本想说几句表态的话,蒋重却是不想听了,疲惫地对着他只是摆手,让他下去。蒋长义抿紧了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蒋重默默在书房里坐了许久,起身往老夫人的房里去。老夫人已经熟睡,正在打鼾——人年纪大了,她又胖,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红儿见蒋重这个时候突然来,很是为难,不知该不该叫醒老夫人。蒋重朝她摆摆手,走入里间,就在老夫人的帐前坐下,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睡梦中突然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猛然睁眼,果然看见帐前有个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道:“谁” 蒋重见吓着了她,赶紧掀起帐子来,低声道:“娘,是我。” “你吓死我了。”老夫人伸出手,蒋重忙将她扶起,接过红儿递上的靠枕扶她坐稳了,又递了温茶汤给她喝。 老夫人喝了茶,长出一口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儿子突然想您了,所以来瞧您可睡得安稳,谁知倒把您给吵醒了。”蒋重扫了红儿一眼,红儿忙倒退着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蒋重低声道:“今日大郎和他媳fù儿是不是来看过您?” 老夫人冷冷地道:“我让他们回去了。我看到他们心口就疼。怎么,你又要为了这个和我辩?” “不是。”蒋重沉默片刻,道:“您还记得那云孝子么?” 老夫人想了好一歇,方道:“记得,不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做作东西?他怎么了?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蒋重摇头:“不是,他是要找大郎的麻烦。听说谏书都写好了,弹劾大郎不孝,德行有亏,气得您卧chuáng不起。” 老夫人暗里吃惊得很,嘴里却道:“他活该就该叫他长点记xìng这天下人都似他这般,luàn掉套了什么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蒋重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叹气:“您真的不想要大郎来给您赔礼道歉?” 老夫人自然是想的,却冷笑道:“他能来给我赔礼道歉?今日下午说是来看我,片刻功夫都等不得,转身就走了。他若真的有诚心,又怎会如此?我跟你说,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见他一场我就要病一场的。什么叫白眼狼,就是他这种。你不许帮他他不是有个安西节度使的义父么?” 蒋重叹了口气,道:“你睡吧。我先走了。” “你早点歇呀,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爱惜自己……”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蒋重却已经走远了。 今夜无月,只有寒星几点,园子里安静得过分,连虫鸣声都听不见,蒋重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空旷的响起,又消失。走了许久,他在杜夫人的院子mén口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杜夫人院子mén口的宫灯,宫灯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却也单薄到了极致。 阿悠喜欢的是大红灯笼,暮sè刚起就要点起,说是家里人口少,看着热闹,那时候他夜里归家,远远看着那大红灯笼,就发自心里的觉得温暖宁静。杜夫人喜欢的是jīng致的宫灯,说大红灯笼家家都在用,一个字,俗。他也觉得那宫灯是比大红灯笼jīng致许多的,只是颜sè有些寂寞,就算是看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寂寞。 正如蒋长义所说的一样,云孝子就算是爱咬人,想咬蒋长扬来证明他的铮铮铁骨,没有人帮忙,也不会咬得这么快,咬得这么准,他又想起了上元节。还有昨日杜夫人幽幽说出来的那句话:“我听人说,方伯辉与吐蕃一位王子特别jiāo好。他也爱经常与突厥和诸城邦国的王公显贵们一起彻夜喝酒。他胆子倒是tǐng大的。” 她是听谁说的?他虽然也有所耳闻,晓得方伯辉在那边很受人敬服,可不知道她这个经常呆在家中不出mén的fù人竟然晓得方伯辉与一位吐蕃王子特别jiāo好。 蒋重叩响了园子mén。 看mén的婆子瞧见是他,忙忙地迎他入内,又要往前去通传。蒋重止住她,朝着还在灯火辉煌的杜夫人的房间慢慢地走过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8章 揭 三 杜夫人对着镜子细细地化夜妆,这是她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早起有晨妆,夜来有夜妆。随时随地都要求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人面前,包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只要差一刻不化妆,她就会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难受和不自在,没法儿见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在意这件事,什么都要最好的,最怕就是看见眼角的细纹和皮肤上的斑点。 宫中专用的利汗红fen香在身上扑了一层又一层,藕sè的轻纱睡袍披上去,越发显得她丰肌yù骨,好似熟得要滴水的蜜桃。桃花珍珠粉又将眼角的细纹yīn影盖去了许多,染绿镂空象牙xiǎo管里的甲煎口脂把已经有些苍白干瘪的嘴唇重新又涂得丰润盈亮起来。镜子里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她非常满意,却又觉得自己的脸稍微苍白了些,得上点胭脂气sè才好,便示意柏香取盛胭脂的yù盒过来。 外面传来松香惊喜中带些愕然的声音:“奴婢给国公爷请安。”柏香的手一顿,侧目看向外头,果见蒋重高大的身影折shè在屏风上,将xiǎo半个屏风都给遮挡住了,便xiǎo声道:“夫人,国公爷来了。”除却固定的日子以外,国公爷已经很久没有似这般半夜突然来到夫人的房里,实是令人惊讶的。 杜夫人嵬然不动,头也不回,劈手将柏香手里的胭脂盒夺过去,对着镜子仔细地搽胭脂。蒋重绕过屏风,入得内来,看见杜夫人头也不回地在化夜妆,晓得她的习惯,不是jīng致无缺,绝对不会回头。遂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搽好了胭脂,仔细端详一回,又将来自波斯的螺子黛在眉角xiǎo心细致地添了添,这才命柏香收起妆盒镜子,自己起身下了榻,接过松香奉上的茶汤,递到蒋重面前,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蒋重将茶盏推开:“不喝了,夜里睡不着。” 夜里睡不着?呵……那怪得谁?想什么呢?杜夫人淡淡一笑,将茶盏递jiāo给松香,在蒋重身边坐下,不露痕迹地打量蒋重的表情。蒋重的眼神yīn沉沉的,嘴唇抿得很紧,双手微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方,一动不动,杜夫人凭经验就知道,他在生气。 生什么气?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生气?这会儿跑到自己房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寻她夜诉衷肠的。杜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角,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午间时,大郎和何氏来探望母亲,母亲大发脾气不肯见他们,我没法子,只好让云清去请他们在旁的地方坐坐又再说,可云清回来说他们大约是还有其他事情,没留住。本来你一回来我就想和你说,却忘了。” 她rou着太阳xùe,低声抱怨:“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忘事,前儿竟然忘了发月钱。母亲的脾气越发怪了起来,今日为了开窗子的事情,又把云清骂得哭了,劝都劝不住。她总犯病,脾气也越发暴躁,要不要换个太医看?” 蒋重沉默地看着杜夫人,她在传递一个信息,她很忙,心力jiāo瘁,忘了有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老夫人太强势,脾气太古怪执拗,她没法子违逆老夫人。蒋长扬之所以没有等下去,也和她没关系,是蒋云清传的话,他们兄妹怎么jiāo割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尽力了。总之,就是她没有任何过错,都是旁人的错。她要怎样才能做得如此自然,推得如此干净,一丝痕迹都找不到呢? 杜夫人见蒋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有些发憷,不自然地笑了笑,伸手去摸脸:“哪里没nong好么?”便叫柏香:“拿镜子来我瞧。” 蒋重淡淡地道:“不必了,很好,jīng致无暇。”眼神却没有转开,还是看着她。 这不是因为她美丽,因为想她,因为渴望她,或者是怜惜她而该有的眼神,杜夫人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了?” 蒋重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和她都没有关系的事情:“今日我去请假,听说了一件事。云孝子正闹腾着,要弹劾大郎忤逆不孝,把祖母活生生气得卧床不起,这是十恶之一,德行有亏的人,不配为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地就把蒋长义给撇开了。 杜夫人“啊”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得知的?虽说大郎那脾气得罪的人不少,可是他未免也太清楚咱们家的事情了吧?”不等蒋重回答,她又急急地道:“这人就是个白眼狼当年我父亲那般待他,可是他后来却那般无情无义他就是那种为了自己能上位不择手段的,咱们一定要帮大郎不单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咱们家。母亲不肯听我的,您去劝劝母亲吧,只要她出来说话,就什么风波都起不来”当然,老夫人假病即将成真,是休想再起来了。 蒋重觉得自己真奇怪。他应该是愤怒的,但他竟然想笑。他的妻子多么聪慧,多么能言善道。首先,她就挑明了这事的蹊跷之处,外人不当知道,知道了必然是事出有因;其次,她暗示了蒋长扬的仇家多,很多人等着看他倒霉,也就间接地解答了前面的问题;再次,不用他提,她先就无辜地表示,云孝子是个白眼狼,待她父亲这个恩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便择清了她及杜家的嫌疑;最后,她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表现得一派热忱和大度,同时也说明老夫人赶走蒋长扬,生病,都是老夫人一个人的事情,她这个媳妇,是做不得婆婆主的。她尽力了。 杜夫人没有收到蒋重的回音,哪怕就是一个眼神和一声肯定都没有。他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从忐忑不安慢慢地平静下来,同样抬起眼睛对视着蒋重,毫不闪躲。她怕什么?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对不起她和他们的儿子,她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这是首要的;再次,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可有证据?他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软耳朵,东风吹,他往东方,西风吹,他往西方,上头压下来,他就往地里钻。 良久,蒋重轻轻吐出一句:“你变了。”已然是不需要任何旁的解释和证据,直接定了她的罪。也或者,是试探。应该说,更多的是试探,毕竟二十年的夫妻,二十年的观感,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纵然在上元节之后他就已经对她很有意见,开始怀疑她,可是也没见他怎么样。只是那时候的他在生气,在发怒,今夜却不曾看到他发怒,这中间有差别。 她变了?杜夫人想笑,却又觉得想哭,她抬起手,放在蒋重的面前,低声道:“我当然变了。从豆蔻年华的少nv,变成了渐渐衰老的老nv人。你看我这双手,刚嫁给你的时候,你夸它是天底下最美的手,骨rou匀称,晶莹无暇,柔弱无骨,美如兰花。可是现在呢?无论怎么保养,它始终在慢慢变老,不再如从前那般晶莹细致滑嫩,也会变黄变粗” 她猛地将头上的水晶簪子拔下,乌黑的头发倾斜而下,垂在她的肩头,她有些发狂似地将头顶伸过去,对着蒋重道:“你看到没有?这里,这里有白发了我还不到四十这白发是为了谁?” 她惨笑着,去拉蒋重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去摸她的眼角:“你晓不晓得,这里也有皱纹了遮也遮不住你要不要看看?我洗了给你看阿悠,阿悠,你只看到她貌美如花,怎么就看不见我为你耗尽了青chūn和心血?你夜里睡不着,我又能睡得着?你在外头风光,是谁替你在你母亲面前尽孝?你在外头顶天立地,是谁替你把家里和孩子,还有一切人事打理得清清爽爽?” 几十年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杜夫人泪流满面,她摔开蒋重的手,指着他,厉声道:“蒋重,你对得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夜跑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兴师问罪是不是?来怪我没招呼好你的儿子和老母是不是?我变了?我变了?变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从他回来,你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说到这里,几乎都要相信自己果然是什么都没做了,她就是最无辜的,被人陷害,最不被理解,最吃亏的那个人。于是她越发哭得委屈,越发肝肠寸断,越发无辜绝望。 蒋重怔怔地看着不顾形象疯了似的嚎啕大哭的杜夫人,有些手足无措。一分为二的说,她这些年的确是很劳累的,的确也做得很好,让他在外头根本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那么,到底真的是她变了呢,还是他变了? 耳边是杜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和指责,脑海中浮起的却是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很累,蒋重rou了rou额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警告杜夫人几句,或者是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临头,他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是转身往外,扔下一句:“早点歇着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9章 缠 一 粉红840加更 第二更送到 —————— 杜夫人一边喊一边去扯蒋重:“你既然来了就和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是不是要我卑躬屈膝,挖心挖肝,把忠儿和我的这条命交给他们母子,任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你才觉得是对得起他们?我对他们做什么了?放走人的是你,不忍心的人也是你,你真这么舍不得他们,当初你为何不敢对着圣上说你不愿意做这门亲?你当时对着我母亲的面说要待我好,就是这样待我的?你害我一辈子,你害我一辈子!” 事情不是这样的,当初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是不得已的,她也说心甘情愿愿意跟着他,不奢望顶替阿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为什么现在什么都变了样?所有人都在逼他?他们到底想……把他怎么样?杜夫人撕扯得他的手和腰火辣辣的疼,蒋重忍无可忍,抓着杜夫人的手将她猛地一推,怒喝道:“你给我放手!这样胡闹成何体统!你给我安生点!你非得逼我把话说出来?我告诉你,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得很!” 杜夫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猛地跌坐在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更增添了她心中的痛,她愣了愣,捂住脸绝望地喊道:“你竟然打我,蒋重,你竟然打我?”她高高举起她的手臂,将上面的伤疤露出来,带着泪疯狂地笑:“你说过的话都喂狗了……我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你说呀,我做了什么了?捉贼拿脏,你倒是说我做了什么了?” 蒋重看到她手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粉红色的伤疤,脑子里浮现出如花似玉的少女边流泪,边决绝地闭目割肉的情形,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咯噔了好一歇方狠狠地道:“如果你真顾念我们的夫妻之情,为了忠儿好,就马上叫那姓云的疯狗住嘴!”随即一甩袖子,大踏步要走。 柏香见状,忙从藏身的角落里膝行出来,去抱蒋重的脚,苦苦央求:“国公爷!国公爷!求您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就是不看夫人,也看在她含辛茹苦为这个家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被小人蒙蔽了眼睛?谁是小人?他轻易就被小人蒙蔽住了,是不是说他是个是非不分好窝囊废?蒋重满面生寒,抬起脚就朝柏香的胸口一脚踹过去,怒道:“不知尊卑的狗东西!都敢教训主子了,拖下去掌嘴!打到她晓得尊卑为止!” 可是外头躲了一群听热闹的人,却没人有胆子出来招杜夫人的嫌,听蒋重的指挥。这让蒋重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现在他要处罚个丫头,也没人听他的了。这个家,到底是姓杜还是姓蒋?他冷笑起来:“该整顿家风了!” 立刻就有人听音辨意,大着胆子出来拖柏香,柏香惊恐地睁大眼睛,顾不上胸前的疼痛,求救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蒋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中,哪里顾得上她这个丫头的死活? 自己是为了她呀!她怎能如此见死不救?柏香凄惨地喊了一声:“夫人!救命!” 杜夫人一言不发。要不要与蒋重决梨?要救柏香,她当然做得到,可是那意味着她和蒋重将进一步激化矛盾,和解的余地更小。表面上看,是因为柏香不会说话,得罪了心情正不好的蒋重,实际上,却是因为蒋重心中对她有气,无法抒解出来,所以借着收拾她身边的亲信大丫鬟来出气,找回点面子。强硬地救柏香,等于在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面前挑战蒋重的威信,蒋重最受不了这个,因此她不能管柏香。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让蒋重得到脸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就是她去苦苦央求蒋重。但是她不能,她忍了很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一旦服软,就前功尽弃。事实证明,蒋重是个,他记打不记吃,为什么就那么想着王阿悠和蒋长扬?就是因为他被那母子二人人前人后使劲儿地搧耳光呀。为什么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她总给他好吃的,却忘记让他知道那好吃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于是,杜夫人精确计算出,小小的柏香不值得自己为了她坏了大计。杜夫人果断地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就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看着非常可怜,却不发一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柏香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她后悔了。你说她没事儿在那个敏感的时刻跑出来表什么忠心?说不定夫人就觉得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正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处置了她呢。看看人家平时混得不如她的松香,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外头,这会儿事情过去了才露个头,去扶杜夫人,接慰杜夫人,然后泪流满面,姐妹情深,同情地看着自己,多么面面俱到……唉,唉,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用看门的婆子最爱说的一句话来说,当是命中该有此一劫。 柏香被拖出去,准备接受她命中注定该有的劫难。但是很快就有人踏着五彩并霞来救她了,神兵天降一般的三公子蒋长义出现了,悲天悯人地和执刑的婆子连连说好话,又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保证国公爷当时只是被气得糊涂了,过后一定不会和个小丫头过不去的,就算是有什么,也由他来兜着。要求也不过分,就是少打一点,打轻一点。 柏香平时的地位大家都看得见,只是夹在杜夫人和蒋重之间万般无奈。既然现在有人伸头,又给出了解决的方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还是不可避免的红肿了,但柏香总算是保住了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脸没破皮,牙齿没掉,也没断骨头,就是吃点苦头而已。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她,她最恨和最感激的人是谁,她一定会誓不犹豫地说,她最恨的人是冷漠狠毒的杜夫人,最感激的人是英俊善良的三公子。 在这个只有星光的夜晚,柏香下定决心要跟着三公子走,只有跟着三公子,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才会有前途。说起来这国公府,大公子太冷漠,不懂得怜香惜玉(看看红儿的下场就知道了);二公子太变态,手段比杜夫人还要狠毒(谁没事儿会养着头豹子吓唬女人,看到女人痛哭就开怀大笑呀);所以,只有温良敦厚的三公子,最合适做将来的国公府的主人了。 高贵的萧家娘子看不起三公子,欺负三公子不要紧,她会尽力用自己的真心和体贴温柔去照顾三公子,帮三公子扬眉吐气的。 柏香紧紧抓着那个白玉一般的小药瓶子睡着了,明天一大清早,她还要赶早去杜夫人面前伺候呢。小心眼的松香夺不去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 蒋重和杜夫人之间的争执以一个丫鬟被掌嘴长记性而告终,谁也没得了好。从蒋重走出门开始,杜夫人固执地不发一言,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不回答。她拒绝管理朱国公府中的一切事务,清早晨鼓响起的时候,她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立刻就起身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连手指尖都懒得动弹。她不是可以任人任意凌辱的,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松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守在一旁掉眼泪,直到肿着脸的柏香赶来,仍旧行使她第一大丫鬟的职责,低声呵斥教训了她一顿,让她去厨房亲自给夫人熬燕窝粥。她不是忠心得很么?就让她在七月里守着那笼炉火慢慢地熬粥好了。 松香想表示异议,这样的事情怎会是她这样的丫头做的呢?明明是厨娘的事情。还有柏香,昨夜激怒了国公爷,成了这个样子,不躲着些,怎么还敢出来晃?真以为她还是昨夜以前的柏香?松香委委屈屈地看着杜夫人,不见杜夫人发声,又想起,最后国公爷也没说要把柏香怎么样,这才红着眼睛退了下去,严格按照柏香的话执行。 等到周边的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屏退,柏香这才走到杜夫人身边跪下,流泪道:“夫人,您受罪了。” 杜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道:“受罪的人是你。你不怨我?” 柏香摇头:“夫人哪里犟得过国公爷?是奴婢不会看眼色,给您添了麻烦,害得您丢脸。”然后又担忧地道:“虽然昨夜被三公子给拦下了,可是奴婢害怕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在您跟前伺候了。” 杜夫人叹了口气:“他只是好面子,不会真和你一个小丫鬟计较的。你安安心心的,你为我的一片心,我都记在心中,不会亏待你。现在有一件要事,需要你替我办。” 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柏香的心头咯噔一下,忙往前靠近,小声道:“做什么?” 杜夫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你想法子将这封信送回去。还有,你去老夫人那边,就说我被打伤了,起不来床,然后,找个机会叫她起不来床!”鱼死网破,是傻子做的,她要鱼死,网不破。 八月倒数第二天,大家手里还有粉红的再不投就浪费啦,搜搜口袋吧,嘿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0 缠 二 粉红870加更 230缠(二)粉红870加更 第三更,嚯嚯,大家的粉票真给力,谢谢 —————— “夫人您就放心好了,奴婢定然不辱使命。//最快更新78小说//”柏香将那封信贴身放好,转身便yù退出。 杜夫人叫住她:“你去打听一下,昨日三公子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国公爷又见了什么人。从我匣子里取两块金饼出来,剩下的都赏你了。” 柏香顺从地应了,xiǎo心放下帐子,猫似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她先去老夫人的房里,红儿正在院子mén口张望,一看见她就犹如见了救星,忙忙地扯住了,问道:“夫人呢?老夫人今早起来不见夫人,正在问呢。”又看着她的脸,夸张地捂着嘴喊了一声:“天菩萨我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柏香深感没有面子,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推,淡淡地道:“你这位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人,竟然不知道我怎么了?” 红儿自是早就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恨杜夫人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就再也不理睬她,不给她任何好处,想当然也就认为是柏香在使坏。现下见她主仆俩都倒了霉,就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lù出懵懂不知的样子来:“我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出过这院子mén,能知道什么?” 柏香不理她,疾步往里头走。却见屋里除了沉着脸歪靠在榻上的老夫人以外,还坐着蒋重和蒋云清、蒋长义。见柏香肿着脸进去,所有人都偷眼看着她,有那往日里就不和的,颇有些幸灾乐祸。柏香不在乎,她只看到蒋长义担忧的眼神,有这个就够了。 她稳稳重重地给屋里诸位主子行礼问了好,然后跪在老夫人面前说:“禀老夫人,夫人昨夜起夜不xiǎo心摔了一跤,摔伤了腰,今早起不来了,什么都吃不下去,怕是不能来老夫人面前伺候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般不xiǎo心?你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的?都是吃白饭的?”老夫人震惊地扫了蒋重一眼,很有些责怪在里头。说是杜夫人起夜摔跤,那是顾全体面的说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老夫人便赶其余人等出去:“义儿你拿了你爹的名纸骑马去请太医,云清你和你姨娘一起去伺候着你们夫人。和她说,我和国公爷马上去看她,让她安安心心的养着。” 众人鱼贯退出,柏香趁人不注意,给蒋长义使了个眼风。然后假意在老夫人的房外晃了两圈,被红儿出声赶了出去,算着可以应付杜夫人的话了,方才往园子里头去。 走至隐秘处,蒋长义从假山石后走出来,xiǎo声道:“你怎样了?夫人没有怪你吧?” 柏香急声道:“奴婢还好。”四处张望了一眼,从怀里取出那封已然从热水上熏过打开了封口的信递给蒋长义看:“快看,马上要送走的。” 蒋长义顾不上客套,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了那封信,然后忍着心惊,照原样叠好,送jiāo给柏香:“你xiǎo心些,要是让夫人知道,你xiǎo命不保。” 柏香含泪道:“奴婢怕是很快xiǎo命就不保了。”她敢给蒋长义看信,却不敢和蒋长义说给老夫人下yào的事情。那是什么事,如果她从未下过手也就罢了。要是让蒋长义知道她曾经给他的祖母下过yào,他会怎么看她? 蒋长义敏锐地感觉到柏香知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直接问,只同情地看着柏香:“你千万xiǎo心,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就来和我说。” 柏香拭了拭泪,苦笑道:“您放心,奴婢省得。”然后分huā拂柳,自去了。 蒋长义到底没听见她说出来,分外失望。可又想到适才看到的那封信的内容,全身的血液又都起来。他暗里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飞快地往外而去。 朱国公府因为蒋长扬闹得天翻地覆,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在第一声晨鼓刚刚响起的时候,蒋长扬就睁开了眼睛。透过微弱的晨光,他看到牡丹熟睡的容颜犹如清晨带lù的牡丹huā,安静而美好,不知不觉中,他的chún角就带了笑。他静静地看了牡丹一会儿,轻轻从她颈下chou出手臂来,准备起身开始晨练。 chou出手臂并没有huā了多大的功夫,倒是坐起来的时候发生了麻烦。他的里衣披散着,其中一半被牡丹牢牢压在身下。他xiǎo心地一点一点扯着,试图不要吵醒牡丹。牡丹翻了个身,发出孩子似的一声低低的咕哝。蒋长扬笑了笑,满足地轻触她的脸颊,在她脸上落下一wěn,准备下chuáng。 牡丹眯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扯住他的衣襟,往他身边靠了靠,牢牢圈住他的腰,将脸贴着他,也不说话,还继续闭着眼睛睡。挽留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是该陪她呢,还是该继续刚才的打算?可以想象,今早邬三等人在演武场上看不到他,过后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大丈夫不应该沉mí在温柔乡里,可是大丈夫也应该懂得软yù温香抱满怀的乐趣所在。等他的婚假一满,不知道又有些什么破事儿在等着他呢,到那时陪牡丹的时间就少了,蒋长扬果断地往下一躺,决定在这个清幽的早晨,怀抱着牡丹再睡上一觉。 只他到底是规律惯了的人,不似牡丹在家每日都要睡到辰时之后才慢慢起身的。就这般躺着,不到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全身僵硬得酸了,再看牡丹,怎么就能睡得那么香甜。他嫉妒了,想了想,索xìng扯了一根头发,仔细捻成线,先去描牡丹的耳朵,又去描牡丹的鼻子。 “蒋长扬,你这个坏蛋”牡丹被sāo扰得实在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沮丧的低叫,抱着头往薄被里钻。“是你不许我走的。”蒋长扬一不做二不休,扯开薄被就扑了上去,扯着她的脚就开始划拉脚底板。牡丹痒得不行,蹬了他一脚,转身反击。 二人嘻嘻哈哈打闹了近盏茶功夫,都笑得不行,又在chuáng上躺着说悄悄话,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外头传来下人们轻手轻脚打扫庭院的沙沙声,又传来甩甩闹着要出去的声音:“宽儿宽儿出去出去懒丫头” 真是热闹,他太喜欢这种感觉啦。蒋长扬微笑着模仿甩甩的声音,轻轻推牡丹:“牡丹牡丹出去出去懒婆娘” “你才懒呢。再有我勤劳的人没有了。看看这些有钱人们,似我这般经常下地劳动的人有几个?”牡丹翻身坐起,穿衣起chuáng:“潘蓉是今日去赎玛雅儿吧?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呢。” 蒋长扬将牡丹头一夜就给他准备好,放在chuáng边的藏青sè圆领薄绸袍抖开穿上,扣上犀皮腰带,俯身去蹬靴子:“只要白夫人那里说好了,就应该不会有问题。”玛雅儿现在是在刘畅的酒楼里呆着的,他亲自去赎却是不太妥当。便与潘蓉商量了,由潘蓉出面去赎,人接出来以后暂时住在潘蓉的别院里,只等王夫人他们回去时再一并带回去。 牡丹笑道:“这事儿的始末我也不曾瞒过阿馨。但我想,从前潘蓉就爱与玛雅儿一处的,怕有人嚼舌头,说些什么不好听的给阿馨听,倒是你我的不是。不如让玛雅儿到你那个庄子里去暂住一段如何?” 蒋长扬“嘿”了一声,道:“你再说一遍?” 牡丹惊觉,捂着嘴呵呵直笑:“是我说错了,是去咱们靠近芳园的那个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说错啦。”蒋长扬伸了个懒腰,接过恕儿递上的水洗漱净面,道:“这几日不太方便的,那边那位还病着,我就接了个歌姬藏到庄子里去,不是更打不完的口水仗么?先等这事了了又再说。吃了饭以后,咱们还往那边去一趟,然后去一趟楚州候府罢。” “好的。”牡丹将一件丁香sè的薄纱披袍披上,正了正发上的紫yù钗子,又整了整浅绿sè的金泥罗裙,示意恕儿将翠钿递过来,xiǎo心贴上了,对着蒋长扬回眸嫣然一笑:“怎样?” 蒋长扬看了看一旁的恕儿和宽儿,惜字如金:“不错。” 牡丹对着他撇撇嘴,暗示他当着丫鬟就是装,然后不住口地夸他:“你这身新袍子实在很好。”恕儿和宽儿抿着嘴笑,蒋长扬微微不自然,咳了一声,转身往外:“我先去安排一下其他事情。” 林妈妈从外头来,恰好遇上了,笑着行礼问了好,将一只朱漆匣子递上,道:“是丰乐坊那边送了来的。道是昨儿夜里生了位公子,重八斤,明日要洗三,请娘子过去喝酒。” 丰乐坊,便是秦三娘了。蒋长扬接过匣子,打开来瞧,里头一张大红底的金泥帖子,看着就喜气洋洋的,上面说的却只是请牡丹,没有提他。那便是寻常fù人之间的jiāo往,不用他lù面。秦三娘再得宠,再能干得用,毕竟也只是个外宅,得有分寸。在这方面,景王向来做得xiǎo心得体。 蒋长扬便将帖子重又投入匣中,让林妈妈送进去给牡丹:“和丹娘说,礼物不必十分贵重,关键在用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1章 乱套 231章luàn套 第一更,还有加更,最后一天,求粉红票 —————— 牡丹拿着那帖子很有些犯难,这方面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经验。单纯只是送钱物那还好办了,就是这贴心的礼物天下最难寻。想了好一歇,都觉得不妥,索xìng收了那帖子,命人布下碗筷饭菜,准备趁着太阳还不凶猛的时候赶早出mén,早些了掉朱国公府的差事,去征求一下白夫人的意见。 巳正,二人便已经到了朱国公府,今日蒋长扬却不肯如同昨日那般先就进去,而是正正经经写了一张名纸递进去,然后叫牡丹下了檐子,二人一道立在大mén口静候里头通传。 那mén子也知他二人立在mén口候着不好,再三请他二人不见进去,无奈之中只得拿了名纸进去寻人。谁知寻了半日,各人都在忙各人的,硬找不到一个可以将话传入后府的,又不敢硬闯,只急得跳脚。顶着日头站了一会儿,遂暗想,总之昨日来了也不见的,今日定然也不见,更别说里头正在热闹,有谁管这事?虽说不是他的错,但大公子少不得会把气出在他身上,不如避开。便也不出去同蒋长扬说,自寻个yīn凉处坐下歇凉,甩手不管。 又说为何平日里下人颇有规矩的国公府此刻为何luàn了套?竟然连个往里面递话的人都没有?这要从早上说起。当时老夫人听柏香说杜夫人摔坏了腰,把xiǎo辈下人支使出去后,便骂蒋重:“你怎地对她下这般狠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她若是真的被你打瘫了,我看你怎么办” 蒋重自己下了多大力气对付杜夫人,心里是有数的,见她故意装了来吓唬全家人,心中愈恼,便冷笑道:“她能瘫了?她这是在作。我若是此番被她吓着了拿捏住,日后才是家无宁日。” 老夫人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说?如何会家无宁日?”在她心目中,杜氏再是温顺贤淑大度能干不过了,什么叫做家无宁日?当初王阿悠在的时候才叫家无宁日,现在蒋长扬来了才叫家无宁日。日子都没法儿过了。 蒋重本觉得实在难以开口,待不想与她说那些烦心事情,可经不住老夫人再三追问,只得闷闷地道:“您以为她是什么好人?云孝子闹腾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大郎与何氏这事儿最终能成,也是她在背后捣鬼她就是生怕大郎比忠儿强,夺了这爵位去,所以要把大郎全毁了才能放心。” 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可是她一直在劝我来着,可从来没有说过或是做过什么。你可别听人随便一瞎嚷嚷,就当了真……” “我哪里是随便听人一嚷嚷就当真的人?”蒋重沉声打断她的话:“最可怕的就在这里。她表面上是比我们还要替大郎着想,比我们这嫡亲的骨rou还大度,哪怕就是大家都认为是大郎陷害忠儿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多的是好话,好人好事都被她做尽了,坏人坏事都是我们。您好好想想,她是不是每次劝您都没劝住,反而劝得您越发生气?”他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却根本无迹可寻。这是何等的心机和手段? 老夫人老脸微红,不愿承认自己果然一直被杜夫人牵着鼻子走,沉默许久,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罢?只是你自己猜的?” 蒋重顿时语塞。杜夫人做得很高明,他果然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知道该怎么查,但是这个国公府目前已经不是他和老夫人谁说了算,表面上是姓蒋,其实暗里几乎都姓了杜。 老夫人便起身:“既然如此,那便不能拿出来说道。你与她便只是寻常夫妻间的口角,她在我家二十年,上下里外都是一片赞扬,你我还得去看她,请人替她治病,你该关心的还要关心。” 蒋重淡淡地道:“我不去。我倒要看她能装死到什么时候。只是我这里倒有事要和母亲商量,就是大郎的事情,他再不听话,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闹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若是追究下来,咱们还是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才行。您的身子若是能忍,就先忍忍。” 意思是让她别再装病了,老夫人心中火起,丧着脸哼了一声:“我一心为了他,又能得了什么好?他还以为我老婆子仁善好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替他娘报仇雪恨来了是不是……” “娘”蒋重恨不得扯着老夫人的肩膀,把她给晃醒,她怎么就不能明白,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事关家族的声誉呢? 老夫人不情不愿地道:“我倒是随便一说就了事,但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就得的。怎么也得让他和他媳fù儿来我面前尽尽孝道才好说的吧?人家才会相信吧?”她怎么也得找回点脸面来才行。 蒋重也认为这是应该的,蒋长扬桀骜不驯,牡丹又是那种出身,就算是当初在刘家呆过三年,刘家也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人家,是该来老夫人面前学学规矩,尽尽孝道的,便做主应下了:“这个好说。昨日他们不就来了么?想来今日也会过来,到时候您老就别和他们僵着了。那两个孩子本xìng都不坏。” 老夫人不想再说蒋长扬和牡丹,便又道:“”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头有人闹,老夫人大怒:“什么没规矩的奴才竟然敢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红儿赶紧去问,回来觑着他二人的脸xiǎo声道:“大家伙都说今早厨房不出饭,空着肚子干活没力气,去找夫人做主,根本进不得院子……” 老夫人便看向蒋重,蒋重哪里管得成这些家事?当下也只是看着她。老夫人无奈,只得同红儿道:“去问厨房到底是怎么回事?拿钱不干活,趁早赶出去。” 才说着,厨娘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不是奴婢不干活,这巧fù难为无米之炊,近来天热,存不住饭菜。府里的菜都是每日清早赶早送来的,今日没人送菜来,想方设法nong出了各房主子的饭菜,这上百号人的饭食却是没法子了,杀了奴婢也没法子。要喝粥倒是可以的,不过柴火也快没了。” 于是责任又追究到采买的身上。几个采买苦着脸诉苦:“xiǎo的一大清早就起身候着,等着夫人发对牌,好支钱去买日用,但今日夫人病了,不见对牌账房不支钱……”原来这杜夫人当家理财,管得很紧,从来没有空口白牙支取钱物的事情,只见对牌不见人。 老夫人和蒋重便都对视了一眼,根由还在杜夫人身上。向来顺从的人突然开始造反,还造反有效,老夫人便也非常生气起来,冷着脸道:“让账房的过来回话”她还不信了,这府里没了杜夫人就不能过活了怎么的?吓得着谁呀。 账房的都是杜夫人的人,来得倒是飞快,就是推说没钱了,钥匙都由杜夫人收着呢。蒋重想象得到,若是去问杜夫人要钥匙,杜夫人必然是不理不睬的。他自家的钱财,要支用还得去求人,怎么得了?便满腔怒火地骂道:“账房没钱,平时是干什么吃的?干不了就走人” 那账房慌了,忙辩道:“不是平日里就没钱,而是恰恰的今日就没有,刚好用光了,还不曾来得及从夫人那里支取。只因这几日各家贺寿的,娶亲的特别多,恰恰用光了。国公爷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搜,xiǎo人十个脑袋也不敢哄瞒。” 接着又来了三四个管事,拿着对牌诉苦:“是昨日就安排下的差事,某家嫁nv,今日要去随礼,某家出殡,要去……” 好手段蒋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夫人也板着脸道:“待老身去看看你这个媳fù,端的真是会当家。全家离了她就都不能成活了”说着也不病了,果真起身扶着红儿去见杜夫人,真柔顺假柔顺,就看杜夫人此刻见了她怎么反应了。 老夫人走了,蒋重也打算跟着走,先去朝中打听处理一下云孝子这事儿。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不能由着她们想怎样就怎样哪成想才走了没几步,厨娘又扯着他道:“国公爷,这早饭倒是喝点凉水哄个肚饱过去了,可是午饭怎么办?还有晚饭呢?” 蒋重瞪着账房骂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马上支钱出来,不然就给我滚蛋”又骂一群管事:“该干嘛就干嘛,没法子想法子,做不了的统统滚。” 可他竟然没能出得大mén,就被杜夫人的嫂子和几个侄儿给堵住了,杜夫人的嫂子哭眼抹泪的,一看见他就问杜夫人犯了什么错,为何他要打她?几个侄儿也板着脸,引经据典地问他,要他说出理由来。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蒋重差点没气得昏死过去,还无从辩白,每每一开口,杜家人就拿从前杜夫人割rou的事来说道,又夸杜夫人如何善良温顺大度,一窝蜂地簇拥着他往杜夫人的房里去,要请老夫人,当面说清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2章 太心急了 杜夫人的哥哥杜谦不见出现,专派了nv人和一群xiǎo辈来。//访问下载txt小说//看着似是被伤心失了分寸,生了误会,实际上却是只顾缠着自己不放。那么杜谦为何躲起来不见呢? 蒋重从措手不及中冷静下来,理清出了头绪,黑着脸对着杜夫人的嫂嫂独孤氏怒道:“有人在害我的嫡长子,嫂嫂领着一群侄儿拦着我的路,是也想等着看我蒋家的笑话么?” 独孤氏唬得眼泪都收回去了,是有这个意思,就是想拖着他,让他慢点出mén,或者是出不了mén。但蒋重明显是被bī急了,这样的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再拦,就失了手,显得自家真的有那个心。当下便哭道:“妹夫这说的是什么话?伤了亲戚感情……” 蒋重见喝住了她,便冷声道:“今日之事我事后自会去寻大哥说,到时是非曲直总有定论。大嫂和几个侄儿既然来了,便去劝劝她,别把几十年的贤名一朝给nong没了。” 杜夫人的嫂嫂独孤氏还不曾止住哭声,又听见蒋重道:“我们家的大管事严标,以后就送给府上罢,随便大哥大嫂安排他做个什么,mén子也好,扫地的也好,或是嫌他背主求荣不想要,赶出去也行。” 蒋重已经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把信送到杜家的,是谁参与了这场luàn局,反正杜夫人的配房也不少,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或者都有份。蒋家呆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杜家,还可以去杜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呆着,吃不了亏。但他不想放过一个人,那就是府中最重要的大管事严标。 这大管事严标虽不是杜夫人带来的陪嫁,是后头投来的,却一直深得杜夫人倚重,也得老夫人与他信任,经常会让他去做一些要紧的事情。倘若他在,忠心地行使职责,根本不会luàn套,可自事情发生伊始,就不见了他的影踪,明显就是受指使撂挑子。他相信严标一定会有无数个光明正当的理由,说明自己当时为何不在,也相信严标一定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sè。 蒋重已经不想再这样luàn下去,他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要杀jī儆猴。所以他直截了当地把严标扔出来,果然见独孤氏顿时止住了哭声,表情不自然地道:“为何把他送我家?” 蒋重便知自己所猜虽不中亦不远,当下淡淡地道:“既然不要,我便送官府。我家不要这种吃里扒外,撺掇着主子不得好的狗奴才。”于是当着杜夫人一群娘家人的面,大声呼喝众家丁去捉拿严标,他自出mén打马直奔皇城而去。他自知挡不住云孝子,但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面圣陈情。等他先理完这桩事,他再来收拾家事也不迟。 蒋长扬与牡丹恰好与他前后错过。 杜夫人急得全身都是冷汗。按着她原来的计划,老夫人应该在今早,在老夫人自己的房里,当着蒋重等人的面突然发病倒下。她已经做了那么久,就差这最后的一下把蒋长扬彻底nong垮,假如老夫人不倒下,反而出来与蒋长扬作证,那么她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了。 但是柏香回来后,竟然和她说,红儿那个死丫头盯得太紧,竟然不许靠近,没机会下手。紧接着,老夫人腾腾腾地过来,进mén就沉着脸说:“媳妇我听说你病得起不来床,水米都不能进了,我来看看你” 这哪儿是来看病人的?来兴师问罪还差不多。她当时真是想躺着不动弹,随便这老不死的怎么闹,她都只当是放屁。但是蒋重没有来,听柏香说,蒋重的态度好似很强硬,她含辛茹苦了二十年,什么都做在前面了,她不能连老夫人的心也失去。痛定思痛,她决意“挣扎”着起床,继续讨好卖乖,曲意奉承。 她披头散发地跪在老夫人面前,哀哀地哭着,先为今早的事情赔礼道歉,待老夫人消了气,然后丝毫不隐瞒昨日发生的任何事情,把蒋重怎么说的,又怎么怀疑的她,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夫人听。 然后大着胆子道:“母亲,您也是做娘的,也是nv人,一定能够理解儿媳的心情,儿媳不委屈那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委屈?大郎是他的儿子,忠儿和义儿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这样偏心的。大郎每每一惹了祸,惹他不高兴,就要冲着我发脾气,什么都是我的错,含辛茹苦二十年,就得到这样一个下场。这次这么大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我心里冷呀……泥人也有三分土xìng,他怎么就不能看到我对他的一片心?说我害大郎,大郎做的那些事情是我让大郎做的么?大郎肯听我的?大郎恨透了我。儿媳已经没了爹娘,只有您疼儿媳了,您要为儿媳做主呀。这个家再这样下去,要散了。” 老夫人沉着脸听她说完,虽然还不完全信她说的话,却也觉得她可怜,也觉得蒋长扬太会生事,好些事情是咎由自取。心里先就软了几分,仍然板着脸教训她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这样闹,自到我跟前来与我说,我自会与你做主。今早这样闹,传出去丢的可不只是他的脸面,也丢你的脸面” 她说什么,杜夫人就应什么,还是原来那乖顺的样子,表示马上就开始理家事。这是当着xiǎo妾和庶nv的面,老夫人作为婆婆的威严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声音慢慢低下来,态度也渐渐和蔼起来:“媳妇,你开始理家事吧,我就在这里坐着陪陪你,和你说说话。”然后又故意骂给杜夫人听:“那什么云孝子那条疯狗,不会得逞的想借着老太婆的名义害人,休想我家的人,怎么打怎么踢都是我家的事情,外人休想借着上位” 听着倒像是威胁,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到底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杜夫人的心一下子就僵了,立刻给柏香使眼sè,示意柏香动手。 柏香大惊。她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了,杜夫人不会选在这个危险的时段,选在这里下手。需知,这里是杜夫人的地盘,老夫人来看她才出的事,又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老夫人在这里倒下,过后杜夫人担的风险也是非常之大的。 可是杜夫人已经顾不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孝子白忙活一场。若是老夫人没了,萧雪溪也不可能在三年之内抢先嫁进来,三年之后,谁能说得清蒋长忠会是什么场景?蒋长扬又是什么场景?还有蒋重,又会怎么样?蒋重不是说她做得太没有破绽反而假了么?那么今日就来一次破绽罢。她镇定地看着一旁伺候的蒋云清和雪姨娘,道:“云清,你祖母最喜欢喝你煎的茶汤,你去给她做来。”又吩咐柏香:“取我最爱的那套越州瓷。” “是。”柏香颤抖着,是蒋云清煎茶,就等于把其他人的嫌疑都撇开了,任由谁也不会怀疑到这上头去。但是,这件事的最终执行者还是她,她要死了过上几天,她兴许就会暴病死掉。怎么办?她可以不做么?她仓皇地去取瓷器,脑子里飞速想着对策。也许她可以暗示蒋云清,也许她可以设计让蒋云清摔一跤,把那些东西全都打碎了,打泼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却听见红儿笑道:“老夫人,您在吃yào呢,不能喝茶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是这样的。不要忙了。” 谢天谢地,天籁之音。柏香突然觉得红儿好可爱。杜夫人淡淡地笑:“那就喝点水吧?” 老夫人摇头:“我这两日汤yào补汤喝得太多,一走路这肚里就响,不喝” 杜夫人的脸yīn沉得可怕。但最要命的还在后头,杜家人来了,但是没能留住蒋重,蒋重说的话很难听,完全没给她娘家人面子。郎心似铁。他是打定主意要保住那nv人的儿子了。她还没难过完,老夫人看到独孤氏和她那几个侄儿子,已然又将刚刚放晴的脸沉了下来。 竟然为了这么大的一点点事情,就兴师动众,把娘家人给nong来了全然不顾府里的脸面这是来问罪的?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蒋重推了她一把么?她是少胳膊断腿了还是哪里怎么了?油皮儿都没破一点。刚才还说自己多无辜呢原来也是个搅家jīng。 老夫人当下就起了身,淡淡地与独孤氏打了声招呼,然后说自己乏了,又当着众人用训斥的口吻说杜夫人:“几十岁的人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急得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拖着病体为你cào心。你自己想想该不该大嫂来得正好,好好劝劝她”然后扶着红儿蹬蹬蹬地走了。 杜夫人气得倒仰,看到独孤氏悲悯的眼神,她悲从中来,差点没当着一众人等就哭出来。她咬碎了牙齿和血吞,还得强撑着笑脸招待独孤氏。 待到清净了,独孤氏方轻声道:“你太过心急了。你哥哥是不赞同的,但是你已经做了,只好配合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3章 推给萧家 杜夫人抬眼看着窗外的青枝绿叶,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内心一片萧索。她轻轻地道:“我能不急么?这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二十年,二十年呵,好像一场梦。” 当年的情形犹如还在眼前,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蒋长扬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独孤氏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也想得太严重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妹夫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也是被你给bī急了。你二十年的功劳,不是轻易就可以抹灭掉的,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等他回来,你和他服个软,你哥哥会设法把云孝子这件事圆过去。你最多也就是任xìng,受不得冤屈罢了。”她故作轻松地碰了碰杜夫人的手臂,“你们到底也是二十年的夫妻呢,他这个人还是很长情的。” 长情?那得看是谁。夫妻感情是必然受损的,这几乎已经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关键是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还不能言败。杜夫人含了眼泪,抚了抚胳膊:“已经到了这一步,哥哥还有什么好办法?” 独孤氏低声道:“你哥哥先就想好了,把这件事推到萧家头上去” 萧家杜夫人的眼睛骤然睁大。 独孤氏微微有些得意地道:“虽说你家老三是养在你名下,也是从xiǎo就跟着你长大的。但到底隔着一层肚皮,他亲娘也还活着,人心难测。他现在托了萧家的福,年纪轻轻就混进了mén下省,难免会生出些其他心思来。就算是他不会,你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个萧家呢从萧家那老头儿和那nv人,萧越西,再到萧雪溪,谁是肯落人后的主儿?坏水儿又多,不会轻易放手的。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拖进来。让他们去斗。” 特别蒋长忠又是烂泥糊不上墙,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要说立功,就是和身边的袍泽都不能相处好。那什么xiǎo功劳,都不过是杜谦花钱设法nong虚作假来的,还谈什么大功劳。自家人先就软了这一大截,拿什么和人家比,所以要先把路清理干净掉。 一说到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杜夫人立时收了哀戚,来回踱了两圈,一扫适才的沮丧伤心,jīng神地道:“对萧家为了上次的事情说不定也正恼着蒋大郎呢,说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就这样了。” 独孤氏安抚她:“我不好在这里久留的。你别胡思luàn想,他回来以后,若是要拿严标他们开刀,你别舍不得,由着他去。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该先和你哥哥商量好了再动手。” 杜夫人有些惋惜:“这次事情不成,云孝子怕是要恼上一段日子了。” 独孤氏道:“也不见得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原来不是有个姓柳的升任右拾遗的时候,被人说他不能事父,他父亲就算是出来替他说了话,他不也被停职回家了么?圣意难测,先看着罢。” “那嫂嫂,你和大哥说,早上我给他那封信里说的那件事,就是让忠儿近期出次彩的事情,要抓紧办了才妥。”杜夫人见独孤氏应了,心中略略安定了些,先送独孤氏出去,便闭mén坐在房中,一处都不去,静待蒋重归家。 却说蒋长扬与牡丹顶着烈日在mén口站了一歇,都有些被烤得难受,眼看着里头是不会有人出来了,蒋长扬见牡丹的鼻头都沁出细汗来,便道:“不等了,我们走吧。” 牡丹知道他心疼自己,便笑道:“来也来了,且再等等?” 蒋长扬便道:“好,那咱们再等一会儿。” 却见一个穿着绯红披袍,梳着高髻。头上簪了三把大大xiǎoxiǎo金框宝钿犀角梳子,贴着花钿,描着分梢眉,嘴唇点成半边娇样式的贵妇带着几个衣饰华贵的少年郎出来。那妇人一见了他们,就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亲昵地上前和蒋长扬打招呼:“大郎,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就在这里站着?” 蒋长扬也与独孤氏非常不熟悉,却还是笑着道:“我惹祖母生气了,她什么时候愿意让我进去,我就什么时候进去。” xiǎo狐狸。独孤氏心里暗自唾骂了一声,还是满脸堆笑地道:“你大概认不得我们,我是你舅母,这是你几个表兄弟。”自动攀上了亲戚后,笑着打量牡丹道:“哟,这就是新妇?好鲜妍的颜sè,我看着都爱呢。” 蒋长扬微微皱眉,不露神sè地将牡丹护在身后,微微欠身:“夫人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随即退后半步,将路给让了出来。 他根本不认这什么莫名其妙来的舅母表兄弟之流。独孤氏心知肚明,含笑对着身边的婆子道:“还不赶紧去和里面说,大公子在这外头站着受罪呢。” 那婆子忙往里去了,独孤氏朝蒋长扬和牡丹笑嘻嘻地点点头,自领着自家儿子去了。她看着蒋长扬这作派,自家姑子那点xiǎo九九要想如意,怕是难。 老夫人得知蒋长扬和牡丹在mén口站了许久,只当是蒋长扬和牡丹怕了,是来求她原谅的。也有心要气杜夫人,也就命人将他二人喊进去,让人给茶上糕点,也命牡丹坐下,虽然不冷不热的,但也没刁难。 蒋长扬见她今日没摆谱,没在床上躺着,而是靠在榻上满脸的不高兴,亦没见杜夫人等人在一旁伺候,联系先前进来时府里的奇怪气氛,便隐约猜着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却也不问,安安心心地吃茶。 老夫人默默想了一回心事,见他二人进来行了礼就什么都不问,比她这个人还稳得住,便不高兴地道:“你们终于知道怕了?若非我顾念着亲骨rou,一定要…………”巴拉巴拉一长串。 蒋长扬和牡丹都垂了头不语,任由她去说。忽见蒋长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行礼:“孙儿见过祖母。”又去与蒋长扬和牡丹行礼问好。他的额头破了皮,身上的袍子也被撕烂,上面沾满灰尘,还瘸着脚。 老夫人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让你去请太医,你倒好,这个时候才回来不说,还nong成这个样子。” 蒋长义羞愧地道:“孙儿太心急了些,不xiǎo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得没伤着骨头。只是耽搁了大事。”真好呀,该闹的都闹完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着蒋长义的额头:“我看,你是只有赶紧成亲,才能变得稳重点了。” 蒋长义闻言不由暗喜,却惶恐地道:“长幼有序,二哥还没……”哼哼,适才若不是听柏香说了独孤氏那席话,他还那么急,既然如此,赶早成了这亲才是正经。 老夫人淡淡地道:“事有轻重缓急么,凡事都有特例。他在边关,也顾不得这许多。萧家不是催得急么?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你娶了亲,也好替她分担些家务,省得累着她。适才她看了太医怎么说?”这些年让杜氏一枝独大,真是忘了根本啦哼哼,她不出手,还当她是病猫了。 蒋长义屏住呼吸,待老夫人说完,方才xiǎo心翼翼地道:“适才太医到了mén口,母亲不肯看,说是她已经服过yào好了,让重谢了太医,送太医回去了。” 当然了,装的也敢看太医么?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到底顾忌着脸面,没说什么难听话。祖孙几人各怀心思,闷坐了许久,忽然又听得外头来了人,闹闹嚷嚷的。 老夫人这几日被累着了,一听见闹腾就害怕,忙问到底是怎么了?却说是宫使来召蒋长扬入宫的。 老夫人不由暗想,宫使怎会知晓蒋长扬在这里?这恐怕是蒋重在宫中见了驾,说自己没事,那位故意让宫使找到这里来一探究竟的。少不得要亲自出去见一见,便叫蒋长扬和牡丹扶着她,一道往前头去见宫使。 来的却是两个眉清目秀的xiǎo太监,不露声sè地打量了谈笑风生的老夫人一回,收了钱财,说了几句客气话,催蒋长扬上马入宫。老夫人忙示意蒋长义去打听,这个时候让蒋长扬入宫做什么?那两个xiǎo太监只是笑,什么都不说。但大家都隐约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牡丹担忧地看着蒋长扬,蒋长扬低声道:“没事,安安心心等着我回来。”然后转身稳稳地去了。 别的不说,就是蒋长扬遇到事情这份沉稳,也是少见的。想这孩子,当年也曾在自己怀里撒娇,追着自己甜甜的喊祖母,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老夫人心情复杂地目送着蒋长扬离去,说不出心中的具体感受。一回头看见牡丹,便冷冷地道:“看吧,都是为了你妻贤夫祸少,你……” 忽听蒋长义xiǎo声道:“祖母,大嫂心里也怪难受的。”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蒋长义,xiǎo兔崽子也敢和她顶嘴了蒋长义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挺起了胸膛,表示自己其实很勇敢。老夫人到底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就由牡丹扶着回了房里。然后将牡丹扔在一旁,自靠在榻上,叫红儿取围棋来,让蒋长义陪她下棋,又偷偷打量牡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4章 和棋 一 第234章和棋(一) 第一更。首先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然后,今天这是三更,本月仍然粉红30一加更,求粉红 ——·——·—— 牡丹规规矩矩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神游外太空。首先是担心蒋长扬此去会遇到怎样的结果,其次是操心着第二日秦三娘那里的洗三宴。今日要再去楚州侯府向白夫人取经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得好生琢磨琢磨,送什么最要紧。 老夫人见她规规矩矩地坐着,坐姿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神态安详,不焦不躁,稳重得很。本该是觉得高兴的,奈何心里先有了成见,看着就是不顺眼,遂想要刁难牡丹一回:“丹娘!你过来陪我下棋。” 林妈妈乐了。死老太婆定然是想刁难牡丹,以为牡丹什么都不懂,这下好,让她见识见识。林妈妈对牡丹向来是充满自信的,认为牡丹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一出手就一定能把老夫人给打败咯,便暗示牡丹,只要别输得难看,让老夫人赢一回,讨讨好。 牡丹起身净手,行礼,在蒋长义原来坐的位子上坐下,头正,身正,腿正。先整理棋局,接过红儿递上的白布将棋盘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请老夫人抓白子猜先,自己抓了一粒黑子在手,表示白子若是单数,则已方执黑,若白子是双数,已方则执白。 礼仪一丝不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收起了些许轻视之意。接下来,牡丹执黑,老夫人执白,黑子先行,二人都默然无声,开始搏杀。老夫人是拧着一口气,一定要把牡丹打败,牡丹却是根本就没把林妈妈的暗示放在心上,一切顺其自然。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蒋长义在一旁看着,暗暗叹息。老夫人太过凌厉,一味只攻不守,牡丹却是稳重得多,有攻势,也有守势,最重要的是,老夫人急躁,牡丹平和。刚遇到这样的事情,牡丹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说起来老夫人就已经先输了,现在就看这位年轻的嫂嫂会用哪种方式结束这场战斗,他也可以借机了解一下这位嫂嫂的秉性如何。 “啪”的一声轻响,随着牡丹手里的棋子落下,老夫人的脸色灰败。她输了,而且她很清楚,牡丹让了她,不至于让她输得太难看,所以和棋。 蒋长义惊讶地看着正在和老夫人规矩行礼的牡丹,然后干笑道:“和棋了。”他没想到牡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身处弱势的一方,不是最应该示弱么? 蒋云清进来,笑道:“定然是祖母怕大嫂不好意思,故意让大嫂的。” 老夫人的表情分外精彩。想表示自己才没让牡丹,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想顺着蒋云清的话头表示自己果然让了牡丹,又实在是没这么厚的脸皮。当下一言不发。 良久方道:“我是心里牵挂着你们的父亲和大哥,心绪不宁。” 蒋云清和蒋长义最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她被牡丹轻易就挫了锐气,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有些想笑,因怕尴尬,便都插话:“父亲让把严标给关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老夫人阴冷地道:“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先家规处置,然后再赶出去的。不然以后个个都跟着他学,就再也没有规矩可言了。” 牡丹起身收拾棋具,坐在一旁细细拿白布擦拭棋盘,并不听,也不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收到林妈妈责怪的目光时,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正因为她处于绝对的弱势,而且也绝对不会因为她输棋就能讨好了谁,所以她才不能输,不能让人越发看不起。之所以选择和棋,是因为想明明白白地告诉老夫人,她的态度是怎样的,可以不争,但是希望和平。 忽听老夫人道:“丹娘,你一句话也不说,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没话可以和我们说的?” 牡丹微微侧身,轻声道:“孙媳妇心里牵挂着大郎,还牵挂着另一件事情。”林妈妈立即猜到她要说送秦三娘礼的事情,便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什么都别说。牡丹却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做的,老夫人在试探她,她同样也在试探老夫人。毕竟以后总要经常打交道的,她并不求讨谁的欢心,但能够不总是针锋相对,面子上都过得去总是好的。她不想每次都和上次似的,一来就是来打仗的,累。 老夫人挑了挑眉:“哦?你还牵挂着什么事情?”肯定是要趁机说点什么,占点便宜的。她就先试试看牡丹到底想说什么。 牡丹便道:“孙媳妇有位故人,生了孩儿,明日是三朝,要请孙媳妇过去饮酒,她不缺钱,也不缺稀罕东西,所以孙媳妇很为难,不知该送她什么才最贴心。祖母年纪长,见识广,若是您方便,还请点孙媳妇一二。” 老夫人的耳朵自动留下最关键的两句:对方不缺钱,也不缺稀罕物。那说明不是普通人,而且牡丹这态度分明也极其重视的。不知是个什么人,她有心想问牡丹对方的身份,却又觉得向牡丹打听这个丢脸,便低咳了一声,道:“你既然问我,我便说两句,听不听在你。” 林妈妈暗骂,好好一句话都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人是怎么的?却听老夫人缓缓道:“这样的人,比之钱财,更重视心意。但是又要拿得出手,面子上过得去。谦谦君子美如玉,你精心挑选一件寓意吉祥的玉器送过去,玉质一定要最好,再搭配点其他你亲手做的针线活,就够了。只是这寓意呀,你就要看主人爱什么了。” 这寓意吉祥的玉器倒是好选,只是秦三娘的身份地位尴尬,得非常小心才是。想来秦三娘如今,并不会奢望什么,只求孩子平安富贵就已经心满意足。牡丹便道:“我家中有一块云端多福的玉插屏,不知那个如何?” 老夫人沉默片刻,板着脸道:“那也太过普通了吧?”好似是送她的客人或者是送她一般,倒先不满意了。 牡丹微微一笑:“那就还有一个富贵平安。虽然俗气了点,但胜在雕工精美,瓶子那块刚好是青色的,牡丹花儿微微带了点彩。谢祖母提点了。”她刚开始想到的就是这个,只是晓得老夫人一定会找话说,故意说了那云端多福。 老夫人却从牡丹的话中听出另一层信息来,她家有钱,不缺好东西。当下心中又怪别扭的,便又不理睬牡丹了。说自己乏了,要歇息,又推说自己热,要人给她打扇子。红儿和其他丫头打,她说她看见她们就心烦,把她们统统赶下去。蒋云清便要说她来打,牡丹暗自苦笑一回,老太婆就是要她打来着。便主动道:“若是祖母不嫌我烦,我来吧。” 老夫人没吱声,表示就是要她打。 蒋长义和蒋云清都看着牡丹笑,蒋云清和牡丹咬耳朵:“祖母其实是想你陪她来着,讨厌的人不许在面前的。” 牡丹只是笑,现在坚决不能再给蒋长扬添麻烦。她也曾给何志忠、岑夫人打过扇子,这会儿和老夫人打打也没什么关系。虽则老夫人是挺可恶的,蒋长扬这番被牵涉进去也和老夫人装病脱不掉干系,但到底最后她还是转过弯了,为人处事不必事事求全,但求无愧于心。 老夫人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烦躁,根本睡不着。偏她出蛾子多,一会儿故意将被子给蹬了,看牡丹会不会给她拉被子盖上,一会儿又故意假装推落一件东西掉下去,让牡丹去捡,又或者要水喝,一忽儿嫌冷一忽儿嫌热,又故意洒在牡丹的新衣服上。 林妈妈恨得牙痒痒,只骂这个老不死的老贼。牡丹只当她是个得了多动症的老儿童,拉被子盖上没问题;捡东西,活动活动腰;倒水喝,正好歇歇手,出去透透气。她只需要见招拆招,倒是老夫人来回折腾,还得伤脑筋,晚上回去让蒋长扬给她捏捏手臂就好了,这样一想她就释然了。 老夫人折腾了,总算是困了,要睡之前还睡眼朦胧地对着牡丹道:“我怕热,你继续搧着,若是右手累了就换左手歇歇……” 老妖婆!这明摆着就是故意折腾人。林妈妈恨不得咬她两口才解气。 牡丹笑眯眯的,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待到老夫人一扯了呼,她就把扇子给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不见外头有动静,牡丹的心开始慌乱。她不知道蒋长扬到底怎么了,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老夫人突然睁开眼,马上就察觉到没人给她打扇子,四处一找,只见牡丹站在窗边,正盯着窗外看,脸色很不好看。 哼,也是爱装的东西。她一睡着就不打扇子了,老夫人便使劲咳咳嗽了一声,她要戳穿牡丹温顺的脸皮。牡丹镇定自若地回过头来看着她,上前去扶她:“祖母您醒了?” 老夫人冷着脸道:“你为何骗我?做不到就别答应我,我也不会把你怎样。我最恨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5章 和棋 二 二更,八月粉红960的,继续求粉红 —————— 牡丹面色不变,静静地道:“请问祖母,孙媳妇答应了您什么事情没做到?您指教,孙媳妇一定改。” 老夫人怒道:“我当时睡觉,告诉你我热,叫你给我搧扇子,你搧了么?” “搧了。因您没说让我搧到什么时候,见您睡着了,孙媳妇就放下了扇子。老年人贪凉对身子骨不好的。”牡丹扔下她,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温白水过来,“看您出了一身的汗,喝点水舒服一点。” 老夫人很生气,但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便狠狠地转头:“不喝!” 牡丹也不勉强,将杯子放了,去点蜡烛,问她:“您要起身了么?红儿刚才来问过,问要不要摆饭?” 老夫人坐着不动,却又忍不住想知道杜夫人是否出来理事了,便不理牡丹,大声喊红儿。红儿赶紧进来,看看二人这情形,又是别扭着的,忙道:“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狠狠地道:“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也不叫我起身。夫人呢?在做什么?外头怎样了?”当着牡丹的面,她是怎么也不肯直接说出外头是否还乱着这样的话来的。早上那种事情叫牡丹知道,说给王阿悠听,丢死人了。 红儿心领神会,忙道:“已然戍时了。夫人刚用过膳,过来看了您一回,听说您睡着,就没进来,去安排明日的琐事了。” 牡丹微微有些诧异。杜夫人竟然来过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进来。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的缘故?不对呀,往日杜夫人那样会装的一个人,今日怎会避而远之?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担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说到这里,她可找到说牡丹的了:“他们去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你半点不见担心,我看你蛮自在的……” 牡丹道:“孙媳妇母亲有交代,老人面前不能轻易落泪,也不能一惊一乍,再难过再担心,都得忍着。不能叫老人悲伤操心,所以媳妇一直忍着。” 好呀,她说一句,牡丹就回一句,伶牙俐齿的!老夫人习惯性地想捶坐榻发脾气,手都举起来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什么充足的理由可以批评牡丹的,想了想,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你半点儿事都没有,也太能忍了。”但因为缓了那一缓,气势便没先前足了。 牡丹抬眼真诚地看着她:“祖母都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孙媳妇当然要跟着您学。”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老夫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她很满意这个形容,便哼了一声,叫红儿摆饭。照倒是要小辈伺候老人吃饭,然后才轮到小辈吃的。 老夫人安安心心地享受了牡丹的伺候,然后指着她吃剩的饭菜,说:“很不错,你尝尝吧。”意思是要牡丹吃她吃剩的。牡丹半点胃口都没有,微微红了眼眶,委屈而隐忍地道:“谢祖母赏,但孙媳妇心里牵挂着大郎,委实吃不下。” 老夫人被她反将一军。自己刚还说她不担心,然后自己吃得下,她却吃不下,是不是说明自己没她担心呀?一口气硬生生噎着,气得她想打人。便骂道:“刚才还说要和我学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转眼就吃不下饭了?你可真有出息!” 牡丹便为难地道:“那,那我喝碗粥就好了。” 忽听到蒋重的声音疲惫的在门口响起:“母亲。” 老夫人顾不上去管牡丹,连忙起身:“回来了?怎样?” 牡丹忙着往蒋重身后看,急急地寻找蒋长扬。蒋长扬在蒋重身后对着她神态轻松地微微一笑,还做了个不易察觉的鬼脸。难道是没事?一直压在牡丹心头的那块巨石被骤然搬开了,便望着蒋长扬甜甜一笑。 老夫人看到他二人当着长辈的面就眉来眼去的,非常看不上,重重哼了一声。见牡丹垂下眼了,方才道:“怎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蒋重的脸色很难看,接过牡丹递过的茶,就愣愣地棒在手中,一句话也不说。老夫人有些着慌,看这模样似是不单是事情没解决好,还另外牵扯到了蒋重似的。这可怎么得了?那个下作的搅家精,这会子她可满意了,一害几家穷,连着蒋重都倒了霎,怎么办?她使劲儿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砸,厉声道:“去把杜氏给我叫来!” 牡丹压住心头的惊慌,认真地看着蒋长扬。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许多,蒋长扬能够平安归家,说明没有什么大事,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停职罢了。停职,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他,但是对蒋长扬一定就不一样。他渴望建功立业,而且心高气傲,不愿承祖荫,希望能扬眉吐气得到世人的承认。假如是真的,这对他来说,必是极大的打击。她是他的妻子,喜悦不一定要第一个知道,不好的却是希望第一个就能知道,能与他一同承担。 蒋长扬收到牡丹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蒋重喝住真的就要去请杜夫人红儿,回过头对着老夫人低声道:“叫她来做什么,我不愿看到她。” 老夫人抚着胸口,气息有些急促地道:“到底怎样了?你倒是快说!可是你也挨罚了?” 蒋重还真不好说。被停职的人竟然是他。这个笑话大了。他当时跪在宫门口等了很久才得到皇帝的召见。他能说什么呢,太多的解释都不敢。只能说是误会。当时是有一小点争执,但是蒋长扬把老夫人气病这件事是子虚乌有。是有人捕风捉影,老夫人身体康健着呢。 一直听不见上头的人发话,他很忐忑。很久才听到皇帝说:“朕记得你昨日就请了假回家伺疾的。好像说,你的三子也请了假?” 他满头大汗,忙道:“那是宿疾,三五不时总会犯一次,养上两日就好了,和这个真的没关系。圣上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探询。” 又是沉默,只能听见朱笔落在奏章上的沙沙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跪过这么长的时间了,腰膝竟然有些受不住,正在难过的时候,皇帝终于停了下来,命人赐座。 他屁股还没挨上绣墩,就阵见皇帝说:“你消息挺灵敏的。人缘很不错。” 哐当一声,蒋重被吓得从绣墩上跌坐下来。他什么都不敢说,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皇帝阴冷的目光从他的头颈上来回扫动,犹如最锋利的刀在上面冰冷地刻过。他清楚的知道,这一位从一个普通的亲王子做到嗣王,又走到今天,有多血腥,又有多多疑。他竟然犯了大忌。 良久,外头响起蒋长扬求见的声音。紧接着一身便装的蒋长扬走了进来,一言不发挨着他跪下。蒋重当时想的就是,完了,皇帝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打算好了的。 皇帝冷冷地看看将长扬,把云孝子和几个人的奏折扔到他面前:“你太让朕失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蒋长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蒋重由衷的害怕,如果不是因为皇帝在面前,他一定会扑上去捂蒋长扬的嘴,然后煽他几个大耳光子的。但是他不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长扬说着那些可怕的话。 蒋长扬镇定地翻看完云孝子的奏折,然后对着皇帝磕头:“臣没什么可说的,但凭圣上裁决。只是在这之前,臣有几点想不明白的,想请圣上替臣释疑,听完之后,但凭圣上裁决。” 皇帝淡淡地道:“你倒是真的朝闻道,夕死可也。” 蒋长扬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从不听祖母的话,激怒祖母来说,臣是不孝的。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孝呢?是看着祖母继续错下去,而不给她指正,把正义和正确的道理抛之脑后,顾全自己的名声和孝道好,还是应该顶着骂名,坚持正道?臣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臣只选择了自己觉得对的。哪怕是再来一次,臣还是会这样做。”然后他添了一句:“云孝子的话也不是全对,臣今日见了祖母,她老人家中气十足”还能理家事。” 皇帝冷笑:“那么,你翻第二本来看,说的又是什么?你又怎么说?” 蒋长扬再翻,上面写的却是说他与景王过从甚密。预感中,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怪只怪,方伯辉实在太显眼了。他想了很久,决定什么都不说。 皇帝见他不发话,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有理由么?” 蒋长扬苦笑道:“算起来,这也算是事实,如今拙荆的园子里头还有景王殿下卖的花匠呢。臣没什么可辩的,圣上圣裁即可。” 皇帝还未说话,就有人进来小声禀事。父子俩便在大殿里头跪了许久,一直到天将要黑时,里头方才来传话,让蒋长扬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孝、与景王过从甚密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倒霉的是蒋重,让他先把家事料理好再来做其他事情,其实就是变相的停职。 蒋重很害怕,他觉得皇帝的眼睛无处不在,他做什么皇帝都清楚得很。看吧,家里面的事情好像都根本没瞒过。他又悲愤,怎么成了他的错,他成了大笑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6章 死撑 蒋重沉默很久,方才费力地对老夫人说:“圣上让大郎闭mén思过一个月,让我先把家事处理好再去做其他事情。”他觉得很悲凉,什么叫做狡兔死走狗烹,约莫有点这个意思。 老夫人闻言,捂着胸口猛地往后一倒,竟然是背过气去了。蒋重慌了手脚,赶紧上前给她掐人中,蒋云清和蒋长义听说他们回来了,便也跟来打听消息,见状一家子都扑了上去。掐的掐,喊的喊,摸胸口的摸胸口,好一歇才听到老夫人幽幽出了一口气。她还未开口,四周就哭成一片,好像她死了似的。 牡丹和蒋长扬都被挤在了一旁,二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却又因为环境不合适,便只能是一个站在一个的身边,静待事态发展。牡丹觉得,两个人能这样肩并肩的站着真好,此刻她的心里觉得非常安宁和满足。蒋长扬也是这样觉得的。 老夫人憋足了劲儿,脸涨得通红,才喊出一声并不算大声的喊叫:“都给我闭嘴” 于是众人都关水龙头似的收了眼泪,除了蒋重,他没流泪,但是他很羞愧,一直坐在灯影里,头也不敢抬。 老夫人缓过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地咬着牙道:“去请咱们家的杜夫人来”然后冷冷地看着蒋长扬:“你得好生记着,你父亲戎马一生,吃尽了苦头,最后却是葬送在你这个忤逆不孝子手上的”明明是因为他的事情,蒋重被停职,他却只是闭mén思过一个月,两厢一比较,多么不公平 虽然老夫人这话简直没道理,惹事的人并不是他,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没来,但蒋长扬还是选择沉默。这样的结局也是他没想到的。这个时候论谁是谁非又有什么道理?到了明日,说不定许多人都会说蒋重因他而获罪,到时候他又挨家挨户地去解释么。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在拜堂风波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的,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有舍才有得,该付出的就一定要付出,虚名累死人。 老夫人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内疚了,自己占理了,还想再指责牡丹几句,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气。蒋重实在忍受不住,觉得耳边犹如有几百只鸭子在叫,吵得他头晕脑胀,他疲惫地道:“母亲罢了也不全是他的错。这一天,不过是来得早点和晚点罢了。” 老夫人一怔,随即悲从中来。恨透了杜夫人,就是杜夫人撺掇她,故意设计让她想起给蒋长扬送红儿,这才惹出这场滔天大祸的。这个毒妇,实在是太过恶毒啦这是巴不得家里所有人都倒霉,都死绝了,就剩着他们娘俩个,独占了这朱国公府才能满意呢。 老夫人狠狠地顿着拐杖,一迭声地问:“杜氏怎么还不来?心虚了不敢来?” 蒋重不胜其烦,这非要闹得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么?已经够丢脸了,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当下起身沉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母亲您别管了” 老夫人大怒:“我不管?我才没管,这府里就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成了这个样子,还叫我别管?” 蒋长义柔声道:“祖母息怒,父亲也是为了您好。您年纪大了,又有心悸的老máo病,受不得累。您且先养着,还要您主持大局呢。” 老夫人心里才算舒服了点。忽然外头有人来禀,说是有几个往日蒋重的袍泽弟兄听说了这件事,来看蒋重。这几个人,混到如今都算是权高位重的。白天也许不方便来,但是此刻天黑夜静,来探一探也是人之常情。 老夫人眼睛一亮,忙道:“到底还有几个有良心的,你快去,和他们说说,想想法子,早日消了圣怒……” 谁知蒋重已经起身走到mén口,还是折身回来,让蒋长义出去送客,不见这几个人。白日皇帝不是说他,消息挺灵通的,人缘真好么?他此时再见这几个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了。 蒋长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老夫人沮丧的坐在灯影里,蒋云清握着帕子不敢说话,蒋重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气氛沉重而压抑。却没有人想到,蒋重和蒋长扬自午间起,就再也没有进过水米。牡丹走到蒋云清身边,低声道:“让厨房nong点简单方便的吃食来,最好是汤面。”汤汤水水的吃下去,胃里才会舒服。 蒋云清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连忙起身去了。一直到汤面上来,杜夫人才姗姗来迟。她今日只是随便绾了个反绾髻,chā了一对双股素金钗,穿着件翡翠sè的披袍,内着银白xiǎo团花八幅罗裙,脸上的妆容虽然很淡,但是同样jīng致。只是到底有些不同,整个人看着好似突然苍老了十岁。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众人,走到老夫人面前,对着老夫人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淡定地施礼:“媳妇见过母亲。”又与蒋重行礼:“妾身见过国公爷。”然后站定了,目光淡淡地从众人脸上扫过,落到蒋长扬的身上,一闪而过,却恨入骨髓。也只是瞬间,她就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而冷淡,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在老夫人愤怒地要开口之前,蒋重把面前的碗一推,使劲咳嗽了一声,止住老夫人,冷淡地看着杜夫人:“叫你来,首先是要把映雪堂打扫出来,今夜大郎他们要在此安歇。其次是因为家中有些事情必须得理一理了。稍后,把大家都喊到正堂前去,把严标处置了吧。” 这个时候蒋长扬和牡丹都还在这里,自然是要歇下的。而严标的事情,也是早就晓得必须处理的,杜夫人都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反应,淡淡地道:“但凭国公爷做主。”言罢便要出mén去安排人打扫房间,叫下人聚到正堂前去。 蒋重又喊住她道:“对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杜夫人抬眼看着他,虽然没有问话,但其实也是相询的意思。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事情到底怎样了,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因为蒋长扬和蒋重回来得晚,紧接着又发生了老夫人晕厥的事情,她能猜到结果必然不好,但却不知道具体怎样。蒋重的眼神让她害怕。她虽然还竭力让自己站得笔直,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蒋重轻轻地道:“大郎要闭mén思过一个月。” 杜夫人好失望。怎么只是这样轻松?怎么只是这样轻松?当然了,有蒋重和老夫人这样护着,怎会不轻松?她心里有些悲凉地想着,表面上倒是很镇定,淡淡地道:“这样就好。我要感天谢地,我今日在家中坐着,就生怕他会发生什么事,到那时,我只有一死以示清白了。” 要把谎话说成真话,要别人相信自己的话,就只有自己先相信自己的话,说了是萧家干的就是萧家干的。所以杜夫人说到一死以示清白的时候,两滴晶莹的泪珠跟着滴了出来,同时满脸的愤激之sè。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认,要一直死撑到什么时候?蒋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圣上说我管家无方,让我从明日起不必再管其他事情,先把家事理清再说。” 这就是报应杜夫人有些快意,但更多的是害怕。圣意果然难测。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和蒋重会怎么看她?她开始担忧独孤氏那个主意,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萧家头上去能不能成?不是能不能成,是一定要成不然她在这个家中再也没有好日子可谈了。 蒋重见她站在yīn影里,脸sè瞬间变了几变,猜不着她在想些什么,也懒得猜她想什么。便挥挥手:“你去忙吧。”他靠在几案上,沉默地看着一旁静静站立的蒋长扬,忍着心头的酸涩,苦涩地想,还好,没有被一锅端了。这luàn局,他何尝不明白,早日定下继承人,就没这么luàn了。 杜夫人快步走在庭院中,恨不得拔足狂奔。她有些狂luàn地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哪怕就是蒋长扬什么事都没出也好呢,为什么会是蒋重受到重罚? “儿子给母亲请安。”蒋长义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条xiǎo径突然穿行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杜夫人平息下情绪,低声道:“是义儿呀,你从哪里来?” 蒋长义xiǎo心道:“儿子适才奉了父亲之命,送几位世伯出去。还有,就是让人把严标和铁大娘、mén子一并送到正堂前去。” “铁大娘?为什么?”杜夫人努力想保持优雅,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粗粝沙哑的声音竟然是她的。铁大娘,那是她的陪房之一,处理严标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当众处理铁大娘,那不是当众打她的脸么? 蒋长义摇头:“儿子不知,早上儿子恰好请太医去了。” 杜夫人仔细想了想,算是明白为什么了。铁大娘一直管着中mén那里的事情,蒋长扬和牡丹今日在外头站了半日都没人理睬,无人递信进去,铁大娘失职了。 她想仰天长笑,这是打算为蒋长扬和牡丹立威了?蒋重,好,好,好得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7章 硬软 第一更,求粉红票 —————— 军棍击打在人的身上,发出一种沉闷的,但是却让人心惊的古怪的响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心上。//高速更新//牡丹站在蒋长扬的身后,微微把脸侧开,不想去看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灯火通明中,朱国公府的一百来号仆役分男nv各站一旁,屏声静气,都在盯着面前被打得血rou模糊,早就已经没了动静,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严标——曾经风光一时,左右逢源的严大总管。 命令是国公爷亲自下的。严大总管犯了背主的大错,情由不必很清楚,只要这罪名确凿就行了。国公爷要他们好好看着,背主的下场就是这样。身为国公府的下人,一切都要以国公府的安定团结为己任,不能搞破坏,不然就是这个下场。大家都噤若寒蝉。 老夫人坐在中堂正中,闭着眼睛转着手里的念珠,低声念佛。蒋重和杜夫人分坐在两旁,二人都是面无表情。只是一个的脸很黑,一个的脸很白。蒋云清低着头,默默绞着手帕,蒋长义悲天悯人,实在是不忍心看,但他还得随时警惕着,xiǎo声劝蒋重:“父亲,差不多了吧?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蒋重恨不得把诸如严标之流的人全都打死了才干净,但他知道风口làng尖上,是不能的。他淡淡地一颔首,蒋长义立刻问执刑的人:“还有多少下?” 执刑的人忙道:“还不到六十。”蒋重府里惩罚下人,用的不是平常的木杖,而是军棍,从来没有任何huā式,一棍子打下去,保准痛得哭爹叫娘。此番蒋重说的是要打满一百下,就自然是要打满一百下,不然人早就没命了。 老夫人适时道:“我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的。我看差不多了,明日把他送jiāo官府也就是了。”这样子送jiāo给官府,其实就是要他的命,还说得真好听。 蒋重点点头。几个身强力壮的shì卫像拖死狗一样地把严标拖了下去,几个fù人又拖出一个早已经吓得呈半死状态的fù人来,按在地上掀开裙子要打板子。那fù人只敢xiǎo声的chou泣,全身像筛糠一样,白白的rou在灯光下格外扎眼。 杜夫人再也坐不下去,“嚯”地起身,一挥袖子,径自离去。蒋重漠然而疲惫地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手下留情,没有当众给她难堪。 他长期在外,几乎没怎么管家里的这些事情。虽说男主外nv主内,但后宅nv主人发挥的功效也是不可忽视的,很多时候甚至严重地影响到男人在外面的事业。这么多年以来,他全身心地信任杜夫人,什么都jiāo给杜夫人去做,去管,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几乎是无懈可击。他和她,虽然偶尔会因为孩子有点不愉快,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很协调的,他要做什么,一个眼神她就明白,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做,做得很好。他对她就像是对自己一样,从未有过怀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倘若没有这次事件,一切也还继续按部就班的转动,他永远都不会看出来这内里有什么不同。他不知是该感谢这次事件让他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还是该希望事情重新回到从前,这样的事情永远也别发生。 相比较蒋长扬的桀骜不驯,皇帝的严苛冷漠,他现在最恨的人其实是杜夫人。二十年来,他依仗的那根拐杖突然断了,他很不习惯,很不喜欢,很怅然若失。她骗他,背叛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编造谎言和假相,骗得他团团转。但他同时又在想,她以前真的全部都是欺骗么?对他就没有半点真心么?他还是不相信的。他看了看蒋长扬,是的,杜夫人有一点没有说错,一切都是从蒋长扬回来以后开始luàn套的。他该怎么办? 蒋重表面上平静冷漠,心中实际酸楚难耐。他从来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以前阿悠走的时候说,他只是占着一身蛮力和比谁都想活命的心情,刚好可以做了皇帝的狗罢了,而且是一条只会咬架的蠢狗。他不服气,她根本不了解他。 但他是知道自己弱项的,他不会说好话,不会讨好人,他夹在母亲和阿悠之间左右为难,两面不讨好,活得很累。每每看到人家婆媳亲密无间的时候,他就很羡慕。他怕皇帝,因为他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也随时都可以收回去。他做不到像别人那样,阿谀奉承,左右逢源。他也曾试探着学,才说了一句好话,皇帝就似笑非笑地说,他也跟着变了。他只能是xiǎo心地守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尽量不得罪人。 皇帝似乎对这样的他很满意,经常召他陪驾,但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整日如履薄冰。每当他觉得有点放心,有点高兴的时候,他就觉得皇帝在冰冷地注视着他,可等他一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能忘记那件事,他想皇帝虽然表面上一直很大度,从来没提过,但实际上皇帝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皇帝一直都是个记仇的人。 多亏了杜氏,完全解了他的后顾之忧,让他根本不用cào心家里的事情,每当他为难的时候,她也能想出办法来。他的心突然有些软,虽然她在这件事上做得实在过分了,但她也只是为了自己和孩子,nv人怎么能不嫉妒呢?nv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会犯错。不过他很清楚很明白一件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luàn子,这个家不能再由杜夫人继续掌下去了,不重新立威,不把家里的事务重新协调安置妥当是不行的。不然以后还有得luàn。 “嗷”地上的nv人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牡丹听得心惊rou跳,扯了扯蒋长扬:“我们也走吧?”她没有看惩罚人的兴趣爱好,特别是看打半人的爱好。蒋长扬便低声和蒋重说了一声,蒋重淡淡扫了牡丹一眼什么都没说。 蒋长扬示意牡丹跟他走,二人一前一后绕开人群,走到无人处,方才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牡丹低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非得bī着我们一起去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她很怀疑。 蒋长扬爱怜地mo了mo她的头:“打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短期内一定能威慑住许多人,至少下一次有人做同样的事之前都会仔细考虑一下有没有承受的勇气。” 牡丹xiǎo狗似地朝他的掌心挨擦了几下,低声道:“今天我一直很担心你。” 蒋长扬爱极了她的这个动作,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无限的依恋和喜爱。他带着满满的喜悦和暖意,低声道:“我和你说过,让你安安心心等我的。你记着,我答应过你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能控制的。牡丹非常清楚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她很喜欢蒋长扬的这句话。这句话给她一种感觉,他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宽厚的肩膀能够撑起他们的xiǎo家,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能够给她带来安宁的生活。好吧,现在还不算安宁,但总是能有的。 映雪堂是蒋长扬xiǎo时候住的地方。外面种的都是梅huā,这个季节自然无huā可赏,只能看到绿叶。蒋长扬目光复杂地牵着牡丹的手,站在院子里左右张望。 牡丹理解他的心情,便道:“你领着我看看?我对你xiǎo时候住过的地方特别感兴趣呢。” “好。”蒋长扬刚答应了,抬眼看到廊下挂着的jīng美宫灯,突然没了任何心情,转而低声道:“你今天累了一天,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家去换衣服备礼,还是算了吧。”从前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 “好的,今天你受了委屈,你最大,你说了算。”牡丹察觉到他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便牵着他的手一同往里头走。忽见一个美娇娘靠在院子mén口,朝着他们笑,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奴婢给公子,娘子请安。” 灯影模糊中,牡丹也没看清是谁,只被唬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却见蒋长扬板着脸将手从她手中给chou开了,对着那nv子沉声道:“你怎么来了?怎么mo进来的?” 那nv子方才敛了笑容,走过来行礼,换了男声道:“夫人晓得今日的事情,心里很担忧。方爷打听了说没事的,但夫人还是不放心,让xiǎo的过来瞧瞧。夫人又担心娘子没衣裳换,让xiǎo的带了一套过来。” 牡丹接过包袱,不由失笑,这人不是顺猴儿又是谁?真是难为他了,难怪得上次吕方见着他,一心就怀疑是个nv子,觉得她带了出去是惹麻烦呢。 顺猴儿见她笑,也跟着赔笑,垂着两只手悄无声息地退下去。牡丹忙道:“你去哪里?外头坊mén都关闭了的,你被人拿住怎么办?” 顺猴儿道:“娘子放心,xiǎo的总有法子。总不能留在这后宅中,落人口实。”言罢迅速消失在yīn影里。蒋长扬笑道:“莫理他,哪里凉快他自会找地方歇着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8章 扯平 房内的装饰挑不出任何错来,被褥用具都是崭新的。在这方面,牡丹真的很是佩服杜夫人。只是所有下人都被带去前面看杀jī了,无人伺候,更谈不上有热水什么的。眼看这一时之间是不能休息的,xiǎo两口便坐在窗下,xiǎo声说些悄悄话。 牡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蒋长扬听,提起老夫人的种种作为来,微笑着道:“感觉她挺生气的,但还是一直忍着没发脾气,不过我想着你们要是再晚点回来,她始终会忍不住爆发的。也不知她怎么就能想出那些主意来,和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对我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他和老夫人是犯冲,硬拼出火花,牡丹是软磨,这就是男人和nv人间的区别。蒋长扬忍笑:“她一定气得心都是颤的,怪你为什么不肯让着她,可你若是真让了她,她一定又会觉得你好欺负,没事儿都会找你的麻烦。多让她吃几次瘪,以后她自然轻易不会给自己找气受。” 牡丹低声道:“你可真是哟,教着媳妇对付自家的祖母……” 蒋长扬低笑道:“我倒是放心了,若是日后有事需要再打jiāo道,你一个人过来也不怕你吃亏了。” 经过那么多事情,她怎会还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牡丹笑:“我又不是吃白饭的,哪能事事总靠着你。”她握了蒋长扬的手,低声道:“正好的,你有一个月,咱们去庄子里住段日子吧?正好请了娘和义父一起过去团聚团聚。” 蒋长扬点头:“行。”因见牡丹眼神似有忧虑,遂笑道:“你也莫替我担忧,我没事。等过了这一个月,你又要嫌我太忙了。”他心里其实是担忧的。经过轰轰烈烈的拜堂事件,还有此番不孝事件之后,他不想出名也难了,这意味着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适合他去做,这与皇帝的预期有很大的出入。 事实上他也有所猜测,皇帝明面上好似是因为不孝此事让他闭mén思过一个月,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件事,而是指别的。那什么与景王过从甚密的说法,很没根由,自牡丹花会后,非正常情况下,他一次都没和景王来往过。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呢?那是警告。他拂逆了皇帝的意思。 二人窃窃私语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听得外头有声响,有人低声说话,须臾,林妈妈轻轻敲了敲mén:“前头散了,国公爷请大公子书房说话。” 父子间这场谈话迟早要来。蒋长扬振衣起身:“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蒋长扬才去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就有个丫鬟领着婆子送了热水来,垂着手,态度分外恭敬地问牡丹想不想用点什么夜宵之类的。牡丹见她眉清目秀的,长得虽然不出彩,却观之可亲,落落大方,打扮也不似寻常丫鬟,接赏钱时也不见有多欢喜,便上了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笑道:“奴婢叫做采莲,原来是在老夫人房里伺候的,去年年初,老夫人把奴婢赏给了三公子。因今夜大家事忙,三公子恐照料不周,特为命奴婢过来伺候。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与奴婢说。” 又是热心周到的蒋长义。牡丹笑笑:“替大公子和我谢过你们三公子。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回去吧。”又命林妈妈再给了一份赏钱。 那丫鬟已经把人情带到,便也就不再勉强,屈膝行礼,悄然退下。牡丹自盥洗了,上床歇下不提。 蒋重端坐在书桌前,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蒋长扬淡淡地道:“自你入京后,也遇到了很多事情,该当知道这京中与边疆的许多不同之处。你如今也是成家立业的人,有些脾气还是该收敛一下才好。先稳住了自身,才能谈忠君爱国,报效国家。” 蒋重每次要说什么话之前,总会有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这一点蒋长扬早就已经习惯。遂点了点头,不发一言,静待他说出后面真正想说的话。 果然蒋重缓缓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吧?内卫,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会儿看着似是风光得很,却不是什么好差事。到最后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你当及时脱身才是。” 蒋长扬非常明白蒋重的意思是什么,其实问的就是关于承爵的事情。对于内卫这件事,他自己心里有数,但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详细说给蒋重听,他只是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我怎样想就能怎样的。目前我对现在的一切都还算满意,不想改变。倒是您,您该打算一下了。兴许,您把有些话说清楚,人心安了,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烦恼了。说实话,这样再来上一两次,我只怕我还会忍不住不孝。” 蒋重自动忽略掉他的难听话,试探道:“那你?” 蒋长扬坚定的摇头。蒋重沉默许久,才道:“你不承爵,就是要眼看着这一家子人去送死。你二弟是那么个暴戾不上进的xìng子,能不能改好又是另一说。你三弟,是个软善xìng子……再说,他那个出身,怕是镇不住的。迟早还得luàn,再luàn,咱家就完了。”他指的镇不住的人,自然是指蒋长忠和杜夫人。 承爵?最后能不能承爵,能承个什么样的爵位,会是个什么下场都还不知道,一群人就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位子斗来斗去。蒋长扬认为是可悲的,他也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义务去拯救这群人。他便淡淡地道:“二弟不是才去军中么?听说也是立了功的,他身上也算是有天家血脉,若是能历练出来,有那么亲戚辅助着,未必就不能承担大任。至于三弟,我觉得他不见得也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他垂下眼,微微一笑:“我呢,自来不羁惯了,xìng子又冲动,一回来就一直在不停地惹祸,害得你们家中不合。如今终于算是把您给害到这个地步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最后罪魁祸首会是我。您还是别再勉强我了。” 蒋重一听到他这话心中就来气,还未开口,蒋长扬又道:“其实最后还得看圣意。不是咱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今日之事,看着似是圣意难测,但并不难测,万事都有其根由。” 蒋重一时无语。出了这件事,儿子只是被象征xìng地惩罚了一下,他却负担了全部责任,这是不是说,其实是因为他没有儿子会揣度圣意,没有儿子会为人?他憋了好一歇,才闷闷地道:“那你说要怎样?” 蒋长扬道:“我们难得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一回话。我说了,您觉得有道理,愿意听呢就听,不愿意听呢,就当风吹过,也别发脾气。” 蒋重微微皱眉,耐着xìng子说:“你说。” 蒋长扬道:“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蒋重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还这么年轻,才四十多岁的人,让他退?让他一辈子就耗在这后院里头?他怎么甘心?辛苦这么多年,只是做个空头的国公?拿来做什么 蒋长扬见他还是这么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索xìng低声道:“我在内卫中,总有机会知道一些往事。崇圣寺中有座xiǎo楼,就是今年上元时咱们面圣的那座昙花楼,当年曾经住过一位nv子……” 蒋重猛地起身,急声道:“别说了”那是他一辈子最难忘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当时的场景来,仍然冷汗淋淋。 蒋长扬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但圣上从来没有忘记过,不然他怎会突然去了昙花楼?您知道,为什么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位皇子,德行那么圆满,无懈可击,仿佛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为何还只是悬在半空中?您以为,圣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耳聪目明着呢。” 蒋重大口地喘气。耳边萦绕着蒋长扬的声音:“四时八节我都会回来尽人子的职责,但其他的您就别指望我了。此番的事情,您为我奔波,我记情了。我和您说这件事,咱们也扯平了。” 蒋长扬见他脸sè实在难看,起身倒了一杯茶汤在他手里,低声道:“要不要我喊个人进来?” 蒋重勉强聚齐jīng神,费力地摆摆手:“你走,你走。”蒋长扬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牡丹正睡得mímí糊糊的,忽觉身边的床铺微微一沉,紧接着蒋长扬的手臂就环了过来。牡丹mí糊着道:“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蒋长扬低声道:“三更已过,将近四更。” 哎呀,这么晚?这两父子不知说些什么?说到这个时候?牡丹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把脸贴上他的胸膛,低声道:“有没有骂你?” “没有。睡吧,天快亮了,睡不了多少时候了,闭上眼,睡吧。”蒋长扬抚着牡丹的背,哄孩子似的低声哄了几句,听见牡丹没动静了,也跟着闭上了眼睛。管他天大的事情,该睡还得睡。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9章 梦醒 239章梦醒 牡丹和蒋长扬去给老夫人辞行的时候,杜夫人没在老夫人身边,听说是病了。老夫人蔫坏,明明知晓此刻杜夫人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牡丹和蒋长扬,偏假装什么都想不到似的,不怀好意地建议道:“你们去看看她。” 蒋长扬不是喜欢看这种无聊热闹的人,牡丹更不想对着毒蛇似的杜夫人。那纯属làng费表情和时间。二人正想怎么拒绝,一夜没睡,黑着眼圈的蒋重疲惫地道:“时辰已经不早,他们还有事要做,耽搁不得。” “不是让闭mén思过一个月么?能有什么急事?依我说,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丹娘昨日伺候得我很舒服。”老夫人很不高兴,都到了这个时候,蒋重还护着那个搅家jīng。按她的想法,就算是顾着前情不能把杜夫人给休了,也要臊臊杜夫人的脸皮,怎么让杜夫人难过就怎么做,好叫杜夫人刻骨铭心一回。做了这种不顾死活的丑事,害了一家子,不但不来赔礼道歉,还躲起来装病 自己伺候得她非常舒服?是为了气杜夫人吧?牡丹忙道:“禀祖母,昨日孙媳fù就和您说过的,要去参加一位故人的洗三宴。这不,礼品都还在家中,没收拾出来呢,又要写礼单,又要寻盒子,媳fù还得换衣服,不能丢了家里的脸。” 蒋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何氏还算懂事,没想跟着一起搅。可圣上不是让蒋长扬闭mén思过么?他还要到处luàn窜?蒋重沉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刚刚出了这种事,能够不出mén最好就别去。” 他若是知道牡丹是要去景王的外室那里,恐怕会被吓得坐立不安,一定会极力阻止吧。蒋长扬不以为然地敷衍了一句,带着牡丹行礼告退。 老夫人心疼地看向蒋重:“你也别太担心,等过些日子,圣上息怒了,自然会重新启用你的。” 蒋重不敢和她说实话,只得苦笑一声,敷衍道:“也许吧。” 老夫人便和他商量:“我想了大半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年纪大了,你两房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云清丫头又脸嫩,都不适合管家。不如,让义儿早点成亲吧?” 蒋重默了片刻,点头同意了:“我这就去和她说。” 忽然听得外头一片脚步声luàn响,柏香满脸惊恐地流着眼泪跑进来,“啪”地一下跪在二人面前,颤抖着嘴chún道:“不得了了,夫人悬梁自尽了” 蒋重和老夫人都被吓得手软脚软,同时道:“怎样了?怎样了?” 柏香道:“幸亏得是发现得早,灌了姜汤,醒了。奴婢不敢让人知晓,让松香守着,奴婢就赶紧过来报信了。” “你做得很好。”蒋重不由多看了这刚被自己惩罚过,脸蛋还肿着的丫头两眼。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国公府的人都没脸出去走动了,这丫头行事很得体。 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然哭过闹过,这便该上吊了。一听说人没事,老夫人松了气就开始冷笑,这是没招了?便板着脸道:“好好儿的,她上什么吊?”真要想死干嘛不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死,偏要等到人都在才死? 柏香犹豫片刻,低声道:“早上起来还好好儿的,后来说想吃燕窝粥,松香去厨房,没拿来,又听了几句闲话。夫人平日虽然和气,实则心气还是很高。” 听了闲话就想不通了?昨天还在呼风唤雨,今日就被人踩踏了,哄谁呢?谁知这闲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也是自编自导的。心气高?那就是说平日的谦逊和气都是装的咯?老夫人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杜夫人假,当下也不耐烦去看杜夫人,冷眼看着蒋重道:“你自己娶进mén的媳fù儿你自己去教,教教她什么是fù德。真要闹得阖府不得安宁,败家了她才满意?” 蒋重无话可说,自去了。柏香是早得了吩咐的,便跪在老夫人面前哭求:“求老夫人息怒,好歹去看看夫人罢。她说她委实冤屈,连您都恨上了她,她觉得没活头了。她兴许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可她待您,委实是一片真心呀,这是日月可鉴的。” 这便是婉转地提起当初的割rou事件了,老夫人沉默许久,道:“非是我忘了她的好,而是她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她犯了错,却不肯认错,还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是对事不对人的,此风绝不可长,不然一个个都跟着学,要luàn套了。”坚决不去。 柏香无奈,只得回去复命。却听老夫人又在后头道:“你告诉她,她若真是想要家里人还记着从前的情分,就安安分分的。不然休怪我不念情分” 却说蒋重到了杜夫人房里,但见杜夫人妆也没画,散luàn着头发,脸儿蜡黄蜡黄地仰面躺在chuáng上,紧闭着眼睛泪流不止,脖子上还留着触目惊心的一道红痕。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他过去拿来看了,却是蒋长忠写来的。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明知她不会是真的想死,可看到她这副惨样,就算是有装的,最起码也有八分是真的惨,蒋重有再多的愤怒此刻都没法子说出来。只默默往她chuáng边坐了,良久,方道:“你这是何苦?” 杜夫人不语,也不睁眼,只是眼泪越发流得厉害了,几乎是以泪洗面。 “你也不用这样寻死觅活的,下午我让人去请你哥哥过来,咱们当面说清楚。”蒋重突然发现,杜夫人手腕上带着的金镶yù镯子是自己原来送她的,她已经多年没戴,说是年纪大了,huā式太嫩。这会儿见她突然翻出来戴上,心里颇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杜谦有没有把推给萧家那件事办妥了?他要和杜谦说什么?杜夫人有些害怕,嘶哑着嗓子流泪道:“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然人老珠黄,儿子也不争气,对你和国公府没用了,反是障碍。你们说是怎样就怎样,我都认,全是我的错,只求你念着昔日的好,对忠儿多一分怜悯,让他有饭吃有衣穿。” 蒋重的心情万分复杂,难以言表,长长叹了一口气,痛苦地rou了rou太阳xùe,疲惫地道:“我岂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若非你此番做得太过,我……” 杜夫人突然翻身坐起,眼泪涟涟地朝他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肝肠寸断地哭道:“阿重,阿重,我冤枉,我真的冤枉,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心里难受,恨不得死了才干净,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了,你说怎样就怎样,你知道我愿意为了你去死的……” 蒋重的体内有两个他,一个让他抱住杜夫人安慰她,另一个却理智地告诉他,他应该有所保留。他任由杜夫人抱着坐了一会儿,到底起身硬着心肠道:“你好好歇着吧,这事情我自会做个了断,你若真是无辜的,冤枉不了你。忠儿该有的少不了,不该有的也得不到。” 眼看着蒋重离去,松香同情地看着杜夫人。夫人这一次可亏大了,闹了这么一大场,什么都没得到。却见杜夫人的脸上lù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转瞬不见。然后杜夫人竟然安安心心地睡着了,全然不似昨夜那般翻来覆去,恨不得把头发揪光的样子。柏香却是冷眼看着,杜夫人最起码已经又讨回蒋重一半的原谅了。 果然没有多少时候,厨房就送来了最好的燕窝粥,还连连赔礼道歉。杜夫人没吃,安安心心地躺着睡觉养颜。下午时分,听说杜谦来了,与蒋重在书房里关着说了将近一个时辰,又特意去和老夫人赔礼道歉,又来看她,她羞愧地捂着脖子不见。杜谦站在屏风外头狠狠骂了她一顿,骂得她眼泪涟涟,泣不成声。这回倒是老夫人出声相劝了,让杜谦别骂了。紧接着老夫人又进来看杜夫人,说是冤枉了她。 杜夫人谦卑地接受了老夫人的慰问,内心得意万分,这定然是事情办妥了。果然稍后就传来风声,道是杜谦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果然把这事儿推给了萧家,有证据有真相,包括蒋长扬与景王过从甚密那话都是和萧家有关的。第二件,就是杜谦保证,会替蒋重设法,争取早日回去。但蒋重的态度有些模糊不清,可老夫人却是真的动心了。所以才会有了后来老夫人来看她那一件事。 但最该出现的蒋重没出现,她一直等到傍晚,蒋重才来,没说冤枉了她的话,也没表现出想要利用杜家的关系赶紧回去的意思,而是非常镇定地通知了她两件事,首先是他会给蒋长忠三年的时间,和杜谦尽力培养蒋长忠,看蒋长忠的表现;其次是今年就把萧雪溪和蒋长义的婚事办了,迎娶萧雪溪过mén,到时候帮她理家。 第一件事很好,最起码蒋长扬不是最理想的人选了,蒋长忠的机会非常非常大,杜夫人几乎已经确定这世子之位是囊中之物;但第二件事很不好,为什么已经证明是萧家干的,还这么着急地把萧雪溪娶进mén来?还要分了她的权?这是什么意思?蒋长义也有机会么?她猜疑地看着蒋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虽然妥协了,但他已经不再信任她…… —————— 短途旅行中,今天只能单更,明天再加更。谢谢大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0 机遇 今日三更,求粉红支持 —————— 牡丹到时,丰乐坊秦三娘的宅子前头已经停了好几张款式普通之极的车,除了这一点以外,与上次她来时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安静,根本看不出是在办喜事。~但牡丹走到大门处,才知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不见秦三娘下的帖子不许进,进去了也有专人领着,直奔秦三娘的居处。 秦三娘住的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客在楼下喝茶吃果子,低声说笑,见牡丹进去,都停住了,望着牡丹微笑打招呼。 牡丹笑着行礼,算是与她们见过了。待到坐下后,她放眼一看,竟然全都是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年轻妇人,穿着打扮有新潮华丽的,也有普通朴素的,但都显得很有教养,其中有一个稍微年长些,总照顾他人,看着似是行使了半个主人职责,姓周的妇人,牡丹依稀记得似乎在去年与何志忠饯行时曾经见到过与秦三娘在一处。 因为与牡丹不熟悉的缘故,这些妇人都不再说悄悄话,而是低声说些吉利话。牡丹不由暗猜,她们应当都是和她差不多的人,表面上都是和秦三娘私交较好,实际上都是因为特珠因由。接着就有一位打听她的身份,牡丹谨慎地回答自己姓何,其余一概不提。那些人听了,也只是笑笑,纷纷说了自己的姓氏,然后也不提别的。 须臾,阿慧下得楼来,笑眯眯地与众人行礼致歉,表示吉时未到,还要再候些时候。众人便猜是要等景王来都笑着说没关系。阿慧便上前去引牡丹上楼,牡丹谨慎地看了其他人一眼,她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 那姓周的妇人见状便笑:“大家伙儿都是见过了的,只有您来得迟,没见过。~”言下之意便是她无需顾虑。 牡丹一笑,也就跟了阿慧上楼。秦三娘的房内并没有通常产妇所在那股因为密不透风而产生的味道,空气很洁净。绕过一道素屏风,秦三娘躺在一张白檀香木大床上精神抖擞地望着杜丹微笑,柔声道:“你来啦?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竟是仿佛知道了昨天的事情,牡丹笑道:“这是大喜事,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都要来恭贺的。” 秦三娘含笑点点头:“刚才他们把你送的富贵平安给我看了,我非常喜欢。想来,殿下也会非常喜欢。” 景王自己有嫡子,不需要那么多有野心的女人和儿子,宠你用你是福气,安分守己也是本分。牡丹看着秦三娘,但见秦三娘眉眼里都是浅淡的笑容,看着好似非常满足的样子。她不由得想,现在是满足的,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怨恨? 正说着一个穿着件宝蓝纱裙,系石榴红八幅罗裙,很胖很壮,皮肤有些发黑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大红织金锦缎的襁褓从帐幔后头绕过来,笑道:“三娘,这孩子胃口真好。”,秦三娘的眼睛笑成弯月亮:“阿姐你别总惯着他,小心抱成一个落地响去,放下就哭,我可没精神和他淘气。” 那妇人道:“这么多人围着,我要抱抱都要说半日,用得着你随时与他淘气么?”语气非常不客气。 牡丹吃了一惊,难道是段大娘么?果然秦三娘笑道:“这是我大姐姐段大娘,也就是卢五的娘。她听说我有身孕,放心不下特意抛下生意来看我。”然后又笑对着那黑胖妇人笑道:“阿姐,这就是丹娘了。” “听说你很久了,可惜不曾赶得上你大喜。”段大娘方才把新生儿递到保姆怀里,转身与牡丹互相见礼坐下然后指着秦三娘不客气地道:“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叶子】【悠悠】我曾发誓说再不管她的事情,到底是又食言了。”言下之意很不赞同秦三娘在做的事情。 “阿姐!”秦三娘的眼圈微红.表情有些尴尬。 段大娘叹了口气,道“哭了,你也是做娘的人了,我不当着你儿子的面说你。” 牡丹有些尴尬。幸亏段大娘很快就不再说这些让人不自在的话题,而是风趣地与牡丹谈起旅途中的一些见闻来,又问牡丹何志忠他们可还好?家里的生意如何等等。牡丹也就向她打听江南那一片的牡丹花形势如何。 段大娘微微笑道:“说起牡丹花来,我此番与一位杭州的老友同行,他是个爱牡丹花的,打算在那里建个大园子。此番是特意上京中来求名品名匠的,你若是方便,过几日让他去你的园子里看看,你看如何?” 牡丹立刻意识到了其中潜在的商机。她曾经梦想过有一天能够把她种的牡丹花输送到大江南北没有想到这个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她立刻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在乞巧节以后过来就行。” 时近午间,阿慧有些焦虑地道:“吉时快到了。洗儿汤已经熬好,厨下酒席也置办好了......”但是景王还不见来。 秦三娘淡淡地道:“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给耽搁了,无妨,吉时一到就洗儿撒钱开席。”脸上半点不高兴和失望都看不出来。 段大娘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地道:“我来主持吧。” 忽见一位嬷嬷笑眯眯地走上桂来,在门口站定了,笑道:“恭喜夫人,府里让人赏了酒食金帛过来,人马上就到,殿下那边也让人过来传话了,道是要领着几位好友一道过来,马上就到,让厨下的酒食做得精致些。” 秦三娘表现得很是欢喜,忙道:“快扶我起来,下楼去接。”说着果真要穿戴了下床,阿慧又心疼又高兴地替她取出衣服首饰来,替她装扮。众人忙成一团。 府里,指的不会是别处,肯定是景王妃了。看来秦三娘的存在对于景王妃来说,根本不是秘密,让人赏酒食金帛过来,是当众承认了秦三娘母子的存在,同时也昭示着她这个主母的存在。而景王要领着他所谓的“好友”过来主持洗三宴,更好像是很重视一般。秦三娘表现得非常欢喜,实际上真的欢喜么?众牡丹觉得好别扭。但这就是秦三娘的生活,她不是段大娘,没什么权力说三道四。要做一个讨主人喜欢的客人,她打起精神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与众人一起看热闹。 景王妃送过来的金帛酒食很丰厚,除了赏了特制的洗儿钱以外,又另外赏了秦三娘全套纯金首饰和金泥布料若干,来人说话行事也很客气,当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的面,给足了秦三娘面子。 稍后,满脸喜色的景王又被几个男客簇拥着过来,在一片恭贺声中,热热闹闹地用桃根、李根、梅根熬成的洗儿汤给新生儿洗了澡,重新用景王妃赏的小被子给裹了,抱给众人看过,说了吉利话,欢笑一回,然后各自入席。 牡丹心中牵挂着还等着她一道去楚州候府的蒋长扬,待到有人一开头告辞,她就立即起身去与秦三娘告别。秦三娘的房里静悄悄一片,她本人正坐在窗前往外头看,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脸上习惯性地堆满了笑容,看到是牡丹,甜笑变成了微笑:“要走了?” 看她这表情变化,看来也不是真的那么开心。牡丹点点头,委婉道:“虽说你身子强健,但还是该注意一点,好好养着,能够不操心的事情就别操心了,身子是自个儿的。” 秦三娘沉默片刻,小声道:“谢你关心了,早些回去吧。殿下适才让人来说,府上那件事,他都知道了,让你们放心。” 牡丹默了默,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昨日那件事,是真心来恭贺你的。” 秦三娘盯着牡丹看了一回,突然笑起来,笑容流光溢彩的:“瞧,我先前说以为你不会来了,是因为怕你们怕了:这会儿说让你放心,你却说是真心来恭贺我的。咱们有误会。” 牡丹沉着脸认真地道:“我们没误会。怕是肯定怕的,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谁能不怕呢?但恭贺也是真心的。你忙着,我告辞了。” “你慢走。”秦三娘行礼与牡丹别过,目送牡丹走出。阿慧从后头绕出来,小声道:“三娘,好像何夫人生气了?” 秦三娘摇头:“她不是小气的人,她只是想和我说,他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我看低了她。”或者说,是景王看低了他们夫妇。 牡丹从秦三娘的宅子里出来,车行不远,就看到顺猴儿在前面路边上站着东张西望的,一看到她的车就眉开眼笑地跑过来:“这边走,将军在东门外头候着呢。” 没有多少时候,与蒋长扬碰了面,牡丹将今日的情形说给他听。 蒋长扬认真地听着,听她说到与秦三娘最后说的那一席话时,显得很是高兴:“你说得很好,如果我在,我也是要这样说的。” 杜丹见得到他的肯定,心里也欢喜:“段大娘说要介绍一位杭州的客商去芳园里头看牡丹花,我答应让他去看,也许会谈成一笔生意,你觉得妥不妥?要是觉得不妥,我便酌情处理。”到底是与景王有关的人,做了这笔生意会不会与蒋长扬惹其他麻烦,她不确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1章 改变 (粉红3o加更) 第二更,求粉红支持 —————— 蒋长扬看着牡丹笑而不语。//百度搜索:看小说//牡丹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忙整了整衣衫饰:“你笑什么?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蒋长扬却下了马,进了车中,拥她入怀,低声道:“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妥当也不过了。等人到了,先看看情况再定也不迟。”他是没有想到,牡丹会这么快就学会了多想多看多问,最主要的是,她心里虽然很想做那笔生意,但她最先想到的人是他。还有什么比现自己在爱人心目中最重要更让人欢喜的呢? 牡丹不知他怎会突然间如此热情,只在他怀里静静地伏了片刻就推他:“怪热的,马上要到楚州候府啦,nong1uan了我的妆容只怕人家要说我无礼。等会儿人家看见你有马不骑,非得与我挤一张车,又不知要说什么。”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坐在外头的林妈妈听的,新婚不过几日,林妈妈却已经在她耳边灌输了无数的要让男人在外面特别有面子的话。 蒋长扬朝她额头上“啾”了一口,含笑下了车,重新又骑上了马。待要到楚州候府附近时,前面却堵了车。蒋长扬使人去瞧是怎么一回事,道是前头有位贵人的车驾被冲撞了,这会儿正当街鞭挞人出气呢。 蒋长扬tǐng无奈的,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经常生,但每次一生总是非得整出点动静来。急也急不得,这路上的车马堵得不少,看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还不知要等多长时候。便叫牡丹下车,走路过去,让车夫和个xiao厮留在后头,等道路疏通了才将马车赶过去不提。 看热闹的人真是不少,那位打人的理直气壮的,手起鞭落,半点都不含糊,被打的则是护着头脸,嚎啕大哭。而那一位被冲撞的所谓贵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檐子正中,满脸是笑,聚jīng会神地观看打人,不时还和身边的婢nv指点一下,显得格外jīng神兴奋。却是很久不曾见面的清华郡主。 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丰满靓丽,素着脸也敢摆出“我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气势来,现在的她清瘦了不少,扮相却是华贵繁复了几倍。牡丹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东西已经流逝,再也找不到了。例如那种不可一世的骄傲和自信,从前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现在是装的。真的骄傲和自信的nv人,用得着在大街上以欣赏他人的痛苦为乐么? 蒋长扬的个子高,清华很容易就现了蒋长扬和牡丹。看到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她刚刚得到的欢乐瞬间变了味道,兴趣大失,yīn沉着脸道:“走。” 众人不敢违逆,一群人匆忙扔了那个挨打的可怜人,忙着驱散人群,再次抬起了肩舆,继续往前。 牡丹与蒋长扬前行没多远,就被清华郡主的车驾越过了,眼睁睁看着清华郡主的车驾进了楚州候府,二人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这可真是流年不利。两下一撞见了必然尴尬的,还要不要进去呢? 蒋长扬微微一侧头,示意牡丹大胆地往前走:“怕什么,难道以后见着了她都要退避三舍么?没这个道理。走咱们又不是去她家。” 入内,早有潘蓉的xiao厮奉命在外候着的,一看见二人来了,立即引了二人往园子里的水榭上去,连连告罪:“适才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推拒不得,世子爷命xiao人先引二位到水榭上去避暑散热,他一得了空就过来。” 二人心领神会,晓得那不可推拒的客人自是清华郡主了。潘蓉其实也多长着个心眼,生怕他们遇上尴尬呢。蒋长扬笑道:“不碍事,我一路行来确是热了。” 二人在水榭上坐了盏茶功夫,远远瞧见白夫人扶着碾yù走了过来。牡丹立即扔了蒋长扬,往前去接白夫人:“这日头这么大,你身子不便,就别来回奔bo了。累着了不是耍处。” 白夫人笑道:“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我每日总要走上好几圈的,你将来也要注意着。” 牡丹微微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有客么?你不需要照管她?我们是自己人,不要紧的。阿璟呢?” “阿璟在他祖母那里睡午觉呢。”白夫人将手中的素纱团扇使劲儿搧了几下:“你知道我家这位客人是谁啦?” 牡丹点头:“来时路上看见了。道是有人冲撞了她的车驾,命人将人按在路上鞭打,多少人围着看,把你家mén口的路都给堵死了。只当时没想到是来你家的。我记得她自从马上摔下来后,就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爱出mén,我就只遇到过她两次。” “她也就那点欺软怕硬的本事。”白夫人不屑地将扇子微微一扬,快步走入水榭中,低声道:“别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还是来找我的,问我知不知道那玛雅儿的事情。”见牡丹和蒋长扬都有些尴尬,忙笑道:“不碍事,她以为是刘畅托了潘蓉赎出来的。却又不肯好好和我说,偏来故作好心地提醒我,潘蓉急了,正和她在那里斗呢。我听不下去,便装着身子不舒坦,过来陪你们。” 却说清华郡主风闻这玛雅儿许久了,几次去寻都被玛雅儿油滑无比的给避开,一口气噎着没法儿散出来。此番骤然听说玛雅儿被潘蓉给赎出去了,便想着最近潘蓉与白夫人蜜里调油似的,怎会突然赎这么个歌姬出去?分明是替刘畅打掩护。可是她手里没证据,楚州候府也不是刘畅sī下里买的那个宅子,不是可以随便1uan来的地方。她若贸然找上mén来,定然又是落得比上次还不如的下场。思来想去,就想到这个主意,借白夫人的手把这玛雅儿给赶出去,然后她再来捡个漏。 所以她来寻的人并不是潘蓉,而是白夫人,可刚说了没两句,潘蓉就从外头进去说她自己不好所以见不得别人好,清华郡主气得要命,二人一架就吵了起来,冷嘲热讽的,谁也不让谁。 蒋长扬起身与白夫人行礼:“是我们给你们惹麻烦了,就让人直说是我赎的人就好。” 白夫人心情很好地道:“这般客气做什么?潘蓉已经让人去请刘畅了。你们难得过来,等他们走了,好好做上一桌子菜,好生说说话。” 蒋长扬道:“既然来了,饭是一定要吃的。只是我们打算把人接回去,还要烦劳弟妹让人去通知玛雅儿一声,让她收拾收拾。” 白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来:“这会儿你们就把人领回去?不妥吧?” 牡丹和蒋长扬对视了一眼,无奈地一笑,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天生的事情。 白夫人断然道:“要接回去也不是这时候的事情,等过了这几日,我暗里让人送过去。” 忽听清华郡主的声音远远响起来:“白阿馨你也是nv人,你我当年也曾一起喝过茶说过笑,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我不舒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当心得报应” 三人吃了一惊,抬眼朝来声处看去,只见清华郡主满面怒sè,扶着个婢nv,从园子那头的xiao径上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气得跳脚,又拿她没法子的潘蓉。 白夫人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一副我懒得同你讲,和你讲也讲不通的模样。倒是牡丹听到清华郡主这话,实在不过耳,便要开口说话,白夫人暗暗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别管,低声道:“不们的事,她这是冲着我来的。” 潘蓉恨得要死,不管不顾地道:“你再1uan说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都和你说了几遍,和刘子舒没关系你听不懂人话么?” 清华郡主气愤得无以复加,一眼看到旁边立着的蒋长扬和牡丹,不由又气又恨又尴尬,立时闭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过来也不是,想走更显得她怯了牡丹似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脸上慢慢堆起了笑,慢慢走了过来,看着牡丹道:“这不是丹娘么?你怎会在这里?” 牡丹笑道:“出mén访友。” 清华郡主竭力保持着风度,走到水榭中坐下,目光在蒋长扬和牡丹身上来回逡巡,以胜利者的姿势不怀好意地道:“听说你大喜,我本想送一份贺礼的,但子舒说不太妥当,故而没送。你若是不介意,我改日补上一份?但愿你这回琴瑟和鸣,长长久久的。” 牡丹到此确定,清华郡主完全变态了,果然是需要到处找平衡找自信,她正要开口,忽听蒋长扬一本正经地道:“谢郡主好意。凡事都讨个好彩头,贺礼也不是1uan收得的,您的贺礼留着自用罢。” 潘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清华郡主张了张口,看看众人忍笑的表情,方知自己早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愤怒无比,挖心挖肝的疼。静坐了片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潘蓉叹道:“这回惨了,我们全都把她给得罪了。这回回去后不知要想个什么主意来报复我们呢。”然后去撞蒋长扬的肩头:“蒋大郎,我不管,你欠我家一个大人情。”,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2章 越来越好 (粉红6o加更) 第三更 —————— 蒋长扬一肩膀将嬉皮笑脸的潘蓉撞了开去,笑道:“我这些日子正好有空,待过了汾王妃的宴会,请你们去芳园住些日子如何?” “好呀,好呀前些日子我还说,这天气太热,不如去庄子里住着消消暑,奈何家里总说就是我与阿馨去太过冷清,也担心阿馨禁不住颠簸。反正阿馨也要去参加汾王妃的宴会,你们留我们住下,自是求之不得。”潘蓉一边欢欣鼓舞地叫,一边偷偷看了白夫人一眼,白夫人低头玩nong着扇子的流苏,并不理睬他。 潘蓉不1ù痕迹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涎着脸道:“阿馨,依我说,我们不如早点过去更妥当。这样你可以多休息几日,等到正式宴会那一日,你就jīng神了。” 白夫人道:“我要带阿璟一同去。” 潘蓉为难地mo了mo头,终究是道:“好。”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蒋长扬和牡丹解释:“阿璟的祖母担心他缠着阿馨,影响阿馨休息,所以拘着他。”然后同碾yù道:“去同老夫人禀告,就说阿璟的蒋家大伯来啦,让他一醒就过来见客。” 牡丹听这意思,好似是白夫人与楚州候夫人又因为潘璟的教养问题闹矛盾了,不过所幸的是,从前白夫人是孤军作战,现在有个潘蓉帮着她了。若非如此,白夫人也不会这样同潘璟提要求。固然婆媳矛盾不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二人的感情却似是提升了层次。所以牡丹还是很替白夫人高兴的。 没有多大一会儿,碾yù和一个穿蓝sè短襦的陌生fù人一道陪着潘璟过来,潘璟看到牡丹和蒋长扬就羞涩地笑,无论牡丹怎么逗他,他都靠在白夫人身边紧紧揪着白夫人的衣服不动弹,也不叫人,就是抿着嘴笑。 碾yù回道:“在碧纱橱外头听见里面静悄悄的,都以为他是睡着的。老夫人听见奴婢的回话,叫rǔ娘进去一看,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帐顶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的,难为他一直不动。” 白夫人严厉地看了那fù人一眼,轻声问潘璟:“既然醒了,为何不叫rǔ娘?” 潘璟xiao声道:“我不想睡,一直没睡着的。和祖母说,祖母说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要干什么,不想做也得做,习惯了就好了。” 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害羞内向拘谨的xìng格,真的是因为害怕随了潘蓉的xìng子,又出一个1angdang子,所以从xiao就这样框着么?白夫人心里非常不舒坦,却还是放下此事,低头温柔地劝潘璟:“这是给你xiao人偶陪你玩的丹姨呢,还记得么?你若是肯叫她和大伯,他们就邀请你去他们家庄子里玩,可以骑马,可以和大黑狗玩,还可以在河里捞xiao鱼,他家还有好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哦……” 潘璟犹豫了许久,方才低着头xiao声道:“丹姨,大伯。” 潘蓉夸张地将一只手罩住耳朵,侧头对着他道:“你说什么?我们听不见呀,大声点儿” 白夫人就鼓励潘璟:“你看,爹爹都说听不见呢,叫给他听听让他知道你的声音有多大” 潘璟偷看了牡丹和蒋长扬一眼,红着脸鼓足力气大声道:“丹姨大伯” 众人便纷纷夸赞他,蒋长扬走到潘璟面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睛温和地道:“阿璟叫得真好。大伯正式邀请你跟着你爹娘一起去我们家庄子里玩,好么?” 潘璟红了脸,转身要往白夫人怀里扑,白夫人将他拉过来面对着蒋长扬,低声鼓励道:“阿璟,大伯当你是大人了啊,娘和你说过的,别人邀请你去他们家玩的时候,你要怎么做?” 潘璟看着蒋长扬,蒋长扬仍然耐心地蹲在他面前,和气地看着他微笑,他终于板起xiao脸,严肃地对着蒋长扬道:“谢谢大伯,阿璟一定会去的。” 蒋长扬像对待大人似的,轻轻拍拍他的肩头,笑道:“阿璟真是懂事,真有礼貌。”潘璟害羞的微笑起来,神态放松了许多,不再像适才那么拘谨了。 牡丹含笑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可以跟着白夫人学习。而蒋长扬对待潘璟的态度,则让她对新生活更加充满了憧憬和向往。他和她,一定能把xiao家建设得很好的。 潘璟放下拘谨后,很快1ù出了儿童的纯真和可爱,爬高下低,和牡丹躲起了mí藏。在经过接连几次失败之后,他甚至试图藏到白夫人的裙子里去,被潘蓉提着衣领扔了出去,又被蒋长扬在半空中给接住了。他兴奋得满头大汗,缠着潘蓉和蒋长扬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那二人嬉笑着将他扔过来扔过去,他出一声声快乐的尖叫,那穿蓝sè短襦的fù人吓得脸sè煞白,去和白夫人低声道:“夫人劝劝吧,要是有个闪失什么的,可不是耍处。” 白夫人淡淡地道:“他是个男孩子,不是个nv孩子。出了事情有我兜着,不会牵连到你。”遂不再理会那fù人,摇着扇子和牡丹低声道:“这会儿才好歹有点孩子的样子。以前还没什么理由可以把孩子一直拘在身边,现在我身子重了,理由一大把,就是不让阿璟跟着我们一块儿。原来的rǔ娘也给辞了,说是太娇惯,换了这个来,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好,就是感觉不好。”她苦笑了一回,“我不是娇惯孩子的人,但也得看场景吧?不是什么时候都严厉就好的。” 潘蓉似有所感,有些忧郁地回过头来看了白夫人一眼,讨好地对着她笑。牡丹看在眼里,便劝她道:“总会越来越好的,你看,现在比起从前来不是就好得多了么?有事还是应该多与他说,多一个人多点法子,别总一个人闷着,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要是想陪孩子,就多往那边走动走动,为了孩子脸皮厚点也没什么,总不能把你赶出去不是?有母亲在身边,孩子的胆子总是要壮一点的,学什么也要快一点。” 白夫人默了片刻,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喜欢和你说话了,无论什么事情听你一说,就感觉都有办法,不是问题。” 忽见一个xiao厮过来行礼道:“刘寺丞来了。听说郡主已经走了,仍说要进来与夫人赔礼道歉。” 潘蓉笑道:“罢了,要他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别见了面又扯不清,你们坐着,我去一趟。”言罢跟着那xiao厮去了。 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去太久,谁知去了两盏茶的功夫仍然不见人归来,使了个xiao厮进来道:“跟着刘寺丞一道去了。刘寺丞来时那位冲撞了郡主车驾的还躺在街上哭号,许多人围着看热闹。他觉得不妥,道是趁着天sè早,请世子带两个人手出去帮帮他,将这人送到养病坊中去,请医博士过去看看,把伤治好。世子推辞不得,只得跟着他一道去了。让xiao的与客人赔礼。” 白夫人问那xiao厮:“刘寺丞自己没带着人么?可有生气?” xiao厮道:“只带着秋实一个人。看不出来有多生气,一看到世子就行礼说让给您赔不是,其他什么都没说。” 白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使他下去。 几人面面相觑,这夫妻二人唱的是哪一出?一个当众行恶,一个当众行善,倒似是对着干一样。只是刘畅竟然学会行善了,这真是让人想不到。按着牡丹的理解,他必然又是别有所图的。想想看呀,清华那嘴脸她现在看着都烦,更何论刘畅?可是刘畅却到处替她擦屁股,自然不是因为心疼她,替她着想,怕她最后获罪什么的,而是纯属反衬他自己呀。大好人和大坏蛋,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潘蓉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归来,并不提刘畅,匆匆忙忙地叫人摆席,低声抱怨道:“还说好好吃喝一顿呢,眼瞅着这一耽搁天又黑了。” 几人一直说笑到暮鼓响起,方才散了席,潘蓉送蒋长扬与牡丹到mén口,xiao声同蒋长扬道:“刘子舒知道是你们赎的人了。他那个人xiao气记仇得很的,未必会找你们的麻烦,但一定会想法子找玛雅儿的麻烦。”他有些痛苦地看了看牡丹,mo了mo头:“我夹在中间为难得很。帮着你骗他,心里觉得对不起他,又去替他做几件事,然后他知道了,又去劝他,又来提醒你,就和个xiao人似的。”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道你为难。今日给你们惹了这许多麻烦,我们真是很过意不去。不过不找你帮忙是不可能的,谁叫你那么合适?过两们来的时候,把玛雅儿一并带到我们园子里去罢。” 潘蓉苦笑着捶了他的肩头一拳:“等从你们庄子里回来,我就要去光禄寺了,以后早晚应卯,再没从前那么清闲自在。” 蒋长扬道:“好事儿呀,你终于想动动你的懒骨头了。” 潘蓉低声道:“总不能叫我在父母面前连说句话的资格的都没有吧?连自己的儿子该怎么教养都没有言权。我这些日子方才惊觉过来,我从前是白活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还想替我哥报仇。” —————— 咳,虽然不知道起不起作用,还是深情地呼唤粉红票吧,有一票是一票,呵呵。,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3章 小姑 243章xiao姑 汾王妃的宴会是定的七月初六,也就是七夕前一日。//最快更新78小说//因着汾王府的人初四就要进驻芳园准备宴会相关事务,牡丹便决定初三这日的傍晚与王夫人、白夫人他们一同前往芳园。 此番与从前牡丹独身一人时不同,前前后后需要带几大车东西,要跟去的人也多了许多。虽有管事们打理,早就提前对着单子把东西都清点好了的,但林妈妈就是个g丢,或者是没装好,一大清早起来就对着单子点牡丹的饰和衣服,点了一遍不放心,又清点二遍,还觉着不够,又要添。 外面装车的催了一遍又一遍,她总是喊慢慢儿地来,急不得,要是牡丹宴会时突然要用着什么,拿不出来怎么办?眼看着牡丹要带去的衣服和饰越来越多,外面的人又催得急,宽儿和恕儿便都去劝她,偏生劝不住,只好去和牡丹说。 牡丹闻言也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找林妈妈:“妈妈,单子是我早就拟好的,对着那个拿齐全了就没事儿。” 林妈妈语重心长地道:“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mén一时难,虽是自家庄子里,到底比不得在这里方便不是?若是平常的宴会,老奴也不管您,随便配,随便穿,左右人才在这里,即便拔不了尖也绝对不会落后。可是这次不同,一定会有许多宗室贵fù,您的衣服饰不能和人家犯冲,又不能白白1ang费了王妃的这番心思,不多带点怎么能行?” 牡丹说不过她,只得笑道:“随您吧,但不要把家都搬过去了。” 林妈妈心情很好地道:“就算是把家搬过去,郎君也不会说什么。” 牡丹摇头:“这倒未必,适才我替他收拾衣物,他都嫌麻烦,说nong这么多去做什么?换得过来就行了。”蒋长扬对于卫生是讲究的,但对衣服款式等纯粹没任何追求。基本是给他什么,他就穿什么。 林妈妈便扑哧一声笑起来:“宽儿和恕儿sī底下曾经议论过这个问题,猜郎君对衣物注重大概只限于想讨您欢心的那个时段。过后就忘了。” 牡丹前后一联想,是这么一回事,便道:“若是我与他一件粗布衣服穿,看他穿是不穿?” 忽见蒋长扬背着手走进来,笑道:“原本可能会穿,不过因为要衬你,是怎么也不穿了。” 林妈妈和宽儿等人见他进来,赶紧起身行礼问好。蒋长扬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带的东西果然多,是不像从前了。” 到底牡丹才嫁过来没多少时候,好些事儿和人都还不那么顺熟,林妈妈便猜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了,便要将先前说服牡丹的那一席话拿出来说,却又要先开脱牡丹:“丹娘适才也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老奴想着这宴会不是寻常宴会……” 却见蒋长扬不以为意地道:“东西多,再装一车就好,只是抓紧了,他们还要先送过去,下会儿日头毒,赶路的人辛苦。” 这却是面面俱到了,而且是为下人着想。林妈妈老脸微微一红,口服心服地行礼低声应了是,蒋长扬便叫牡丹跟他出去:“丹娘,你来。” 牡丹快步跟了他出mén,笑道:“猜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你说吧。”自她嫁过来开始,家里一应事务便都是邬三或是管事直接与她jiao割,蒋长扬就算是在一旁看着,也轻易不会cha嘴,只偶尔在人情来往上提点她一下。他也多喜欢在书房那边和袁十九等人一起呆着,似这般突然找过来,必然是有事。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我者莫如你,国公府适才使人过来了,说是要让我们此番把云清一并带过去。” 牡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汾王妃并没有请云清么?我们这样贸贸然地带了过去,不妥当吧?”因为请了她,汾王妃也给面子,请了老夫人和杜夫人,她婆媳二人要过去赴宴都不肯把蒋云清带过去,却全推给她,让她来讨人厌。 “正是因为汾王妃没请,她们彼时赴宴带过去不妥,所以才计算着要我们提前把她带过去,就说是跟着我们一道去玩耍的。到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她出来,还看汾王妃的意思。” 蒋云清到了婚配年龄,却名不见经传,如果想要最大范围内的争取一mén好亲事,汾王妃的这个宴会的确是最佳1ù脸时机。但就不知道,这个主意到底是杜夫人还是老夫人的,又或者是蒋云清自己争取来的?蒋长扬若是想拒绝,一定早就拒绝了,这般特意来与自己说,难道是已经答应了?牡丹想到此,便收拾了情绪,问蒋长扬:“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蒋长扬道:“她虽然和我们不亲,但确实也是到了婚配适龄年龄,她也不容易,和咱们也没什么冲突……”而且说的时候,人就已经送来了,难道叫他把蒋云清立刻给送回去?对着蒋云清那张又羞又怯又害怕又祈求的脸,他做不出这种事。 牡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应道:“好,但咱们还是得和她说清楚,尽人事知天命。还有她到了咱们的地盘,得听咱们安排,不许随便擅自行动。”不管是谁的主意,事情若是成了不占功劳也就算了,别事情不成,却全部推到她和蒋长扬身上去,那才是费力不讨好。 蒋长扬见她应了,忙道:“一定是要说的,这不好听的话就由我来说。你只管和她说好听的就是。” 牡丹笑起来:“就是你最会替人着想。既然要去,就让她今日和我们一起过去罢。”才要叫人去接蒋云清,蒋长扬苦笑道:“不必了,人适才就已经送过来了的。”与牡丹猜测是否与杜夫人有关不同,他猜测的是老夫人一定是为了国公府,准备充分利用蒋云清的价值了。而蒋重,应该也是赞成的。 霸王硬上弓,这真是想不到的,国公府的nv儿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然,倘若不是期望值太高,也原本用不着的。牡丹无语望天。少不得还要去招待蒋云清一回,套点话出来。能够顺手帮蒋云清一把没问题,但她总不能因为蒋云清的缘故,就给她和蒋长扬惹一身sao。 蒋云清规规矩矩地坐在一间hua厅里,透过湘妃帘半卷的窗户往外头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外面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像极了一只俯冲的仙鹤,而下面又刚好悬着半池碧水,里面莲叶荷hua长得粉粉嫩嫩的。整个园子清幽中又带着一种蓬勃的朝气,让人看见了心里就喜欢,完全不似国公府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她不由暗想,若是她也有这样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园子就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到曲江池这个别院来。从前这院子是王夫人的嫁妆,和离后就一直托给汾王妃管着。但她每年上巳节时来曲江池踏青,从这里经过,总会听府里的老人提起来,说当年的时候日就住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出来游玩就什么时候出来,是何等的惬意,哪里像现在这般一大清早就从家中出,到了这里人都乏了。 那时候她xiao,也觉得在这里有一座园子的确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便向人打听为什么现在没有了,那些人却什么都不肯说了。没有过几年,府里的老人渐渐的越来越少,只剩几个凤mao麟角一样的存在,却要么是些锯嘴葫芦,要么就是些诸如老汤之类两面三刀的yīn险xiao人,都没人能说得上话。 一直到蒋长扬突然归来,她才知晓这别院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其中有这样的过往。刚开始的时候,她和大家一样,对这个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就仿佛是要夺走国公府一切的大哥本能地带着一种抗拒排斥心理,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求助于他们。 她自己很清楚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就连与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亲祖母和亲父亲都没能把自己的婚事全部放在心上,又怎能指望他们呢?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得到了三哥的指拨和帮助,才让祖母动了心,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大哥当时是没拒绝,但这位看着和善,却轻易就把祖母给nong得没法子的嫂嫂,会帮她到什么地步?假如蒋长扬和牡丹帮了她这个忙,助她跳出去,她想她一辈子都会感jī他们的。 外面传来环佩的叮当声,一个才留头的xiao丫鬟笑眯眯地将水jīng帘子卷起来,屈膝行礼问好。牡丹带着一股莲hua清香,含笑稳稳走了进来:“云清,听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芳园?” 蒋云清飞快地起身与牡丹行礼:“云清见过嫂嫂,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客气也客气不了,牡丹拉她坐下,认真打量蒋云清。蒋云清的眉眼长得像雪姨娘,却长着个与蒋长扬类似的下巴,远远谈不上美丽,只能叫端正而已。本身是庶nv,又长得不美丽,也难怪老夫人一直不上心。倘若蒋重不被停职,只怕此番也想不到她,从这方面来说,蒋云清是可怜的。 —————— 第一更,今天还有粉红9o的加更,例行求粉票,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4章 卖了 244章卖了(粉红90加更) 蒋云清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每次一开口说话,那香味儿就特别明显,这香不同于平常所用熏香或是佩香。//更新最快78xs//牡丹微微一笑:“云清用的这是什么香?闻着tǐng好闻的。” 蒋云清的脸微微一红:“我不比嫂嫂,不懂香的……”就听她身后一个妈妈笑道:“回少夫人的话,我们娘子这香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 那妈妈穿着件枣红sè的短襦,配的麦黄sè长裙,头上chā着仿犀角梳子,带了对赤金耳环,皮肤白白净净的,看着似是个平日比较得脸的婆子。牡丹扫了她一眼,就微笑着垂眼看着面前的茶盏。一个原本并不算美丽的nv子突然间身体就产生了香味儿,是一个好卖点。 蒋云清看了牡丹的表情,猛地竖起眉máo来,低声斥那婆子:“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chā话了?”然后回头望着牡丹诚恳地道:“嫂嫂,我平日不懂香,公中给什么就用什么。这次是因为祖母说我年纪大了,应该注意一下,便给了我两匣子五香丸,说是用的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青木香、白芷、桂心、香附子、甘松香、当归、槟榔这十一种做的。让我时常含着咽汁,道是五日口香,十日体香,十四日衣被生香,二十一日下风人闻香,二十八日洗手水落地香,三十五日后mo过的东西都香。”她顿了顿,xiǎo心翼翼地觑着牡丹的表情道:“到底也是祖母的一片心意,用着香味儿也还好。我自你们走后的那日夜里才开始用的,现在不到五日,效果就已经很显著,嫂嫂您要不要试试?” “谢谢,我不太习惯含香。”牡丹看着蒋云清微笑起来。这是个人jīng。一来就表明一切都是旁人的安排,她做不得主,还训斥了想说假话骗自己的婆子,表明她对自己和蒋长扬是毫无保留的。他们就算是对国公府有什么怨气,也请不要对着她一个可怜的xiǎo庶nv发。 蒋云清被牡丹看得有些心虚,轻轻绕着裙带,xiǎo声道:“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突然过来,一定给大哥和嫂嫂添了许多麻烦吧?” “没有。”牡丹笑问那被蒋云清训斥之后隐隐lù出不平之sè的婆子:“这位妈妈面生,不曾见过。” 那婆子见问她,张口一笑,又想先开口,蒋云清抢在头里淡淡地道:“她姓武,以前是在祖母院子里听差的,日前祖母才赏给我。”又指了旁边一个看着有些没jīng神,年纪要轻些,一直不说话的婆子道:“她姓牛,是母亲赏的,在我身边已经五年了。” 那两个婆子便都上前给牡丹行礼,牡丹命宽儿领她二人下去吃茶,那牛婆子有些迟疑,却被那武婆子扯着袖子,拉了出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一个刚来两天的武婆子就可以作了在蒋云清身边呆了五年的牛婆子的主,还试图作蒋云清的主,而且这武婆子,自己两次去老夫人房里都不曾见过面,可见原本不是什么得力的人……牡丹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个信息,国公府,不再是杜夫人的天下了。现在老夫人强势抬头,杜夫人退居二线。 那二人去了,蒋云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看着牡丹道:“大哥适才也和我说了一些,我晓得是为难你们了,我会很听话的,嫂嫂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多走一步,luàn说一句,尽量少给你们增加麻烦。” 牡丹严肃地道:“你懂事就好。我可以邀请你过去住,但最后汾王妃的决定是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敢保证。你说你不会luàn走,不会luàn说,我也相信你的话,毕竟机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但声誉一旦受损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补救回来的……”她看了蒋云清一眼,见蒋云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放缓了神sè:“当然,这些都不用我来教你。你冰雪聪明,又是从xiǎo长在公卿之家,比我还懂。我希望你能顺利达成心愿,但也希望在出现万一的情况下,你不要怨恨我们。那不是我和你大哥想看到的结果,我们会觉得很伤心,也就不会再去làng费jīng力。”潜台词就是下一次你就别再指望我们了。 牡丹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蒋云清从xiǎo就跟着学说好话,名不符实好话也听了不少,还能明白真话未必好听,立刻欢欢喜喜地道:“我就喜欢嫂嫂这样利落明白的xìng子,我都记在心里了。尽人事知天命,福气不是luàn生的,怨不得谁。”然后不经意地把国公府这几日的事情很隐晦地提了一遍:“听说等到七夕后就要去萧家请期,今年咱们家一定是双喜临mén的。只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萧家对大哥不好,为何还要这么急?”她算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把杜夫人给彻底卖了,毕竟nv儿不同男子,只要能有一mén好亲事,就算是解脱了,至于说到以后,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何谈以后? 牡丹敷衍了萧雪溪几句,绕到书房去寻蒋长扬:“真是没有想到,她那天还敢都不敢让咱们过去坐坐,这会儿却把府里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看来现在国公府里已然换了天地。杜夫人上这回吊的效果也不明显,不过是表面上的平衡罢了。” 萧家干的?这理由真是充分。莫非萧越西疯了,他妹子都还没进驻朱国公府,他就开始群魔luàn舞,就不怕这亲事黄了?但蒋重从未使人过来与自己说过这话,相反的还抓紧时间要与萧家结亲,这说明什么?老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蒋重一定是没相信,而且还要脚踏杜家和萧家两只船,又想利用蒋云清找个下家。蒋长扬将手里的书猛地一合,嗤笑了一声:“全都鬼mí心窍了。” 到底是他的亲人,牡丹不作任何评述。因见一旁琉璃盘里摆的葡萄、李子都还是纹丝不动的样子,便净手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喂他:“吃一颗。” 蒋长扬不喜欢吃包括水果在内的所有甜的食物,当下就皱起眉头来:“不要。” 牡丹也皱眉:“多吃果子身体好。总吃rou算什么?”说罢要往他嘴里硬塞,威胁道:“你吃不吃?我辛辛苦苦地剥了喂你,你还敢拒绝?”原来他和她说他不爱吃甜食的时候还以为是多数男人的通病,过后她才明白,他到了什么地步,水果基本只会尝尝蒸梨,其他一概不沾。她本是个爱吃水果的,可当着他的面竟都觉得不香了。 蒋长扬捂着嘴往一边让:“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牡丹便捏着葡萄去追他:“非吃不可不吃你自己考虑后果。” 蒋长扬犹豫了一下,到底停下来,乖乖地张开嘴,像吞毒yào似地将葡萄囫囵吞了。牡丹便再接再厉:“再吃一点,别的都可以不吃,就是果子你得学着吃。” 蒋长扬皱眉道:“你不能用这个威胁我。” 牡丹狡猾一笑:“我用什么威胁你了?我威胁过你吗?” 她是没威胁过他,她就是会说她累了,困了,蒋长扬恨恨瞪着她:“我只吃五颗,多一颗都不吃。” 牡丹拍手:“好呀,今天吃五颗,明天吃六颗,或者如果嫌这个太甜,咱们换另外一种?” “他又不是xiǎo孩子命令他吃就是了从xiǎo就是这样讨厌的脾气,除了饿肚子时以外坚决不肯吃。”王夫人穿着一身淡紫sè的薄纱披袍,高贵冷yàn地在mén边一站,装模作样地敲了敲mén:“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也不知道适才二人调笑的话给她听去了多少,蒋长扬有些脸红,牡丹却跳起来,围着故作姿态的王夫人转了一圈,指着她头上那朵拳头大xiǎo,用紫水晶攒成的盛放的莲huā惊讶地道:“好美呀是义父送的吧?” 王夫人得意地一笑:“美吧?衣服也是他送的。”然后当着二人转了个圈,牡丹给蒋长扬使了个眼sè,蒋长扬会意,立刻不停地称赞,在一片称赞声和王夫人的欢喜中,算是把尴尬掩去了不提。 蒋长扬因不见方伯辉与王夫人一道,便问将起来,王夫人不在意地道:“遇到你家那个袁十九,和袁十九说话呢。”然后问起蒋云清来:“听说死皮赖脸地送了个人过来?” 蒋长扬低声把国公府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得大笑:“一个xiǎo姑娘嘛,顺手帮她一把也不怎样。真是一团luàn麻啊,不过活该rou都吃了,再吊吊脖子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听过割rou吃rou的故事?我说给你们听,不过丹娘你听了可别以为我以后病了会希望吃你到的rou啊。” “你过于刻薄了,阿悠”一身青袍的方伯辉缓步进来,微微有些责怪地看着王夫人。这一说就要扯到蒋长扬的父亲和祖母,当着他和牡丹的面,怎么也不妥当吧? 王夫人含笑不语,把头侧开,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说你送的这头钗真不错,丹娘特别想要,问你可还有多的?” 方伯辉失笑:“叫我哪里寻去?费了多少年的力,统共就得这一枝。真想要,问大郎要去。” —————— 例行求粉票,o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5 当年 寒暄之后,方伯辉神sè严肃地对蒋长扬道:“我有事,不能和你们去,今日就是送你母亲过来,顺便与你说说话。我适才也和袁十九说了,他稍后就过来。” 王夫人见状,立刻拉了牡丹起身:“我们娘俩外头去走走,也说说咱们的悄悄话,然后歇个午觉,起来准备出发。” 牡丹虽然更希望能知道方伯辉要和蒋长扬说什么,但此刻却也不得不遵守他们这男主外nv主内的思想,只得起身与王夫人一道往外头去。婆媳二人才出了曲廊,就见袁十九摇着把大蒲扇快步走过来,看见她们,行礼让道,目不斜视。 牡丹回礼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一改先前的嬉笑神sè,肃sè敛襟与袁十九认真行礼:“先生大才,还望多指点我儿一二,保得他平安无虞。” 袁十九有些惊讶王夫人会这样礼遇他,随即整了衣衫,朝王夫人认真回礼:“夫人nv中丈夫,难怪能教出如此高义的儿子。请夫人放心,敝人自当尽力。”说完昂首阔步朝书房去了。 牡丹微皱眉头,王夫人、方伯辉、袁十九这般慎重,仿佛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却见王夫人笑道:“我近日以来,总是要不停地行礼。” “这是为何?”牡丹扶了她的胳膊,引她往树荫下走。 王夫人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个个心高气傲,多一分尊重就多得一分真心。” 她这是委婉地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个贤内助。牡丹认真应下:“儿媳记住了。” 王夫人点点头:“我和你说说割rou吃rou的故事。非是我要拨nong是非,故意揭人伤疤,而是你日后总免不得要与她们打jiāo道,晓得这些事情,你心中才有数。”她抬眼看着葱葱郁郁的庭院,沉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牡丹便指着前面的水阁:“咱们nong些才从井里湃过的瓜果,去那里坐着说话,又yīn凉又清净。”王夫人虽然隔三岔五会过来看她们,但始终也是自己有家的人,每次总是来去匆匆,她有心与王夫人加深了解,彼此把关系更近一步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日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王夫人不难处,她也是真心的尊敬王夫人,但说到爱,真的还不至于,但她愿意为了蒋长扬,尽量和王夫人把关系搞好。 王夫人也正有这个打算。这婆媳间,想要亲如母nv那是不可能的,正是那句话,家jī打得满屋飞,野jī打得满天飞。有些话她可以直截了当地和蒋长扬说,不高兴就直接发脾气了,就算是当时不高兴,过后还是母子。但对着牡丹,却是不可能这样做,必须要委婉,要照顾到牡丹的面子和自尊,否则很可能一句话记一辈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加深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婆媳二人都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思,一起进了水阁。王夫人问牡丹:“你对杜氏的印象如何?” 牡丹沉思片刻,简单直接地道:“伪善,狠毒,自以为是,总怀疑别人不安好心。” 王夫人赞同:“这是她的xìng格,但你还要注意一点,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xìng,是因为她有心愿有目标要达到,但现在看来她以前的努力似要成空了,所以她极度不安和失望。任何一点xiǎo事,都有可能刺jī得她不择手段,把所有不如她愿的人都视作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郎明确表示不承爵,她还总盯着不放的因由。”她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缘故在里面,虽然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把我当成对手。你们一定要xiǎo心。” “她糊涂了,她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不是别人在作践她,是她自己在作践自己。”牡丹眼睛亮亮地看着王夫人,再有王夫人清楚明白不过的人没有了。人与人之间,总爱不自觉的攀比,更何论是有仇的,更是希望对方没自己过得好,看到人家日子好过,哪怕自己其实也过得不错,也还是心里不舒坦,若是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更不要说了,更是嫉妒得不得了。没机会也就算了,要是还有机会,就要给人家下绊子,损人不利己,不为别的,就是为图解气。比如说杜夫人,比如说清华郡主,就是此类代表。 “说得好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会爱惜你?”王夫人叹道:“当年的事情,多的我也不想说了。只说这因为老夫人生病卧chuáng不起,看着似是要去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庸医道是要人rou做yào引子,我是坚决不信的,然后就成了不孝的罪人。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rou,她要讨他一块rou吃,原也不干我事,何况是你情我愿的。奈何有一位善良、倾心于蒋大将军的贵nv,一听说此事,就直接过来当众割了臂rou将yù碟子双手奉上,含泪道是将军还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怎么能受伤呢?” “一比起来,我这个衣不解带在病chuáng前伺奉了婆婆一个多月的人真是极端的不孝而且非常不爱丈夫,只会妒忌又自sī到了极点,不懂事,不知恩。似我这种nv人,怎么配得上英明神武的蒋大将军?”王夫人想起当时蒋重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啧无法回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发麻。于是我决定做最自sī最爱自己的那一个。这种无sī,这样证明是否孝道,是否真爱,我实在做不到。” 牡丹恶寒了一下,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她也想象得到当时蒋重的心情和态度。一边是身份尊贵,年轻美丽的nv子,不顾羞耻地跑到自己家里来,当众割了自己美丽的臂rou,还装在晶莹的yù碟里双手奉上,美目含泪,含情脉脉,温柔唯美地对着自己说出那样一席情深意切的表白。一边是衣不解带伺候了老母一个多月,很可能容sè什么都很憔悴,脾气还很强硬暴躁,不但自己不肯割rou,也不赞同他割rou救母,看到这美丽善良的仙nv还面带不屑鄙薄,冷笑不睬的发妻。 谁更招人怜惜呀?肯定是仙nv呀当时在他心中已经把二人之间的高下排下来了。但他一定还告诉自己说,他其实是因为无法抗拒皇权,还因为孝道,也是感恩,要讲义气,他要对为了他不顾一切,作出重大牺牲的杜夫人负责,并不是背叛了原配妻子。他还是忠义两全,有情有义的蒋重,都是王夫人不懂事,不体谅他。 兴许当时不只是蒋重和老夫人觉得王夫人不对,舆论都认为是王夫人不对。杜夫人这样美丽善良可爱的天使,谁拒绝她就是恶魔牡丹低声道:“我觉得,同样的事情我也是做不到的。当时您一定很难吧?” 王夫人有一瞬间的沉默:“难是肯定的。我自己的娘家人都说是我不对了,还指望外人么?我自己委屈不算什么,最难的是带走大郎。”那个时候,她要独自离去自然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带走蒋长扬,真的是非常的难。但她知道,她坚决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nv人,也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轻易就被假相méng蔽了眼睛,只会认为别人不对,只会给自己找理由的父亲。 牡丹默然无语,轻轻握了她的手,认真地道:“娘,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孝敬您。” 王夫人微微一笑:“是呀,都过去了。风过无痕,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很难,好像根本做不到,但只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肯拼敢拼,总会抓住那一瞬的转机。蒋大将军最怕什么?最怕丢脸,bī死发妻长子多丢脸呀?要是他的儿子是被别的男人养大的,万一还改了姓,那得多丢人?我以死相迫,他怕了,我答应大郎长大认祖归宗前不改嫁,他的虚荣心满足了。又有汾王妃居中调停,他顺势下坡,大家都完美了。” 牡丹不由鼻头一酸。这样笑着把心酸的往事说出来,更让人心疼。但其实蒋重是认为不够完美的,杜夫人也认为是不够完美的。蒋重幻想的是,无论如何,大家都该爱着他,顺从他,唯他独尊,所以王夫人另嫁方伯辉,蒋长扬有出息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很没面子。杜夫人渴望的是,将王夫人和蒋长扬在这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全部抹干净,如若不能,最好他们母子都沦为乞丐才好。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王夫人见牡丹眼圈红了,不由失笑,反握住牡丹的手笑道:“丹娘,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恨他们,替我出气什么的。我想和你说的是,做人要有气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也要想得开,才会有好日子过。” 牡丹低下头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抬起头来对着王夫人甜甜一笑:“娘,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这样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要真的做到非常难。我现在也没修炼到家。” 牡丹不知她讲的什么事,正要问,王夫人已经欢欢喜喜地一笑:“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午睡去,然后起来出发” —————— 还是求粉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6章 悠园 (为打赏加更) 第二更,渴求粉红票…… —————— 未时三刻,牡丹准时起身,收拾妥当就前往王夫人住的xiǎo楼去伺奉王夫人起身,同时也让人去通知蒋云清准备出发。可待她到xiǎo楼外,却见王夫人已换了一身翠蓝的胡服,坐在竹林下持了一卷书在看,看样子是早就起了身的。 牡丹有些羞赧:“我起得迟了。” “非是你起迟了,是我年纪大了,早上又不早起,没那么多觉来睡。”王夫人拍拍身下的竹榻,示意她过去坐。二人闲谈一大歇,外头邬三使人来回,道是车马齐备,可以出发了,却还不见蒋云清那边来回话,牡丹便叫宽儿再去催。 少倾,宽儿忍着笑带了一个梳着丫髻,穿淡绿sè襦裙,脸晒得比锅底白不了几分的xiǎo胖丫头过来,道:“人是早就起了的,但只怕最少还要两刻钟才能动身。” “她在做什么?”牡丹有些不喜,她原本与白夫人约的是申正一刻在启夏mén外汇合的,蒋云清这一耽搁,怕是要迟了。这会儿仍然很热,白夫人那身子怎么受得住? 宽儿推那xiǎo黑胖丫头出来:“xiǎo栗子,是你去传的话,到底怎么回事说给夫人听。” xiǎo栗子便笑道:“奴婢去的时候,蒋家娘子正在洗脸和脖子、手臂,听说已然洗了半个时辰了。伺候她洗脸的武妈妈和奴婢称赞蒋娘子用的澡豆如何珍贵难得。”她掰着手指一一说给牡丹听:“用了丁香、沉香、青木香、桃huā、钟rǔ粉、珍珠、yù屑、蜀水huā、木瓜huā、奈huā、梨huā、红莲huā、李huā、樱桃huā、白蜀葵huā、旋覆huā,还有麝香等17种,分别捣成粉,然后加入大豆末,说是用满一百日,就会面如yù,光净润泽,整个人儿香喷喷的,好似白yù观音一般。” 老夫人这是下血本了,要美容,要打扮,她都不反对。但也得看场合吧?难道今晚去了庄子里住下就不能慢慢收拾打扮了?什么武妈妈文妈,现在就这样,过去还不得翻了天?牡丹对宽儿不客气地道:“去和她们说,汾王府的管事还等着的,我们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走,她们要是忙,后面慢慢儿地来” 趁着牡丹吩咐宽儿,王夫人含笑招那xiǎo栗子过来,让樱桃拿李子给她吃,逗她道:“xiǎo李子的记xìng可真好,竟然能记住这十七种物件呢,来吃个大李子。” 那丫头也好玩,屈膝谢了王夫人的赏,先咯嘣咬了一大口,方才认真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叫这个李子,是叫炒糖栗子的栗子。您看,奴婢这么黑,怎会是绿sè的李子呢?” 王夫人正sè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黑呢?” xiǎo栗子沉思片刻,严肃地道:“奴婢天生就这样黑,奴婢的娘说她生奴婢的时候,正在烧火,肚子疼了,就在灶前生的,烟熏火燎的,不黑才怪。” “你这个xiǎo丫头”王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回头对着牡丹道:“这丫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真逗。” 牡丹笑道:“是我娘给的,她年龄还xiǎo,只是做些传话的事情,还没怎么教导规矩,倒叫娘笑话了。” 王夫人只是笑着摇头,回头看着樱桃道:“除了没樱桃白以外,这机灵劲儿就是一样的。” xiǎo栗子扫了一眼笑得和朵huā儿似的樱桃,道:“奴婢可比不上樱桃姐姐。武妈妈说奴婢就算是用蒋娘子那澡豆洗上一万年也休想变白一点。” 恕儿听了,眉头就竖了起来,觉着自家人被欺负了,只碍着王夫人和牡丹在场,不好细说,便与樱桃二人眉来眼去半晌。牡丹看在眼里,晓得恕儿定然要nong鬼折腾这什么武妈妈,却也懒得去管。 正说笑着,只见蒋云清独自一人气喘吁吁地一溜xiǎo跑跑过来,站定了还抚着xiong口喘气,红着脸儿就要给牡丹赔礼:“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是武妈妈……”一时看见了王夫人,尴尬万分。但她也算是反应快,立刻上前给王夫人行礼问好:“云清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王夫人并不在意她是谁,只当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辈,微笑着扶起她,和牡丹商量:“既然人来齐了,就走罢?” 牡丹看了蒋云清一眼,没有再说她。蒋云清xiǎo心翼翼地道:“我先去mén口候着。” 王夫人和牡丹都上了马,却见蒋云清nong了个现在已经很少见人戴的帏帽来顶着,把脸和脖子都遮得严丝合缝的,准备往马车里钻。王夫人勒住自家的青骓马,扫了一眼正准备上车的蒋云清,低声对牡丹道:“她不和我们一起骑马?” 牡丹摇头,低声道:“既然那样jīng心的护理,自然怕被晒黑了。” 蒋云清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瞧着了鲜yàn的轻薄胡服,正在说笑牡丹和王夫人二人,满脸的羡慕。她难得有机会出mén,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鲜衣怒马,肆意飞扬。 武妈妈见状,道:“娘子,您休要羡慕,您此番若是做成了老夫人让您做的事情,日后这样的好日子多着呢。只怕您到时候又嫌累了。” 蒋云清沉默着没有说话。还未出发她就已经先怯场,牡丹言出必行,基本不和她多来少去的,又有一个据说很凶的王夫人在场,不折腾死她就已经够了。自己这样的容貌,现下家里又是这样的状况,就算到了那里,得到汾王妃邀请,又能起多大作用?哪家会看上她?她mo了mo脸,纵然老夫人说她天生宜男相,好福气。但看这些nv人,又有几个不是长得一张胖胖的有福气的脸? 车行至启夏mén外不久,潘蓉便笑嘻嘻地带着两张车,七八号随从过来,白夫人从当头那张车窗里探出头来望着王夫人和牡丹笑,身子略略往旁边让了让,方便牡丹看到她身后角落里坐着的玛雅儿。 玛雅儿就在车上遥遥朝牡丹行了一个大礼,牡丹点点头,示意出发。 到了蒋长扬的庄子外时,王夫人笑道:“还没名字?以后还叫柳园吧?” 蒋长扬抬眼看着她:“但是……”他不想再用从前的名字,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抛弃了过往。 王夫人摇摇头:“如果是为了那个原因没必要,不过是形式而已。”随即又笑看着牡丹:“当然,如果丹娘有好名字,又是另外一说。” 牡丹笑道:“其实我觉得悠园不错,悠闲自在。” 蒋长扬立即道:“好主意” “两个马屁jīng丹娘,咱们来比比谁最先到,输的人今晚下厨做自己最拿手的一样菜给大伙儿吃。”王夫人话音还未落,先就chou了青骓马一鞭子,当头就跑了。 牡丹大急:“您耍赖”王夫人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那三鲜饺子了。王夫人分明是嘴馋了。 王夫人回过头来得意地望着牡丹笑:“我才没耍赖,我比你老那么多,你就该让着我。” 牡丹叫道:“您的马比我的好” 王夫人道:“那就得怨大郎了,可怨不着我。想不做饭也行的,追上我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眼看着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奔得远了,白夫人坐在车中拥着潘璟笑得前仰后合,潘璟看得心动,爬到窗边大声喊潘蓉带他骑大马。潘蓉俯身将他抱出来,放在自己身前,和白夫人说了一声,也打马去追牡丹和王夫人。 白夫人含笑道:“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呢。” “是。”玛雅儿淡淡的笑着,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向拥马而立,满脸幸福笑容的蒋长扬,微不可觉的低低叹了一口气。 却说蒋云清的车里头,武妈妈低声和牛妈妈道:“看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端庄,连带着少夫人也跟着疯,好歹也是国夫人,也是四品郡君,叫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蒋云清心头烦躁万分,将手边的一只瓷靠枕狠狠地朝武妈妈扔过去:“闭嘴想要我被赶回去么?” 武妈妈怒了,软中带硬地道:“娘子,老奴……” 蒋云清恶狠狠地瞪着她:“祖母是叫你来帮我的,不是叫你来拖后tuǐ的。我是主,你是奴,nong明白没有?要不要我回去把你今日险些害得我没去成芳园的事情告诉祖母?” 武妈妈顿时蔫了,牛妈妈得意地翘chún一笑。xiǎo样儿,不过一个给老夫人调配膏yào香料的,能有什么见识,一朝得势就xiǎo人忘形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什么家里就从来没有过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蒋云清烦闷得想死。还是三哥说得对,想要称心如意就必须得自己当家作主。没有人是真心为她好,她要怎样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牡丹到底是追不上王夫人,等她跑到芳园mén口时,王夫人已经下马并将缰绳扔给了闻声赶出来的贵子,笑眯眯地望着牡丹道:“看你跑得这么累,婆婆我心疼你,和你一起做个拿手菜。” “那我们可有福气了。”潘蓉笑嘻嘻地跟上来,推潘璟往前:“还不赶紧去和你叔祖母和丹姨道谢去?” 潘璟眼光光地看着王夫人的青骓马,讨好地看着王夫人:“叔祖母,您这马儿最厉害赶明儿借我骑骑。”喊这声叔祖母倒是喊得极顺溜,竟然没要人bī。 “乖儿子”潘蓉欢喜得抱着他使劲亲了一口,看来此番虽然和母亲吵了一架,但却是非常值得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7章 不是滋味 野菜可以吃不假,但几种野菜加在一起会不会有事?潘蓉谨慎地先试毒,吃了以后连呼好吃,才敢让白夫人和潘璟吃。至于蒋云清,她本来就不爱吃鱼,更何论是这种怪模怪样的野菜鱼汤,但她不敢做任何让王夫人不高兴的事情,闭着眼睛囫囵地吞,王夫人看得不忍心,劝道:“不喜欢吃就别吃了,要是被鱼刺卡着怎么办?” 其他人都吃得那么香,就是自己一个人不吃,岂不是表示自己专和王夫人作对?蒋云清使劲摇头,强笑道:“我喜欢吃的,只是有点不习惯,真好吃,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王夫人关心的说:“真的?不过既是不习惯,还是吃慢一点?” 蒋云清小心翼翼地打量蒋长扬的脸色,见蒋长扬言笑自若,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夹菜。牡丹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便低声让宽儿端了一盘饺子放到蒋云清面前。 蒋云清一愣,抬眼去看牡丹,牡丹根本没看她,只专心地吃自己的鱼,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其他人都在欢快的说笑,没有人注意她。蒋云清闷着头吃饺子,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夜深人静,虫鸣唧唧,芳园里一派静谧。牡丹才卸了妆,就被刚冲完凉的蒋长扬横抱起来,扔到床上去,低声道:“请付五颗葡萄的利息。” 牡丹轻轻踢了他的屁股一脚:“五颗葡萄能有多少利息?被你抱一抱也就够了。” 蒋长扬露出一排白牙:“不多,就是你还该给我两颗葡萄。” “这会儿我哪儿找葡萄给你去?”牡丹一愣,随即对上蒋长扬定格在某处,贼亮贼亮的眼睛,不由绯红了脸,愤恨地去掐他的眼皮:“这里就有两颗黑葡萄,你要不要?我挖给你。” 蒋长扬轻轻一下按在她胸前,道:“好大一只蚊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牡丹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放在胸前,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干什么?”牡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蒋长扬好笑地看着她又变得通红的耳垂,低声道:“我们生个孩子?”言罢覆了上去,轻轻拉开了牡丹的衣带。 …… 牡丹仰望着帐顶,低声道:“今天我听娘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想和他聊聊白天方伯辉、袁十九和他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很明显王夫人也是知道的,就瞒着她一个人。 蒋长扬“嗯”了一声,发困地道:“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罢,反正都过去了。” “但是娘说必须了解他们是些什么人,省得被害了都不知道,要防范。” “改天我再和你说……” “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蒋长扬没有发声,只是伸手将牡丹给拥住,意思是让她快睡快睡。牡丹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今天说些什么?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又有了新动向,对你不利?” “哪有?就是男人间的一些事情,快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蒋长扬放开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好困。” “那你们说什么?娘说要请袁十九务必保得你平安无虞……”牡丹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发出低沉的呼吸声。她戳了戳他,没反应。 分明是装的。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个性要强是好事,意味着他会上进,不需要人督促,但太过好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他们才新婚不久,他觉得有些事情和她说不起作用,不想要她担心,所以刻意瞒着她,她也领情。但是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牡丹几番想再推推蒋长扬,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终究是忍住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来,慢慢来。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王夫人建议一起去田埂上散散步,阿桃去请蒋云清归来,贴在牡丹耳边低声道:“全身都敷满了药膏,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动,话都不能说。那位武妈妈说她们不去了,谢谢夫人。” 牡丹摇了摇头,从此除了日常供应外,不再管蒋云清。 下午,汾王府的管事领着几十号人,十来张车,拉着无数的毡房、屏风、行障、桌椅、餐具器皿正式进驻芳园,搭毡房、设屏风、检查要所要乘坐的船是否安全等等,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宴席。 同行的有一位姓孙的嬷嬷,和众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就寻了借口去了王夫人的房里,二人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的话,等到那嬷嬷走了,王夫人又和蒋长扬说了一歇悄悄话。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后王夫人和蒋长扬仍然爱说爱笑,对她仍然很关心体贴,但牡丹心里已经非常不是滋味。 很快到了正日子,汾王妃是晨鼓才响第一声就早早出发,到了芳园的时候,也不过辰时三刻。因为请的都是女客,蒋长扬与潘蓉早早就带了潘璟出去骑马游玩,王夫人和牡丹等人得到消息迎出去,才走至中门口,就见武妈妈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张望,一看到她们就急匆匆地奔过来对着牡丹赔笑:“少夫人,听说王妃来了,您看这个……?” 牡丹淡淡地道:“我正要使人去吩咐云清,稍后贵客多,让她拘着你等好生呆在屋子里,没听到有人来唤不许出来。谁要是不听招呼出来乱窜,冲撞了贵客丢了自家性命,可怨不得谁。” 武妈妈的脸色一变,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恕儿已经与阿桃一人一边,将她死死搀了下去:“怕妈妈你迷路,我们送你回去。” 武妈妈见蒋长扬和牡丹的样子,晓得多说无益,便撑着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人的面子,将恕儿与阿桃一推,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牡丹见有恕儿去管此事,知道不会出乱子,没有她的允许,蒋云清休想跑出来,便不再管此事。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后头“咕咚”一声响,武妈妈“哎呦”叫了一声。回头去瞧,却是武妈妈四仰八叉地摔在碎石路上,爬都爬不起来。恕儿与阿桃满脸忧心地去扶她,阿桃问她摔到哪里没有,恕儿则怨怪她:“都说让我们扶着你,你偏不听,看,终于摔着了?咱家这园子,讲究的是意境,到处是青苔,湿滑,一不小心就摔跤的……” 王夫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牡丹道:“这园子里的青苔是有点多,稍后得和汾王妃说一下,让客人们注意点。” 牡丹点头称是,又叫白夫人:“阿馨你一定要小心,让碾玉扶着你。” 白夫人忍笑道:“我自来很小心。” 陪同汾王妃来的是她的二儿媳妇陈氏。陈氏长得个子娇小玲珑的,服饰素雅,笑容中带着几分愁苦。见着王夫人就是一直羡慕地赞叹她终于苦尽甘来,娶了牡丹这样一个好儿媳妇。又关心地问白夫人几个月了,千叮万嘱让她起居饮食一定要小心。又问牡丹平日是请哪个太医调养的身子,说是做女人的千万要调养好身子,显得非常热心。 牡丹在上元节观灯时并不曾见过陈氏,对陈氏有些陌生。白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捏捏牡丹的手,小声道:“这是个可怜人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直不肯再嫁,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有些不明白。”白夫人指了指头,“看着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不行。现在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汾王和王妃平日最挂心的就是他们母子,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孙儿。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着意些,别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牡丹突然想到蒋云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蒋云清那样的身份容貌,在这样的宴会中,能找到什么样合适的亲事?蒋老夫人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蒋云清送到这里来,显然是有的放矢。 白夫人也显然想到了,惊讶地看着牡丹,二人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但愿是她们多想了。 没有多久,客人们也陆续到来。汾王妃此番所邀请的客人很有些意思。有与她交好的王妃,公主,还有许多公卿家的夫人和女儿,甚至还有普通官宦人家的妻子女儿,老中青三代都有,身份地位也分了三级,泾渭分明。 汾王妃热情地把王夫人和牡丹二人介绍给平日与她交好的人,众人也很客气,多有恭维。表面上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庆祝王夫人重返京城上流圈子,特意介绍牡丹这个小朋友给人认识,请托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多照料。但随着年轻未曾婚配,且父亲官职都不大,家庭也不怎么富裕的女子越来越多,牡丹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次宴会不同凡响。 ————通知两件事———— 1、本月散分66,每15分,请感兴趣的筒子速到书评区置顶帖去领取,oo~ 2、宣传一下小意的两个书友群,国色vip群号:162077863,入群需报昵称,验证粉丝值,具体请见书评区置顶帖;普通群号:100915606,只需报书中任意猪脚名就好。欢迎大家来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8章 针尖对麦芒 一 只是苦了牡丹,不得不上前去伺候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当着汾王妃的面夸奖了她几句。只是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刻意略过了就在一旁的王夫人,假作不认识王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可偏生就有位与她年轻时就不对盘的蔡国夫人故意要与她介绍王夫人,重重地咬着方伯辉的官职和名字,说给她听,抚着手笑:“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阿悠一向很好……”老夫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笑得也极其难看,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给王夫人难堪,只怕不小心得罪了汾王妃,所求落空。只有牡丹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喉咙里压抑的,呼哧呼哧的低喘声。 王夫人含笑施了一礼:“难为您夸奖我。”随即坐到一旁与其他人说笑,根本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心上。 难为自己夸奖她?看看她那狂样儿!年纪一大把,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怪得再嫁都能嫁得这么好,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上头去了。要说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些贪色的?老夫人气得发颤,怎么看王夫人都是不顺眼的,可是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王夫人的确是嫁得很好,非常好。特别是如今对方对照着自家儿子,更是气死人。 还有这个蔡国夫人,年轻时就爱和自己比,比家世,比容貌,比穿着,比男人,比儿子。真正算是棋逢对手,但自己总比她要略占着点上风,这回可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恰恰被她给逮着了自己落魄的时候。真正可恶!且给她等着,等蒋重重新得了圣宠,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窝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散,一回头就找到了牡丹:“难道云清没有和你说么?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按着她的想法,牡丹早就应该暗示汾王妃,还有个小姑跟着住在这里,然后汾王妃就顺理成章地一并请了蒋云清,奈何竟然不见! “说什么?”牡丹微微一笑:“云清在她的房里呢,王妃没有邀请她,孙媳不敢让她出来。”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牡丹,装什么糊涂?一定是合着王夫人一道,来收拾报复蒋家的。 牡丹坦然看着她,却略略提高了声音:“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围的人都回过头去看着她们,牡丹一脸的温顺关心,老夫人怒目而视,一脸欺压人的表情。蔡国夫人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姐妹,新妇不懂事儿您好好教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看看多乖巧的孙媳妇,我看了都喜欢,舍不得骂。” 老夫人收回目光,直直看着蔡国夫人,淡淡地道:“谁说她不懂事儿了?她懂事得很。我这是看到她头发上有个小虫子。”说着果然叫牡丹挨过去,替她整了整头发,贴着牡丹的耳朵低声道:“你要分清楚,你是谁家的媳妇。在这个关口捣鬼,府里不好,对你和大郎又有什么好处?趁早弄明白,免得以后后悔。” 牡丹含笑立起身来,笑道:“多谢祖母。祖母真是慈爱。您放心,孙媳妇会谨守本分的,断不会丢府里的脸面。”纵然蒋云清是个庶女,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这样算计着去嫁个脑子不灵光的王孙,难道很体面吗?她若是帮着老夫人干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日后都落不得好。 不可否认,汾王妃办这个宴会有其他目的在里面,但她与王夫人的确是受益了。她跟着一起算计,汾王妃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蒋云清知不知道此事,肯不肯应?就算是现在肯,将来后悔的时候呢?恨的人里面一定有她。她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参与,一句多话也不肯说的。除非汾王妃亲口要见蒋云清,否则蒋云清休想从房里出来! 老夫人借着红儿和身边嬷嬷的遮挡,凶狠地瞪着牡丹,虽说什么萧家和杜家,不管自家的小算盘是什么,目前都不会放任蒋重被架空,国公府成个空架子,但如果再能得到汾王府的助力,一分力便可变成五分力。府里好了,还可以护着蒋长扬,可是牡丹这个没见识的商家女,竟然为了讨好蒋长扬和王夫人,要坏她的好事,叫她怎么能不恨?她咬着牙低声道:“目光要放长远,别忘了你公公是为了谁获的罪!也别忘了是谁护得大郎的周全!” 牡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低声回道:“不是说大郎是被夫人请了云孝子借着您生病,然后去诬告的么?难道不是?” “你!”老夫人气得倒仰,抚着胸口定了定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忤逆我!都是为了你!他若是行得正,别人怎会找到机会?” 牡丹淡淡地道:“孙媳怎敢忤逆祖母?祖母您误会了,孙媳只是不明白有些事情,请祖母教我而已。” 今日的牡丹与往日很有些不同,仿佛心中有很多气,也想找人发泄出来似的,说的话软中带硬,竟然是半点也不买自己的账。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受谁挑拨了?老夫人倒默了一默,狐疑的盯着牡丹看。 牡丹半垂着眼,一派的乖巧,并看不出什么来。 一定是王阿悠!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不远处谈笑自若,实际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此处的王夫人一眼,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这么挑唆牡丹?好呀,小丫头今日看来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了!自己是休想叫她开这个口了。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淡淡地道:“云清住在哪里?我有两句话要和她说,你派个人领红儿去,让红儿替我传话。”难道她就不能叫蒋云清自己出来碰运气么? 牡丹微微一笑,招手叫宽儿过来:“领红儿去娘子的房里,告诉恕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宽儿心领神会,含笑施礼,请红儿随她一同去。 老夫人稳稳地坐了片刻,总算是等到汾王妃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她关怀地望着陈氏道:“很久不见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我前不久去上香还遇到你的姑母,她身体真是好呀……” “她身子骨一向极好。”听到说起自家的姑母,陈氏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同样关怀地道:“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老夫人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菖蒲,丹娘这园子里有修剪得很漂亮的菖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氏有些心动,看了汾王妃一眼,汾王妃和气地道:“既然是出来散心的,喜欢就去走走。” 老夫人欢喜得很,立刻问牡丹:“丹娘,趁着还未开席,你领我们去瞧瞧。” 分明就是另有打算,牡丹很不情愿,正在想怎么才能推脱,就听说萧尚书夫人尉迟氏,还有萧雪溪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牡丹从前见过的人,邱曼娘与秦阿蓝。 汾王妃立时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开席。”又温和地对着陈氏道:“等开席以后再由丹娘陪着咱们一起慢慢去看也不迟。” 陈氏抱歉地对着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回了她同样温柔慈爱的一笑。老夫人心里真恨,这萧家母女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扫兴。她老人家舍一回脸出去容易么?要不是家里那个不省事的,要不是牡丹这个不懂事还拖后腿的,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 牡丹知道老夫人在恨自己,懒得去理她,只抬眼看向正前方。只见穿着一身湖蓝色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打扮得素雅清淡,看着像个出尘的仙女儿似的萧雪溪,温柔端庄地扶着个着银红大袖罗衫,内着姜黄色小团花罗裙,插着金步摇,个子高高瘦瘦,板着一张脸,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朝众人走来。 而在她们的身边,正是一身火红胡服的邱曼娘和一身玉色胡服的秦阿蓝。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梳着堕马髻,好似一对姐妹花。邱曼娘还是去年在崇业坊福云观时一般的天真烂漫,秦阿蓝一样的端庄温柔,只眉眼却比之去年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牡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那个穿玉色胡服的女子没有?是先宁王妃的亲妹子,自去年宁王妃薨了之后,就一直留在京中,皇后娘娘每每思及宁王妃,便喜欢叫她去陪着。这回是好事近了,过了七夕,就要赐婚。还是宁王。” 有人羡慕:“这可真是佳话了,姐妹二人都做亲王妃。” 有人发酸:“我看人才也不怎么好,不过是托了太原秦氏的福罢了。” 牡丹微微一笑,想必孟孺人会很失望。 等到众人上前见了礼,汾王妃含笑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 ———————— 第一更,还有粉红120的加更,求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9章 针尖对麦芒 二 粉红120+ 其实汾王妃做得并不太明显,也没弄什么才艺表演之类的,就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百戏,听歌看舞,看参军戏,坐船游玩。~老年人和中年人们更是坐在一旁谈笑,只看年轻女孩子们交朋友,嬉戏,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但只要注意,就会看到汾王府的嬷嬷们守在一旁,目光锐利的打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牡丹窃以为,假若汾王妃真的是想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孙媳妇,这样的方法更得当。男方这样的条件,并不需要女方容貌才艺有多出众,最要紧的是品行和性格,那么,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行为更能体现自身的品质。 老夫人眼看着相看大会正式开始,而红儿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急了,便回头看着牡丹低声道:“云清住得很远么?红儿怎么迟迟不来?” 牡丹奇怪地道:“不远呀,您别急,待孙媳这就再找人去寻她?祖母找红儿有事?孙媳身边的雨荷也是很得用的,您可以使唤她。” 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她身边难道只有一个丫头菏以用么?没有红儿还有绿蕉,也还有嫉嫉可以使唤。老夫人恨恨地瞪了杜丹一眼:“马上叫她回来见我这死丫头,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该家法处置了。” 牡丹只当听不懂她指桑骂枫,笑意盈盈地使人去找红儿,不时递水递帕子给老夫人,又礼貌亲切地回答周围人的问话,显得很是闲适自在。老夫人越发生闷气,便又要故伎重演,说自己热,要牡丹给她掌扇,忽见尉迟氏领着萧雪溪过来见礼,顾不得折腾牡丹,笑盈盈地和尉迟氏接上了话,当众送了萧雪溪一只红玉臂环做见面礼,极力盛赞萧雪溪贤淑温柔,端庄大方,又拉青雪溪坐在自己身边。 萧雪溪行平谢过,又对着牡丹点了点头,小声道:“何夫人您安好。~”然后害羞地挨着老夫人坐了,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笑得无辜而天真,仿佛全然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尉迟氏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非常和气地与牡丹说话,不停称赞芳园修得好,又说自己看到过牡丹培植出的什样锦,非常美丽,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四个字。又盛赞老夫人挑孙媳妇有眼光,这是连着她自家的女儿一道给夸进去了。 老夫人笑得和朵菊花似的,却心神不宁地不时瞟瞟远处,一看到红儿走过来,就立刻起身同尉迟氏告罪,说自己要方便。牡丹忙好心地要扶她去,她摇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你留在这里,你是芳园的主人,万一王妃有事要找你也方便。” 牡丹知道她其实是防着自己,这是要去听红儿汇报消息,然后作出对策。便也随她的意,只吩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照顾好了。果然只见老夫人一出了宴席场所,红儿就迅速跟了上去,同时,宽儿也快步朝牡丹走过来。 牡丹回头和尉迟氏、萧雪溪点点头,径自走到一旁听宽儿怎么说。宽儿小声道:“这红儿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到处张望,问东问西,问哪些地方有菖蒲,王夫人和您相处得怎么样。到了蒋娘子门 外,又不要人跟着,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说了许久。咱们想了法子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不过恕儿说了,只要把将娘子给守好了,就什么事都出不了。” 这倒是实情。只要将蒋云清看好,什么武婆子,红儿,绿儿跑来跑去又能如何?牡丹气定神闲地朝白夫人走过去,白夫人正和秦阿蓝和邱曼娘低声说笑,见她过去忙给她让了位子,笑道:“适才曼娘还说,让我跟着一起坐船,去桃李杯里头摘桃子和李子,我说我这身子哪儿敢去?晃来晃去的,有个闪失怎么办?” 牡丹笑道:“坐大船是能行的,但是咱们这儿就只有小船,最好还是别坐了,我陪你在岸上走走。~” 邱曼娘侧着头盯着牡丹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何姐姐,还来不及恭喜你。上次我生日你送我香扇坠,改明儿我也送你件礼物恭贺你大喜。” 牡丹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成亲时我也没送你什么。” 邱曼娘笑道:“我就算了,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如你们新鲜。”然后推了秦阿蓝一把:“倒是阿蓝,你得为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了。” 泰阿蓝微微红了脸,飞速看了牡丹一眼”小声地责怪道:“曼娘,你又瞎说。” 邱曼娘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铁定的事情飞不掉的。” 秦阿蓝沉默片刻,看着牡丹微微一笑:“我记得夫人与宁王府李长史有亲?我前不久才和十九娘见过。” 牡丹点头:“李长史是我的表叔。” 秦阿蓝便道:“以后,欢迎你和十九娘一起常去我那里做客。”又望着白夫人笑道:“还有夫人您也是。我人生地不熟,就只盼着多交几个如同你们这样的朋友。”她没说是具体是去哪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指的什么地方。 未来的宁王妃是个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不张狂但也绝对不低调的女子。这是牡丹给秦阿蓝下的定义。 不管心里悬怎么想的,没有人会当面拒绝秦阿蓝的要求,白夫人和牡丹都笑着应了。邱曼娘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呼道:“咦,她怎么也来了?” 牡丹和白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粉蓝色纱福配粉红色披帛,着碧色八幅罗裙,梳反绾髻,姿容秀丽的少女陪在汾王妃的身边,正可爱的侧着头听汾王妃和几位公主说话。这少女牡丹却是认得的,正是刘畅那位表妹,当初一心想嫁李芹的戚玉舟。她不由得纠结了,戚家和刘家寻了这么久,戚玉珠还没许配人家?难道也想做纷王妃的孙媳妇?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邱曼娘慢吞吞地道:“不过是个六品媵,十人中的一人而已,也用得着这样卖弄?我要是她,就乖乖躲在家中。”言下之意竟是戚玉珠也要嫁入宁王府做媵了。 秦阿蓝淡淡地道:“曼娘,你话多了。”皇后早有话在先,宁王至今无嗣,与他从前专宠自家姐姐有很大关系,不希望她也做那样不懂事的人。所以此番广选官宦人家的女儿入宁王府,就是希望宁王能子嗣丰茂的缘故。女人们,都是自己可以嫉妒,却不许儿媳、别媳嫉妒的人。她必须得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 邱曼娘不以为然地闭了嘴,笑看着白夫人和牡丹道:“都是自己人呢。怕什么?” 自己人,这个定义不好下,何况如今一位是准宁王妃,怎敢轻易和谁攀是自己人?白夫人和牡丹都有些不自在,开始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家老夫人来了,你得小心了。” 白夫人轻轻拉了牡丹一把,示意她看向前方,只见老夫人黑着脸快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可怜相的武婆子。 不用问,定然是恕儿的看守工作做得好,老夫人的某种目的没达到,故而武婆子来告状了,而且也告状成功。牡丹便趁机辞别了邱曼娘和秦阿蓝:“我要去伺奉我家老夫人啦,以后有机会咱们又聊。”白夫人也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得去方便方便,秦阿蓝很理解,微笑着和她们告别。 牡丹抓紧时间问白夫人:“我记得去年有传言是说圣上要让宁王做尚书省左仆射,有没有这回事?” 白夫人小声道:“是有这回事,但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下的诏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牡丹有些闷闷地道:“不是我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对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你什么?” 牡丹一笑,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尽早融入而已,虽然不能给他多的帮助,却也不能给他惹祸。”这一刻,她是不快活的。她离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远。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武妈妈过来朝牡丹行了一个礼.一脸的小人得志样。 牡丹无奈地朝白夫人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朝老夫人走过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谁当枪使。 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牡丹,牡丹温柔地笑看着她,一副死皮赖脸,雷打不动的样子。 好,臭丫头,算你狠老夫人无奈,只得腆着脸往汾王妃跟前凑,汾王妃倒也还给她面子,关怀地问她怎么不见杜夫人。老夫人笑道:“她不舒朋,错过这样的盛会,早上送我的时候心里遗憾得很。”然后开始夸周围的年轻女孩子们美丽可爱,不经意地提起蒋云清来,说出蒋云清正好住在芳园,又说蒋云清长得不好看,还只爱骑马射箭,其他什么都不能和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比。 听到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贬低蒋云清,牡丹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更,努力努力地求粉红……谢谢大家的打赏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0章 所求 老夫人如此贬低蒋云清,偏生汾王妃还来了几分兴趣,陈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在这里,为何不请出来一起参加宴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个人闷在房里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我家云清性子有些闷,又有些害臊。//免费电子书下载//丹娘先前也说要禀了王妃,让她一起出来长长见识的,可她不好意思出来,宁可躲在屋子里。” 牡丹根据老夫人在脑海里迅速描绘出一个别样的蒋云清来,性子有些沉闷害羞,不喜欢热闹,宁可躲在屋里,唯一的爱好是骑马射箭,身体很健康,还守得住寂寞。若是对上一个不太懂事的夫君,长得不美正好是优点,能文能武,体力很好,不但能陪着夫君玩,将来教育孩子也不用操心了。这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似乎比现在满院子到处跑,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们更适合,实在是值得一看的。 汾王妃与陈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回头笑道:“总这样闷着那哪儿行?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阻挡得住么?真是和王阿悠一样,讨人喜欢的事情不会做,讨人厌的事情惯会做。 牡丹镇定自若地同宽儿道:“去请娘子出来,就说王妃有请。”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蒋云清的事情她无法插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绝对不做推波助澜的那一个。 武妈妈却不这么看,她把这个看做是牡丹使坏然后失败,她揪着嘴角忍着笑,一颠一颠地跟着宽儿一起去通知蒋云清。到了门口,见宽儿和恕儿说话,她傲慢地抬着下巴道:“你们候着,我进去请娘子。” 蒋云清在屋子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遵守和牡丹的协议,不乱走不乱说,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房里:另一方面,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别是在收到老夫人的指示,恕儿还把她看得死死的情况下,她开始乱了。【叶子】【悠悠】她对着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精心装饰过是比从前受看许多,奈何能起什么作用?一时听见外头武妈妈的声音,她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门口。 武妈妈笑眯眯地给她行礼:“娘子,恭喜您,汾王妃亲口邀请您出席此次宴会。”然后眼斜斜瞟着窗外大声道:“这就是福气在这里,什么邪魔鬼道都挡不住的” 恕儿在外头大声地道:“妈妈休要乱说,咱们这园子要真有什么邪魔鬼道,王妃能来么?” 蒋云清瞪了武妈妈一眼,欢欢喜喜地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她人生中的第一场盛宴。老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走得近了,就看见许多衣饰鲜艳,青春可爱的女子在中,碧波上,假山旁嬉戏玩耍,远处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唱歌的声音响彻云霄。 现在还离得那么远就已经这么热闹,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场所是何等的热闹。 蒋云清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她学着杜夫人的样子,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稳稳地朝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当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锦衣华裳的金枝玉、叶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脚步也有些发虚。她有些心慌地四处寻找,总算是在离纷王妃倒远不近的地方发现了自家的祖母和牡丹。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亲人,这令她觉得安全了许多。她含笑看着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的表情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也有兴奋,而牡丹的,就是一种悲悯。 牡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好奇怪。蒋云清又看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探究而挑惕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妈妈扶稳了她,低声道:“看着前面笑,嘴不能张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没有,那位穿绛紫色披袍的就是汾王妃,穿鸭卵青披袍的是她的二儿媳陈郡夫人。” 不是说还有好几位公主和王妃的么?为什么不和她介绍那些人?蒋云清心里有疑问,但转念一想,又想着约莫是因为这二人是主人, 所以要特别注意的缘故,也就不甚在意,含着笑朝走过去。 汾王妃和陈氏认真地打量着蒋家这个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庶女。举止气度看着是不错的,长得是不美丽,但是白白净净,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涩胆怯,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好孩子,来我这边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蒋云清过去,一边问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一边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从她的手掌上看到了一层薄茧。因笑道:“果然是将门出虎女,很好。”又问:“用的什么香?好闻。” 蒋云清有些僵硬,最终低声道:“祖母给的五香丸。” 汾王妃便松开了她的手,回头对着陈氏笑道:“是个老实孩子。爱,只怕与你谈得来。” 陈氏便与蒋云清坐到一旁,低声与蒋云清说话,蒋云清脸上羞涩的笑容和有些慢半拍的反应,小心谨慎的态度让陈氏不但不嫌弃,反而更温和,特别是发现蒋云清果然爱读书之后更是高兴。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那一点点不过意也没了,转而想,这就是缘分,于是分外高兴,微微挑衅地对牡丹道:“看见没有?咱们云清很讨喜。” 牡丹也不知蒋云清怎么就得了陈氏的眼缘,便暗暗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这种看着干净羞涩,对自己没有威胁感的人。特别是陈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精明的儿媳。但是蒋云清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人来凑热闹了,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妇人,领着个年龄和蒋并清差不多的女儿,笑眯眯地上前来与陈氏行礼问好,然后把她身后的女儿往陈氏面前一送,陈氏也就笑眯眯地与那女孩子说起话来,那女孩子比蒋云清活泼,会讨好缠着陈氏,一比较起来,蒋云清就显得木讷了许多,还稍稍受了冷落的样子。 老夫人见那妇人的穿着打扮都只是一般,唯独她那个女儿不但长得如花似玉的,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才比蒋云清好了许多,立时就猜到是小官员的妻女,就把她母女视作了敌人,当下脸色就极其难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过来,我们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呢,怎么能和些小官员的女儿争?就算是争,也得争得有格调。 牡丹听说她要走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上前去唤蒋云清:“祖母说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回家,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 这就要走?什么都还没做呢,就是这座中的人她都还没来得及混个脸熟。蒋云清大为诧异,却不敢多问,笑吟吟地与陈氏告退,显得有礼有节,不卓不亢的。陈氏看着面前活泼得过分了的女孩子,倒觉得她更胜一筹。 老夫人领着蒋云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却也似觉得不意外,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请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园主人,又是我的小朋友,还是你自家的长辈,怎么看都是你替我送这个客人最合适不过了。” “敢不从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蒋云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着自己隔这热闹的宴会越来越远,蒋云清委屈得要死,差点就没掉下眼泪来。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今日已经够了。” 蒋云清一愣,听老夫人的意思,似是有的放矢,事情已经做了一般。那是谁?她突然想到了陈氏,还有往陈氏跟前凑的女孩子,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家里给自己看的这门亲与汾王府有关。今日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与那不庄重的女子一般缠着陈氏讨好,果然就失了格调,当下也就不委屈了,转而高兴起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蒋云清一定不知道府外的这些事情,牡丹假意问老夫人:“祖母,这陈夫人仿佛不常出门的?上元节时汾王妃领了府里的女眷出游,唯独就没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着王妃过来,孙媳根本不知汾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和气的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 不要说你,我都没见过她几次。” “今日来的年轻女子真多呢,先前还有人抱怨说怎么还有不入流小官的女儿。”牡丹别有深意地看了蒋云清一眼。 既是给王孙选亲,怎会有不入流小官儿的女儿在里面?蒋云清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弄了,狐疑地看着牡丹,试图从牡丹的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牡丹却回过了头,不再看她。蒋云清立时断定,牡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碍着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诉她。 蒋云清眨了眨眼睛,往旁边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点被她给拉下去。老夫人吓得冷汗直冒,指着歪在草丛里棒着脚脖子的蒋云清生气地道:“幸好是在这里,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丢了脸,看你怎么办?” 第一句不是问自己的脚怎样了,而是念着脸面……蒋云清眼泪汪汪地认了错,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卖了,也要知道买家是谁? 今天应该还会有一更,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1章 冷修羊与嘉庆李 牡丹自知蒋云清摔得有蹊跷,便指挥婆子去扶她:“先扶进去看看。” 婆子才将蒋云清扶起来,她就夸张地喊起来:“疼死了” 这种游戏她年轻时又不是没玩过。老夫人寒着一张老脸,指挥武妈妈:“褪了她的鞋袜给我看。”蒋云清本来就是装的,能看出什么来,只能是鬼喊鬼叫。老夫人不见伤处,越发确定蒋云清在捣鬼,不顾蒋云清大喊大叫,直接就吩咐牡丹:“你这里人多事多,没人照管她,左右都要搬动的,不如趁早让人抬个肩舆来,直接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去。弄点药搽上,等回府后又再请太医。”言毕“蹬蹬蹬”往前去了。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蒋云清心中和眼里的盛宴瞬间变了样,她真的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哽咽道:“嫂嫂……” 那一刻,无论蒋云清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牡丹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当年的何牡丹嫁进刘家是家里为了她活命,出钱买了刘畅,现在的蒋云清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即将被卖掉。可见幸福和是商人的女儿还是公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关键是看家里的人疼不疼你。 牡丹沉默片刻,看着蒋云清道:“好像你三哥认得个不错的太医。”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而且话还不能由她亲口来说,一是因为事关汾王妃,二是她说了蒋云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 蒋云清眼圈越发见红,却也知道就是这样子了,忍着泪坐上肩舆,在武妈唠叨声中追上了老夫人,转头看了牡丹一眼,黯然回头,登车而去。 牡丹回到宴席场所,众人正在看参军戏,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她四处扫了一眼,只见白夫人独自歪在个角落里朝她招手,正准备溜过去歇歇,却见樱桃从斜刺里过来,小声笑道:“适才有人送了一筐子嘉庆李来,是真正洛阳嘉庆坊出的,不是外头那些披着个名头的,僧多粥少不够分,夫人悄悄给您留了两个。”说着将两个绿李笼在袖子里塞给牡丹。 牡丹心里一暖,在宴会上悄悄留两个李子给没得吃的儿媳,这种事情也只有王夫人才会做。牡丹便朝白夫人挥挥手,过去走到王夫人身后站了,轻轻喊了声:“娘……” 王夫人回头看着她慈爱的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哄小孩子似的小声道:“好吃么?” “我等会儿吃。”人有些多,有些挤,牡丹带了点微微的鼻音,试探着靠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发现牡丹小心翼翼的亲热动作,满意的微笑起来,扶了扶她的肩头,低声道:“走啦?今天真是难为你了。” 牡丹慢慢放松下去,索性靠着她看戏:“也不怎样。”她沉默片刻,极其小声地道:“我看着蒋云清很可怜。” 王夫人没说话。一直到一场戏终了,她方低声道:“你要知道,做父母亲人的,真的爱那个孩子,就会千方百计地为他谋求幸福,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谈不上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这个你将来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对于蒋云清,你已经尽了责任。人,虽说有种种无奈,但并不是你不愿意,别人真的就能随意控制你。这个你很清楚。以后看不惯的事情还会很多,你能一一替他们理会来么?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也要想得开。” 牡丹默然无语。她心里也明白王夫人说得对,为了财权,多少人家都愿意把自家品貌双全的女儿嫁与宦官了,何论是一位真正的王孙?而汾王妃和陈氏想为自家的孩子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也并没有说看上就要强求,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在她们看来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对。而蒋云清,固然不幸,但若真的坚决不肯,谁又能怎么样?但只是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心里真的颇不是滋味。 王夫人见牡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重了,便又道:“我不是说你好心是坏事,但是……” 牡丹抬眼看着她一笑:“娘,您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很多时候想法和现实就是这么不搭调,想不通也得想通。 王夫人微微一笑:“去陪阿馨吧,跟着我受累,又不好玩。” “谢谢娘。”牡丹途经萧雪溪母女面前时,因正好与她们的目光相接上,她习惯性地对着她们笑了笑。 这是炫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萧雪溪猛然炸了毛,一下子揪紧了尉迟氏的胳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尉迟氏淡淡地扫了牡丹的背影一眼,淡定地轻轻抚着萧雪溪的背,小声道:“来日方长。” 宴会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方才散去,牡丹留汾王妃与陈氏在芳园住一夜,第二日再回去也不迟。汾王妃累了,也有想与王夫人说说话的意思,有些心动,陈氏却是坚决要回去,拧着眉头,一副生怕人强留她的别扭样,与先前的温柔样完全是两回事。 汾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罢,回去,回去。”竟是一副对陈氏多有迁就的样子,陈氏这才笑起来。 待这婆媳二人的车驾远了,王夫人方回头对牡丹道:“看到了汾王妃对这个儿媳有多偏爱了么?知道为何这么多人上赶着来,就连堂堂的国公府都动心了吧。” 牡丹扶了她往里走:“那位王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夫人道:“其实也不怎样,就是天生不会说话,性子也很孤僻,不喜欢理人,只爱独自一人骑马射箭,写字百~万\小!说罢了。陈夫人自己先就觉得矮了人一截,轻易不肯让他见人,外间人不知道,都以为他是脑子不灵光。” 牡丹隐隐松了口气:“大郎他们大概也该回来了,我去厨下看看,给他们准备好吃的。” 王夫人看到她的表情,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樱桃低声道:“夫人,少夫人太过心软了。那边府里的事怎么乱都不干咱们的事,好心可未必得好报。” 王夫人笑道:“还好吧,只要不冲动乱来,会心软是好事。” 牡丹去了厨房,只见汾王府留下来的管事正在指挥人收拾杯盘碗盏,又把席上剩下的菜肴请贵子找人拿去,以汾王妃的名义散给村中穷苦之人,整个厨房一片忙乱,哪里顾得上给蒋长扬他们做吃的?牡丹只好叫雨荷去寻些方便易得的食材,准备到后院小灶上去做。 才到得后院门口,就听见潘璟的笑声。雨荷笑道:“看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操心着要做吃的就回来了。”牡丹便吩咐雨荷往灶上去做饭,自己循着笑声去寻蒋长扬等人。 只见蒋长扬、潘蓉、潘璟一溜三个坐在小溪流边,都把鞋脱了,赤着脚泡在水里玩,个个儿的脸都晒得红扑扑的,笑容满面的。牡丹便扔了一颗石头过去,打起水花来,几人叫了一声,回头去找罪魁祸首,看到是她站在那里笑,潘蓉便匆匆忙忙地穿鞋,蒋长扬则道:“人都走了么?” “还有一群留下来收拾东西的,怕是要明日才能离去。”牡丹摇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了么?我让雨荷去做饭了。” “回来将近半个时辰了。”潘蓉边穿鞋边笑道:“饭就别做了,我们刚吃过。” 牡丹大为诧异:“从哪里吃的?” 潘璟一笑:“你问蒋大郎,人家的谢恩宴。”说着将潘璟抱起来往外走,“我们去找阿馨。不打扰你们了。” 牡丹走过去挨着蒋长扬坐下来,笑道:“你们从哪里吃的?” 蒋长扬亲热地拥住她的肩头,笑道:“我们去了悠园,玛雅儿亲自下的厨。”玛雅儿并不跟他们一同住在芳园,而是单独住在了悠园。 牡丹看着他笑:“她的手艺怎么样?” “她的手艺非常好,特别是冷修羊做得特别好。连潘蓉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了,潘璟更是多吃了一大碗饭。” 牡丹看到蒋长扬回味的样子,不由笑道:“潘蓉这个挑三拣四的人都如此,那就更不要说你这个不讲究吃食的人咯。你差点没把牙齿都嚼碎了一并咽下肚去吧?” 蒋长扬微微一笑:“嚼牙齿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她的谈吐见识是真的让我很惊讶。” 牡丹斜瞟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一个嘉庆李狠狠一口咬下去:“你现在才惊讶她的谈吐见识?你们不是早就熟识得很的么。”都熟悉到玛雅儿想给他做侍妾了。 蒋长扬听她这口气有些发酸,有些想笑:“怎会熟识得很?不过是因为向她打听过几回消息,一手钱一手货,哪有多少时候与她细说?” “现在正好有机会。”牡丹不笑不气,只使劲嚼李子。 “别瞎说,坏了人家的清誉人家不饶你的。”蒋长扬探头去瞧牡丹手里的嘉庆李:“吃什么好吃的?哟,嘉庆李?也分我一口?”说着抓住牡丹的手就要去咬李子。 牡丹将他的脸给推开,把剩下的小半个李子扔进嘴里,吐出一粒果核来,微微一笑:“你不爱吃果子的,别浪费了。还是玛雅儿做的冷修羊好吃。”说着又从袖里取出另一个李子来,叹了口气:“这还是娘悄悄给我留的,真正的洛阳嘉庆坊出的嘉庆李,我还舍不得吃呢,一直留着,现在还是趁新鲜吃了吧……” “分明是留给我的。”蒋长扬趁她不注意,嬉皮笑脸地一把夺了,入口就眉毛眼睛都挤成一堆:“怎么这么酸?” 牡丹白了他一眼:“嫌酸就吐出来” 蒋长扬忙左右张望一番,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我是说你好酸。” —————— 第二更,大姨妈来访,肚子疼,所以更新晚了。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2章 干嘛呢? 她酸?牡丹斜睨着蒋长扬笑了一声:“甜不喜欢,酸不好吃,就是羊肉好吃,对不对?” “嗳……”蒋长扬失笑:“我说你怎么就揪着一点不放?”不过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又有潘蓉陪着的,能怎样? 牡丹笑:“你要觉得不喜欢,以后我不揪就是了,你爱吃冷修羊是不是?我以后天天顿顿都让人给你做。”腻不死你 “我喜欢,能得您老人家肯揪着是多大的福分呢。”蒋长扬举起双手捂住脸笑:“其实我突然发现冷修羊吃多了腻,我这时候就想吃点酸酸甜甜的果子。” “死样”牡丹拍了他的手一巴掌,转头褪了鞋袜,也将脚放到溪水里泡着。 “出来,出来,谁许你泡凉水脚了?”蒋长扬忙去拉她的脚,“身子又弱,还泡凉水脚,想躺下让我伺候你是不是?” “我才没那么娇弱。”牡丹不许他碰她的脚。 蒋长扬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给捉住了,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脚,小声喊道:“快拿出来人家看到我媳妇儿的脚了,我吃亏啦吃大亏啦” “呸”牡丹踢他,踢起一串水花,溅得蒋长扬半边衣衫都湿透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也反踢回去。水花高高溅起,溅得牡丹满头满脸都是,牡丹两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没法儿去擦水,只得狼狈的眯缝着眼睛,侧头在肩头上擦了擦,吐了两口口水,骂道:“脏死了”然后使劲踢水,试图报复。 只听蒋长扬声音低哑地道:“羞死了……” 牡丹听他声音不对,抬眼一瞧,只见他侧着身子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笑,垂眼一看,却是水把自家身上的胭脂色薄罗衫子和豆绿抹胸给浸透了,原本就极轻薄的布料此刻更是透明,紧紧贴在胸前,凹凸分明,胭脂色下是豆绿,豆绿下头两点胭脂色,比没穿还要命。牡丹一时恼羞成怒,猛地一推蒋长扬,双臂环抱住前胸,左右张望一番,低声骂道:“叫你乱踢,被你害死了” 蒋长扬站在齐大腿深的水里发傻地看着牡丹又羞又气又怯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挤到她面前,伸手去拉开她的双脚,挤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喊道:“丹娘……” 水浸湿了他身上竹叶青的袍子,露出肌理分明,线条优美阳刚的身形来,牡丹突然想到前夜碧纱橱里,满天星光下,他满头细汗拥着她小声喊她的名字时的场景,她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嗓子有些发哑地道:“干嘛?”随即又推了他一把:“人多着呢,被人看见……” 蒋长扬站着不动,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缓缓去解腰带。 他要干嘛?牡丹大急,脸红得几欲滴血,轻轻踢了他几脚:“你要干嘛叫你快上来”说完又觉得有歧义,于是脸愈发红。 却见蒋长扬一脸促狭的笑,将外衣褪下拧干了水,轻轻给她披在肩上,趁机揩了一把油,俯在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小声道:“别急,我马上上来。” 他滚烫的某处有意无意地擦了擦她的膝盖,牡丹犹如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恨死你了讨厌鬼”牡丹瞪了他一眼,收起脚水也不擦,趿了鞋子就走,临走前还恶作剧地将他的靴子给扔得远远的。 “丹娘给我靴子”蒋长扬看到她孩子气的举动,好气又好笑。他的丹娘,总是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他心里又酸又软。脚下的溪水安静的向着前方流淌,傍晚的风从树梢刮过,留下一片沙沙声,芳园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一派的静谧美好。这样安静美好的生活值得他为之奋斗和付出一切。 牡丹蓬着湿哒哒的头发,披着件湿淋淋的男人袍子,裙角滴着水,表情严肃地从在门口聊天的林妈妈和恕儿,以及正在打瞌睡的甩甩面前走过,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这种样子的牡丹谁也没见过,林妈妈和恕儿面面相觑,甩甩迟疑了片刻,嘎着声音迟疑地喊了一声:“牡丹?” 牡丹将湿鞋子踢掉,又将蒋长扬的衣服给扔在地上,大声道:“我不小心踩到溪水里去了,给我弄水沐浴。” “嗳,马上就来”林妈妈忙推了恕儿一把,示意恕儿赶快去准备,自己则进了屋,一眼看到地上的男人衣服,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捡,牡丹道:“不许捡等他自己回来捡” 林妈妈翻了翻,认出是蒋长扬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就放了心,笑着缩了手,去找帕子来给牡丹擦脸擦头发,嗔怪道:“也不小心点,被人看到笑话都是次要的,要是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 牡丹低着头不说话。 林妈妈叹了口气,给牡丹翻出换洗的衣物来:“老奴伺候您?” “妈妈,你出去吧。”只着中衣的蒋长扬昂首挺胸地走进来,那神态却仿似他穿着将军的铠甲一般。 林妈妈神色古怪地看了这二人一眼,老脸通红,快步出了门,替他二人将门紧紧掩上,抚了抚胸脯。恕儿捧了澡豆过来,一时看到她那样子,奇怪地道:“妈妈你怎么啦?” 林妈妈忙摇头:“没怎么”随即去拉恕儿:“走罢。” 恕儿没看见蒋长扬进去,便扬了扬手里的水晶碗:“浴室里头没澡豆了,我还要给娘子送澡豆去,伺候她呢。” 门吱呀一声响起,蒋长扬从里头伸出头和手来,接过水晶碗:“给我,去吧。” 林妈妈和恕儿对视一眼,俱都红着脸往远处躲了开去。 蒋长扬将水晶碗放在桌上,弯腰去捡自家的衣裳:“何家的丹娘,你过分了,穿了我的衣服还扔在地上,又扔我的靴子,害得我赤着脚在花圃里翻,弄得一脚的泥。谁家的媳妇儿敢像你这样的?欠打……” 牡丹扔下帕子,起身走到隔壁浴室准备洗澡:“你活该是谁把我弄成这样子的?我还不是躲来闪去好容易才回到这里的,你没看见林妈妈和恕儿的表情,甩甩都差点认不出我来了,都是你害的” 蒋长扬见她要关门,忙抢前一步堵住门:“我先洗。” 牡丹拧眉:“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先下手为强”蒋长扬嘿嘿一笑,将上衣一脱,大步往澡盆边冲。 “干嘛呢就会捡便宜。”牡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腰,仗着身形灵活,踢了鞋子,将披袍一扔就进了澡盆,然后对着蒋长扬得意地做鬼脸。却见蒋长扬眉头一挑,手指一勾,长腿一伸,得意地跨进了澡盆。 “你干嘛”牡丹才喊了一声,身上就一凉,豆绿的肚兜长了翅膀飞了。蒋长扬拔开了头上的热水塞子,热水从二人的头上淋下来,砸在肩头上,溅开,成了一串晶莹的水花。被水汽和水花包围着的牡丹,羞涩而晶莹,美丽得如同清晨带露的牡丹花,蒋长扬的眸色渐深,指尖在牡丹细腻的肌肤上划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暗哑地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牡丹战栗着,看着自家的大灰狼得意地俯下去,轻轻抓住她胸前的小白兔,亲住小白兔闪着胭脂光泽的小嘴,直到它变得如同朱果一般坚硬。大灰狼的爪子放肆地在闪着白玉光芒的肌肤上到处游走,不慌不忙,耐心细致,时轻时重,不时又突然在最隐秘敏、感的地带偷袭一回。 听到牡丹不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和渴望,蒋长扬含住她的耳垂低声道:“丹娘,喊我。” 牡丹微闭着眼睛小声道:“成风……” 蒋长扬轻轻舔了她的玉颈一口,低低喘息:“说,你要什么?” “你……”牡丹才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身子腾空飞起,已被他抱起打开跨在他的腰间。在结合的那一刻,她和他都幸福地战栗着,对视着彼此的眼睛,全身心地投入,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奉献给对方,给对方最愉悦难忘的感受。 氤氲的水汽中,牡丹全身无力地攀着蒋长扬,一任他将她抱起又放下,翻过来又覆过去,打开又合拢。他仿佛是力大无穷,无所不能的,仿若强有力的海浪一样,她则是大海里的一叶小舟,被他有力地推到一个高峰又一个高峰。 起起伏伏中,牡丹看到满天的星光和蒋长扬幸福的脸从她的眼前掠过,她猛地抓紧了他的胳膊,低低喊道:“……成风……” 她的凤眼妩媚,光亮如星子,水滴从檀黑色的发梢滴下,将粉红如芙蓉玉一般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晶莹,鲜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张着,整个人像极了妖娆到了极致的花妖,蒋长扬越发兴奋,只更加用力,直到牡丹哽咽着告饶,方才放缓了动作,小意温柔,却舍不得放开她,恨不得从头再来一回才好。 却见牡丹娇柔地伏在他胸前,卷翘浓密的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媚眼如丝,低低地道:“我累……” “磨人精……”蒋长扬心中的某一根最最最细微的弦被一下揪紧,他绷紧了身子,托住牡丹纤细的腰,迅猛地俯冲起来。 —————— 祝老师们节日快乐。今天还是两更,这几天粉红低迷,大家给张粉红鼓励一下吧,oo~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3章 金不言 一 粉红150+ 253章金不言(一)粉红150+ 潘蓉和白夫人并没有能在芳园住上多久。七夕刚过没几天,楚州候府就派了人来,道是楚州候夫人身体不适,也不说要潘蓉和白夫人回去,而是说要接潘璟回去以慰病中寂寞。在这样的情况下,潘蓉和白夫人只得收拾行囊回城。 芳园一下只剩了王夫人和牡丹、蒋长扬,兴许是习惯了潘璟和潘蓉每日里的吵闹不休,几人都觉得冷清了好多。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夫人就感叹:“你们别说,这家里多个孩子真是要热闹许多。我每次看到潘璟那xiǎo粉脸蛋儿,就想咬一口,可转念一想,我不是他亲祖母,咬了要被人嫌弃的,只好忍下了。” 蒋长扬就笑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微微红了脸埋头吃饭。反正这个月是没戏的,她正不方便着呢。 王夫人见好就收,给牡丹夹了一tuǐjīrou,又舀了半碗汤:“多吃点,你太瘦了。” 牡丹本已吃得半饱,若是王夫人不劝,她兴许还能再吃点,可一看到面前的一大tuǐjīrou和半碗汤,立刻就觉得饱了,半点都吃不下去。可是王夫人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她,几乎就没提过要求。好吧,先吃rou,再喝汤填空。她吸了一口气,准备去夹jītuǐ,却见一双筷子从斜刺里杀过来,敏捷地将她面前的jītuǐ给夹走了。 牡丹不由窃喜,双眼放光看着蒋长扬。 蒋长扬看也不看她,口里吃着jītuǐ,抱怨王夫人:“娘您太偏心了,什么好吃的都给她。” 王夫人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戳穿他的把戏,只淡淡地道:“我对她好不就是对你好么?” 牡丹一听这话,赶紧抬起jī汤,几口喝光,然后讨好地看着王夫人笑。王夫人瞟了她一眼,轻轻敲敲她的头,骂蒋长扬:“半点不讨喜。”却没有再劝牡丹吃过东西。 第二日清晨,牡丹吃过早饭就去了种苗园,与李huā匠打了招呼后就蹲在去年秋天种下的牡丹huā幼苗旁查看长势,看今年秋天能不能移栽成功。 大黑尽职尽忠地守在一旁,伸直双tuǐ,把头放在tuǐ上淌着口水,听牡丹指导雨荷:“你看,féi水很适宜,今年中秋前后就能移栽。”她在畦边比划着,“起苗前要在这里挖两尺深的沟,然后垂直入土,把土和苗一齐送入沟中,才能拣苗。大的移栽到苗圃里去,xiǎo的还重新种在畦里。” 雨荷认真的记下,然后扫了一眼立在不远处,专心伺nong牡丹huā的李huā匠,xiǎo声道:“他昨晚答应教我用刀了。” “真的?”牡丹很是替雨荷高兴,也为李huā匠开心,他总算是挑着满意的学徒了。 雨荷有些黯然:“他最近干活的时候偶尔也会留阿顺和满子在一旁看着,我估mo着他还是有些嫌弃我是nv子。等和您禀过以后,正式收的只会是那二人。” 牡丹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你有我。” 雨荷有些忧伤地道:“是呀,多亏还有您。” 牡丹早就想问她这段时间和贵子处得如何,到底是怎样打算的,一直就没机会开口,现下见着机会正好,便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封大娘使人来说让你过些日子回宣平坊一趟。” “知道了。但芳园忙着呢。”雨荷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封大娘早就和她说了几回,道是给她相看好了亲事,早点定下,将来牡丹也好升她做管事娘子。可是她心里满满都是那人,怎么肯另嫁他人? 牡丹听她这意思就是不想回去,便道:“你还记得去年秋天我和表公子吵架那一遭么?”当时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李荇。 雨荷一怔,随即点头:“记得。” “你记得就好。既然放不下,就去争取,是死是活早见真章,这样拖着有什么用?”牡丹低声道,“如果你想好了,和我说,我让人去问他。” 倘若他拒绝了,那以后再见面岂不是太尴尬了?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更好……雨荷正在犹豫间,忽见贵子笑yínyín地从外头进来,朝牡丹跟前行了个礼,笑道:“娘子,外头来客了。是卢五郎和一位黑面皮的nv客,还有一位道是从杭州来的男客。说是早前就与您约好的。见么?” “见,怎么不见?雨荷你也一起来。”牡丹匆忙往外走。不用问,与卢五郎一同来的定然是段大娘和那日段大娘说的那位要寻名品牡丹和好huā匠的杭州富商。 到了正堂,却不见客人,贵子都觉得奇怪,忽见阿桃过来笑道:“郎君恰好遇见,听说是来看huā的,便先领着看huā去了。这会儿约莫在半月亭附近。” 行至半月亭附近,只见蒋长扬和卢五郎等人站在一株金腰楼面前,正绘声绘sè地描述金腰楼盛开时的场景:“颜sè是粉红sè,黄sè间之,huā瓣重叠如楼,huā冠可达一尺,有八百多瓣,非常美丽,也极其难得,我家只得这一株。听说还有yù腰楼,红腰楼,可惜不得见。” 就听段大娘身边那个穿褐sè圆领缺胯袍的男子cào着一口纯熟的官话道:“敢问郎君,这一株金腰楼要值多少钱?” 蒋长扬有些为难地道:“这个详细的我却是不知,要问拙荆。不过我记得她当时得到这株huā时分外高兴就是了,道是huā了钱也未必寻得着。” 牡丹不由一笑,原来蒋长扬也能替她做生意打下手的。这金腰楼本是何牡丹的嫁妆,听说传自宫中,十分稀罕难得。他倒晓得她得到的时候分外高兴了,有鼻子有眼的。 那杭州富商不再多问,而是蹲下去上上下下打量起那株金腰楼来,先看根部萌蘖枝,又看枝干叶片,倒像是个懂行的,看了一歇方站起身来,道:“yù腰楼,其实huā型与这个一样,就是间sè为白sè罢了。” “敢问客人见过么?”牡丹缓步行过去,与众人一一见礼,看向这杭州客。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吃惊,段大娘的老朋友竟然如此年轻?这杭州客不过中等身材,年纪约有三十七八的样子,衣饰虽然jīng致,却风霜满面,络腮胡遮了半张脸,鼻梁高tǐng,一双眼睛狭长明亮,饱含着生意人的jīng明。 卢五郎许久不见牡丹,如今见到她已褪去了青涩,又比去岁之时添了许多风情,全身绽放着青chūn与的娇yàn,不由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好歹记着礼仪,垂下眼就不敢再看。 大抵是因为苏杭美nv如云,那杭州客见惯不怪,见到牡丹,也不过是微微眨了眨眼,就敢直视着牡丹坦然笑道:“在下不才,家中正好有一株yù腰楼,老母一直就想再寻一株金腰楼,凑成金yù满堂。这些年在下寻遍大江南北都不曾见过,只听人说只有宫中才有,便来一碰运气,哪成想果然运气极佳,竟然就遇到了。” 牡丹摇头微笑:“这金腰楼是我的陪嫁,不卖的。” “我那yù腰楼,在杭州之时,一朵huā要值三万钱。这金腰楼想来也不便宜。”那人淡淡一笑,四处张望:“先看其他huā。” 一朵huā要值三万钱?这是故意抛饵呢,这人可不好糊nong。牡丹便低声同蒋长扬道:“你若是不感兴趣,就不必陪着了,去做你的事情罢?” 蒋长扬笑道:“我陪你。”言罢朝那杭州客商行了一个礼:“还不曾请教过客人尊姓大名。在下姓蒋名长扬,字成风。” 那人一笑,回礼道:“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金,名不言,字寂默。” 好古怪的名字,听上去就无限萧瑟。这谁家给孩子取名字,竟然这样起的。牡丹暗自嘀咕了一声,前头引路:“客人请这边走。我这芳园目前也有上百种huā,其中拿得出手的名品牡丹也有几十种……” 金无言聚jīng会神地听着,每走到一处总要停下来详细问上许久,不光是对牡丹huā感兴趣,对石头也感兴趣。竟然对那石头的来历品种,价值俱都说得头头是道,尽显jīng明本sè。 这样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中午时分,还没完全游完整个芳园,看完所有的牡丹huā。牡丹都觉得脚疼了,人也饿了,金无言还在兴高采烈,一副全然不知疲累的样子。 蒋长扬便道:“此时已近午间,客人不如一同用些饭食,歇上一歇又再看如何?” 段大娘人胖,又是常年在船上的,早就累得不行,闻言大喜,连声赞同。金无言呵呵一笑:“客随主便。” 一行人往草亭中坐了,牡丹自去安排饭食,因不知金无言、段大娘的嗜好是什么,先使贵子去问了他们随行的xiǎo厮,又去同周八娘商量。周八娘道:“既是江南人,自是爱吃鱼虾蟹,不过想来吃多了也腻。不如就做些咱们的清淡家常菜,再加一个软丁雪龙,一个干鲙,米饭用上好的香粳好生焖将出来,保管他们喜欢。” 牡丹听得分外满意,又叮嘱取好酒好器皿,安置妥当,方才去陪客人。段大娘听说王夫人在,便主动提出要去拜见,考虑到秦三娘与景王的关系,牡丹探询地看向蒋长扬,蒋长扬微微点头。牡丹这才领了段大娘过去。 ———————— 第二更送到,继续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4章 金不言 二 254章金不言(二) 牡丹引着段大娘去王夫人的居所,趁机与她打听金不言的情况:“大娘,从前听您说起这位客人是您的老友,我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位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的老人家,谁知竟会如此年轻。” 段大娘笑道:“这金不言,虽则年轻,却是十多岁就开始跑江湖的人。我与他也算是认识二十来年了,不是老友是什么?” 牡丹便笑:“这位金客人,身上真是没有半点江南男子的影子,官话也说得tǐng好。” 段大娘赞同:“这倒是真的,我第一眼见他时,几乎都以为他是个北方人。他倒是一口杭州话。”她顿了顿,看着牡丹笑道:“何夫人,您放心,他是真真正正的商人,在杭州也是排得上号的,您一打听就能知晓。他呢,是第一次进京,这京中除了我和几个有生意来往的商人以外,就不认得什么人。我呢,就是单纯进京来瞧妹妹和外甥的。” 意思是就是单纯来做生意的,没有其他目的,和景王、秦三娘什么人都没关系。牡丹有些脸热,自知适才与蒋长扬的眼神jiao流被段大娘给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遂与段大娘行了一礼,道:“不瞒大娘,我一直希望天下人都能欣赏到芳园的hua。只外子如今是待罪之身,不得不xiao心从事。” 段大娘笑起来:“你放心,我这几日也陪他看过了曹家hua园与好些地方,他从没在哪里如同今日这般留这许久还恋恋不舍的。” 牡丹自知这生意是一定能做成的,只是数额大xiao却说不定。她还想用jiao换的办法,把那yù腰楼给引进来。 王夫人见了段大娘,并没有特别谨慎xiao心的样子,很热情地留了段大娘在她那边用午饭,又与段大娘说起扬州一带的风情来,悠然神往之,喟叹道:“扬州好地方,虽无巍巍气象,但繁华并不亚于京中,若不是为了我儿子,我那时候在那里住着就不想走的。” 段大娘忍笑不已:“那您将来还可以去那里养老。” 牡丹见她二人谈得欢喜,遂告退出去继续安排家事饭食不提。 午饭过后,金不言又开始了他细致的参观工作,待行到种苗园mén口,他抬步就要往里行,牡丹不动声sè地往前一步拦住了,笑道:“对不住,这里面住着一位老人家,他不喜欢人打扰。客人请这边行。” 金不言站住,笑道:“我听说夫人有个种苗园?” 牡丹默了一默,笑道:“是,正是此处。”故意隐瞒没有意思,但并不是想看就可以看的。 金不言抬眼盯着那道紧闭的大mén,轻声道:“倘若我这次要同您做一笔大生意呢?比如说,我定的不是接头,而是嫁接成功的hua。我若是不亲眼看到种苗园,怎么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牡丹侧头看着他:“那得看您这笔生意到底有多大了。倘若出我的实力之外,我也是不会接的。”生意要长远,没有什么比信誉更重要。 金不言呵呵一笑:“那可以商量,目前来看,我想在京中购买的hua大概也有几百株。” “您稍候。”牡丹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示意雨荷跑进去将大黑拴好。几百株,不是接头而是嫁接成功的hua,那得多少钱?好大的手笔乖乖,难怪人人都说江南富庶,这一个段大娘是nv船王,随便冒出一个金不言,又是个富得流油的。 进了种苗园,金不言东张西望一回,问明牡丹那些是什样锦,在什样锦的前头站了许久,又兴致勃勃地参观了牡丹播种繁殖的幼苗,道:“若是用这个法子来种丹皮,省事不少,成本也低,不知何娘子可有这个意愿?若是您愿意,在下有个生yao行,可以合作。” 种丹皮其实不是什么难事,牡丹正要开口,蒋长扬突然道:“光是这个园子就已经耗尽了拙荆的心血,若是再种丹皮,我怕她更忙得连吃饭都没空了。”言下之意是不赞同牡丹再nong什么丹皮。 牡丹没想到他会突然替她拒绝金不换,很是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赞同地道:“正是如此,能把hua种好就已经很满足啦。若是能培育出几个新品种来,更是平生所愿。” 金不言笑了一笑,转而道:“听闻府上有块御笔亲赐的国sè天香匾额,不知在下可有这个眼福,得以瞻仰?” 他要看匾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牡丹自不会拒绝他。但是金不言一动不动地在那匾额之下一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看得这么入神,难不成还想把这匾额搬回家去? “您看,这天都要黑了,不如还留在舍下用晚饭?”牡丹讪笑着看向卢五郎,卢五郎会意,忙上前去扯金不言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金不言这才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回头看着蒋长扬和牡丹行了一礼,有些羞涩地笑道:“在下太过失礼了。乡下人没见识,平生第一次见到御笔,竟然看得入mí了……” 蒋长扬和牡丹虽觉古怪,却也很理解地一笑,将话题掩过,再提留下用晚饭的事情。金不言笑道:“天sè已晚,饭就不留了。看了这一整日的hua也差不多了,何夫人,咱们言归正传,您能卖给我多少株hua?价钱好商量。” 牡丹嫣然一笑:“难道我有多少您就要多少?” 金不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道:“阿猫阿狗我自是不要要的就是好的。” 牡丹示意雨荷去准备:“那我让管事把芳园能卖的品种写个单子给您,您瞧了以后定下来,咱们又再谈价格。” 雨荷度极快,很快就将单子写了送上来,金不言取了一只笔,边看边写,写到后头,停住笔问牡丹:“为何不见金腰楼?” 牡丹微微一笑:“要金腰楼,就要拿yù腰楼来换,不要钱。” 金不言微微叹息,继续往下写。最后将一张单子递给牡丹:“以下单子中,每种都要六株,每株最少要接六个接头以上,株高最少要有两尺,明年天要求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接头能开hua。价钱按市价,我不压您价,高一些无所谓,但一定要好。” 牡丹初步估算了一下,他要的一共有三十五个品种,都是名品,每种六株,就是二百一十株,按着他这样严格的要求,就算是其中最不好的价格也不会少于十万,初步一估算,已然是三千多万钱近四千万钱的生意。但是这样的生意,其实也就是看起来好看,实际上没那么好做的。如果不出她所料,往往背后的要求都很严苛。她试探着道:“那运费和途中损耗呢?” 金不言一挥手:“算我的,我会让人专程来接。但是……”他看着牡丹,慢慢地道:“我会先付三分之一的定金,等到拿到hua之时再付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要到明年天hua开之后再付。假若,您的hua不能做到三分之二以上的接头开hua,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钱自然就没了,而且若是开的hua不多,您还要倒赔我钱。” 她不是神仙,她能保证所用的接头和砧木都用最好的,却不能保证后期牡丹hua的管理不会出问题。这个要求固然是为了防止她滥竽充数,其实也是很严苛了。牡丹皱眉道:“那若是因为您管理不善呢?” 金不言无限自信地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可能您也听说了,我此番要寻好hua匠,但这好hua匠,却不是指日常管理hua木都会出错的hua匠,而是指像您这样的能接什样锦,能培育新品牡丹hua的人。您若是不放心,可以派遣一名您信得过的hua匠跟着,食宿路费都由我来付。当然,意外的天灾与您无关。” 牡丹慎重地道:“我可以问问您买这些牡丹hua的用途么?” 金不言傲然道:“您放心,我虽然做生意,却不做牡丹hua生意,纯属个人爱好。明年四月初八,是我老母六十大寿,我要建一个杭州最好的园子,百种牡丹竞相开放,送给她做寿,所以这牡丹hua我不怕贵,只怕不好。” 有钱了,所以想搞个不一样的生日宴会孝敬母亲,禁不住落面子,牡丹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早有此心,为何不早日买hua,偏要等到今年呢?多数品种的接头第一年开hua都不会太多。” 金不言哈哈一笑,反问道:“您怎知我是今年才开始准备的?去年您的芳园还没开张呢。洛阳吕家的hua儿,我也买了不少。曹万荣那里,我也订了一些,难道您不敢和我做这笔生意?” 牡丹笑道:“不是不敢,我这是慎重,为您好也为我好。这样,我将价格核算出来,再与您谈价。” 金不言爽快地道:“可以,过两日我再登mén拜访,您尽可以核算清楚。”也可以打探清楚,几千万钱的生意不是随便做的。 蒋长扬和牡丹送了金不言等人出mén,却见几骑人马踏着斜阳而来,当头一人正是方伯辉。金不言立在马前,看着方伯辉道:“敢问这位可是安西节度使方伯辉?” ———————— 求粉票。,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5章 希望你快乐 第一更 金不言此言一出,不要说牡丹和蒋长扬吃惊,就是陪他一同前来的段大娘和卢五郎也吃惊得很,段大娘甚至有些不高兴。//高速更新//金不言根本不管其他人的表情如何,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方伯辉。 方伯辉勒住马,微微皱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敢问郎君是……?” 金不言微微一笑,端严地行了一个礼:“在下只是一个的商人,您不认得在下,在下却是早就久仰大名,也曾经在龟兹远远见过您一回。贸然出言相询,不过是觉得能与名震安西的方节度使说话的机缘不是每日都会遇到的。” 好似是一个仰慕者?方伯辉跳下马来,潇洒地将手里的缰绳往后一抛,在金不言面前站定,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么,请问郎君这位的商人到龟兹去做什么呢?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呢?” 金不言道:“去龟兹贩卖绢布,来这里买牡丹uā,都是做生意。” “那就祝郎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方伯辉一笑,大踏步往里头去了。 金不言抬起头来,目送着方伯辉的背影,然后回头看着蒋长扬笑道:“蒋将军堂堂正四品下阶明威将军,却在这里卖牡丹uā,实在是费了。” 蒋长扬一滞,随即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不言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蒋长扬和牡丹一抱拳,转身策马而去。 蒋长扬面无表情地看着金不换的背影,唤了一声:“顺猴儿?” 顺猴儿乖滑地溜出来,行了个礼,也不问要做什么,转身就去了。 “这人好生古怪,也真是无礼。”牡丹iǎ心翼翼地看着蒋长扬,只怕他被金不言那句话给刺jī了。 “是有点古怪。”蒋长扬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与她并肩入内:“一来就开口要做两桩大生意,要不是胆子很就是早就把咱们的底细mo得一清二楚。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看他和方伯辉打招呼和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似乎不是胆子而是早就把他们的底细给mo透了,并且是半点不隐瞒。固然生意人做生意前把对方的情况给mo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然而他们这样的家庭,金不言这样的态度,实是有些过了。 牡丹故作气愤地道:“咱们不和他做生意了” 蒋长扬被她孩子气似的举动逗得一笑,道:“有钱不赚是傻子呀?等顺猴儿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可以做或是不可以做。你去厨下安排晚饭,我去陪陪义父。”言毕径自去寻方伯辉。 牡丹在原地站着想了许久,方才抬步往厨房去。是夜,她和蒋长扬为方伯辉第一次到芳园来举行了一个的家宴,酒至酣处,蒋长扬吹叶笛,王夫人唱歌,方伯辉舞剑,牡丹击节,谁也没提那些让人心的事情。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天气太过炎热,林妈妈早就指挥着人在院子里设了碧纱橱和榻屏风,牡丹洗浴完毕回到碧纱橱中,蒋长扬早就敞着iong怀仰面躺在上睡着了。牡丹拉起被子给他盖上,在他身边轻轻躺下,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光,思绪还提留在白日的事情上。 一只手轻轻探过来握住她的手,蒋长扬翻了个身,将头顶着她的头,低声道:“睡不着么?” 牡丹蜷入他的怀中,低声道:“还好。” 蒋长扬将她散落在枕上的头发给理顺,低声道:“你今日有些不快活吧?” “没有。”牡丹断然否认。 蒋长扬yù言又止,终还是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国公府的事情,也不喜欢前几日那种宴会,你想做的和我娘想做的差不多。你还喜欢赚钱,但是来了赚钱的机会,却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缩手缩脚……” 这是代价。就像他为了娶她所付出的代价一样。牡丹抬眼看着他:“我知道你也不快活。” “没有。”蒋长扬也是断然否认。 “你不喜欢这样窝在家里,你喜欢的是从前那种虽然苦累惊险,但是能体现你价值的生活。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我能做的就是不拖你的后uǐ。”这就是皇帝给蒋长扬的惩罚,蒋家人觉得轻巧,但对一个事业正处在上升期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足够的警醒,一个月很可能就是一辈子——要么,就听我的,要么,就过这样颓废无用的日子,二选一。 “你没有拖我的后uǐ。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蒋长扬拥紧了牡丹:“更何况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如今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多,我不觉得你拖了我的后uǐ。” “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快活呀。”牡丹微笑着低声道:“我不喜欢听到再有人像金不言那样说你。以后再有人来买uā,你不用跟着我了。iǎ生意我jiā给雨荷和贵子去处理,我不用出面,大生意我也不会贸然做决定,会和你商量以后再做。就像你为的是我们这个家一样,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家考虑,我们是一体的。” 蒋长扬很喜欢她说他们是一体的,更喜欢牡丹没有为此而郁闷生气,他绕着牡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和自己的结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牡丹将最后一句念出来,看着蒋长扬的眼睛轻轻道:“我们是夫妻。今天我没有不快活,种卖丹皮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个好的管事和掌柜,自己开个专卖丹皮的铺子,就可以把丹皮卖到大江南北去。卖uā到江南,就算是因为景王的原因不能和段大娘合作,也可以寻找其他人,都不是不可行的事情。要实在两样都做不成,每年这京中租uā买uā的也够我忙活的,钱多多用点,钱少就少用点,反正饿不死人。但刚到芳园的那天晚上我真的不快活。” “刚到芳园的那天晚上?”蒋长扬想了一回,笑道:“想不起来是怎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牡丹正è道:“那天晚上,我问你,你和义父、袁十九白日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又有了新动向,对你不利?你说我胡思想,然后装睡不理我,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我很无用,是个被排挤在外的局外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蒋长扬凑过去亲她,“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希望你高兴,过得舒服。”不过是一件无意间的iǎ事,却被她记了这么多天,还想得那么严重,那么远。 牡丹侧开脸:“还是我先前和你说的那句话,我是你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快活,可是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也帮不上你其他忙,我只能尽力不拖你的后uǐ。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要和你算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要我在你面前做最真实的那个我,那么首先你就要让我生活在真实里,而不是虚幻里。”她看着蒋长扬,“我要做的不是那个躲在你怀里和身后的妻子,我要做的是能与你并肩,也能替你分担的妻子。就像是娘,你觉得方伯伯有什么事情会瞒着她?” 蒋长扬沉默许久,沉声道:“丹娘,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是觉得我娘过得太辛苦了,什么都要心。你从前也太辛苦,我不想你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能够不让你烦心的事情都不想和你说,能替你打算周全的事情都想替你打算周全。帮你卖uā,不要说一个金不言这样说我,就是天下人都这样说我,我也不会觉得丢脸,就不帮你卖uā。不偷不抢,怕什么?”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知道,倘若我回不去了,兴许咱们还得靠这个过日子呢。就算是你想大江南北的去,也得有钱才过得舒服点呢。” 倘若他回不去了。他总算是肯和她说真话了。牡丹探手轻抚他的脸,轻声道:“我要知道一切。” 蒋长扬看着牡丹的眼睛,认真地道:“圣意难测。他老了,越发谨慎,所以什么人都不相信,越来越爱玩权术。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能做,只能静等。你要知道,兴许我们某个时候不注意说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什么?”牡丹唬得一骨碌坐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 蒋长扬呵呵笑起来,拉她躺下:“和你开玩笑的,我还达不到那个层次。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义父此番回京为何滞留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没有人安排他回去。今早,圣上召见他,给他看了一封密奏,是弹劾他在龟兹时与诸番过从甚密,结jiā吐蕃权贵的。” “啊?”牡丹大为震惊,“然后呢?”今晚方伯辉还那么高兴放松? “稍安勿躁。”蒋长扬低声道:“不过又是一个把戏而已。” 今日三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万事如意,谢谢大家的订阅、打赏和分红,然后内个啥,揣着粉红的给张粉红吧,嘿嘿a!~!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6章 我替你出气 第二更 —————— “你看不出义父有任何心事对不对?”蒋长扬说起方伯辉来就两眼放光:“义父和我说过,人生不是一帆风顺,得意时莫忘形,失意时莫失志,最难得的是宠辱不惊,拥有一颗平常心。//更新最快78xs//我一直尽力去做,但我的性子和他不太一样,许多时候只能做到形似而非神似。” “你能做到的,你已经很好了。”牡丹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要睡着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方伯辉和王夫人开开心心地度过在芳园的每一天。不单是要他们这样,她和蒋长扬也要这样,尽力快快活活地渡过每一天。 第二日清早起来,牡丹就提议四人可以乘着小船,带着酒食,在芳园迂回的河道和溪流中飘荡游玩。方伯辉钓鱼,蒋长扬现场做鲙鱼,她负责煎煮茶汤,王夫人打杂。总之一切自己动手,不要下人跟着。她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王夫人兴致勃勃地和她一起去厨房准备吃食用具,方伯辉和蒋长扬则去准备钓竿鱼笼刀具,四人悠哉乐哉地玩了一整天,一直到暮色降临方才上岸回家。 第三日,蒋长扬邀请方伯辉去附近山里行猎,王夫人和牡丹陪同。牡丹学着放了一回鹰,在蒋长扬手把手的指导下射了一只兔子,又跟着王夫人学安网。众人在野外美美吃了一顿烤兔子和野鸡,归去的途中,邬三喝醉了,骑在马上五音不全地大声唱歌,众人把肚子都笑疼。只有方伯辉听得认真,还给邬三叫好,邬三一停下,他就鼓励邬三再唱一首来听,于是邬三一直不停地唱,众人一直笑。 于是等到了芳园,可怜的邬三已经声音沙哑,说话都困难,再被邬大嫂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酒醒之后羞愧难当,恨了方伯辉整整两日,一见到方伯辉就黑脸。方伯辉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看到邬三还如同从前一样的和邬三打招呼,完全无视邬三的黑脸,多来上几次,邬三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欢声笑语中,顺猴儿带着消息回来:“金不言,三十八岁,祖籍杭州,自小随父母在洛阳生活,十五岁时,父亲亡过,便随寡母回归杭州,身家清白,至今未曾成家,只守着寡母黄氏渡日。真真切切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很有钱,以吃苦耐劳,胆大心细多谋智而出名。早年名不见经传,只是行走江湖勉强糊口的一个小行脚商,后来存钱买了一艘小船,二十岁那年,送一群客商下扬州,途中遇到风浪,众人要将内里一个商胡扔下船去以息江伯之怒,他答应了,却偷偷将那商胡藏了起来。事后那商胡给了他一颗价值千万的宝珠答谢他,又引他去见同乡,做生意多有照料,从此发家致富。 来京中这些日子里,并不见与什么特殊人有来往。去得最多的就是各处寺庙道观,再就是花农家中。去年高价和洛阳吕家买了一百株牡丹,还曾开出五千万钱,十位美女,一座大宅子,一艘大船的价格盛情邀请吕十公子随他去江南,替他照管两年的花。但吕老爷子认为丢人,不许吕十公子去。今年吕家的一百株牡丹已经交割清楚了所有余款。也和曹万荣订了六十株牡丹,十个品种,条件和咱们家的差不多。曹万荣这两日捧他捧得紧,高调出入酒肆和平康坊各处。小的也曾在旁作陪,说的都是咱家的牡丹花不好又贵,哗众取宠,他能拿出更便宜更好花来的话。” 牡丹听见曹万荣的名字就来气,因问道:“那金不言怎么说的?” 顺猴儿笑道:“金不言酒照喝,菜照吃,女人也照样抱……” 蒋长扬一眼瞪过去:“粗俗” 什么时候就突然变得如此高雅了?他还只是说抱,没说睡呢。顺猴儿偷偷撇撇嘴,继续往下说:“任曹万荣怎么说,金不言其他什么也没表示。” 既然吕家的花都能在金不言的园子里成功活了下来,这桩生意看似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牡丹看向蒋长扬,蒋长扬道:“如果他还来芳园,就和他谈吧。”牡丹便开始考虑,到底应该让谁跟着金不言一起去管理这批花到花开。其他人她信不过,能相信的只有李花匠和雨荷,雨荷才跟着她和李花匠学了一年,并不成熟,只有李花匠,可是李花匠又老了,性格还古怪,不知道他肯不肯? 牡丹便去寻李花匠,比划着把这件事告诉他,表示不会强迫他,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思。李花匠沉默许久,虽然答应,却表示要带着阿顺和满子一起去,然后趁机提出,要收阿顺和满子做徒弟,却没有提雨荷。 果然如同雨荷所料。牡丹微微叹了口气,悄悄捏了捏身后雨荷的手,答应了李花匠,叫人去把阿顺和满子叫过来,把李花匠的意思告诉他们,准备择日为他们举行拜师礼。 从种苗园出来,牡丹摒退其他人,邀请雨荷与她一起散步:“我也想收个徒弟,你愿意做么?” 雨荷早想到牡丹恐怕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让自己和她一起散步的,可没想到是这样。当下傻傻地站在一旁,良久方道:“可奴婢只是个奴婢。” 牡丹一笑:“你什么时候想不是,就不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么?” 雨荷轻轻咬着嘴唇道:“想好了,请您替奴婢问一问。”她微微蹙起眉头:“是死是活早早知道吧。” 牡丹在桃李林里寻到了正在看王夫人和方伯辉下棋的蒋长扬,悄声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你去问问他,他要是真不肯,我好早点叫雨荷死了这条心。” 傍晚,蒋长扬回来,望着牡丹轻轻摇头:“我没和他说是雨荷,只是提了提这个意思,他立刻就跪下辞谢,说他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成家的,省得拖累别人。如果我一定要叫他娶雨荷,他肯定也不会拒绝,不过我想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从长远来看,对雨荷不见得真的就好。” 牡丹沉默许久,却也只得长叹一声而已:“饭后你避出去,我让雨荷过来替我裁衣服,和她说说悄悄话。她虽然是个奴婢,却是和我很亲近的人,我不想伤她的心。” 蒋长扬表示理解:“我知道,就像我和邬三一样。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而是把他当做兄弟一般的。” 吃完晚饭,蒋长扬果然借口留在了王夫人和方伯辉房里,牡丹领着雨荷一起裁衣,她刻意想营造一种轻松自然的气氛:“雨荷你看这雨过天青的颜色裁出来的短襦一定很适合夫人穿。我还有几匹好料子,过两天你们每人拿一匹去做件秋衣穿。” “只要是您做的,夫人一定很喜欢。”大抵是早就有预感,雨荷沉默得出奇。二人闷着头裁了一半,雨荷低声道:“这会儿天昏地暗的,裁什么衣服,丹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牡丹装不下去,只得硬着心肠告诉她:“他不想拖累谁,说是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成家的。” 雨荷的手抖了一下,停住剪刀,颤抖着声音道:“丹娘您来剪吧,奴婢的手抖,怕剪坏了这锦缎。” 雨荷的脸色苍白,大眼睛里汪满了泪水,还拼命使劲睁着,不敢眨眼,只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牡丹轻轻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雨荷,你会遇到更好的。” 雨荷紧紧抿住唇,将剪刀放好,然后迅速将案上的布料卷起放好,低声道:“请恕奴婢失礼告退了。”然后挣开牡丹的手,屈膝行礼,快步走了出去。 “死荷花”甩甩看到她出来,快活地和她打招呼。 雨荷顿时站住,盯着快活的甩甩,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嗄”甩甩敏感地看着她,动也不敢动,只是不停眨眼睛。对着牡丹哭太丢脸,对着墙壁哭很没意思,雨荷对着甩甩低声抽泣起来。 甩甩懂得人哭是为了什么,它惊慌不安地来回踱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它的情感,只是反复地高声喊:“死荷花” 雨荷的泪越发流得凶。 牡丹站在窗口看着雨荷。雨荷从来是个自律的人,难得见她流泪,这样失态,是真的伤心了。看着雨荷颤抖的肩头,牡丹不由想起来,纵是因为自己有那个意向,特意安排他们一起共事,但一只巴掌拍不响,雨荷不是轻浮女子,贵子那样聪明,发现雨荷对他有意,应该早有打算故意避着才对,为何还放任成这样? 可恶的男人有胆子招惹却没胆子负责。牡丹大步走出去,递了块帕子给雨荷:“别哭了,回去睡觉,什么都别管,一觉起来就好了。” 雨荷拭了拭泪,沉默着行礼告退。 牡丹便大声喊恕儿:“去把贵子给我叫来” 蒋长扬快步从外头进来:“你叫他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不愿意,你还能强迫他?” 牡丹淡淡地道:“我有那么无聊?我只是想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半点都瞧不起雨荷,从来没有招惹过雨荷?有胆子招惹却没胆子负责,他可以去死了。” 蒋长扬一愣,看到牡丹冒着怒火的眼睛,随即笑起来:“罢了,是我让你买的人,让我去。如果是真的,我替你出气。”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7章 成了 中秋节滴第三更送到,打滚求粉红票 —————— 蒋长扬出了院门,叫人弄了一坛子酒,几个小菜,放在食盒里提着,径自去寻了贵子。二人坐下说了半晌,待到酒菜俱都吃干净了,方才分手。 牡丹坐在灯下百~万\小!说,看到蒋长扬进来,起身拉他坐下,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俯身在他唇边嗅了一嗅,似笑非笑地道:“好大的酒味儿,这就是你给我出的气?我适才也寻人来问过了,一只巴掌拍不响,他贵子固然是挺能干的,也帮了我许多大忙,但这方面他就不是个东西。” 蒋长扬拉她坐下,叹道:“你待要如何?打他一顿出气?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胡乱插什么手?让其他人知道雨荷怎么办?当心好心办坏事。我让他自己去和雨荷说清楚,然后再来给你一个交代。睡吧,睡吧。” “我怎会让其他人知道?”牡丹愤愤不平:“你说他既然不想娶人家,干嘛去招惹我家雨荷?最讨厌这种人了。” “嘘……记得一碗水端平……”蒋长扬替她拔下头钗,“他如今也是你家的管事。你不知道那句话么?情之所至,身不由己。”见牡丹张口要说话,忙又添上一句:“当然,这不是他可以招惹雨荷又不负责任的理由。等过了明日,他若是还没有和雨荷了断清楚,我便另外给你换个得用的管事,让他往别处去,以后时间一长,自然就淡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聚好散,丹娘。” 牡丹一时无言,对着镜子将头发梳通了,闷闷地将梳子重重一放:“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咱们想法和感受都不同的,别这样要求我。” 这倒是真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必然被打。蒋长扬闷笑一回,拍着枕头道:“睡吧,睡吧。你说你吧,人家雨荷可都不生气,你比她还生气。” 牡丹低声道:“你不懂的,当初刘畅那样对我,她也是比我还生气。” 蒋长扬拥住她,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好女人。但他们可不是潘蓉和阿馨,不是骂一句,打一拳就能解决得了的。你安安心心睡你的觉,人家自己有数。” 牡丹在枕头上趴了半晌,翻身看着蒋长扬低声道:“嫁了人的感觉真好,什么事都有你帮心。” “也不看看你嫁的人是谁。”蒋长扬闭着眼睛轻笑:“只要你别嫌我婆婆妈妈管内宅的事情就好。我瞅着林妈妈都似有些嫌弃我了。” 牡丹叹了口气:“林妈嘴是有些多了,点到为止对她不起作用。我想说得难听点,怕她又说我过上好日子就开始嫌弃她老了没用,然后一个人躲着哭。想不说她,她有时又实是管得宽了点。”虽说尊卑有别,但要她什么都不管地去那样对待一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老人,实是有难度的。就像是要她对着那群高贵的人下跪一样,她的心没法儿那么快就适应过来。 蒋长扬低声道:“她这是太闲了。我有个办法,保证以后她一定改过来。” 牡丹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主意。我也想到了的。” 蒋长扬摇头:“你想的一定和我想的不一样。” 牡丹来了兴致:“拿笔写下来” 蒋长扬坚决拒绝:“深更半夜的写什么写?不用写了,一定不一样。我来说给你听,你想的是什么,你一定是想让我娘委婉地劝劝她,甚至吓唬吓唬她。我的呢,就是让她忙起来,让她去管小的,就没空管大的了。”说着就起身去吹蜡烛。 “你一到晚上就总想这事儿。”牡丹打了个滚,撒赖道:“不行,我还没好” 蒋长扬一下按住她的手:“这都好几天了,让我检查检查”这种事情食髓知味,岂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第二日牡丹在种苗园里看李花匠领着几个花匠挑选要用的二百一十株砧木时,雨荷缩手缩脚地悄悄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她身边站了,然后不停地绞裙带。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牡丹是真的关心雨荷,她心里犹如有十几只小手在抓啊挠的,恨不得立刻就抓着雨荷问到底怎样了。可看到雨荷那为难样儿,她到底是忍住了,没有主动问。 倒是李花匠对着脸红红的雨荷瞪眼睛,意思是她怎么不过去帮忙。雨荷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自知道李花匠不愿意收她做徒弟之后,她就下意识地想离李花匠远一点,不想讨人嫌。 见雨荷站着不动,李花匠“啊”了一声,狠狠地瞪着雨荷。牡丹忙推了她一把,低声道:“他肯教你就是好事,做不做徒弟无所谓。虚名什么的没用,关键要实在呀。” 雨荷笑起来,对她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丹娘,替奴婢谢谢郎君。我们说好了,我等他。” 是谢蒋长扬,不是谢自己,看这甜蜜样儿牡丹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她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去寻王夫人说话,话说,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悠闲了。 贵子在第二日晚上离开了芳园,他去给牡丹磕头,牡丹没问他去哪里,只给了他五十缗钱,一匹马:“郎君已经替你削了奴籍,以后你就不是我家的人了,自己小心。” 贵子磕了头,哼哧了好一歇,方低声道:“若是一年后小的没回来,请娘子另外给雨荷找个好人家,让她忘了小的,好好过日子罢。”也不等牡丹回答,垂着头径自退了出去。 过得几日,王夫人和方伯辉刚走,金不言就带着个小童,披着件油衣,踏着绵绵的细雨再次出现在芳园门口。牡丹没有和他多废话,迎进去后就将写好的单子拿给他看:“零头不算,一共是三千八百万钱,如果您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写契书罢?” 金不言从袖中摸出早就写好的契书给牡丹看:“您看看,若是没意见,在下就将钱的数目添上。” 牡丹仔细看了一回,只见除了原来说过的条件并写明来年上元节前交货外,并没有写假如她不能按期交货所需要的赔偿,便道:“还差一条没写呢,要是出了意外不能按期交货怎么办?” 金不言微微一笑:“曹万荣最怕写这个,千方百计就要我别写了,何夫人为何偏要我添上?” 牡丹认真道:“一切写得明明白白最好,万一出事就严格按照契书来,省得伤和气。不然您说您有理,我说我有理,怎么扯都扯不完。就写上吧,除了天灾人祸之外,若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不能按期交货,我赔付您……” “不必了。”金不言施施然笑道:“若是因为您个人原因不能按期交货,以后您再也不要想把牡丹花卖到江南去。就是这样。” 好大的口气。牡丹心中很不快:“那是您的事情,我有我的原则和处事方式,我不习惯模模糊糊的。我不会刻意去违约,您也不必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此番不卖给您,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就算是卖不到江南,其他地方也可以。您若是不写,这生意不做也罢。” 金不言沉默片刻,道:“行,随您。”然后把纸笔推到牡丹面前:“您按您的意愿来写。” 牡丹认真写下,除了天灾人祸之外,若是因为她个人的原因不能按期交货,每耽搁一日,她就赔付金不言万分之一的违约金,也就是说三千八百个钱。若是彻底不能交货,退回全部货款以外还赔金不言五百万钱。 金不言看得笑起来,叩着契书道:“一日三千八百个钱?何夫人可知道若是耽搁了好日子,我拿这许多牡丹花去又有什么意思?全是废物既然要说到这个问题,就是错过那一日就把货款全部退给我,然后赔我五百万钱就好。”他伸出三根手指,“我做事情会留余地,多给您留三日,超出上元节三日,您就赔我钱。”随即提笔添上。 契书写好,又请了肖里正做了证人,双方摁了手印,约定第二日金不言让人把定钱暂时送到东市何家的铺子里去,合约正式生效。 饭后雨停,金不言竟然又提出去看那块国色天香的匾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同蒋长扬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那园子也得一块这样的匾额,我便满足了。” 许多商人都希望家中能有御赐之物,以借机提高身份地位,金不言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蒋长扬微微一笑:“听说客人很富有,敬献军资未尝不能得到御赐匾额。” 金不言迅速回头看着蒋长扬,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淡淡地道:“这是个好主意。” 蒋长扬看着金不言眯眼睛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表情太过熟悉了。等他再想仔细看时,金不言已然恢复了先前的表情,与他行礼别过。 因着要用的二百一十株砧木因为要求太苛刻,整个芳园只能凑出一百五十株,还得抓紧时间买进一些。把芳园安置妥当,牡丹便收拾东西与蒋长扬一起回了城,刚进了门,才将东西放好,朱国公府就使人来说让他们回去吃晚饭,紧接着何家也使人来道是大郎和四郎回来了,让他们回去吃晚饭。 “你看怎么办吧?”牡丹摊摊手,交给蒋长扬去处理,发疯才会想去吃朱国公府的这顿麻烦饭呢。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8章 最后的晚餐 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9章 最后的晚餐 二 粉红180+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0章 遇事责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1章 宣召 一 261章宣召(一) 今天二更,现在第一更 ———————— 国公府那唤作财禄的xiǎo管事听牡丹说让他进去吃饭,却犹豫了,守了一天自然是饿着的,肯定希望能填饱肚子。可是差事没办妥,再在这里吃得肚儿饱饱地回去,更是罪上加罪,当下就拒绝牡丹:“谢少夫人好意,xiǎo的不饿。” 牡丹晓得他担忧什么,便道:“不是不去,而是有事耽搁着。就算是要等,也要吃饱了才有jīng神等不是?你看,你在这里空着肚子守着,别人不知道缘由看见了也不好看是不是?要不,你先回去报信,说我们有空就来?” 两手空空,财禄自然不敢回去,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吃饱了等着。牡丹便给顺猴儿使了个眼sè,顺猴儿自来熟地上前拥着他的肩头往一旁去,不多时就称兄道弟起来。 牡丹看了看天sè,天空的云层很厚,又极其闷热,看似是要下雨一般。待到蒋长扬回家,便已到了关闭坊mén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再去国公府。牡丹索xìng将簪钗去了,换了家常衣服,命人将从芳园带回来的新鲜稻米和蔬果按着份额一一分好,准备第二日自家送去给李满娘、张五郎、雪娘等人。又特意叫人将其中一份添上了如满xiǎo和尚爱吃的几样糕点,将食盒装了,准备让蒋长扬亲自送去法寿寺福缘和尚处。他虽然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每日陪她种种huā,跑跑娘家,做些琐事,但她总也希望有个朋友能替他消解一下的。 礼刚备好,恕儿进来道:“国公府又使了一拨人来催,也被邬总管推进去吃酒了。” 牡丹眉máo都没抬一下:“莫管,且就这般。”然后吩咐林妈妈:“把这米粮瓜果送一份到袁先生那里去,就说是给他家里尝鲜的。” 林妈妈将瓜果亲自送至袁十九处,回来后笑道:“袁先生爽快收下了,看着还tǐng高兴的,说谢过娘子,他家里一定很喜欢。要说这袁先生也真奇怪,上次老奴去送衣物与他,他也不见得有多欢喜,今日几个瓜果他倒高兴了。” 牡丹微微一笑。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金银财帛人家未必多喜欢,反倒是一些不值钱的新鲜蔬果之类的东西让人更高兴,因为含了情意,还礼也不费力。 林妈妈见天sè渐晚,取了火镰火石将四处的灯烛点起,笑道:“丹娘,适才老奴听服shì袁先生的xiǎo童说是前两日有人来寻袁先生,替他家里送了一封信,袁先生看了以后非常高兴。也不知是什么好事?” 如今袁十九住在他家,无论是以朋友论,还是以客人幕僚论,袁十九家里有事他们都必须出面的,牡丹便道:“妈妈再去打听打听,务必问详细确切了,该备礼的就要备下。”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没听说袁十九家里有孩子,袁十九的妻子也还年轻,袁十九非常喜爱今日送去的瓜果,莫非是有喜了? 林妈妈笑道:“这个您放心,老奴先前就想到了的,已然jiāo代了xiǎo童,袁先生必然会送东西归家,让他上心看着,回来禀告。” 牡丹赞许地点头,有林妈妈在,许多琐事都不必她cào心,每每一问起来,都是打理得妥妥帖帖的。只是也该和林妈妈好好谈一谈了,不沟通,以后只怕问题更多。于是牡丹将林妈妈按着坐下,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汤,和颜悦sè地和她说起以前的事情来。 说起从前,林妈妈仍是眼泪汪汪,愤愤不平。牡丹等她伤心够了,方才又说起现在,不停地夸蒋长扬好,林妈妈也赞同:“郎君是个好人,修养也好,就是老奴倚老卖老多几句嘴,他也从未给老奴脸sè看过。可不似那刘子舒,一不如意就要骂人踢人的。”忽见牡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突然间回过味来,老脸一红,起身道:“老奴知错了。” 忽听得外头靴声曩曩,丫头们xiǎo声问好,甩甩的声音则无限谄媚:“蒋叔好。”接着蒋长扬从银jiāo关六曲鹿草木夹缬屏风后绕了出来,林妈妈赶紧行礼问好,净手奉了茶汤,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蒋长扬敏锐得很,立刻就看出有些不同,便笑问牡丹:“林妈妈这是怎么了?”往日见着他礼数也是很周到的,但神sè却不似如此恭谨。 牡丹笑道:“没什么,她就是夸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她有时倚老卖老,你也从不和她计较,担心你这宽厚的xìng子到了外面被人家欺。” “我要狠也不到家里来狠。她是你的rǔ娘,尽心尽力服shì你这许多年,且不看这情分,给她面子也就是给你面子。”蒋长扬虽只是微微一笑,眼神却lù着欢喜,显然很高兴听到这话。 “我就是和她这样说的。”牡丹便问他六郎那里如何了。 蒋长扬道:“倒也没给我脸sè看,只是一直躺在chuáng上不说话。我自顾自地在一旁说了许久,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我听着鼓声响了,正准备回家,才听得他说了一句,他要去扬州贩货,赚了大钱以后再回来给有些人看。听着还是孩子气一样的话,我想他愿意赌这个气也比赌钱好,便只jiāo代店家照看着他,有事来报,这才回的家。” 也只能如此了。牡丹见他鬓角有细汗,便取了帕子给他擦了汗,又将白绢扇给他轻轻打着:“我备了新鲜瓜果菜蔬,明送去法寿寺?” 蒋长扬一笑:“也好,很久不曾与和尚吵架了。你去么?” 牡丹摇头:“我也有几个亲朋好友要去送的。”便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听,蒋长扬挑了挑眉:“为何不送你表叔家里一份?这是你婚后第一次送礼,虽说不值钱,但到底意义不一样。你这般,倒似还把人家当仇人看。多有几次也就慢慢走动起来了,总比别扭着好。” 她不是没想到,也不是把人家当仇人看,而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就像她成亲当日也只见着吴十九娘,而不曾见过李荇和崔夫人一般。牡丹低头想了片刻,抬眼一笑:“那好,我就不亲自送去了,请我表姨送过去也是一样。” 恕儿立在屏风外低声道:“娘子,顺猴儿让人来禀,说是国公府的两位管事都招待好了,现下安置在客房里的。” 牡丹便推蒋长扬:“你去听听他都有什么要禀告的?这样的催bī,也不晓得又是为了什么。”国公府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来必然又是为了求那几件东西。 蒋长扬将茶汤一饮而尽,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记着我和你打过的赌,该兑现了。” 牡丹的心口一紧,脸腾地就热了,使劲推他出去,装晕道:“什么赌?我记不得了。” 蒋长扬抿chún一笑,威胁道:“你记不得不要紧,稍后我定然叫你想起来的。” 牡丹在房里默默坐了片刻,叫人备了热水洗浴,又亲手焚香熏被,只留了一盏宫灯,然后披了朱红薄罗披袍,坐在灯下静候蒋长扬归来。 蒋长扬坐在椅子上,静听顺猴儿禀告:“好酒好菜一下了肚子,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只是说得不甚详细,道是那日从芳园回去,蒋娘子就病倒了,说是受了风寒,先前只是吃yào,后来越来越重,已然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了的,雪姨娘伺候了两日,也跟着病倒了。除了这个以外,府里这两日做的事情就是和萧家洽谈三公子成亲的事情,此外,并无任何客人上mén。杜夫人也还在养病。” 蒋长扬不由皱紧眉头,看来又是为了蒋云清的婚事。蒋云清多半是知道了什么,坚决不肯,而汾王府那日走的也只是面子情,其实半点动静都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家里这个倒先闹上了,老夫人和蒋重这是急了。叫他和牡丹去做什么?无非又是一个利用bī迫。他烦躁起来,又告诉自己,不值得为了这些人这些事生气,不理就是了。便吩咐顺猴儿:“明照旧带着他们吃喝,就说我不曾回来,让他们继续候着。” 顺猴儿应了,正要退下,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邬三快步进来,道:“公子,宫使来了,急召您入宫见驾。”他压低了声音:“来的是邵公公,mén都不进,就让您马上十万火急” 蒋长扬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半点星光都不见,闷热无比,半点风都没有,身上的米sè纱袍好似棉袍一般紧紧地锢在身上,细汗一点点地浸出来,很不舒服。 邬三和顺猴儿都看着他,蒋长扬镇定地站起来:“去招待着,我去换身衣服。” 邬三急了:“让您马上呢” 蒋长扬大步往外头走:“去给我备马”话音未落,背影已经消失在曲廊尽头。 牡丹听见脚步声响,立刻脸热地趴在桌上装睡,最好他直接把她抱上chuáng好啦。却听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了,蒋长扬欢快地道:“丹娘,宫里来人啦,我去一趟,来和你说一声。” —————— 求粉票啊,求粉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2章 宣召 二 求粉红 一般情况下,在非上班时间内被宣召的都不是什么轻松事,牡丹再顾不上装睡,猛地跳起来看着蒋长扬。蒋长扬的眉眼含着笑意,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我给你找衣服。” 真是可惜了,蒋长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探手摸摸她的脸,柔声道:“不必,我这就走了,就是怕你急,特地进来和你说一声。” 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却顾着来和她说。进mén要打招呼,出mén要告知去向,让她永远都知道他是在哪里……牡丹心头一热,忙忙地替他正了正发簪,笑道:“我等你。不管多晚。” 蒋长扬转身往外,行至屏风处,又回头低声道:“你真美。”说罢大步而去。 牡丹一笑,还有闲心夸她美,可见不是什么大急事。遂放了心,剔亮蜡烛,拿了今年chūn末时记录下的各种牡丹花的长势开花情况细细分析。 蒋长扬站在méndong里往外看出去。昏暗的灯光下,邵公公随身只带着一个xiǎo太监,二人都是裹在兜帽披风里的,兜帽的yīn影将二人的脸都遮去了大半,并看不清楚神sè。xiǎo太监勒着马,似有些不耐,邵公公还好,骑在马上巍然不动。 “公子爷?”邬三低低喊了一声。 蒋长扬抬脚快步走出mén,冲着邵公公含笑抱了抱拳:“内侍监别来无恙?” 邵公公侧过脸来,白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浮肿,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慈善中又带了点点谦恭,谦恭中又带了点点用眼角看人的倨傲,他望着蒋长扬和蒋长扬身后的xiǎo院子笑:“将军这院子怪jīng致的,看着不大,其实往里很深。” 他的意思是怪蒋长扬耽搁的时间太长,蒋长扬一笑,翻身上马:“烦劳内侍监多多担待。” 邵公公挥鞭打了马tún一下,“哟”了一声,拖着声音道:“圣命难违,咱家还要请将军多多担待呢。” 蒋长扬一时拿不准邵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说背后是坏事吧,他这态度全然不似打落水狗的态度,你说是喜事呢,他又在这yīn阳怪气的。蒋长扬默默想了想,便猜邵公公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心里头不爽快,故意高深莫测。 忽听邵公公道:“咱家恭喜将军呀,新夫人如yù,贤淑能干,又有胡姬如花,笑语温存,尽享齐人之福。” 这胡姬,指的自然是还在悠园里住着的玛雅儿,怎会突然扯到了她?蒋长扬只敷衍道:“哪里,哪里。” 邵公公见他的马儿要往宫城方向去,猛地策马一挡,笑道:“您错了方向,蒋将军。” 邬三脸sè微变,深夜急召,不是去宫城,这是要去哪里?当下手就悄悄放在了腰间。蒋长扬扫了他一眼,镇定地道:“既然不是去宫中,那么肯定是去芙蓉园了?”芙蓉园到宫城之间修有夹道,皇帝经常会在处理完公事之后悄悄骑马到芙蓉园消遣。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他来,必然是在芙蓉园。 邵公公这回是真笑了:“蒋将军果然机敏沉着。” 机敏沉着四个字是皇帝给蒋长扬的评价,蒋长扬听邵公公突然将这话提起,越发放下心来。三转两转,到了芙蓉园mén口,邵公公将腰牌取出一晃,守卫将火把在蒋长扬的脸上照了一照,退了开去。 二人默不作声穿过一片柳林,又踏着蛙声从一个满是荷叶的池子里穿过,行至一座灯火通明的xiǎo楼前停下,蒋长扬将腰间的佩刀取下,递给mén口的xiǎo内侍,静静等候召见。他等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里头才来人宣他入内。 xiǎo楼里原本灯火通明,然而帷幕挂了一层又一层,待行至最深处,灯火看上去已然有些幽暗了。皇帝坐在龙案之后,灯影里鼻子两旁的法令纹显得更加深刻,眼皮耷拉着,看似很没jīng神。他漠然看着蒋长扬稳步入内,三拜九叩,起身站定,方淡淡地道:“你这个月过得如何?” 蒋长扬沉默片刻,道:“臣惶恐。” “嗤……”皇帝发出一声带着嘲讽的笑,“你惶恐?娇妻美妾,呼朋唤友,闲来做生意,又替岳家管些妇人所cào心的琐事,你悠闲自在得很。方伯辉如此悉心调教你,就是让你做这些事的?” 蒋长扬垂了眼道:“回圣上的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臣正是学着如何管好家。” “这一点,你比蒋重强。”良久,皇帝方道:“丰乐坊里那个孩子你瞧着怎么样?” 蒋长扬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景王的私生子来,仍然谨慎地道:“臣不曾见着,听臣妻说,很可爱,胃口也好。” “胃口好?”皇帝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是沉默。 许久后,皇帝站起身来,邵公公忙上前扶了他慢吞吞地从龙案后走出来,蒋长扬这才发现这近一个月里,皇帝瘦了。 皇帝在窗前站定,摆手示意邵公公下去。邵公公毫不犹豫地飞快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皇帝和蒋长扬二人。 蒋长扬虽然垂着眼,却知道皇帝一直在看他,他觉得很热,这件袍子的领口稍微紧了一点,回去后要和牡丹说,让她改一改才好。外头一阵风响,沙沙声由xiǎo变大,接着闷雷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下雨时特有的泥腥味夹杂着清新味从窗缝里钻了进来,终于下雨了。 冷不丁的,皇帝突然道:“你知道昙花楼的事情?” 蒋长扬犹豫片刻,决定说实话:“知道一点,不确切。” “你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皇帝好似非常感兴趣。 蒋长扬摸了摸头,很为难:“只知道圣上每年上元必然去昙花楼挂荷花灯纪念一位故人,其余都不知晓。” “……故人……”皇帝叹息了一声,“你怎么看你父亲蒋重这个人的?” 蒋长扬道:“子不言父过。” “子不言父过?”皇帝笑起来,“你这话说得真jiān猾。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你和他,真的就走到这个地步了?” 蒋长扬没有吭声,不清楚状况以前,说什么都可能是错。 “又做起了闷嘴葫芦,遇到不想回答不好回答的话就装憨,这一点你和蒋重很像。朕经常一看你,就不由得想起他来,特别是年轻时候的他。那时朕曾经以为他是和你一样忠诚可靠的,你忠诚可靠么?蒋大郎?”皇帝的语气听着似是调侃,态度也似很亲切,说的话却不好听。这给蒋长扬一种错觉,仿佛皇帝看到他就会心情很不好,就会怀疑他。 他忠诚可靠么?蒋长扬沉默片刻,沉声道:“回禀圣上,人有七情六yù,会害怕,会绝望,会贪婪,会懦弱,也会为了梦想不顾一切。若您问臣想不想要您青眼有加,喜不喜欢名利,臣是喜欢的,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大丈夫都爱;但您若是问臣会不会因为这些就抛了做人的原则,出卖良心和亲朋至友,臣不会,也不屑。” 皇帝冷森森地冒了一句出来:“你娶商nv为妻,是真的爱她,还是以退为进?想扮忠义守信憨实?” 蒋长扬坦然一笑,目光清明:“她与母亲正是臣的软肋。您说臣娇妻美妾,其实臣只会有一个娇妻,美妾是不会有的。那胡姬,只是一个承诺。” 皇帝侧头看向他,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情绪莫名:“当初我把我的软肋jiāo给蒋大将军守着,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在他面前,因为他和你说的一样,他害怕了,他把朕给卖了过后,不管他做了什么,朕都记着那件事。”留了几十年,每次见着蒋重都能提醒他,什么人都不可信。 皇帝的情绪有点激动,冷汗从蒋长扬的背心里浸出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皇帝:“如今臣的一切都握在圣上手里,他的也是。” 皇帝摆摆手:“你们都猜朕虽然容了他,其实心里一直恨他,罚他也是为了记恨那件事吧?朕,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有十个蒋重都死十回了。” 你老人家说不是,自然就不是。钝刀子割rou,割了几十年,其实还是你老人家狠。蒋长扬腹诽了一句,表情惊讶惭愧,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心思被皇帝看穿之后的羞愧和惶恐。 皇帝很满意他这反应,口气却越发轻描淡写:“看,你果然是这样以为的。”他铿锵有力地道:“你们都错了,有什么,能比得上这江山社稷,万里河山?” 这个蒋长扬相信。 皇帝只要一个态度:“其实你还是和蒋重不同,最少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敢让朕知道。”他抬起下巴:“不就是不想做内卫么,好,朕成全你。过些日子,你就去兵部吧。” 蒋长扬深呼吸,直直跪下:“谢主隆恩。” 皇帝回头看着他:“在这之前,你先做一件事。”他从袖中滑出一块yù佩来:“这是今日闵王与朕的,道是从一个扬州商人手里重金购买得来,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3章 宣召 三 11 蒋长扬从小里出来时,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最快更新78小说//邵公公提了件油衣,撑着把伞,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将油衣递与蒋长扬,笑道:“咱家送将军出去。” 蒋长扬假意推辞了几句,却也没有太坚持。风雨很大,纵是有雨伞油衣,二人也很快就感受到湿意正从靴子肩头头顶往身上一寸一寸地浸进去。 邵公公便道:“蒋将军,这个时候赶回去也是全身湿透了,不如去咱家那间小屋子里坐着烤烤衣物,喝杯热茶汤?咱家那里有御赐的蒙顶石花茶。” “内侍监不用侍奉圣上?”蒋长扬停住脚步,看向邵公公。邵公公奸得似鬼,自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突然要送他,不过是要替皇帝说一些皇帝不方便亲自说出口的话而已。 “圣上今晚放老奴的假。”雨夜里,邵公公的白胖脸蛋印着灯笼的光,惨白中带点青,一双眼睛却亮得犹如两簇鬼火。 蒋长扬便不再言语,跟着邵公公一起穿过那荷塘。雨有些大,池塘里的水已经漫上水里的石墩子,邵公公一个不注意,一脚踏空,险些跌落。蒋长扬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他的胳膊.将他轻轻放在石墩子上,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灯笼,一手夹了他的胳膊低声道:“我来。” 邵公公顺从地将手里的灯笼递与蒋长扬,笑道:“将军这臂力少说也有一两百斤?” 蒋长扬淡淡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提着他快步往前走去。 邵公公边走边道:“圣上最近很念旧……难得听他和人说这些。前几日圣上就和老奴说啦,你真是老实得过了头,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让你闭门思过呢,你倒好,真的去做这些女人干的事情去了,实在不争气……不过呢,总比上蹿下跳的好……” 上蹿下跳,蒋长扬想起朱国公府最近的举动来,不由暗自叹了口气。邵公公偷眼窥探着他的神情,冷不丁道:“再过些日子,方伯辉节度使就要回安西都护府去了罢?” 蒋长扬面色不变:“在等旨意呢。” 邵公公嘿嘿了两声,把胳膊从蒋长扬手里抽出来,灵巧地跳到了岸上,指指对面一间屋子:“就是那里了。” 蒋长扬从芙蓉园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大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被水浸透的靴一脚踩下去发出“格机格机”的声音,让人听着牙齿和骨头都是酸的。看着邬三血红着一双眼睛从侍卫值宿的房里欢天喜地的朝他奔过来.他不由得想.不知牡丹这会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等他等得眼睛发红? “公子爷?”邬三牵过马,探询地看向他。 蒋长扬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后再说。”袖子里的那块玉佩滚迪滚烫的,他遇到过很多事情,处理过很多事,却都没有这一桩这么难。难怪得皇帝会亲自和他提起往事,还如此大方地放过了他。 下了一夜的雨,街道上泥泞不堪,马儿稍稍放开一跑,就溅起泥浆无数。邬三故意和他开玩笑:“要是能做了宰相,就可以用沙子直接铺到家门口了。”蒋长扬微微一笑.不用沙子直接铺到家门口的殊荣.家里有牡丹等着他就比什么都好。 一路行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牡丹的房里却还亮着灯光.她还在等他。 蒋长扬将靴子在门口踢了,赤着脚走进去,立在屏风外往里看。昨夜的熏香已经淡了,龙檀木绿衣烛奴手里棒着的五色香蜡烛已快要熄灭,紫练帐半卷着.牡丹合衣躺在上头,只腹部搭了一个被子角.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蒋长扬轻轻出了一口气,从芙蓉园带来的不快与压力顷刻间少了许多,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为了这一刻的温暖与宁静,是值得的。 “郎君,热水和干净衣物都已经备下了。”恕儿过来小声道:“刚闭上眼呢。让奴婢等您一回家就喊她。”说着就要上去叫壮丹,蒋长扬忙制止她:“出去。” 蒋长扬洗漱完毕,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心翼翼地在牡丹身边躺下.虽然很累,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盯着牡丹看了一会儿,先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然后又无聊地用手指比自己的嘴有多大,又去比牡丹的手多大。 12 比着比着,忽见牡丹唇角控制不住的翘起来,“嗄!你是醒着的.你装睡!”蒋长扬伸手去扒牡丹的眼睛。牡丹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地缠上他,把头贴在他怀里,小声地笑起来:“看你有多无聊。原来平时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怎样?你的嘴大还是我的嘴大?” “这样比不真切,要这样才真切。”蒋长扬把牡丹从他怀里拔出来,噘着嘴要盖上去。 牡丹侧过脸,伸手去盖他的嘴:“别闹啦!一夜没睡,你不累我身上也软若的,趁着天色还早,睡一觉。”说是拒绝,那声音却软绵绵的,仿佛是邀请一般。 蒋长扬心里一动,看着牡丹睡得微红的脸颊和迷蒙的星眸,就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他翻了个身,将牡丹放在他身上:“我都听你的。” 仿佛是说,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都听你安排,你来……真可爱,牡丹扑嗦一声笑出来,搂紧他的脖子,使劲亲了他一口,将头埋在他胸前,小声道:“睡,睡.一夜没睡呢。” “我不……”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在撒矫。 牡丹坏笑着解开他的衣带,指尖来回转了两圈,看到他的猫一样舒服地眯起来时,突然在他的肩头使劲咬了一口,听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大笑着滚到床内侧去:“疼死你,还想不想?” “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我!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蒋长扬爬起来,色厉内荏地抓住牡丹的胳膊要往外扯,牡丹死死揪着床柱不放手:“将军饶命……小的知错……咦……”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蒋长扬的牙齿轻轻咬在了她的腰间,并且慢慢往下移动,与此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从披袍下贼一样的溜了进去,试探着一点点往下。 蒋长扬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边动边狡黠地打量着牡丹的神色,看到她越是不安他越是兴奋得意,越发放肆。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朱红薄罗披袍和白色的里衣飞起,彼此纠缠着伏在蜀锦地衣上,像一抹最轻柔的流云,旖旎而缠绵。 清晨的风,夹杂着沙沙的雨声,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穿过水晶帘子,绕过四角的鉴金香狮子,吹落一室馨香。 顺猴儿叼着一根草,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看着国公府宿醉的两个管事:“哥哥们一定饿了,这是厨下刚做好的胡饼肉汤,新鲜得很。” 两个管事按着一跳一跳地疼的头,互相交换着眼色,提心吊胆,唉声叹气:“大公子还没归家么?我们要见少夫人。” 顺猴儿笑道:“大公子是归家了,但又连夜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呢。少夫人侯了一夜,才刚躺下,你们确定真的非要见她不可?”见那二人都不言语了,顺猴儿一撩袍子挨着他们坐下,亲切地道:“哥哥们,咱们都不容易,何必一个为难一个?能交差就行了。” 财禄叹气:“我们是想交差呢,但也得有个说法?” 顺猴儿笑道:“你们回去后,就说公子爷连夜出的门,其他都不必说,府里自然知晓。” 好容易哄走了那二人,顺猴儿往长凳子上拉平了一躺,睁着眼睛看着屋檐上滴下的雨滴发呆。 忽见恕儿走进来,道:“国公府的管事呢?” 顺猴儿不动,斜着眼睛看着恕儿:“被我收拾走了,怎样?” 看他全身没骨头似的,男生女相,恕儿皱皱鼻子,把一叠信送给他:“能怎样?好事呀。起来,郎君吩咐你和邬总管马上出门,把这个送出去。” “好嘞!”顺猴儿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跃起,一阵风似地从恕儿身边掠过,等恕儿反应过来.手里的信已经不见了面子。恕儿低声骂了一句,自去厨下安排饭食不提。 巳时,牡丹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蒋长扬已经不在身边。宽儿听见声响,忙进来伺候她穿戴:“郎君去了书房和袁先生商量事情。说是法寿寺去不成了,晚上家里会有很多客人,请娘子让厨下把饭食准备得好一些,肉一定要够.酒一定要好,其他都不是问题。” 定然是昨夜在宫中又领了什么差事。牡丹想了想,便道:“那你和林妈妈替我跑一趟,把昨日备下的几份礼都送出去。就说我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 这里刚收拾妥当,又来了访客,这回来的却是老夫人身边的红儿。进问行了礼问了好,笑道:“老夫人说大公子有事不能去不要紧,不能耽搁了正事,请少夫人过去一趟就好了。” 看来是非去不可。左一趟,右一趟的,也不是办法。蒋长扬有正事要忙,这些事情就由她来处理好了。牡丹索性应了,正儿八经装扮起来,让人去和蒋长扬说了,登车往国公府而去。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有申请会员的快来啊,很快通过,路过童鞋也加,很简单,轻轻一点,快速远离验证烦恼;右边上角本信息那,应该有个加入会员,点进去就ok 通过了,看文后可以方便讨论了,度娘新规:帖子必须盖十以上,否则扣贴分,每要十五字,否则不算数,而且每四个字之内不能重复,这样可提高本的排名,谢谢各位亲们啊】 为方便大家看到文字版的,请按【顶】,努力把文版变个小手出来作为识别 ¢er&&h3&国色芳华&/h3&&/center&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4章 亲戚 一 一群仆妇管事挨个儿上前禀报事情,说的基本都和蒋长义与萧家这门亲事有关。杜夫人坐在榻上,微垂着眼睛,不时吩咐一两句,柏香坐在一旁,将紧要的,大笔的开销记下来,准备稍后送到老夫人那里去报备。 自国公府出事以来,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表面上还和从前一样,家里的事还是杜夫人管着,但一涉及到稍微大笔点的开支和人事变动,就必须要通过老夫人。柏香私底下以为,杜夫人如今就是做事受累的丫头,苦活累活,坏人坏事都是她担着,而好人好事,可以耍威风的都是老夫人——这情形真和从前倒过来了,从前杜夫人扮演的可都是好人呀。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待到最后一个管事说完事情,已是中午时分。忙了一早上,柏香自己都觉得饿了,便收起纸笔,问杜夫人:“夫人今天中午的饭在哪里吃?”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跑腿不讨好的事儿都是自家干,松香噘着嘴不说话。柏香根本不看她,只命人支起桌子,殷勤笑道:“夫人,有蒸乳鸽,您多用点。看您最近都瘦了。”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柏香点点头:“是的,今早送进去的米汤纹丝不动地端了出来。听牛妈妈说,每天躺在床上就是流泪,老夫人给的那些香啊粉的也不用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太医说了,要是这样下去,再得两天就不行了。”真是奇怪了,这桩亲事不见得就能成,蒋云清闹腾什么?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杜夫人秉承的是食不言睡不语的规矩,她沉默着像吃药一样地熬着吃完了半碗饭,半碗汤,几箸菜,将犀角箸轻轻放下,取了丝帕小心翼翼地擦了两下嘴角,方低声道:“又派了一拨人去请大公子和何氏?”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杜夫人带了几分嘲讽地道:“那母女二人还守着老夫人呢?”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杜夫人略略一沉吟,指着前面那碗才动了几筷子的蒸乳鸽:“这个清淡养人,端去给雪姨娘,让她好生将养着,闲来开导开导清娘,别给家里添乱。现在家里这情况,禁不住闹腾了。”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柏香不明其意,却也只得应了。提着食盒才走到门口,就见刚提起来的二等丫头金珠步履匆匆地进来,遇到她也只是含笑行了个礼,就要往里走,好似有什么急事要同杜夫人禀告一般。柏香本能地感到不安,故意拦住了诈道:“你这丫头从哪里来?适才夫人到处找你,也不见你影踪,正生气呢,我替你遮掩,说你去了厨下,快和我对对,省得漏了口风。”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这样三请四揖,肯定要来的,值得这么急着去报信?柏香心中猜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珠越过她,进了房。待要上前去听听杜夫人和金珠说什么,金珠却又聪明,不曾关门,自己什么举动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柏香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柏香手脚利索地给她布好碗筷,劝道:“夫人很是担忧姨娘和娘子的身体,她是没空,不然就亲自过来了。让姨娘好生将养着,闲来开导开导娘子,别给家里添乱。现在家里这情况,禁不住闹腾了。”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柏香满脸的同情:“姨娘,恕奴婢多嘴,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娘子怎地就……?”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杜夫人和金珠有事情瞒着自己,雪姨娘这里也有事瞒着自己,柏香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仿佛杜夫人不再如同从前那样相信她了似的。因为最近她竟然没听到关于蒋长忠的半点消息,几次有意同杜夫人提起蒋长忠来,杜夫人竟然都没接她的话,这实在不正常。柏香默默坐了片刻,只好起身告辞。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自从知道老夫人有意将蒋云清嫁给汾王府的傻王孙之后,蒋云清就日日以泪洗面,却也不见老夫人有半点心软,还派人来严加申饬。蒋重则不露面,更谈不上表态,她是从杜夫人身边出来的,杜夫人就是她的依靠,她心疼女儿,自然只有去求杜夫人。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蒋重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才怪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祖母和父亲。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次不被卖,下次还是会被卖。不如一次性让老夫人看个够,吓怕了,下次再要卖之前就会好生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要逼死这个孙女。所以蒋云清的病才会越来越重。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雪姨娘刚刚下定决心,一个小丫鬟咋呼呼地跑过来:“不好了,娘子晕过去了。”雪姨娘把碗一扔就要往外头去,想了想又折身从柜子里摸了一壶酒出来,闭着眼睛喝光了,借着酒意大步朝老夫人的房里奔去。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她什么时候这样娇贵了?牡丹含笑与恕儿对视了一眼,坦然享受红儿的殷勤。穿过花园,刚进得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见老夫人在开怀大笑。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红儿抿着嘴笑起来:“是呢,老夫人一位很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来了。”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小丫鬟打起帘子来,牡丹抬眼瞧过去,只见窗边榻上摆着棋盘,老夫人穿着件棕绿金泥披袍,背对着自己笑得花枝招展的,一个肌肤雪白,体态微丰,穿着鹅黄短襦配宝石蓝裙子,梳着双环望仙髻的美貌少女面对自己坐着,纤纤玉手正优雅地把玩着一粒棋子。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求粉红票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5章 亲戚 二 发现门口有人,那少女脸上露出一个和气的微笑来,忙忙地起身下了榻,规规矩矩地站好,笑看着牡丹,显得很是有教养,很讨人喜欢。//高速更新// 牡丹的目光轻轻一扫,在另一侧的墙边看到了一个脸上堆满笑容,穿橘红色襦裙,头上插着赤金结条钗,犹如一只大橘子的白胖女人。眉目间与那少女有几分相似,看着似是母女俩。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白胖女人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道:“这就是少夫人呀?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美人儿端舒表妹则有些害羞地抢先给牡丹行了礼。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白胖女人忙起身,笑道:“老夫人,咱们不提那些伤心的往事了。您要是哭坏了身子,岂不是侄儿媳妇的错?”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老夫人的口气有些责怪:“我昨日设宴替他们接风洗尘,让人去请你们回来,一家子团聚团聚,可惜你们有事,生生错过了好日子,好不扫兴。”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白胖女人和端舒都笑:“大表嫂好生客气。”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这样起心动意的,竟然是要叫自己陪这母女二人逛街。牡丹猜不透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好推辞,边走边看,便笑着应了下来:“这个事不难。只要表舅母和端舒表妹不要嫌弃我性子闷就好。”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又寒暄了几句,牡丹觉着没其他事了,索性起身告辞:“今日家中有事,晚上有大郎的同僚要来,孙媳妇还得归家去安排饭食。”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牡丹只好又坐下。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这话说得,就像是一家子都冷冰冰地看着蒋云清送死一般。当着自家娘家人的面,实在是太过丢脸老夫人脸色微变,迅速扫了端舒母女一眼,低声斥责雪姨娘:“没规矩再大的事情就不能好好说么?当着客人的面,像什么样子?起来好好说”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雪姨娘扫了一旁的端舒母女一眼,有心想当着这客人的面嚷嚷出来,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叫老夫人知道她敢做这种事了,若是半点面子不给老夫人留,少不得又是恼羞成怒。当下便忍住了,只立在一旁低声抽泣。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话还未说完,端舒就已经知情识趣地道:“真的呀?得看看去。”然后起身与她母亲一道,很讲礼貌地同老夫人、牡丹告辞,由红儿陪着一道往外头去了。整个过程中,端舒目不斜视,对雪姨娘半点不感兴趣,倒是她母亲,偷偷看了雪姨娘好几眼,满脸遮也遮不住的好奇和惊异。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雪姨娘哭着再次跪倒,拼命磕头:“她晕死过去了,怕是不行了,求老夫人开恩……”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说起这件事,老夫人也生气得很。她原本是想着,蒋云清经过她精心收拾装扮后,就是那日出席宴会中最适合的人选,而且当日汾王妃与陈氏都表现得对蒋云清很感兴趣的,这事儿到底也就有几分把握了。谁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却不曾听到半点消息,前几日反而听说汾王妃又要举办一次小型的宴会,请的是一群年轻姑娘们,其中就有上次与蒋云清争到陈氏面前献媚的那个姑娘,国公府却没有得到任何邀请。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这说明蒋云清被对方放弃了,没有入得对方的眼,原因不明。总不能不要脸不要命地贴上去吧?她还在恼火着呢,这雪姨娘和蒋云清反倒闹腾上了,也不知道闹腾什么。还寻死觅活上了,好呀一个个都学会杜夫人这招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此番要是心软手软了,她就不是人她倒要看看,这母女二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想死,真的就这么有骨气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轻轻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杜夫人的头上。杜夫人现在那样子,又怎会管这事?又怎么管?明明就是这老妖婆干的好事。雪姨娘揪着帕子哀哀地哭起来,她什么都不能做,就只有守着老夫人哭。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简直不成体统”老夫人大怒,捶着床榻骂道:“拿马粪把她这张嘴给我堵住去叫杜氏来,看看她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就这样生生来气死我么?”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牡丹低声劝道:“祖母,雪姨娘到底也是担忧。如今府里这情形,遇到这种事情只有劝慰的,这样硬来不太好。”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牡丹便不再劝:“是有这回事。”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不管她说什么,牡丹都懒得和她辩,俱都应好。老夫人也晓得牡丹虽然说了好,其实根本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大家都不过是面子情而已,便也沉默下来。歇了片刻,她猛地一声喊起来:“我让你们去请夫人,怎么还不来?” 绿蕉战兢兢地从门外探头进来,小声道:“适才夫人身边的金珠过来了,道是夫人中午时候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病倒了。” ———————— 今日家中有事,只有一更。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6章 双雕 一 这可真够巧的。这里有客人要招待,蒋云清晕死过去,雪姨娘来闹腾,正是需要杜夫人出面善后的时候,她不早不晚的,偏偏就这时候病了分明是故意的。想必也不单为了这事儿,还为着即将去萧家下聘不满意,要故意躲开吧?以为这样就能难倒自己了?做梦 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杜氏这般可恶可恨呢?老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耷拉着眼皮子想了片刻,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是谁做的?去查查不清楚就把相关的都打板子卖了告诉她们,以后谁要是伺候夫人不尽心不尽力,就是这个下场”就闹腾吧,下人们不是个个都说她杜氏好么?这回就专拿她的事情来说道,倒要看看,过上个年把两年的,这府里谁还说她好?恐怕都要当做扫把星一样的对待,谁沾上谁倒霉。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她提出要去看蒋云清本是在情理中的事情,不闻不问那才奇怪了。老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想去就去。我听武婆子说,她在你那里时就喜欢单独找你说话,你劝劝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没权力这么做谁家的女儿敢这样胡闹?名声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道:“你什么时候来接你端舒表妹出去游玩?你这个大表嫂可要做得周到些,不要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老夫人没再吭声,默然注视着牡丹的背影,微微眯了眼。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府里的情况很艰难,蒋重和杜氏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杜氏表面上还顺从,实际上和从前根本不一样了,能够躲懒就躲懒,能滑头的就滑头。这儿媳妇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外人就是外人,就没一个安着好心的,都是些自私自利的。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要不要让蒋长扬和牡丹搬回来住?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大郎在家时固然没人敢惹,但他一个大男人,总要常常外出的,何氏在这家中没根基,出身门第远不如人,等她被欺负够了,只要自己肯替她撑腰,不愁她不听自己的话。何氏都听自家的话了,大郎他还不听么?就算是不听,有他在国公府撑着门面,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到时候看杜氏还敢不敢和她叫板?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又可以重新过上从前的好日子了。老夫人正想得入迷,绿蕉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厨房里做饭的厨娘和送饭都绝对没问题,伺候夫人用饭的是柏香。后来她亲自给雪姨娘送了一道乳鸽汤,她走了没多久,雪姨娘就往这边来了。武妈妈适才也来禀告过了,娘子那纯粹就是饿的。要实在不行,拉起来灌米汤就好,就听您一句话。”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绿蕉低声应了,准备出门去传话,老夫人招手叫她过去:“让个妥当点的婆子去就好啦,你来给我揉揉腰,年纪大了,坐久了腰就疼。少夫人那里武婆子看着的?”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奴婢手上劲儿大,奴婢来罢。”忽见红儿含着笑走进来,接过绿蕉手里的活:“要说这高小娘子真是位妙人儿,就是这京中的贵女们有她这般知情识趣的也没见有多少。到底是您家的人,随便出来一个就少有人比得上。”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红儿一笑,停下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用红丝线系着的小金蝉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是这个。奴婢不敢要的,可是高小娘子说,奴婢不要就是瞧不起她。”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蒋云清单独住在后院的一个种满桂花的精致小院子里,牡丹才一入院门,就能感觉到里头沉闷的气氛。武婆子跑出来将她迎进去:“少夫人您有心啦。”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武婆子眨眨眼,担忧地道:“少夫人适才可见着雪姨娘了?使了人去请她的,怎么总也不见来?老夫人和夫人那里也派了人去的,也不见回音。”她只想着蒋云清若是识趣,就该知道这法子根本没用,不如早点配合着吃东西活过来,省得折磨人。哪里又会去管蒋云清听了一家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会不会心如死灰?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牛婆子轻声喊蒋云清:“娘子,少夫人看您来了。”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牡丹在床边坐下,也不管蒋云清此刻是不是真的晕着的,只低声道:“身体是自个儿的,日子还长着呢。”绝食只怕是蒋云清能想得出的最激烈的反抗手段了吧?在家里听着人说蒋云清如何如何时,没亲眼看见,就仿若别人的故事,纵会唏嘘感叹,却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可是亲眼看到了,才觉得真是太可怜。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牡丹抬眼看看天色尚早,便在一旁默默坐着陪着她。有心想安慰几句,却什么都不好说,蒋云清房里这两个妈妈,一个是老夫人的,一个是杜夫人的,都是耳报神。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忽见一个婆子在门口探了探头,接着武婆子就起身赔罪:“少夫人您坐着,老奴去替您端点果子上来。”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今日还有更新。v!~!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书 书 网 最 快 文 字 更 新 ! w w w . s h u s h u w . c n 书 书 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7章 双雕 二 粉红210+ 267章双雕(二)粉红21o+ 杜夫人虚弱地躺在榻上,柏香领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一会儿伺候她喝yao,一会儿又问肚子还疼不疼。杜夫人嫌烦,难受地摆手叫她们出去,柏香便将松香和金珠一块儿给打出去了,自己拿了给杜夫人做的里衣在窗边坐下,边做针线边守着杜夫人。 杜夫人透过青碧色的纱帐往外看着表情宁静,专心做事的柏香。说实话,柏香是她用过的大大xiaoxiao几十个丫头中最聪明,最漂亮,最能体贴人意的。但实在是太过聪明了,倒叫人不放心。特别是柏香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难安。她漫不经心地道:“柏香,马管事告老,我打算让你哥哥去接替他的位子,替我管好那个庄子……” 柏香愣住了,杜夫人说的是她自己的陪嫁庄子中最大,出产最多的一个。自家的哥哥若是能够得到这个位子,一家子的生计自然是半点都不用愁,人前人后也风光,问题是,杜夫人怎会突然对她这么好呢?难道是又有诸如从前那样的事情需要她去做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布料,有些艰难地笑道:“谢夫人。但是我哥哥人笨,怕是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杜夫人淡淡地道:“谁是天生就会的?可以学嘛。” 柏香紧张地咽着口水,奋力想想出一个拒绝的理由。抬眼看到杜夫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她一颗心猛地揪紧了,不能拒绝……身为奴婢就是这样,无论主子的好意,还是歹意,你都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忠。柏香恨透了这个奴婢的身份,她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谢夫人。” 杜夫人满意的一笑:“这就对了嘛,你们都要用心,别让我失望。来日方长。” 柏香难过地垂下了头,她的梦想很美好,希望能得到三公子的庇护和怜惜,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的家人都还捏在杜夫人手里。这事儿半点都不能急,急不来的。 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这屋子而来,在一片呼吸声也听不见的静寂中显得格外扰人耳朵。柏香觉得,每一步都似踏在她的心上。她有些烦闷地起身,打算狠狠训斥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或是婆子一顿,可是探进头来的却是金珠。 金珠才有十四岁,有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和一对红润灵巧的薄,此时那双眼睛里闪着隐藏不掉的兴奋,薄带着一个欢快的弧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夫人,雪姨娘不堪受辱,触柱了” 杜夫人猛地坐起身来,双眼亮,急声道:“人怎样了?” 金珠道:“出了血,昏mí着呢,看守的婆子吓坏了,不停地说是她自己想不开,又说都是按着老夫人的吩咐做的。并没有真的塞马粪,只是吓唬吓唬她,她就想不开了。” 很好,一切都如预料中那么顺利。 “真是太不懂事了。”杜夫人抿紧了,看着柏香:“你替我去看看,如果她醒了,当众狠狠骂她一顿。” 当众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不是杜夫人会做的事(她要做也是背地里)柏香迟疑地看着杜夫人:“骂她什么?” 杜夫人秀眉一挑,似笑非笑:“要我教你?” 无非是站在正室的立场,骂雪姨娘不懂事,不孝顺云云,反正务必树立杜夫人是反对她闹腾的就是了。柏香立即行礼退了出去,她嫉妒地看着留在杜夫人房里的金珠,金珠越来越受倚重了。 杜夫人抬眼看着金珠:“国公爷呢?还没回来?” 金珠忙道:“不曾。” 杜夫人沉思片刻,道:“去让牛妈妈把这事儿设法告诉娘子知晓。让她好好劝劝娘子,让娘子别再赌气了。这事儿约莫会有转机的。”从此以后,老夫人和蒋重又多了两个仇人。她可不是王阿悠,他们负了她,她要一点点地讨回来。 “是。”金珠闻声快步退了出去。 她xiao心地躲过周围人的耳目,到了蒋云清的院子外头,探头看过去,只见牛婆子手下的xiao丫头眉儿正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遂大喜,低咳了一声。 眉儿快步过来,xiao声道:“金珠姐姐,少夫人在里面呢,适才有人寻武妈妈说话,武妈妈就不见了,我正看她到底往哪里去了。” 金珠摆摆手,xiao声道:“不管她,你去把牛妈妈叫出来,休要让人知晓。” 牡丹眼睁睁地看着蒋云清身边的两个婆子一个说去给她拿果子,另一个说去给她端糕点,然后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xiao丫头眼睛也不眨地生生盯着她,不由得暗自好笑,今日大家都tǐng忙的。 反正老夫人和蒋重也不可能真的把蒋云清给饿死,她也该告辞了,遂站起身来同两个丫头中年级稍微大点,穿着打扮也要好一些的那个道:“我先回去了,好生伺候你们娘子。” 那个丫头忙上前行礼:“奴婢叫做香橙,少夫人且再坐一会儿罢,兴许稍后我们娘子就醒过来了也不一定……” “不啦。”牡丹摇摇头,才走出门,就见牛婆子快步过来,匆匆行了礼,甚至来不及与她客套,就直接冲进了蒋云清的房里。牡丹从珠帘里看过去,只见牛婆子使劲儿掐着蒋云清的人中,沉声道:“娘子娘子醒来雪姨娘出事了” 蒋云清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牛婆子,犹自有些怀疑。牛婆子贴着她的耳朵快说了几句,蒋云清的表情非常惊慌悲伤,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费力的伸着手,指着桌上的水杯。牛婆子忙把她扶起来,端起水喂她。 蒋云清哭丧着脸,贪婪地大口饮水,甚至于把自己给呛得气都喘不过来,可还是没有泪。牛婆子温柔地给她抚着xiong口,xiao声劝慰:“别急,别急,不会有大事儿的,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最要紧的。” 牡丹迅转身,快步朝外头走去。这个国公府,让她气都喘不过来。 然而,是必须去同老夫人辞别的。她站了一会儿,漫步朝老夫人的房里走去,恕儿xiao声道:“不去杜夫人那里看看么?” 牡丹摇头。上次的事情,她和蒋长扬、杜夫人心中彼此都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蒋重和老夫人都没有管他二人怎样对待杜夫人,问候或是不问候,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别吵嚷,当众难堪就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也给别人找不自在呢? 老夫人的房里静悄悄的,老夫人斜躺在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她没有想到,雪姨娘一个丫头出身的贱妾,竟然敢真的寻死她是说要用马粪塞雪姨娘的口不假,但真的塞了吗?没有她哪儿那么蠢,蒋云清还要嫁人呢想想也知道,亲娘被家里下人塞过马粪的庶女什么好人家还会要?不就是吓唬吓唬雪姨娘罢了。这个蠢货,比猪还没脑子闹出去固然是国公府丢脸,但对蒋云清又有什么好处? 忽听牡丹在一旁道:“祖母,天色不早,孙媳fù要回去了,改日有空了又和大郎过来看您老人家。” 老夫人猛地抬起眼皮来看着牡丹,眼里满是厉色。牡丹莫名其妙,毫不退让地与老夫人对视着。蒋长扬说得对,无yù则刚,她不求什么,也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受莫名其妙的气?二人只对视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老夫人就收回了目光,指指身边的月牙凳:“丹娘你坐下,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示意红儿入内去拿东西。 她不是针对牡丹,她是想着自己那时候睡着了,杜氏又称病不管,幸亏得红儿知机,假传自己的口信,让人立刻把那xiao院子给看起来,不许人随意进出,不然这会儿只怕阖府上下都嚷嚷得知道了,收拾起来都难。 正想着,红儿已经从里头捧出个缠枝hua卉图的银平脱漆盒出来。老夫人的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从裙带上取了一把xiao巧的钥匙,将锁给打开了,递给牡丹:“打开看看?” 牡丹迟疑地接过去,轻轻将漆盒打开,里面却是些金框宝钿,jiao胜金粟的金雀钗,钿hua,步摇,臂环等饰物,每种各一对,正是一套。夕阳的光透过重重帐幔,落在漆盒里,细xiao的金珠浮动出细腻、变幻不定的闪光,如同水bo反射着阳光,红蓝绿宝石更是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得很。 牡丹自若地漆盒盖上,推到老夫人面前:“祖母这些东西真好,用材好,做工也极好。” 老夫人含笑又给她推了过去:“都是你的。”见牡丹惊讶地抬眼看着自己,她微微带了些惭愧:“这本是大郎出生时就开始准备的,原以为没有送出去的那一天了。你们成亲时,本来要给你做见面礼,可是……”她叹了口气,“其实你很不错,当得起,收下罢。别嫌不好。” 牡丹垂了眼,笑道:“不怕祖母生气,大郎说过不许我要您东西的。说是您老人家存点东西不容易……” 咦,还不要?老夫人生气起来,有心要牡丹的脾气,却又不是时机,只能忍着。却见绿蕉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当下一口气都出在绿蕉身上,气哼哼地道:“什么事?” —————————— 友情推文: 沐水游的《良缘到》——一个懒散伪萝莉的惊险罗曼史。昨日全文完结喜欢完结文的筒子度去杀。,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8章 失业的男人 绿蕉犹豫地看了牡丹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当着牡丹的面把事情说出来。 老夫人自然能看得出她的犹豫,闭了闭眼,道:“少夫人不是外人” 绿蕉便道:“适才柏香去替夫人传话给雪姨娘了,狠狠数落了雪姨娘一顿。雪姨娘本来精神就不好,这会儿看着越差了呢,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 这个杜氏实在太过可恶这柏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非得寻个机会把杜氏这颗牙给拔了不可老夫人心里窝着一口恶气,什么太医肯替一个贱妾看病?何况是这种丑事。随便找个游医看看,不死人也就是了。但这些话她是不好当着牡丹的面jiao待绿蕉,便给红儿使眼色,红儿明白,起身领着绿蕉走了出去。 老夫人便收拾了心情,耷拉着眼皮子同牡丹道:“你不收我给你的见面礼,可是看不上?或者是心里怨恨我没有在当日就给你?” 牡丹起身道:“都不是,孙媳fù……” “既是你祖母给你的,你接着就是了。推三阻四的反而生分。”蒋重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接着人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比之从前显得略胖了一些,人却是没以前那么精神了,鬓边也有了几丝白,纵然锦衣华服,却显得有些落拓。见牡丹给他行礼问好,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与老夫人见了礼,就在老夫人的身边坐下来,和颜悦色地招呼牡丹:“大郎媳fù,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下。” 他垂着眼犹豫地看了一会儿地砖,方道:“听说昨夜大郎被召进宫了?可知道又要办什么差事?” 牡丹笑道:“这个大郎没有和儿媳说。” 蒋重有些失望,那许多话要他问牡丹,可他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他胡1uan地摆摆手:“既然家里有事,就别总在这里呆着了,早些回去吧。” 牡丹巴不得他这句话,忙起身告辞,蒋重忍了忍,又道:“和大郎说,让他赶紧把那个胡姬送走,像什么样子?”见牡丹疑huo地看着他,明显什么都不知道,蒋重只好道:“你们自己去问问就知道了。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惹得风言风语的,值得么?” 他到底是男人,好多话可以和蒋长扬明说,却不好和牡丹说。这个时候,杜夫人的作用就显得很重要了,倘若她和他一条心,他就可以省去多少事啊。比如和牡丹沟通,比如和蒋云清沟通。至于老夫人,他为难地看了一旁明显非常不高兴的老夫人一眼,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告诉大郎,好好办差,不要辜负了圣上的期望。” 目送牡丹走出门去,蒋重低声同老夫人道:“她待母亲还算恭顺么?” 恭顺?气死人不偿命。老夫人掀掀眼皮子,转动手里的念珠:“反正就是那个样子,有什么好说的?” 蒋重叹了口气:“云清这样闹下去不是法子,给她点教训也就是了,我去看看她。等她好起来,母亲待她宽松点,终究只是个女子,不比男儿。” 老夫人拔高声音道:“不许去你可知道雪姨娘今日做了什么好事?好好的姑娘就是给这些贱婢给教坏的。这贱婢又是跟着谁学的?我是她亲祖母,我能害得了她?你的好夫人,都是她挑唆的。我要借这件事好好正正家风。”她现在虽然希望杜家能帮上国公府的忙,最恨的人却是杜夫人。她这人也真是奇怪,原本千般好万般好,突然一件要紧事不好了,也就跟着把这人的千好万好统统忘记了,全都记着不好的去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蒋重心里难受之极,走到这一步,实在也是丢人之极。家里像这般1uan糟糟的,更是让人生不如死。与汾王府攀亲固然好,但蒋云清实在不肯嫁就算了,心里有怨气,就算是真的想法子嫁过去了,对家里也不会有多大的好处。但不和汾王府攀亲,只靠着迟迟不见动作的杜家和萧家,还有那些什么都说好,实际上看他笑话的,或者是真的同情他,却根本没法子的同僚弟兄,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好办法来。就这样天天守着家里的一堆破事,看女人们吵架掐架,实是让人要疯了,他有些暴躁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老夫人喊道:“你要去哪里?我和你说,内宅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大老爷儿们管的,我自会替你管好。现下先商量一件要紧的事情,我想让大郎媳fù回来伺候我,帮我管管家里的事情。” 虽说是叫牡丹回来伺候她,其实就是变相地想要蒋长扬一起搬回来。蒋重停住脚步,皱起眉头来:“我答应过让他们自己住在外头的。虽然是孝道,但出尔反尔,叫人怎么看我?这个家也不是她能管好的,没有的事情都会生出来。您要真是想要她伺候您,隔三差五让她回来陪陪您也就是了。” 老夫人见他不能体会自己的苦心,只记着要维持他的形象,急道:“这是什么时候?现在是要协同一心,共同设法的时候。树倒猢狲散,谁能得到好处去?他们不懂事,你就纵着他们?让他们回来住,好处多得很。你是怕又生事端是不是?你放心,有我护着丹娘,没人能翻得起1anghua” 遂把好处一一说给蒋重听,比如说他和蒋长扬父子二人经常在一起,可以增进感情,改变现在这种僵硬的关系啦,叫蒋长扬带带蒋长义啦,让牡丹跟着她学习为人处世之道,怎样管理一个大府邸啦等等,她最后总结:“这府里1uan,是因为没个得力的人镇着。我年纪大了,你媳fù不但不管还背后使手段,所以才会这样。何氏是你名正言顺的嫡长媳,她来管,来替你我分忧是再合适不过的。就算是将来大郎不承爵,对他夫妻二人也只有好处是不是?” 蒋重听得心动,皱着眉头道:“让我想一想,大郎生xìng倔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先放一放。” 老夫人见他有了心,也就不再催他,冷笑着道:“你的夫人今日又突然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还记着派人去训斥雪姨娘。我老了,动不了,没力气走去看她,你去看看吧,要是身子真不好,不如搬出去调养一段时间,好了再回来。” 蒋重心事重重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先往蒋云清的院子里去,到了外头就听见婆子们劝蒋云清:“娘子少喝一点,这人饿的时辰久了,是不能立时就进这么多食的,哪怕只是米汤也不行。” 蒋重原本就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已经提步了,又听说开始进食了,便又没往里走。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从来就没儿女自作主张的,蒋云清这种行为是让人深恶痛绝的,不可原谅的。既然进食了就说明已经想通了,转过弯来了,他再进去指不定她反而以为她做对了呢。这脾气,将来到了婆家岂不是害死她? 于是蒋重转身又往关押雪姨娘的房里去,雪姨娘的房间外头守着几个老夫人派去的婆子,正低声说笑,突然看见蒋重了,都唬得站直了身子,行礼问好,迅给他开了门,请他进去。 蒋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雪姨娘。雪姨娘的额头上缠着几圈白布,头上还残留着包裹伤口时洒下的香灰,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撞得并不重,毕竟那么多人看着的,七手八脚就拉住了,但她心里非常怨恨。最恨的人就数老夫人,其次就是蒋重,也还恨杜夫人。但更恨她自己,拖累了蒋云清。 见雪姨娘不理自己,蒋重有些不耐烦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雪姨娘听到他的咳嗽声,又怕又难过,一声就哭了起来。一哭就扯着头上的伤口疼,越疼她越哭。 蒋重觉得头都要炸了,板着脸道:“胡闹你就算是不为府里的脸面着想,也要为云清着想。这种事情再有一次你自己考虑后果以后你好好养伤,没事就别出来了” 一来就毫不留情地宣布了对自己的惩罚,这原本也是蒋重的惯有风格。雪姨娘也没对他抱多大的指望,但也还指望着能得他几分恻隐之心,帮帮蒋云清。于是不顾一切地从g上爬起来,流着泪往蒋重跟前扑,一边磕头一边哀哀告道:“国公爷,婢妾就是云清这点骨rou,她不懂事,您别生她的气,婢妾给您做牛做马。她将来好了,也是能孝敬您的,求您……” 看着她额头上的血又浸出来,摇摇yù坠的样子,蒋重皱着眉示意婆子上来管着她,淡淡地道:“这个不是你该cao心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守好你的本分就是了。”说完也不管雪姨娘,气呼呼地大步朝杜夫人的院子走去,她这个主母是做什么的?什么都不管,把管理妾室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都丢给婆母和夫君,像什么样子?他是该好好和她说说了。他要叫她知道,国公府不好,她也休想好。 ———————— 都不好意思要粉红了,只好自我安慰大家是留着等月底双倍呢…………粉红就是一个jī励,虽然没有,能够加更都会加的,今天还是会加更的。,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9章 不同床不同梦 第二更送到 —————— 松香看到蒋重,忙行礼问好,要去告知杜夫人。//高速更新//蒋重拦住她,抢先一步进了房。只见杜夫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杜夫人根本没理睬。他没法子,只好怏怏地坐在一旁。 松香送茶进来,见状便结结巴巴地道什么都吃不下,没精神,好容易才吃了药睡着了……”她虽不如柏香会说话,会看眼色,但也觉着这样子有些尴尬,就想缓和缓和气氛,给两位主人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她这马屁明显是拍在了马屁股上,蒋重狠狠瞪了她一眼,松香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溜了出去,随他二人什么好都没讨到。 杜自己?她装着睡,暗自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就等蒋重忍受不住了,再开腔,她才好开口。 蒋重想喊她,又觉得丢脸,想发脾气,又知道他再发多大的脾气,杜夫人此刻都不会理睬他。那日杜谦与他定下三年之约后,杜夫人也曾曲意讨好,对他多有关心,更胜从前。可他觉着她的曲意讨好都是应该的,毕竟因为她的一己私心,狠毒自私,害得全家人落到这个地步,如果再不低头伏小的赎罪,那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所以无论她回来心情就会很糟糕,再加上老说话,于是终于冷战到了今日。 可是夫妻就是夫妻,他们还有共同的利益,他是男人,不和她一个没见识的妇人计较。蒋重僵硬了片刻,猛地将手里的茶盏一扔,冷声道:“你好点了么?” 杜:“死不了,还能撑着做完老夫人和国公爷吩咐下来的事情。” 蒋重的长篇大论顿时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沉默许久,方悻悻地道:“你为何放纵雪姨娘闹成这个样子?云清那里你也不管,家里还住着客人呢,丢死人了。传出去你这个主母也没面子。” 这会儿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蒋云清的事情也百般防备着她,现在倒来和她说面子问题了。这人真是就不服好。 杜什么面子?尚不如丫头,丫头差事办得好,还能得个笑脸,我辛苦一场,累病累痛,好话都不得一句的。” 蒋重被她呛得没话说,心里又恨又气,半晌方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如今府里艰难,正该放下芥蒂,同心同德共度难关才是,你倒好,置这些闲气。你好生养病,等身子好起来,好些事情还要你出面,过几日就要纳征的,还有新房布置,务必不能叫萧家挑出怎么跳,到如今,他却要格外注意这些,生怕萧家找话说,这真是让人郁闷。 他呱噪个不休,杜什么就是什么,她虽然觉得累,也暗里抱怨他不管家里的事情,却还觉着心里高兴,也觉得他:“说到这件事,妾身也有事要同国公爷商量的。” 她是做惯主的人,萧雪溪要进门,要分她原本就已经不多的权力,她自然心里不平,肯定会找事。虽然蒋重认为她做了这么大的:“你说。” 杜回来帮我的忙吧。我身子不好,忙不过来。” 蒋重吃惊之极,没有想到一日之内,这本不和睦的婆媳二人都提出要牡丹什么鬼主意? 杜什么事,也好有个作证的,同老什么都要反驳。这个家委实难当。” 她说的这个倒是实情,凡是她赞成的,老什么话可说,只得道相信她?” 杜相信她。” 蒋重一噎,脸就有些热。随即又想,爱背后搞小动作,落井下石害人的恰恰就是杜自己的目的时,不是说得义正辞严,装得比谁都公正占理?表面上她是说相信牡丹,其实她最防备的恰恰就是牡丹了吧?无:“再说吧。” 杜:“随你吧。你要不放心她跟我在一块儿,觉得我会害她,那你就专指一件事给她办,让她和老错小说网不少字到底也是嫡长子呢。”嫡长子,现在她就认他们是嫡长又如何?看谁笑到最后。 蒋重不语。这样也有些道理。老小心就要出笑话,如今府里可再也不能出笑话了。有牡丹在一旁看着,的确比全交给杜夫人去做稳妥得多。 杜:“我有些困,请恕妾身有病在身,不能伺候国公爷了。”随即往床上一躺,不动了。 蒋重默然坐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暮色渐浓,花花草草都犹如被染了一层淡淡的墨汁,就如同他的心,悲伤而孤凉。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这双手也曾握缰持剑,杀敌保国,如今却要来操持这些琐事。他环顾整个庭院,难道他的后半生就要这样一辈子黯淡渡过? 真的是蒋长扬说的那种情况吗?圣上真的是为了那件事不原谅他?可当时圣上明明说过,不怪他的,过后也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提过有关那件事的一个字。而且确实也不能怪他,那是整个皇朝最有权势的怎么办?何况过后他也尽力想补救了,但是老天都不给那人生机,怪得他么? 蒋重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今日在街上见着鲜衣怒马的阿悠在宫城外头去接方伯辉归家,二人郎情妾意的情形,不由心中一阵刺痛。他的运气真不好,怎么就会遇到这些事呢? “儿子见过父亲。”蒋长义一身宝蓝圆领窄袖衫,站在路旁给他行礼,玉树临风,谦谦如玉。 蒋重自己从前的风采,想到这个回来了?给你祖母请过安了么?” 蒋长义谨慎地道过来,听说母亲身子欠安,您也在这边,便过来看看。” 蒋重点点头:“你去吧。”他犹豫片刻,道:“对你母亲体贴尊敬些。” 蒋长义憨憨地道:“儿子会做得更好的。” 蒋重目送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让蒋长扬和牡丹回来住,帮帮家里的忙,好似这个主意还不错。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0章 示弱 270章示弱 牡丹回到曲江池时,天sè已渐晚,林妈妈已经回了家,正在厨下统筹安排茶汤,见牡丹步履匆匆地赶过来,忙笑着将送礼的情况说了一遍:“各家都有回礼,李家表姨说会亲自将东西送过去,黄娘子说想来看您,饭粒儿也想跟老奴一道来这里玩玩,被张五爷给骂了。//最快更新78小说//” 牡丹一笑:“等我收拾妥当了,再邀请他们过来做客。晚上的菜单拟出来没有?”章节更新最快 林妈妈忙从袖中取出菜单给牡丹过目:“都安排好了,就等您来定夺。” 一共十个菜,虽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蒋长扬的两个要求,rou要多,酒要好,都做到了。牡丹又加了两个菜,调整了一下荤素搭配,将菜单递回给林妈妈:“按着这个办。一共来了多少人?” 林妈妈xiǎo声道:“大约有十多个吧。这会儿都和郎君在书房里说话呢。”她不喜欢那些人,虽说都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脸上也挂着笑容,看着好似都很和蔼,挑不出任何地方不妥,但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就不想和他们近距离接触。章节更新最快 牡丹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待客人,吩咐下去,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不许出差错。”从前蒋长扬是单身汉,招待不周也不会有人计较,如今是成了亲的,自然就不一样,稍微不周到点,就会落下口实,她不允许。 林妈妈自是知晓新fù第一次正式亮相的重要xìng,把力气下足了十二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点,jīng确到毫厘。幸而家里的人都是得力的,无论是何家陪嫁过来的,还是蒋长扬原来就带在身边的,个个都是实心实意做事的主。 等饭点一到,掌灯的,布桌的,上菜的,斟酒的,有条不紊的上前,四处不闻喧哗之声,一切井井有条。饭菜美味丰盛,酒是陈年好酒,下人伺候周到,众人都纷纷称赞主fù能干,蒋长扬含着笑,谦虚着,心里却万分高兴。以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牡丹。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杂着商谈正事,到饭桌撤去时,已是亥时。又有下人上前,换了茶汤,奉上果品。等到二更末,事情商定,众人散去,有那留下不走的,自有那在一旁候着的下人打了灯笼上前,引去早就收拾妥当的客房安置入睡。 一切都很顺利。蒋长扬心满意足地朝正寝走去,房里还亮着灯,牡丹还等着他,他扬起chún角,盥洗干净方才进屋。牡丹果然还歪靠在chuáng上在看一叠手稿,她身边的灯下放着个缠枝huā卉图的银平脱漆盒,漆盒半开着,里头的金银珠yù折shè着莹莹宝光。蒋长扬认得这个盒子,他很xiǎo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经常打开从里头拿出漂亮jīng致的首饰来,他眼馋得紧,总想momo,老夫人就和他说这是将来给他媳fù儿的。没有想到今日还是给了牡丹。 蒋长扬走到牡丹身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叠手稿:“也不多点两盏灯,当心眼睛看坏了。”随手翻了翻,见上头写的全都是今年chūn天什么品种的牡丹huā开了几朵huā,huā有多大,huāsè如何等诸如此类的事物,不由失笑:“你种这huā确实也下心。”随即xiǎo心收好,指指那漆盒:“怎么说?” “累么?”牡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我还想问你怎么说呢?说是见面礼,突然就给了我,推都推不掉。我看过了,都是好东西。”她总有种不踏实感,老夫人对她不好是正常的,突然好起来就不正常。 蒋长扬吹灭了灯:“她非得给你,你就拿着,先锁起来看看,以后她若是说什么,再拿去还她。她找你有什么事?” 牡丹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为蒋云清叹了一回,道:“好似主要是为了你那个大美人表妹。还有,似乎外头在传玛雅儿什么话?” 蒋长扬皱眉道:“我昨日去面圣,也被问了两回,我觉着也奇怪,玛雅儿是潘蓉接出来的,那日也是跟着阿馨的车一道去的庄子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怎会传得这样沸沸扬扬的?你不用理会,约莫过些日子义父和娘还是要回龟兹的,到时她去了,流言自然也就没了。那什么表妹的,你如果觉得无聊,就陪她走走,不喜欢,就找个借口别去了。” “带她转转也不怎样。总不能把那边的人都给断绝了吧?”牡丹笑道:“我早想好了,我反正要买砧木,天气好的时候带着她晃晃,一举两得。” 蒋长扬momo她的手:“随你。这段日子我可能经常不在家,我把顺猴儿留在家里,你出mén就叫他跟着。” 牡丹抱紧他的腰:“你xiǎo心为要。”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牡丹睁眼,蒋长扬果然早已不在身边,身边的枕头和被子都是冷的。她很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帐顶,方才懒洋洋地叫人进来伺候她穿衣梳洗。 街上的泥泞还未干透,这一圈出去少不得要泥泞满身,她也顾不得,换了一身不怕沾染的黛紫sè胡服,叫人备了马,带了顺猴儿,就往相熟的huā农家中去寻那株高两尺以上,还得营养充足,长势良好的砧木。这东西还只有huā农家里有,各处道观寺庙是没有的。 牡丹走了一早上,将相熟的人家走了近一半,也没买成一株huā。金不言高价订购牡丹huā的消息已经在整个京中播散开去,各家的砧木并接头都水涨船高,价格高的很,她若是买了,必然亏本。涨价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样的高,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随意问了问接头的价格,更贵得离谱。她一讲价,人家就满脸的为难,多问两句,更是为难,顾左右而言他,有人更是直接和她建议,不如让人去山上挖。 这个法子牡丹不是没想过,奈何野生的牡丹营养不足,大xiǎo年情况严重得很。接头重要,但砧木的营养状况和长势也很重要,金不言要求的是所接的接头三分之二都要开huā,而且要开好huā,营养不良的砧木怎能做到?无异于自砸招牌。这情形和去年她要定接头之时何其相似仿佛一个个都不想做生意了似的。 牡丹见再多耽搁下去也没意思,索xìng道:“都回去吧,先nong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总有法子可想的。”她是越挫越勇的xìng子,就算是这几十株huā不挣钱,她也要把这笔生意给做成。 恕儿气得把嘴噘起老高,咬牙切齿地道:“一准儿又是曹万荣搞的鬼。” 说曹cào,曹cào到,牡丹主仆几人刚绕到兰陵坊附近,就见曹万荣和两个陌生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说笑,几个人的眼睛都是盯着她的,见她看过去,曹万荣脸上lù出一个和气中略略带点讨好的笑容来,紧接着就大步朝她走过来行礼问好:“何夫人别来无恙?” 牡丹颔首一笑:“许久不见曹园主,这些日子哪里发财去了?”上次牡丹huā会之后二人就没见过面,当时听说他醉得在chuáng上睡了三天,又感了风寒,病了好些日子。 “发什么财?养了许久的病,这才好了没多久呢。是比不得您的。”曹万荣摇摇头,羡慕的道:“金不言在我那里定的huā不多,我园子里的砧木紧够了。相反的,我是去年定的接头太多,几乎用不完,本钱难得回笼。” 牡丹淡笑着:“听说您要扩建牡丹园,不是正好用上么?听说今年chūn天你也卖出不少牡丹的。”他活该,去年他为了不让她的牡丹园得到好接头,上蹿下跳的,抢在她前头将各处的好牡丹接头给高价定了,自以为害着她了,结果不过是害着他自己而已。 曹万荣叹了口气,苦笑道:“您就别笑话我了。谁不知道自牡丹huā会以后,京中人就只知道芳园?”他的表情是愁苦中又带着一丝卑微,“不瞒您说,我是听说您出来看砧木,特意在这里等您的。” 他消息tǐng快的,牡丹扬了扬眉:“可是有什么事?” 曹万荣用商量的口wěn道:“就是接头的事情……您若是看得起,我愿意按低于市价的价格让些与您,砧木我那里也有多的。”见牡丹不说话,他立时道:“价格好商量,就是想和和气气的,为我从前的行为道歉。” 他要和她道歉?过了这么久才想到和她道歉?牡丹没有一口回绝他:“您说笑了,我们之间有过不和气么?至于接头和砧木的事情,我先算算差多少又再说。” “是没有不和气。都随您。”曹万荣笑得如同二十四孝,“您知道么,吕十公子也来了,金不言有心重金邀请他去帮着管理一年的牡丹园。他也有这个意愿。” 牡丹心里一动,自牡丹huā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吕方,这次他来了,应该好好请他吃顿饭的。 二人客客气气地别过。目送着牡丹主仆的背影渐渐走远,曹万荣的脸yīn沉下来,他一个伙伴走上前来,抬着下巴指指牡丹:“就是她么?我看她娇滴滴的,如何能将你一个大男子汉扔进水里去?” 曹万荣淡淡地道:“她自然是没那个本事,但她男人有。”拜蒋长扬所赐,他差点没死在那臭水塘子里。 ———————— 求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1章 行会 第二更 —————— 天气半阴半阳了几日,街上的泥泞终是干了,一大早,就有人来禀,道是六郎果然跟着商队下了扬州,牡丹也就没再操心这事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购买砧木的事情上。 她随后又走访了几户有实力的人家,情况也差不多。大家都把价格统一在了一个水平线上,没有人敢低于这个价给她。表面上看,众人抬价几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有人都时间里要在业内站住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年她曾经购买花王的那家花农偷偷告诉她,自从金不言与芳园签订了契约之后,就有人传了话,谁要是敢低于这个价格买接头和砧木给她,以后就不要在京城和洛阳的花市上混了。所以就算是非常想和她做这笔生意,也不敢做这个出头羊。 那花农叹着气道什么人吧?无知道有些事情呢……”无论哪一行哪一业,都讲究一个前辈后辈的关系,年轻人不懂得尊重前辈,等于自掘坟墓。牡丹这还是占着是官家的身份,人家不敢太出格,所以只好在这些事情上想方设法为难她。一句话,她小打小闹可以,但若是想做大,想做响亮,那是不太容易的。除非她低头认错,那还得看人家给不给她这个面子。 牡丹很无奈。她不知道背后发话的人是谁,但隐隐约约又觉得大约和吕醇、曹万荣等脱不了干系。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以这些人定的高价买下她所需要的砧木,但若是此番依了这明显就针对她,欺负她的价格,以后再想和这些人公平做生意就会更难;另一条路就是顺着曹万荣的意,从曹万荣手里购买砧木,两条路她都不想走。 倘若金不言不要非得要求植株高两尺以上,她是有其他办法的。那就是以芍药代替牡丹来嫁接,芍药做砧木,其实有一定的好处,芍药根软,操作容易,绝大多数品种成活率较高,接苗初期生长会比较快,嫁接苗也会有矮化倾向,适于盆栽,最关键的一点是,耐湿性增强,特别有利于牡丹南移。但缺点也有,接穗基部发根少,萌蘖不多,植株寿命较短。当然,不管优点也好,缺点也好,金不言都不会接受。所以这条路也等于封死了。 林妈妈原本建议牡丹和蒋长扬说一声,看看背后出头捣鬼的人是谁,商量个法子,请人居中调停一下。可牡丹一看到蒋长扬回到家里累得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就不忍心说。他在做的事情是要紧事,她怎能把这种事情拿去分他的心?办法是人想的,她就不信真的就有放着钱不赚,这么愿意听人摆布,眼睁睁看着曹万荣赚钱的人。 因着顺猴儿打听到百济寺附近有家小花农,穷困潦倒到几乎揭不开锅的地步,那家男人又嗜酒,日日喝得晨昏颠倒的,顺猴儿便建议牡丹去试试看:“虽然园子比较小,但他生意一直都不好,说不定家里存的大些的牡丹会不少呢。” 百济寺的牡丹向来还不东西骑马赶过去。却见是一个从寺庙的菜地圈出来的小园子,里头只有几间歪歪倒倒的草棚,园子里果然花木繁盛,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修剪花枝,一个男人坐在草棚前头,拎着个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骂娘。骂那妇人是个扫把星,一来就害得他没生意,今年整个春天就没卖出几株花去,又骂小女孩是赔钱货,只赔不赚。妇人和小女孩只是不理他,母女二人做事之余还会含笑说几句笑。 牡丹看了一会儿,却认出那人是当初在放生池畔凭着一株胡红,先卖给她,见曹万荣想要,又抬价,最后高价卖给刘畅的邹老七。若是在从前,这种品行的人她是决计不和他做生意的,可此时情形却不同,牡丹沉吟片刻,将马鞭轻轻敲了敲院子门。 那一家子全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顺猴儿看着酒鬼就讨厌,便把眼睛看着那妇人故意道:“你家谁管事?” 那妇人见牡丹一行人衣着不俗,门口拴着的马儿膘肥体壮的,立即停下手头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望着牡丹笑过来,用袖子擦了又擦,讨好地递给牡丹,请她坐。 牡丹有些想笑,一方面是她不什么感觉? “我认得你”邹老七眯着酒意朦胧的眼睛,喷着酒味儿踉踉跄跄地靠了公子夫君还差点和她的哥哥们打架? “你又发酒疯”他的妻子忙忙地去拉他,不安地看着牡丹赔笑什么都不知道的。”说着低声呵斥邹老七:“你找死呀” 邹老七却挣开她的手往前头凑:“牡丹花会那天我看见了的,你是芳园的主人。怎样?那国色天香的御赐匾额不好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你再往前头凑一下试试?”顺猴儿冷眼看着他,将横刀往他前头一挡,邹老七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什么的。” “芳园的主人?”他妻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来,拼命去拉他,往他耳边低声说什么。 牡丹叹了口气,看来又是做的无用功,便朝顺猴儿和恕儿摆摆手:“走吧。” 邹老七却高声骂起来什么行会东也管,西也管,怎不见他给我两袋米?给我几缗钱?”随即将那妇人一推,去赶牡丹:“小娘子,你别走你来看我这园里的花,只要你给的价格公道,休要说砧木和接头,就是这园子都把与你了” 那妇人吓得只是跳,拼命去捂他的嘴:“你作死,你少喝点酒不就有饭吃了?你卖与她,这会儿倒是痛快了,全家老小被赶出去,无以为生,休要说吃酒,你吃尿也没得。” “臭婆娘,老子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小娘子,你别走……我与你打个商量,你买了这园子,再雇我一家子去你园子里干活如何?”邹老七在后头又喊又跳的,牡丹只是埋着头往前走,苦笑着同顺猴儿道:“看来我取了那块匾额是犯了众怒。”想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 行会是什么?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会组织,行会里头有行头,行首,专门负责规范和监督本行“行人”的交易行为,在本行内,就相当于土皇帝一样,他们说的话,基本行内人没人敢拒绝,不然就是别想做这门生意了。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又是个女人,没有人引领她入行拜行头,就算是有,人家也轻易不会收她,正如李花匠即便教了雨荷技艺,却始终没有收雨荷为徒一样。而她一来就直冲上天,更是让许多人不服。 顺猴儿摸摸头,清秀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来:“看在他这么想做这笔生意的份上,您就答应了他又如何?先解了这个燃眉之急,过些日子寻这酒鬼一个媳妇和女儿干活儿是把好手,留下来只赚不赔的。看看他家这样子,您要不管,过不了多久也是倒霉样儿,您还只当是救了他媳妇和女儿呢。” “算了。”牡丹摇摇头:“有这园子,他一家子好歹还能多混些日子。我若是这样做了,也就和那些赚昧心财的人差不离了。”看来她先前那种想法是媳妇和女儿倒也不说了,这人品不争如邹老七的沾上就是牛皮膏药——除非她狠得下心才又是另一说。 顺猴儿微微有些脸热,一回头看见恕儿对着他撇嘴,当下就对着恕儿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眼角却又瞟到百济寺的门口站着个人,穿着件苍黄色的圆领窄袖纱衫,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那眉眼看着眼熟得很。他当下往后退了几步,认出那人正是吕方。 顺猴儿这几日也跑得心烦了,一看着吕方,当下就大吼一声公子呀您老来监工的?” 牡丹听见这声喊,忙抬眼看知道吕醇是行头?”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2章 解决之道 一 272章解决之道(一) 顺猴儿微微得意的笑:“一猜就猜着。//免费电子书下载//您看吧,吕十那样子,是不是有点心虚?” 吕方的样子何止是心虚?简直就是羞愧,他甚至不敢和牡丹对视。他干笑着,偏着身子,拖着脚步,慢吞吞地朝他们挪过来,眼神都是飘忽的。 “别来无恙,吕十公子。”牡丹抿着嘴笑起来,她能理解吕方的心情,虽然真的和吕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吕方一定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到她的。换了是她,也是这样。 吕方冲牡丹行了个礼,羞涩地道知道了。这个事情,是我父亲对不起你。” 这话直接证实了背后那人就是吕醇,二人一时相对无言。牡丹就算是对吕醇有多大的怨气都不能对着吕方说出来,倒是顺猴儿和恕儿意见极大,却不敢当着牡丹的面发作,只能是把脸沉下去,不给吕方主仆好脸色看。 吕方定了定神,笑道:“你们大喜之时,我回了洛阳,还不曾送你们贺礼。现下补上,明日就让人送过去。” 按曹万荣的话来说,他是早就到了京中的,他如果要来见她,早就来了,偏生过了这几日才来见她,一定是去准备这什么礼物了。牡丹心头一动,几乎想得到吕方会送她什么礼物。定然是送她砧木和接头之属,换了是她,约莫也会如此做。但她是不会要这份礼的,她要靠什么人。她不要以后吕醇等人提起她来,把她的名字和成功与别人的怜悯联系在一起。 想到此,牡丹微微一笑:“谢你了,既然是送我的新婚贺礼,我能挑么?” 他想过牡丹会推辞,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主动挑礼物,吕方极其意外,随即一笑:“你随便挑。” 牡丹正色道:“听说你打算跟着金不言去杭州,有没有这回事?” 吕方点点头,表情有些落寞自己的牡丹园。到时候我们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多好玩呀。” 从牡丹花会之后,他和吕醇之间相处越来越难。其实二人观点意见不合已久,从前是照顾彼此的心情,强压下去,结果是越累积越多,牡丹花会就成为一个临界点,待到他酒醒之后父子俩就大吵了一架,彼此的不满统统爆发出来,如今父子俩见面竟然就说不上几句好话。出于家族利益,他不能在洛阳开自己的牡丹园,也不能在京中开办,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远走他乡。 “我也想去江南的,先预祝你能心想事成了。”牡丹笑道:“既是这样,我便拜托你一件事,等到我把货交给金不言之后,烦劳你替我好生照料,我就不另派其他人跟着了,你看如何?” 吕方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需多言?” “我知道你的工钱很昂贵,但我一文钱都不给你的哦,这便算作是你送我的贺礼了,你看如何?” 吕方叹了口气,正眼看着牡丹,牡丹的笑容狡黠而充满活力,双眼清亮,认真地等待他回答。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无需多问,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明白牡丹不会接受他准备下的那些礼物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扬着眉笑起来:“刚才说了随你挑的,好,就是这样罢。” 牡丹便请他跟她去曲江池:“你还没去过我的新家,今日成风约莫是会回家的,我让厨下好好收拾一桌,替你接风洗尘,去么?” “白吃白喝,求之不得。”吕方叫上一旁的康儿,翻身上马,与牡丹并辔而行,往曲江池而去。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就培育牡丹花的一些心得体会互相交流,谈得甚是欢畅。 到了曲江池,牡丹见门口栓着几匹高头大马,像是来了客人,便问门房:“是谁来了?” 门房忙道:“是国公爷来了。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的。” 蒋重来了?家里没人,他也能等这么长时间?又是什么事?牡丹不露声色地道:“既然国公爷来了,怎么也不使人去寻我归家?” 门房知机,笑道公子爷一道来的。” 现在不过才申时,蒋长扬却已经回家了,这些日子以来,委实难得。牡丹心中欢喜,蒋重来访带来的疑虑都给打消了,立时将手里的缰绳一扔,请吕方入内,引他往厅堂去喝茶,叫顺猴儿去禀蒋长扬,道家里有客,又说她要过去给蒋重行礼问好。 不多时,顺猴儿公子爷道是不必了,国公爷马上就走。请客人先喝茶,他也马上就过来。” 纵然如此,牡丹还是整了整衣饰,出去送蒋重。才到中门处,就见蒋重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蒋长扬则慢吞吞地跟在后头,看着像是在送蒋重,其实却是半天没走多远。 “父亲。”牡丹给蒋重行了一个礼,“马上就是饭点,要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就没见过这种女子,男人不在家,她也不在家,满大街的跑。蒋重停住脚步,黑着脸看向牡丹,嘴唇动了几动,愤怒地道:“简直太不像话”随即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子就去了,瞬间便出了大门,翻身上马,飞也似地跑出去老远。 牡丹莫名其妙,回身对着蒋长扬摊摊手:“又怎么了?” 蒋长扬看着她慢慢地道回来住时,只怕也到了三弟成亲的日子。如今家里没人管事,让我们搬回去住,要你帮着府里理家呢,还说三弟的婚事也要你来操持。” “什么?”牡丹差点没喊起来,她媳妇似的,丢了他们的脸,这会儿却要她去替国公府管家,这是怎么说?是她听错了还是蒋重糊涂了?杜夫人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翘脚闪了,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奈退却? 蒋长扬早猜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责怪地指了指她,示意她看看周围来往的下人们。 牡丹忙碎步跑到他身边,急急地低声道:“那你怎么说的?你没有答应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看他刚才莫名其妙就对着我发脾气的样子,好凶的。那天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瞪我来着。” 蒋长扬看到她急吼吼,半是撒娇半是火上浇油的样子,十分想笑,故意叹了口气什么办法?” “我这就拿去还……”牡丹抿起唇,斜睨着蒋长扬:“哼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他要答应了,蒋重会黑着脸莫名发她一顿脾气就气冲冲地跑了么?分明就是又吃瘪了。 蒋长扬笑了笑,拉她往厅堂去什么都不会,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他想想也是这样,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决定按着我的建议去做。” 牡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可以想象得到蒋重肯定非常不满意,但只要蒋长扬有本事回绝了,就不关她的事。谁愿意成日对着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太和一个满脸幽怨的失业中年男人呢?还有杜时间长了会折寿的。 蒋长扬咳嗽了一声:“但有几个日子你还是必须在的,萧家去铺房的时候,你得去。老夫人年纪大了,云清是没出阁的小姑娘,不合适。” 牡丹笑道:“倒时候在族里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婶娘来主事罢,我在一旁支着就好。” “你只需要露个面就好。左右我到时候也要去的。”蒋长扬点点头,似是丝毫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听说你这些日子不太顺利?” 牡丹道回来了,今晚你不会出去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打算请他吃饭,替他接风洗尘。” “不出去了。”蒋长扬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打算请吕方帮忙?”他有些不高兴,她不和他说,反而去寻一个外人帮忙,这是怎么说的? 牡丹笑道:“他说要送我们贺礼,我就请他到时候去江南替我照料我那堆花。这样我就不必派李花匠去了。” 蒋长扬挑挑眉:“我问的是你现在的燃眉之急打算怎么解?他就没说要替他老爹弥补?” 原来他都知道。牡丹甜甜一笑:“他是他,吕醇是吕醇,干嘛要他替他老爹弥补?山人自有妙计,我已然有其他法子了” 272章解决之道(一)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3章 解决之道 二 273章解决之道(二) 蒋长扬好奇之极,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怎么样?难道他想好的法子也用不上了? 牡丹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带着一丝自得的笑,微微得意地和他炫耀:“其实我还是不算笨的,这个法子估计也只有我才能想得到。” 牡丹也只会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种德行来,蒋长扬不由失笑:“哪有如你这般自家夸自家的?”但他又忍不住好奇心,“快说给我听,让我替你评判评判,你究竟有多聪明?” 其实这个法子是牡丹在见到吕方之后才突然想起来的。吕醇的办法的确很毒很有效,在他的计算之中,似芳园这样刚开办起来的园子是不可能一次性拿得出二百一十株高达两尺以上砧木的。一般人都会认为,在芳园已经预定出那么多花的情况下,她最多能再拿得出几十株,需求量会非常大。 那么她就只有出钱购买一途,京城和洛阳两地的高价砧木她买了注定要亏本,就算是绞尽脑汁从外地买,等买到的时候,最佳嫁接季节已经过去,她始终都得赔个精光,最后还会落下个贪得无厌,不自量力的名声,从而成为业内人嘲笑的对象。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牡丹去年廉价买进的砧木就很多,现在所欠的也不过是少部分。而且她还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现代营销中最常用的以旧换新的法子。 京中之人酷爱赏牡丹,可是真正懂得养护牡丹的人却不多。总会有一些人家因管理不善,从而导致品种退化,或者是因为当时感兴趣,过后却不感兴趣,于是闲置一旁,看都懒得看一眼,任它自生自灭的牡丹花。 就比如说刘畅家,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不然郑花匠也不会因为没事儿做,过得不如意,轻轻巧巧就从一个官家跳槽到她名不见经传的芳园里。通常似这类人都是视钱财为粪土的公卿贵族,不太把这些花和钱放在心上,图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好的不过是人前人后彼时的风光。 她只要寻个合适的渠道把风声放出去,就能把这些牡丹淘换出来,加以利用。大家都爱新鲜,好呀,她明年春天就培育一批利用芍药根嫁接,养在花盆里,配上太湖石、石英石、笋石,做成盆景牡丹,两株换一株,最后赚的人还是她。反正利用那些在众人眼中无用应该丢弃的脚芽,她是绝对不缺接头的。 行会的权力再大,吕醇和曹万荣的居心再不良,他们能把手伸到这些王公贵族家去么?能指挥这些人不要和她做生意么?当然不可能。她既然嫁了蒋长扬,既然有了王什么她就不可以利用这些现成的资源达成自己的心愿呢? 明显此刻低头便是自寻其辱,明显这世界只认强者,她不会去行会低头认自己,古今创业者有几个是一帆风顺的?她有着前人累积下来的经验和知识,她能做到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寻一个合适的,散布消息的渠道了。对这些人,你不可能招贴一个告示,或者是如同现代社会那样,让一群人跑到街上去喊——某处两株过气了的老牡丹可以换一株新奇的盆景牡丹,要者从速,过时不候之类的话。那样的法子对一般老百姓来说,当然起作用,可是对好面子,讲风雅的贵人们来说,无异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人家讲究的是一种意境,他们是觉得你这盆景牡丹好,感兴趣了才会来的,可不是为了占这个便宜(当然,爱占便宜是人的天性,只是这些人就算是爱占便宜,也喜欢找个好听的名目来占,偷偷的占,正大光明的,风雅的占),她就应该投其所好,替他们遮着掩着才好。 但这个渠道什么的最好了,那个她最擅长,可以和人家谈谈香,说说花,可现在不是赏花的好时节,她也不是汾王妃,一张纸下去就能把京中的名门贵媛们尽数招来。 前面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但后面却是后继无力。看着牡丹突然又愁眉苦脸了,蒋长扬忍不住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不是山人自有妙计么?刚才还洋洋自得,转眼就没辙了?” 牡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知道你忙,你想法子,我来做,好么?” 她的声音软软的,微热的气息带着清甜的香味,一双美丽的凤眼带着讨好和娇气,水汪汪地看着他,知道你这样子像极了谁?” 牡丹拍开他的爪子:“像谁?” 蒋长扬低声道:“甩甩它要讨好人,哄骗好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你只要把脚再来回踱几圈,就是它了。” 牡丹捏住他腰间的软软肉,呲着牙威胁他:“我还看你就和你养的那对白兔鹰像极了呢。” 蒋长扬“哎呦”了一声,低声告饶:“快快放手,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捏我的时候:“别耽搁了,客人等着呢,太失礼了。” 切,这会儿他倒是正经得很。牡丹跟着蒋长扬一边往前行,一边想,要不然,她明日去寻王夫人商量商量,王夫人到底当年在这些人中混过些日子,又天性好玩,主意一定比她多,比她好。她高兴起来,就是这样定了 吕方见蒋长扬和牡丹并肩进来,二人脸上俱是甜蜜满足的笑容,不由几分羡慕几分感叹。少倾,酒菜上来,又请了袁十九作陪,几人言笑晏晏,说的都是些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袁十九谈石头,吕方谈花,蒋长扬则是个半吊子,什么都能插上几句,三人倒也说得开心。说到后头,蒋长扬把一旁伺候的下人给全部打发了,自斟自饮。 牡丹在一旁张罗着,见蒋长扬的状态是这些日子以来最放松的,心里也欢喜。见他几人说到高兴处,大杯饮酒,吕方微微有些醉了,开始傻笑,晓得吕方今夜断然是走不掉的,便索性往外头去命人给吕方收拾客房。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袁十九冷不丁道什么时候认识金不言的?” 吕方大着舌头道:“去年就认识的,那时候他还没留胡子呢。今年春天突然看到他,我简直都不认得他了,好似换了一个人。” “你今年春天见过他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蒋长扬缓缓道:“我看着他还有些眼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牡丹顿住脚,回头看过去。烛光下,她看到一个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蒋长扬,蒋长扬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睛却黑得不见底,闪着冷凝的坚毅的光,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吕方。 蒋长扬察觉到牡丹的注视,抬眼看着她,眼神一敛,换做了抱歉和温柔。很抱歉他不得不利用这个机会,把吕方灌醉,从她的朋友口里套取一些情况了。 牡丹沉默片刻,转身退了出去。她听见吕方笑道:“从去年冬天起,我就一直在京中的,当然是在京中遇到的他。在牡丹花会之前,我在街上遇到他,他若是不叫我,我铁定认不出他来。眼熟啊?我想不起来。” 袁十九又低声问了句什么,牡丹没听清楚,只听到吕方大声笑起来,笑声越发的憨。她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她若是吕方那样见酒就醉,醉得还无状的样子,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喝酒的。 外面没有一个多余的下人,只有邬三稳稳地立在廊下,守着门户。暮色里,他就像一根沉默而稳重的柱子,脸上那种惯有的嬉皮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看到牡丹过来,他脸上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娘子。” 牡丹回头看看房里露出的灯光,道:“邬总管你辛苦了,我让厨下给你留着热饭菜和好酒,稍后记得去用。” 邬三微笑起来:“您总是想得很周到。”安然享受了牡丹的关心和体贴。 牡丹抿了抿唇,小声道知道一个大概,却不知道蒋长扬具体在做的,但她知道一定很不容易。否则他怎会连吕方的主意都打上了? 邬…点头,认真地道:“您放心。” —————— 大封推,会有加更的。oo~ 273章解决之道(二)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4章 汾王府见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5章 报复 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6章 报复 二 粉红240+ 276章报复(二)粉红240+ 第二更,谢谢大家的订阅、打赏、粉红、留言、推荐票oo~ —————— 宴会一直进行到戍时,暮鼓响起,人们方才四下散了。方伯辉与王夫人俱是喝得醉迷糊了,牡丹与蒋长扬少不得将他夫妇二人送回道政坊。待将他二人安置好,四处坊门已闭,牡丹和蒋长扬便都留了下来。 王过去一看,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人名,无数个人名围着中间两个人名,一个是金不言,另一个则是吴玉贵。 再看蒋长扬,眉头紧紧蹙着,似是非常困惑。牡丹不敢言,取了扇子坐在一旁替他细细搧着,思绪回到今日宴会散时的情形。 当时王过来,往她面前停住了,定定地看着她。恕儿很是害怕,立时就往前去挡,刘畅看着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清华乱说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再不会有人乱说。” 她不什么呀,正莫名其妙间,刘畅又轻轻说了一句:“我给你交代了。”说完转身就走了,倒弄得她满头雾水的。 “在想什么?”蒋长扬做完了手里的事情,见牡丹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摇着扇子,眼神却是半迷茫状态,晓得她在想事情,便伸手往她面前晃了晃,“是在担心砧木的事情?你放心,放在外头的那两盆也被人看上了,当场就有人死皮赖脸地要同汾王要的。想必明日就会有人寻去,要换牡丹的。” 牡丹收回心思,笑道:“我不担心这个,我是想起先前你们孤立萧越西,做得太明目张胆,又听人家说了件事,怎么我都没听你说过的?” 蒋长扬淡淡一笑时间太久,不什么神技,军中袍泽弟兄会的人并不少,我好意思炫耀么?” “咦,可真稳重低调呀。”牡丹按了按他的鼻子,“也不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骄傲,欢喜一回。” 蒋长扬将她拥入怀中:“我让你笑一回倒是真的。先前咱们不是听见有人骂人不知羞耻的么?我和你说是怎么回事。” 原来席中一位最重礼仪的弘文馆老学士喝得半醉,到后头方便,听到黑暗中有人嗯嗯啊啊地发出有碍观瞻的怪叫声。若是旁人,定然早就退避三舍了,偏这位弘文馆学士是个最重礼仪的,又犟着一根筋,便让仆从举了灯笼随他过去看,结果看到两团白花花的肉,实是令人作呕,还没叫出声来,就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打得晕乎乎地扑在了地上。老头可不是吃素的,纵然头晕眼花,仍然紧紧抱住凶手的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叫了出来。 说到这里,蒋长扬却又卖关子:“你猜那凶手是谁??” 牡丹充分发挥想象力:“定是哪个客人色胆包天,看上了王府的侍女,趁着这个机会胡搞来了。”见蒋长扬摇头,便转了转眼珠子:“也是,没人敢招惹汾王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难道都是客人?谁和谁平时有情,没机会相会,或者是旧情复燃,难以控制,趁这机会重修旧好?那女的跑了没有?被撞破这种事只怕是以后活不下去了。” 蒋长扬淡定地道自己了。” “是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穿赭色小团花锦袍的男子?我看到毬赛结束之后他去缠萧越西来着,萧越西看似极讨厌他的。”牡丹若有所思,刘畅跑去和她说那种话,难不成和他有关?越想她越觉得这种报复方式,的确很像刘畅的风格。 “就是他。他素来好男风,屡次被申饬,近几年以来已经有所收敛,谁知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竟然敢对萧越西伸手,只能说这世上之人胆子没有最大,只有更大。”蒋长扬想到萧越西清醒过来后,一直将袖子遮住脸,死活不肯见人的情形,忍不住又恶心地呸了一声。 牡丹自己猜测给说出来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跑过来和我说了两句话,我都不明白是怎么的。” 蒋长扬沉默片刻,道知道了的,不过认为她是个疯子,没必要和她计较,反正你不在乎,你相信我,我更是不在乎。至于今晚的事情么?”他长长叹了口气,“我猜和他有关,但和有个人也脱不掉干系的。” 事情发生在王十一郎和萧越西的身上,看似偶然,就是素来好男风的王十一郎看上了当朝第一年轻才俊萧越西,于是趁着月黑风高,酒酣耳热之际终于忍不住下了手。可是如果把这两个人身后的势力和撞破此事之人的身份一联系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王十一郎是皇后的亲侄子,荥阳王氏的嫡传子弟,他身后是皇后和宁王;萧越西是赵郡萧氏族长的嫡长孙,萧尚书的嫡长子,未来的萧氏族长,他的身后是闵王。 而撞破此事的老学士,素来以刚直和重礼仪廉耻著称,正是个好管闲事和铮铮铁骨之人,见着这种丑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忍下的。丑事被揭破,就成了仇。 萧越西出了这种事,还好意思继续做萧氏的继承人么?这是一辈子的奇耻大辱且不论萧家会不会要这么一个继承人,就是他将来无论做到什么地步,都会被人耻笑一辈子。当然,假如他不在乎,想得开又另当别论,但萧越西这样的天之骄子,名士天才,会不在乎,想得开吗?这将是他心里的一个毒疮,随着岁月的流逝越长越大,越长越深。他会恨不得杀了王十一郎,把王十一郎挫骨扬灰也不会满意。 那么他的愿望能实现么?王十一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是没人控诉过他,他受到惩罚了么?他没有,他受到的只是不痛不痒的申饬和禁足。萧家不能忍,萧越西不能忍,王家也不会轻易交出王十一郎,最后会怎样?本来就已经不和,暗潮汹涌了,就会更不合。就算是闵王去阻挡,萧家也不会打消报复的念头。 只有景王,刘畅身后的景王,悠然自得地看着这场好戏。刘畅之所以敢和牡丹说那模棱两可的话,一来是认为自己和他都是景王这边的人,二来是因为萧越西当初算计牡丹和吕方,犯了他的大忌,萧越西出了这样的丑,在他看来,不过是刚好一报还一报。你不是会算计女子的名节么?男人也是有名节的。刘畅这种人,就是他自己可以欺负,怎么欺负都行,别人稍微碰碰都不行的。 想到此,蒋长扬忍不住抱紧牡丹:“刘畅还是贼心不死呢,这人心又黑又狠毒,还不要脸。我得把你看牢了,永远都比他更厉害,让他永远都没机会才好。”从那件事过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他却一直等到今晚才下手,只能说,他更能忍了。 牡丹失笑什么不妥之处?那时候顺猴儿不是摸清他的底细了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蒋长扬再度摊开手里的纸张,死死盯着吴玉贵那三个字,皇帝和他说,那块玉佩是闵王从一个扬州商人手里买来的,而这个吴玉贵,正是那扬州商人。看着似乎是与当年昙花楼那件事情有些关系,出入也颇显得神秘兮兮的,可他却觉着越是顺利越是像,越不是那么回事,倒是来自杭州的金不言有些奇怪。金不言仿佛在故意引起他和方伯辉的注意。 但不拘是谁,这中间总少不了那几个皇子晃过来晃过去,交织不清的利害算计在里面罢了。他轻轻抚着吴玉贵这三个字,兴许,他可以把吴玉贵就当做是那个人?只要一锁定了目标,许多平时看不到也查不到的事情就会渐渐露出端倪,顺藤摸瓜,认真分析,总能浮出水面。 这件事该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也自己能给牡丹一片天地,让她幸福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事情。蒋长扬将手里的纸张合拢:“睡吧,安心种你的花就是了。明日有你忙的。” 这一夜,牡丹做了个甜美的梦,她梦见她有宝宝了。宝宝长得很漂亮,很健康,一大家子围着宝宝笑得嘴都合不拢。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唇角也翘着。 276章报复(二)粉红24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7章 日子 不出牡丹所料,第二日午间过后就有人上门来问盆景牡丹的事情,潘蓉甚至不管好坏,先就把他家中的牡丹给刨了十来株过来,然后拿着牡丹写下的来年凭书换取盆景的票据,得意洋洋地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四处宣扬,简直就是一个义务推销员。 吕方听说此事,特意跑来看了牡丹留作宣传样本的盆景牡丹一回,笑着摇头,提出今年秋天愿意去芳园与她义务接牡丹接头,和她交流一下技术方面的心得体会。牡丹大方地应下了。 随着来换的人逐渐多起来,蒋长扬便劝牡丹可以趁机多弄些。牡丹却想着,奢侈品为何会被那么多人追捧?因为价高难得,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就成了身份和富有的象征。假如盆景牡丹那么容易就得到了,这股潮流就算兴起来也不会保持多久。她要做高端的,就要保证这些盆景牡丹限量供应。 于是她吩咐下去,在有人问的时候,特别说明,此次活动中,盆景牡丹只限量供应三十六盆,她可以保证,每盆盆景绝对不重样,也就是说,拿什么都好,就是那性子实在是太过倔强,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趁着晚间把自己的想法和蒋长扬说了,蒋长扬很是赞同,立刻就抱着书假意过去找袁十九探讨学问,然后向他求助。其实意思大家都明白,不过是一个梯子。 家里的情形是什么,袁十九也很清楚,蒋长扬和牡丹的这番好意,他若是再不接下,就是迂腐过了头,也是不珍惜好友的心意。便什么都没说,只略略一沉吟,就答应了蒋长扬,工钱也没说要多少,说让牡丹看着办。蒋长扬特意交代牡丹,千万别给多,按着正常范围给就好,不然又是对袁十九的不尊重。 牡丹大笑自己的事情。家里都交给我,关键时刻你出来替我挡挡刀剑就好。”就比如说国公府的那些烦事,真的只能是靠他去挡了。他一瞪眼,可比她吼十句都管用。从前她是还抱着不想每次回去都和老夫人剑拔弩张的心思,希望能够缓和一下,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可接连经过几桩事情之后,她是彻底死了这条心。这不是说有误会,解开误会就好了的,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永远都谈不到一起去。 汾王府的宴会结束后的第三天傍晚,砧木已经收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府里来了一对特殊的客人。却是许久不见的李荇和吴十九娘。牡丹很是惊异,热情地接待了二人。 吴十九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肤色白里透红的,幸福地和李荇并肩站在一起,指点着他们搬来的六株牡丹知道外面的事情,前几日才听人说起这件事来,我们也来凑个热闹。行之说了,我要多看些赏心悦目的东西,对孩子才好。我想着,外头的景色固然好,可屋里如果有几盆这样小巧美丽的牡丹,让我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却是更好。” 其实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他们一定听说了自己被行会刁难的事情,牡丹是感激的。她注意到吴十九娘说这些的时候,李荇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表现得很是平和,偶尔和她双目相对的时候,他也显得很平静。他过得不错,吴十九娘是个好女子,牡丹非常高兴,极力留他们吃晚饭,那二人也没有推却,相反的吴十九娘还微微松了口气。一颗种子埋在心里,如果害怕正视,它就会永远都埋在那里,如果正视了,它反倒不会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吓人。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被风吹走的。 待到蒋长扬归家,看到这夫妻二人,更是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和欢喜,他和李荇兴许政见不同,想法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亲戚,做朋友。他一向觉得,这世上能够真心对你和你家人好的人不多,有了就该珍惜。不管李荇曾经对牡丹怎样,李荇始终是真心对待牡丹的那一个人,他很高兴牡丹和李荇的关系能够回归正常化。 因着砧木的事情顺利解决,有了着落,和李荇的关系也终于回到正轨上,牡丹的心情极好,便和蒋长扬商量:“很快就是八月十五,义父和娘要走,前些日子为了我六哥的事情我家里人也都不太高兴,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请他们一起到咱们家来团聚一下,你看怎样?” 蒋长扬笑道自己的家人。两个人都是有过往的,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做小辈的就更该替他们想得更早周到一些。 方伯辉的两个什么不好相处的人,有自己的官职和产业,自身过得很好,很孝顺方伯辉,也很尊敬王夫人,加上王夫人是个通透的,不在一起住,不为难人,不强求,能关心的尽量关心,不能管的也不操心,所以大家都相处得还愉快。 从蒋长扬这方面考虑,牡丹很希望能和王过来,可想想还是算了,换做是她,也不会喜欢和突然冒出来的一大堆子“亲戚”过节的,多不自在方便呀。左思右想,遂决定提前一日请方伯辉和王过来团聚,过两个八月十五,也算是圆了大家的心情。 闲话按下不表,在临近八月十五的这些日子里,牡丹一边收砧木,一边准备过节事宜。在这个还没有月饼的年代,她很想做月饼,不然在去年那个中秋节中,只是喝了一碗玩月羹,而没有月饼,让她这个中秋吃惯月饼的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在胡饼中加上各式的馅料而已。 说动就动,牡丹倒有一大半的心思放在了厨艺上,不但想法子四处购买螃蟹、鱼虾等稀罕物备中秋宴,还领着林妈妈和宽儿、恕儿等几人成日鼓捣,闲来又使人去将英娘荣娘等几个侄女和饭粒儿接过来,喝茶逗甩甩,比谁做的馅饼心思更花巧,更美味。 张五郎很是欢喜,他总觉得饭粒儿实在是太野了,而且有越来越野的趋势。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俨然已经成了他斗鸡场上的二把手,他不在的时候,人家有事就去问饭粒儿。刚开始的时候是玩笑戏弄,可饭粒儿很认真,毫不因为自己年龄小,或是小女孩子而胆怯,竟然做成了几桩漂亮的事情,不要说旁人,就是他也挑不出毛病来的。 他便也放着她去做,他总想着他年纪大了,从前惹下的祸事也不少,说不定时间也长,饭粒儿又惹上了一个坏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脾气越发的大。他什么的?性子刚强,有本事好啊,可也得学会低头,看势头对不对?一遇到事情只会瞪眼睛,比嗓门大,牙尖嘴利的,将来谁敢要她? 牡丹一派人去接,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他简直恨不得去佛祖面前烧几炷香才好,能摆脱这个小魔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于是他特意交代了恕儿,拜托牡丹一定要让饭粒儿学得淑女点,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很多恶习能够纠正的一定要纠正。 他说得轻松,牡丹却很是花了不少心血。英娘和荣娘等人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爱厨艺会厨艺的,在家中也是呆惯了的,饭粒儿则是欢喜了几日后,就觉得百无聊赖,千方百计就想撺掇牡丹教她骑马,又想玩蒋长扬的鹰,还想出去打猎。 牡丹也顺着她,让她在蒋长扬的练武场里跑几圈,鹰却是不敢给她玩的,只能是摸摸,让她看着小厮怎么养而已。又有意识地当着她的面,和荣娘、英娘等几个侄女一起裁剪衣服,讨论怎么穿戴更漂亮,怎么说更好听,仪态怎样更美,为人处事怎样更妥当。 饭粒儿开始无所谓,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跑到院子里和甩甩疯玩一气,后来却敏感地什么,第二天牡丹领着英娘和荣娘去接她,她又换了张笑脸,笑嘻嘻地出了门,却要牡丹答应,如果她学好了,就要带她去打猎。英娘和荣娘也快要出嫁,闻言纷纷纠缠牡丹,牡丹笑着应了下来。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8章 夫妻相 八月十四这一日,王夫人和方伯辉如约来与牡丹和蒋长扬提前过节。晚饭后,牡丹把她和众人做的新式胡饼,比如豆沙馅,干肉馅之类的七七八八摆了一大盘,和胡桃、石榴、葡桃、梨等物林林总总摆了一桌,请王夫人和方伯辉一道赏月。 这夜的天气极好,天空如同上好的天鹅绒,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柔美而宁静。空气中漂浮着桂花的甜香味,就近的地方还有一股来自于菊花的苦味,蛐蛐在石缝和土旮旯里唱着歌,王夫人快活地抱着琵琶奏着曲子,先看了看牡丹和蒋长扬,随即笑看着方伯辉温柔地唱歌。 歌词大意是说一个人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家人,每逢月亮圆了的夜晚,他便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他却不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家乡的亲人可否安好,可还记得他?就算是碗里都是白米白面,有肉汤喝,有鱼吃,他还是忘不掉故乡的那条河和河里打渔的姑娘。 王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意味,明明是忧伤的歌,却被她唱得欢乐而温暖。曲由心生,这大概就是心情不同的缘故,欢乐的人唱欢乐的歌,忧郁的人唱忧郁的歌。牡丹坐在一旁看着王夫人的侧面,只能看到带着温暖满足笑意的翘翘的唇角,她想王夫人此刻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幸福满足的。 方伯辉先前一本正经地听着,还替王:“孩子们都看着呢。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疯。” 王:“我怎么啦?你说我怎么啦?我唱得很难听么?还是我唱错啦?大郎,你听我是不是唱错了?” 方伯辉只是笑,先递了一杯茶汤:“喝水,吃你的吧……” 王说话,只一个给一个剥胡桃,一个替一个剥石榴,不时对视着甜蜜蜜地笑一回。 牡丹也觉得王知道,指使家里雇来的粗使婆子将一盆凉水把他从头淋到脚。他就死皮赖脸地扒着我家的门框,黑着脸说他被冻病了会怎样怎样,他又凶又恶,吓得那婆子差点没哭出来,终是开了门。我娘便让我去接待他,说既然他的衣服湿了,就让他去灶台边烤衣服。他却从怀里掏出鸡蛋来,教我烧鸡蛋吃,又教我喝酒。我和他在厨房里说了大半夜的话,他说的有些话,我至今都没有忘记。第二天他就和我娘说,他要收我做义子,我娘问我愿不愿意,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特别见多识广,气度也很好,还很好玩,我心里特别崇拜他喜欢他,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 说到这里,蒋长扬略微顿了顿,神秘兮兮地道自己的老娘,他会和牡丹说方伯辉如何,却绝对不会说自家老娘的,老娘永远都有理。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斯文儒雅,沉稳大气的方伯辉也会死皮赖脸地扒着人家的门框,千方百计就是想混进人家里去坐坐,结果还被打发在灶台边和个半大孩子坐了一夜。“他可是节度使呢……”也不怕丢脸,牡丹笑得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儿,此时再在月光下看这对夫妻,竟然就觉得他们某些表情和动作特别像了。所谓的夫妻相,夫妻相,是做了夫妻,彼此心意相通,才会越来越相像,而不是因为相像才做的夫妻。牡丹忍不住盯着蒋长扬看,恨不得手里马上就有一面镜子,看自己和他是不是也有些地方特别像?比如说笑容,比如说眼神…… “他那时候还不是节度使呢。”蒋长扬没注意牡丹打量自己的眼神,微微有些感叹,“其实那时候虽然艰苦,但却是在京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中永远也得不到的体验和快活。我若总是关在这里,心眼指不定也比园子里的这方天地大不了多少。你自己就是一滴水,站在沙漠里,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一粒沙。” 牡丹悠然神往之:“以后等你老了我们再一起去看海看沙?” 蒋长扬正要说好,“咳”方伯辉使劲咳了一下,看着身边这对说说笑笑全然把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样儿。 这时候跑到这里来,定然是有要事,蒋长扬遂起身往外去了,少时,进来低声同方伯辉道:“圣上让宁王处理王十一郎的事情。” 萧尚书父子自那日之后,就一直称病不出门,不上朝,不理事,同时朝中风言风语一片,那弘文馆学士甚至上书要求严惩王十一郎,以正风纪。从前王十一郎干的那些不上台面的好事因为苦主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可现在他竟然敢对当朝有名的名门望族的继承人,天才美青年动手,一拳打晕以污之,若是不重惩,岂不是寒了天下士人的心?所以是一定要惩罚王十一郎的。但皇帝让宁王这个最该避嫌的人来处理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方伯辉似是全在意料之中,淡淡地道:“那是给他的机会。”他轻轻叹了口气:“江山社稷最重。这些年以来,荥阳王氏的日子太好过了些。” 皇帝有心结不假,但对于皇帝来说,最合适的继承人比什么都更重要。宁王的呼声很高不假,他得到的圣眷似乎也是最厚的那一个,他的母族、妻族就占了五姓中的两姓,秦家姑且不论,单说他身后的荥阳王氏,既是他的助力,同时也是他的拖累。皇帝把这个难题交给他,大概是想看他对什么。皇家的人天生就会演戏,不到关键时刻,谁也看不出其人的真面目,你靠着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见的,兴许都是假的。 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到闵王身上,对这样的害群之马和拖累,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即便是王十一郎罪不至死,也必须找出罪状然后杀掉。蒋长扬很好奇,一向以宽厚仁慈闻名的宁王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方伯辉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了几下:“那个吴玉贵如今查得怎样了?” 蒋长扬并不隐瞒他知道一些端倪的。这件事之所以会被重新提起来,正是他的功劳。” “金不言呢?” “金不言前几天就突然失踪了,没了任何消息。”这也是现阶段让蒋长扬最为头痛的事情,金不言就像一尾滑溜溜的鱼,水面轻轻一动就躲得无影无踪。他很奇怪,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人,在京中这样的地方,怎会连内卫都找不出来,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也太神奇了些。除非金不言的身后有个很厉害的人帮他。 方伯辉叹了口气,看向牡丹:“丹娘许久没去看秦三娘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兴许你应该去探探段大娘,她给你介绍了这样一大笔生意,礼尚往来,也该请她吃顿饭。” “丹娘是这样想的。”蒋长扬道回来没两日就回扬州了,我已经派人去了扬州和杭州,过些日子就该有回信了。”是人是鬼,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八月十五在众人对牡丹等人鼓捣出的新式胡饼的好奇中飞快渡过。八月十六,王夫人和方伯辉带着玛雅儿、樱桃等人启程回龟兹,节令不等人,当天牡丹就去了芳园,全面开动当年的牡丹嫁接工作。蒋长扬则留在曲江池别院继续的事情,稍微轻松一点的时候,他会赶在城门关闭前策马飞奔至芳园,在天未明,踏着露珠奔回城去。 吕方果然信守诺言,在周八娘家里住了下来,每日就是去和牡丹等人一道捣鼓那些花。他大方之极,果然如言把他掌握的一些技术教给牡丹,做事认真细致,仿佛是打理他自己的花一般,牡丹也不好意思藏私,选择性地将一些技术教给他。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安静的渡过,曹万荣和行会静悄悄的,再没有其他任何针对性的举动。就连吕醇,也不管吕方,仿佛忘记了这个不听话的:“约莫是服输了,不服输不行。” 眼瞅着一切平安顺利,牡丹口里不说,其实心里是微微有些得意的。她雄心万丈,计划着要建个小小的暖房,试着催一下早牡丹。可是这一年的秋天,雨水出奇的多。 —————— 想以后不起章节名,不晓得可以不……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9章 雨 一 求粉红 279章雨(一)求粉红 天才微亮,芳园所有的人就都已经起身。就着烛光,牡丹将一点翠钿在舌尖舔热,融开胶水,端正地贴在了眉间,然后轻轻推开窗子。 一股湿气随着一股凉风迎面扑来,蜡烛晃了几下,险些没给吹灭了。沙沙的雨声犹如蚕吃桑叶的声音,寂寥的,连绵地响个不休。恕儿忙取了个纱罩罩上,低声抱怨:“这天气,隔三岔五,不分早晚地下,一下就下个不停,真是难受。” 牡丹有些发愁。从她这里看过去,窗外的细雨犹如最好的水晶帘子,把整个芳园都笼进了一层半透明半朦胧的帘幕之中,美则美矣,问题是中秋已经过了,理应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季节,气温却没有降低多少。 高温多雨的年份,从来牡丹花最易发病,不得不过去陪着白说话,散散心。 生孩子是鬼门关,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牡丹抚了抚衣角公子的人回来了么?” 雨荷踩着木屐,披着油衣步履匆匆地从庭院里跑公子说请您放心,他会好生看顾着的。一准儿完美无缺地交还给您,但要您付他工钱。” “他无非又是想讹诈那窖藏的好酒和周八娘的手艺罢了,吩咐下去,不管他想吃什么,凡是咱家里有的,都紧着给他做。”牡丹的心放了一半,接过宽儿递上来的面汤:“河里的水怎样?” “还好,没怎么涨,就是流得有些急。但路上可就泥泞难行了,听说牛车往城里去要花很多时候。”雨荷蹲在廊下,灵巧地接过林妈妈取出的靴子、木屐、油衣、雨伞等物,做最后一遍清洁。 “你总是这样操心,这些事情让小栗子她们学着做就是了。你去照顾李师傅的起居饮食罢。”牡丹把最后一口面汤咽下去,漱口净手准备出发。 雨荷微笑道:“老毛病了,总是不放心。”她犹豫了一下:“丹娘,您还是别骑马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就坐车,虽然慢一点,但天黑之前总能到的。” 牡丹什么时候白夫人就发动了呢? 林妈妈本想也劝牡丹坐车,话到口边又咽了:“骑慢一点,不要急。”又吩咐宽儿和恕儿,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让牡丹淋湿了。 牡丹主仆几人打马走出芳园大门,就见吕方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踩着一双木屐,笨拙而可笑,一步一滑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还不忘朝他们挥手致意:“一路顺风啊。”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摔得四仰八叉。 “公子都叫您走路看路上了。”康儿边埋怨边去扶他,吕方羞窘地垂着头话也不敢说。 众人狂笑一气,却也得了警示,不敢让马跑快,只敢让它小踏步前行。途中遇到的行人并不多,偶然遇到几个骑马的或是赶着牛车的,无一不是泥泞半身。往日只需一个时辰的路,此番就行了近两个时辰,待进了城,无一不是人困马乏。再看城中,果然泥泞不堪,也难怪得会取消百官朝参。 幸亏启夏门离曲江池近,又饿又累的主仆几人一踏进家门,就幸福得差点笑出声来。但就是这样恶劣的天气,蒋长扬照例不在家,牡丹换了衣物,吃喝完毕,略微歇了歇,就命人备车前往楚州候府。 楚州候府的门房是早就得了吩咐的,一看见牡丹的马车就命人开了侧门,拆了门槛,让马车扯直进到二门处,接着碾玉并一个管事婆子出来,将一个檐子把牡丹迎了进去。约莫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楚州候府出奇的安静,偶尔才能看见三两个打着伞匆匆忙忙从被雨淋湿了显得绿油油沉甸甸的花木间穿梭而过。 气氛很沉闷。牡丹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碾玉。碾玉今日特别沉默,年轻的脸上满满都是倦色,两个眼眶乌青青的,好似是许久没休息好了一般,雨丝飘落在她的鬓发间,凝结起来,一串串的,看着整个人都湿淋淋的。听到牡丹咳嗽,她抱歉地看向牡丹,强笑道:“害得您这么老远地冒着雨跑来,稍后奴婢让人奉姜汤上来。” 她明明什么意思,却故意这么说。牡丹看了那管事婆子一眼,将帘子放下不再什么不能稍后再解决的大矛盾。 越往楚州候府内部深入,来往穿行的仆妇婢女渐渐多了起来。最终檐子在一处遍植梧桐,号清平轩的院子外头停下来,早有小丫鬟打了伞,提了木屐上前来接牡丹等人。 牡丹走到廊下,脱去木屐,径自往正房而去。正房鸦雀无声,不见有人出入,只门口站着个穿柳黄短襦,系葱绿六幅长裙,靥边贴着两点黑色假靥,容貌柔美,年纪很轻的女子,一看见她就行礼问好,随即殷勤地替她打起帘子,低声和碾玉说过来看少夫人了。” 这位“知道给个提示。随即看也不看这打帘子的年轻女子一眼,往里头去了,低声道:“何夫人来了。” 白:“快请进来。” 牡丹踩着厚厚的地衣,绕过银交关六曲山水屏风,就见白什么笑容的妇人。正是潘蓉的母亲,楚州候夫人。 牡丹跟着蒋长扬来的那次曾经正式拜见过这位出楚州候什么都很不上心,又有些忧郁的样子。这番见着了,却又觉得在那之外,另外更添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谁都欠她的一般。 “丹娘你来啦?难为你冒着雨来瞧我,这天气真糟糕。”白夫人费力地借着碾玉的手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算着你大概就是这几日临盆,放心不下,刚好闲了下来,就特意自己自作主张来瞧白自己来的,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亲切地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八月十五时你送来的那个胡饼味道很好,很精致,你有心了。” 牡丹谦虚了几句,见这婆媳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便笑道:“怎么不见阿璟?我给他带了好吃的。” 白:“我给他请了个先生,这会儿正跟着先生念书呢。” 牡丹吃了一惊。潘璟才有多大?三岁吧?无什么?请注意,这不是幼儿园,而是真正的先生。她有些同情地看着白夫人,基本上能猜到这婆媳二人之间的矛盾来源于何处了。 楚州候什么都准备好了的,不怕。天气不好,你母亲家那边路远难行,就让他们不要过来了,等天气好再来也不迟。也省得挂心。” 不等白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不肯说,独自躲着生气,劝了很多次,总也劝不好,这样可不好。你多和她说说话,开导开导,我也感谢你的。” “夫人放心,阿馨是我的好友,我自会尽力让她开心。”牡丹微微皱起眉头来。楚州候夫人的每一句听上去都似是好话,但细细听来却又带着几分冷情的意味在里头,似是对白夫人抱着极大的不满。 白:“儿媳恭送母亲。外面雨湿路滑,您慢行。” “你身子重,就别讲究这些了。”楚州候:“春竹,好生伺候着你们夫人和客人。有事速速来禀。” 那春竹忙应了,快步来扶楚州候夫人出去,行动举止间非常恭敬柔顺。 二更,求粉红,希望名次不要再掉啦,oo~ 279章雨(一)求粉红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0章 雨 二 280章雨(二) 白:“丹娘,往这里来坐。是潘蓉派人去和你说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牡丹点点头:“他很担心你,就生怕你闷坏了。” 白什么都好好的,怕什么?”说到此,她的脸上露出些温柔的神色来,“那时候我生阿璟,他两天两夜没合眼。却骗我说他是赌钱赌的,我信以为真,觉得真是冷透心了……”她摇了摇头,“不提以前这些事情?你是才从芳园赶回来的?” “是呢。”牡丹夸张地和她描述一路上众人深受泥泞之苦的倒霉样儿,谁家的牛车陷入泥淖里出不来,谁的驴又一步三滑,谁又抱怨是怪宰相不能调阴阳……白夫人含着笑,静静地看着牡丹飞扬的眉眼,也能从中分享到快乐。 那春竹:“春竹,你去厨下,让他们熬碗姜汤送上来。” 春竹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却又很是担忧的样子来:“少夫人可是您……?” 白:“不是我,是何夫人,这雨淋淋的,她赶了半天的路,熬给她喝了以防万一的。” 春竹松了一大口气,欢快地道:“是,少夫人。”随即快步退了出去。碾玉见她去了,便领着恕儿抬了月牙凳往外头去看雨,只留牡丹和白夫人说悄悄话。 白:“你一定觉得春竹不同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她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从我进门之前就伺候了潘蓉。此后就没离开过。” 牡丹怪道:“不是说都遣送得七七八八了么?”那时她骂了潘蓉,潘蓉先送走了一批爱挑事的,逐渐又送走了许多,后来白夫人出席宴会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了这类型的人纠缠,没想到还留着一个。说起来,当初潘蓉那些莺莺燕燕牡丹看过不少,但惟独就没看到过这春竹,原来终究是不同。 白夫人摇摇头,“但和这春竹无关,她算是最守本分的人了,早几年因为爱劝潘蓉,被潘蓉冷落不待见,现在潘蓉上进了,还是不待见她,你没看她四下里讨好么?就是碾玉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她不过就是个可怜人。我现在所难的,并不是这个。” 从前她和潘蓉夫妻感情不好,潘蓉花天酒地,楚州候什么了——父母的心就是这么奇怪。什么不安生的事发生,只想家宅平安,子孙满堂。潘蓉上进可以,想报仇还是算了吧。 偏偏潘蓉就是那样的脾气,哭也是笑着哭的人,认定了目标就轻易不肯回头,楚州候夫妻二人的劝统统都听不进去,要干嘛还是干嘛,于是白什么不劝着潘蓉呢?此是楚州候夫人对白夫人不满的第一个理由。 至于第二个理由,自然还是因为潘璟。从芳园归来,白错小说网不少字等到孩子生了,楚州候夫人更有理由和借口去抢占潘璟的教育权和主导权。 白:“若是第一个因由,不管怎样我都忍了,反正和从前也差不多,这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阿璟这件事我却不能退却,我不能看着他被毁了。” 牡丹可以体会得到白:“稍安勿躁,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万事都等过了这段日子,养好身子才好说,不就是再等一两个月的事情么。你向来是冷静的性子,不能乱了方寸。” 白知道,但一想起来,一看到阿璟可怜巴巴的样子就难免焦虑不安。兴许是因为要临盆的缘故,心里有点乱。”她有些焦虑地喝了一大口水,有些自嘲地低声道知道么?我现在每天夜里睡觉都睡不着,就想着要怎么对付她了。” “你是母亲,很正常。你只要记着,别怨潘蓉就好了,凡事多和他商量,夫妻本是相依为命的人。”牡丹按下心里的同情,故意笑嘻嘻地探手去摸她滚圆的肚子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妻子不体谅,不原谅,导致许多原本可以解决得更好的事情最后落得个凄凉混乱的下场。楚州候自己受了伤害,却不肯以一颗宽容包容的心去体谅别人。 白:“若是能让你沾喜气,我求之不得,你多摸摸。”随即看到牡丹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指着她肚子上突然鼓出来的一团兴奋地道:“啊,啊,他听到我的话了。”她过去,突然消失不见。 牡丹兴奋得脸都红了,摩拳擦掌:“宝宝,再动动,让我摸摸,不然我揍你……” “揍?你说得太顺口了吧?无:“吓着我儿,我要你好看” “你回来啦?”白夫人有些欢喜,又有些埋怨,“不声不响地就摸了进来。这要是别人家的女眷,你……” 潘蓉嘿嘿一笑,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知道是她才进来的。蒋大郎也一并来了,我让她们在前头摆了席,留他二人吃饭。我专来接你们。天气虽不好,你还是要动动才好,总这样坐着不好。” 白什么?把地衣都浸湿了。” 碾玉慌忙接:“你不是想吃橘子么?这时候就只有蜀橘,却也难弄呢。翻山越岭地弄来,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好歹也是橘子。我剥给你吃?” 白:“嘴就是馋,忍都忍不住,丹娘也尝点?” 牡丹看到那橘子就觉得嘴里酸水直冒,慌忙摇了摇头:“休要说是酸橘子,就是甜橘子我也不忍心和你儿争抢。” “那是,可见这一胎是个馋嘴的。”潘蓉脸皮自来就厚,也不管牡丹在一旁,自顾自地剥了橘皮,递给白夫人。可看到白夫人明显疲累的脸庞,就有些心酸难忍,趁着牡丹不注意,忧虑地悄悄抚了白夫人的手背一下。倘若他似蒋长扬一般能干,或者似长兄那般能干,兴许白夫人就不会吃这种苦头了罢? 牡丹见春竹端了姜汤上来,索性接了姜汤往外头去,立在帘下看雨。看到里头那两只郎情妾意的样子,她也想蒋长扬了,好几天不见了呢。 姜汤有些烫,一冷一热间,她忍不住背开身捂着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恕儿忙劝她趁热将姜汤给喝了:“定然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早起赶路又受凉了。” 牡丹忙喝了姜汤,打算接下来都离白小心别传染给白夫人母子。 里头白什么,就是:“拿我的靴子给她套在外面,那个又笨又重,哪里适合她穿?” 春竹立在一旁,咬着嘴唇怯怯地道:“世子爷,少小心些……” “住口”潘蓉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冷冷地瞥了春竹一眼,口气转瞬又成了嬉笑状:“你去和老夫人说,有我在,不会如何,让她放心好了。” 春竹的脸瞬间雪白了,什么也不敢说,低头退了下去。潘蓉牢牢扶了白:“我们走” ——————今天有加更,求粉红—————— 280章雨(二)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1章 承认 粉红270+ 281章承认(粉红270+) 第二更。 这顿饭吃得有些周折,因为里头竟然传出潘璟因为背不下书,写不好字,挨了先生打的事情。白夫人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不像是个即将临产的人。 “失礼了。”她的手指不停颤抖着,脸色发白,眼睛里喷着怒火,把手递给碾玉,转身就准备往后头去。三岁的孩子要他背什么书?往日教教学学的也就算了,竟然就动上了手,揠苗助长,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是要把孩子给逼得以后看到先生看到书本就害怕吗?她坚决不能容许这不是爱,这是害 潘蓉见状,迅速起身,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下,沉声道什么都没做好,让你一直很委屈,这次,请你相信我。” 白:“对,这就是他的事情,让他去做。” 潘蓉看了白夫人一眼,对着蒋长扬和牡丹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抓起油衣大步朝外走去。 白什么都不过是给对方添乱——毕竟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耳边有人不停地聒噪都会嫌烦,便就是陪着白夫人一道坐着。 不多一会儿,碾玉步履匆匆地抱了潘璟进来公子送过来。” “娘”潘璟抱着左手,犹自在抽泣,眼圈儿哭得红彤彤的,一看到白:“阿璟的手好疼,娘给吹吹。” 白公子记住教训,不然不如不打。” 这话说得看似极有道理,可为何不看看对象?这样的什么,是不是?” 潘璟犹豫许久,含着泪点了点头:“阿璟是个男子汉。但是阿璟很笨,所以总挨先生骂。祖母说,玉不琢不成器,先生打骂都是因为阿璟做得不好,先生是个好先生。” 三岁的孩子就知道玉不琢不成器,还能要求他怎样?白:“我的阿璟不笨,现在只是因为阿璟还小而已,等阿璟大了,自然就能做好了。祖母没有说错,先生也是好先生,就是阿璟太小了。” 潘璟似懂非懂地道:“真的?” 白什么时候骗过阿璟?不信你问问你蒋伯伯,还有丹姨?”她指了指牡丹和蒋长扬,“你进来忘了一件事,还记得是什么?” 潘璟沉默片刻,乖巧地走到蒋长扬和牡丹面前,先给二人行礼问好,然后认真地问他们:“阿璟笨么?” 牡丹蹲下去,平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阿璟不笨,阿璟只是太小啦。丹姨有阿璟这么大的时候,还赖在丹姨的娘怀里撒娇呢,可没有阿璟懂事。” 潘璟抿着唇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又看向蒋长扬。蒋长扬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阿璟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我想阿璟大了以后读书一定会读得很好的。” 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肯定,潘璟的小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笑嘻嘻地跑到白什么时候出来?阿璟想她了。” 白知道是妹妹?” 潘璟害羞地把头埋入她怀里,低声喊道知道,就是知道。”随即却又担心:“娘,阿璟暂时不想去念书了,等阿璟大了再去好么?”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会再让他去受这种罪。白:“娘答应阿璟,等阿璟六岁再去。但阿璟也要答应娘,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怕苦怕累,可以么?” 潘璟欢喜地答应:“好,好。”但他又很忧虑:“要是阿璟尽力了,还是做不好怎么办?岂不是言而无信?” “娘只要你尽力,并没有要你一定要做到什么地步。人的天赋有限,比如有些人跑得快,有些人跑得慢,只要你尽力,就不是言而无信。”白:“说到做到,咱们击掌盟誓,到时候若是你做不到你今日所说的,娘亲自揍你。” 潘璟犹豫片刻,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庄严认真的神色来,举起他的右手,认真地和白:“请蒋伯伯和丹姨做证。”虽然声音还很幼稚,但神态却不幼稚。 看着这母子二人万分严肃认真地击掌盟誓,牡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白夫人把潘璟教得很好,潘璟很信任白夫人。这种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立起来的,她记得白夫人曾经告诉过她,纵然潘璟是个小孩子,但白夫人从来不骗潘璟,都是把他当大人看待。做不到的事情,从来不空许诺,一旦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现在看来,效果很好。她也要学着做这样的母亲。 牡丹侧头去看蒋长扬,意思是让他也看看,学习学习。却见蒋长扬站了起来,很恭敬地对着门外行礼:“世叔。” 门口立着个穿石青色圆领窄袖衫,头发花白,神色严肃,眼神有些忧郁,身形虽然消瘦,但是站姿却很挺拔的男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白:“听说你最近很忙。” 蒋长扬道:“是很忙,二郎帮了我很大的忙。” “很好。”楚州候沉默片刻,道:“有你带着他,我很放心。”他看向牡丹,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以后没事多来家里坐。” 牡丹忙上前行礼问好。楚州候点了点头,看向眨巴着眼睛,讨好地看着他的潘璟和脸上露出倔强神色的白:“这样很好,就让他六岁时再去上学吧。” 屋里的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来。楚州候发了话,这事儿就再不会反复了。 楚州候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让厨下重新做热的来,阿馨你和二郎好好招待他们,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了。”他顿了顿,温和地同白:“阿馨你把心放开,好好将养最紧要。” “是,父亲。”白:“祖父,祖父,你说的是真的?阿璟真的可以六岁再去念书?” 楚州候蹲下去,无比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自然是真的。祖父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潘璟举起手来:“我们也击掌?” 楚州候无奈而尴尬地笑了笑,有些犹豫,终究是举起手和潘璟击了掌。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蒋长扬突然喊住了他,快步奔出去,二人就在庭院里低声说了几句话,楚州候神色复杂地看着蒋长扬,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 没有多少时候,潘蓉兴奋地什么时候了,真的很难得。但他不好意思当着牡丹和蒋长扬说出来。 可是潘璟却给了他英雄的待遇,猛地扑到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欢笑着道:“爹爹救了阿璟。谢谢爹爹。”他当时很伤心,在哭鼻子,先生很凶,祖母不理他,是潘蓉解救了他,把他送到母亲的身边,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就是这么直接。 “救?”潘蓉满心欢喜,傻笑着摇头,“你这小子说的这些话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一句一句就和个大人似的。” —————————— 双倍月票通知出来啦,是从9月28号中午12点开始一直到10月8号中午12点止,请大家留到28号再投给国色吧,oo谢谢啦 281章承认(粉红27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2章 期望 从楚州候府出来,牡丹很高兴,小声地哼着歌,蒋长扬含笑看着她:“很高兴?” 虽然以后肯定还会有小纷争不断,但看潘蓉和楚州候的样子,可以想见不会有更大的矛盾发生。牡丹使劲点头:“你不高兴?我想这回阿馨一定能够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世了。本来我一直担忧,她心思太重不利生产,现在可放心了。” 才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咦,我好像感了风寒?” 蒋长扬见她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晓得她在撒娇,便探手去摸她的额头,煞有介事地道:“是有点烫。回去请个大夫抓几副药来吃?” “才不吃药。”牡丹一声笑起来:“有人伺候着捶捶腿,按按头就好啦。” 蒋长扬便叫宽儿:“还不赶紧给你们娘子捶腿按头?” 宽儿和恕儿都抿嘴笑起来。 牡丹轻轻踢了蒋长扬一下公子爷?” 蒋长扬立即敏捷地先开了车帘,顺着邬三鞭梢所指的方向一看,只看到一个苦寻多日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平康坊附近的街道转角处,当即扔了一句:“丹娘你先回去。”随即迅速出了马车,油衣也没穿便纵上马背,带着几个人冒着雨飞快往前头去了。 牡丹探出头去,只能看到他几个的背影,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帘子放下来。邬三看到她的表情,在一旁笑道公子爷只是去追个人。小的护送您回去。” “邬总管你跟着去罢,我独自回去就好。”牡丹并不关心谁送她回去,她更关心蒋长扬的身边有没有得力的人跟着。 邬三只是笑:“您平安到家也挺重要。” 既如此,听从安排就是了,牡丹便没有再坚持。 回到家中,牡丹觉得又冷又倦,下腹也有些坠涨,很不舒服。按日子算来,她的小日子也就是这几日,若是生理期感冒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回想当年刚来时日日吃药的情形她就害怕,由不得她不过去,半夜时觉得嗓子干痒不舒服,咳醒了,迷瞪着眼睛一瞧,屋角给蒋长扬留着的灯还在亮着,身边是空的,窗外的雨声仍然沙沙响,不由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宽儿听见声响披着夹衣进来,一看这情形就晓得牡丹要水喝,忙去外头把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倒了一杯来回来了的,这会儿在书房议事。他适才进来看过您,见您睡着了,才又去的。”又去摸牡丹额头:“先前郎君摸着您的额头有些发烫,让奴婢小心看顾着,这会儿摸着倒是正常了。” “我没事,大不了再喝两天姜汤就好。”牡丹一听说蒋长扬已经平安归家,心情立刻好起来,喝了水就又缩进被窝里去捂着,不忘交代宽儿:“快去睡,小心着凉。” 宽儿见她迷瞪瞪的,也怕她爬起来乱一气引得风寒又加重,就没敢把实话告诉她——蒋长扬回来的时候身上好大一股子血腥味,那件牡丹给他做的雨过天青锦袍算是彻底毁了,袍角,袖口,四处都是溅上的血。她和恕儿看着就头晕,蒋长扬倒是沉着得很,和她们解释:“不是我的血,是马血。”她仔细看了,蒋长扬的行动果然很自若,也就放了心。 但蒋长扬收拾干净出去后,她去收拾房间,却莫名觉得那袍子上的血腥味特别浓,颜色也特别刺目。她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血,更不是什么马血,不得不连夜焚香去除那股怪味儿。接着家里又来了好几个人,邬三一接着就引往书房去见蒋长扬,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竟然个个都在这坊里间畅行无阻。这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时间就进去悄悄摸摸牡丹的额头,幸好,体温很正常。天将要亮的时候,外头的雨声终于住了,她终于熬不住开始打盹,睡梦里只听见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睁眼一看,却是蒋长扬走了进来,忙跳下榻,小声禀告:“娘子先前有些咳嗽,喝了半杯水,额头倒是不热。” “下去吧。”蒋长扬轻手轻脚地走将进去,果见牡丹缩在被子里,将被子拉高把两只耳朵都给捂住了,只露出一张脸在外头,看着就像是一只缩在母鸟羽毛下的雏鸟。蒋长扬往床边坐了,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是正常了,正要缩手,就见牡丹靠了什么时辰了?你快抓紧睡一会儿。” “五更。”蒋长扬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掀开被子正要躺下,牡丹迅速往里挪了挪,讨好地道:“睡我刚睡的这里,暖和。” 蒋长扬忍不住笑起来,长臂一伸将她往怀里一带,紧紧搂住了什么都强。” 牡丹眯缝着眼睛舒适地躺在他怀里:“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你替我捂捂……” 蒋长扬忙将手搓热了放在她的小腹上:“好些了么?” “好……”牡丹紧紧贴着他,含糊不清地道:“你去追的谁?最近还顺利么?” 蒋长扬沉默片刻,决定和她说真话:“我去追金不言,可进了平康坊,追了许久偏还追丢了他,见着了被人给杀死的吴玉贵。”吴玉贵和他的随从,整整五个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牡丹的瞌睡都给吓得没了,紧紧揪住他的手:“那……” 蒋长扬微微一笑:“没事儿,他们不敢动我,也动不着我。这事只是看着复杂。我和你说这个,是想提醒你,这几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养养身子。要是有人来请你,一概拒绝,就说病了。” 牡丹吁了口气什么不得了的事,罪不至死,流放打罚都好说,何至于畏罪自杀?明显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很多人都认为一定是萧家下的手,而另一种说法却悄然生起,道是宁王碍着他自己的名声,不好亲自动手,“劝”死了王十一郎。 众说纷纭,关键人物却都保持缄默,包括那位弘文馆老学士也罕见地不再发表任何议论,皇帝则没有对此事作任何评价,只让人发还王十一郎的尸体。元凶已死,当事人也没再说什么,众人议论了两天也就没了动静,关于萧越西被强的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萧尚书继续上朝。 牡丹虽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却也知道此时正是一团乱麻。她得尽量小心地按着蒋长扬的吩咐去做。 果然不出蒋长扬所料,从第二日中午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来要买牡丹花,或是有那只是点头之交的人却要请牡丹去游宴等,牡丹都统统按着蒋长扬的吩咐拒绝了,且真的就安安心心地躲在屋里养身体,闲来无事就鼓捣几样好吃的,端去书房里犒劳众人,坚决不出门半步。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随着细雨停下终于清静下来,再没人上门来打扰,同时也传来白夫人顺利生产的消息,道是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潘蓉这回是儿女双全了,全家都特别高兴,准备洗三这日要隆重庆贺一回,请蒋长扬和牡丹洗三这日务必要去。 牡丹便笑潘璟这没换牙的小孩子什么胭脂粉和香都统统弃之不用,每天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观察内衣可干净,心绪倒不平静起来,还略微有些烦躁。 蒋长扬不知牡丹自己也清楚这段时期她太过操心劳累,会推迟紊乱也是有的,只是心里虽然明白,却仍然是很期待就是了。 她越不想理他,蒋长扬越上劲,非要缠着她说个子丑寅卯:“你哪里不舒服?我请大夫给你看?” 牡丹被他缠得不耐烦,便睁着眼睛道:“我月事不调。” 女子月事不调那可是大事,蒋长扬唬了一跳,再不敢歪缠她过来看。” 牡丹想着,请自己天天神经兮兮的。蒋长扬:“今夜没有太医,我给你捂着。” ———————— 再提醒一下,粉红双倍是从9月28号(也就是明天)中午12点到10月8号中午12点止,请大家留到28号中午12点以后再投吧,一票抵俩呢,oo谢谢大家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3章 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4章 逢 粉300+ 284章逢(粉300+) 第二更送上,一票抵俩,真的好划算,五点准时上第三更,继续求票 ———————— 刘畅一改往日的奢华作风,穿了身低调的秋色圆领缺胯袍,一点纹饰都没有,只腰间挂了个荷包并玉佩,才显得不那么朴素,好歹能应景。 清华郡主却是不同,和从前一样,她还是不化妆,衣物穿戴却是精致到了极点。她穿着华丽的黄色八幅银泥罗裙,披紫色金泥绫披袍,胸前的玄金裙带上缀满了珍珠瑟瑟等物,脚上着的珍珠宝履,发髻梳了个惊鹄髻,内宫出来的精致绝伦的结条钗子在发间无风自动。整个人带着一种嚣张的华美。在牡丹看来,却是一种绽放到极致,即将凋谢的悲凉。 这对夫妇并肩坐着,彼此却不过去,难道还想和她比呀? 刘畅淡淡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我让人送你回去?” 出门交际,这是正妻应有的权利这会儿回去?以后她的脸还往哪里搁?清华恨恨地瞪着刘畅,奈何刘畅的皮早就练成了盔甲,刀剑也穿不透,更何况是她的眼神。 多亏这种尴尬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潘蓉很快迎出来,请牡丹和清华郡主往里头去陪白自己则把蒋长扬和刘畅一手拉了一个,往前头去迎接其他客人。 小径幽长,牡丹谨记着蒋长扬的吩咐,始终离清华郡主十步远。清华郡主却停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丹娘,为何离我那么远?莫非你怕我?” 牡丹微微一笑,半点不隐瞒:“的确是怕。” 清华郡主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眉毛很凶地竖起来,仿佛是又想发作。牡丹就在那里浅浅淡淡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其他情绪,只有防备和警觉。狠毒的疯子,谁不怕? 阿洁见清华郡主那暴戾的眼神,忙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清华郡主猛然惊醒,长长出了口气,脸上堆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来什么?” 牡丹笑而不语。有些话原本不用说得太细致。 清华郡主却也没再继续逼问她,默默地转身走了。 二人一前一后,以蜗牛爬的速度走进白:“正说呢,你们怎么总不来,正要使人去催,难不成是迷了路?” 清华郡主和牡丹都只是笑,彼此没有看对方一眼。 楚州候:“都说小囡囡长得像我……”献宝似地抱到牡丹和清华郡主面前给她二人看,“不像三朝的孩儿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白白净净的,是个小美人儿。” 那孩子果然长得白净,安安静静地睡着,说不出的可爱粉嫩。牡丹无限怜爱地伸手去:“让我抱抱?” 斜刺里却伸出一双手来,牢牢搭在襁褓上,清华看也不看其他人,用先前刘畅研究邢州瓷的眼神牢牢盯着新生儿,命令式地道:“给我抱。” 楚州候什么不懂规矩,半点礼貌都没有的人? 也许清华郡主:“夫人,让我抱抱……”不过此刻她的语气却是软了些。 未曾生育的妇人,若是得以抱抱人家的孩子,沾点喜气,说不定也会很快就有身孕。清华嫁:“请郡主托着这里,这里,孩子娇嫩……” 众人见清华郡主从善如流地认真按楚州候过去,请清华郡主坐。 清华郡主也就坐了,盯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歇,眼里闪过一丝惆怅,心不在焉地道:“起名了么?” 白:“还不曾,现下只是孩子的祖母起了个小名,叫喃喃。” “哦。她:“醒来,醒来……” “郡主,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楚州候过来。 一群没见识的人,难不成她还能把这孩子怎样?她愿意多抱抱这孩子,还是这孩子的福气。清华郡主冷冷一笑,松开了手:“抱稳了。” 没有人关心她是否不高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生儿和白:“回夫人的话,吴十七娘和岑家十郎一起来啦。” 白:“快请,快请。”就听门口有人笑道:“阿馨,没想到我会赶来看你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紧接着一身绯红衣装,容光焕发的吴惜莲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我收到你的信,晓得你就是在这几日,正好十郎也要进京访友,我们便算着日子赶来啦。”她和屋里的人多是熟识的,当即互相行礼问好,笑成一片。看到牡丹和清华郡主竟然坐得不算远,神色不由万分怪异,偷偷打量了二人好几回。清华郡主敏感地瞪了吴惜莲一眼,吴惜莲无所谓地撇过头,不再看她。 眼瞅着宾客越来越多,白:“我许久不见阿馨,让我陪陪她,我不说话,让她睡。” 楚州候夫人无奈,只得由得她去。牡丹正要跟着大流一起撤退,忽被碾玉捏了捏袖子,示意她也留下来。清华郡主和其他人不熟,也不耐烦和她们应酬,又见她三人搞小团伙,不屑地哼了一声,拂袖就往外头去,自去游园散心。 白:“十七娘,你个懒丫头,写十封信给你,才得你一封信,每次也只是寥寥几句话。” 吴惜莲一改先前的兴奋样儿,笑容淡淡的:“奇怪得很,明明心里有很多话的,可惜就是一提笔就找不到话可说了。” 白:“你们还好么?” “就是那样吧,无所谓不好,也无所谓好,反正……”吴惜莲低头玩弄着裙带,“比我从前想的好,互相尊重总是能做得到的。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她自嘲地望着牡丹一笑,“不用和离啦。” 白:“那他家里的人呢?对你可好?” “这个你们放心。”吴惜莲的笑容再次灿烂起来,“他家的人待我很好,婆母至今没有说过我一句,是个很好很好的老人。我是真心实意喊她娘的。” “那就好。”白夫人疲惫地一笑,“我累了,你们要是不嫌闷,就在窗边下棋去罢。” “今日暂且饶了你。你睡吧。”吴惜莲便拉牡丹一起往外头去,“丹娘,许久不见,你陪我走走好么?” 二人说些别后的事情,倒也相处得愉快。忽听前面假山后有年轻女子的调笑声传过来,二人便折身要躲开,却又听一个男子笑道:“娘子好样貌,好风姿,在下想要为您赋诗一首,不知您可给在下这个机会?” 这男子的声音非常好听,醇厚低沉,叫人听过就不会忘记。可一听到这声音,吴惜莲主仆的脸色就都突然变了。吴惜莲僵硬地转身,咬着牙沉着脸就要往声音来源地而去,她的侍女大惊失色,立即牢牢拉住她,使劲摇头。 牡丹隐隐猜到了几分,也拉住吴惜莲的袖子,本意是劝她不要冲动,小心从事。不就是听到人家要为美女赋诗么?闹起来吴惜莲绝对占不到便宜,不过徒添谈资。 吴惜莲叹了口气,转手反拉住牡丹,示意牡丹跟她过去一探究竟。牡丹觉着不妥,吴惜莲却紧紧拉住她,央求地看着她。二人遂将侍婢打发了,小心往假山后头站定,一听究竟。 只听那女子笑道:“本郡主赏你这个脸了。”竟是清华郡主,她的声音里带着极其欢快的味道。 ———————— 召唤粉红票,小粉粉……你在哪里啊…… 284章逢(粉30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5章 白鹭 粉红330+ 285章白鹭(粉红330+) 第三更,继续求粉红,晚上还有第四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从假山石的缝隙中看过去,只见一池碧水,垂柳依依,菊花灿烂。一个穿绀青色团花圆领锦袍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他微侧的脸部线条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是个帅哥,牡丹只看了一眼就无比肯定。 帅哥对面的柳树下,菊花丛中站着的正是素面朝天的美人清华郡主。清华郡主眼角眉梢都是春意,身姿妩媚之极,她微微仰着脸看着那男子,恰好地把她的脸部和颈部、胸部最美的地方给显露出来。早晨的阳光从树梢斜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更是给她添了一层柔光,仿若全身的肌肤都上了一层珠光,美艳动人。 奇怪的是,她的侍女竟然一个都不见。这帅哥的身边也没人跟着。 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难道想要上演当初花宴时那种好事?她可不是牡丹,可以让这贱人蹬鼻子上脸。吴惜莲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四下里逡巡,看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立即捡起来紧紧握着。预备随时冲上去给这二人一下。 帅哥有些惊慌地向清华郡主行礼:“原来是郡主,在下真是冒昧之至。” 清华郡主格格一笑,风情万种地抚了抚鬓角什么?” 帅哥轻轻叹了口气:“在下无名小卒,不提也罢。” 清华郡主侧着头想了想,笑道:“好,咱们不提。你不是要吟诗给我听么?且吟来我看看你的文采好不好,也好为你推荐推荐。指不定你改日就拜相了。” “您玩笑了。”帅哥缓缓道:“郡主虽然大方,可在下不敢有瞒您,在下平时耽于酒色欢乐,其实诗才并不好,只记得旁人的几句诗,今日借用一下,还请您听了别嫌弃。” “看你这样儿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罢了,且先吟来听听。”清华郡主的腔调中带着昔日那种不把人看在眼里的霸气,又带了几分调戏的意味,眼神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帅哥的脸和身材,十二分的感兴趣。牡丹一时有种错觉,那请愿吟诗的人仿佛就是那受宠的胡旋儿,清华下一句就该说,伺候好了本郡主,重赏 帅哥却毫不在意清华的态度,站直了,清了清嗓子,以朗诵比赛的口吻抑扬顿挫地吟诵道:“双鹭应怜水满池,风飘不动顶丝垂。立当青草人先见,行榜白莲鱼未知。一足独拳寒雨里,数声相叫早秋时。林塘得尔须增价,况与诗家物色宜。”他停住,微笑:“郡主,在下吟得好不好?您就是白鹭一样的女子呀。”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笑她的脚不利索?清华郡主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层浓重的戾气。她愤怒地瞪着面前这个望着自己笑得风轻云淡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举起手就要朝那男人的脸上搧下去。 吴惜莲见状,一扫脸上的阴霾,把石头给扔了,快步从假山石后绕出去,拍手笑道:“一足独拳寒雨里,数声相叫早秋时。十郎,你这诗不应景,现下已是深秋了。”说着眼神刻薄地朝清华郡主不利索的那只脚扫了一眼。 岑十郎淡笑着看着吴惜莲,摊了摊手,姿态表情说不出的闲适迷人知道我,我就是个酒肉饭囊……能记得这首已经是我的最大限度了。” 清华郡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妻二人冷笑:“好,好。太原府的岑十郎,好得很,我记得了。” “能得郡主牢记不忘,是在下的荣幸。”岑十郎风度翩翩,看着清华郡主狰狞的表情,笑道:“郡主您当心脚下不平,摔了跤可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清华郡主被彻底激怒了,但她今非昔比,不是可以利落地坐在马上踏死人的那个时候,面前这二人也不是可以任意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吴惜莲含情脉脉地看着岑十郎什么人吗?”不跳字。 岑十郎笑道什么钗子,然后夸我俊美,把我当什么人了” 牡丹不打算去和这夫妻二人打招呼,转身要走,却见离她不远处的一丛菖蒲后突然冒出个青衣婢女来,埋着头绕过小路,急匆匆地追清华郡主去了。她看得分明,这正是清华郡主身边的侍女阿洁。阿洁在这里潜伏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通风报信,可她们什么? 眼看着阿洁迅速奔到清华郡主身边,接着从另外几个方向又有两三个侍女向清华郡主奔过去。清华郡主不假思索,对着失职的阿洁就是两个响亮耳光,阿洁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清华郡主也不管她,怒气冲冲地往前头去了。阿洁自顾自地站起来,默然跟在她身后,主仆几人渐渐远去。 牡丹轻轻摇头,清华郡主看来就算是如愿以偿嫁了刘畅,也不安分,今日终于踢到铁板了,勾引不成反被羞辱,还能威胁人。这对夫妇,真正配绝了。 待到客人来齐,洗三宴正式开始,牡丹又见着了气色心情都极佳的吴惜莲,以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清华郡主。吴惜莲并不看清华郡主,谈笑自若,清华郡主也不是吃素的,见着几个往昔的熟面孔,也拉着人家谈笑生风,只是笑容格外夸张而已。 可等到了散席时,众人都立在中门处等待各自车驾时,眼瞅着清华郡主的檐子过来,刘畅也陪同在一旁了,吴惜莲突然喊道:“郡主,请您等等。” 清华郡主倨傲地仰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吴惜莲。 吴惜莲走:“郡主,我家夫君让我和您说,您让他找的钗子不曾找到。他是个粗心的人,不会体谅人,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随即又看向刘畅,“刘子舒,要请你帮忙劝劝郡主了。请她还是忘了我家夫君的比较好,他这个人无趣又刻薄,可比不过你知情识趣,风雅又能干。”她还记着当初刘畅讥讽她的话,把岑十郎说得那么不堪,现在比较起来,其实有他刘畅这么烂的人还是真不多。 清华郡主用眼角扫了刘畅一眼,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过一根不值钱的钗子,不用总记着。” 刘畅的脸上平静无波,淡淡地朝吴惜莲行了个礼:“实在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苦笑着,“十七娘,请你忘了我从前的狂妄无礼。” “咦……”吴惜莲本就是抱着揭穿清华郡主真面目,好叫刘畅收拾他这不守妇道的妻子的心思来的,她想过刘畅会暴跳如雷,当众黑脸,想过他会装没听见,转身就走,就没想过他会如此作态,真是见鬼了。他们本没有深仇大恨,刘畅既然当众给她赔礼道歉,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再看清华郡主那不知悔改,一副她有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的讨人厌样,吴惜莲竟然对刘畅生出几分同情来,虽然他这是活该,但清华郡主这样堂而皇之的,也太过分了些。 吴惜莲都这样想,更不论其他人。眼瞅着刘畅神色萧索,看也不看清华郡主,独自上马离去的背影,好些人感叹了。看吧,这就是不自重,招惹了皇家人的下场。儿子没了,姬妾散了,还要戴绿帽子,且这个身份高贵的妻子还不生孩子,要他绝后,最要命的是,还不能反抗休妻。刘畅成了京中娶了宗室贵女后的悲剧代表人物。 清华郡主看着刘畅独自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连吃醋嫉妒愤怒都没有,只是漠视,只是不停地和人道歉。想当年,她嫁了旁人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她也一并给杀了。可是现下呢?他竟然连遮盖一下都不肯。还有什么比这样更伤人的?他不碰她,不肯让她生孩子,在外面做什么事也从来不让她知道。 她祭出杀手锏,说要搬回郡主府住,他只是淡淡地道:“随你。”多余的话都没一句。原来她从前看着他对付别人那套冷酷无情用到她身上半点都不好玩。 就是这样一个冷酷的人,却让她家里的人都同情上了他,竟然不停劝她收敛点,别再胡闹了,安安心心给刘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她倒想,可她能吗?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好,你不仁,我不义,不就是生个怎么办清华郡主微微笑了。俊秀的人物可不止岑十郎一个人呢,原本她还想着,能够进到楚州侯府的人,多少也是个有身份的,不至于太委屈了刘家。既然他刘子舒这样待她,她就无需费这力气了。他刘畅的妻子永远都是她,继承刘家香火的人也只能是她的儿子。 285章白鹭(粉红33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6章 喜 粉红360+ 286章喜(粉红360+) 第四更送到。//欢迎来到阅读//不一定有五更,因为可能会有意外。假如,十点都不见加更,大家就不要再等啦,明天见吧。求票哦,oo~ ———————— 且不说别人怎么看待清华郡主和刘畅这对夫妻,牡丹并不喜欢人家总把她和蒋长扬与这对夫妻联系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借着宽儿和恕儿的掩护,从人少处走了出去,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车。蒋长扬见她平安出来了,立即招呼车夫回家。 吴惜莲却在四处寻找着牡丹,她想和牡丹更进一步交往。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奇异地有了一种感觉,牡丹分享了她的秘密,见证了她所嫁的这个丈夫不是个混蛋,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当婢女告诉她牡丹和蒋长扬已经悄悄走了,她还有些怅然若失。 闲话少说,转眼到了与孙老太医约定的日子,蒋长扬一大清早就派顺猴儿去接人。他原本是想陪着牡丹一道听到结果才好,偏偏人总也不来,时间不等人,他只得和牡丹商量回来。” 牡丹有些忐忑,使劲揉了他的胳膊两把:“去吧,去吧,小心一点。” 蒋长扬含笑道:“别太用力。” 牡丹忍着心头那丝烦躁和不安,丢了个白眼:“不许逗我,我烦着呢。别让人久等了,快去。” 日上三竿,孙老太医方才一步三摇地晃着来,来了又要水先洗手,林妈妈悄悄骂顺猴儿公子爷总也等不到,只好去了。” 顺猴儿愁眉苦脸地低声同林妈妈抱怨东西,马车也不敢赶得太快。我性子都给磨没了。” 大抵名医都是如此?只要他能诊出喜脉来,再比这样慢几倍也行。林妈妈小心地伺立在牡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死死盯着孙老太医。 孙老太医还是那副急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耷拉着眼皮,诊了左手换右手。牡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宽儿和恕儿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方才收了手,微微一笑:“恭喜夫人了。喜脉。” “啊……”林妈妈一下子捂着胸口,差点没欢喜得晕死知道,她有多担心牡丹。病了那么多年,又担着那样的名声,纵然知道真情,但也怕不幸成真,那可怎么活?现下她才算是把心下去装好了,看那些乱嚼舌头的人怎么说 孙老太医对她这样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年纪轻轻的小夫妻有孕很正常的吧,何至于高兴成这样子?但他是有了年纪的人,并不会把这样的诧异表露出来,只道:“是否需要些安胎的药?依我看,身体好就不必了,不如吃点好的。” 她要做母亲了,一想到自己的怀里也将有一个软软暖暖的小生命全身心地信赖着自己,牡丹的心里顿时一片酸软,她控制不住地翘着唇角,不自觉地摸着小腹,笑道:“那我就听老太医的。” 林妈妈听她这意思是不打算开补药了,忙低声劝牡丹:“开两服吧,丹娘。吃不上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不缺钱,又是名医,得好好补补,母子都补得壮壮的才好。” 牡丹坚定的摇头什么添加了化学物品食物的社会,人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吃药呢? 林妈妈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作罢。看来这事儿得向蒋长扬和岑夫人求助了。 送走孙老太医,牡丹开始了无助绝望的一天。她要往院子里去走走,林妈妈如临大敌地让宽儿和恕儿在两边扶着她,她要在廊下坐着逗逗甩甩,小栗子就飞快地取了个厚厚的锦垫非要她垫上,还不能坐在当风处,她要百~万\小!说写字,林妈妈就在一旁唠叨,尽说些胎未坐稳,不得劳神之类的话。总之就是要她乖乖地坐着,不要吹冷风,要忌口,别乱动,假如想睡觉,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牡丹便支使她:“天色还早,妈妈不如去一趟宣平坊,家里倘若知晓,一定会很高兴。” “家里自然会很高兴。”林妈妈不上当自己跑回去说。” 牡丹无奈,只得在廊下看着艳艳的秋阳,逗着甩甩,静候蒋长扬归家。但这一日的白天仿佛特别长,她总也等不到蒋长扬回家,人倒是困了,被林妈妈提溜着一哄一劝,便上了床。可大约是她太过兴奋的缘故,上了床后反而连那一点倦意都不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她控制不住地总要去想,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呢?长得像谁? 在极度的兴奋之下,一直到蒋长扬什么礼去何家报喜,让谁去等等。 这时候他们商量琐事的声音在牡丹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她拥着被子,幸福而甜蜜。可接着又听见林妈妈小声道:“还是让孙老太医开两服药给丹娘补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她前段日子太辛苦了。也请郎君劝劝她,芳园那边不要再多操心啦。若是还像前些日子那般辛苦,是不行的。” 蒋长扬似有些犹豫,牡丹赶紧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果然外头静默了片刻,蒋长扬很快在屏风旁出现,他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眼神快乐地看着她,声音特别柔:“你醒啦?” “一直就没睡着。”牡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他伸出双臂,“过来抱一下以示庆祝。” “丹娘,你要辛苦了。”蒋长扬快步向牡丹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想使劲抱她却又不敢,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呵呵地笑。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 牡丹能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浓浓的快乐和幸福,她和他将骨血相连,她和他将看到遗传了他们基因的小生命诞生,幸福地成长,成才,给他们带来欢乐和幸福,可是到了老,头发白了,脸上长皱纹,牙齿都掉光的时候,只有他们俩相互依偎,共同分担各自的快乐和忧愁。 而原本,她以为她不会遇到这样好的男人,以为她不会得到这样幸福完美的生活。牡丹紧紧抱住了蒋长扬的腰,低声道:“大郎,谢谢你。” 蒋长扬莞尔一笑:“谢我?明明是你要辛苦了。”可随即,他又坏笑起来:“你猜是哪一次?让我想想……” 牡丹刚才还满满的感动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捶了他几下东西。别当着我的宝宝说这些话,把他给教坏了。” 蒋长扬有些害臊:“他还小,听不见,听见了也不懂。”他压低了声音,“丹娘,以后我也会很可怜的。潘蓉说他这些日子经常早上起来就要换衣服。” 牡丹先不明白,转瞬明白过来潘蓉是憋坏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促狭地道:“要不,以后我也给你随时准备着换洗的衣服?” 其实还有比换洗衣服更好的办法说。蒋长扬强压着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转而从袖里摸出一对羊脂白玉钗,在牡丹眼前晃了晃,然后飞快地藏到身后什么?” 什么了,猜他一定是要送她礼物,她越猜不着他越高兴,当即只管胡乱猜测:“金的。” 蒋长扬摇头:“再猜。” “银的。” “再猜。” “珍珠。” 摇头。 “水晶。” “瑟瑟?” “玉” “玉的什么?” “我知道?那么多东西,我这么快就猜到是玉,已经很厉害了。”牡丹往床上一躺,开始耍赖,“你故意刁难我。” 蒋长扬彻底被她给打败了。他脸上做着无奈的表情,心情却很美好地从身后拿出那对羊脂白玉钗,递到牡丹手里,不忘自吹自擂两句:“这样品质上佳的羊脂玉,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我是央了内府工匠琢的,你看看这玉质,这花纹,这雕工,没的说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的眼睛亮亮的,期盼地看着牡丹,只盼她喜欢。 犹如凝脂一般细腻上等羊脂白玉,被琢成双股钗的款式,钗头是流云牡丹纹,内侧刻有小字“爱妻丹娘安康”。不是他刻的,但笔迹却是他的。牡丹含着泪望着蒋长扬笑:“让我抱抱你,你实在太过可爱了。”这样的男人,她愿意为他生孩子。 “哎呦,不过一对玉钗就把你给收买得眼泪汪汪的,你眼皮子真够浅的。”蒋长扬边笑边给牡丹擦泪,“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差事很快就要办妥了。” —————— 牡丹有宝宝啦,有宝宝啦,快送粉红票啊……哈哈…… 286章喜(粉红36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7章 风 一 粉红390+ &/p&&/p&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8章 风 二 288章风(二) 先送上第一更,今天不能确定准确的加更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加更。9月最后两天,求粉红,谢谢大家 ———————— 林妈妈听到声音惊醒什么?”再怎样,也不能当着主人的面哭啊,这不合规矩。就算是牡丹是个好性子的,但这是什么时候,话都没说清就哭,吓着了怎么办? 雨荷自然知晓不合规矩,更知此刻牡丹不能受惊,奈何那眼泪止不住,天知道,她一路行来,死的心都有了。牡丹这样信任她,把芳园交到她的手里,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妈妈倒杯水给她。恕儿端个凳子相信你一定不是有意的,同时你也尽了力。先喝点水,坐下咱们慢慢说。”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经历过生死,两世为人,这一世也算是见过些风浪,吃过些苦头的,岂是一点点小事就能难得住,吓得住的?芳园出了事,耗费了心血她自然心疼,可是最要紧的是,她人还在这里,蒋长扬、还有何家人,以及周围的人都好好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赔钱,重新再创一次业,可是再难也难不过当初。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雨荷见牡丹从先前的焦急担忧中很快冷静下来,还安慰自己,更是羞愧欲死。但此时明显不是认:“李师傅的病时好时坏,奴婢为了方便照顾他,同时也觉着种苗园里头那几间屋子有些潮湿,太过冷清,没有人气,不利养病,便将他挪出去住了贵子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牡丹点头知道。”那几日雨大,吕方来回不便,还跑到李花匠住的地方去住了几日。她也曾让人冒雨给李花匠从城里寻了大夫去,后来听说病情终于有起色了,还很是高兴。 “自吕十公子走了以后,天气好转,奴婢想着四处都潮湿,李师傅刚见好转也不宜挪动,就没有让他搬自己带了阿桃和阿顺住了进去,每日早晚也都按着往日的方式,来回巡查。看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赶紧处理。”说到此处,雨荷的声音颤抖起来,“刚开始是东西。往日您也曾经说过这是病,一旦发现就得赶紧处理。奴婢就带着他们将染了斑点的花茎给剪了,统一抱到厨房去烧了。” “然后呢?”牡丹颔首,这样处理并没有知道这是炭疽病,这病通常在高温多雨的年份,八、九月份降雨时发病最严重。且在这没有化学药品的年代十分不好治疗,关键还在防治。她去年购买这些花的时候,是严格检查过的,五六月份时也不见发病,初秋时节是发现了点苗头,但当时也是及时处理干净了的。纵然是在今年这样的天气情况下,按着雨荷的小心,根本不可能发生太大的谬误,何以会落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必有内因。 “当天夜里奴婢起夜,晕倒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全身都疼,发了几日的热,就没太顾上种苗园这里。”雨荷又开始擦泪,等她病好了才知道好多花都染上了这种斑点,李花匠撑着病体带着众人收拾了好几天,也不见丝毫好转,刚把这里的处理好,那边又冒了出来,让人措手不及。叶片染病可以摘了不要,但茎染病总不能一直剪,剪下去后明年不但别想交货,也没花可开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命的是许多嫩芽开始枯萎,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就意味着明年,乃至于后年,芳园都将无接头可用。 牡丹的眼皮一跳:“你晕倒了?既然病了为何不让人来说一声?”人莫名病倒,花的病情也是刚把这里处理好,那里又冒出来,怎么听上去就那么不对劲? 这正是雨荷最羞愧的地方,她想她大概是太过劳累的缘故,也想着不是什么大病,病两日芳园也不会有大碍,就没放在心上。若是她知道因为她病了没人管事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怎么也不会逞强。 “现在为止染了多少花?除了种苗园里的以外,外头种的那些名贵品种可曾沾染了?”牡丹苦恼地揉了揉头,芽鳞受了病害,明年就算是开花,开出的也是畸形花,那无异于自砸招牌。 雨荷哽咽着:“就是种苗园里头的染得多,外面的没事。李师傅见势头不对,就指挥人把好的带盆的都挪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大大小小,包括给金不言接的花在内,一共染了一百多株,无非是情况轻重之分罢了。 多亏有李花匠,换了她也只能是如此处理而已。种植业果然风险大,牡丹叹了口气:“那我们几个嫁接的那些盆景牡丹呢?”相比较金不言的那批货,她更关心这批货。这批货是用空口许诺的方式置换来的,而且涉及到许多户人家。这些人家都不是好惹的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一旦失信,芳园以后在京中就难以立足了,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 说起这个,雨荷终于打起了点精神:“这个倒是没事,只染了几株,都被李师傅连根挖起,弄到一旁去了。”盆景牡丹嫁接得并不多,也就是四五十株,当时为了把它们和其他的品种区别开,特意在靠近屋子的地方另外开辟了一小块地,离其他的种苗地就有些远,没想到恰巧的就起了隔离作用。 牡丹轻轻松了口气什么样了。让人去把顺猴儿叫过来。”她还真是闲不下来的苦命,看到天气放晴,她还以为会像去年那样平安渡过了呢。 雨荷犹豫片刻,小声道什么?最怕就是沾染上这种邪气,他们认为这会导致将来他们经手的花发生不测的可能性会无限增大。用其中一个花匠的话来说,到那时候,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你放他们走了?郑花匠要走,喜郎呢?”牡丹冷笑。邪气?她这个从异时空来的灵魂才真是邪气。这些人无非是想着芳园以后要倒霉了,想赶紧和她撇清关系,不至于得罪行会,另寻一个好的下家罢了。还有自然也就是怕追究责任,这么多钱的东西出了问题,主家只要一追究,按想芳园里的人都脱不掉干系。 雨荷忙道公子干的。毕竟吕老爷子、曹万荣与您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用顺子等几个半大孩子的话来说,人家那是父子呢,芳园倒了对吕家和吕方只有好处没坏处,牡丹太过轻信人了。最要紧的是,在发病前一直是吕方在照顾这些花,他的嫌疑无限大。 牡丹沉默不语。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娘子,您有事吩咐小的?”顺猴儿来得很快。 牡丹有条不紊地吩咐他什么样的病;吕醇、曹万荣、吕方最近在做什么,都和什么人来往。”她想了想,“暂时详细的事情就不要和公子爷说了,他若是问起,就说我想去芳园住两天。” 顺猴儿应下,自去办事不提。 天色近黑,暮色下的芳园安静如昔,阿桃和她爹胡大郎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路口,只盼能早些看到从城里来的马车或是人。 “爹,你说会怎样?芳园真的会被卖了么?难道这里的风水真的有问题?”阿桃担忧无比,她倒是已经卖身给牡丹的,就怕胡大郎和阿顺会没有事做而被迫离开。谁家会养闲人呢? 胡大郎沉默地抠着墙缝里的青苔,青苔又冷又湿,腻腻的,把他的指甲缝染成怪异的绿色。 阿桃一把抓住他的手,皱眉道什么?花花草草也是有命的呢。” 胡大郎不回答她,只站起来指着前面:“他们来了。” 288章风(二)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9 雷 一 粉红420+ 289雷(一)粉红420+ 第二更,还会有加更,求粉红票 —————— 曾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种苗园里,此时一片沉寂,四周弥漫着一股死沉沉的气息。//欢迎来到阅读//牡丹沉默地沿着小路,每走两步就停下来观察一下那些被染了病,被修剪得光秃秃的牡丹花。此刻她的心中一片悲凉,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愤懑和怒气。 顺猴儿查到的消息,不见吕醇或是吕方和曹万荣有单独的接触,吕方一直留在家里没有出门,吕醇仍然病着,但他家扔了的垃圾中并没有药渣;今年气候特殊,不单只是芳园的牡丹感染了这病,各处道观寺院以及花农家中都有疫情发生,包括曹家花园前段日子也曾经烧过一批牡丹枝叶,不过谁都没有芳园的严重而已。 周八娘打听来的情况则是,最近并没有陌生人在芳园附近转悠,来往的都是熟面孔,或是知根知底的人,要不然村民们早就来说了。这一点牡丹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大了。 牡丹自然是不会什么风水邪气之说,也不相信在有她把关,吕方看顾,李花匠管理的情况下还会出现这样大的疫情。出现这样的事情,必有外因。她的眉头越发皱得紧。走到一处,她突然停住脚,睁大眼睛四处打量,沉思良久,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她此刻是站在种苗园的正中,从这个方向往四面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受害最严重的牡丹花连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放射性图形,仿若两个架斜的十字交叉在一起。在这八条线轴上的牡丹和芍药,患病是最严重的,它们就像是一个放射源,把炭疽病菌传染给周边的花木。 牡丹回想起雨荷的话来,当时李花匠打理染病的牡丹花时,情况是刚把这边收拾妥当,那边就又发作了。此起彼伏,没个消停,蹊跷得很。现在她看到这八条线轴的存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病菌从八个方向蔓延开去,然后一点一点地将种苗园里的牡丹蚕食掉,用心恶毒,手段很狠,不留一点余地。 是谁通过何种方式把病源带进种苗园去的?是外贼还是内贼?想要弄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的,那就要慢慢地,细细地推论。倘若是她有心要陷害谁,让那人的牡丹园从此一蹶不振,又明知那人有照顾牡丹花的高手,防守很严的情况下,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呢?牡丹蹲在地上,捡了枚石子开始写画。 首先,她要弄清楚芳园的具体情况,知道芳园的布局是怎样的,要做到能够自由出入,或者是靠近芳园而不会引起任何警觉,还要想法子进入种苗园;然后她要解决掉长期住在种苗园里的李花匠和大黑——李花匠和大黑到底有多警觉,参看吕方被咬事件,所以这两个是必须解决掉的,所以李花匠病了,跟他从来形影不离的大黑自然会牢牢守在他的床前。好,这一人一狗解决了,然后吕方进驻,接着吕醇病了,把他喊回家去,接着雨荷搬到种苗园去住,她也病了。从李花匠生病到雨荷生病的这个期间内,是种苗染病和发病的阶段。 现在再从这个阶段中来推算都发生了些什么。在雨荷生病之前,疫情就已经发生,那么让雨荷生病,只是为了在李花匠病未好的情况下,再斩断了芳园的管理层,目的是为了让疫病蔓延开去,染到更多的花木。李花匠生病的时候,她还在芳园,一切完好无虞。 所以真正染病的时间段,就发生在吕方还在芳园的时候。散布炭疽病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把病部表面出现的那层粉红色略带黏性的分生孢子堆涂抹到牡丹的茎叶上,在高温多雨潮湿的气候下,很快就会形成灾害。 牡丹有些划不下去了。她抬眼看着种苗园高高的围墙,轻轻问雨荷:“吕方在这里的那几天里,他是不是每天都喝酒?都和谁喝?康儿又怎样?” 雨荷道什么不妥的地方来。”她忐忑地看着牡丹:“您怀疑是他们?” 牡丹摇摇头什么都不能说。 牡丹站在树荫下苦恼地来回走动,到底是内贼还是外贼?她要什么比这样更令人郁闷的? 林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道:“这墙还要再修高一点才安全,总觉得它矮了点。” 牡丹忙道过来。” 顺猴儿赶紧跑过来:“娘子有何吩咐?” 牡丹道:“我记得你有一门本领,来去无踪,又快又轻,是不是这样?” 顺猴儿道:“也不敢这么说,不过就是手脚略比旁人轻快灵活一点就是了。” 牡丹便问他:“假如是你,想不经主人允许,就直接进芳园来参观,你能做得到么?” “小菜一碟。”顺猴儿微微有些自得,“国公府我也进得去更不要说这个。” “像你这样的人多么?” 顺猴儿被问住了,摸着脑袋想了一回,含含糊糊地道:“大概,大概不算太多吧。” “就算不多吧。”牡丹便指着种苗园的墙相信这事儿和吕方主仆,还有芳园的人有关系。 顺猴儿立时明白了牡丹的意思,当即道东西来,套在脚上,竟就灵巧地沿着墙头边查勘边远去了。引得林妈妈等人惊叹声一片。 牡丹收回目光,吩咐雨荷什么人。”除了这些,她实是无法再想到别的了。万一实在不行,还是只有告诉蒋长扬,让蒋长扬查一查。至于金不言那里么,她苦笑了一下,大概只有赔钱了。不过想必曹万荣、吕醇等人早有准备,就等着她出事落败好接了这笔生意,只要提前通知金不言,把钱退还他,他还是可以拿着这笔钱在曹万荣和吕醇那里买到他想要的花的,不至于耽搁了他的生辰盛会。 当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落下去的时候,芳园灯火通明。牡丹高坐在正堂前的台阶之上,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众人。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以顺子为首的一群半大孩子沮丧中又隐含了愤懑和期待,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期待地看着她,眼里有信任和依赖。 而以郑花匠为首的雇佣来的花匠们,更多的是焦躁和恐惧,还有就是不耐烦。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悄悄在隐蔽的地方比划着手势,被行会敌视,风水不好,有邪气,明年一定会大赔特赔。自己的出路。 牡丹再看向坐在她左手边的李花匠。李花匠病了这一场后,又黑瘦了许多,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脚下的方砖,表情沉默而愁苦。唯一不变的是大黑,它牢牢占据着李花匠和牡丹之间的位置,蹭蹭这个,又擦擦那个,左右逢源。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牡丹,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和信赖。 人真的不如动物更能信赖,牡丹揉了揉大黑厚实温暖的头,清了清嗓子什么事了,把大家伙召集在一起,就是想和大家说说这事儿。我听有人说芳园的风水不好,有邪气,所以郑师傅你们要辞工,有没有这回事?” 郑花匠沉默片刻,道知道这个时候辞工有些不厚道,但小的就是个凭着两只手和手艺养家糊口的手艺人。如果染了这霉气,以后就再也没人会雇小的做活儿了。小的家里还有老娘和几个孩子要养呢,还请您大人大量,放了小的吧。” 有他开头,好几个花匠都纷纷应是,上前同牡丹讨情:“娘子准了小的们吧,小的们这个月的工钱不要了。” ———————— 今天29号啦,大家扫荡一下个人中心,如果还有粉红就投给国色吧,oo谢谢 289雷(一)粉红42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0章 雷 二 粉红450+ 290章雷(二)粉红450+ 第三更,照例呼唤粉红,也许还会有第四更?oo~ 都不要工钱了,只求脱身是不是?如果她还死死拽着人家不放,是不是就刻薄无情了?牡丹淡淡一笑:“大家都说这话,难道我是会赖大家工钱的人么?可是这一年里来,我曾经亏待过大家?” 众人一静,谁也不敢说是。说起来,在芳园做工有个很好的地方,那就是每个月给工钱特别爽快,而且也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一两成,伙食和住宿也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学到点技术。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实是舍不得走的。 牡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淡淡地道什么风水不好,什么有邪气,都是假的芳园如今遭遇到的灾难,是人祸” 听到她如此明白的话说出来,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牡丹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去议论商量。 众人低声讨论许久,郑花匠当先道:“娘子,明说了吧。我们都承认您是个好东家,但不管这事儿是天灾还是人祸,或者是风水不好,我们都不想再在这里做下去了。” “啊……”李花匠猛地站起来,愤怒地指着郑花匠,比了好几个手势,意思是说他忘恩负义。大黑见状,也对着郑花匠呲牙咧嘴,低声咆哮。 牡丹忙示意雨荷将郑花匠扶了坐下,面无表情地对着郑花匠道:“你继续说。” 郑花匠虽然羞窘,却仍道:“大家伙为的就是养家糊口,您得罪了行会,明年这桩生意也铁定是大赔。若是您以后不再做牡丹生意也就罢了,假如还做,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算计,说不定下一次就是被人放火烧园子了呢。” “还不闭嘴你个鸟人,好大的胆子和谁说话呢?”顺猴儿闻言大怒,跨前一步就要去揍郑花匠。 “是娘子让我说实话的。”郑花匠害怕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和顺猴儿对上。他看到过顺猴儿和贵子玩笑操练,这个长得和女人一样的家伙下起手来又狠又快,不是个善茬儿。 牡丹轻轻抬抬手,“让他说。”不是郑花匠说人家会放火烧了这园子,就真的会被烧了的,她从来不避讳这些。 顺猴儿退到一旁,脸上犹有怒色。恨不得把郑花匠那张没有遮挡的嘴给撕烂了才解气。不就是看到牡丹是个女子,看她平时脾气好么?欺负一个什么东西。 郑花匠心有余悸地瞟着顺猴儿,声音小了很多知道您家底雄厚,又是官家,自是不怕,可小的们却与您不同,犹如蝼蚁一样的,别人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将我们给捏死了。您说这事儿是人祸,但总归与咱们无关,咱们谁也不敢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行会,我们招惹不起,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罢。”说完竟就跪了下去。其余几个人见状,也跟着跪下去求牡丹。 “你们都起来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牡丹轻轻叹了口气,笑道:“趋利避祸是人的本能,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不能强按牛头饮水,你们一心想走,我是不能强留你们的,就算是强留下来,你们心里也不爽快,不会认真做事。付钱给不认真做事的人,还得了一肚子的怨气,背后被人咒骂,算来算去,都是我吃亏。这种事情我不会做。” 地上跪着的几人听见都流露出喜色来,一边起身,一边七嘴八舌地道知道娘子是个心慈的。”“就知道娘子体谅人。” 心慈总是和手软联系在一起的。牡丹由不得苦笑了,郑花匠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敢承头出来闹,就是因为他知道她讲道理,不会把他:“都说说还有谁要走的?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说了罢,账房也好算工钱。”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喜郎等人轻轻骚动起来,郑花匠便给喜郎递眼色,喜郎不看他,垂着头不语。过了没多会儿,又站出来一个。牡丹静静地等候了片刻,见再也没人站出来了,方道:“剩下的都不走了?” 要走的,或是不走的,都有各自的理由。喜郎抬起头来看着她:“小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收留了小的,只要您不赶小的走,小的就不会走。”其余几个人虽没有喜郎这样的经历,却也表示暂时不想走。 牡丹示意雨荷把要走的人记下,然后和颜悦色地道:“我都记下了,你们先回去吧。” 郑花匠道:“小的冒昧问一句,可是明日就可以结算工钱,就可以走啦?不会再有人跟着不许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对雨荷让人牢牢跟着他怨念很大。 牡丹一笑:“恐怕暂时还不行,得累你们多等几日。” “为何?”郑花匠等人都皱起眉头来,“您刚才明明才答应过的。” “不为何。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清白无辜的,自然是想走就走,不但不会少一文钱,还会有馈赠。但假如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牡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什么乱子,可别怪我不近人情顺猴儿” 顺猴儿往前一步,行了一礼:“娘子请吩咐。” 牡丹道东西,想偷跑,你可以便宜处理,若是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顺猴儿笑道:“是。小的必然不辱使命。” 郑花匠怒道:“我们不是你家的奴仆,我们是良人你这是要仗势欺人么?” 牡丹微微一笑知道您是良人,您放心,只要您是清白的,不会冤枉您。说实话吧,我之所以敢这样做,就是心里有底了,占着理的,可不怕您去告我仗势欺人;要是大家都配合,能够私底下解决的咱们就私底下解决,我不想对付谁,就想找到背后使坏的那个人。若是您非得闹,不配合,我就只好报官,说你们统统都有嫌疑。大家一一去过堂好了。”言毕沉下脸吩咐雨荷:“去和周八娘说,辛苦她这几日把伙食开得好一点。” 这个年代有几个平民百姓不怕官的?更不要说是像郑花匠等人这样的小民。那些心中无鬼的听牡丹说饭菜伙食会很好,也不是要把他们怎样,就是留几日查清缘由就放人,不然就要过堂,便都纷纷歇了闹腾的心思。郑花匠见众人都改了主意,没人应和他,又被顺猴儿冷冷地睨着,当下悻悻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就等。”于是众人各自回房,静候消息不提。 顺猴儿却又领着人,把包括顺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单独提溜出来问话,或是哄,或是吓,或是诈,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夜里雨荷伺候牡丹洗漱,提起郑花匠来:“他闹腾得怪厉害的,还是您有法子对付他。他那日对着奴婢时,半点不念旧情,比谁都厉害。” 牡丹道知道我们的底细,所以才敢比谁都闹得凶。” 雨荷小声道:“他这么怕,一心想走,风水不好,有邪气的话也是最先听到他说的,会不会是他?” 牡丹摇头:“说不准啊。”闹得厉害的,可以看做是心里没鬼,不怕;也可以看做是心虚,总之最后都还得看证据。反正顺猴儿验看过那墙,的确是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清早,周八娘亲自给牡丹送来早饭,牡丹见她似有话要说,便请她坐下一同吃饭。 周八娘推辞不肯吃:“我就是听说您有喜了,来恭喜您的,顺带也有事情要同您说。”见牡丹好不迟疑地吃了蛋羹,不由笑道:“真好呀,还不害口。” 牡丹笑起来知道我忙,不忍心让我难受?我说您呀,就别客气了,若是吃了呢我不勉强您,若是没吃,就坐下一起吃。” “那是您的福气了。这个孩子够乖巧,贴心。”这周八娘虽然给芳园做工,但她本是里正之妻,并不是什么奴婢贱民,听牡丹一劝,也就笑着坐了下来回来了。他家原本是最穷的,一年也难得吃上一回肉,近一个月来,隔三岔五的就去割肉。” 290章雷(二)粉红45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1章 解 一 296章解(一) 先送上第一更,9月最后一天,再不投就浪费啦,求粉红 —————— 光凭一个穷人在凑巧的时间回了家,然后突然吃上了肉,并不能就此判定人家就和这件事有关。//访问下载txt小说//牡丹送走周八娘,吩咐顺猴儿去查看此事后就和李花匠一起领着雨荷等人继续善后——能够挽回多少是多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没伤了根本,总归还有重新缓过气来的时候。 喜郎瞅了个空子凑到牡丹身边,小声道:“娘子,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牡丹停下手:“你说。” 喜郎带了几分决绝,瞟了周围的满子等人一眼,低声道公子和康儿大概和这事儿也脱不掉干系的。” 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敢直截了当地当着她的面说是吕方。包括顺子他们,也只是敢背里头,或者当着雨荷的面念叨几句,可是喜郎却做了这第一人。牡丹看着喜郎,他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一大截,已经比她高了将近半个头,在这里吃得好,身板已经拉开了。倘若不看他的眼睛,乍一看会以为他是个大人。他不知道,其实他也脱不掉嫌疑的。这里面的多数人都脱不掉嫌疑。牡丹微微一笑知道了。” 喜郎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胆子愈发大:“那几日就是他主仆二人住在种苗园里,之后雨荷发现了有花染病。平日里大家想进这种苗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他们有这机会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定然是知情不报,等着看芳园的笑话。” 等着看芳园的笑话,吕醇一定会,但吕方会吗?牡丹叹了口气自己的事情。”接下来她看到喜郎回去后,满子他们每个人都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表示对他这种勇敢的赞同。看来他刚才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思,他通过这种出头进言的方式获得了满子等人的承认。但是他最想讨好的李花匠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牡丹走到李花匠身边,低声道:“李师傅,您觉得会不会是他们?” 李花匠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牡丹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还好,还有个人和她一样,不相信吕方是这样的人。假如她的怎么办?到那时,她也不得不从康儿的身上下手了。 “娘子,吕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当然见请他到正堂去坐,我马上过来。”牡丹毫不犹豫地回答,准备洗手见客。见满子等人表情各异地看着她,便又提高声音交代阿桃:“要以礼相待” 吕方愁眉苦脸地站在芳园门口,康儿的嘴噘起老长,生气地对着立在一旁,对公子,他们看我们的样子像看贼,难不成是咱们干的?” 吕方皱眉道:“不得无礼看看你那鬼样子有人这样说了吗?有人骂你了?” 康儿撅嘴道什么呀?要说芳园的人没有怀疑他们,打死他都不什么差错也扯不到你身上。” “你给我闭嘴”吕方阴沉着脸,固执地看着门口。他不信牡丹也会这样看他。纵然他的确就是那个最该被怀疑的人,但他就是觉得,无论谁怀疑他都行,就是牡丹不能。他们原本是知音。在吕醇指使行会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都仍然能相信他,把花交给他照料,现在她也不该怀疑他。 当看到阿桃从里面走出来时,吕方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期待而担忧地看着阿桃,就生怕会从她的嘴里说出那句可怕的话来,牡丹不见他。假如真的她不见他,他就只有硬闯了,无论如何,这样的骂名他是绝对不能背负的。 “吕十公子,我家娘子请您往正堂里吃茶,她净了手就来。”阿桃的脸上看不出有多欢迎他,但也看不出有多鄙视他,行动举止间倒是和往日一样规矩。 康儿当即不客气地对着那几个围观他们的人做了几个难看无比的鬼脸,吕方松了口气。欢喜中又多了几分兴奋,她愿意见他,还能以礼相待,说明她没有猜疑他。 牡丹很快就来了,她穿着家常的半旧蓝色襦裙,头发挽得很紧实,包着块碎花绸子,一看就知道她适才在打理花。她望着吕方一笑,尽力语态如昔:“十郎,令尊的病好些了么?” “他的病不算什么,是心病罢了。”吕方见她看着自己笑,心里一热,脱口而出:“丹娘,你不怪我?” 牡丹反而被他这句话给惊着了:“怪你?” “哦,不是……”吕方有些语无伦次,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平缓了一下情绪:“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怀疑我?” 牡丹没有什么要怀疑你?你是我的朋友啊。” 吕方的嘴一点一点地咧开,他冲动地往前行了两步,又犹如被火烫了一样退了:“我终于放心了。”可随即,他又怀疑地看着牡丹,认真揣摩着她的表情,回忆着刚才牡丹说话的口气,她该不会是敷衍他?其实心里就怀疑他? 于是他大声道过来帮忙,以证明我的清白的我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仿佛这样,他就和牡丹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候。 牡丹笑道相信你。”见到吕方的那一刻,她心里有的那一点点疑虑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坚定地告诉她,吕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吕方几乎是活蹦乱跳地卷着袖子什么?” 牡丹道:“既然你主动请缨,那我正好请你帮个忙。你能找到金不言么?如果你能,请你替我告诉他,我不能履约了,我退他的钱,赔他的钱,请他将这钱去另外定一批货,省得耽搁了他的大事。” 吕方一愣:“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牡丹叹道相信他,还这样试探他,不厚道。 “你别难过,总能相信这是真的。 雨荷走进来,表情复杂地看了吕方一眼,低声禀告牡丹公子。” 吕方闻言,忙主动往外去扶李花匠,表现出十二分的尊敬:“李师傅,您的病好些了么?” 李花匠摆摆手,示意不要他扶,然后就似一根经久风霜的木桩,瘦削而坚硬地立在那里,对着他比了几个手势,大意是,假如他真的想帮牡丹,不如利用金不言想邀请他去杭州管园子的心情,和金不言说,让金不言去订购他们吕家的牡丹,或者是去订曹家花园的牡丹。兴许金不言找到了货源,就不会那么责怪牡丹了。平息一下情绪,不要把事情闹大。 “这有何难?”吕方爽快地回答,可随即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这么多的牡丹,而且是作了特别要求的,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谁突然拿得出来?能够拿得出来的都和这件事脱不掉干系。他沉默片刻,看了看牡丹,又看了看李花匠,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什么事,忙追了上去公子,公子,你怎么又要走了?” 吕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不能原谅吕醇。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吕醇和这件事有关,但从吕醇装病,把他叫回去不放他出门,又突然改变了对牡丹派去的人的态度,今日一听到他说要来芳园帮忙,就立刻答应了他的这些表现来看,实在是不正常。 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走出芳园,到了隐蔽处,他招手叫康儿过来。” 康儿气喘吁吁地靠公子?”话音未落就挨了吕方狠狠一个耳光,康儿只觉一阵天昏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您干嘛打我啊?”他跟了吕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吕方的手都打疼了,看着康儿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他也心疼,仍然硬着心肠,疾言厉色地指着康儿:“你说,是不是你?” ———————— 本来昨天想四更滴,但实在熬不住了,所以……今天努力吧。oo~ 296章解(一)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2章 解 二 粉红480+ 297章解(二)粉红480+ 第二更,求粉红 ———————— 康儿捂着脸哭公子,您也不能冤枉我。” 吕方冷着脸道:“你敢发毒誓么?” 康儿犹豫了一下,走到一旁跪下,举起手来发毒誓公子有任何隐瞒,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吕方定定地看了他一歇,伸手将他拉起来:“只要不是你就好。:“你拿去买糖吃,算是我和你赔礼。” 康儿就又欢喜起来,忘了刚才的委屈,高高兴兴地给吕方牵马。吕方看到他心无芥蒂,兴高采烈的样子,心情越发沉重。康儿是只要不是他干的,就和他无关,可以轻轻松松的快活,可自己呢?不是自己干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自家老爹呢,倘若真是自家老爹干的,他真是无颜去见牡丹了。想到此,他愤怒无比,则能做这样的事情,怎能这样不顾他,这是要让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肯相信他了么? 吕方愤怒地使劲抽打着马,恨不得两肋生翅,飞到吕醇面前去问个究竟。 吕醇坐在桌前,面前铺着纸,手里握着笔,却迟迟不曾落下去。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门口,镇定地看着愤怒的吕方回来了?” 吕方满脸通红,满头是汗,原本有一股愤怒到无以复加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着,要喷泄出来,可看到吕醇这样的沉着冷静,他也跟着冷静下来,淡淡地道回来了。” 吕醇指着面前的凳子:“坐,先喝水。” 吕方哪里有什么心情喝水?他盯着吕醇的眼睛,缓缓道:“芳园不能再做金不言那桩生意了,愿意把这桩生意转让给您。” 吕醇睁着一双死鱼眼,淡淡地道:“你试探我?” 试探不试探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吕方烦躁无比,耐着性子道:“总之她是做不成了,不是我家就是曹家,你不会要让给曹万荣吧。” 什么屎,吕醇冷笑了一声:“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来问我这个,不过是为了证实你的猜想而已。父子走到这种地步,实是让人心寒。” 吕方不什么做不出来的? 吕醇有些悻悻然回来。” 只要不是他就好了,吕方顿时觉得云开日出,情不自禁就露出了笑容。可一想到经过,又皱起眉头:“那我是被人陷害了。爹,这次您一定要站出来,帮忙把这个人找出来,这是行业败类不能容许他再这样下去。”他还抱着一个希望,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牡丹和吕醇化干戈为玉帛。 但他注定要失望。吕醇淡淡地道:“她何牡丹不是背景雄厚么?她那个夫君自然会替她报仇雪恨,也会替你洗清罪名。我们就不要管这事儿了,你别扯进去。”等着看戏就好。 吕方听他这口气,似是什么的,当下试探道知道的?” 吕醇不什么事?要不是因为吕方傻乎乎地掺杂在其中,被人栽赃使坏,他才懒得给何牡丹派来的人好脸色看。 吕方瞪着吕醇:“是谁做的?” 吕醇没好气地道知道是谁做的?” 吕方沉默片刻,沉声道知道有人要害她,却在一旁等着看笑话,现在也不肯把那个人说出来。看别人倒了霉,你很高兴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真丢脸”言罢恨恨地将面前的几案一推,转身就往外走。 “你知道是谁?”吕醇大怒,将手边的砚台朝吕方砸知道她一定要出事,明白了吧你以后少和她瞎混你马上回房去,不许出去” 上好的砚台把青砖地砸了个坑,墨汁四溅。吕方站定了,淡淡地道:“我和她瞎混?爹,您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她是有夫之妇,德行无亏,您污了我的名声不要紧,可污了人家的名声就是缺德,您就不怕报应在我身上?”他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 “你这个孽障你再说一遍?”吕醇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他最爱惜的小女人这样顶撞他,刺激他。 吕方看到他气成这个样子,有些害怕不忍,心思转了几转,仍硬着心肠道什么?”话音未落,吕醇的双眼就往上一翻,人就软了下去。 “爹你:“来人,来人快请大夫” 人仰马翻地闹了一回,待到把吕醇安置好,已经是大半夜了。吕方守在吕醇的榻前,无限愁苦。吕醇从晕过去开始到现在,竟然就没醒来过,问了大夫,大夫明明都说吃点药,不要再被激怒就好了的,怎会如此? 他伏到吕醇耳边轻喊:“爹,爹,爹?” 吕醇毫无生气。 吕方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灯花爆了一声,他被惊醒过来。他抬眼看着吕醇,咬了咬牙,悄悄将簪子取了,望着吕醇的脚底板就是一下。 “哎呦”吕醇从睡梦中被痛醒,大吼一声坐了起来,中气十足地骂道:“哪个短命的……” “爹,您好啦?”吕方迅速收起簪子,激动地看着他。看吧,就知道是装的。 吕醇一愣,随即从半梦半醒状态中惊醒过来,他愤怒地抓起一旁的瓷枕去砸吕方:“打死你这个不孝忤逆子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在你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心血,你却这样对我”说着说着他竟然有些哽咽了。 吕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任由瓷枕砸在自己的身上。吕醇却又骂起来了:“你是死人啊,你就不会躲一下?”到底是他最心爱的小儿子。 ……父子二人都没:“儿大不由爷,我管不了你。你要去就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娶柳家的五娘。” 吕方沉默片刻,道:“我答应您。”他抬起头来看着吕醇,露出一排白牙:“爹,其实您多虑了,我看何夫人,就如同看到李师傅一样的,知己难寻,我敬重她的为人,佩服她的手艺,仅此而已。” 吕醇定定地看着他:“但愿如此。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吕方微微一笑:“记得。” 天色微亮,吕方就步履轻快地行走在前往曲江池蒋家别院的路上,他要去找蒋长扬,把这件事告诉蒋长扬。 ———————— 顺猴儿骑在树上,远远地看着草垛上仰面朝天,闭着眼睛晒太阳的那个叫肖二狗的人。肖二狗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身材清瘦,可是四肢很修长,看着就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已经守了肖二狗整整两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就没想明白。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哑然失笑,像谁,这身板不就是像他什么会叫顺猴儿?因为他身材灵活清瘦,四肢纤长,动作敏捷轻快,所以才会叫顺猴儿。 看来对方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好人才。可是一个在普通人家里长大,十来岁了才出去寻活儿干的人,能轻易就学到这个份上,轻轻松松就在芳园的围墙上,不惊动任何人的自由出入么?顺猴儿私底下认为是不能的。他从小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来没有一天松懈过,才练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学杂耍百戏的,也是打小趁着骨头还软的时候就开学。 再看这个人,他家里人说他之前是给一个在寺院里寄读的举子打杂,因那举子生病,他耐心服侍救了那举子的命,得了一笔酬金,于是一家子终于可以吃上一个月肉的。可他那副懒散样儿,更像是个在街上瞎混的泼皮无赖还差不多。而且吧,做下这样的事情,还能这样安然地在草垛上晒太阳,高调地吃肉,真是好大胆。 但不是他又是谁?顺猴儿眯缝着眼睛犹如磐石一样,稳稳坐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肖二狗。他自己直觉,多年来,这直觉救过他的命,帮过他的忙,几乎没有错觉。 297章解(二)粉红48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3章 解 三 粉红510+ 298章解粉红510+ 第三更送上,最后呐喊粉红票,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oo~ ———————— 肖二狗一直不动,仿佛是睡死过去了。//访问下载txt小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动了。因为他面前的苍蝇太多了,吵得他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盯着眼前一只不停地围着他嗡嗡作响的苍蝇,突然手一抡一抄,就将那只苍蝇给抓住了。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只苍蝇给捏住,把它的翅膀和脚一点点地扯掉,然后对着那只剩身子和头的苍蝇露出一个淡笑,随手将它扔下草垛去了。接着,他又是一抡一抄,又抓住了一只苍蝇。扯翅膀、扯脚,周而复始,无一失手。 真恶心,顺猴儿觉得什么人会有空苦练这种技术呢?一个给人打杂的人,会有这样的空闲么?有闲心,却不见得会有时间。有时间,不见得有这样变态。于是他继续坐在树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肖二狗。 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太阳一寸寸地沉下去,肖二狗已经把面前的苍蝇给捉光了,他百无聊奈地继续睡觉,而且鼾声很长很大,抑扬顿挫。太夸张了,顺猴儿轻轻摇头。就在他以为他会这样无限期地等下去,陪肖二狗在这里过夜的时候,一个光着脚、拖着鼻涕的孩子终于打破了这种沉默。 孩子立在草垛下仰着头大着舌头喊:“二哥,娘叫你回家吃饭” “来了。”肖二狗懒洋洋地起身。 “二哥你变个戏法给我看”鼻涕孩子拉着肖二狗的手使劲地晃。 顺猴儿的耳朵下意识地竖起来,变戏法?肖二狗会变戏法?他饶有兴致地等着看肖二狗变戏法。 肖二狗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回,笑道:“好,就变个不见了的戏法给你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瓣橘子来,对着那孩子晃了晃,然后扔进了他的嘴里:“看吧,这就是不见了。” 那孩子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使劲儿蹬脚:“我要吃橘子……我要吃橘子……” 肖二狗叹了口气,又摸出一瓣来放进那孩子的口里,那孩子破涕为笑,又缠着他:“我不看这个,我要看你飞。” 呦,揣着两瓣橘子睡觉,不怕被压坏,还会飞,看来身轻如燕呢?顺猴儿摩拳擦掌。 肖二狗把那鼻涕孩子抱起来,大步往前头去什么飞?哥哥哪里会飞?再乱说以后就没肉吃了,你还会被卖掉,一辈子都没肉吃。快回家,不然三丫他们把肉都吃光了。”那孩子就忘了要他飞的事情,满心想着要赶回去吃肉:“吃肉,吃肉。” 顺猴儿摸着下巴想,小孩子想吃肉啊,这个好办得很。他溜下树梢,活动活动手脚,飞快地往前头去了。 夜色沉沉,牡丹和雨荷坐在灯下统计损失,除了要退金不言的定金以外,还要倒赔五百万钱,这就已经是将近两千万钱了,还不算她前期垫进去的人工和砧木、成本,略略一算,赔得真不少,这回亏大了,得多久才能把这钱赚回来呀,她心疼得滴血。林妈妈和宽儿、恕儿都不敢发声,只在一旁不时添点水,拨拨灯,弄点吃食。 良久,牡丹把手里的笔放下,轻轻叹了口气。赔钱不是难事,她还赔得起,就是不知道金不言会不会来闹事。金不言神神秘秘的,蒋长扬都找不到他,也不知道吕方能不能找到他? 阿桃兴奋地在廊下低喊道公子来了。” 这个时候赶来,一定都没吃饭。牡丹忙道什么吃的,抓紧做了送上去。”言罢放了账簿,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首饰,往外头去。 蒋长扬和吕方正低声说话,听见门响,吕方立刻站起来与牡丹行礼问好,蒋长扬却是淡淡地瞥了牡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你还没睡?” 牡丹下意识地就觉得他的眼神和表情有些不对劲,当下也笑道怎么碰到一起了?”她讨好地看着蒋长扬笑,她猜他一定是生气了,生气她没有先和他说这事儿。 蒋长扬瞅了她一眼,暂且放过了她,转而问道什么热食,快弄来我们吃,午饭都没吃的。” 牡丹笑答:“只有胡饼和鸡汤,再下点面汤如何?” “只要能吃饱就行。”吕方含着笑,有些高兴地道:“丹娘,这件事不是我爹做的。他愿意按正常的市价出让我们家中嫁接好的种苗给你。你看看还差多少,我们清算一下,若是不够,也好另外想办法。”说到此,他有些尴尬,“咳,咳,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纵然事情不是吕醇干的,但吕醇等着看好戏,而且抱着等芳园一出事就迅速补上的这种心思实是让他开不得口。 话已经说到这里,就无需再多说了,牡丹微微一笑,也没客气什么,终究是吕方替她解了燃眉之急,有些事情能够装糊涂的就装糊涂好了。能够联合吕醇,孤立曹万荣,那是最好的。 “我们什么都好说,只这个还得先和金不言商量,看他的意思。”种花种到他们这个地步,贪图的就是那个名声了。现在的情形是,又有钱赚,还能名扬江南,吕方可以想象得到吕醇一定会很高兴,虽然他不会承认。 “金不言还是没找到?”牡丹探询地看着蒋长扬和吕方。 蒋长扬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吕方很是失望:“的确是。”他看了蒋长扬一眼,“不过成风说他前两日曾经见过,想来也还会有机会再见到。大不了,就是多赔他几百万钱,这笔生意不赚钱了。” 牡丹点头称是。想不到吕醇的不安好心,最后竟然成全了她,成了她的替补货源。其实吕方真是个好人。想到此,她望着吕方微微一笑:“多亏认识了你。” 吕方有些羞窘:“是我父亲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多亏你不和他计较。” 蒋长扬在一旁看着他二人一个望着一个笑,分明一副知己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哼了一声:“你们别在那里谢来谢去的了。这件事我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该赔的赔,该进大牢的就进大牢,我要叫他从此不能再碰这牡丹花休想在这京城立足” 少倾,吃食送上来,二人吃了别过,各自安歇不提。 宽儿和恕儿利落地将屏风围上,把被子和枕头铺陈好就退了下去。牡丹盥洗完毕,一边梳头,一边看着犹自歪在坐榻上翻看账簿的蒋长扬笑道:“洗了睡啦,当心水凉了。” 蒋长扬不理她。 牡丹便扔了梳子,厚着脸皮过去靠着他,拖长声音道:“叫你睡啦。水凉了。” 蒋长扬斜睨着她:“你叫我睡了?” 牡丹点头:“嗯。” 蒋长扬道:“你为何叫我睡了?” 牡丹指着窗子:“因为天黑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蒋长扬收回目光,木着脸淡淡地道:“睡不着。不睡。我要看看你这个能干的人,赚了多少,赔了多少,还有多少家底。” 牡丹心知肚明他是在找碴,当下放软身段,钻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低声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做了。好几天不见,你不想我么?” “不想”蒋长扬将账簿一合,酸溜溜地道:“不想让我分心就不和我说,我自家的事情还要一个外人来和我说。算了,不想和你说。”随即将牡丹拉起来坐好,“你不想和我说没关系呀,我想和你说。”牡丹死皮赖脸地赖着趴在他身上不起来:“我累了,不想动。” 蒋长扬沉着脸看着她,牡丹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我也没想和他说,是他什么反应,她忙又道知道不是吕家了。而且我知道是有人从围墙翻进来的,这个人身手很灵活,那个可疑的人也找到了,顺猴儿说,再过两天就知道了……” 蒋长扬沉默不语,就听她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听她提到顺猴儿,冷哼了一声:“你不提他我还忘记了,我决定打他十板子。” 牡丹猛地打住话头什么呀?” 蒋长扬淡淡地道什么,就为了他没按我的吩咐办事。你也别替他求情,军令如山,一定要打。” 牡丹咬着唇,讪笑起来:“你骗我呢……你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着抱住他的胳膊不停的晃。 “松手,骨头都被你给摇散了。”蒋长扬被她晃得头晕脑胀,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板着脸道:“这次的事情就算啦,下不为例。” 牡丹忙笑道公子爷洗漱?” 蒋长扬看了看她的小腹,叹道自己照顾好就行。”公道都不能讨回来的。 二人并肩躺好,蒋长扬轻声道:“明日把人都放了吧。” 牡丹眼睛亮了:“你有安排了?” “德行”蒋长扬白了她一眼,很拽地道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前几日一来是忙不时间,现在,你且等着看我怎么替你收拾这个残局。” 298章解粉红51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4章 决 一 294章决(一) 夜色苍茫,整个世界漆黑静寂一片,连虫鸣之声都听不见。一条身影快捷而无声地行走在田间小埂上。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可以听见水流的潺潺声。靠近水流,就相当于接近了大路。他轻轻松了口气,加快了速度。即将转到大路上时,突然觉得一阵热风从他耳边轻轻吹过,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敏捷地往旁一闪,迅速回头。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全身白衣白裤的人站在他面前,他看不清脸,只能借着夜光看到那个人全身上下的白。那个人在笑,声音有些沙哑:“二狗,你要去哪里?” 肖二狗沉默不语,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热气,就是活人,不是死人。 “你别怕,我只是独自一人走夜路害怕,就想约个伴。”那个人见肖二狗不什么?” “躲得挺快的,身手不错。”那人嘿嘿直笑:“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和我同路。” 肖二狗一言不发,转身就跑。 “你别跑啊,我不是鬼。”那人拔足狂奔,咬得死紧。 肖二狗咬着牙,不停地往前跑,他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个人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只要他一停下就会被那人抓住。一炷香的过去了,两柱香的过去了,那个人丝毫没有停下来或是慢下去的迹象。 见鬼了。肖二狗自己一定是撞上了对手。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停住,转身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村子里狂奔。 “咦。”那人停住脚,发出一声惊异的感叹,随即又转身追了上来。 肖二狗大声道:“别追我,我不会和你同路的。我不去了,我回家……” 那个人说:“我正好也回家。咱们还是同路,做个伴吧?” 肖二狗大声道:“我要喊人了。不怕的就只管追上来。” 那个人笑道错,真是舍不得。” 肖二狗警觉地道什么?”话音未落,就听耳畔一阵凉风,一股极其冰凉的寒气贴着他的耳朵砍了下去。是刀有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迅捷无比地一刀朝他劈了下来 “啊……”肖二狗一声惨叫起来,他的肩膀,他的胳膊,他的命而那刀锋却恰到好处地停在了他的肩头上,没有往下。冰凉的刀背贴着他的脖颈和耳朵,在深秋的夜里显得寒彻心骨。 刀的主人淡淡地道:“是不是很怕?” 肖二狗死里逃生,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拼命点头,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却还记得抖着嘴唇道:“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不要脸。” 出乎意料的回答,通常人都是不过去了,或者拼命点头,他却是骂人不要脸。刀的主人轻笑了一声,将刀缓缓收回,对着早就停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道:“顺猴儿,他说你不要脸呢。” 顺猴儿笑道公子爷您确定他是说小的么?” 蒋长扬笑了笑:“我确定他说的人就是你。” 肖二狗听到这两人的对白,心里寒凉一片,一言不发,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跑。蒋长扬眼疾手快,一弯腰,将刀背一轮,狠狠砸在肖二狗的胫骨上。“娘”肖二狗立时扑倒在地,抱着腿痛苦的呻吟起来。 蒋长扬冷笑:“想不想试试断腿的滋味?”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认了就是死路一条。肖二狗豁出去了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他扯开嗓子要喊,却被人塞了一嘴的泥巴。那个新加进来的人恨恨地往他身上踢:“爷踢死你个王八蛋,害得爷被人冤枉死了。” 顺猴儿叹道公子,您这样让他知道你去了哪里。包括你家等着你卖肉吃的小弟小妹。” 肖二狗全身颤抖成一片,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提刀的那个小心地比划求饶。公子爷冷漠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撩起袍子来擦了两下刀。 “你要去哪里?”顺猴儿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地道:“你是不是要赶早回城去买点啥?或者是要走亲戚家?” 肖二狗拼命点头。 “扑哧……”顺猴儿一声笑起来,将刀在他的舌头上刮了两下,激起肖二狗一身的鸡皮疙瘩。 顺猴儿轻声道过来。 顺猴儿缩回手,似是有些埋怨吕方地道怎么不塞个石头?一口崩了他几个牙” 肖二狗疼得紧紧抱着伤腿抖成一片,却始终没有做出遍地打滚,哀声求饶之类的事。 蒋长扬冷眼看着他,淡淡地道知道的都说了罢。如果你不说,刚才这个只是开胃小菜。” 肖二狗沉默不语。却又见蒋长扬将一团绳子扔在他脚旁,沉声道错,抓苍蝇也是个一等一的能手,还学过绳伎?我看你是条汉子,才给你这个机会。我数三声,一,二……” “你们要保证别害我家里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肖二狗抢在他数第三声之前一口气说了出来。 华灯初上,平康坊内的一间酒楼内,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丝竹管弦,嬉笑歌唱之声不绝于耳。曹万荣怀里抱着当季最红的歌姬,喝着石冻春酒,半眯着眼听对面醉眼迷离,正唾沫横飞的大胖子兄弟,你听过取无脂肥羊么?” 不等曹万荣开口回答,胖子又自顾自地道:“不用问,你从那种地方来的,又是那样发的家,想来一定没听过,更不要说吃过。这样的富贵,若非皇家公卿,巨富大贾不要想。” 他从那种地方来的兄弟听听,让兄弟也长长见识?” 胡爷却不急着说了,他抽动着油汪汪的鼻翼,把手里的半只鸡腿放下,将那油汪汪的胖手在怀里歌姬丰满的胸脯上使劲捏了几把。歌姬尖叫起来,粉拳娇媚地捶打着他:“讨厌,死胖子,你弄疼人家了啦。看吧,人家刚做的春水绿缎子抹胸,又给你这油手给糟污了。你赔人家……” “赔,你曹大爷多的是钱,难道会嫌你这小小的抹胸贵?”胖子不以为意,哈哈大笑,全身的肥肉都抖动起来。 歌姬一边斜眼看着金主曹万荣,一边娇媚地揉着胖子胸前的肥肉笑道:“胡爷,奴家最爱胖人儿,您这身肉挨着真舒服呢,特别是在这深秋的夜里,让人心里身上都不觉得冷了。” “瞧这小嘴儿多甜多会说?”胡爷撅着油汪汪的紫色厚唇在歌姬涂成大红唇样式的朱唇上香了一口,回头对着曹万荣继续刚才的话题自己面前惨叫流血而亡,就会吓得全身颤抖,哀鸣不已,这还是次要的。” 胡爷停下来饮了一大口酒,才又继续道:“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奥妙在里头,它们害怕,肥脂就会融化流入肉中。待到剩下最后一只羊的时候,便是极度地肥而且没有油脂的。”他眯缝着眼睛,以极其夸张的声调道:“五十只肥羊才能有一只啊,当今之世有几个人能吃得起?” 这是何等的富贵曹万荣心动了,他带着十二分的恭敬道知道是何等的美味?” “咳你算是问对人了”胡爷骄傲地道:“当时我正伺候殿下,殿下喜我伶俐,把他盘子里吃剩的肉赏了我。”他陶醉地眯缝着眼睛,“那味道,啧难以言表啊,难以言表。” 却听有人在门口淡淡地道:“其实这味道在下也曾经有幸尝过,不过就是比普通羊肉肥嫩一点而已。” 胡爷和曹万荣一起回过头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个长得比他们怀里的歌姬还要美丽十分的男子斜靠在门口,淡淡的笑着,笑得风情万种。 ————表钱的啰嗦话———— 首先,小意祝大家国庆快乐,呵呵,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小意不会得到9月粉红第五啦,非常感谢,今天会有三更。 其次,这个月的粉红加更暂时定为40,因为粉票双倍,其实只相当于20啦,欢迎大家踊跃投票啊。国庆期间会尽量多更。 最后,内个啥,前面几章的序号错了,从291突然就变成了296,多亏书友提醒才发现。嘿嘿,从这章开始调整过来,前面的得等到编编上班了才能改正,大家看到表奇怪,米有发重哈。 294章决(一)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5章 决 二 粉红40+ 295章决(二)粉红40+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炫耀行为被打断,胡爷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斜睨着门口的人,非常不高兴。//高速更新// “在下名不见经传,人称顺猴儿。”那人笑嘻嘻地走到胡爷身边坐下,自顾自地拿了酒壶直接就往口里倒酒,笑道:“胡爷,我和曹兄有点事要办,要委屈您回避一下了。” “胡爷您别理他。”曹万荣的眼皮有些控制不住地跳起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东西给我叉出去”这人他见过的,是何牡丹的随从。 “叉出去?曹万荣,你找了条恶犬做干爹,就把自己也当人家豢养的小犬了?看叫得多欢呀。”顺猴儿将酒壶一扔,冷声道东西给我带走” 门口呼啦啦地奔进来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冷着脸如狼似虎地朝曹万荣扑过去,他们推翻了桌子,酒菜杯盘碗盏跌得满地都是,歌姬们吓得鬼哭狼嚎,一起往外奔逃。 他留在外面的人呢?曹万荣全身出了一层薄汗,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他拼命挣扎着大喊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胡爷,您不能看着别人这样欺负我啊。” “敢在我面前横的人还没有几个。来人”胡爷冷笑着拍了拍胖手:“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家养的小狗,竟敢在这种地方汪汪叫,不要命了” 六七个带刀的豪奴奔将进来,见状一言不发,提起刀就朝那几个壮汉身上招呼过去。曹万荣顺着墙角往外溜,却见那顺猴儿身形一动,一把锋利的小刀就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正想挣扎,腰窝里就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他全身酸软,半点力气都没有。 顺猴儿大声喊道:“内卫办案,不怕死不怕麻烦地只管上来” 内卫?曹万荣的眼皮抽动了几下。什么时候何牡丹和内卫扯上关系了?他求救地看着胡爷,嘶声道:“胡爷,他骗人的。他是蒋家的奴才,我亲眼看到的。” 胡爷却微微一摆手,令手下的停住,眯缝着眼睛看着顺猴儿:“你是内卫的人?可有凭证?” 顺猴儿给一个壮汉丢了个眼色,那壮汉会意,摸了块腰牌扔:“不知我们闵王府的人,怎么招惹到内卫了?你不说清楚,我没法儿和殿下交差,殿下问将起来,叫我怎么回答?” 曹万荣听到他说自己是闵王府的人,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和闵王府对上? 却听顺猴儿微微一笑:“不是招惹,而是办案殿下若是问起,就请胡爷实话实说好了。我们怀疑他和前些日子的那五条命案有关,请他去协助一下。” 胡爷的脸色微变,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瞎说什么?你们这是陷害忠良挟私报复”曹万荣大惊失色,挣扎去求胡爷:“胡爷,我冤枉,我的为人您最清楚不过的……” 胡爷却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若是没做,不会冤枉你的。安心的去吧。内卫也是讲道理的,上头还有圣人呢。” 曹万荣接到他的眼色,心里有了底,遂不再挣扎,推了顺猴儿一把自己会走” 顺猴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朝胡爷作了个揖:“得罪啦,承让,承让。”一转眼就恶狠狠地咬着牙道:“把疑犯给我绑起来” 眼看着顺猴儿等人将曹万荣给推了出去,蹬蹬蹬下楼去了,胡爷眯着眼睛想了想,道:“走。”得赶紧把这事儿告诉闵王去,就等着抓蒋长扬的小辫子罢。以公谋私,挟私报复,这就是他蒋长扬干的好事 冷风夹着细雨,绵延不停,很快将夹衣给浸湿,雨水顺着头发淌下来,又落入衣衫里,如此反复,若是平常人,早就冷得全身发颤了。曹万荣却半点都不冷,他全身冒着热气,拼命地跟在顺猴儿的马后头奔跑。顺猴儿的马跑得并不快,但单靠他的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而且又是在这该死的泥泞中。稍微一松懈,就意味着更大的苦难。曹万荣心里把蒋长扬和牡丹咒骂了无数遍,却也无法从中获得更多的力量让他的肺和腿轻松一点,跑得快一点。 体力还真不错。顺猴儿等几人对视了一眼,嘻嘻一笑,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突然加快了速度,曹万荣不妨,也没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一下跌倒在泥地里,糊了满口的泥浆,门牙也断了半颗。 “曹园主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天黑路滑,畜牲又不听话。我本想请你上马骑着,可这又不合规矩是不是?”顺猴儿好心地停下,等他爬起来站好。曹万荣想破口大骂,却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了。 他以为最坏不过是挨顿打,果然也挨打了,却没想到这顿打挨得如此实在,花样如此之多,最可怕的是,他除了断了的那半颗门牙以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伤痕来,只是指头轻轻一触,全身就疼得要命。半夜时分,当他疼得只能出气不能进气,痛苦得几乎想把他们想给他安的任何罪名都承认的时候,他终于见着了蒋长扬。看到蒋长扬的身边站着的肖二狗和另外几个人,他大骂起来:“姓蒋的,你挟私报复。你会后悔的。” 蒋长扬根本不理睬他,一抬下巴,一人上前道:“是他,命案发生那日就是他给付的钱。”另一人道:“看到他和死了的那位客人说过话。”又有一人道:“那天看到他在附近晃悠,看着就不是个好人,果然不是好人。” “听到没有?”蒋长扬阴险地笑着,“谁还敢沾染你?估计你是不什么人。”他贴在曹万荣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见曹万荣的瞳孔骤然缩小,随即别有意味地看了身边的肖二狗一眼,缓缓道:“当然,我想你是认得这个人的。是死是活,二选一。” 天刚亮,曹万荣便和他的供词被移送到了京兆府。蒋长扬的原话是,这事儿是通过另一桩案子带出来的,事关他家里的人和事,他不好处置,请京兆府的人依法处置。 当着京兆尹的面,曹万荣承认因为嫉妒,一直伺机报复牡丹。在金不言向芳园购买了大量牡丹之后他就一直物色人选,准备叫牡丹吃个大亏,摔个大跟头。他和街上的泼皮无赖一直有来往,于是通过他们买通了学杂耍的肖二狗,让肖二狗借着飞锚偷偷爬进芳园的种苗园里,恶意毁坏里面的牡丹,还试图嫁祸给吕方主仆,下药迷昏雨荷,趁着郑花匠回家的机会,煽动收买郑花匠散布流言等等…… 人证物证俱全,以偷盗罪论,曹万荣除了被判赔偿芳园所有的损失以外,剩余的家产没官,流三千里。而他一直苦苦期盼着的闵王府的人,则销声匿迹了。 消息传出,吕醇立即跳出来宣布,曹万荣是牡丹种植行业中的败类,他自己从前受了他许多挑拨蒙骗,对牡丹多有误会,愿意和牡丹冰释前嫌,请牡丹入行会,做副行头。 牡丹含笑翻看着面前那张散发着馨香的金泥帖子,轻轻摇头什么行头她是不会做的,也不感兴趣,只要能和平共处就是最好的了。 林妈妈不由感叹:“真是没有想到曹万荣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阴损至此。”从前也就罢了,现在牡丹可是嫁了官家呢,他怎么还这么大胆? 顺猴儿笑道知道蒋长扬是内卫,显然他是被人故意隐瞒了。 牡丹轻轻出了一口气,现在芳园这里的事情,除了金不言还没联系上以外,其他一切都终于顺当起来了。曹万荣倒了,吕醇和行会终于接受了她,以后她再不用苦思冥想怎么杀出重围了。 雨荷笑道:“那个叫肖二狗的小毛贼呢?怎么没听说要怎么处置他?” 顺猴儿道:“他不过就是个有一手技艺的穷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的人可以吃肉,弟妹不会被卖。关他一两年,让他吃点苦头,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会是个可用的人才。”倘若不是因为遇上了他,肖二狗很有可能跑得掉。 没过两日,郑玉贵的死也有了些端倪,各种迹象竟然都指向宁王。 ———————— 第二更,继续求粉红。 295章决(二)粉红4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6章 为难 一 粉红80+ 296章为难(一)粉红80+ 第三更。 秋雨结束,接着一连晴了六七天,街道上的泥泞全都干了,可槐树的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放眼看过去,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枝桠,风一吹过,就看到那些枝桠颤抖着,让人也觉得跟着冷。这意味着冬天就要来了。 何家这两天在分家,或者是说分家不分业,大郎薛氏留下来和何志忠、岑东西,妯娌侄儿侄女们来自请帮忙,她也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把一应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 遇到这种事情,最欢喜的就是孩子们,兴奋地跑进跑出,问午间做什么吃,晚上又吃什么,都有些什么客人来,忙得不亦乐乎。其余人都出去帮忙了,只剩岑夫人这个老人和牡丹这个特殊人坐着喝茶吃零食,说闲话。 岑:“之前嫌这家里窄,挤,以后就要嫌宽,冷清了。”一大家子二、三十口人突然散得只剩几个,哪怕就是夜里也会觉得身上要冷许多。 牡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笑道:“又不是去多远,经常都可以回家陪你的。待到何鸿、何濡成了亲,自然就又热闹起来了,只怕到时候您又觉得吵了呢。” 岑自己的家,就不会经常回家了,逢年过节,十天半月肯来一趟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管承认或是不承认,心里记挂小家和自己的妻儿总是要多一些的。哪怕就是她自己,也是如此。 老人的这种心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无法体会,就算是:“听说朱国公府给您们送了请柬来?谁送来的?” 岑:“是。他家大总管送来的。” 牡丹心情很不爽。何家和蒋家是理论上的亲家,但蒋重等人就从来没有亲自上过门,蒋长义要成亲,这样的大事按理:“既然这么不懂礼节,就不必去了。” “荒唐”何志忠烦躁地从外头走进来,先轻轻瞪了牡丹一眼,随即夺了岑:“又不是没杯子了,干嘛抢我的。” “我渴得紧了。”何志忠压下心头因为儿女散去而引起的伤心和难过,道:“他家不懂礼节,我们却不能让人笑话我们。我们要给你和成风撑这个脸面我们商量好了,礼厚厚地送,人就不去了。”他家不肯见面,他们自然也用不着赶着去见面。礼数到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牡丹不值什么区别。朱国公府这样对何家,比十倍这样对她还要让她生气。 “但是送少了一定会觉得咱们不好”何志忠淡淡地道:“我不是为了让他们心里舒服,我是为了让外面的人不轻看成风,不轻看你。” 牡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岑过来人了,娘怀着你们兄妹的时候,都是这样。” 从前张氏怀着孩子的时候就特别重视胎教,一听到六郎说赌怎样的时候都是不动声色地就走了开去,当时她还觉得张氏真谨慎。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果然也该谨慎,牡丹笑起来,自己宽自己的心:“我不生气啊,不生气。”不值当就当是丢了。 何志忠见她母女二人不说了,方道:“最近成风还那么忙么?”语气中透着几分亲昵,他自听说那日六郎离家之后,蒋长扬追了去和六郎说了好一歇的话,心里就觉得对蒋长扬又亲近了几分。难得这孩子不骄傲,体贴,真心把他们当亲人看待。 牡丹点头:“还是忙得很,要不然,我也不会还留着英娘和荣娘。今天他也不能来,让我给二哥二嫂赔礼了,二哥和二嫂都说不怨他。” 何志忠叹了口气什么忙,只能是让他多注意身体。说起来,我昨日遇到刘畅了。他对我竟然比从前还恭敬几分。”他轻笑一声,“这人真会变么?不过再怎么变也没成风好。” 岑什么?还拿成风和他比?能比么?” “是糊涂了。”何志忠抹了一把额头,他也知道不该总拿这二人相提并论,但总是不自觉地就会比较了。 忽听薛氏在外头笑道东西一一抬着,浩浩荡荡地往二郎的新家而去。到得门口,早见好些亲戚好友都在外头候着了。李满娘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安排年轻人和孩子们要怎么按规矩办事。 岑:“你李家表姨从来就是这样热情的脾气,我都说了有这么多人操心,她和我只需要等着玩就好,偏她不听,跑进跑出地忙。罢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又还有几日能忙的?”于是下了车去和李满娘等几个熟识的亲戚好友一道站了,说笑起来。 牡丹上前问了好,就退到一旁看热闹。她不由得想起当初李满娘搬家之时的场景。那时候她一点都没有想到她现在的日子,也没想到第二年她的肚子里就会揣上了这么一个。她轻抚着小腹,脸上浮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来。忽听有人在一旁笑道:“丹娘。” 却是吴十九娘。她穿着缃色的夹襦,配淡紫色的八幅罗裙,头发绾得高高的,妆容精致,风度天成,虽然小腹微凸,可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赏心悦目。 “你也来了?”牡丹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你身子不便,就该在家好好养着的。” 吴十九娘反手握住牡丹的手,亲昵地道:“这是喜事呢,我:“我看你的脸又圆了,白里透红的,是不是吃得特别好?” 吴十九娘笑着打量了牡丹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腹一眼,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什么可当着她的面又不好说,李荇却是埋头吃饭,一言不发,她的心情就微微有些复杂。不过她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看到牡丹也遇到这样的好事,还是打心里为牡丹高兴。 牡丹抿唇笑起来:“我不是关心表嫂么?你干嘛还要打趣我?” “我不打趣你,我恭喜你。”吴十九娘看了看牡丹的周围,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见成风?” “他有事。”牡丹不欲多谈,便扯着吴十九娘看热闹:“看啊,吉时到了,水烛入户了呢。” 吴十九娘轻轻道:“你还记得去年姑母搬家么?那时候还请了我们来做客,我就是在那一次认识你的。” “当然记得。”牡丹微微一笑,调笑道知道你会是我表嫂,我早该对你更好一点的。” 吴十九娘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牡丹见她仿佛满腹心事一般,也担心会和自己有关,问都不敢问,只陪着她站在那里看热闹,不敢多话。 不多时,搬家仪式完成,二郎夫妇摆上席面隆重招待众人,岑:“丹娘,咱们说说话好么?我有话想和你说。” 牡丹见她眉尖微蹙,看着似是十分忧虑的样子,不敢大意,忙朝岑:“表嫂你请说。” 吴十九娘轻轻咬了咬唇,“我有事要请托你。不过在说之前,我要先声明,这事和你表哥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牡丹叹了口气,“你说。” 296章为难(一)粉红8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7章 为难 二 b。谢谢 []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8章 涌 一 第一更,今天会有三更,求票。 蒋长扬割了一块烤羊腿,细细地切着,微微摇头:“她是这样和你说的?一颗印章和一个奴仆?” 牡丹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忙道:“怎么了?难道她果然是骗我的?” 宁王府这是急了。蒋长扬把切好的羊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低声道:“也倒不是骗。不过试探的成分居多罢了。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有要紧的把柄落在了旁人手里,但是拿不准那东西到底是在我手里,还是在其他人手里。但不管怎么样,都想通过和你的情分,或多或少地争取一点支持。”他分析给牡丹听,帮忙找东西,其实就是希望假如东西在他手里,他能高抬贵手,若是不在他手里,也希望他能帮忙给个确切的消息,假如能站在他们这边替他们行事就更好了。 牡丹叹道:“我早想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然也不会和我说了又跑去和我娘说。” 事情当然不简单,吴玉贵现在身份不明,顶着的皮就是和昙花楼那个人有关。当初皇后就是那件事的幕后操作者,现在宁王和皇后一起动手消除后患,正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就是没有那印章和奴仆,那位就已经先入为主了,若是再有这些物证人证,几乎就是确凿了。蒋长扬挑了挑眉:“那岳母怎么说?” 牡丹苦笑道:她并不清楚这中间的事情,她的意思就是能帮的要帮。也没说要帮到什么程度,就是说不能让人说我们忘恩负义。毕竟按着吴十九娘的说法,就是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消息罢了。我们若是半点表示都没有,就好似我们太过冷漠。”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就算是她,也把握不住这中间蒋长扬能帮多少忙,根本不敢和他提任何要求,只把这意思说到,她相信他若是能帮,就一定会帮。 岑夫人提醒得很对,她这样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假如李家因此而倒霉,将来牡丹就会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毕竟当初李荇为了她的事情得罪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蒋长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和她说,这件事我听说过,但无缘得见?不过让他们不必担忧,不过是一颗印章和一个奴才罢了,若是心中无愧,翻不了天。”虽然如今各为其主,但稍微提点一下,也是可以的。 牡丹轻轻出了口气:“那我寻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 蒋长扬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以后你可能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和这样的人。我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一下,你好做到心中有数。” 当年皇帝未曾登位之前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出于各种原因,那女子一直都住在外头。先前她一直无孕,虽然备受宠爱,但在皇后看来,也不过就是男人天性爱风流中的一件小事,只要她没有子嗣,不能正名,就永远都见不得光,天长日久,红颜衰逝,自会有人来代替她的位置。所以没人在意。 可是过了好几年,皇帝仍对那女子不改初衷,随着他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形势对他也越来越有利,那女子突然有了身孕。这让很多人都着了慌,就生怕她会生下儿子。毕竟现在皇帝是受身份地位和形势的限制,也更多的要依赖皇后身后的王家,可没人能说得准以后他若是荣登大宝会怎样。威胁了许多人利益,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下场会怎样?可以想象得到。似乎除了死,就再也没有其他去处。 蒋长扬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道:“在这件事中,国公爷做了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他受人之托却没有忠人之事。或者说,他其实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在受了人的蒙蔽诱哄之后,明明已经看出端倪,却因为害怕卷得太深丢了命而故意假作没有识破,拖延了一定的时间,避开了某个人,在一定程度上间接地做了帮凶。” 他冷口哼了一声:“这还不算,他最蠢的是,做了这种事,却还天真的以为别人也会跟着认为他的掩耳盗铃是真的受了蒙蔽,能够体谅他的。虽然就算是当时他在场,那女子最后可能还是会死,但在皇帝看来,假如他真的尽了心力,就会是另外一回事。可笑他却不自知,到现在还在做着重新起复的美梦。” 他记得邵公公曾经不经意地提点过他一句,圣上是位明君,蒋重之所以能做到朱国公,到现在还安然享受着衣食无虞的生活,是因为圣上顾念他这些年来奋勇杀敌.低调做人,尽量不掺和那些事,对圣上百般顺从,也立下不少功劳的奖赏,其实也就意味着,皇帝赏功,但是也会罚过。现在蒋重就是到了尽头,能够平安养老就已经不错了,他不该再痴心妄想,再胡乱上跳下窜,就是挑战极限。 牡丹皱眉道:“那个人是皇后么?” 蒋长扬摇头:“直接下手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太后。但皇后在这件事中,一定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毕竟那女子和她的儿子死了,对她的好处最大。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太子会英年早逝。”他话锋一转.“这些都是陈年日案,圣上和皇后自有一本帐要算,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圣上现在就是想找到当年还有些什么事是他所不知晓的,也不希望再有人借这件事来搅乱朝局。比如说这块突然冒出来的玉佩,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吴玉贵是怎么回事。” 牡丹低声道:“是不是吴玉贵的死和宁王走失的这个奴仆,还有那颗印鉴有关系?” 蒋长扬轻芦道:“无风不起浪,宁王的确是在中间掺杂了一脚。因为当年那女人死了,她肚里的胎儿却不见影踪,虽然都说是早产死了,埋在了昙花楼后头,那里也的确挖出了东西,但没有人亲眼目睹,不能证明这就是那个孩子。所以许多人都认为吴玉贵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这许多人中,自然也包含了皇后。可是他却知道,吴玉贵只是闵王抛出来的一枚棋子,只有金不言,他现在还拿不准金不言到底是个什么人,去了杭州的人现在也还没回来了。” 牡丹听得心惊肉跳,许多话涌到嘴边,却也只得一句:“你小心。” 蒋长扬微微一笑:“我没事儿,你放心。这些事我本可以不和你说,但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和你说。你若是因此更担忧,可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将热酒注满他的酒杯:“吃了早些休息罢。”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晨,牡丹送走蒋长扬,自己也准备出门去,却听林妈妈道:“李家表少夫人命人送了四盆菊花来,都是案头菊,那花可养得好,朵朵儿都似拳头般大小。”接着几个婆子鱼贯抬了四盆花进来,一对用的青瓷盆,配的金狮头,一对用的白瓷盆,配的红虎球,果然美丽。看得出吴十九娘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送为花是假,打听消息催促她是真。牡丹当下便让人把那对红虎球送去给袁十九,把那金狮头放在了蒋长扬书房的案头上。 来的是吴十九娘身边的乳娘李妈妈,李妈妈一见着牡丹就赶紧起身行礼问好,笑容和动作都显得十分恭谨,却没有半分奴媚,明明很急,看上去却很闲适,仿佛真就是来送花儿的,很好地维持着世家名门的风范。 牡丹不由暗自点头,笑着问了吴十九娘的好:“不知表嫂可安好了些?昨日我让人去厨房里另外给她做了吃食,端到后头,才知晓她原来早已经走了。我二哥和二嫂都说招待不周,很是惭愧呢。” 李妈妈听她提起这事儿,先就心虚了,觉得牡丹是意有所指,说吴十九娘借着孕吐偷偷跑去求岑夫人这做法不地道。当下就有些不自在,干笑道:“是我们少夫人给您们添了麻烦,失了礼。她本想与您亲自道别,还是李夫人说都是自家人,您一定能体谅她的……” 没有狡辩,而是直接就道歉求原谅了,这还算好。牡丹微微一笑:“我自来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我只怕是粗心大意,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会让亲戚们笑话。”虽然她也很想帮李荇的忙,但是她和蒋长扬能力有限,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 李妈妈一听这话要到点上了,忙站起身来真心实意地道:“怎会?何家讲究信义礼仪是自来出名的,和那些名门望族也不遑多让。我们少夫人和公子也是经常夸赞的,夫人您太过自谦了。” 牡丹也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故意褒扬的,只笑道:“听妈妈这样一说,我就放心啦。今日送来的四盆花实在是清雅美丽之极,我很感谢表嫂。我这里没什么稀罕物,就是有些他们从安西都护府那边带来的胡桃极好,听他们老辈人说,孕妇吃了对胎儿有好处,就带些回去给表嫂尝尝。” 李妈妈屈膝行礼谢了,站着静候牡丹回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9章 涌 二 粉红120+ 299章涌(二)粉红120+ 第二更,继续求粉红,oo~ ———————— 牡丹对着林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去看看那胡桃准备妥了没有。//更新最快78xs//” 林妈妈便领着其他人退了下去,牡丹这才把蒋长扬的话说给李妈妈听东西。不过他让表哥表嫂他们不必担忧,不过是一颗印章和一个奴才罢了,若是心中无愧,翻不了天。” 李妈妈恰到好处地做出一个感激万分的表情来公子爷又是个倔强好强的,遇到事儿只愿意自己背着,少夫人多问两句都说是她身子重,不要操这些心。实际上夫妻一体,怎能不操心呢?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表哥是挺倔强的。不过他也是因为关心表嫂的缘故。”牡丹明白李妈意思,或者说是吴十九娘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说给李荇知道,不然李荇会不饶吴十九娘,夫妻难免失和,当下表示理解。 李妈妈见牡丹没有表示不高兴,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因见林妈妈也送了胡桃进来,也就不再多耽搁,起身告辞离去。 驴车到了李家,李妈妈快步入了中门,碧水接着她:“妈妈终于来了,已然让人去门口看了三四遍了呢。” 李妈妈点点头,并不多语,只越发加快了脚步。到得院里,只见吴十九娘坐在廊下打理一株十丈垂帘,金灿灿的菊瓣自枝头倾斜而下,层层叠叠,犹如一道金色的水帘。愈发印得十九娘十指纤纤,人如菊花。崔:“虽然多动动是好事,但也不要累着了。” “没事儿,我是坐着的。”听见声响,十九娘抬眼看着李妈妈回来了?” 李妈妈忙上前行礼请安,崔回来?可是她借故不肯见你?”她心中一直觉得牡丹最恨的人大概是她和十九娘,不肯帮忙,故意刁难李家派去的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妈妈忙道:“见着了,就是去得早了,不好意思进门,就在外头略微等了一会儿,看到蒋将军出了门,才让人去通传的。”其实这又是她的私心之处,去得早了亲眼看到蒋长扬出的门,那么牡丹回话的时候,就能很轻松地弄清牡丹到底有没有说假话,有没有敷衍。 崔:“怎么说?” 李妈妈把话复述了一遍,把胡桃递上,吴十九娘看着那一篮子个大皮薄的胡桃沉吟不语,暗自揣度蒋长扬这话的意思。 崔:“不必担忧?心中无愧?”这话不是和没说一样的么?也没点实质性的内容。果然是野鸡上枝头,变了凤凰就看不起人了。怎么就忘了当初何家求他们的时候?不,当初甚至不用何家求,李荇都是自动送上门去尽力相帮的。这会儿却这样拿腔拿调的。 吴十九娘见状,知她对牡丹有心结,事关牡丹的事总爱往窄处坏处想,便微微一笑什么叫做问心无愧呢?就是间接地提醒他们,不要过火就不会有大事。那么现在就算是很困难,但只要:“还是把这话赶紧让人告诉父亲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崔自己高远,为人处世也一定比她厉害的,当下就无条件赞同:“你看着办就好。” 吴十九娘便找来受信任的奴仆,让把这个消息立刻送去给李元,却不告诉李荇。 崔儿子。吴十九娘一定要多生几个,让李家的人丁越来越兴旺才好。 傍晚,李元父子归家,李荇进屋就看了吴十九娘一眼,然后与崔夫人行礼问过好,就自回了房。吴十九娘见状,忙和公婆告了罪,跟了李荇回房。崔夫人忙体贴地叫人把饭菜给他们小夫妻送到房里去吃。 吴十九娘亲自洗手给李荇热了酒,含笑道:“饿了么?这酒是五年乌程若下,你尝尝?” 李荇拉她坐下:“十九娘,我们是夫妻,况且你身子不便,就不必这么客气守礼了,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吴十九娘见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一点笑意都没有,心里就有些毛毛的,脸上堆了笑容,亲昵地挨着他坐下,笑道什么话要同妾身说的?” 李荇认真道:“十九娘,多谢你一直对我和我家里的人这么好,这么包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家是商贾出身,我的亲戚朋友都是商贾。从嫁进门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操劳,几乎是力所能及地做了一切该做的事情。” 吴十九娘的笑容僵硬起来,她垂了眼,淡淡地道:“这些都是身为者该尽的责任。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与你血肉相连,该共同进退。行之这样和妾身说,倒让妾身觉得惭愧且很委屈了。” 李荇看着她自己十九娘才是他的妻子,他要珍惜她爱护她。 吴十九娘轻轻道:“你不必说抱歉。我觉得委屈也不是为了这个,我是因为你向我道谢而让我觉得委屈。我就没有向你道过谢,因为你所做的都是你应该做的。”谁不会有过去呢?她更在乎的是以后,而不是从前。如果有一天,她得到他的全部,将会比得到这世上最极致的荣华富贵更要来得让人激动。 李荇愣了愣,随即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大家好,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掺杂这件事了,安安心心养好身子,静心待产就好。” 吴十九娘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抬眼看着李荇,试图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什么意思?” 李荇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怀着我们的孩儿,还要操劳这些事情,太过辛苦,当然,这都是因为我没本事的缘故,才让你受了累。” 他究竟是不肯接受她的帮助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又是知道这事儿的?吴十九娘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她紧紧咬住嘴唇,含着泪花看着李荇。 李荇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道知道了这件事。” 吴十九娘负气道:“那又如何?妻子替错了么?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胡思乱想。可是你……” 李荇温和而有力地打断她的话:“十九娘,你是个好妻子,我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此生我必不会负你。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人情是相互的,从来没有一边倒的交往,那样的交往就算是有,也不会长久。风雨一二十年,何家并没有欠我们的,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也不是单纯的谁欠谁的情,讨个人情就能弄清爽的。我从前曾经游说过蒋长扬,但被他拒绝了,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尝试,再为难人家了。他能给你这个答复,只是因为他还算厚道,倘若他是个不怀好意的,给你一个错误的答复,那就会害死人。你明白么?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做下我母亲那样的事情。” 吴十九娘自进门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李荇对她说这样的重话,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始终就是轻言细语,体贴周到的,今日他却这样说她。她的自尊心接受不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只是想尽力地帮助他,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人和情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分寸她也还知道,她怎么可能就做下崔夫人曾经做过的那种事呢?他也太轻看了她。 她抽噎着道知道他们的为人,所以才敢问他的。他们要是不肯,我也不会硬逼着他们去做。行之你对我太不了解了。既然风雨二十年,我问上一问,寻求帮助难道错了么?” 299章涌(二)粉红12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0章 涌 三 粉红160+ 300章涌(三)粉红160+ 第三更 李荇并不安慰吴十九娘,只递了块帕子给她,见她不流泪了,方缓缓道:“你向亲戚好友寻求帮助的心没有错,错的是你的方式和想法,你不该强人所难。//最快更新78小说//这不是小事,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你不能因为人家脾气好,心肠好,就故意为难人家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教导你不要做错误的事情。不逼不催,还有几分人情在,能拉一把的时候他们不会忘记我们,但若是逼了催了太多次,人情就全没了。将心比心,换了你是不是这样?” 吴十九娘无言以对。半晌方道过来,以后不是……” “不可能了,蒋长扬和我们走的路不同。”李荇叹了口气,体贴地给她舀了半碗鸡汤知道他们的为人,以后就不要再提这种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吴十九娘含着泪靠在他怀里喝汤:“我以后做事之前会更谨慎,更为人着想的。”她明白了一件事,求人也要分人分方式的。 李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知道你很聪明能干,嫁进来以后也帮了我不少忙。但我娶你,并不是因为你能在仕途上给我多大的帮助,所以你不必把这个当做责任和义务,你只要做我的妻子就好。快别哭了,哭伤心,对身体不好。” 两滴大而晶莹的泪珠从吴十九娘的眼眶里滴落出来,她飞快地擦了,望着李荇甜甜一笑:“行之,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是觉得有点累的,好多时候就有些羡慕丹娘了。但是,今日我觉着我其实也能过得很好,很轻松的。不管怎么样,行之都不会让我吃苦是不是?” 李荇微微一笑,怜惜而肯定地道:“是” 日子忽忽:“汾王府派了一位嬷嬷来送帖子。” 却是邀请牡丹去看参军戏的。那送帖子的嬷嬷姓臧,牡丹认得她是汾王妃身边比较得脸的,也曾看到过她私底下和王说话,二人表现得尚算亲热,知是王夫人的故人。于是便请臧嬷嬷吃茶,问汾王妃好,又同她打听汾王妃此番都请了谁。 臧嬷嬷笑道:“客人不多,就是几个往昔相熟的。”又小声提醒牡丹:“其实是平阳郡公的生日,王妃不想叫太多人知晓,却又希望能热闹热闹,夫人不妨多备下几件稀罕的玩意儿。万一席中王妃主动提起,您就把它拿出来,若是不提,也就算了。” 提前准备两件稀罕的小玩意做礼物,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不算是投机取巧讨好人吧?无知道该不该和您讲。” 牡丹讶异地道什么事?”她有一种直觉,仿佛这才是臧嬷嬷此来的真正目的。 臧嬷嬷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笑道什么大事,算是一个意外吧。奴婢和您说,是希望您心中有数,您可别有其他想法。” 牡丹被她吊起胃口来,急道:“嬷嬷您快说呀。” 臧嬷嬷便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牡丹忙示意林妈妈等人退下,臧嬷嬷这才低声道:“您们这段日子没有回国公府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国公府?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牡丹心里一沉,轻轻摇了摇头什么的。不知嬷嬷可是有什么事?”送什么事。 臧嬷嬷便道知道这件事。” 原来那平阳郡公小四自从跟着陈氏去游了一回曲江池后,就总想出门,再不肯呆在家里了。但他性子又怪,不许人跟着,跟着的人只能远远吊着,看到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后就赶紧跟上去付钱,或是赔罪。饶是如此,他还是惹了祸。 说到这里臧嬷嬷看了牡丹一眼,“他在曲江池边抢了一位姑娘的东西,被那位姑娘的同伴给打了。那位打了郡公的姑娘,恰好是国公府上的娘子。” “然后呢?”牡丹吸了一口气。不用问她也自己不肯嫁给小四,而且也不想让国公府的其他人得逞,抱着这样的心态彻底断了国公府的念头,可见她心里有多恨。只是牡丹不知道,前段日子老东西,这一系列究竟是偶然的,还是故意设计的?这些她都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蒋云清敢动手打人绝对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结果是小四还了蒋云清一巴掌。把蒋云清给打哭了,于是她又使劲搧了小四一巴掌,接着众人也就反应过来,赶上前来拉开,国公府的护着蒋云清上车,汾王府的则去劝小四。但小四则不依,一直就跟着蒋云清的马车到了国公府,蒋重出来请他进去,向他赔礼道歉,他进去了。看到向他赔礼道歉的蒋云清,伸手要打,蒋云清闭着眼睛随便他,他却不打了,轻轻拍了蒋云清的脸一下,随即转身走了。 orz——牡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她估计当时蒋家众人肯定也不什么才好。但总体说来,假如蒋云清和高端舒是被安排了故意巧遇小四的,国公府就真是越来越自轻自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蒋云清这一巴掌总算是挣回了点脸面和自尊。只不什么?但她相信蒋云清一定不会绝食了。 臧嬷嬷看着牡丹自己惹出来的,挨了那一巴掌也是……嗯那个,情有可原。” 牡丹有些意外,这回汾王妃算是亲自给蒋云清下了帖子,老什么方法反抗? 臧嬷嬷却笑着起身:“今日叨扰得够久的了,老奴要告辞了。” 牡丹忙叫林妈妈送她出去,随即抱着头哀叹。她拿不准汾王妃到底想怎样。只能猜汾王妃大概是听说了小四最终没有打蒋云清,而是轻轻拍了一拍,所以才对蒋云清生出了些兴趣。让蒋云清去,怕是想试探一下双方的反应,比如说小四对蒋云清是不是真的不同,蒋云清真正又是什么态度。毕竟小四这亲事与众不同,想找一个传宗接代的不难,但要找到一个他喜欢或者是感兴趣的人,又不太容易了。 汾王妃尚且好办,不是个难缠的,那么陈氏呢?她那日看陈氏的样子,为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作为母亲,对一个动手打什么事,做了什么事,都要她来负责。所谓宴无好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她没有猜错,沉寂许久的国公府很快也会有动静了。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就有婆子什么,而杜过去。 牡丹想着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过来说这件事,想必也是希望她别不闻不问,便应了下来。 是夜,蒋长扬归家,牡丹与他说了此事。蒋长扬半晌无语,和牡丹不同,他果断认定这事儿就是老:“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有话要同国公爷说。”他该好好劝劝蒋重了,再不听劝,就是自取灭亡。 牡丹见他满面疲惫,忙站到他身后给他轻轻揉肩知道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 蒋长扬反手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胸前有意无意地蹭了几下,轻声道:“不,你要说。” 牡丹被他蹭得痒痒的,便捧着他的头轻轻吻下去,二人唇齿相依,纠缠良久,蒋长扬微微喘气,手便缠住了牡丹的腰肢,一直往下探去,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 牡丹一愣,随即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然后又红了脸,不敢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蒋长扬嘿嘿傻笑起来,在她脸上使劲啵了一口,猛地弹起:“我去沐浴。” ———————— 满地打滚求粉红票,这边去,那边来,有木有啊?有木有? 300章涌(三)粉红16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1章 凉 一 301章凉(一) 车声粼粼,马车慢吞吞地往前行着,摇摆来摇摆去,仿若摇篮一般,牡丹舒服到昏昏欲睡。林妈妈不许她睡:“丹娘,您忍忍,别睡着,要不若是冷着了可及得不偿失。” 牡丹觉得她的唠叨声也仿佛是催眠曲一般,索性翻了个身躺在她的膝盖上,含含糊糊地道:“我就眯一会儿。到了妈妈叫我。” 林妈妈无奈,只好拉了薄被给牡丹盖上,暗里嘀咕昨晚明明睡得那么早,:“又想睡了?妈妈推醒她,别让她睡。” 林妈妈乐了,便推牡丹:“这可不是老奴不让您睡,是主君不叫您睡。忍忍吧。”牡丹眯缝着眼往外看去,蒋长扬穿着件暗金色的圆领锦袍,高高端坐在紫骝马上,腰板挺得笔直,看着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见她看来,就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牡丹不禁想起昨夜来,不由脸一热,瞅了他一眼。蒋长扬越发笑得欢,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她比了两个口型,牡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暗里却笑了。 夫妻间的有些事情和方式,她是自己主动提出来,她觉得由他提出来,让他慢慢地去发掘也许会更好一些。这就好比是吃饭,一下子把所有的珍馐美味都放在你面前,你还没吃就已经失去了神秘感和兴趣,没了期待,吃到嘴里的时候美味也要减半。若是循序渐进,永远都有好吃的,永远都有期待,吃到嘴里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一句话,东西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的心情。 蒋长扬见牡丹翻身又睡,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总是唠叨个不停,便多的话也不说,只不停用马鞭敲打着车壁。牡丹无奈,只好仰面躺着,直瞪瞪地看着他,瞌睡却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到得国公府,蒋长扬又特意交代了一番,让牡丹千万小心,又对着林妈妈、宽儿、恕儿耳提面命了一回。牡丹都觉得他有些啰嗦了,其余人等脸上都带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方住了口。 照例是先去给老什么不回家,不请就不回来,甚至请了也不来,大不孝啦之类的话,接着又说要牡丹怎样遵守妇德,要蒋长扬怎样办好差,怎样和同僚上司之间把关系处理好了云云。 牡丹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是在家呆的时间太长,找不到人可以训,寂寞得发了霉。蒋长扬端坐着,没什么表情,看着好似在聆听,但牡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老知道,丹娘听说这些日子身子也有些不妥,他们难得回来,你却一直不停地骂,当真是扫兴。” 蒋重这才有些悻悻地闭了嘴,转而问蒋长扬:“你的差事办得如何了?我昨日遇到闵王,他似是对你极其不满意。” 蒋长扬淡淡地道:“想要办好差事总是要得罪人的。我有事要和您说。” 蒋重见他神色严肃,默了一默,起身道:“去书房里谈。” 老过来。 蒋长扬临走前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国公府的人至今不自己。 蒋重看在眼里,非常看不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她和你祖母在一起,难道还会有谁给她气受?”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自顾自地往外头去了,他也只得跟着出去,却还顾着他为父的尊严,慢吞吞地拿捏着架子,故意放慢了脚步。蒋长扬却不等他,轻车熟路地往前头去了,转瞬就不见了影踪,蒋重气得倒仰,脸色黑如锅底。 且不说这父子二人如何斗法,这里老知道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牡丹道知道的。让人把册子和东西拿出来吧。” 老:“这个暂且不急,去新房里看一眼,对着册子看一遍就能办好,咱们先说事。”她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你这段日子可曾去了汾王府?” 牡丹知她是要引出蒋云清的事情,便道什么事?” 老:“汾王妃要办个宴会,你有没有收到帖子?” 牡丹点头:“收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正为难着呢。”老:“也给咱们府里下了两张帖子,一张帖子指明要给云清的,另一张是给夫人的。但是夫人生病不能出门见客,云清没人陪着,也不妥当。我正担忧一个都不去要得罪人,得罪人还是其次,辜负了王妃的美意才是最不该的。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正好由你来领着云清去,你稳重细心,把她交给你,我最放心。等会儿你和我一起给她挑两身衣饰。” 牡丹故作吃了一惊,然后又掩饰了情绪,笑道什么,我想备礼,却不知什么才合适。” 老知道。”却不和牡丹说关于蒋云清的实话,也不知她是防着牡丹,还是不好意思说。 牡丹暗里撇了撇嘴。老什么多余的话可和牡丹说,二人就闲扯天气:“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是呀,这天气黑得越来越早了。”“前段日子的天气可真糟糕,下了那么久的雨。”“多亏这些天都是晴天。” 红儿打起帘子,笑道:“娘子来了。” 接着蒋云清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穿着件银蓝色的宝相花夹襦,系的墨蓝色八幅暗花长裙,腰间系了条翠兰的织金裙带,皮肤带着些不正常的白,眼下带着些青影,看着身体是有些不太妥当,精神却很好。她阴沉着脸走进来,下巴的线条因为人瘦了显得更是凌厉强势,一副随你怎么办,我该干嘛还是干嘛的样子,看着倒似有了几分气势。 她径直走到老:“云清给老夫人请安。”不再是从前的“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起来吧。你大哥大嫂来了。” 蒋云清安静地转身给牡丹行礼问好:“嫂嫂安好。”她抬起头来看着牡丹,眼睛比刚才要亮了几分。 老:“我刚才和你大嫂说过了,汾王府的宴会由她陪着你一起去。现在,咱们先挑布料,首饰和香。” 蒋云清拧起眉毛来,声音硬邦邦的:“不是说要先给三哥挑新房里的摆设么?”表现得十分不愿意去参加汾王府的这个宴会。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她不敢公然反抗。 老:“那个可以缓一缓,宴会就在当前,你先做了衣裳,若是不妥也好改。” 蒋云清倔强地站着不动,老什么倔?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你……” 蒋云清的脸色越发苍白,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原来卖女儿都是需要抢破头才能抢到机会的。 牡丹起身打圆场:“祖母,是去哪里挑?” 老回来,换了张笑脸道:“就在这里挑。丹娘,你也挑两身吧,这些可都是我的积年珍藏。”说罢叫红儿带人去后头抬箱子。 箱子才抬来,就听绿蕉在外面笑道:“五娘您来啦?” 接着高端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过来瞧瞧姑祖母。咦?可是有客在?” 绿蕉笑道过来了,您稍候,奴婢进去通传。” 高端舒笑道过来给表嫂请安好了。” 蒋云清的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色来。既然什么? 却听老:“是舒儿么?你表嫂不是外人,进来罢,正好的,你也来挑一身衣裳穿穿。” 高端舒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一边屈膝行礼,一边笑道:“那:“云清妹妹,你不怨我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蒋云清脸色微变,冷笑起来。 —————— 大姨妈来了,又不小心受了凉,疼得厉害,可能就只有一更了。 301章凉(一)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2章 凉 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3章 凉 三 粉红200+ 303章凉(三)粉红200+ 第二更,求粉红。//最快更新78小说// 只听蒋长扬淡淡地道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小城,人没京城多,也没京城繁华。” 高端舒笑道:“风土人情总不一样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蒋云清“啪”地一下掀起帘子,冷冷地扫了巧笑嫣然的高端舒一眼,对着蒋长扬道:“大哥,表嫂有些不舒服。” 蒋长扬立刻起身迎上去扶着牡丹什么地方不舒服?” 牡丹朝他眨了眨眼睛,他也就明白了,没有多问,扶着牡丹同老:“丹娘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老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在这里歇着,请个太医过来看。” 牡丹胡乱道:“头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她果然也是头痛,被国公府这一摊子烂事给搅的。国公府就像是和蒋长扬这桩婚事中附赠的臭鸭蛋,不得不要,还扔不掉。 老什么大事都没她的身体重要以后这些琐事不要找她了,她累不得。”说完牵着牡丹的手就往外头去了,都不曾告辞。 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倘若不是如今国公府正在危难之中,依着她的性子,非得把这对不知天高地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夫妻给逐出去,从此与国公府断了所有关系 蒋云清幸灾乐祸的搧凉风:“老夫人您别生气,大哥这个脾气怕是改不掉了。不过他对大嫂真是好得没话说。”说着瞟了高端舒一眼,高端舒无辜而莫名地看着她一笑。 蒋云清倏地沉下脸,把脸撇开,把册子递给老夫人。 老:“下去,下去。”她现在看到蒋云清就倒胃口,要说现在这家里她看着谁最舒服,那就是蒋长义了。蒋长义的优点越来越多地体现出来,又孝顺又乖巧又听话又懂事还能干起来了,让他办的事情,不说十全十美,但十件中总有七八件是办得十分得她心意的。 出了门,牡丹便问蒋长扬:“谈得怎样?”国公府少闹腾点,蒋长扬和她都要少很多事。虽说这父子俩是这样的情形,可外人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再怎么闹,都还是父子。蒋长扬始终也是朱国公府的嫡长子。 蒋长扬道什么原因他又不敢说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手,他还年轻,还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去边疆杀敌,他还能立功,他不比方伯辉差可是怎么这么对他? “我觉着他又可悲又可恶。”蒋长扬扶牡丹上车,细心地给她拿了一个靠枕塞在她腰后,“坐稳,咱们走了。” 牡丹揪着他的袖子:“那还去汾王府么?” 蒋长扬道:“应该还会去,只是可能态度会不同。”比如说原本打算让蒋云清花枝招展去的,这回大概会低调端庄地去,他看着牡丹,“你要是不想去,就让人推了吧。” 牡丹轻轻摇头:“不能。”就算是不为国公府,她也不能推脱汾王妃。 车行到修行坊附近,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蒋长扬在窗外道:“有两个熟人,我和他们说句话。” 牡丹从窗帘缝里看出去,只见窗外阳光灿烂,车来车往,行人如织,有两个穿着皂色袍子的人站在蒋长扬的马前,眼睛正瞟着自己这个方向,她忙把窗帘放下,靠在车壁上,交代车夫:“赶到路边去。” 车尚未停稳,前面就突然骚乱起来,接着有人惊呼了一声过来,就被林妈妈一把搂入怀中牢牢护住。宽儿也爬过来紧紧抱着牡丹,恕儿扒着车窗颤抖着声音大声喊:“主君主君” 蒋长扬亦在外面大声喊道:“别慌,我在护着你们娘子。”接着听见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拉住马稳着车出了事我要你们的命” 牡丹紧紧护着小腹蜷在林妈妈怀里,心跳如鼓,眼泪都吓出来,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因为从前只是她一人,现在却还有个宝宝需要她保护。马车很快就平稳下来,喧嚣声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有很多人大声地喊牛疯了,又有人喊救命。 顺猴儿在外头大声道:“娘子,您还好么?您莫慌,没事儿了。” “我很好。”牡丹稳住心神,扶着林妈妈坐起来,示意恕儿拉开车帘。车帘刚拉开一条缝,就被顺猴儿一把扯了下去,竟然是不许她们拉开帘子,顺猴儿大吼道:“谁叫你打开车帘的?外面这么乱给我块帕子” 恕儿又惊又吓,闻言哭出声来,反吼什么吼?是娘子叫我拉开的。”虽然很生气还是扔了块帕子出去。 顺猴儿安静了片刻,低声道:“娘子,外头太乱,您还是安心养着,别看了。” 牡丹示意恕儿坐公子爷呢?” 顺猴儿道回来了。” 牡丹的心揪起来,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不停地什么牛会突然发疯?有没有伤到人?” 有人在外面慢条斯理地道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倒是过来看看?” 这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倨傲和目中无人。牡丹一愣,光凭这声音,她认不得这人。 又听顺猴儿道:“小的见过闵王殿下。” 闵王“咦”了一声,惊讶地道:“哎呀,你的脸怎么了?为何满脸是血?来人呀,请个太医来替他瞧瞧。” 顺猴儿道:“谢殿下,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不妨事。” 顺猴儿受伤了?难怪得他不让她们拉开车帘,也不知道伤着了哪里?严重不严重?牡丹紧张得冷汗都浸透了里衣,她听见仿佛不是她的声音,却又是她的声音轻松而平静地道:“给殿下请安。有劳殿下费心,太医就不必请了。只是妾身适才被惊吓了一回,妆容不整,有失体统,不敢出迎,还请恕罪。” 闵王哈哈一笑什么的,既然不需要就更好了。要说这京中,每年总会发生几起惊牛惊马事件,总是会出点伤残意外什么的,伤者无辜,实是让人同情。” 牡丹笑道:“殿下仁慈。” 闵王笑道:“哪里,哪里,孤只是见不得血……咦大郎你来了?那牛怎样了?” 蒋长扬淡淡地道:“谢殿下关心。那牛已然倒毙了。” 牡丹听见蒋长扬的声音,全身松懈下来,靠在林妈怀里轻出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啪”的一声轻响,似是谁拍了谁的肩头一下,闵王道:“果然神勇明日这京中又要传将军独力引开疯牛,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故事了。不过这牛也真是稀奇啊,走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了狂?多亏今日是你陪在怎么好?京兆府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今儿是你,明日说不定又是谁呢。” 这话里的威胁牡丹听得明明白白,这不是意外,而是警告。她听见蒋长扬的声音平淡无波:“殿下说得对,今日是我,明日说不定又是谁,京兆府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闵王又道:“是谁家的牛查出来没有?要好好给他个教训疯牛怎敢让它上街?” 蒋长扬笑了一声,没说话。 接着闵王就要拉蒋长扬去喝酒,蒋长扬拒绝,闵王笑了两声,笑得很难听:“既然将军这么忙,孤也就不勉强了。” 蒋长扬恭送他:“殿下慢走。” 牡丹一听到马蹄声响起来了,立刻拉开车帘子看着蒋长扬:“你还好么?” “你还好么?”蒋长扬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牡丹看到蒋长扬的身上有血,便指了指:“你?” “牛血。”蒋长扬轻轻摇头,递手给她看,“只是手背上破了些皮。”然后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给牡丹看,沉声道:“顺猴儿他们几个倒是被车辕给砸了刮了一下,顺猴儿怕是要破相了。” 牡丹看过来,立刻就背过身去:“娘子您别看了,怪吓人的。” 蒋长扬阴沉着脸道:“走吧。回去再说。” 303章凉(三)粉红200+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4章 依 “疼么?”牡丹将一块洁净的帕子轻轻把蒋长扬手上的血迹擦去,待得擦净了,方才发现有一处伤口几可见骨。//更新最快78xs//她不由心疼不已,捧着那只手眼里就有了泪。 “丹娘,对不起。”蒋长扬抬起手来给她擦泪。牡丹扑进他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咬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当时尚且不觉得,这会儿她发现她真的是很害怕,她怕他出事,她也怕自己出事,更怕肚子里的宝宝会出事,她非常非常害怕。 蒋长扬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道:“没事儿啦,没事儿啦,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心慌。”事情只发生在须臾之间,他和人说着话,就看见一辆牛车发疯似地横冲直闯过来,看着牡丹的车是怎么都躲不过那一下的。当时他心都凉了半截,幸亏是顺猴儿和车夫、还有跟车的人机灵,马是上过战场的战马,轻易惊不得,这才没有造成大的损伤。事后他越想越害怕,假如真的出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我才没哭。”牡丹伏在蒋长扬怀里好一歇,才放开了他,取了yào给他上yào,蒋长扬默默看着她,半晌方道:“你怕不怕?丹娘?” 牡丹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道:“非常怕。不过听到你的你的声音,我就不怕了。可后来听说你去引开牛,我又害怕了。是不是闵王做的?”今天她遇到这种事,不曾亲眼看见就已经怕成这种样子,那么往日她没见到的时候呢,他遇到的事情铁定更凶险百倍。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握紧了蒋长扬的手。这是她要牵一辈子的手,她不想放开,也不能放开。 “是他做的。他在警告我。”蒋长扬注意到她的xiǎo动作,心里一暖,也握紧了她的手,“我想我能保护你,结果还是让你涉险了。”他的声音有些苦涩,“丹娘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注意别浸湿了。”牡丹把绷带打上结:“那条疯狗太张狂了,有没有办法收拾他一顿?可不可以和他老爹说?” 蒋长扬摇头:“不能说。任务jiāo到我手里,办好了是应该的,办不好,总告状,还拿我有什么用?”凡事都要拿出证据,光凭闵王说那几句话,做不得数。退一万步讲,他就是找到证据又如何?皇帝会放着正事不做,去替他儿子和臣下打官司么? 这个道理牡丹也懂,领导把任务jiāo给下级,就是要下级把任务完成的,总是告状且搞不定工作的下级是无能的,不配拿薪水,也会被人鄙视瞧不起。只是这道理搁在自己人身上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愁肠百结:“你说你的事情很快就要办好了,是故意让我心安骗我的吧?你平日里遇到的事情铁定比这个凶险百倍是不是?要不然闵王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蒋长扬出了一口气,“丹娘,我不想要你担心,但还是让你担惊受怕了。所谓的内卫,就是专干这些麻烦活的,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没有公开,似我这等,面临的麻烦就更多,所以我才不愿意再做内卫。你忍忍,再忍段日子就好了,真的。”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来,用鼓励的语气道:“闵王为什么会这样?说明他急了他怕了,知道不?” 狗急跳墙是要咬人的。牡丹沉默许久,没有再追问他其他的事情,只低声道:“请你一定要xiǎo心。”她抚着xiǎo腹,“还有他,他也要你xiǎo心。我们娘儿俩都要你千万xiǎo心。” 她的脸一半隐藏在暗影里,一半迎着阳光,透出健康的半透明的瓷白sè,眼睛亮亮的,黑sè的瞳仁里有两个他。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用的语气有些柔软娇嗲,又带着些强横霸道,总之是不容许他拒绝。蒋长扬心里一软,猛地将牡丹拥入怀中,沉声道:“我答应你们,我不会有事。” “说的不算,要做的。”牡丹闷闷地道:“以后我会尽量少出mén。汾王府那里我明日就使人去推了。想来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她老人家应当能体谅我的难处。”她希望的是,就算是不能通过汾王妃把这事儿传给里头知道,也希望能让许多有影响力的人知道,从而叫闵王不敢再这样明目张胆的猖狂。 现在不要说她不去汾王府了,就是她说她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想吃龙肝凤髓,他也依得她,想方设法给她nong来。蒋长扬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好。” 牡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你答应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身败名裂” 蒋长扬一愣,随即笑起来:“我答应你。”他和潘蓉,与闵王本来就是死敌,牡丹这句话最合他心意了。 二人依偎着坐了一会儿,蒋长扬扶牡丹起来:“咱们去看看顺猴儿他们,今日多亏了他们。” 太医刚走,顺猴儿就拿着面镜子在那里对着自己的伤处左照右照的,恕儿领着两个粗使婆子在廊下熬yào,见状对着他冷笑:“你应该觉得高兴,以后再不会有人把你当nv郎看待了。” 顺猴儿将镜子一扔,笑道:“恕儿,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好看得太不像话了?” 恕儿白了他一眼:“男生nv相。竟然也好意思说自己好看?在我眼中,可从没觉得娘娘腔好看。”虽然他是比她和这府里的许多丫鬟都好看,但他是男人啊,长成这样子就是不对的。 “没有?”顺猴儿拍着窗台笑道:“既然没有你何来这么大的怨气?我怎么听都觉得你是认为我这个男人比你这个nv人还生得好看是件不对的事情,所以特别生气,是不是?” “呸”恕儿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蒲扇一扔,双手叉腰:“你耳朵怎么生的?你脸皮也怪厚的啊?好听话难听话都分不出来?”她拉开架势,正要开始数落顺猴儿,突然听到牡丹道:“恕儿你的yào熬好了?”却是蒋长扬和牡丹走了过来,把她的一席话全都听了进去。 顺猴儿立刻站好,恭恭敬敬地道:“公子,娘子。” 恕儿满腹的话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悻悻地白了顺猴儿一眼,怏怏地道:“还没呢。奴婢这就熬。”然后捡起蒲扇,走到yào炉旁发狠似地使劲搧起来。 在蒋长扬面前,顺猴儿跟变了个人似的,端正了神sè,把从最初发现牛发狂,再到闵王出现,说了些什么,表情是什么,一一都说给蒋长扬听,表演得活灵活现的,连闵王的那种猖狂和目中无人假惺惺都全都再现了一遍,看得牡丹叹为观止。 顺猴儿表演完毕,气哼哼地道:“公子爷,难道咱们就吃了这个暗亏,就这样咽了这口气?” 蒋长扬不答他的话,只同牡丹道:“让厨房里今晚给大家添菜,你也去歇一会儿。” 虽然她早就命人给厨房传过话了,但牡丹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后头去。他不想要她在面前听这些事,她就听他的安排,安安心心地享受安宁。 这一夜,牡丹蜷在蒋长扬的怀里,八爪鱼似的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贴着他,搂着他,就像是一个离不开父母的孩子。蒋长扬伸着手臂由她压着,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一点点地顺着手臂往上爬,犹如蚂蚁钻咬一样,难受得很,他却没有收回手臂的打算,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绣了百子嬉戏图的帐顶,默默地盘算着。 翌日,林妈妈坐了驴车,掐着点到了汾王府,请人通传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出来请她进去:“王妃这会儿刚好有空,让妈妈进去。” 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其实也说明王妃真是喜欢牡丹的。林妈妈因为昨日遭遇惊险而显得有些灰暗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亮sè,她认真地打理了一遍衣饰,端正了神sè,稳稳重重地跟着来人往里走,目不斜视,耳不旁听,一言一行千般谨慎,万般xiǎo心,只怕一不xiǎo心就给牡丹丢了脸。 王妃刚用完早膳,正在廊下逗雀儿,身边珠围翠绕的,一大群中年的,年轻的,年幼的美人儿,个个欢声笑语,香味儿老远就能闻得见。看到林妈妈过来,都笑说:“有客人来了。”接着就纷纷告退,只留了林妈妈见过的陈氏在一旁陪着。 “给王妃请安。给夫人请安。”林妈妈稳重地行下礼去,把要同汾王妃说的话又暗自在心里过了一遍。 汾王妃和颜悦sè地道:“起来罢,你是丹娘的rǔ母吧?”又吩咐莺儿:“给她个座。” “谢王妃赏。”林妈妈不敢坐,拘束地站了,把来意说明,按着牡丹的话,只字不提闵王,只着重形容当时的凶险。 汾王妃沉静地听她说完,道:“我昨日听人说有牛发狂在街上伤人,却没想到你们也碰上了。你家夫人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林妈妈含笑隐晦地提了下牡丹有身孕了,所以要将养一下的意思。 汾王妃表现得很欣喜,说了恭喜的话打发林妈妈回去,又说稍后会让人去看牡丹。 林妈任务圆满完成,高高兴兴地告退。 ———————— 今天还有粉红240的加更,这个假期比我想象的要忙很多,有很多远在外地的亲戚朋友都趁着长假来玩,有好几拨人需要接待,已经很尽力地更新了,请大家见谅。粉红双倍倒数第二天,现在投票最划算,向大家求票哦,oo~v!~!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5章 纷纷 粉红240+ 汾王妃摸了摸头上的钗子,叹道:“又来了么?”又要开始了,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死多少人。好端端的会遇上这种事,说不得与蒋长扬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陈氏莫名其妙:“娘,什么又来了?” 汾王妃这才想起身边的人不是jīng通时务的大儿媳,而是不理世事的陈氏,便笑了笑:“没什么,我在想,丹娘来不了,不知国公府会让谁陪蒋云清来?” “兴许高老夫人会亲自出马也不一定。”陈氏听到蒋云清的名字,脸sè微沉,却不愿意当着汾王妃的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她知道,汾王妃对xiǎo四的关心爱惜丝毫不亚于她。 汾王妃道:“高氏花样太多,我是不希望她来。” 陈氏便道:“那不如改个时候?”这一改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原来她对蒋云清印象还不错,可后来又听家里人说国公府怎样,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带上了些成见,可那也还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但自从蒋云清打过xiǎo四之后,她是真正地讨厌起蒋云清和国公府的人来了,就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他国公府的人聪明呀?蒋云清今日敢动手打xiǎo四,也难保日后不会。 汾王妃知她心中所思,便笑道:“xiǎo四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其他机会也不太适当。也不是家里不好,就生不出好nv儿来的,让她来,咱们好好观察一下,再作定论。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xiǎo四长这么大,你见过他对谁这样么?没有吧?”汾王妃呵呵地笑起来:“我们的xiǎo四竟然会怜惜人了。而且也不会吃亏呢。” 这倒是实情,xiǎo四仿佛没有多余的情感,一直都和所有人隔着一层,包括她这个亲娘也是如此,长这么大,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事情发生。作为母亲,她不喜欢任何对xiǎo四不好,动手伤害过xiǎo四的人,但作为母亲,她却也希望能够有人帮忙改变xiǎo四,帮助xiǎo四长大。想到此,陈氏微笑起来:“那母亲说怎么办才好?” 汾王妃道:“还是要落在丹娘身上,你看这样如何?你替我跑一趟,去看看她,看她的身体如何。如果真的是需要将养,那也就算了,恭喜她有喜。若不是,而是别的原因,你就说到时候我派车来接她,我的车舒适,最适合她这样的人坐了。”若是因为旁的原因,坐了汾王府的车谁还敢多事? 陈氏愁兮兮地道:“这样不太好吧?她的rǔ母已经说了她不好,咱们还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汾王妃道:“你是听说她受了惊,有了喜才去看她的,又不是硬bī着她来参加宴会。你按我说的去做,她不会生气。” 陈氏只好抱着姑且试试的心情,道:“那儿媳去命人备礼。” 汾王妃点了点头:“宜早不宜迟,收拾好就去吧。” 陈氏到了曲江池蒋家别院,温和地把汾王妃的问候传到,恭喜了牡丹,有些结巴地问牡丹的身体状况如何,需要休养多久。 牡丹心知肚明汾王妃果然知道事出有因了,也就改了主意,顺水推舟,由着陈氏把话说完,顺着她的意思道是兴许那日也休养得差不多了,谢了汾王妃的好意,答应那一日由汾王府的马车来接自己去赴宴。 陈氏见她应了,高兴得和什么似的,随即担忧地看着牡丹的肚子,有些犹豫地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认得一个高僧,待我去求他给件开过光的东西给你带着,求佛祖保佑你们母子平安顺利。” 陈氏的xìng子也许有些古怪,但本xìng却是个很善良的人,牡丹很感激地谢了她的好意,送她出mén。 陈氏刚走没多久,又来了访客。 秦三娘坐着一张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毡车,只领了阿慧并两个跟车的仆从登mén拜访。牡丹晓得她多半是收到了消息,少不得打起jīng神接待她。 秦三娘已经迅速恢复了产前的身材,容光焕发的,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光彩。她梳着最时髦的愁来髻,画月棱眉,眉间贴了款式最新的花钿,绯sè长裙配檀sè披袍,明yàn却又稳重,一路笑盈盈风情万种地行来,叫牡丹都看得有些晃眼了。 秦三娘很得意牡丹的反应,笑嘻嘻地作xiǎo儿nv态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了吧?” 牡丹笑赞道:“比之从前更美上几分。你瘦了,我倒是要开始胖了。” 秦三娘闻言,xiǎo吃了一惊,随即笑着作恭喜状:“恭喜,恭喜。我可以和你分享许多美颜心得。” 牡丹见她表现得如此亲热轻松,打起十二分jīng神,饶有兴致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秦三娘笑了一声:“这个最简单不过,少吃少喝,它自家就瘦了。” 林妈妈大惊xiǎo怪:“那怎么行?多饿呀。忍得了么?奴婢看,三娘子是天生的美人,就是不饿,也会自己瘦下来。” 牡丹忍笑,原来林妈妈也会讨好人。 秦三娘笑起来:“妈妈真会说话,听得我眉开眼笑的。但真是忍下来的。这就和其他事情一样呀,想要如愿,就得忍,再难也得忍。” 牡丹觉着她是别有所指,便笑道:“同道中人,我也忍得。” 秦三娘会意地一笑:“我替人传信来的。前些日子我们府里一个奴仆,跟过我那外甥卢五郎几日的,他也见过那金不言,他在街上遇到金不言,金不言让他传句话给你,芳园的事情他都知晓了。” “怎样?”牡丹抬眼看着秦三娘,蒋长扬等人到处找金不言都找不到,偏巧景王府的一个xiǎoxiǎo的奴仆在街上就能遇到金不言,真是太巧了。 秦三娘对视着牡丹,缓缓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他说他不管是谁家的,只要能按着契书上写的条款按时按质按量jiāo货就行。你这笔生意,稳赚了” 牡丹叹了口气,“生意是稳赚了,但我想着昨日就心有余悸,害怕极了,都不敢出mén了呢。” 秦三娘叹道:“金不言这事儿本打算让阿慧过来和你说一声,我就是听说了昨日的事情,这才特意登mén来看你的。不然我那里也丢不开手。” 牡丹就问她,她的孩子可好,可取了名?秦三娘轻描淡写地道:“有个xiǎo名儿叫全儿,他说等孩子满了周岁,就正式取名上宗牒。”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这个xiǎo名的意思是福寿双全。这孩子果然也长得壮实,就没生过病,乖巧得很,几乎不怎么哭闹,就爱笑,很讨人喜欢。” “恭喜呀。”牡丹笑道:“我对我孩子的要求也只是福寿双全。”她猜秦三娘口中这个讨人喜欢,大约就是讨景王喜欢,能够上宗牒,这说明秦三娘母子到时候就能得到正式承认了罢? “同喜,同喜。”秦三娘微微一笑:“做母亲的心情都差不多,好了,知道你安好,我就放心啦。我那里还有事急着要处理,就不久留了。” 牡丹见她去意坚决,便也不再留她,送她出了mén,看她登车而去,立刻就叫顺猴儿过来:“烦劳你带伤跑一趟,就说汾王妃派了陈夫人过来看我,彼时派车来接我去赴宴,我已经答应了;还有就是秦三娘上mén来瞧我,替金不言传话。”她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她说金不言是景王府的奴仆在街上撞见的,还有就是她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只在我这里呆了一盏茶的功夫。” 顺猴儿闻言,知道耽搁不得,忙迅速去了。下午时分回来道:“公子爷说他知晓了,让您多休息。要是来得及,请您准备些好的素点心送去福缘大师那里,若是来不及,xiǎo的出mén去买。” “来得及,来得及。”牡丹忙忙地叫人去厨下收拾做点心,又叫林妈妈把干果挑四样好的出来准备装盒一并带过去。这里刚收拾妥当,又有人说蒋重来了。 牡丹只好又迎了出去。蒋重皱着眉头看了她一回,道:“你们都还好吧?大郎又去办差了?”原来也是听说了那事儿,上mén来探望的。只是他不知是不是受了严重打击的缘故,整个人看着都蔫蔫的,没什么jīng神。 他能想到主动上mén来探望二人,牡丹还是觉得高兴,便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听到蒋长扬受了点轻伤后,蒋重长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游魂似地又走了,走到mén口才又突然想起来似的,jiāo代牡丹:“既然受了惊吓,就去将养着。你……劝劝他,不要太拼命了。” “是。”牡丹探着脖子看着蒋重游魂般地飘了出去,蒋长扬说得对,因为没有希望,所以蒋重没有jīng气神了。 傍晚时分,蒋长扬和潘蓉一起回来,潘蓉替白夫人把对牡丹的问候传达到,就与蒋长扬、袁十九一同关在一起到半夜时分才散。 蒋长扬轻手轻脚地摸上床,牡丹翻身将他抱住:“今日国公爷过来了,说让你不要太拼命。” 蒋长扬一愣,随即一笑,咬着她的耳朵道:“我下午去找了景王,他也被闵王咬了一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6章 谨 一 ——臧——臧—— 牡丹笑道:“你找金不言这么多天,景王府也不见吱唔一声,咱们这里刚出了事,秦三娘突然就来了,我就猜着没这么巧的。//更新最快78xs//是不是用金不言的事情来jiao换?” 蒋长扬点点头:“是有点那个意思。”一个昙花楼,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他估摸着,皇帝并不是要清算什么,而是借这事件试探各方的反应。待到真相查出,皇帝得到了所想要的,他自己却是一个不xiao心,就要得罪许多人。查出真相不难,难的是他如何全身而退。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汾王府宴会这日,国公府一大清早就把蒋云清给送了过来。果然不出蒋长扬所料,蒋云清穿的不是那日挑出来的华贵衣饰,而是本着大方得体为原则,穿了浅鹅黄色短福配豆青色八幅罗裙,披鸭黄色披帛,再配了两件精致贵重的饰品,熏口清幽稳重的衣香,看上去清新不失稳重,的的确确像是个公府女儿了。 她只带了武婆子和丫鬟香橙,没带牛婆子。牡丹猜着大概是因为老夫人还是希望能够促成这门亲事,不希望属于杜夫人一派的牛婆子在中间坏事的缘故。 未时,汾王府果然派了车来,蒋云清见状惊讶万分,她就没想到汾王府会派车来接牡丹,表情就有些犹疑。她如今是惊弓之鸟,牡丹和纷王府走得太近,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拿不准,牡丹在汾王府和她之间会选择谁。 牡丹故作不经意地给她解释:“我那日受了惊,见着马车就心慌,我又……”她的脸有些微红,“你哥哥本是不许我出门了的。我使人去汾王府告罪,王妃便让陈夫人来瞧我,道是她的车又宽又软,马儿也温顺,我推辞不得,只好腆着脸受了这份好意。”汾王妃为何会一定要她过去,还不是为了蒋云清的缘故。 蒋云清听出些端倪来,也就收了犹疑的神色,转而笑道:“嫂嫂,您又如何了?” 林妈妈笑道:“我们少夫人有些面皮薄,说起来总不好意思的,娘子您就别打趣她了。”也是时候传话到国公府去了。 蒋云清看着牡丹和林妈妈等人的神色,越确定了心中猜想,不由笑道:“恭喜大哥大嫂,这真是太好了。”便许诺要给她未来的xiao侄子做xiao衣裳之类的东西。 武婆子在一旁听着,先是惊讶万分,随即也跟着拉了香橙磕头贺喜,牡丹也就让林妈妈赏了她二人,欢欢喜喜一起登车前往汾王府。 果然如同臧嬷嬷所言,客人真的不多,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夫人们,也有几个年龄与蒋云清相仿的年轻姑娘,这些人牡丹都认识,都是和王夫人比较谈得来的,算是熟人。蒋云清到底是出席这样的宴会少了,极其不自在,与众人见过礼后,就紧紧跟在牡丹身边坐着,一动不动。 陈氏和王府的下人偷偷打量她,她都没什么反应,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戏台子。台子上先演的参军戏,后来又演傀儡戏。两者请的都是京中最有名的艺人,汾王府给的酬金丰厚,这些人表演得极其卖力,引得众人欢笑一片。见无人刁难自己,戏也着实演得好瞧,蒋云清僵硬的表情也跟着渐渐放松下来,时不时地也会主动和牡丹说上几句笑话了。 席面分了男女,中间用行障隔着,这边女人们虽然笑得灿烂,却还顾忌,不敢大笑,隔壁的男人们却是肆无忌惮的,笑声震天。汾王妃听见那边热闹,便招手唤了莺儿过来,吩咐道:“你去瞅瞅,xiao四可欢喜?” 少倾,莺儿含笑来回话:“看得目不转睛的,连最爱吃的果子都顾不上吃。” 汾王妃也就欢喜起来,叫演傀儡戏的再多演两个节目。自听说xiao四去抢在端舒的偶儡子,她就猜着他大概会喜欢这个,这才看来讨他欢喜的。现下听说他喜欢,就和三伏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的高兴。 蒋云清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xiao四本就不通人事,又是高端舒故意去招惹xiao四,她打xiao四那一巴掌实是她不对。汾王府没有与她计较,其实也算是大度了。 一连看了几场戏,汾王妃有些累了,便起身叫嗣王妃陪着众人,她自己让陈氏扶着,招了牡丹过去:“你身子不同寻常,坐了这大会儿想必也累了,与我一同到后头去歇歇牡丹猜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也就谢了,蒋云清生怕她把自己一人 扔在这群陌生人里,不由惊慌起来,悄悄扯住牡丹的衣襟,低低喊了声:“嫂嫂。” 汾王妃便看了蒋云清一眼,笑道:“你若是不想看戏,不嫌里头闷,也同你嫂嫂一起来罢。” “回王妃的话,戏虽然好看,但嫂嫂也需要照顾。我不嫌闷。”蒋云清大喜,忙起身谢了。她是长期在杜夫人手下讨生活的人,行礼的动作和说话时的语气表情都很是得体。 几人相携一同往后头去,汾王妃认真地打量着蒋云清的一举一动,亲切地道:“清娘平时很少出门?” 蒋云清谨慎地道:祖母年迈,母亲也不爱出门。”说到这里,她又给汾王妃和陈氏行了一礼:“请恕xiao女无礼,轻慢了平阳郡公。” 牡丹便在一旁道:“府里都说王妃与夫人心胸宽阔,不计较呢。刚才清娘一路行来都很担忧,我就劝她不必,见了王妃和夫人就知道都是好人了。” 好听话人人都爱听,何况汾王妃也认为她自己果然是心胸广阔的,便哈哈一笑:“不过是xiao孩子的游戏,有什么可计较的?今日我让你过来,是觉着你也受了委屈,希望你别和我家xiao四计较,你倒是先给我们赔上礼了。” 蒋云清的眼圈微微一红,随即掩去,低声道:“是我不对。”是她不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事情拿xiao四作伐。先前她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要如何摆脱自己可悲的命运,如何报复家里的人,根本不管其他人如何,真正羞愧是在xiao四饶了她的那一刻开始一她的委屈不干旁人的事,只和家里人有关系。只是这许多话她都说不出来,也无法说出来,只能承认是她不对。 陈氏叹了口气,道:“好了,既然误会解开就不要再提此事了。风有些大,都往里头去歇着罢。” 众人也就嘻嘻哈哈地说起其他事情来,不再提此事,蒋云清仍然很沉默,只不过非常照顾牡丹,表现得很细心周到。 到得后院,汾王妃示意牡丹与她一同去说话:“你来与我说说王夫人最近写信给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与她在一起总觉得日子过得太快,怎么也相处不够。这还没说完话呢,她匆匆地又要走了。” 蒋云清情知自己不合适再跟在牡丹身边,便主动道:“我看着这外头的菊花开得真好,我就在这外面看看花儿,嫂嫂陪王妃说完话让人来寻我。” 汾王妃就叫陈氏:“你陪着清娘在这园子里走走看看。” 牡丹看了蒋云清一眼,示意她不要走远,蒋云清回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随即乖顺地跟着陈氏去了。 入得内室,汾王妃示意牡丹在她身边坐了,笑道:“刚才人多,我不好多说,这会儿却是要好好恭喜你们xiao两口。可给你婆婆写信报喜了?” “写了。”牡丹微微一笑,“母亲她是早就准备妥当了的,走之前就做了好些衣服鞋袜。” 汾王妃叹了口气:“她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们刚成亲那会儿,她是无比担忧你二人。”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牡丹却是晓得王夫人担忧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如同外头谣传的一般不能生。若是自己果真不能生,不要说外头的风言风语,就是国公府那里她都要穷于应付。 汾王妃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车被疯牛冲撞,接着遇到了闵王?” 牡丹实话实说:“当时是遇到了闵王,他说要帮着找太医,后来又要请成风去喝酒,成风都拒绝了。”她无比希望汾王妃能够给她一个中肯的建议,但却不好开口。这种事情,和从前求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同,牵扯太大,除非汾王妃肯主动帮他们,不然她都不好提。 汾王妃笑着摇头:“闵王啊,这孩子……刚生这样的事情,成风怎会有心情陪他去喝酒?还是景王稳重细心得多。今日是xiao四的生辰,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让人备了礼送过来。” “我也是那日才听臧嬷嬷说了的,也备了几样xiao东西给平阳郡公闲时玩耍。适才您没提,我也就没拿出来。”牡丹心中一动,这景王真是面面俱到,什么地方都有他bsp;汾王妃笑道:“这个臧嬷嬷,嘴巴真多。我只是想着,总归就是那么个意思,图个热闹就好,原也不必让大家破费劳心。不过你不是外人,我就收了。” 忽听外头传来二阵笑声,却是个年轻男子的。牡丹想到留在外面的蒋云清,就有些急,汾王妃也大吃一惊,“谁会跑到这里来?胆敢这样的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7章 谨 二 粉红280+ 那笑声响了两声也就没了,倏忽来倏忽去,牡丹与汾王妃面面相觑,汾王妃便指使莺儿:“你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外头喧闹?谁放进来的?半点规矩都没有。//最快更新78小说//” 牡丹见她很生气的样子,猜她的确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就将心放了下去。静观其变。 莺儿出去没多会儿,陈氏就快步进来,欢天喜地的道:“娘,您怎么也想不到。刚才您听见人笑了么?” 汾王妃皱眉道:“自然是听见了,到底是谁?” 陈氏也觉着自己有些失态,便也就顿住了,只是语气里的欢喜怎么都掩不住:“是xiao四在笑!”虽然只笑了两声,但他到底是在笑了。 汾王妃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陈氏反复道:“xiao四在笑!我陪着清娘在外头看花,走到悬崖菊那里时,黄鹂有事要回禀。我便让清娘在那里等我,谁知回来就看到三个孩子互相扔泥巴玩。” 陈氏有些语无伦次,牡丹听她说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梗概。大意是蒋云清独自在悬崖菊那里看花等陈氏等自己,xiao四和嗣王最xiao的一个儿子,才有十岁的xiao十五一起进来寻汾王妃,本是十五郎自己爱上了傀儡戏,想借着xiao四的名头求汾王妃在府里养个演傀儡戏的xiao戏班子,哪成想就看到了蒋云清。“xiao四没什么反应,十五郎却恨蒋云清打了xiao四,于是便从池塘边挖了稀泥,丢去扔在蒋云清的身上。 蒋云清州开始还忍气吞声,尽量躲避,打算往其他地方去,后来被一块稀泥砸在脸上,狼狈万分,于是暴怒,也抓了泥反击,双方都是闷声不响地互相扔泥,谁也不让谁。武婆子和香橙见状,不敢声张,只能在中间阻挡,一来二去,反而是她二人挨的泥巴最多。xiao四先前只在一旁看,看着看着也抓了泥巴加入战团。 他打了蒋云清一下,蒋云清也扔了他一脸,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陈氏接着兴奋地道:“我听见声音不对劲,赶过去一看,几个孩子都和泥猴儿似的。难得的是xiao四他竟然笑了。” 牡丹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王府里这么多人.她就不信xiao四和那什么十五郎身边没人跟着伺候,却放任他们这样欺负蒋云清。还有陈氏,她一直就在外头,难道真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非得她儿子高兴了,笑出声音来了,她才满意地出面?再说xiao四和十五郎是孩子心xìng,但蒋云清不是,蒋云清是已经到了婚配年龄的姑娘。她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给谁出气,给谁当猴子耍的,遇到这样的事情,蒋云清会怎么想? 人是她带来的,她自然要把人平平安安,完好无缺地带回去,牡丹便起身道:“现在还闹着么?我去看看。清娘她xìng子有些拘谨,爱钻牛角尖,又倔强,不是很放得开的人。年纪又轻,不知轻重,怕伤了人。” 陈氏听其音辨其意,知道牡丹不高兴,细细一想,她只顾着让xiao四欢喜,就没有想到会轻慢客人欺负客人,的确是她处理不当,就有些尴尬,避而不答牡丹的话,只喊身边的人赶紧去将几人给隔开:“叫他们不要再玩了,伤着谁都不好。去把清娘子请进来梳洗换衣。” “丹娘你莫去,臭xiao子们不知轻重伤着你怎么办?莺儿你去扶清娘子进来,叫xiao十五在廊下给我跪着等赏:这臭xiao子越来越无法无天,该请家法好好训诫一顿了。”汾王妃拦住牡丹,责怪地看了陈氏一眼,又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备热水脂粉等物,准备供蒋云清主仆几人梳洗。 陈氏有些心虚,躲了开去:“我去寻两身衣服过来。” 见陈氏和莺儿都去了,汾王妃方笑看着牡丹道:“丹娘,你莫生气。她心眼不坏,只是心里眼里都只有这孩子,不通时务,难免失了分寸,等会儿我让她给清娘赔礼。” “这也是意外。陈夫人……说到底,也是做母亲的一片心。”牡丹微微叹了口气,让陈氏给蒋云清赔礼?这不现实。怪四明显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那什么十五郎呢,已经被罚了在廊下跪着了,汾王妃说了要请家法就是要请家法,绝无当着她们一套背着她们一套的可能。蒋云清打了xiao四,汾王府没有计较,现在是十五郎不懂事,陈氏虽有不妥之处,汾王妃也亲自开了口,她还能要求什么?无非就是安慰蒋云清罢了。汾王妃就点点头:“你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好了。她为了这个孩子,耗尽了心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他能够笑,平安富足。平安富足,在我们这样的家很容易就能做得到,难得的是看到这孩子真的高兴。我是没有想到,xiao四会真的……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有些话她不好明说.她是真的没想到,xiao四的两个第一次,都和蒋云清有关系。这就叫缘分。她也曾打听过蒋云清的事情,知道蒋云清在家不受宠,生母的地位也很低,基本上可以说是前途渺茫。庶女、不受宠、不美貌、不能干,这些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蒋云清本人没任何恶名,而xiao四对她感兴趣,这一点就已经可以了。 牡丹知道汾王妃要提蒋云清的事了,却不愿意应承汾王妃。她和蒋长扬的确多有仰仗汾王府的地方,汾王妃对他们世的确很不错,但xiao四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将心比心,倘若她身处蒋云清这样的身份地位,会不会选择这样一桩婚姻?答案很明显,同情是一回事,爱情和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的。 “平阳郡公很聪明,也很善良,王妃和陈夫人把他教得很好。”牡丹轻轻接上汾王妃的话头,大胆地看着汾王妃。 汾王妃皱着眉头看着牡丹,牡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眼神温和一些,有所为有所不为,她可以领蒋云清来参加这个宴会,却绝对不会替汾王妃在中间传这个话。不管最后蒋云清和xiao四会是什么结局,汾王妃会不会因此生气,她都不。 二人对视片刻,汾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扶着额头道:“罢了。我不勉强你。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问她!”她苦笑起来,不再掩盖她的意图:“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国公府同意,她就没法子。 但我自家清楚,倘若她不肯,不是真心实意的,娶进门来不过是害了两个人。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又有什么意思?” 牡丹见她如此爽快,反而又有些过意不去了,便道:“天越来越冷啦,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张白狐皮,若是您不嫌弃,我让人拿过来给您做个取暖的xiao物件儿罢?” “呵。”汾王妃轻笑一声,抬手抚抚牡丹的脸颊,“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歉意。” 牡丹开心的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王妃,谢谢您。我去接云清,xiao姑娘脸皮薄,怕是会羞哭了。”遂起身到门口去接蒋云清。她往门前站定,果见不远处的廊下跪着个泥猴儿,身上和一张脸上全是泥浆,只有两个眼珠子还灵活地转动,看到她看过去,便对着她做鬼脸。牡丹猜他便是那xiao十五了,懒得理睬他,抬眼去看蒋云清。 见着被莺儿扶着的蒋云清,牡丹不由大吃一惊,蒋云清的头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稀泥,散着一股子淤泥的臭味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咬得白。显见得是气得不轻,却还能镇定地给汾王妃行礼,语气淡淡的,没显出多少愤怒:“云清失礼了,请王妃莫要怪责。” 汾王妃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只温和地道:“都是我们不好,让你受了罪。我一定会重罚十五郎,给你出气。”又一迭声地叫人给蒋云清收拾,蒋云清谢了她,还记着武婆子和香橙:“我有两个下人也需要盥洗,烦劳王妃借个地方给她们梳洗一下。” 汾王妃见她不急不缓,不哭不闹的,行事也周到,心里又有几分稀罕。她的想法有些不同,若是蒋云清挨了欺负的时候只会哭,只会躲,不会还手,她反倒瞧不上了。大家子里面,怎会没有点龌龊事呢?能够有点脾气,被人欺负的时候敢还手,那才好。可是,千金易得,真心难得,总要蒋云清愿意才行。想到此,汾王妃又难过起来。 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xiao四冲了进来,他根本不看其他人,径直往蒋云清面前站了,把脏兮兮的手往她面前摊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蒋云清。 众人都屏声静气地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蒋云清呆呆地看着xiao四的手,他的掌心里爬着一只个头稍比其他蚂蚁大一些的黑蚂蚁。蒋云清皱眉看着那只蚂蚁不动,他把她当成什么?玩伴? “xiao四。”汾王妃xiao心翼翼地喊道,“清娘不喜欢蚂蚁。” xiao四仿佛没听见汾王妃的声音,固执地一直抬着手放在蒋云清面前,每当那蚂蚁要爬出去的时候,他又把它拨回去。如此反复再三,蒋云清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捉住那只蚂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8章 翻 一 看到蒋云清拿起那只蚂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xiao四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快活来,眼巴巴地一直看着蒋云清。 蒋云清僵硬地拿着那只蚂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求救地看着牡丹。xiao四等了一会儿,见她拿着蚂蚁不动,便又把手摊开放在她面前,蒋云清赶紧把那只蚂蚁放回他手里,他便xiao心翼翼地托着那只蚂蚁走出去,把那只蚂蚁放在了门外,然后自顾自地转身走了。虽然xiao四没有在这里待得太久,就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蒋云清。不管是把蒋云清当做玩伴还是当做什么,他对蒋云清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这十分难得。 汾王妃看着满脸mí茫之色的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命人去去备礼,准备改日登门拜访朱国公府。不多时,蒋云清收拾妥当,换上了她自己备着的衣服,便低声同牡丹商量:“嫂嫂,您的事情办完没有?我想回家了。” 牡丹便和汾王妃告辞:“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们先回去了。”fp )+ot 汾王妃也不多留她们,只再次同蒋云清道歉,让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蒋云请轻轻摇头,并不多话。 说话间,陈氏带着人捧了两套十分华贵的衣裙过来,笑道:“这个给清娘穿的……”一转眼看到蒋云清经换了衣裙,知是自备有衣裙,又见二人告辞,就有些舍不得。她无比希望蒋云清能多留一会儿,谁知道下一次xiao四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她想开口挽留,却又知道不合规矩,便从腕上褪下一串精雕细琢的檀香木佛珠。要送给蒋云清。 蒋云请坚决不要,脸都急红了。牡丹便劝道:“夫人请收回吧,她不要就算啦。”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9章 翻 二 粉红320+ 牡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三个人还面面相觑地坐着,对着冷血无情的祖母和伪善恶毒的嫡母,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蒋云清索xìng也起身告退。老夫人却不放她走,要她把在汾王府中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不厌其烦地一一说来听。 老夫人关心的是汾王妃和陈氏对蒋云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看是否能抓住任何一丝联姻的可能xìng。杜夫人却趁隙追问蒋云清:“你嫂嫂和汾王妃都谈了些什么?” 蒋云清强忍下心头的不耐烦,低声道:“我没在跟前,不知道。王妃留嫂嫂的时候,说的是想问问王夫人的情况。” 杜夫人垂下眼暗自冷笑起来。还是和王阿悠有关,这王阿悠,怎么去了那么远,还这么阴魂不散的呢?没关系,很快国公府就要双喜临门了。她的目光飘过蒋云清,透过窗子,一直飘往院子里,停在反射着阳光的白墙上。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她就会扬眉吐气的。 牡丹回到家中,刚准备好晚饭,蒋长扬就回来了,牡丹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当说到老夫人呵斥她时,蒋长扬淡淡地道:“既然她让你不要到处1uan走,过两日你就别去了。” 牡丹微笑:“当真不去了?” 蒋长扬斩钉截铁地道:“当真不去了。”原本也没指望牡丹有孕国公府的人会替他们高兴,但果然听到这反应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坦了。再说彼时人多事杂,若是谁不xiao心推牡丹一把,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牡丹便指着他笑:“你说的话你自己负责,你记好了。” 蒋长扬笑道:“你不就是想听这一句话么?我说给你听,我负责。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怕他们中的谁?” 牡丹抿嘴一笑,重回正题:“事情有进展么?” 蒋长扬道:“今日午间找到金不言了。大概过几天就能结案。” 牡丹笑起来:“这么快?他真的是昙花楼的那个死里逃生的人?” 蒋长扬看到她一脸的八卦样,不由笑了:“现在还说不定。”他指了指天上,“一切都得看那个人怎么打算。”事情的真相从来不是最后的真相,最后的真相往往都是当权者的一句话,是以当权者的意志为转移的。 过了没两日,林妈妈去国公府送东西,回来笑道:“汾王妃第二日就备了礼物,亲自去了国公府赔礼道歉,也带了平阳郡公和十五郎一起去,让十五郎当众给清娘子作了两个揖。王妃盛赞了清娘子一回,在府里留了将近一个时辰,当天晚上雪姨娘就放出来了。国公府的人到现在说起这件事都是高兴的。” 牡丹挑了挑眉:“是不是把话挑明了?” 林妈妈道:“那倒也没有。但是已经放了话,道是等到冬天还要请了清娘子去府里赏梅的。” 牡丹不由暗忖,那就是说,汾王妃此行的目的是给国公府一个暗示,同时也是为了让蒋云清慢慢见识到嫁进王府的好处有些什么,比如说,一直被关着的雪姨娘一下就被放了出来,让十五郎当众给蒋云清赔礼,也是为了告诉她,汾王府很重视,不会让人欺负她。之所以没有挑明 话头,约莫是想徐徐图之,希望蒋云清想通了,有朝一日心甘情愿。 蒋云清会心甘情愿么?不知道。但可以想见的是,老夫人一定欣喜若狂,蒋重也一定充满了期望。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一门好的姻亲给家族带来的实惠是可以预见的,是极难得的。那么在这段日子里,蒋云清的日子至少不会难过。 闲话少说,转眼到了十月二十这一日,第二日萧家要使人去铺房,国公府那边果然派人过来让牡丹过去帮着招呼,牡丹根本没露面,林妈妈好酒好菜招待来人,口气却半点不含糊:“我们少夫人这两日害喜厉害,去不得了。这子嗣可是大事呢,若是不xiao心出了什么差错,休要说老夫人怪罪,就是大公子也不饶,谁敢冒险?” 来人才不管这些,只管回去把话带到。 老夫人一听,一跳八丈高,子嗣是大事?哼,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是个女人都会生,她何牡丹侥幸怀上了就开始翘尾巴了。前些天还活蹦1uan跳的,被牛车撞了也都还好好的,这会儿要做事就开始害喜了?装什么装?老夫人自己心中不服气,却出于各种原因不愿意直接和牡丹对上,便让人去对着杜夫人唠叨,意思是杜夫人这个婆婆不管事,也不管教管教儿媳妇,放纵得无法无天。不来请安也就算了,有事儿叫了也不来。谁家的媳妇敢这样? 杜夫人冷笑,这会儿知道她是牡丹的婆婆了?那会儿老妖婆还想着让蒋长扬和牡丹去看她的笑话呢?怎么就没想着给她留几分体面?当下便轻飘飘一句话打了来人:“子嗣是大事呀,是该休息的。我也怕出事呢,去和国公爷说说看。” 来人也是妙人,果然就去和蒋重说。蒋重听说,怒把来人轰了出去:“子嗣是大事,既然害喜,硬bī她来做什么?大郎办的是紧要差事,她要cao心的事情本来就多。这家里又不是没人了,这些xiao事找她作甚?找我作甚?人都死绝了?”一群不知轻重的人,这些女人管的琐事都要来问他?当下对老夫人和杜夫人之间这种无休止的争斗和耍xiao心眼生出十二分的厌烦来。 老夫人听说蒋重怒生气,到底还是心疼儿子,遂不再提此事,只骂杜夫人不知轻重,不管事,是个吃闲饭的。杜夫人自动把老夫人的反应忽略,只暗里想,看来蒋重还挺看重这个嫡长孙的。然后也觉着,牡丹太xiao题大做了,尾巴都翘上天了,看她生出个女儿来怎么办! 铺房这一日,萧家浩浩dangdang地去了一大群衣饰华贵的人,极尽排场,去了以后任何一丝一毫的事情都严格要求遵照古礼来,绝对不容许任何差错。就连国公府这边事先准备好的,也不厌其烦地要求按照他们的要求重新再来,充分显示了作为一个百年世家的与众不同和重礼守礼,也充分显示了对朱国公府这个没落府第的鄙视和轻慢。 新妇尚未进门,就开始卖nong,要压婆家一头,待到进了门那还得了?国公府上下明里暗里怨声载道,老夫人气得脸青嘴乌,差点没把老mao病给气得作了。杜夫人冷眼相看,连连冷笑,自命手下的人任着萧家去作,还挑着人闹上一闹,只怕他们闹腾得不够欢,架子摆得不够大。 临了,临了,折腾了一整日,已经收工,摆酒席请萧家人吃饭的时候,杜夫人又使人给萧家人心里埋了一大根刺一一萧越西的妻子吴氏身边一个得力的嬷嬷去解手,听到有人在外头低声议论:“今日萧家的排场倒是极大,可惜也不过是嫁给三公子这个养在夫人名下的庶子。嫁了庶子,就这么闹腾,若是嫁了嫡子,还不得翻上天去?”“翻上天去又如何?任她怎么跳,也不过就是配了个丫头生的庶子。”然后是一阵讥笑。 世家大族的嫡长女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还是丫头生的,那嬷嬷气得办事的心情都没有,飞快完事,飞也似地去找吴氏,吴氏出身于博陵吴氏,也是五姓七家的嫡女,最是看重这些,听说此事,气得脸都绿了。当下就让人去请杜夫人过来说话。 杜夫人看到萧家人一脸的愤慨之色,心里快意之极,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热情洋溢地问吴氏,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让他们说出来,国公府一定照办,务必要这桩亲事办得圆圆满满的。 吴氏寒着脸让那嬷嬷把听来的话说给杜夫人听,意思是要杜夫人给个明确的答复。杜夫人嫣然一笑,矢口否认:“这是什么人1uan嚼舌头?这种话都能传出来。嬷嬷指给我看,看我不严惩她!”其他话却不说了,也不作任何保证。就是丫头生的庶子又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萧家还能不嫁女儿了?不嫁行呀,那残花败柳还有谁要?不嫁更好呢。 吴氏也明白这个道理,箭在弦上不得不,谁叫自家先就矮了一截的?倘若蒋三是嫡子,那还好办,娘家撑腰,萧雪溪也不至于就难过到什么地步去。可怎么也没想到,算来算去,算着了个丫头生的庶子,还行三。但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叫杜夫人来问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国公府给个保证,保证蒋长义这身份不会变,不会传到外头去。但杜夫人这态度,明显就是滑溜溜的,根本靠不住。 吴氏竟然就被杜夫人给噎着了。待要质问蒋家欺瞒,不说实话吧,明明这个女婿是自家人去钓来的:待要强求国公府给个什么保证吧,杜夫人来了个矢口否认,滑不留手,无从下手。但这口气真的是咽不下去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0章 忍 一 萧家跟去的人见吴氏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给暗示,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才好。萧雪溪的婶娘便猜着吴氏这是对这种事情见识少了,应对无方,索xìng站出来道:“这件事好办得很,都是下人在1uan嚼舌头。既然夫人说了要严惩那不知事的奴才,我们就等着。” 她这样一说,吴氏就明白过来。赌气不嫁是不可能的,但不追究这事儿,忍气吞声也是不行的,这还没进门呢,就给人这么糟蹋,待到新妇进门,还不得被人给糟蹋死了?如今只能是这么处理最妥当,蒋三是庶子还是嫡子都只有认了,假作不知,姑且当他是嫡子,既然杜夫人推到下人身上去,她们就找下人的麻烦,扳回这一局来,为难一下国公府。 当下吴氏就道:“按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是不该生这些闲气的。但是,我们听到这种没由头的话实是非常生气的,做亲家也要互相尊敬,这样的闲话传了一次还可能传二次,得把根由断了才好。”言下之意就是要杀jī儆猴,未进门先立威,衙惩那说闲话的下人。 杜夫人早就料到会这样,当下笑道:“多谢众位贵客不计较,原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失了礼。但我重病刚刚归家,有些事情还没理清,不得不觍颜请客人帮忙告诉我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干的好事,我好处置了她替贵客出气,断了这个根由。”一壁厢又给金珠使了个眼色,金珠得令,立刻往里头去禀告老夫人,禀告蒋重。只说吴家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非得说蒋长义不是嫡子是丫头生的庶子,闹腾着不结亲了。 吴氏听杜夫人这话心里十分不舒坦,明明是国公府的下人自己失了分寸,这样的情形在哪个府里都该被严惩的,轻则赶出去,重则悄悄打死了的都有,怎么现在听杜夫人这话倒只是为了替她们出气才要找下人麻烦的?难道倘若不是为了替她们出气.就不严惩这挑事儿的下人了? 让她们去帮着指认,那嬷嬷本来就是在里头听见外面的人说闲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不成还能把国公府的下人全都叫到面前来一一指认?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日后萧雪溪怎么做人? 吴氏此时是看出杜夫人不怀好意了,当下便淡淡地道:“夫人说这话我不敢受。倘若夫人是为了让我们出气,那不必了。夫人事多,府上忙碌,我们就不打扰了,走罢。”于是酒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就要走。萧家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扔了杯盏碗筷,闹嚷嚷地要走,讥笑嘲讽一片。 杜夫人稳坐钓鱼台,面上却做出十分惊慌的样子来:“好端端的,怎么要走?可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妥当?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说出来好商量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对不含糊。”又叫柏香去通知蒋长义。 吴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十分得意,表情却越冰冷倨傲:“不必了。就不给府止添麻烦了。” 一场好戏刚刚开头,杜夫人怎青放他们走?当下也肃了神色淡淡地道:“如今两京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府已然做了姻亲,好日子就在明日,要来做客的人不说多,但也绝对不会少。若是府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已然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少夫人不肯吃酒席,也不肯说什么地方不满意,非得一定要走。就不怕我们心里有想法,传出去人家笑话我们两府的人儿戏么?被人笑话事xiao,耽搁了孩子们却是大事。” 她这话说的义正词严的,让人无从反驳。毕竟一开始她的姿态摆得就低,并没有明着和萧家人对着干,众人要驳也不好驳。吴氏就动了心思,这事情事关两府,不是xiao事,她不是萧雪溪的父兄.只是长嫂,做不得这些主。做好了没功劳,做不好却要讨埋怨,前头做得好的全都没了,萧雪溪的婚事若是因此受损,过后还不知怎么埋怨她呢。当下便有些犹豫,动了心,想要留下来,可是又觉着杜夫人最后甩脸给她看,而不是软声说好话,面子没捞回来,没台阶下,便也不说话,也不走,板着脸不动。 杜夫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吴氏的xiao心思,于是越迫着吴氏说话:“少夫人你倒是说呀,别让我急。好说好商量,这是办喜事呢,就要大家伙儿心里都舒坦才好。又是萧雪溪的婶娘站出来道:“这是办喜事呢,大家都坐下,有话好好说,夫人已经说了,好说好商量。咱们请老夫人出来,敬老夫人一杯酒,听老夫人和大家说。”既然是嫡母而非生母,哪会有那么好心?说不定巴不得这事别成才满意呢。还是得越过杜夫人,直接找老夫人才妥当。 杜夫人才不拦着呢,含笑道:“适才已经让人去请了,马上就来。请诸位稍候。来,来,来,吃着喝着。”又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叫厨房重新换热菜。 却说老夫人在里头听见这事儿,气得当场就砸了杯子。一边怀疑是杜夫人使坏,又对萧家十二分的讨厌,连带着厌憎上了萧雪溪。她原本就觉得萧雪溪不守妇道,只是这门亲事到了这个地步,念着能替家里捞回些好处,也就算了。萧家这样的闹腾.分明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蒋家是要媳妇,可不是请菩萨。 其余人见她大雷霆,都不敢上前去劝。只有金珠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懵懂不知事地催:“请老夫人示下该怎么办才好?那萧家许多人围若夫人一个人说个不休呢。夫人连连赔xiao心,说她们要怎样都好商量,还是不饶,怕是支持不住了。” 老夫人瞪着金珠喘气,又听外头来报:“萧家人要走了,酒席也不吃了。夫人苦劝,萧家少夫人刁难夫人呢。” 接着又传话进来:“好了,好了,夫人拦住了。但是萧家人非得要见老夫人,要您给她们个jiao代。” 要她给jiao代?给什么jiao代?一个不要脸的xiao娼妇,也值当么?老夫人气得颤抖起来,硬是不想去了,这亲别结了!却又听人说:“三公子来了。” 接着蒋长义大步走进来,脸沉如水,猛地往她面前一跪,泣不成声:“都是孙儿不孝,给家里蒙羞,让祖母cao劳。”然后伏地痛哭不起。 蒋长义这里哭声未落,蒋重又板着脸走进来:“母亲您莫cao心,待我去。”然后长长叹息一声。 老夫人将这门亲事的利弊分析了一回,将手里的拐杖使劲一顿,恨声道:“好!我忍!”于是不许蒋重出面,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让她去处理好了。蒋长义么,她恨恨地道:“义儿!你要好生记住今日的耻辱!他们无非就是欺负我家失势,你官职低微罢了!想当日……” 当着下人的面,老夫人顾及脸面,没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想当日是什么意思,就是蒋重还风光之时,萧家算计这门亲的丑样。 于是蒋长义默默收了眼泪,重重磕了一个头:“孙儿不孝。”这门亲,他无论如何都是要结的。现在忍忍算什么? 老夫人蹬蹬蹬出了门,扶着拐杖赶到宴席场所,却不忙进去,只听杜夫人和萧家人怎么打的jiao道。只听得都是萧家人在说话,杜夫人很沉默,偶尔一句都是催厨房快上菜。一个一直在一旁守着的仆妇上前来回话,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虽然讨厌杜夫人,却觉着她对着萧家人说的那席话说得真好。当下便让人进去通传,说她老人家大驾光临了。 见着老夫人来了,萧家人一改先前的冷脸,笑眯眯地上前行礼问好,然后软悠悠地拿话bī老夫人。老夫人暗恨,笑得无比慈祥地道:“义儿本来就是养在他嫡母名下的呀,而且也一直就是他嫡母和我亲手养大的,这事儿我们可从未有过故意隐瞒,难道府上不知么?” 这亲事可不比其他亲事,先打听清楚才下的定论,这是先成了才定的,是什么都得接着。萧家人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杜夫人快意无比,这可不是她撕破的,而是老夫人自己撕破的。第一个目的达到。 接着老夫人又冷笑:“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说那话的人果然是没规矩!不但轻慢了客人,也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不能轻饶,势必要断了这个根由!来人,马上给我查!”哼哼,分明是杜氏搞鬼,等她借着这机会好好收拾一顿。 从来真的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更何况是有人早就做好准备等着老夫人去查的。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有两个婆子给绑了来扔在众人面前。老夫人看了这两人,不由微微吃了一惊,这两人是她自己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杜夫人的人! 那两个人自然不肯认,说她们只是在那外头呆过而已,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不知轻重,不懂规矩的话来。 老夫人却是想好了的,便皱着眉头吩咐道:“每个人打四十军棍,赶出去!” 杜夫人忙道:“太重了,大喜的日子不好这样。” 今天照例有加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1章 忍 二 粉红360+ 311章忍(二)粉红36o+ 第二更 大喜的日子谁家愿意见着血光?除非是不想这门亲事好了。萧家人想得到,却是故意bī蒋家,老夫人想到了,却是故意做给萧家看。此时听杜夫人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萧家人倒也罢了,没什么其他表示,老夫人仍然是气呼呼地道:“不行必须得严惩不然以后要1uan套了。”于是便要把这两个婆子拖下去严惩,那两个婆子没口子地喊冤,一脸的不服。 萧家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既然现在老夫人已经表态,就没必要再硬追究下去,吴氏便出来做好人:“算了,我替这两位妈妈讨个人情,说不定中间有什么不知道的误会。且先寄下,办完喜事又再说。”按着她的猜测,老夫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多半是杜氏指使。不如把人留下来,就等于给杜氏添了两个敌人。 杜夫人目光如利剑,中间有什么不知道的误会?呵呵,这不是指的就是她么?当下却不做出来,跟着笑道:“少夫人仁慈,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老夫人您看是不是暂且先这样?”依着老夫人的xìng格,这一放就是不了了之。过后萧雪溪还有得受。 老夫人并不是真心想收拾这二人,当下也就顺水推舟,勉为其难地道:“好吧,不能为了这两个东西误了大事,影响大伙儿的心情。先拖下去关在柴房里,等喜事过了之后再慢慢落。”然后皮笑rou不笑地望着吴氏道:“少夫人,你放心,雪溪嫁过来我们不会亏待于她。” 吴氏敛衽行礼,开始说客气话:“那我们就放心了,她自幼娇生惯养的,若是有失礼不得当的地方,还请老夫人和夫人莫要与她计较,该骂的骂,该教的教。” 于是众人都忘了刚才的事情,开始虚伪的客套,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蒋长义在后头脖子都伸得酸了,听到传来好消息,方把一颗心放回xiong中去。忽听丫头采莲在外头道:“姨娘来啦。”接着线姨娘愁眉不展,眼里含着泪hua病歪歪地走了进来:“三公子,您还好么?” 蒋长义听到线姨娘称自己为三公子,心里一酸,忙抢上前去扶着线姨娘在榻上坐了,低声责怪道:“姨娘您不好好躺着,怎么来了?” 线姨娘如同受了惊的xiao鹿:“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过来给您添1uan。可是我担心您不好受,不看到您不放心。” 蒋长义叹了口气:“姨娘,没人在的时候,您不要和我这么生分了,谁家的……称自己的……嗯,是叫您的?” 线姨娘的脸上就1ù出甜蜜满足的微笑来,她轻轻抚着蒋长义的衣服:“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这种气。你若是运气好,投生在夫人肚子里,怎会受这种冤枉气?” 蒋长义有些微不耐烦:“和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提这个提这个没有用让人家听见还麻烦” 线姨娘忙捂住了嘴,害怕地看着采莲。采莲微微一笑,退了出去,蒋长义便道:“采莲不怕,是自己人。”他看到线姨娘的样子,放软了声音道:“姨娘,你放心地养病,不要替我担忧,你等着,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线姨娘xiao声道:“我等着,我等着,但是义儿,萧家这姑娘还没进门就这么厉害,我怕你将来受气” 这是肯定的但不会太长。除了他的亲娘会担心他会受萧雪溪的气,这家里其他人就没谁会替他担心。他存在的意义和蒋云清是一样的,对家族有用才会受重视,否则就什么都不是。蒋长义暗里叹了口气,笃定地道:“您放心,不会的。姨娘,你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线姨娘也就起身要走,蒋长义又叫住她:“听说大嫂有了身孕,你有精神的时候帮她做点针线活。”蒋长扬昨日命人给他送了好些财物来,出手tǐng大方的。 线姨娘犹豫道:“我这病着呢,人家会嫌弃的。” 蒋长义摇头轻笑:“她哪儿会缺这个?重要的是心意。你只管做就是了。”于是从箱子最深处翻出半只参来,用块帕子包了塞进线姨娘的袖子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拿回去用,没人看见的时候切一片含着。” 线姨娘含着泪走了。 蒋长义又默然坐了片刻,起身去找蒋重,到了蒋重的书房外,却不见蒋重的踪影,便问守门的人,守门的道:“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后就出去了,看见换了大衣裳,披了披风的,大概是骑马去了哪里。” 蒋长义想了一会儿,猜不出蒋重会去哪里,便又往杜夫人的院子里去,院子里只有松香一个人坐着在做针线活,见他来,笑道:“恭喜三公子,三公子是要见夫人么?夫人在外头陪萧家的客人呢。” 蒋长义道:“我知道,我就在这里等夫人。天气冷了,你去给我煎茶来喝。” 松香不敢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独坐,忙快步往门口去jiao代xiao丫头,随即又回来陪了他说话。一会儿在炭盆里捅捅,一会儿又递点果子什么的。蒋长义知道她防着自己,只装作不懂,自顾自地和松香唠叨今日的事情多谢杜夫人。 不多时,外头散了,杜夫人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才到院门口就听xiao丫头报说蒋长义来了,不由暗自思忖,他来做什么?他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迟早不会把自己这个嫡母放在眼里的,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个,所以她才懒得和萧家虚与委蛇。想归想,她还是满脸堆笑地走进去,亲切地道:“义儿,你怎么来了?” 蒋长义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垂着手恭敬地道:“母亲,义儿给您添了麻烦,是来赔礼的。今日多亏得您。” 杜夫人听他这话,没来由地心里一惊,总觉得他是窥破了自己的一切。随即很快掩去,笑道:“说什么傻话”她加重了语气:“义儿,你是我养大的除了忠儿,就是你和我最亲你明白了么?” 蒋长义感jī地道:“母亲,您的恩情儿子从来不敢相忘。” 杜夫人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叹道:“今日的事情……唉……我也不知道萧家是怎么想的。兴许是想让他们家姑娘多长点威信,可这实在是过分了些。萧家是五姓七家之一,萧尚书又是当朝栋梁,嫁进来谁也不会轻慢她,我也打算把手头的家事给她管,我好享享福,这样闹腾有什么好处啊?” 她主动提起这事儿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蒋长义垂下头不语,半晌方道:“就冲着这xìng子,她就管不了家事,母亲就不必抬举她了。她哪儿能有您管得好?” 杜夫人摇头:“不,她到底是大家女儿,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就算是有什么地方不懂的,我和你祖母慢慢教她,总能教好的。”随即又笑道:“你是不信我吧,我知道,你不是我生的,隔着一层,若是有人在中间挑拨几句,这情分很快就没了。但你且等着看,我是真的不想管家了。等她过了门,回门礼成以后我就jiao。你大哥大嫂不回家,又是那样的情形,你二哥隔得远,娶亲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就指望着你们孝敬孝敬我啦。咱们当着你父亲的面说。”便叫人去请蒋重。 蒋长义明知蒋重不在,却也不说,默默坐着等候。不多时,去请蒋重的人回来道:“国公爷骑马出去了,家里的车也一并叫了去,还让人在上头多垫了几层褥子,又叫人把映雪堂也收拾出来了,现下正在烧炭盆呢。” 杜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来,随即淡然一笑:“大概是去接你大哥大嫂了。”亲自去接蒋长扬和牡丹回来住,这般隆重,却都没和她这个当家主母说一声儿。把她当成什么了?这个嫡长孙,真的就这么重要? 蒋长义善解人意地低声宽慰她道:“约莫是怕大哥大嫂明日来不了,让人笑话。” 杜夫人不置可否,rou着额头道:“我给线姨娘请了一个刚来的太医,听说治她那个病很有一手。过几日事情过了,就让他来试试。” 蒋长义嗫嚅片刻,xiao心地拿捏了分寸,xiao声道:“谢谢母亲。” “谢什么?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杜夫人叹了口气:“我累了,你下去吧。” 蒋长义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柏香垂着头不敢看他,只从睫mao缝里偷看他的靴子。却听杜夫人道:“松香,你送送三公子。” 松香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陪着蒋长义走了出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三公子马上就要成亲,萧雪溪和夫人势必成敌,夫人一定会在三公子身边安cha一个人的,这当口,让松香去送三公子,莫非?柏香一时脑子里空白一片,难过得气都喘不过来。 杜夫人静静地看着她,低低地道:“柏香,如果我让你去伺候三公子,你可愿意?” 柏香的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她惊慌地四处1uan看,看到蒋长义黑色的靴子在帘子外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又毫不停留地走了。她镇定了片刻,抬眼看着杜夫人,大声道:“夫人,奴婢不愿意” 杜夫人一双眼睛黑幽幽的,边1ù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不愿意啊……” 柏香静听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吩咐,等了好一歇,才听她话锋一转,道:“你去映雪堂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务必收拾妥当。” ———————— 今天遇到点突事件,导致更新晚了。接下来都是各人的结局和命运了,初步预计,这书下个月就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欢迎读者登录阅读全文最新章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2章 三喜 一 牡丹为难地看着蒋重,她没想到蒋重竟然会亲自上mén来接她回去。谁会想得到呢,一向看她不顺眼,总觉得她高攀,阻碍了蒋长扬前程的朱国公有朝一日竟然会亲自带着马车来接她?不管这是因为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型,不知男nv的胎儿,还是因为蒋重觉得自己完全没了指望,想收买一下蒋长扬这个还算有点出息的长子的心,他如此隆重,实是不好随便打发。 蒋长扬在还好说,可是他不在,她只有自己上阵。牡丹左思右想,只得采用拖字诀:“父亲,儿媳有许多东西要收拾,现下已然天晚,家里也没安置妥当,来不及了,不如明日我和成风一起赶早过来,您看如何?” 蒋重带着一种早就看透她不想回去的表情淡淡地道:“家里什么都有。不过就是去一两天,也没隔多远,有事随时可以找到,方便得很。就算是家里没有的,让人明日送过去就是了。” 牡丹干笑一声:“您说得是,但大郎一大清早就出去,说是要进宫,现在也没见回来,半点音信都没有。儿媳心中甚是挂念,也没心思做其他事。” 蒋重却是与她拧上了:“那你就更该和我一起过去,我派人去宫城外头候着,一有消息就会送回去,见着他就让他直接回家。” “那不必了,已然着人去候着了的。”牡丹无奈之极,林妈妈便暗示她装害喜孕吐,牡丹没采纳林妈建议。装了有什么用?蒋重铁了心一定要她们过去的,见状也一定会说蒋云清等人可以照料她,还不如趁这机会自己给自己争取点福利。于是便道:“不瞒父亲,儿媳这两日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只爱吃林妈妈做的几样清粥xiǎo菜。过去怕给厨房添麻烦。” 蒋重的神sè顿时变得很难看,不就是防着府里的其他人么?要说这个,府里还没出过这种丢丑的事情,闹得最大的无非就是杜夫人算计蒋长扬不孝那件事,此外还真没出过什么当面出人命的事情。大郎媳妇果然是从刘家出来的,心思太多太复杂。 牡丹见他不说话,只继续装糊涂:“三弟成亲是大事,成风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我也想去,但就是怕我这一日三餐没个顿头,给家里添麻烦。” 蒋重咬了咬牙,忍住不愉快,道:“既然如此,就让人在映雪堂nong个临时的xiǎo厨房好了,你想吃什么,什么时候想吃就让你身边的人做。这样可以了吧?”说到底,他就是怕蒋长扬和牡丹找各种借口临时缺席。如今国公府江河日下,若是少了蒋长扬去撑mén面,只怕是那场面都会冷清得丢死人。 牡丹也就不客气地应下,虽让林妈妈去收拾东西,但还是坚持要等蒋长扬回来。蒋重忍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却也只有忍着。二人一直等到酉时三刻,犹自不见任何音信,不要说牡丹焦急,蒋重也担忧起来。 他把前事后事一联系,突然就觉得皇帝让蒋长扬办这差事是不安好心的。倘若皇帝真的因为昙花楼的事情憎恨他,那么一定连带着蒋长扬也不会受待见,所有的恩宠大概都是表面功夫,不然怎会恰恰就让蒋长扬去办这差事呢?看看闵王那嚣张恶毒样儿,皇帝真的会不知道?他才不信但也不见闵王受了什么惩罚,还是一样的咄咄bī人,不见有任何收敛,可见自己的猜测果然有道理。蒋重越想越觉得心惊rou跳,越想越坐立不安——倘若蒋长扬被揪了错处,下一个就是国公府。 他索xìng站起来,命令牡丹:“大郎媳妇,跟我回去。”如今只好让牡丹跟他先回国公府是最好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总比她一个妇人独mén独户地在外头妥当。 牡丹不知他心中所想,推道:“我等大郎回来。” 蒋重发怒:“我的话你都胆敢不听?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孝道?” 却听蒋长扬的声音在mén口凉凉地响起:“国公爷来了?怎不提前使人来说一声,儿子也好在家恭候。”好威风,跑他家里来耍威风了。 蒋重看到蒋长扬完好无缺,衣着光鲜,那根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松,脸sè却极其难看:“明日是你三弟的正日子,我亲自来接你们回去。”他把“亲自”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谁家的父亲会亲自来接不孝的儿子儿媳?也只有他了。他要不是想着怕又遇到什么疯牛疯马的,他也不耐烦。 蒋长扬淡淡地道:“不是明日么?我记着的,到时候自然会去。”说着接了牡丹递上的茶汤一饮而尽,喝了一盅又要一盅。牡丹猜他怕是一天都没喝水,便低声问:“饿么?” 蒋长扬点点头,抓起旁边的糕点就往嘴里喂,那糕点是牡丹特意为他nong的椒盐味,吃着倒还顺口。于是便把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烦躁渐渐压了下去。 他舒畅了,蒋重却不舒坦了。蒋重想着自己为了他焦虑了这许久,好容易见着了人,也不见他把事情经过和自己说一声,来了就是冷冰冰的,专和自己对着干,心里越发恼怒。可想着当牡丹的面吵将起来,最后丢脸的还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便生生忍下,用越发冷淡生硬的口气道:“记得就好。你家的马车不能用,我把府里的车带过来了。映雪堂也收拾妥当了,你们马上跟我回去。” 牡丹见蒋长扬垂着眼不语,记得他一饿肚子就会烦躁,便低声问他:“先让人给你nong完热面汤。” “不必了,就吃这个垫垫底,稍后吃晚饭。”蒋长扬微微一抬下巴,看着蒋重:“也行。正好我手里的差事jiāo了,过几日便要去兵部。” 牡丹一愣,随即回头盯着他看,是不是真的?蒋重也一愣,皱起眉头看着蒋长扬。 蒋长扬无比淡定地道:“听说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今日已经拜见过张尚书和两位侍郎了,正式的任命过两日就下。” 蒋重一喜,兵部职方司郎中,从五品上阶,掌地图、城隍、镇戍、烽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四夷归化之事,也是要职了。以蒋长扬的资历和功劳来看,得到这个职位其实是很恰当。可随即他的眉头又一皱:“我记得原来在这个职位上的人是韩士钊……” 蒋长扬打断他的话:“他的祖父死了,匿不举哀,已然被革职。” 这韩士钊是闵王那一派的人,匿不举哀绝对不会是最近的事情,可恰恰就在蒋长扬要去兵部的关口刚好出事,蒋长扬又刚好顶上,这中间绝对不会是偶然和碰巧这么简单。蒋重惊疑不定地看着蒋长扬,蒋长扬的神sè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来。 蒋重情知他不会和自己透露半点情由,只得叹了口气:“只怕你这个差事不好办。”单是闵王只怕就会更疯狂。 蒋长扬无所谓地道:“这个你就无需cào心了。我吃得下。” “那个差事……”蒋重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不在身边长大,可以说是半个陌生人的长子。蒋长扬的行事风格和他完全不同,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这个xìng格其实是很令人担忧的。 蒋长扬不想多说,“天sè晚了,走罢。”硬生生地将蒋重的后半截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简单地吩咐过邬三几句后,父子二人沉默着各自上了马,护着牡丹的车,踏着暮sè往朱国公府而去。 到得朱国公府,早有人去报给府中众人知晓,当时又正值饭点,于是所有人都凑到老夫人房里吃饭。牡丹不想动桌上的东西,又不想做得太明显,便起身伺候老夫人用饭。杜夫人见状,暗自嗤笑不已,那是个什么老货,任人怎么伺候怎么尽心都别想得到她的真心。 蒋云清倒是有些心疼牡丹,怀着身孕,害喜还厉害,被接回来还要伺候老夫人。蒋长扬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就淡淡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被他看得不自在,偏还堵上这口气了,就要牡丹伺候咋滴了? 蒋重看不下去,低低地咳了一声,道:“大郎媳妇,你不是身子不妥么?不想吃就在一旁歇着,还有夫人和云清呢。”然后又趁机宣布了蒋长扬的事情:“大郎过两日要去兵部职方司任郎中。” 众人都xiǎo吃了一惊,心思各异,杜夫人一时之间竟然似被魇着了似的,傻傻的坐着反应不过来。只有蒋长义反应最快,立刻就起身恭喜蒋长扬,提议上点酒。 这个消息算是风雨飘摇中的国公府最好的消息了,老夫人挑了挑眼皮子,放过了牡丹:“你身子不妥,就别折腾了。想吃什么,让厨房另外给你做。” 牡丹轻声道:“家里事多,厨房还要准备明日的宴席,我让林妈妈给我单独做点就好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开xiǎo灶。 蒋重也就想起自己许诺过牡丹的话,便吩咐杜夫人:“让人nong几个行灶和几筐好炭送到映雪堂去。吩咐厨下,他们要什么食材,只管供给。” 这府里只有老夫人有,她自己都没nongxiǎo厨房呢,杜夫人一时怒火中烧,愤懑不已,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来:“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3章 三喜 二 粉红400+ 第二更 牡丹心满意足地吃着林妈妈用从自己家里带出来的食材做的吃食,不时快乐地晃两下头,轻轻推一下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地想事情的蒋长扬:“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再吃点?” 蒋长扬宠溺地拍拍她的背:“不吃,你快吃吧。” 牡丹放下碗筷,趴在他身边轻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后你都可以按时回家了?不会再nong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吧?”相比蒋长扬进兵部做了职方司郎中,她更关注他能不能按时回家,安全不安全。 蒋长扬失笑:“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luàn说。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真的可以按时回家了。”他对视着牡丹的眼睛,“丹娘,这些日子苦了你啦。” 牡丹轻笑着摇头:“没有啦。”她翻身躺在蒋长扬身边,轻声哼歌,“今天天气好晴朗……” 蒋长扬听不清她在唱什么,好奇地道:“你再唱什么?怎么都听不清的?” 牡丹摇头晃脑,做得意状:“不告诉你,自己听。”哪儿能和他说呢,反正她心情很好就是了。 蒋长扬翻身坐起,伸手去呵她的咯吱窝:“哟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和我对上了?” 牡丹笑得喘,伸腿去踢他的屁股:“我看你才是欠揍……” “娘子?”林妈妈在外面咳嗽了一声,二人立即停住,坐起身来互相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妥当了,蒋长扬方板着脸道:“进来。” 林妈妈走进来,目不斜视:“夫人那边的柏香送了东西过来。”杜夫人非常jīng明,不会送那些汤汤水水的,送的都是些米面和油之类的东西。 牡丹便道:“收下就是了,让人给她拿点赏钱。” 林妈妈低声道:“柏香想求见您。” 牡丹一怔,随即想也不想地道:“不见。就说我乏了,已然躺下了。” 林妈妈也拿不准柏香要做什么,只知道柏香是杜夫人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亲信大丫头,一准幺蛾子极多,无论听她说什么都是làng费牡丹的jīng神。便点头应下,自出去回绝柏香。 柏香忐忑不安地坐在旁边的茶水房里等候林妈妈,一时见了林妈妈,充满希望地站起来:“妈妈?” 林妈妈笑着把个荷包递给她:“辛苦姐姐了,这是少夫人赏你的。” 柏香心里就明白了,牡丹不见她。不然这赏钱怎么也该是牡丹当着她的面说赏,而不是先就命人给了赏钱。柏香的脸上露出几分哀求的神sè来:“妈妈,请帮我通融一下,我有话要同少夫人说。” 林妈笑容不变,语气却是半点不妥协:“少夫人已经睡下了。大公子也在里头……姐姐有什么话要同少夫人说的,可以和老奴说,老奴一准儿给您传到。” 她这话怎肯能通过旁人传给牡丹知晓?多一个人知晓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柏香绝望地喘息了两声,带着豁出去的决绝道:“这话说给大公子听也是一样。” 林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大公子也睡下了。他今日面圣,可辛苦呢。” 柏香顾不上去理解林妈妈眼里的含义,她茫然无措地走出映雪堂,漫无边际地走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气死风灯灭了,幽魂似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园子里,爬上最高的那座假山,看着远处的蒋长义院子里的大红宫灯,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今日家宴散了以后,杜夫人就真的把松香给了蒋长义,虽然口头上说的是蒋长义那屋子里伺候的人少,新妇进mén诸事不便,要个妥当的人去看顾着。待到日后有了合适的才又让松香回来,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好听点的话头罢了,松香从此以后就是蒋长义的人了。而她,只怕永远都不会再有那个机会。新妇能容许婆婆给的一个丫头,却不能容忍两个,好吧,就算是新妇能容忍她,杜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柏香缩进石头夹缝里低声哭泣起来。她回想着当时蒋长义僵硬的笑容,看向她时的那种无奈而悲凉的眼神,又想着松香明明有些欢喜,却又故意装着很惶恐的样子,心里恨透了杜夫人。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过杜夫人,她替杜夫人做牛做马,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得不到。没错儿,杜夫人当时是“好心”地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了蒋长义去,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不能答是。如果杜夫人真的有意让她跟了蒋长义去,就不会问她愿不愿意,而是像指派松香一样地直截了当地就指派了。 如今她能接触到的重要的事情越来越少,说明杜夫人已经在防范她了。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只要大公子知道了那些事情,啧,能容得下杜夫人才怪柏香狠狠地擦干眼泪,少夫人不是不见她么?没关系,少夫人这会儿又不走,还有明天,还有后天。总之,总会给她找到机会的。想到此,柏香的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她轻轻摩裟着藏在胸前的那个xiǎoxiǎo的平安扣,心里充满了甜蜜。 她正在臆想,就听有人在假山石下喊道:“是柏香姐姐么?你怎会在这里?” 是金珠的声音,柏香的冷汗都吓出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屏声静气,不说话,不动弹。却见自己提来的那盏气死风灯又被点燃,并且往她面前晃了晃,灯笼后头是金珠那张娇憨天真的笑脸:“柏香姐姐,夫人让我来看看,你怎会一去不复返,她还等着你给她上夜妆呢。我刚还想,难不成,你是被少夫人留在映雪堂了?谁知道你却躲在这里哭。你哭什么?” 柏香记不得自己和金珠有仇,金珠也是第一次做出这种攻击状态。她迅速地反击:“我没哭。我就是突然想起,那天听扫地的婆子说,在这上头可以看到平日看不到的好景sè,兴之所至,走上来看看。”说着提了裙子准备往下走。 金珠扫了一眼,掩着嘴笑:“果然好风景,从这里看过去,恰好就能看到三公子的院子。这红彤彤的一片,看着真是喜庆。”她天真娇憨的脸上闪着恶毒的光芒。 柏香全身的汗máo都竖立起来:“是么?我还真没注意。” “三少夫人真是出身名mén世家,我今日看了铺房用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华贵了。”金珠笑道:“我刚才去找你,听说一件事,不知真假。和你有关哦,你要不要听听啊?柏香姐姐?” 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握了自己多少事情,不知道对方任何底细的时候。柏香口干舌燥地干笑:“说来听听。谁会说我什么?” 金珠靠近她,呵气如兰:“有人说,你恨夫人,想出卖夫人,投靠大公子和大少夫人。” “你胡说什么”柏香心跳如鼓,脚趾都险些把鞋底抠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平时从不曾有过的冰冷坚硬:“xiǎo姑娘不要luàn说话,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她冷冷地看着金珠,“我打xiǎo就服侍夫人,我的忠心夫人最是知晓。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坐我这个位子,但你也不用这么急。迫得太急了,会摔跟头的。” 金珠的瞳孔一缩:“今夜无风,我不怕闪舌头。柏香姐姐,你记得去年被活活打死的那个卫婆子么?” 那是老夫人扔了蒋长扬拿回家的御赐之物后,被揪出来的替罪羊。是杜夫人亲自下令打死的,事后又让人去念经超度,给那几家人的家人寻了差事。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差事,而且离国公府远远的,主子们不可能蠢到把结了仇的人放在身边。这个金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柏香皱起眉头:“你是她什么人?那事儿不关我的事。” “我是她什么人不重要。”金珠摇头,“重要的是,那差事就是你一手cào办的。今天,你也会尝到那种滋味的。你猜,夫人要是知道你今晚做的事情会怎样?” 这丫头多半是讹诈。柏香挺直腰杆,冷笑:“我做什么了?你去说呀?走,咱们一起去见夫人。” 金珠的眼里却露出十分惊恐的神sè来,她看着柏香的身后惊慌失措地道:“夫人,您怎么来啦?” 柏香同样惊恐的回头,却没看到杜夫人的身影,接着她飞了起来,她看到假山石下的那个冰冷的池塘离她越来越近,黑dongdong的,就像是巨兽的口,冰冷的水汽如同怪兽的触手,把她缠住缚住,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当头撞向水面的那一刻,她艰难地扭头,看到金珠挑着那盏气死风灯,高高地站在假山石上,冷漠而无情地看着她。 她不想死,柏香爆发出一声大喊:“救命”接着呛了一口森寒刺骨的冷水,她拼命挣扎着,竭力喊着,这样寒冷的夜晚,空旷无人的园子里谁又能听到她的呼救声呢。在沉下去的那一刻,她浑浑噩噩地想,金珠,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金珠把那盏气死风灯随手扔在了假山石上,任由它燃烧,燃尽。她淡淡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借着树木yīn影的掩蔽,走回了杜夫人的院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4章 三喜 三 314章三喜(三) 林妈妈瞅着蒋长扬和牡丹的房里灯灭了,却不敢就此躺下,要等牡丹二人熟睡才好去睡。忽听院mén被人轻轻叩了几下,接着看mén的婆子立在廊下小心地道:“妈妈,是夫人院子里的。” 林妈妈皱起眉头来,这深更半夜的,来回折腾什么?却不敢怠慢,迎了出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挑着盏灯笼站在mén口,冷得缩脖缩脚的:“妈妈,我来接柏香姐姐。” 林妈妈一愣,随即道:“柏香不是早就回去了么?” 那小丫头一惊,忙道:“没有呀她来这里后就一直不见回去。” “兴许是去了其他地方,你去其他地方问问。”林妈妈不高兴起来,这么个大活人,tuǐ长在她自己身上,难不成整个国公府,就只有映雪堂一个地方可以去?莫名其妙 小丫头可怜兮兮的道:“妈妈容禀,都不敢来这里打扰大公子和少夫人的,先前也想着是去了其他地方,可是一路问来都说不在,便想着她大概是在这里和姐姐们说笑话忘记时候了。若是不在……那,那也就算啦。”边说边往里探头,口气却是确定人一定就在他们这里了。 林妈妈便侧开半边身子给她看,皮笑rou不笑地道:“她就算是想留,我们少夫人也不敢留她。谁不知道她是夫人面前最得力的,夫人随时都要用?你要实在找不到,去回了管事的,各房各处问一问,一准儿很快就找到了。” “那到底是去哪儿了呢?”那小丫头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面前的林妈妈来:“打扰妈妈了。” 林妈妈命看mén的婆子掩上mén,走回房中又坐将下来。 恕儿和宽儿早听了个仔细,都道:“真是稀奇,一个大活人竟然活生生地就不见了。怕是故意挑事,要不要和娘子说?”夫人房里的掌事大丫头不见了,可不是小事。 林妈妈看了看牡丹和蒋长扬的房间,轻声道:“挑什么事都不干咱们的事儿,她扯得上么?何必为了这种事把人给叫醒?明日慢慢再说也不迟。” 恕儿和宽儿想着也有道理,便都依言洗了各自睡下不提。 第二日蒋长义去迎亲前,照例要祭祖,牡丹和蒋长扬早早就起了身,林妈妈这才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来。牡丹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多半也是找到了的。可这里才刚梳洗完毕,一个管事婆子就来了,也不敢说要找牡丹和蒋长扬,只问宽儿和恕儿昨夜见着柏香没有。 这是明知故问了,左一遍右一遍的问,宽儿和恕儿这才惊觉事情不一般,便去同牡丹说。牡丹略微想了想,便叫那婆子进去回话。 那婆子表现得诚惶诚恐的:“昨夜就找了半宿,一直不见人,因着映雪堂是最后见着她的地方,只得再来问一回。”又再三表示,不单是映雪堂这里,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询问查探,毕竟一个大活人突然就不见了,真是蹊跷。意思是她是办差的,不是故意来找谁的麻烦。 一个丫头不见了,也要跑到主子的屋子里来寻?若是逃了,便要往外头去寻,若是没逃,她也不可能藏匿。分明就是故意找茬了,有人要叫她在这里住得不舒坦。牡丹索xìng道:“既然如此,领这位妈妈在这屋里转一圈。” 那婆子偷眼觑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蒋长扬,赔笑道:“怎么敢?怎么敢?少夫人说了不在就是不在。” 牡丹微微一笑:“这屋子不是我的,我也是暂住的,里头的犄角旮旯都不清楚,趁便一起看看罢。大家都放心。” 那婆子怎敢真的挨着看?随便瞟了几眼,便道不敢耽搁二人,忙忙地退了下去。 牡丹便问蒋长扬:“人大概是真的不见了,你说这是要做什么?”想着昨夜柏香一定要见她,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心里就有些不安。 蒋长扬淡淡地道:“管她做什么?且等着看就是了。摆饭。” 二人一同用了早饭,到得老夫人处,迎面就看到蒋长义衣衫簇新的立在mén边,眼神有些飘忽。 里头老夫人正在骂杜夫人:“这当口出这种事,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真是好笑。若是白日里人多事多的时候不见的,还有个想头,深更半夜不见,还无影无踪,可真真是好笑。把看mén的拿来重重拷问。”她一连说了两个好笑,眼神锋利如刀。她倒也不是关心柏香,甚至早就巴不得拔了柏香,可是这当口出事,却是她不能容忍的。心里早就认定了就是杜夫人主仆搞的鬼。 杜夫人垂着头道:“是。”又有些难过:“昨日还好好儿的,我待她也不薄,她怎会逃了?”看见牡丹和蒋长扬进去,便回头问牡丹:“丹娘,你昨日见着柏香,可见她有什么反常?” 牡丹淡淡地道:“我不曾见着她。我是过后才知她去过的。是林妈妈接待的她,今早我也问了,只jiāo割了东西就走了,统共在映雪堂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夫人过后可以问林妈妈。” 一个管事婆子在外头晃了晃,红儿出去片刻后回来,低声道:“在园子里的假山上头找到一个被烧了的灯笼,有人说昨夜看到柏香从映雪堂出来后就进了园子。可园子里除了这个灯笼,不见她的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妙。蒋重当机立断:“还能chā翅膀飞了?过后再说现下先祭祖,办了大事才是最紧要的。” 于是众人纷纷往外头走,牡丹瞧见红儿趁着众人不注意,飞快地贴着老夫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老夫人便抬眼朝她看了过来,牡丹心中坦dàng,便回了老夫人一个微笑。老夫人便又垂下了眼睛。 接下来祭祖,结亲,新人到家,拜堂一系列事情都很顺利。萧雪溪被引着认亲的时候,来了一位客人,先恭喜过后,把蒋长忠送来的一匣子礼物和一封书信jiāo给蒋重。 蒋重不在意蒋长忠送了什么东西给蒋长义贺喜,也忙不过来看那书信中写了什么。只忙着应付客人,客人来得比他想象中的多,虽然许多是蒋长扬的朋友,但好歹没有出现他最害怕的冷场。 杜夫人却不同,急急忙忙地同身边的nv客告了罪,撕了书信开看。一看之下,她满脸喜sè,控制不住地捂着嘴笑出了声,如此明显的作为,由不得身边之人不好奇,纷纷都问她有什么喜事。 杜夫人抿着嘴只是笑,命人把书信拿去给蒋重看。她越是不说,众人越是好奇,都缠着要她说。杜夫人这才勉为其难地道:“忠儿立了一个小功。”可众人看她那样子,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小功的样子。她却是不说了,只道:“办正事,办正事,这个改日又再说。”意思是此刻是蒋长义的好日子,不谈其他事抢风头。 那边蒋重看了书信,也是喜上眉梢。他深深的觉得,他把蒋长忠送到军营里去是最正确的决定,蒋家的男儿果然最适合那种地方。这不,这才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又立功了,坏máo病改了不少,也能得到上司的赏识,这次做了云骑尉,虽然官职不大,但他年纪小,若是这样一直下去,前途自不必说,重振家风也指日可待。于是蒋重有意无意地拿给宾客们看,就有人说是三喜临mén,大家都凑趣,恭喜主人家。 蒋长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萧雪溪脸上也不见有多少喜sè。二人都是按着司仪的指示,似个牵线木偶一般地行礼,问候,问候,行礼。特别是萧雪溪,愤恨不已。她的心还没从刚才给蒋长扬和牡丹行礼问候,那二人郎情妾意,刺了她眼的伤痛中回过味来。再看着蒋家这些需要她行礼问候,好奇地打量着她的亲眷们,心中充满了轻蔑和鄙视。老天待她何其不公 可突然间,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好多人都在低声相询蒋长忠如何,恭喜的对象也不是她和蒋长义,而换了旁人。这是她的婚礼,而不是蒋家其他的庆功宴萧雪溪愤怒地看着蒋长义,却见自己的丈夫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对着亲眷们认认真真地行礼,有人问的时候还不忘夸赞上自己的两位兄长一回。 再看看满面chūn风的杜夫人和甜甜微笑的牡丹,萧雪溪不由悲从中来。是了,蒋长义是什么?一个庶子他在这家里什么都不是,他不讨好这些人还能怎么办?而她,就是这个庶子的妻子。老天待她何其不公她怎么就会摊上这个灰兔子? 蒋长义正向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行礼问候,却迟迟听不见萧雪溪的问好声,不由回头去看他的新婚妻子,可得到的却是两道充满了轻视和愤怒伤心的目光。他的心中那点微薄的喜悦顿时丝毫不见,变得冷硬起来。 ————抱歉的话———— 内个,关于文中一些官职之类的细节,大家表太较真了,我说过,我不是专业,只能是尽力,而且也心虚地早就定了是架空。毕竟唐代的啥散官勋官,九品中正制啥的太复杂,我只适合小打小闹,nong不来大场面,嘿嘿,一笑而过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5章 温柔 粉红440+ 315章温柔(粉红440+) 蒋长义含着笑,温柔地看着萧雪溪,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该行礼了。” 萧雪溪身后的嬷嬷用力推了萧雪溪一把,这是什么时候?是所有人都盯着看的时候,萧家的nv儿不懂规矩,岂不是要被人笑掉了大牙?再不满意也得把规矩礼数给做足了。再说萧家的nv儿不愁嫁,可这名声也是要的,她后头还有那么多待嫁的nv儿呢。 萧雪溪恍然惊醒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礼,尽力想把周遭她不想听不想看的一切都隔绝在耳朵和眼睛之外。虽然在来之前,家里人早就和她说了许多,分析了许多利弊,可是,知道道理是一会事,真的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到底意难平。 要说拜客这一关萧雪溪就不满意,那么最后的nong新fù更是让她不满意,乃至于让她感到一种深深屈辱。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猴,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nong来nong去,一旁的蒋长扬和牡丹却在那里看她的笑话。她想哭,又想喊,可是却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她只能把蒋长义恨了一遍又一遍,都是这个不要脸的下溅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她却要奉他为夫,伺奉他的家人,为了他在这里被人嘲笑戏nong…… 那许多的人上前来围着调笑戏nong新fù,为的是讨个热闹欢喜,可这位新fù虽然没有发脾气却也绝对不配合,一直就板着脸,嘴抿得紧紧的,下巴抬着,目光冰冷不耐烦,全身都散发着疏离与倨傲,还有轻慢。宾客们都看出些意思来,谁肯去看她的脸子?于是冷了场。 有人不忿,冷笑:“什么东西怪有脸面装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刺入了萧雪溪的心口。她紧紧握着拳头,一任指甲刺入雪白的掌心,抬起眼来望着那个人灿然一笑,她看到那个人讶然而有些胆怯地缩回了人群之中,她笑得更灿烂了。她还要活下去,她不能被这些人给吃了。 蒋云清站在牡丹身边,同情地看着笑容越来越僵硬的蒋长义,先前yīn沉着脸,此刻却笑得古怪嚣张的萧雪溪,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这不相称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多幸福。那么她自己呢?蒋云清陷入沉思中。 见冷了场,司仪忙领着进入下一个流程,引着新人入青庐,饮合卺酒,结发,去烛,下帘,礼成,众人退出。 黑暗中,蒋长义闷声不响地去解那根将二人的脚趾拴在一起的丝线。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mo到萧雪溪的脚,萧雪溪厌恶地一缩脚,蒋长义却死死压着他的脚不动,她一扯,钻心的疼。再扯,还是疼。 他并没有如同她所想象的那样迁就她。这是萧雪溪认识到的第一个真相。这个男人沉默而灵巧地将那根把二人束缚在一起的丝线很轻易地就解开,然后径自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他没有化身野兽,扑在她身上,也没有哀怜哭求,求她与他行敦伦之礼,成就夫妻。他对她,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这和她所想象的新婚之夜相差太远,这个男人和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相差太远。 十月底的夜,青庐中yīn嗖嗖的冷,被一心以为很爱自己的新婚丈夫漠视了一夜的萧雪溪抱着她残存的尊严扶着双tuǐ在榻上坐了一夜。她听见蒋长义的呼吸轻缓而平静,也听见外面的风声一阵急过一阵。蒋长义睡得很熟,他根本没把她当回事,这个认知让她控制不住地流泪了。她不敢出声,只是使劲咬着chún,拼命拼命地忍。 模糊的晨曦中,一块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任xìng地把它挥落,那块帕子又被捡起递在了她的面前,她又挥落。sī心里,她是希望蒋长义重新捡起来再递给她一次的,她想,如果他再捡起来递给她,她就原谅他。 尉迟氏曾经和她说过的,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她得认命,好在蒋长义真心爱她。要真是过不下去,和离也是将来的事,反正不会是现在。她自己也清楚,婚前失贞,那可和再嫁不同,再怎样也配不到好的姻缘。倘若不是因为父母疼爱她,兄长疼爱她,她早就是家族的弃子,最好的结局就是把蒋长义扶起来,让她得到该有的尊荣,而这件事,父兄都已经在做,而且对蒋长义的表现还很满意。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在几年之内,她都要在国公府呆着,她要活得好,就得把他牢牢地握在掌心里。这新婚之初,就是树立威信的时候。萧雪溪已经不哭了,她就等着从心理上以绝对的优势压倒蒋长义,她要做到,她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让他往西,他绝对不敢往东。 但是蒋长义让她失望了,他没有再给她捡帕子,他轻轻笑了一声,异常温柔地道:“你心里不高兴?” 这还用说么?萧雪溪决定不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却听到蒋长义轻声道:“我也不高兴。你昨日让我丢尽了脸,也丢尽了萧家的脸面。你的父母一定不会高兴。” 萧雪溪的第一个反应是愤怒。他也有资格教训她?他有什么脸面?他恰恰就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人。却听蒋长义心平气和地继续道:“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要脸,可是我心里,觉得你也是不要脸的。比如元帕,你能拿得出来么?” 还不是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干的好事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萧雪溪猛地抬头,愤憎地瞪着蒋长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蒋长义侧对着她,晨光把他的侧影照得线条分明,最分明是他chún边那缕笑容,他回头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别生气,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心里一定非常不服气吧?我也是。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们商量商量以后这日子怎么过,我呢,我不想就这样一辈子屈居人下,我猜你一定也是。” 他的目光很温柔,声音很柔和,但是无一不透lù着一种彻骨的冷,是真的冷,冷静,冷漠,反正萧雪溪是真的觉得冷。那一瞬间,她明白一件事,他的眼里心里丝毫没有她,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冷静。他的冷静奇异地传给了她,她抬起下巴,刺猬似地冷冷地道:“怎么过?你不想屈居人下,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蒋长义伸手mo了一下她的脸,萧雪溪身上顿时起了一层jī皮疙瘩,她猛地甩了一下头:“别碰我” 蒋长义点点头:“你看,你讨厌我碰你,我就不会勉强你。这是相安无事的第一个条件。” 萧雪溪从里头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如果我不怎样,你就要勉强我?” 蒋长义镇定地道:“不是勉强,而是行使丈夫应尽的职责。想来岳父岳母一定不会乐意我不碰你的。也不会乐意我多出许多妾室和通房。你大概也不乐意。” 萧雪溪冷笑:“你敢把我怎样?”他应该求着她,国公府已经式微,他得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才能得到前程不是么?否则单靠着他自己,靠着这灰扑扑的朱国公府,他能得到什么? 蒋长义却一句话不说,抬tuǐ往她身上一压,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去撕她的衣服,萧雪溪这才发现她以前那些骑马拉弓啥的锻炼出来的力气半点都不见了,这个斯文瘦弱的人像极了一个力大无穷的魔鬼。她根本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外面传来下人们nong出的沙沙的扫地声和收拾东西的声音,她顾及着脸面,不敢出声,只是忍。他却松开了她的嘴,越来越得劲,良久,他终于停止了动作从她身上下来。她觉得她被一百辆马车从身上碾过般的痛。可是先前那种被漠视,被忽略的挫败感却dàng然无存,尽管她不肯承认,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他到底还是想要她,百般手段不过是想得到她。于是她响亮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蒋长义没有还手,而是把一块帕子扔在冰冷的水中,拧起,覆在她身上,温柔地替她擦拭,边擦便低声道:“冷吧?我的心里比这还冷。你心里想着我大哥,是不是?你从前对我好,都只是在利用我,骗我。你今日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萧雪溪冷得打了个寒颤,她弓起身子:“我……” 蒋长义的一根冰冷的手指压在她的chún上:“嘘……听我说完。以后你想过什么日子,你自己决定。要么,和我一起,我把你当仙nv,当眼珠子;要么,任人践踏,直到一拍两散的那一日。说到一拍两散呢,要迫我和离,得等到国公府撑不下去的时候。不然,我倒是想放你,国公府也不会放你。” 萧雪溪愣愣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认识他。 蒋长义温和地对着外头喊:“采莲,拿热水来。” 热水被送进来,蒋长义呵呵地笑着,换了热水给她擦拭:“你别闹,我就真心待你好。不然……”他用力在她的tún部甩了一巴掌,疼得萧雪溪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以后不要再轻易打我耳光。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我愿意。”蒋长义命人进来给她穿衣服,温柔地笑:“nong快点,家里人等着的,不许再失礼。” ———————— 第二更,求正版订阅和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6章 挑拨 一 316章挑拨(一) 天不过méngméng亮,屋里却已经挤满了人。//免费电子书下载//牡丹坐在蒋长扬身边,垂着眼听大管事在帘外回老夫人的话:“人找到了,是在池塘,已经捞出来了,嗯,没几个人知晓。” 老夫人瞅着脸sè十分难看,看似十分伤心的杜夫人,淡淡地道:“怎会想到去池塘里捞的?” 大管事道:“因着进了园子就没出去过,又在假山上发现了那灯笼,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就那池塘里没找过……驶了挖淤泥的小船进去,用叉子和网……” “别说了”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先把人埋了,好生安抚他家的娘老子。不要叫我听见任何流言蜚语。” 杜夫人在一旁喃喃地道:“好端端的,她为何深更半夜去那种地方?” 老夫人便扫了牡丹一眼,淡淡地道:“谁知道她怎会突然想不开?没得污了我的园子” 大管事小心翼翼地道:“从她身上搜出些东西来。内里有个物件,怕是她有不起的。不过兴许是主子们赏的也不一定,不知该不该一并给了她娘老子。” 老夫人皱着眉头道:“拿上来。” 死人的东西谁愿意碰?红儿站着不动,只看向绿蕉,绿蕉忍了一忍,上前在大管事手里接过了那个小漆盘。 牡丹看了一眼,漆盘里放着个品质上佳的羊脂白yù平安扣,上面系着大红sè的梅huā结,丝绳已经被泡得褪了sè,惨淡的红配着那漂亮的羊脂白yù,硬生生显出几分凄冷来。 老夫人厌弃地缩了缩脖子,回头看着杜夫人:“这是你赏的?” 杜夫人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 老夫人便看向屋子里的其他所有人,人人摇头,最后落到牡丹身上就不动了,蒋长扬淡淡地道:“要查出这yù是从哪里来的,其实非常简单,悄悄儿拿到外头铺子里去一打听,总能知道点什么。” 老夫人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先问问她身边的几个人罢。看看她们都知道些什么。” 杜夫人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已经不高兴地道:“怎么义儿和他新媳fù还不来?” 这便是不想再说这事儿了,大管事便行了礼,接过绿蕉手里的托盘,退了出去。行到院mén处,正好遇到蒋长义和萧雪溪,大管事赶紧行礼问好:“三公子,三少夫人安。” 蒋长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漆盘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笑道:“这是做什么?” 大管事谨慎地瞟了萧雪溪一眼,低声道:“是柏香。” 蒋长义的瞳孔一缩,对着大管事挥了挥手。 萧雪溪便问蒋长义:“柏香是谁?” 蒋长义淡淡地道:“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替萧雪溪扶了扶huā钗,笑道:“我祖母的年纪大了,脾气有些不太好,你可要宽宏大量一点啊。” 萧雪溪抿着嘴没吭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帘下,只听老夫人气呼呼地道:“真是晦气” 蒋重低声道:“罢了,兴许是意外。” 萧雪溪一听,立刻上了jīng神头,什么事儿大清早的就喊晦气?什么意外?却听身边有条银铃般的声音欢快地道:“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来了……奴婢请三公子,三少夫人安,大喜”接着帘子被打起,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大丫鬟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蒋长义好心地介绍:“这是祖母身边的绿蕉。” 萧雪溪便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嬷嬷稍后准备看赏,然后仰着头进了屋子,一一扫过面前的众人。照例的,她率先看到的还是坐在蒋重下手的蒋长扬,蒋长扬穿着件家常的棕红sè圆领缺胯袍,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脸,落在她身旁的蒋长义身上,微微lù出一个笑。而牡丹,穿着丁香sè的披袍,配着群青sè的抹xiong罗裙,腰间系着条银泥裙带,发间绾着一对紫yù钗,笑yínyín地坐在蒋长扬身边,犹如小鸟依人。 萧雪溪自动忽略了牡丹,看着蒋长扬,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是最恨蒋长扬的,可是他笑得真好看。蒋长义不轻不重地拉了她一把,她回过神来,tǐng起腰杆,笑眯眯地,温柔大方地,端庄典雅,夫唱fù随地跟在蒋长义的身后,对着老夫人拜了下去。 老夫人还记恨着昨日的事情,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命红儿给了她一对yù钗做见面礼。老不死的,摆什么架子?萧雪溪忍着。 蒋重倒还亲切,但重点说的是要她如何严守fù道,温厚端方,约莫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萧雪溪硬生生听出了许多针对xìng的讽刺来,一时说不出的难堪和厌恨。 杜夫人倒是没什么多话,笑盈盈地赏了她一对yù蜻蜓赤金结条钗,道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款式,然后让她早日为蒋家开枝散叶。但萧雪溪记着前日自家嫂嫂回家后说的那些事情,又想着就是这个nv人会一直压在自己的头上,会害蒋长义和自己,于是自动把杜夫人划入敌对阵营。于是不咸不淡地笑着,盈盈谢过。 轮到蒋长扬和牡丹,蒋长扬只和蒋长义说话,牡丹也只有一句话:“恭喜。”送的礼物更是没什么出巧之处,就是一对做工jīng美的银镶珍珠镯子,不曾越过老夫人和杜夫人去,却也拿得出手。 倘若是从前,萧雪溪对蒋云清这样的小庶nv只会面子情,但她却不敢不认真对待这个小姑子,因为出mén前蒋长义特意问了她给蒋云清准备的是什么见面礼。于是她僵硬地笑着,和蒋云清说了几句亲切话,送了蒋云清一对huā钗。蒋云清稳稳重重的谢过,恭喜之后就静静地退到了牡丹身边。萧雪溪立刻看出来,这个庶nv姑子喜欢牡丹胜过她,当下就不服气起来。暗想蒋云清一定是嫌她送的见面礼轻了,也不知道何牡丹这个全身铜臭的商贾之nv送了什么贵重的。便盘算着过后要去打听清楚才好。 却听杜夫人呵呵笑道:“还有两个人,你也一并来见见。” 一个面黄肌瘦,看着比杜夫人还老许多的病歪歪的nv人讨好地看着她笑,一个额头上有个疤瘦叽叽的可是jīng神抖擞的nv人模式化地看着她笑。这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杜夫人的身后,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不似主子,又不似下人。萧雪溪瞬间明白了,这是蒋重的两个妾,其中一个还是蒋长义的亲娘。不由鄙视起蒋重来,堂堂一个国公,竟然有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哪儿像她父亲,家里送人的妾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这两个好上十倍。 杜夫人指着那病歪歪的老nv人道:“这是线姨娘。她常年病着,今日特意出来见你的。”线姨娘的脸上那个讨好的笑容更明显了,她热情地把用绣帕包着的一对金耳坠递给萧雪溪,忐忑不安地道:“三少夫人大喜。” 萧雪溪本不知道这nv人是不是蒋长义的生母,可看到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忍着行了个礼,接了过去。妾是什么?特别是丫头出身的贱妾,猪狗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却要给这人行礼,她好难受。倘若蒋长义不是庶出,她又怎会……?她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轻轻叹息了一声。 杜夫人继续热情地把那个额头上有疤,可是jīng神抖擞的nv人介绍给她:“这是雪姨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重重地咬着那个“雪”字,听得萧雪溪一个jī灵,随即愤恨不已。一个贱妾,竟然和她用了一个名字。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雪姨娘恍若未见,送了她一对银耳坠,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表现得比线姨娘还大方得多。萧雪溪勉强忍着,表情说不上好看,却也比昨日好多了,因为她知道,老夫人一直在盯着她看。 待到吃饭的时候,她悲哀地发现,牡丹坐着不动,应景儿似的挑了两筷子,就放下了。可是她却要伺候着。这是什么规矩?她悲愤了。杜夫人微微一笑:“雪娘啊。” 萧雪溪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只当是在叫雪姨娘,直到一家子都盯着她看,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顿时差点没炸máo,咬着牙笑道:“对不起母亲,儿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儿媳。儿媳家里人都叫儿媳溪娘的。” 杜夫人点了点头:“哦,我记得了。”随即从善如流:“溪娘啊,你大嫂有了身孕,你……”巴拉巴拉说了一串,反正意思是要她照顾着牡丹点,不要和牡丹比……萧雪溪感觉到她随时随地都不忘在提醒自己嫁的是个庶子,又觉着分外酸楚。 萧雪溪一点东西都没吃下去,没其他原因,又累又堵得慌,气得差点没发疯。好容易回了二人的新房,她甚至不耐烦看新房里的摆设如何,直接就甩了鞋爬到chuáng上去睡着生闷气。陪嫁丫头过来问她蒋家人给的见面礼怎么收拾,她怒气冲冲地把牡丹送的镯子砸在了地上,正要砸其他东西时,蒋长义走了进来,目光如水,温柔地道:“捡起来。” 她竟然就砸不下去了。她憋着气,就是不捡。还是采莲善解人意地捡起来,替她收好。蒋长义挥手叫丫头们出去后,走到她身边,轻轻道:“这滋味不好受?很委屈?想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萧雪溪抬眼看着他,许久才轻轻摇头:“一天也不想过。” 蒋长义笑了:“采莲,端饭菜进来。” 夫妻二人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饭,喝了几盅酒。碗筷尚未放下,就听见松香在帘外轻声道:“公子,夫人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7章 挑拨 二 粉红480+ 317章挑拨(二)粉红480+ 第二更 一听说杜夫人来了,蒋长义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迎到mén口,看着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萧雪溪诧异不已,却也只得耐着xìng子慢吞吞地走上前去相迎。 杜夫人含笑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她看得很分明。蒋长义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萧雪溪却是不以为然,一脸的忿忿不平。她再看看桌上吃剩的饭菜,微微笑了:“怎么,适才没吃好?饭菜不合胃口?” 蒋长义尴尬地道:“是儿子……”他没想到杜夫人会跑到他的新房里来,要不然他宁肯让萧雪溪饿着。 萧雪溪听他似是要替自己遮挡,便淡淡地抢了一句:“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在自己家里吃顿饭都要小心翼翼的,这过的什么日子? 杜夫人体贴地道:“你刚来,不习惯也是有的。就是要这样,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要和你大嫂一样记得说出来,别闷在心里,饿着了不好。” 萧雪溪听这话似是话里有话,便细细琢磨起来,这意思是何牡丹在府里竟是横着走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过后得让人好生打听一下才是。 萧雪溪和牡丹本来就不和,这杜夫人今日总拿牡丹挑着萧雪溪,居心实在险恶。蒋长义按捺下心中的不喜,打岔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杜夫人笑着坐了,道:“我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我前日和你说的那位太医,已经说好了,他过两日会来替线姨娘诊断,但我彼时不在家,要去烧香,到时候就由溪娘来招呼线姨娘了。” “母亲太过cào劳了。溪娘一定会把这事儿做好的。”蒋长义戳了萧雪溪一下,萧雪溪听这意思就是要自己去伺候蒋重的妾了嘛,心中非常不满,却又不能不忍着,只得含糊应了一声。蒋长义不满地偷偷瞟了萧雪溪一眼,随即又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帘。 哪个高mén大户出来的嫡nv肯纡尊降贵去伺候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妾?就算是夫君的生母也不行。这是正室和嫡出之人心中恪守和千方百计维护的礼法,不容luàn套。萧雪溪一定非常难过。杜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十分舒坦,继续道:“不知溪娘对这屋子可还满意?你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和我说。” 萧雪溪便知她要背着自己和蒋长义说第二件事,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转眼就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sè。她自己则跟了采莲和松香一起去参观自己的新家,一路向这二人打听牡丹在家都是怎样的,松香才等她一问就说了牡丹在映雪堂设了个小厨房,单独开火,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又羡慕地说,这府里只有老夫人有这待遇云云。萧雪溪便盘算着,她也要nong这样一个厨房才好。 萧雪溪一出了mén,杜夫人立刻就把脸沉了下来,板着脸道:“柏香死了。” 蒋长义早有准备,沉稳地道:“儿子听说了。” “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怜。”杜夫人盯着他,沉痛地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没有?” 怎么没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还问什么?蒋长义的心里有点luàn,还有些恨,他想冷笑,可对上杜夫人的眼睛后,他又平静下来,坦然自若地轻轻摇头:“儿子没有……” 杜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没有?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见蒋长义脸sè变了,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不知吧,适才柏香的家人闹起来了,说你对柏香始luàn终弃,你还不认”她有些说不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多亏得是在我面前闹腾,若是在你父亲面前闹腾,你父亲那个脾气,你才成亲就闹出这种事……” 蒋长义立刻跪在地上喊冤:“母亲替儿子做主,不过一个丫头,儿子若是有那心思,早就禀明母亲了,又怎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让仵作去验……”蒋长义喊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虽然他和柏香之间是清白的,但让仵作去验,万一真验出点什么来呢?他岂不是说不清了? “你糊涂了,让仵作进了mén,什么难听的话传不出去?”杜夫人淡淡地道:“我也是觉得你不会,可是别人不这么说。有人说那平安扣是你给柏香的,你还曾经给过柏香一瓶yào。”她的袖子里lù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探究地看着蒋长义。 一滴冷汗沁出来,蒋长义顾不上擦:“母亲明鉴,这是上次她被父亲惩罚了打板子时,儿子看她一心为您,这才给的。儿子再怎么不孝,也不敢往您屋里伸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夫人也就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你祖母让人盘问了金珠她们几个,估计很快也会叫松香去。”她顿了顿,“就连你大嫂屋里的人都被叫去问了。” 蒋长义不明白这事儿和牡丹、蒋长扬又扯上了什么关系,便沉默着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他只明白一件事,以后这样的母慈子孝扮演不了多久了。 杜夫人见他冷静如斯,便也站了起来:“罢了,我就是问问你到底和这事儿有关系没有,若是没有,便是一种处理方法,若是……那又不同。现在我放心了。” “儿子没有。”蒋长义坚决否认,刚把杜夫人送出去,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mén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萧雪溪。 蒋长义看着萧雪溪不说话。她心里本来没有他,不过是狗护食罢了。 一直被他压着气都喘不过来,这回总算是找到点发泄的理由了。萧雪溪连连冷笑,就近推翻了一个huā架子,丫头们见状,都躲了开去。蒋长义一言不发,把另外一个huā架子也给推翻了。还连带着把一套茶具给砸了。 他明明做了亏心事,怎么比自己的脾气还要大?萧雪溪吃了一惊,探究地看着蒋长义,蒋长义扫了她一眼:“你信了?那她就如意了,她就是来给你添堵,想要我们互相憎恨的。”随即大声喊采莲进来收拾东西,待到采莲进来,却又压低了声音让采莲去打听消息,让去问老夫人那里怎么说,大管事那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和大房又有什么关系,柏香的家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闹的,赏了些什么,柏香的屋子是谁收拾的,都得了些什么。 还不算是个窝囊废,见他在那里有条不紊地安排。萧雪溪心里那股气渐渐的就平息了下来,她决定先收拾杜夫人这个毒fù。不要她过好日子的人,她也要她过不上好日子。 杜夫人立在院子mén口,听到里头大呼小叫,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若无其事地同身边的仆fù道:“看看坏了些什么,给他们添上。” 眼看着只等第二日萧雪溪拜祭了家庙这事儿就算了结了,牡丹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事情一完结就回家。蒋云清只带了香橙走了进来,见林妈妈在收拾东西,便默默往一旁坐了,道:“大嫂什么时候回去?” 牡丹笑道:“明日祭庙以后就走。” 蒋云清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以后会经常过来么?”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现实,轻轻叹了口气,“我犯傻了,你身子不便。” 牡丹知她是不愿意在这家里久待,便道:“你想不想跟我去住两日?若是想,过了这几日我便让你大哥来和老夫人说,接你去住。”老夫人一定不会拒绝。 “好。”蒋云清的脸上lù出些笑容来,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说出来,转而问牡丹:“大哥呢?” 牡丹笑道:“他去书房了。”因见蒋云清一脸的为难,便道:“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蒋云清吞吞吐吐地道:“那您听了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她看了一眼mén外,低声道:“外面都在传,柏香遇到什么事,想求您帮忙,结果您不但不见她,还让林妈妈痛骂了她一顿,说她不要脸,柏香想不通,这才跳湖死的。” 林妈脸一下子绿了,她什么时候骂过柏香了?传这话的人才不要脸。可真能扯,什么都能往牡丹身上扯。可当着蒋云清的面,她不能没规矩,只得生生忍着,气得不行。 牡丹也被噎住了,沉默片刻才道:“那她是想求我什么呢?外面人可传了?” 蒋云清红着脸道:“有人说她得罪了夫人,也有人说她是和三哥……嗯,那yù扣就是三哥送的。她家里的人也在闹,夫人给压住了。”余下的话她再也不好意思说。 “讹传就是讹传,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牡丹用猜也想得到下头怎么说,无非就是蒋长义始luàn终弃,柏香赶在他成亲前来求自己,自己不愿意找事,狠心拒绝,柏香走投无路,于是带着蒋长义送的信物遥遥看着蒋长义的新房跳湖自尽。不然无法解释柏香怎会死在那里。 蒋云清到底是个大姑娘,一口气说了这些事,脸儿绯红,自己先就有些讪讪的:“三哥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不是那样的人。”柏香是杜夫人的人,她家的人说什么话,还不是看着杜夫人的意思办。她觉着一定是杜夫人bī死了柏香,然后趁机嫁祸给蒋长义,然后还趁带泼点脏水在牡丹身上。虽然只是死个丫头,京中的公卿人家谁家不会死人?可她却感到十分不安,这样不停地闹腾,杜夫人得有多恨他们?她打了个寒颤。 —————— 二更送到,求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8章 戳 蒋云清刚走不久,蒋长扬就从外踱了进来,牡丹便让板着脸又气又委屈的林妈妈退下去,自家端了茶过去给蒋长扬:“云清适才来过了,和我说了两件事。” 蒋长扬道:“我已然知晓了。”杜夫人无非就是不想要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罢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牡丹找麻烦。怕麻烦,搬走就好啦,不然以后的麻烦事还多的是。 牡丹笑道:“多亏得明日咱们就走了,不然对胎教可不好。” 蒋长扬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虽然马上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也不能让她太嚣张了。不然她都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他不肯住在这里是他自己的事情,可不是因为怕谁才搬走,想往牡丹身上泼脏水,有那么容易么,得让老杜知道这个事实才行。 牡丹笑:“恰恰相反,她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而是因为记得太牢靠了,所以才会这般目中无人。你打算怎么办?” 蒋长扬微微一笑:“适才三弟来找过我了,他是真冤枉。”虽然未必真冤枉,但他说冤枉就是冤枉。 牡丹挑眉:“你要帮他?云清也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蒋长扬的脸上lù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丹娘,说给我听听,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牡丹rou着眉头:“太模糊了,就是感觉tǐng老实tǐng谨慎的,对你我还算尊敬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连蒋云清都觉着蒋长义是个好人,她这个只接触过两三次的人还能知道些什么? 蒋长扬把她的手拉开:“别rou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吧,怀了孩子cào太多心不好的。你只管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看到热闹,感兴趣就多看两眼,不感兴趣就当没看见。走,吃晚饭去。”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闷。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柏香家里人来闹腾的事情以及在下人间流传的传言,但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不管新fù如何讨人厌,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丢国公府的脸。 萧雪溪立刻就意识到了众人的态度,当下便肆无忌惮地甩脸子给众人看,大着胆子要了两样她自己喜欢吃的菜,伺候老夫人也不是那么上心。用蒋长义的话来说,他一个人低头伏小就够了,萧雪溪完全没必要再跟着他无事总要低头伏小。一家人,总要有一个硬得起来的才行。既然人家都内疚了,她乐得自由自在的肆意一回。 老夫人忍了几回,终究都没吭气,第二日萧雪溪拜了家庙就要回mén,总不能让她回去后luàn说一气吧,面子都是互相给的,刚成亲就出这种事,让萧家怎么想? 蒋重则是恶狠狠地瞪了蒋长义好几回,最后终是化作无声一叹,眼看着蒋长义就要成个人了,到底还是在这男nv之事上又栽跟头了。这个儿子,看着斯文谨慎的,怎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xìng呢?上次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原本就不该轻饶才对。 杜夫人是最平静的,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端庄文雅地用饭,该吃吃,该喝喝。当事人蒋长义还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随便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待到饭毕,蒋长义夫妻二人告退,蒋重板着脸道:“义儿你留下。” 蒋长义唯唯诺诺地应了,萧雪溪哂笑了一声,扬长而去。蒋云清不由替蒋长义担忧极了,这二人看着似是关系更差了,只苦于没法子替他们居中转圜,却听蒋重也道:“清娘你也回去” 蒋云清只好担忧地看了蒋长义一眼,心事重重地告退。 杜夫人这才提起柏香的事情来:“儿媳打算赏给柏香的家人十千钱,再加两匹缎子。好歹也是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人,突然这样没了,别说她娘老子,就是我心里也难过。” “还赏她?”老夫人猛地发作起来:“你房里出来的好丫头竟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没得把孩子们给教坏了家里还住着客人呢这事儿传到萧家耳朵里,那得有多丢脸?就是你纵着的” “都是儿媳疏于管教。”杜夫人的表情沉默而冷静,怎么就断定是她房里的丫头不要脸呢?死老太婆还是一贯的作风,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对的一定是旁的nv人,而绝对不是蒋家的男人。她迅速扫了蒋长义一眼,不要脸的是这个不知感恩的臭男人,他是怎么才能来到这世上的?若非是她,他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于这世上,一直欺骗她,还竟敢把手伸到她的房里去。柏香,原来多聪明多能干的一个好丫头呀,生生给nong得没了命。想到这里,她抬眼看着蒋长义:“义儿,溪娘知不知道这事儿?你和她说说,明日回去休要……” 杜夫人的话成功地挑起了蒋重心中的怒火,蒋重再看蒋长义那卑微畏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蒋长义一巴掌,打得蒋长义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看得牡丹皱眉不已,蒋长扬淡定地握了握她的手,稳坐不动。 蒋长义抬起头来,也不擦chún角的血迹,直愣愣地看着蒋重,一脸的委屈:“父亲为何打儿子?” 蒋重气得倒仰,指着他道:“为何打你?你还有脸问我?” 蒋长义难过而虚弱地一笑:“想来父亲是为了外头的流言吧?儿子也听到那些流言了。母亲尚且还问过儿子,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可是您却问都不问就给儿子定了罪……” 杜夫人没想到蒋长义会和蒋重对上,听他这样说,忙道:“是呀,是呀,我问过了的。不干义儿的事。” 蒋重望着杜夫人冷笑:“他说不的事情就不的事了?遇事只管推得一干二净,和老2一样的xìng子,都是你教出来的你这个母亲,做得可真是好狗改不了吃屎的xìng,他敢对着萧……”说到这里,蒋重这才想起牡丹还在场,便气呼呼地止住了,抬脚又要去踢蒋长义。蒋长义敢对着萧雪溪做那种事,怎么就不敢对着柏香做那种事情呢? 杜夫人面无表情:“国公爷嫌弃妾身不好,怨怪妾身没有教导好孩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您也莫要再打孩子了,孩子是我教出来的,丫头也是我身边的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想怎样才能解气?不如给我一纸休书,就大家都解气了。” 蒋重又气又恨,脸都气白了,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杜夫人,话都说不出来。 牡丹旁观着,觉着杜夫人这话实在是太有水平,听着是和蒋重置气,也是在护着蒋长义,可是再仔细一琢磨,其实就是间接地认定柏香的死和蒋长义就是有关系,只是压着不说而已。 蒋长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都少说两句吧。既然三弟说和他没关系,听他怎么说。兴许中间真有什么误会。” 蒋长义感jī地看了蒋长扬一眼,道:“父亲,儿子做过的事情儿子会认,但没做的儿子坚决不认。”随即一五一十地把杜夫人问过他的话说了出来,“送yào之事实有,但平安扣之事儿子绝对不知。儿子和她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苟且之事。若有半句谎言,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眼看着蒋重的表情要软些了,他再接再厉地道:“儿子若真是和她有sī,还不趁着母亲赏儿子松香的时候讨了她?母亲待人一向宽厚,难道还会苛刻人么?是不是?母亲?” 杜夫人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个都能做辩白的借口了,暗自内伤。老夫人却是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嫡母要赏人给庶子,哪里轮得到庶子挑三拣四的?可是蒋长义这样说,却等于间接地告诉人,柏香的死和杜夫人脱不了干系。当下便瞅着杜夫人冷笑了一下:“既然和义儿没关系就好,这些流言是从哪里起来的,给我扑下去再叫我听见谁luàn嚼舌头,一家子都打出去” “祖母说得是,竟然还有人把这事儿都扯到夫人和丹娘身上去了说是夫人bī死柏香的,还说丹娘见死不救。可见府里有些luàn了。”蒋长扬淡淡地道:“依我看,那yù扣来得不明不白,人也死得不明不白,不当放任这事就此糊涂了账,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查。叫这些不知轻重的奴才们晓得厉害才好。” 彻查?杜夫人犹如被针戳了一下,看向蒋长扬:“谁敢这样luàn说说我和义儿倒也罢了,莫名其妙地扯上丹娘做什么?真是唯恐天下不luàn。” 蒋长扬道:“是呀,逮着谁咬谁,丧心病狂,这种奴才留着就是祸害。把yù扣给我吧,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柏香是怎么死的,堵住这些人的嘴。不然柏香的娘老子再闹上几次,还不知会攀扯上谁呢。” 杜夫人暗自心惊,有些后悔起来,想了想,道:“是该这样才对,先让仵作来验尸吧。” 蒋重怒发冲冠:“让仵作来验尸,亏你想得出来京里还不知怎么传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9章 种因 杜夫人要的就是蒋重这句话。她很忧愁地道:“还是把事情nong清楚吧,我也担着bī死人的罪名呢……” “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蒋重一口截断她,怒道:“要怎么办都是我们自家的事情,用不着给外人看笑话。你听着,柏香是你的人,她的娘老子和身后事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再有任何不利于府里的话传出来,我都唯你是问”他的目光很严厉,口气很强硬,“不要和我说你做不到。”国公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唯有快刀斩luàn麻最妥当。 老夫人见状,连忙帮腔:“对现在就是要赶紧把这些嚼舌头和挑事儿的给处置了。不过一个区区奴才,竟然搅得阖府不安,真是笑话了。从前我们府里哪里会有这种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杜夫人故意放纵奴才闹事。 这个帮腔作势的老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杜夫人几乎冷笑起来,淡淡地道:“我尽力。” 老夫人拧着眉máo,重重地道:“不是尽力是非得做好不可” 杜夫人恨得牙痒。蒋重和老夫人从来都是要什么就只管张口,什么馊事烂事都是她去做,凭什么好呀,她就按着他们的吩咐去把这事儿给做彻底了。 蒋长义幽幽地道:“父亲,还是让大哥背里也查一下吧,万一咱们府里有坏人,就绝对不能轻饶。这次还只是扯进夫人、大嫂和我去,下次还不知会扯进谁去呢。” 蒋重沉默片刻,道:“把那yù扣给大郎。”竟然是同意蒋长义的意见了。 “那我先去处理。”杜夫人略微站了一站,和老夫人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几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蒋重叹道:“都散了吧。大郎,你随我来。” 牡丹走出老夫人的房mén,但见外头已经全然黑了,相比适才老夫人屋里那股沉闷的热香味儿,院子里的空气格外冷冽清新。她不由得舒服地吸了口气:“真是够冷的,这样下去怕是要下雪了吧?” 宽儿打起灯笼,恕儿小心地扶着牡丹,笑道:“小雪已过,再冷几日可能真是要下了。” 主仆几人行往映雪堂外,宽儿上前叫mén。却不似往常那般一叫就开,宽儿有些不高兴:“杨婆子是跑到哪里去了?”便大声叫mén。 这回才听见脚步声,林妈妈来开了mén,见着几人就道:“我在小厨房里头做吃食,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底还是错过了。” 牡丹扫了一眼,但见映雪堂里头安静得很,往日拨过来伺候的丫头婆子一个都不见,便问:“人呢?怎是妈妈来开mén?” 林妈妈道:“都被叫到前头去了,一个都不剩,也不知要做什么。丹娘您冷么?先往屋子里去捂着,火盆烧得旺旺的,老奴去把吃食端过来。” 牡丹暗想,蒋重不是要杜夫人把传小话挑事的都压下去么?多半是杜夫人又要借机整治这群丫头婆子,清除异己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 她这里吃完东西,才盥洗完毕,外头众人就回来了,超乎意外的安静,那种沉闷的气氛牡丹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林妈妈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同牡丹禀告:“看mén的杨婆子和老夫人那边拨过来的采薇没回来。听说柏香在这里挨骂的话就是她们传出去的。那位事先就声明,是奉了老夫人和国公爷之命来的,各房的人都有,清娘子身边的武妈妈也在里头,一并处置了十多个丫头婆子,这些人打的打,罚的罚,卖的卖,样样有理有据,只等新fù见庙和回mén后就要全都处置干净。” 牡丹微微叹了口气。杜夫人真是厉害,总是能在对她不利的情况下找出对她有利的事情来,并加以实施。可以想象,经过这件事,前段日子老夫人安chā进去的那些人多半又被拔出了大半。老夫人事后必然要寻机会反击,这婆媳二人斗法怕是不死不休了。 却说蒋重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入了书房,蒋重示意蒋长扬坐下,黯然道:“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此刻他心中无比的难过,他已经厌倦这种生活了。家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不管是萧家挑事也好,柏香之死惹出的风bo也好,究其根由,无非就是他失了势,各人都在为各自的sī利打算。杜夫人也好,蒋长义也好,只怕都不是清白的。 蒋长扬还被他给问住了,因见他殷殷地看着自己,仿佛无比信赖期盼的模样,不由心情格外复杂:“你有什么看法?” 去了祸根就好了,但这祸根岂是轻易去得掉的?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蒋重愁苦的看着桌上的灯烛,轻轻道:“你查到结果后和我说一声……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 蒋长扬有些讥讽的挑了挑眉:“我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蒋重缓缓点头,仿佛魔怔了一般,他问了蒋长扬一个从来没有问过的话题:“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么?” 蒋长扬没有回答,只问:“知道了结果,你会怎么办?”若是从前,蒋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是非常愤怒的。可是现在听蒋重问起这个来,他只是觉得好笑,连气都懒得生了。他不知道蒋重这个时候问起这个来是什么心思,但他觉得,他们之间剩下的,大概只有一个姓和一个称谓。 自己该怎么办?无论是杜夫人还是蒋长义,都不能怎么办。若是蒋长义失德,自己最多就是严加管教,加以惩处;若是杜夫人,自己还能怎么办?休了她?休了她皇帝会饶他么?蒋重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怪得杜氏会如此嚣张,肆无忌惮,原来是早把他看透了,拿住了他的七寸。蒋长扬的好笑又变成了轻蔑:“我其实并不想掺杂到这件事中去,之所以会多嘴,是因为不想有人无事总给丹娘添堵。事实的真相如何,难道你真的半点都想不到?柏香果是意外倒也罢了,倘若是有人要了她的命,要么就是她知道得太多,威胁太大,她不死不能安心,要么就是她招了人的恨,不死不能平恨。我去帮你查yù扣的事情,府里的其他事情你自己料理。” 蒋重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耷拉下肩头,头脑一片hún沌。柏香是杜夫人的丫头,她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杜夫人的事,她为什么会死呢?一阵寒凉从他的脚底处升起,渐渐浸透全身,冷入骨髓,冷得他不停地打颤,他大声喊着:“来人,来人,给我上火盆” 回答他的是窗外呜咽的风声。他愤怒起来,难不成连下人也在看不起他?他气冲冲地走出mén去,大声暴喝:“人都死哪里去了?”还是没有人回答。大红宫灯在寒风中来回转着圈,显得空旷的长廊上越发冷寂。 蒋长扬穿过重重树影楼阁,行至映雪堂附近的一个转角处,忽见蒋长义从斜刺里走将出来,一把将他拉进yīn影里去,倒头便要拜倒:“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蒋长扬一把提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淡淡地道:“三弟言重了。何来救命之恩?” 蒋长义沉默片刻,低声道:“大哥待我好,我会一直记着的。我有事瞒了大哥,yù扣是我送柏香的,但人真不是我害死的。” 蒋长扬的语气很平淡,半点惊奇都没有:“我知道,过几日我把yù扣还你。”言罢径自走了。 蒋长义的chún边lù出一个微笑来。他用不着骗蒋长扬,骗也骗不了,不如趁早自己说了更好。他和蒋长扬有什么仇呢?没有,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蒋长扬会不会帮一个曾经帮着杜夫人害过他和牡丹丫头呢?不会。相反,和蒋长扬有仇的人是杜夫人。但柏香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柏香还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要紧事情?他一定要知道。 不过刚成亲,杜夫人就这样bī迫。长此以往,他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要想好过起来,必须得搬掉杜夫人这座大山。怎么才能把这座大山搬掉呢?杜夫人现在靠的无非就是娘家和儿子。杜家他是碰不着也惹不上……那么蒋长忠呢?他mo不着蒋长忠,萧家可以呀。剩下的就是如何打动萧家了。萧家兄妹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到那个时候,没有了依靠的杜夫人会怎样?他想着就很愉快。 第二日清早,新fù见庙,礼仪完毕后,老夫人拉着萧雪溪,难得亲热地问好问歹,然后又暗示,让萧雪溪回家去以后不要luàn说。萧雪溪的脸sè不好看,却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下来。应这一声并不难,反正她和蒋长义昨夜就商量好了的,她一定要把这些事说给尉迟氏听,让尉迟氏知道杜氏是怎么欺负她,挑拨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不要她过好日子的。 于是新fù登车往萧家而去,牡丹和蒋长扬自回自家。牡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从国公府带回来的一身晦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0章 忌讳 粉红520+ 320章忌讳(粉红520+)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腊月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做过节的准备,牡丹也命人准备了许多chūn书和桃符,赏给家中的奴仆,以便除夕那日备用,图个热闹。//最快更新78小说// 从蒋长义成亲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日,是她过得最轻松惬意的。芳园,她和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很好;蒋长扬在新职位上做得很顺利,不再似从前那般忙得昏天黑地的,除了隔三岔五会和潘蓉、袁十九出去会友外,在家呆着的时间远比从前更长,更有规律;而何家自各房分开居住之后,家和生意旺,基本没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国公府,对于牡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只有当蒋云清过来小住的时候,她才会从蒋云清的口里知道些国公府的事情。 例如说,柏香之死在蒋重放出重话,杜夫人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很快就没有人再敢提起,可是并不算完,萧家在半个月后,设宴招待蒋重,席间萧尚书亲自给蒋重斟酒赔礼,请他多多包涵萧雪溪。闻音知雅意,蒋重回到家中,和杜夫人关在屋里半宿,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第二日,萧雪溪就得了一个庄子,分了杜夫人的小半权力去,还做得有模有样的,早晚在老夫人面前伺候,和蒋长义之间也不吵了,相安无事。 那位高端舒表妹,吹捧萧雪溪这位新进mén的,出身高贵的三表嫂很有一手,于是得以参加萧雪溪的各种社jiāo活动,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看似是有了嫁个好夫婿的一些资本了。她和萧雪溪,老夫人三个处的很好很融洽,倒显着杜夫人和蒋云清是外人似的。 杜夫人显得很沉默,也不和谁争,还大方地免了萧雪溪早晚的请安,在把她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经常和她的娘家嫂子和侄nv、侄媳fù们去各处寺院道观上香听俗讲看戏场,又和从前闺中的一些姐妹、以及一些宗室贵眷重新开始jiāo往。一会儿赏梅,一会儿赏雪,过得悠哉乐哉,据说比从前还略微胖了些。 而蒋重,出mén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除了正式的会友之外,通常都是一袭青衣,带着三两个小厮,往灞桥边去垂钓,一坐就是半天。他的技术并不好,有时候坐半天也不见得就有多少收获,可他偏偏就像是上了瘾一般,下着雪也不归家,谁说都不听,我行我素。 国公府的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来风平làng静,相安无事,实际上sī底下却暗cháo涌动。每当汾王妃邀请蒋云清去做客的时候显得格外明显,打听的,撺掇的,好奇的,做什么都有,说什么的都有,蒋云清格外厌烦,却又不得不应对,只事后和牡丹抱怨而已。牡丹眼睛不看着,就觉得离她非常遥远,仿佛就是两个世界。只除了蒋重钓着了鱼,让人送来给她补身子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这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祖父。 要说有什么让牡丹不太安心的地方,就是她的肚子自进入腊月中旬以后就开始吹气球似地长,而且很明显,她问了好几个经产fù,都说第一次没她这么显怀的,她就有些担忧。尽管孙老太医说一切正常,她还是怀疑自己吃得太多,太好了。于是她每天都在怎样吃和吃多少之间纠结——吃多了吧,怕孩子太大生不出来,这个时候可没有剖腹产,虽然死过一次,但她还是很怕死,舍不得死;吃少点吧,又担心孩子营养不够,影响发育,那多心疼啊。 岑夫人和白夫人来看她,总是笑她太过紧张,都劝她顺其自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如此。她当时听了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一到饭点还是又开始纠结,她就想,如果什么都不懂也许还会更轻松一些,一知半解的最是害人。好吧,其实万里长征才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蒋长扬在忍了她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说她是庸人自扰,劝她道:“我骑在马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就不去想我是不是会死,因为我知道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一定跑不掉;如果他不要我死,我就一定死不了。剩下要cào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控制好我的马,使好我的刀,用好我的人,尽量让自己少受伤。而你呢,如果觉得你吃得过好了,你就加点粗的;如果觉得这顿吃多了,下顿就适当减少一点。天下孕育的fù人何其多,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她所见过的怀孕的nv人中间确实就没她这么纠结的人,牡丹也觉着自己这样反复的担忧纠结没道理,可却不愿意承认,便嚷嚷道:“不是你生你当然不怕按着你的意思,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就一定跑不掉,不管我吃多少都是这样,是不是?” 林妈妈听她说这个话,一下子就脸都吓白了,不顾尊卑地呸了两声,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去给她供着的观音大士上香祷告求平安去了。 “不是我生可是我的媳fù生”蒋长扬皱起眉头来,严厉地看着牡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讲道理?干嘛要说这种话?” 牡丹自知他们非常忌讳说那个字,撇了撇嘴,嘴硬道:“还不是你先说起来的我就是跟着你说的。”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重重地将手里的筷子一放,板着脸道:“跟着我说的?你是跟着我说的?我说什么了?” “你说……”牡丹咬着筷子盯着他看,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可看到他黑着脸的样子,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便伸手往他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地改口道:“生气了啊?脸拉得这么长?有什么啊,不就是说说而已么,难道说了就真的死了啊?” 蒋长扬听她又说,气得一把拨开她的手,把她咬着的筷子扯下来:“哪儿有你这样说话的?你觉着你没错是不是?要不要我去请岳父岳母来评评理?咬筷子咬筷子利于胎教么?” 牡丹被他这一下扯得嘴chún生疼,再看着他拿黑脸对着她,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筷子一扔,瞪着眼道:“你这样子难看极了你再瞪我我叫你再瞪你对着我大呼小叫,动手动脚的,难道就有利于胎教啊?” “我就瞪了怎么了?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还……”蒋长扬吼得比她还大声。哪儿有这样不忌讳的人?这马上就是年关了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牡丹的小腹,越发有些烦躁。 “你还怎样?你还敢打我啊?”牡丹气鼓鼓地撅了会儿嘴,突然挤眉nong眼地看着蒋长扬笑起来:“你怕我会死?”话音刚落,就被蒋长扬拉过手去在手心重重地打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手心火辣辣的疼,牡丹大吼了一声:“你打疼我了”也去抓他要打了还掉这一掌之仇。 蒋长扬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打疼我了”牡丹见他当了真,到底不敢再说那个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大度地道:“算了,为了我儿,我不和你生气。你今日火气大,也不惹你,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嗯,我多生几个来折磨你。来,笑一个。” 蒋长扬拉不下脸,犹自瞪着她,牡丹便对着他做了个怪动作,把眼睛鼓起来,腮帮子鼓得老大。蒋长扬的眼里lù出一丝笑意来,还强忍着板着脸装严肃。 牡丹见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了,便得寸进尺,拉他去mo自己的小腹:“你不能怪我啊,我问了好几个人了,它真的有点大。” 蒋长扬见她的肌肤又粉又嫩,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黑白分明的,表情狡黠中还带着几分讨好和耍无赖,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同她说,到底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以后不许随便提这个字,说这种话。你在家说,家里人听了伤心担忧,说习惯了,去外头不小心说出来,人家就会讨厌你。” 牡丹见好就收,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他不喜欢,她从此就不说了,开玩笑也不说。 蒋长扬便又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我打听过了,人人都说孙老太医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看着你吃得也不是太多……”他略微顿了顿,瞟了牡丹的小腹一眼,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比寻常的要大,便改口道:“如果真的有点大,不然,你就稍微少吃一点点吧。” 牡丹抱住他的脸,“啵”了一口,笑道:“那我就听你的,稍微少吃一点。”又作怪地指着一碗鱼:“夫君,你说妾身该不该吃这个?你说给吃,妾身就吃,不给吃,妾身就不吃。” “这个准你多吃点。”蒋长扬终于忍不住翘起chún角来:“看你这样子,真是讨人厌。” 牡丹斜睨着他:“你真的觉得我讨人厌?” 蒋长扬不答她的话,只道:“和你说个事,二公子又立功了”他会称呼蒋长义为三弟,却从来不称呼蒋长忠为二弟,都是称的二公子。 牡丹笑道:“二公子看来真是适合呆在军营里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不停地立功。要是早点送去,只怕不比你差。” 蒋长扬笑了笑:“马上就是除夕,元日外命fù要进宫朝贺,你是第一次,需得和祖母一道去才妥当,她不会让你有闪失的。” 牡丹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了,今早府里派人来说过,正要和你说呢。” ———————— 这章算是14号的加更,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推迟到现在。从这以后,加更还是回到粉红30一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求正版订阅和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1章 得果 一 321章得果(一) 牡丹和蒋长扬第二日傍晚便又去了朱国公府。//更新最快78xs//萧雪溪一心想在自己当了小半个家的头一年里做出个样子来,huā了十二分的力气摆nong除夕家宴。酒菜jīng致自不必说,庭院里燃起燎火,四处灯火通明,又nong了些sè艺双绝的歌姬来弹唱跳舞,好不热闹繁华。 老夫人觉着这一年多以来府里多有晦气,正应该这样热闹一番才能冲冲晦气,于是便大力支持,她喜欢,蒋重自然要跟着凑趣;蒋长义自不必说,他们夫妻如今就是穿了一条kù子,共同进退,萧雪溪要强势出头,他自然要跟进;杜夫人呢,虽没人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可她真的是十分高兴;蒋长扬和牡丹是来过节的,不是来和谁吵架的,乐得吃顿轻松饭。于是一家子看着都是其乐融融,喜上眉梢的样子。 家宴未完,恕儿就给牡丹使眼sè,表示驱傩的人群马上就要来了。牡丹坐不住,便朝蒋长扬使眼sè。蒋长扬便寻了个借口,准备带她去看热闹。蒋云清可怜巴巴地看过来,牡丹便也心软了,与她使了个眼sè,各各寻借口躲了出去。老夫人喝得多了些,有些糊涂了,不曾瞧见,蒋重看到了,睁只眼闭只眼。多管闲事从来不是杜夫人爱做的事情,她只管让人扯着萧雪溪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缠得萧雪溪没机会躲懒。于是这个家宴所有人都过得轻松舒服极了,最累最憋气的人就是萧雪溪。 蒋长扬命人把马车赶出去停靠在国公府mén附近,众人就在马车里头看热闹。过了盏茶的功夫,驱傩人笑闹着过去了,蒋云清看够了热闹,欢天喜地:“托了大哥大嫂的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热闹。”说着眼睛就停在街对面不动了,眼神有些惊慌。 牡丹往外瞟了一眼,只见朱国公府附近立着四五个人,都在拉扯居中一个穿红袍的人,低声劝慰。那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国公府的大mén,一动不动,仿佛周围人都是木石一样的存在。那人分明是小四。 蒋长扬也看到了,便道:“约莫是随着驱傩的人看热闹,恰好到了这里就犯了痴。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言罢便下了车,让人把车赶回去,他自己朝着小四去了。小四身边的跟随都认得他,见状忙上前行礼问好说话,小四却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听到车响,迅速回头看着马车。 牡丹从帘缝里看到小四直勾勾的看着这边,觉着十分不自在。蒋云清是缩在马车里头的,小四自然看不到蒋云清,可是他却朝这边走过来了。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小四就是知道蒋云清在里头。 nv眷的车岂能让一个男人luàn拦?汾王府众人连忙拉住小四,蒋长扬也挡在他前头,不让他过去。小四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进国公府,使劲推了蒋长扬两把,满脸的焦急之sè,众人都以为他会暴起打人,谁知却没有,他推不动蒋长扬后,就立在那里一直目送马车进了mén。 蒋长扬请他进去,他也不理,一脸的沉思状。众人赔笑,都请蒋长扬回去,不必管他,他痴劲儿醒过来,冷了乏了自然会回府。蒋长扬本就是不想要他去拦车,免得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见状也就吩咐了汾王府的下人几句,自跟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牡丹见蒋长扬也跟进了mén,方才回头看向蒋云清。蒋云清这几个月以来,虽然不曾松口,可也不曾拒绝过汾王妃的邀请,她猜蒋云清大抵也是出于生存压力,可就不知道,蒋云清最后的打算是什么。拒绝之于蒋云清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接受,也同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总之,都是两难。 蒋云清垂着头默默想心事,直到马车快到中mén了,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低声道:“嫂嫂,你觉得他是不是来找我的?”她的脸上没有寻常nv子提起这种事情的羞涩之情,而是冷静严肃的表情,仿若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牡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云清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四眼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蒋云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sè。她知道小四不排斥蒋云清,而且在这许多人中,唯独对蒋云清青眼有加,可是他是专程来找蒋云清的么?是不是因为出于思念?她不确定。 蒋云清却不要牡丹回答,自顾自地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猜他一定是。”她相信小四心里眼里是有她的,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 牡丹沉默着看了蒋云清一回,低声道:“大概。”她犹豫片刻,终是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汾王妃不会勉强你。至于家里,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牡丹:“到中mén了,嫂嫂下车吧。”只要老夫人、蒋重、杜夫人还在一日,就谁都帮不了她。她不是牡丹,没有那么多的斗志和坚韧的心xìng,嫁入汾王府,照顾小四,不求别的,只求一世安稳和富足,妥当照顾雪姨娘的下半生,那是足够了。 蒋长扬见她姑嫂二人下了车,快步赶过来扶住牡丹:“明日要早起,都歇了罢。” 蒋云清轻轻摇头,脸上lù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还要去见祖母。我有事要和她说。”她给蒋长扬和牡丹郑重行了个礼,笑道:“大哥,大嫂,谢谢你们。”然后tǐng着xiong膛,稳稳当当地朝着老夫人的居处去了。 蒋长扬看她这样子也猜出了几分,便问牡丹:“她和你说什么了?” 牡丹道:“她问我,小四是不是来找她的。我还没回答,她就说一定是。” 蒋长扬听她的语气,知道她不忍,便道:“她既然这样说,那便是都想好了的。姻缘由天定,她和小四兴许真是有缘。况且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许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tǐng好,实际上却不见得就好。我觉着她是个有福气的。”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蒋长扬的手臂慢慢走回映雪堂。果然二人盥洗才毕,外头就传来了消息,道是蒋重跑到外头去把小四请进来了。让蒋长扬去陪客。 蒋长扬只得吩咐牡丹先睡,他自己重新又穿戴好了衣物,往前头去接待小四。牡丹也是着实困了,悠悠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然是到了点,里里外外都灯火通明,蒋长扬也起了身,正在穿戴。 牡丹赶紧起身穿衣盥洗,又再三问蒋长扬,她前些日子命人给他做的不怕跪可穿戴好了,这冷天冬地的,跪来跪去,也着实折磨人。蒋长扬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带过来了么?” 牡丹让恕儿把一对熊皮护膝递给他看:“有的。” 蒋长扬便放了心,一边正衣冠,一边道:“昨日夜里汾王府的长乐郡公过来接小四,就近把清娘和小四的亲事说了。过些日子媒人就要上mén。” 他说的这个长乐郡公,是汾王第三子,小四的三叔父,虽也是长辈,可是小四有生母在,还有祖父母在,怎会轮到他一个叔父来做主?牡丹把手里的粉扑放下,讶异道:“这么急?怎会和他说?”会不会国公府表现得太那个了,蒋云清过去受其他人的歧视欺负? 蒋长扬叹道:“你想不明白了?汾王府早就盘算了许久的,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机会。不然这次随便派个体面的大管事或是年轻这一辈中的谁来都行,怎会特特是长乐郡公来接他?分明就是来试探的。小四这样,人家不想等了。” 牡丹对着镜子端正自己头上的huā钿:“那皆大欢喜了吧?” 蒋长扬挑了挑眉:“岂止是皆大欢喜?简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按品大妆的牡丹看了一回,轻笑道:“没想到你盛装之后别有一番风味。”正是一朵富丽端庄到了极致的牡丹huā,耀眼得很。 牡丹便喜滋滋地拉着他问:“是不是tǐng好看的?” 蒋长扬便笑:“如果肚子小点更好看。” 牡丹掐了他一把,磨着牙道:“你当心别长胖,否则比我还难看。” 却见林妈妈从外头疾步进来道:“老夫人命人来催了。” 萧雪溪天不亮就蒋长义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伺候他穿衣盥洗,又与他一同到mén口送要去参加朝贺的男人和nv人们,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先看着蒋长扬身上的深绯sè朝服,银鱼袋,再看着蒋长义的绿sè袍子没鱼袋,心里已是非常酸楚。回头又看到按品大妆的牡丹,更是又嫉妒又痛恨,只恨老天爷不公平,让这样的一个商nv压在她头上。 蒋长义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她心里难受,还与她低声夸赞牡丹:“大嫂这般装扮真是好看。”萧雪溪被他刺得心里滴血。偏生杜夫人还十分温和地拉着她的手道:“我们都要去朝贺,就留你在家,你要多辛苦了。” 全家都去了,只剩她一个。就是那个小庶nv蒋云清,一嫁过去兴许就能有诰命的,还是只剩她一个。萧雪溪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2章 得果 二 322章得果(二) 第二更,求粉红票和正版订阅 老夫人害怕牡丹会给国公府丢脸,少不得耳提面命一回。牡丹一一记在心中不提。待到众外命fù的车依着时刻在宫mén外集结之后,并不立刻下车,而是往专mén下车的地方往西边停了,车头向着东方,按着各自的品级依次停下,这才下车,由着内典引引至肃章mén外殿庭中早就设好的版位处。宗亲在东,异姓在西。牡丹一看,好些熟悉的身影,汾王妃等人自不必说了,还有雪娘的母亲窦夫人,李满娘等人,就是自家身边也有几个说过话的,心里就安定下来。 乐声响起,皇后盛装就坐,乐声停下。乐起,司宾引外命fù依次入mén就位,众人立定后,乐停,司赞曰再拜,众人拜过。牡丹同身边众人一般,只是低垂着头,不敢东张西望,连皇后是个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只听到乐声又响起来了,知道此时司宾领了为首的人往前头去跪贺了,果不其然,乐声停下,只听得那人在前头朗朗称贺。贺毕,乐起,司宾又将人领回原处,乐声停住,司赞又让再拜,牡丹又跟着众人一起拜倒。 站定之后,又有司言称:“领旨。”于是又拜,只听那人道:“履新之庆,与夫人等同之。”又有人称,“再拜。”牡丹只好又跟着拜倒。她月份不算大,手脚虽还算灵活,只是起身时尽量小心罢了,周围众人也会偷偷扶她一把,所以还不算是有多费力。接着司宾又依次把众人引出,于是又奏乐,待到所有人都出了mén,乐声方才停住。 朝贺之后又要领宴,照例是宗室在一边,外姓在一边,又是没完没了的一通折腾,一举一动都有定论,菜端到众人面前也早就是冷的,很是无趣。牡丹给nong得腰酸背痛,不由暗暗叫苦。简直度日如年,啊不,度秒如年。她便盘算着,从今日开始,蒋长扬有整整七天的假期,她该怎么剥削他呢?她在那里低着头装规矩扮老实,却不知有人在盯着她看。 清华郡主yīnyīn地看着牡丹凸起的小腹,心情很是郁卒。谁都有了,为何她就总也没有?从那日给白阿馨贺喜之后,她也曾成功地得手好几次,可就是不见动静,这是怎么了? 平康郡主恰巧就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就看到了牡丹,不由轻笑一声:“喏,何牡丹真是个有福气的。她应该感jī你的,不然这会儿还不知过得有多惨呢。”接着推了清华一把,低声道:“你还记得我那个表妹么?她嫁了人,也有孕了。倒是你这个嫁在前头的,恰巧就落在后头了呢。什么时候也让姐妹们给你恭喜一回呀,刘家现在可等着要儿子继承香火呢,你得抓紧了。” 人说脚疼莫踩人的脚,可这平康是和她一辈子都死磕上了,前仇未报又添新恨。清华郡主的脸一下子变得青白,狠狠攥着酒杯,差点没给平康郡主泼到脸上去,好歹记得这是在皇后面前,她也不再比得从前,方勉强忍住了,算是没有发作出来。 平康看到她的样子很是开心,又低声道:“听说姐姐你又养了个可人儿?和你从前那个胡旋儿相比如何?刘子舒真是大度,连这个都不计较了,可见为你改了xìng子了。” 清华冷笑不语,只等到最后第十二巡酒毕,司赞称:“可起。”众人起立,列队下阶行礼,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杯中残酒泼了平康一头一脸。众人讶然,魏王府众人都怕清华惹事儿,偏偏她就惹事儿了。于是都又担忧又厌弃,她的嫂子立刻上前去劝,亲自拿了帕子给平康擦脸赔罪,平康微微一笑,刻薄地道:“没事儿,她如今诸事不顺,心情不好,难免有些失常,我不和她计较。”言毕高高仰着头往下头行最后的参拜礼去了。 清华对上魏王府众人失望中又带了几分厌憎的目光,不由悲从中来,寒透心凉。她忍耐着强作不在乎地抬着下巴回过头,却又看到对面的人包括牡丹在内,都听到了动静都在看她,于是更把那点痛苦不快都抛之脑后,一瘸一拐地高高仰着头,下了台阶,往下而去。 行礼完毕,众人依次退出,各人都在找自家的人相聚归家,于是熟识的人便都凑到一处互相说起了话。牡丹与窦夫人、李满娘等人说过话,左右张望,寻着老夫人和汾王妃、陈氏等人在一旁说话,个个儿都是眉开眼笑的,便也跟了过去,挨着老夫人站定了。汾王妃和陈氏便都问她可还耐得住,老夫人也关怀地道:“你累了这半日不容易,先去车里坐着歇歇,我和王妃说几句话就来。”说完看了四周几眼,不见杜夫人的影子,便微微皱起眉头来:“你见着夫人了么?” 牡丹摇头:“不曾。约莫是先回车里了?”从肃章mén出来的时候,她还曾经看到过杜夫人的背影,可是出来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老夫人便不再追问,只道:“你先回去罢。” 汾王妃便让身边紧跟着的臧嬷嬷送牡丹:“你送何夫人过去,人多,怕不小心扯了撞了那可不好。” 牡丹给汾王妃行礼道谢,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戚夫人”接着就见戚夫人和清华郡主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地走来,俱都是黑着一张脸,一个不看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二人之间怨气极大。听到有人喊,戚夫人抬眼看过来,一眼看到牡丹,就愣了一愣,目光落在牡丹的肚腹上,一时表情格外复杂。 牡丹见她盯着自己看,便大大方方地向她点了点头。一年多不见,戚夫人老了瘦了许多,看着日子也不是太好过。戚夫人见牡丹和自己打招呼,本来是又恨又讨厌,不想理睬的,可看到她身边的汾王妃等人,不由鬼使神差地也和牡丹点了点头。头刚点下,就听见身边的清华冷笑了一声。戚夫人不由火冒三丈,回头瞪了清华郡主一眼,也不和熟人打招呼,怒气冲冲地自往前头去了。 清华郡主略站了一站,怨毒地瞪了牡丹一眼,也径自离去。途中撞着好几个人,她都丝毫不理会,显得十分暴怒乖僻的样子。 牡丹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可接下来她就明白为什么了,命fù们都是消息灵通的八卦者,清华郡主刚去了没多远,就有人低声议论:“适才皇后派人同清华郡主说了,她tuǐ脚不便,身子也不舒坦,恩准她以后不必来朝会。魏王妃也被留下说话了。” “多半是为了适才她酒泼平康郡主的事情吧?” “她也太跋扈了。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寻事,实在太过失礼,没有被当场严惩就已经是给魏王府留了脸面。” 原来如此牡丹这才明白何以戚夫人和清华郡主的怨气会那么大。皇后这话虽然说得好听,是为了体恤清华郡主tuǐ脚不便,其实就是变相地剥夺了她来参加朝会的资格。对于已经出嫁了的宗室贵nv们来说,不受皇后待见,不但是她本人颜面无光,就是夫家也会跟着受累。所以戚夫人怎么讨厌清华,清华多么生气都不为过。清华恶名在外,越来越失势,刘畅到底打算怎么办? 腹中犹如冒气泡似地咕嘟嘟地动了一下,倏忽不见,胎动了,牡丹惊醒过来,伸手轻轻抚mo着小腹,chún边lù出一丝甜蜜的微笑。不管刘畅打算怎么办,清华会成什么样子,戚夫人和刘承彩有多么痛苦难过,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她的生命从此就与腹中的这个宝贝和蒋长扬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才是她的生活。 牡丹抬起头,扶着臧嬷嬷递过来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自家的马车走去,途中若是遇到相熟的亲切的人就停下打几声招呼,若是遇到看不起她,不屑于与她这个商nv出身的打招呼的,她也就一笑而过。她有她的路要走,别人也有别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和好恶,她不能勉强别人喜欢自己,别人也不能勉强她喜欢不喜欢的人,那么就各自尽量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吧,就是这么简单。 牡丹到了自家车前,早有林妈妈和恕儿上前迎着,重赏谢过臧嬷嬷后,问明杜夫人不曾回来,便自上车去等候老夫人不提。 车中备有火盆,林妈妈把一杯热汤递给牡丹,心疼地替她轻轻rou起膝盖来,笑道:“可见着皇后娘娘啦?是个什么样子呀?宫宴如何?” 牡丹一怔,随即轻笑:“说起来惭愧,我先前是不敢看,后来是隔得太远了,不曾看清楚。宫宴么?是冷菜。” 林妈妈和恕儿很是失望,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呀,这皇家也真是的,起心动意地拜一回,磕了那么多个头,怎地连热菜也舍不得呢? 却听有人在车旁脆声道:“是丹娘么?” 牡丹忙叫恕儿拉开车帘子,只见平康郡主志得意满地立在车前,笑得和朵huā儿似地:“听李夫人说你有喜了,特意来恭喜你的。” 人家特意来恭喜她,她自然要把礼数做足,牡丹要下车,平康郡主拦住她:“不必啦,我今日心情很好,与人约了要打马球,这就走了。”于是径自去了。 不多时,老夫人回来,皱着眉头道:“夫人还没回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3章 得果 三 323章得果(三) 不等牡丹回答,老夫人便已然知道了答案,气哼哼地道:“这个当口,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不使人来说一声,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般贪玩。”口里说得轻巧,心中却忍不住猜疑,杜夫人从前是常年出入宫中的,与许多人都相熟,朝会过后就突然不见,只怕是又去寻什么人诉苦,给府里添麻烦去了罢?心中就有些惴惴,却也不敢四处嚷嚷,只让人去问杜家。 谁知杜家人早就走了,那仆从也不敢多问旁人,只得回来回话。老夫人很生气,她年纪大了,早就又累又乏,就是凭着那口气一直撑着的,无奈地等了一回,见多数人都走了,始终不见杜夫人。又见天sèyīn沉,竟然飘起大雪来,不耐烦之极,皱着眉头道:“留张车给她,我们先走。” 牡丹早就巴不得赶紧回去的,听她发了话,自然不会表示异议,而且以实际行动来配合她。老夫人却又多了个心眼,把身边一位惯用的常嬷嬷留下来,美其名曰不放心杜夫人,留这个候着,其实就是要常嬷嬷看清楚,杜夫人是从哪里回来的。此外又使了人去前头和蒋重的贴身长随说这事儿,只等蒋重一出来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方才带着牡丹一起回家。 到了国公府,国公府的院子里已经竖起竿子悬起了幡,萧雪溪忍下委屈在mén口迎着了二人,抢上前去扶住了老夫人,笑道:“椒酒和五辛盘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就等国公爷他们归家,就可以献寿。”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了她几句。 萧雪溪却又贼jīng贼jīng的,立刻就发现杜夫人没回来,便故意小心翼翼地问起老夫人:“母亲呢?” 老夫人现在最怕就是这婆媳间又闹出什么事来添luàn,始终也是防着萧雪溪的,便淡淡地道:“她有事儿从后缓行一步。”因见牡丹也下了车,便叮嘱道:“快回去换衣服罢,他们回来还有些时候,你就先躺一躺,小憩一回。今日可把你折腾够了。”说着又扫了牡丹的小腹一眼,汾王妃今日不说,她还真没注意,真是有点大。 牡丹听到她难得关心自己,心里略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明白过来,怕是为了蒋云清的事情,她心里愉快着,看在汾王妃的面子上也要对自己好几分,便心安理得地接了她这份“关怀”,辞过老夫人,自回映雪堂。 到底是嫡长孙,又是孕fù不一样,萧雪溪见着,又是一阵发酸。勉强收回心思,自讨好老夫人不提——不管怎么说,蒋长义说得对,做了媳fù就和nv儿不一样了,不管做什么,都得把理给占全了才是。他们只是庶出,还行三。现在是杜夫人失了老夫人和蒋重的欢心,蒋长扬和牡丹不愿意搭理国公府这边,蒋长忠没在家也没娶亲,这才让她有机可趁,若是将来有一天蒋长忠娶了亲还出息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半点位置?但愿今日自家的父亲能把那件事给办妥了,她想到能把杜夫人加在她身上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还给杜夫人,就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愉快。 天上虽然飘着大雪,映雪堂mén口却是早就用了稻草垫子铺上的,林妈妈便同牡丹夸赞在家留守的宽儿:“还是宽儿细心,这样不管下多少雪,什么时候想出mén,都不怕滑。” 牡丹点头称是,这雪薄薄一层落到光滑的石面上,最是滑得紧。她不比从前,现下最怕的就是摔跤。住在曲江池那边的时候,下了雪她就不出mén,老老实实在屋里坐着,遛弯也在屋里遛。可是到了这边就不同,总逃不离要隔三差五地出mén往老夫人那里走走。 林妈妈絮絮叨叨的:“老天爷也是疼好人的,若是在宫里头的时候下将起来,把衣衫给浸透了,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呢。” 牡丹抿嘴笑起来,这样说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上了马车,老夫人来了,正好想走才下的雪,这雪下得很及时。想着便又想到了安康郡主要打马球,怕是也打不成了。 她这一觉十分好睡,一觉醒来,只觉全身都暖洋洋的,雪光映着窗户,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安静而舒适,由不得人没有好心情,她刚想伸手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声,抬眼一瞧不由笑了,蒋长扬正歪在她身边瞌睡呢。长长的睫máo翘着,鼻梁tǐng直,嘴chún红润,微微嘟着,看着怎么也不像平时那副严肃没表情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样了。 他昨夜陪同小四到半夜,天不亮就起身,是没睡好。牡丹心里柔柔的,便捧了他的脸,轻轻在他chún上印了一wěn,见他没反应,又拿头发去描他的睫máo。蒋长扬抿了抿chún,大手一伸,把她按下去,意思是不要捣luàn。牡丹也就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把头歪过去靠了他的肩头,与他静静相依。心里却又觉得奇怪,她睡了好一觉了,想来时间不会太短,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为何没叫她去敬椒酒、五辛盘献寿?蒋长扬反而跑来和她躺在一起睡午觉? 想着便有些躺不下了,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又替蒋长扬把屏风给掩上。宽儿和恕儿听见声响立刻进来伺候她梳洗,先寻了套银红sè的锦绣襦裙给她穿了,又问她梳什么头。 “就随便梳个简单大方些的。”牡丹将乌黑顺滑的头发就用手指捋了几把,低声道:“什么时辰了?外头是不是已经献过寿了?我觉着我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已然申正了呢。还没有献寿,所以就没叫您。”恕儿的消息仍然很灵通,“国公爷还没归家。”一家之主都不在,自然不能献寿。 “夫人呢?”牡丹讶异不已,蒋重和蒋长扬、蒋长义一起出的mén,儿子回了家,他却没回来,这是怎么说?难不成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约好了的? 恕儿笑道:“夫人是未时三刻归的家。回来就往老夫人房里去请罪了,看着chūn风满面的,似是有什么好事。您要想知道是什么事,奴婢就去打听了来说给您听。国公爷么,听说是被几个以往相好的拉去吃酒了。怕是要天黑才能归家。” 牡丹笑骂道:“你当我是真闲得无聊,想cào这些闲心呢?没事儿做了不是?”她不想生事,却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住着,不能把手下的人给约束得太死,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恕儿便笑:“知道您忙。不过如果真是好事儿,兴许晚上您就知道了的,哪儿用得着奴婢去问?”说着让宽儿把镜子放到牡丹身后照脑后的发饰给牡丹看:“您觉着怎样?” “很好。”牡丹对她的手艺自来满意,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让宽儿放下了镜子。装饰得当,便歪在一旁看两个丫头做针线。才看宽儿把一件小衣裳的边给缝上,恕儿做了半只小鞋底,林妈妈就进来道:“老夫人那边有请。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您。” 雪已经停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和台阶上俱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绿蕉立在帘下,看到牡丹主仆几人过来,便笑着同里头道:“大少夫人来了。” 宽儿扶着牡丹一脚踏上台阶,正要再上一级,突然一个趔趄就栽了下去,她灵巧地一撑,又站住了,可还没站稳,又是一滑,这下子倒是真的完全失了平衡,全速栽倒,百忙之中,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牡丹的手给松开了,省得殃及池鱼。牡丹离她最近,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扶她,斜刺里被林妈妈一把将手给拉开,连带着人都被拉到一旁。再反应过来,宽儿已经跌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的,爬都不起来。牡丹不由后怕,若是她拉着宽儿或是宽儿不放开她,说不准也给连带着拉一跤。 林妈妈往前一看,那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且还有些松动,这样的冰最是滑人,一个不防就是一大跤。老夫人的房mén外怎会有这样懒怠的奴婢?可是天寒地冻的,刚扫过雪又冻了上了冰实是再正常不过。心下有些了然,不甘心吃了这个暗亏,便装作粗鲁不知规矩,咋呼呼地大声喊起来:“我的天大少夫人这是福大命大幸亏得是宽儿这丫头打的头阵,老奴眼疾手快拉开了您,不然这会儿可怎生好?” 绿蕉的笑容一半绽放在脸上,有半截僵硬了,赶紧命人拿了毡子来铺在台阶上,下去亲自扶了牡丹往上头去,殷切地问是否被惊吓着。又命人把宽儿给小心扶起来,就近送到厢房里头去看看是否伤到了骨头。 此时老夫人等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都赶了出来,无比热情地对着牡丹嘘寒问暖。老夫人有些后怕地道:“没摔着就好。”不然蒋长扬怕是要把她这里给掀翻了天。 杜夫人也道:“真是福大命大,下人们也伺候得好,若是适才那丫头或是林妈妈反应慢点儿,这会儿丹娘可就……说起来,是谁这样粗心?除冰也不nong得干净些儿。我早就说过,这台面太过光滑,积了薄雪或是结了薄冰最是害人,要垫块毯子才好的。这不,险些就出大事了吧?”边说边看向萧雪溪,这些琐事早就是她在料理了,这回看她怎么说? —————— 内个,我不想章节名了,反正一直就是在结果了……对手指,打滚求粉红啊,求粉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5章 得果 五 325章得果(五) 四千字,为打赏加更,oo,求粉红 —————— 此时老夫人的房里已经1uan成了一团。在下人们被赶出去之后,萧雪溪抱着能够拖下水的就都拖下水,尽量把杜夫人的人多拔出几个的原则,面目狰狞地在那里上蹿下跳,一忽儿在老夫人面前进言说谁谁脱不开干系,一忽儿又在蒋长扬面前道一定不能放过谁,要给牡丹报仇,一忽儿又在蒋重面前委屈地哭。反正就是她真冤枉。 蒋长义一言不,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但他无声的沉默,就等于给了萧雪溪闹腾的勇气,于是她越战越勇,包括送信的婆子在内,七零八落地揪出了一大串人,谁谁传过牡丹的闲话,谁谁在映雪堂mén口偷窥,总之在她说来,这些人都是居心叵测的,早就有人不怀好意地要害牡丹,字字句句都含沙shè影地指向杜夫人。 老夫人板着脸一言不,觉得萧雪溪真是不识好歹。送信的婆子是她的人,人家是在院子里听了红儿的招呼,直接去映雪堂喊的人,根本就没经过这台阶,人证齐全,萧雪溪怎么也死死揪着不放?难道说,她也想把自己给拖下水?她就不知道,这事儿闹得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么? 蒋重烦不胜烦,一个头两个大,萧雪溪不服嫉恨牡丹他早知道,萧雪溪脱不掉干系,但是杜夫人只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可出于利害关系,他既不敢说是萧雪溪的错,也不敢说是谁的错,只希望能尽数推到下人躲懒失职上面去。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传出治家不严的风声,彻底倒霉,进而又削了萧家的助力,失了蒋长扬的心。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他简直就是恨不得把头都拔光了。 而被萧雪溪攻击的杜夫人的眼里此刻没有萧雪溪,也没有蒋长扬和任何人,她的眼里只有坐在那里满脸烦恼憋屈之sè,已然头hua白,开始现了老相的蒋重。一想到金珠适才在她耳边说的那个狐狸jīng,她的心就在滴血。这个薄情寡义没本事的男人啊,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鬼mí了心窍一定非要嫁他呢?二十年,她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腔怨恨和一屋子的仇人,一个被惯坏了,时时刻刻都担心会被人算计送了命的儿子,还有就是午夜梦回之时的孤寂和冷清。他倒好,儿孙满堂,软yù温香。凭什么他人模狗样却能继续享福,她耗尽青心血却要独守空房?做梦 萧雪溪跳了一歇,不明白为什么蒋老夫人和蒋重都不肯站出来伸张正义,蒋长扬也是在一旁坐着光看戏不表态,不由越生气,越说越jī动,不过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口水话,没什么杀伤力,牵扯范围越来越广,听上去倒像是千方百计为自己狡辩,狗急跳墙1uan咬人一般。蒋长义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能对萧雪溪抱多大的希望——当初能在自家地盘上折在他手里的人,又能厉害聪明到什么程度去?少不得他亲自出马。 于是蒋长义了雄威,厉声呵斥道:“蠢fù闭嘴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安个罪名,给御史台的人找事情做么?”他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蒋重和老夫人的支持,就是,这种丑事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褫夺了爵位,降了罪,谁又能得了好去?只是……他们都有些胆怯地看着蒋长扬,他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蒋长扬却淡淡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蒋长义。他已经断定,就凭萧雪溪那水平,是做不出今天这个局的。还是杜氏。她这回还是拿准了老夫人和蒋重的心理,烂也是烂在锅里,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蒋长义被蒋长扬看得心慌,他觉得自从朝会散了之后,蒋长扬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些什么,说不出来是什么,却让人如芒在背,非常陌生的感觉,就仿佛,是看透了他一般。他微不可见地摆了摆头,怎么可能,那事儿天衣无缝,蒋长扬不可能知道。但当下,事关牡丹,他得把话给说圆了才行,于是他沉痛地拉着萧雪溪给蒋重和老夫人、杜夫人跪下了:“祖母,父亲,母亲,溪娘娇纵惯了,没有任何分寸和规矩,请用家法教训她” 萧雪溪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蒋长义,他,他竟然说让他们教训她他明明和她说过,他们是一体的,夫荣妻贵,他不会对不起她,可是,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他竟然让人惩罚她难道是打算认下这个错处么?何牡丹是宝,她难道就是草?不她才不肯她尖声叫起来:“凭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做错了什么?要冤枉我,我不认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算什么男人尽会让人欺负” 蒋长义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重重地搧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的头嗡嗡作响,眼hua缭1uan,半晌出不得声,只有眼泪哗啦啦地流。蒋长义看也不看她,朗声道:“她无状娇纵是事实,但如果说她有意害大嫂,不要说她不认,我也不敢认”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的声音一下降低,无限深沉:“都是祖母慈爱,父亲教导,夫人仁慈,兄长提点,我才能有今日,所以我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承爵,继承家业,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所求的,就是做好分内的事情,为国,为家族绵延尽一己之力。”他无限深情地看着蒋长扬:“大哥和二哥是嫡长,也比我能干,我只希望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尽尽做兄弟的责任和心。溪娘虽然娇纵,但这些大道理她是懂的,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的,若是她真敢,我就休了她……”一句话,朱国公府的一切和他们夫妻都没什么关系,蒋长扬和牡丹不好了,也轮不到他,还有一个蒋长忠呢,所以他们完全没必害牡丹。 当着婆家人挨了这一巴掌,萧雪溪只觉得所有的尊严都没了,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挣扎着站起来和蒋长义拼了,可是她却听到蒋长义在替她辩解,同时也在替他自己辩解,她看到蒋长义不时瞟过来的威胁的眼神,她下意识地认为她还是低头继续哭泣的好。可听到蒋长义说要休了她的时候,她还是愤恨地咬破了嘴bsp;蒋长扬的边1ù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他静静地看着蒋长义。虽然蒋长义说得合情合理,但这说辞,这作派……果然是在杜氏身边呆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无师自通。 蒋长义谦卑而讨好地看着蒋长扬,他不想招惹他啊,真的。拜托你老兄,别这样看着我笑,就算是你知道点什么,也别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干,你也别干,成么?我会回报你的。蒋长扬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收起笑容,别开了眼睛。蒋长义轻轻松了口气,继续用小狗似的眼神可怜地看着蒋重。他其实比这两个哥哥都对蒋重更忠心,对这个家更爱,真的,他誓 蒋重的神sè渐渐软和下来,这个儿子多懂事呀。原来还担心他收拾不住萧雪溪,会被萧雪溪和萧家骑在头上,如今看来,这个儿子也不是那么懦弱嘛。难得的是,蒋长义是个识大体,体贴人的好孩子,好孩子啊。要是蒋长扬有他这么懂事,那该多好?蒋重不由长长叹了口气:“都起来吧。既然是下人做错了事情,该严惩的就严惩,别再出1uan子了。” 他看向蒋长扬和杜夫人,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不该传出去的话,就不要1uan传了。不然,全家人都没颜面。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御史台参上一本,谁也得不到好。”然后大手一挥,指点众人:“溪娘到底是失职了,你祖母惩罚你也不算冤枉。从你手里出的错,你就先纠正。先去把这些懒惰的奴才们给处置好,不许轻饶。” 都说不是她干的了还是要惩罚她?萧雪溪不平之余又听说要让她惩罚木耳等人,心情这才好起来。这个她喜欢 蒋重又看向杜夫人,用一种命令式的口气淡淡地道:“有人送了我一个姬人,这会儿在外头候着的,你去把她安置妥当了罢。”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用这种口ěn让杜夫人做这种事。不知怎地,他觉得很爽快。 杜夫人猛地抬头,眼神锋利如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蒋重让她做的,是任何一家的男人都会吩咐nv人做的事情,很正常。但在她看来,却是最后一点情义和幻想都彻底断绝了。她紧紧地抿着,半晌不语,最终妩媚地笑了:“好。”言罢转身走了出去。蒋重,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当你是我的夫我只有儿子,没有丈夫。 萧雪溪所有的委屈都不见了,她恨不得仰天长笑。妖婆,你也有今日赏松香和在那个死人柏香身上下功夫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过会有今日吧?她早说过了,蒋重的那两个妾室,甚至赶不上她父亲送出去的那些姬妾的十分之一。现在jīng挑细选出来的这个年方二八的绝sè,怎会得不到蒋重的欢心呢?将来枕边风吹一吹,由不得蒋重不偏向三房。 萧雪溪正在开心,便收到了蒋长义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别太得意忘形,泄了行径。萧家选这个人不难,难的是巧妙地塞给蒋重——总不能让儿媳的娘家给公公塞美人吧?那是大笑话了,所以只能是通过旁人送。这上头hua了不少心思的,一旦让人察觉了,就没了意义。萧雪溪收敛了神sè,学着杜夫人的样子,庄严地转身往外走,准备大开杀戒。 蒋长扬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淡淡地道:“三弟妹,丹娘和我说,别给孩子造孽,大节下的,没必要为难几个做不得主的下人,适可而止吧。” 三弟妹?她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她进mén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萧雪溪皮笑rou不笑的道:“请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按着祖母和父亲的意思来办,给您和大嫂出这口气。”然后tǐng直了腰板往外而去。 蒋长义忙追了出去:“不许出人命” 萧雪溪冷笑:“出人命太正常不过。谁让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敢拿大少夫人腹中的嫡长孙开玩笑呢?”事情是牡丹闹起来的,蒋重和老夫人都让她严惩,她就顺着这风儿吹一吹又如何?将来人家说起来,还不是因为牡丹这一跤? 没见识的东西只能看到眼前的那一小块地。蒋长义恨得笑了,“哦,这么说来,你今日不nong死几个人,不让人见识到你的威风和狠毒就不算了?也行,你只管做,过后可别后悔。我忘了告诉你,大哥似乎知道了好些事情。” 他的声音很温柔,萧雪溪却忍不住mo了mo脸颊,还在疼,他刚才下那手,真的很狠。她咬了咬嘴,不甘心地道:“我知道了。” 蒋重看向蒋长扬,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心虚和哀求:“大郎,我准备把南边两个最好的庄子给你们。给,丹娘压压惊。” 蒋长扬定定地看了他两眼,随即哈哈笑了:“好呀。我的儿子值两个庄子。” 蒋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又能如何?他叹了口气:“大郎……别这样刻薄……如今家里太难,等丹娘养好以后,你们就搬回去吧。以后没事儿,就别……过来凑热闹了。你知道,我是心疼那孩子的。” “心疼倒是未必,心虚怕是真的。”蒋长扬嘿嘿笑了两声,收了笑声道:“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就是给人送终的时候。”言毕拂袖而去,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指着蒋长扬的背影对着蒋重道:“这个孽障听听他在说什么?”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就是给人送终的时候?这是咒她死还是咒蒋重死啊?她承认牡丹出了事又没出这口气是让人憋屈,可是总不能不管这一大家子人的死活吧?不要说没出事,就是真的出了事,一个没成型的胎儿,能和这么多人的前程和富贵比么? 蒋重的太阳xùe突突地跳,他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6章 崩坏 一 356章崩坏(一) 杜夫人看着面前娉娉婷婷的美娇娘。 年方二八,雪肤花貌,高挑丰满。头上翠翘微微颤动,身上宝石蓝色的薄罗裙布满金线绣花,鹅黄色的五彩彩裤在罗裙里半隐半现,嫣红的裙带交结成花,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可是雪白丰满的却差点把五彩盘金抹胸给撑破了。这样的身材,偏生长着一张精致娇憨,还带点天真孩气的脸。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觉得是个尤物。 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薄透。东西杜东西在脑海中里斩成了烂泥几十遍啊几十遍。把她放在哪里呢? 那美娇娘束手束脚地站着,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冻得有些麻木了的双脚,垂着眼大气也不敢出。 “带她去宜绣楼。”杜什么称呼都没有,因为杜什么都没说,怎么称呼都是错。 “谢夫人恩典,奴婢告退。”那女子迟疑地看了杜夫人一眼,默然给杜夫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显得进退有度。 可是她越是懂礼,杜夫人就越是恨。 半晌,金珠回来。只见杜夫人还独自坐在镜前,木然地对着镜子画眉,画了小山眉又擦掉,改画涵烟眉,去了涵烟眉,又换月棱眉,如此反复再三。金珠沉默地拿了梳子,把杜夫人垂在榻上的乌黑长发从发尾梳起,一点点地梳通了,又往上梳。 杜:“都问明白了?” 金珠轻轻道:“是。叫做眉儿,是德郡王送的。会弹琵琶,会跳舞。说是今日宴席上,国公爷因为多喝了几杯,德郡王让她伺候国公爷,过后又说要送给国公爷。大概国公爷也是不想抹郡王的面子。” 德郡王?难怪得打扮得那么华丽。杜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谁在和她作对?蒋长扬?蒋长义?萧家? 杜夫人闭上眼睛,搜肠刮肚地想。 “听说是大少夫人求情,今日扯进去的人每人只是挨了二十棍子……”金珠半垂着眼,动作轻柔地给杜夫人揉着头。青葱似的手指从杜夫人的太阳穴上刮过,停住,又继续往上,再下来,又停住,然后陡然加大了力度。 杜:“夫人……” 杜知道是怎么了。 金珠打起精神,果真就用刚才那力度用力给她按头。不多时,杜错。她出神地看着熟睡的杜夫人,竟然忘了给杜夫人盖上被子。 良久,蜡烛“啪”地炸了一声,屏风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金珠惊醒过来,忙把一旁的锦被拉给杜:“看着灯还亮着,还以为夫人没睡呢。不叫夫人到床上去睡么?” 金珠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轻轻吹灭了蜡烛,低声道:“刚睡着,何苦吵醒她来着。她这几日都不好睡。”二人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杜过来,只觉得全身都黏黏糊糊的难受,头更是难受得要死,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刀在里面搅。伸手一摸,数九的天,冷汗竟然把身上的里衣和被单都浸湿了。她素来爱洁,最不喜欢这种感觉,何况湿透的衣物一会儿就会变冷。 “来人”她惊讶地自己的嗓音很难听,嗓子又干又疼,仿佛是肿了。她病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她不能病这当口病了,人家说不定还以为她是给气病的呢。她挣扎着又喊了一声,声音里面已经含了严厉。 金珠和银玉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目光闪闪的。“:“怎么都湿透了?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银玉忙去找衣服伺候杜过来。” 金珠捧了药丸过来,突然红了眼睛哽咽着声音道:“夫人,奴婢去给您出气” “做什么”杜什么? 金珠红了眼睛,低声道:“那边大清早的就让人去换床单,上头落了红……” 杜什么都没有了,她才靠在枕头上。真是恶心啊,原来德郡王送了蒋重一个貌美多姿的处子歌姬。昨日刚闹出了那种事,他还记着要了这个怎么说呢?王阿悠啊,算你狠 “回来。 杜什么事。她心惊肉跳地坐起来,颤着声音道:“快请,快请” 金珠忙忙地寻了披袍给她穿上,正准备给她绾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外。杜:“去外头候着。”然后扬声道:“嫂嫂快请进来。”话音刚落,独孤氏就不顾礼仪地一步跨了进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杜怎么啦?” 独孤氏含着泪,悲声道:“妹妹,今儿早上你哥哥刚得到的消息,忠儿他……”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透心的凉。忠儿他:“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独生子的死亡对于一个:“忠儿他没了。” “你胡说你胡说”杜夫人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她疯狂地提着独孤氏的衣领,使劲地晃。 独孤氏差点喘不过气来,却仍然尽职尽责地大声道:“是真的谁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金珠和银玉听到叫声,冲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两人给分开了,牢牢抱住即将已经神智不清的杜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色彩都没了,独孤氏等人的面孔一团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她的忠儿啊,她的心肝宝贝,她所有的希望。她昨天才给他说了一门好亲,正在给他搬绊脚石呢,他怎么就突然没了? 独孤氏忙叫人把杜知道消息,杜夫人身边没有人撑腰。真是造孽啊,大节下的出这种事情。 蒋重还不什么事,他听说杜谦一大清早就来访,心里也纳闷得很,但第一个反应就是杜夫人一定又告状了。不过一个姬人,谁能管得着?他微微哂笑,伸出了脚。眉儿极有眼色地跪下给他穿上了靴子,然后不声不响地立在了一旁,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可是蒋重却看到了她雪白上遮不住的那点嫣红,不由心里微微一动。虽然他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姬人,最初召她也不过是为了躲开那一屋子的烦心事,还带了几分报复杜夫人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昨夜他却在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年轻的感觉。 眉儿是受过精心调教的人,立刻就察觉了他的目光,当下脸儿羞得绯红,轻轻拉了拉衣领,试图掩藏一下,但另一边却露得更多了。她越发惊慌害羞,蒋重却收回了目光,默然起身走了出去。 ———————— 十八号啦,继续求粉红。 356章崩坏(一) &!--htmlco--&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7章 崩坏 二 粉红550+ 357章崩坏(二)粉红55o+ 蒋重尚未见得杜谦,他请托了看顾蒋长忠的人也派了最亲信的人带着蒋长忠的长随赶上mén来先报信。一看到那长随身上带着的孝,蒋重不用问,就已经知道生了什么事。在听来人说了因由,并告知蒋长忠的棺木大概将在五天之内到达后,他麻木地看着脚下的方砖,久久不一言。 不多时,整个蒋府都知道了二公子蒋长忠没了。而且死法很窝囊,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因为酒后争执斗殴,被他手下的小兵一刀毙命。时间就在他最后一次立功后的第5天。杀人者连夜逃走,三天之后被现被饿狼啃得只剩下了半个头和一只残缺不全的脚。很多人都作证说是蒋长忠仗势欺人,先动的手,又说他平日里长期以来都在欺压众人,那个人是被欺负得最惨的,换句话来说,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人分三六九等不假,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个人,本就是个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莽汉?他怕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蒋长忠的上级愿意让人长途跋涉把蒋长忠的棺木押送回来,还专程派了个人来说明情况,已经是仁至义尽。蒋重对杜谦等人的劝导和蒋长义等人的悲声没有任何反应。不管再怎么不成器,到底也是他的骨血,他难过;可是这样的死法,丢尽了他最后的脸面,他也难过。 但是没有时间给他缅怀和悲伤。老夫人乍闻噩耗,一口痰mí了,当时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上上下下都忙着灌参汤,请太医,他这个儿子必须得守在一旁尽孝。而杜夫人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似地找到他,要和他拼命:“你赔我的儿子你赔我的儿子他终于死了,你如愿了”怎么死的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蒋长忠送去军队,蒋长忠此刻还活得好好的。她当初那么哀求他,他始终就是铁石心肠。她好恨,好恨。 蒋重麻木不仁地任由她推打。蒋长义在一旁伤心得话都说不出来,而萧雪溪则拿了一方帕子掩着脸装哭,偷偷地看热闹,夫妻二人都不劝。倒是杜谦和独孤氏为杜夫人着想,她已经没了儿子,没了倚仗,怎能再和蒋重撕破脸?当下二人拦的拦,劝的劝,硬生生把杜夫人拖回了房,自与她分析利弊,苦劝她节哀顺变不提。 杜夫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疯似地嚎哭。哭到后面,她已经完全不出声来,只是机械式的chou泣。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只是觉得悲伤怎么都止不住。nong得独孤氏和她一起哭,杜谦则是愁眉不展。 长长短短的哭声传到映雪堂,听得牡丹直打冷战。蒋长扬问林妈妈要了些丝絮给她塞耳朵:“我出去看看。你就不要出去了,当心被疯狗咬。等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去,此地不宜久留。”又命林妈妈等人看好园子,收拾行李,不要轻易放人进来。杜夫人这会儿只怕是已经疯了,说不定会到处1uan咬;还得防着旁人趁1uan伸手。 牡丹见他bo澜不惊,沉沉稳稳的样子,不由有个猜想,便背着林妈妈等人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人脉广,提前天把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蒋长扬不承认:“我哪会知道?不过看惯了生生死死而已。好了,盖着被子再睡一会儿,外面的事情都不的事。”说着给牡丹掖紧了被子。 牡丹听话地闭上了眼。蒋长扬mo了mo她的脸颊,沉思着走了出去。蒋长忠的死法,实在是很干净利落。 太医正给老夫人问诊施针,蒋重无限愁苦的坐在一旁,不知神思所属,就连蒋长扬走进去都不知道。蒋长义小心翼翼地喊他:“爹,大哥来了。” 蒋重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蒋长扬,神sè有些茫然。蒋长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人什么时候到?” 蒋重的嘴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蒋长义低声道:“说是五日之内。二哥他好冤……”他突然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蒋长扬冷淡地看着他,清晰地道:“三弟请节哀。现在国公府里要靠你了。” 国公府要靠他?虽然是长久以来的心愿,可是蒋长义还是被吓得把眼泪和悲声都收了回去,他迅抬起头来看看蒋重,见蒋重没什么反应,又迅瞟向蒋长扬,随即又有些心虚地把眼睛瞟开,低声而清晰地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蒋长扬沉声道:“人还在路上,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孤孤单单的回家,你要去把他接回来。” 让他去接蒋长忠?蒋长义迅思考起来,还没开口,一旁站着的萧雪溪就使劲儿拉了他一把,暗示他拒绝。那个死nv人遭到报应是活该凭什么要蒋长义去接人,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蒋长扬却留下来在众人面前轻轻松松地扮好?这么想管闲事,就自己去啊 蒋长义正在心烦,不知该不该听从蒋长扬的吩咐,被萧雪溪重重拉了这一把,更是厌烦,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昨日那种预感仿佛是验证了,蒋长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拿不准蒋长扬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了多少,又是怎么打算的。他只是感觉,任他怎么讨好,蒋长扬似乎都不想搭理他。 蒋长扬把他夫妻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也行,我先把你大嫂送回曲江池,我去。” 蒋长扬与杜夫人有仇,与蒋长忠从来不和,他都要去接了,自己这个从来都和蒋长忠关系很好的弟弟怎么能不去呢?哪有嫡长兄跑外头去接人,庶子弟弟却在家里撑mén户办丧事的?那不是等于把他所有的野心都暴1ù在外了么?杜夫人看到他撑mén户在人前1ù脸,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他的,还不如躲到外头去接蒋长忠的灵柩呢。蒋长义忙道:“我去我去” 蒋长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地口ěn道:“那就马上准备出吧。宜早不宜迟。” 蒋长义一想通这一节,就显得格外配合,赶紧让萧雪溪去收拾东西。夫妻二人先后回了房,萧雪溪便道:“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啊?你是他养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你却只会被他压着……” 蒋长义yīn鸷地瞪了她一眼,狠狠道:“蠢货,不懂就给我闭嘴”这事儿现在看来做得很干净,但如果在做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看破了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蒋长扬到底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蒋长义烦躁的使劲扯了扯衣领。 萧雪溪在一旁看着他,觉着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怪了,整个人都yīn沉沉的。到底不敢惹他,把无数抱怨的话憋在喉咙里,气呼呼地命人给他收拾东西不提。 蒋重见蒋长扬安排蒋长义做事,眼睛终于亮了亮,希冀地看着蒋长扬:“大郎,你……” “死者为大。”蒋长扬板着脸不看他:“丹娘不适合住在这里,我先命人把灵堂搭起来我就送她回去。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族里了,自会有人过来帮忙准备丧事。你还是去和夫人商量,先把墓地定下来吧。” 蒋重一听,不由黯然。蒋长扬这是看他可怜呢,不然怎会在昨日生那种事情之后,扔下那种狠话之后还肯管他?让蒋长义去迎蒋长忠的灵柩,怕也是要把事情都扔给蒋长忠的打算,只要这里的丧事一铺陈开,蒋长扬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这样不行自己已经没了一个嫡子,不能再失去蒋长扬。蒋长扬虽然每次说话都说得很难听,态度也强横,可是他关键时刻总是向着府里的。这说明什么?他面恶心软而且也大度识体蒋重猛地站起来:“你是长兄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你怎能把它们都扔给族里和义儿义儿他懂得什么?” 得寸进尺蒋长扬眯了眯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蒋重与蒋长扬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他和蒋长扬就是这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再也无法挽回。他颓然坐倒,有气无力地朝蒋长扬挥了挥手。蒋长扬看了看才醒过来又开始大哭的老夫人,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在闻讯赶来的蒋家族人的帮助下,灵堂很快就搭了起来,一切事务有条不紊地迅开展起来。蒋长扬趁着没人注意,静悄悄地带着牡丹等人回了曲江池别院,然后一连几天,都在家里关着mén,陪着牡丹说话。 杜夫人不吃不喝了两日后,终于重新打起jīng神,开始喝yao进食,沉默着jīng心给蒋长义挑选墓地,准备丧事和陪葬品。萧雪溪看到她这样的情形,很识相地躲开她,不敢招惹她。 第五日的清晨,蒋长义终于把蒋长忠的灵柩接了回来。 ——————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培训,木有机会码字,所以加更晚了。求粉红。谢谢大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8章 崩坏 三 358章崩坏(三) 蒋长义心神不安地看着杜夫人。//欢迎来到阅读//杜夫人的反应有些异常。蒋长忠的灵柩到了之后,先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她此刻反而没有掉一滴泪,而是在蒋长忠的棺木前站定了,扶着棺木低声说话。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和蒋长忠在说什么,可是却没勇气凑上前去听。 他在路上跑了两天才接到蒋长忠的棺木,陪着走了三天,三夜二日,没有一时过得舒坦。他总觉得那黑沉沉的棺木里头,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一想起这个,他就极为不舒服。他对着萧雪溪摆了摆下巴:“去劝劝母亲。” 萧雪溪十分不情愿。为什么要她去劝?但周围好几个亲眷都看着的,由不得她不去。她将浸过大蒜汁子的帕子在眼睛上拭了拭,眼泪立刻喷涌而出。她这才走上前去扶定了杜夫人,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哽咽着道:“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吧。二哥在地下有知,一定也不愿意您这样伤心。”死nv人,我看你还怎么害我?怎么让我给你背黑锅。报应来了吧 杜夫人不理睬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萧雪溪听得清楚,杜夫人说的是:“忠儿,你放心,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死了,称了别人心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给你报仇。” 萧雪溪暗里“切”了一声,这仇怎么报啊?明明是那个草包自己不济,招惹了冤家才断送了xìng命。人都被饿狼吃得差不多了,且那人就是个光棍,难道还能杀他全家?杜夫人真是疯魔了。不过……她转念一想,杜夫人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是不是说蒋长忠的死,其实是有人背里下手的?她没听家里人提过要对付蒋长忠,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蒋长扬了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要是大房承了爵,我一定没有好日子过的。”萧雪溪趁着间隙把听来的话同蒋长义说了,她原本以为蒋长义会说几句安慰她不用怕之类的话,但蒋长义反而很沉默。沉默了许久,方问她,他不在的这几日,萧家可来过人了? 萧雪溪道:“不曾,先前使人来说过,要下午才来。” 蒋长义便盯着她道:“等到人来了以后,你想办法让你大哥和我单独见上一面,不许任何人来打搅。” 萧雪溪皱眉道:“没说谁来呢,你怎知他一定会来?” 蒋长义不耐烦:“你按我的话先准备好就是了” 萧雪溪满腹疑虑,却也只得去安排。 到了下午,萧家果然是萧越西和吴氏过来吊唁。萧雪溪见娘家人来了,心情极好,主动陪着吴氏安慰杜夫人,可任她们怎么说,杜夫人都是一言不,只低着头烧纸钱。二人却也不气,只当是在看笑话,杜夫人越不理睬她们姑嫂,她们越是热情洋溢。一个死了的公主的nv儿,一个被丈夫厌弃,还死了独子,什么都没了的nv人,看你还怎么狂啊? 萧越西则和蒋长义关在一起说悄悄话。 萧越西有些鄙夷地看着蒋长义:“你瞎担心什么?我说过不可能有人知道,就一定不会有人知道。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别自己就先1uan了阵脚。”因见蒋长义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方道:“他可是和你说过什么了?或是做了什么让你担忧的事?” 蒋长义道:“那倒是没有。”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担忧什么?胆小鬼。灰兔子就是灰兔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这样瞻前顾后,怕三怕四的。萧越西忍了忍,方道:“你还记得你二哥是为何去军中的么?” 蒋长义道:“当然记得。”当初蒋长忠在狩猎会上出了大丑,这才会被蒋重强行送去军中。而在那件事中,他还记得,杜夫人和老夫人都怀疑是蒋长扬报复他们做的手脚,故意陷害蒋长忠。 “记得就好。我怕你已经忘记了。”萧越西冷冷地一笑。 蒋长义豁然明白过来。杜夫人因为蒋重送蒋长忠去军中,已然恨透了蒋重,那么她对始作俑者蒋长扬又会有多恨呢?萧越西这是要他在杜夫人和蒋长扬之间加一把火,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呢。可是,蒋长扬有那么容易上当,容易斗倒么? 萧越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父亲最看重的人就是他吧?他说他不承爵,他就真的能不承爵么?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你什么都没占着。有他在前头横着,你就永远都言不正名不顺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替你做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总要出几分力才行。记住……”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教训的口气:“要有分寸,要顾大局。你看,我们明知道你二哥的功劳都是假的,只要轻轻一戳,他就会原形毕1ù,杜家和他们母子都会倒大霉。为何我没有这么做?因为牵扯出的人会很多,你家也脱不掉干系,你二人自然也得不了好。所以,我才会用这样干净利落的法子,明白么?学着点儿” 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人强了的东西罢了,在他面前装什么世家公子?装什么高人?蒋长义心里暗恨,面上却半点都不显,仍然恭敬地道:“多谢兄长指点,受教了。” 萧越西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对溪娘动了手?” 蒋长义忙擦了一把冷汗:“那是因为情势所迫。她当时上了杜氏的当,在我祖母和父亲面前闹得实在不像话。我怕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所以只有……” 萧越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过父母亲,老人家最是心疼溪娘,若是再有下次,叫他们知道,我也不好劝。” 不就是警告他,如果再有下次,就要让萧尚书出面来教训他么?蒋长义暗恨不已,唯唯诺诺地道:“不会,不会。” 萧越西这才高高仰着头道:“好吧,就是这样了。我去和你父亲打个招呼。”蒋长忠先前的功劳都是假的,这件事必须寻人提点一下蒋重才是。让蒋重对杜家深恶痛绝,越讨厌越好。 蒋长义满脸堆笑地引他出去:“我送你过去。” 二人从院子里经过,遇到一拨人,都是勋贵子弟,萧越西下意识地就想躲开,蒋长义偏热情洋溢地和那群人打招呼,那群人的眼睛齐刷刷一下子全看了过来,在萧越西的身上打了几个转,纷纷围上来和二人打招呼,有人去拍萧越西的肩头,萧越西厌恶地一缩,大雷霆,挥袖而去。他去的老远了,蒋长义还在后头同人家赔礼道歉。 yīn了几天的天终于在下午时分1ù出了点阳光,可是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又暗了,接着又飘起了鹅mao大雪。灵堂里冷冷清清的,杜夫人累极了,扶着棺木坐在地上,眼神空dong地看着蒋长忠的灵位,紧紧抿着嘴一言不。 蒋重刚送走一个重要的客人,一想到那客人说的事情,他的心里就犹如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他气势汹汹地冲进灵堂,迎面就看到杜夫人正悄悄拭泪,背影瘦弱孤独。对着蒋长忠的灵位,他的气势立即弱了下来,默然站立了片刻,挥手叫一旁不敢出声的仆从下去,然后走到杜夫人面前,僵硬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爱惜身体。” 杜夫人不理睬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蒋重的嘴动了动,现自己和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句话可说。他默然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你心疼不心疼忠儿?”杜夫人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蒋重沉默片刻,有些不耐地道:“是我的骨血,我怎会不心疼?” 杜夫人仿佛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只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蒋重有些头痛,肯定是被人害死的,这还用问么? 杜夫人仿佛着了魔一般:“有人在背后捣鬼,使绊子害了他,他死得冤枉……” 蒋重忍无可忍,怒道:“当然有人在背后捣鬼多亏得是因为酒后斗殴若是因为冒功领赏被捅破jī起兵愤,死的就不止是他一个,全家都跟着他倒霉” 杜夫人犹如被电击一般,张着嘴看着蒋重:“你的意思是说,他死得好?” “休得胡搅蛮缠”蒋重烦躁得想把屋子给烧了,指着杜夫人道:“你听着,你和杜家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好大的胆子忠儿就算是这次不死,日后迟早有一日也会被你亲手害死倘若你本分点,我看在我们二十年夫妻的份上,你还能做你的国公夫人,安享天年,若是再胡来,休怪我无情” 杜夫人直直地看着他,突然爆出一阵大笑:“无情?你要把我怎样呢?我为什么这么做?都是你bī的” 疯婆子蒋重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迅走开。杜夫人笑够了,扶着蒋长忠的棺木坐下来,低声道:“忠儿,你听见了么?你爹说你死得好,死得好啊他嫌我们拖累了他……你想不想要国公府啊?我给你。” —————— 求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9章 崩坏 四 359章崩坏(四) 第二更,谢谢大家的订阅、打赏、粉红 ——x——x——x—— 蒋长义拖着一身疲累回到房里,也不同萧雪溪打招呼,径自往g上躺了,默默地想心事。他该怎么办?萧越西的话听得么?还有杜夫人,听她和蒋重说的那个话,怕是察觉到什么了,如今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她一缓过气,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萧雪溪刚确定了一桩事,见蒋长义进来就喜滋滋地想靠过去和他炫耀,可他看也不看自己就躺上了g,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满:“你在想什么?” 蒋长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俨然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萧雪溪猛地推了他一把,不高兴地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蒋长义厌烦地往里让了让,他在想,萧家人瞧不起杜家人,可是杜家人既然能替蒋长忠做手脚冒军功,那就说明他们家还没过气,虽然功亏一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下了决心一定要摆nong他大概还是可以做到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桩婚事并不算就把他和萧家牢牢绑在一起了,可以想象,若是他倒了霉,萧家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扔下他,任他自生自灭,左右凭着萧家的权势,萧雪溪不难再谋得一mén亲事。 自己不能腹背受敌,萧越西的话听不得蒋长扬若是要这个位子,根本用不着等到蒋长忠死了以后再来捣1uan,他只需要一开口,微微1ù出点意思,蒋重就会双手把这个位子送上去。所以,自己只要稳稳当当地,不要出其他岔子,招惹蒋长扬,就完全不必担心蒋长扬会和自己过不去,不然蒋长扬也不会让自己去接蒋长忠,他却不1ù面。想通了这一节,蒋长义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萧雪溪:“什么事?” 萧雪溪见他看是看自己了,但那眼神是心不在焉的,表情还有些古怪。不由生气起来,耐着xìng子有些娇嗔地去扯蒋长义的耳朵:“我的小日子有六七天没来了。你听明白了么?”她的肚子里指不定也揣着一个了,她也有了骄傲的资本。 “放开”蒋长义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个贱人,先是当着全家人的面骂他没出息,又跑去娘家告他的状,现在还想揪他的耳朵?把他当什么了? 萧雪溪唬了一跳,随即怏怏地松开了他的耳朵,生气地起身坐到镜子前,黑着脸一言不。 蒋长义却慢慢地笑了,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的小日子没来?” 萧雪溪扭了几扭,不理他。他拉起萧雪溪的手,轻言慢语:“生气了?我刚才在想大事儿呢。” 萧雪溪撅着嘴不理睬他。他温柔地拥她入怀,好话说了一箩筐,见萧雪溪转嗔为喜了,方道:“记着,以后不许再随便对我动手动脚的,什么时候都不行。那次我对你动手,你哥哥已经说我了,虽然我是为了你好,但还是让你在你母亲家人面前丢了脸。” 难怪得刚进来时脸sè那么难看,萧雪溪的心里就有些惴惴:“是下头的人1uan嚼舌头,但你以后也别再对我动手。” 蒋长义道:“我疼你们母子还来不及,我们要过一辈子呢,又怎会舍得动你?”见萧雪溪笑了,方轻轻道:“让人来确诊一下,寻个机会把这事儿告诉祖母和父亲,让他们高兴高兴。” 萧雪溪应下不提。 蒋长义便盘算着,要寻个机会去找蒋长扬说说话才是。第二日午后没了客人,他便寻了个空,借着问候牡丹的身体,去了曲江池找蒋长扬。蒋长扬爽爽快快地见了他,根本不问他国公府的事情,只随意提了些琐事。 蒋长义百般试探,最后终于放了心,他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蒋长扬心高气傲,根本不屑要这个国公府,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国公就是他了。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萧家要做的事情说给蒋长扬听,只模棱两可地表示现在只剩下他们兄弟俩,希望能互为臂膀,互相依持云云。 蒋长扬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蒋长义现,他再也不愿意单独面对蒋长扬了。他被蒋长扬高高的俯视着,被萧家人当做摇尾乞怜的狗一样,高兴就赏点骨头,不高兴就踢一脚,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只有变得更强大,才会改变这种现状。不然,就算是如愿以偿得了世子之位,也还是一样的仰人鼻息。因此,在萧越西让他去替闵王办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去了。回到家又在老夫人和蒋重面前拼命表现不提。至于杜夫人那里,自然也是毫不放松地让人给盯着。 过了些日子,萧雪溪确诊果然是有了喜,夫妻二人不由满心欢喜,只等着寻个合适的时候说出来。这个机会最好是在蒋长忠下葬那一日最合适,看不把杜夫人刺jī得,最好得了失心疯才好。他觉得,杜夫人疯了是最好的,若是死了,他要回家守孝不说,蒋重还会续弦,再生几个兄弟出来可怎么好?因此,杜夫人疯了就是皆大欢喜。这样就是最顾全大局的处理方法。 烛光摇曳下,自得知消息后就一直卧病在g的老夫人看着面前半旧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她最疼的孙子啊,就这么没了。这小衣服和小鞋子,还是当年她亲手给蒋长忠做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杜氏还留着。 “老夫人,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别哭坏了身子。”老汤陪着她一道流泪,低声劝慰她,又递过一块帕子。 老夫人拭了拭老泪,打起jīng神道:“你说你想给忠儿看一mén冥婚?”原本最恨就是杜夫人,可是此刻伤心人对伤心人,看着也没那么可恶了。更何况,明日蒋长忠就要下葬,由不得她不心伤。 杜夫人红着眼睛,低声道:“是,可怜他孤苦伶仃,也没留下一男半nv,就这样绝了后,我百年之前,好歹还能给他烧点纸,待我百年之后,怕是坟头都要长草……”说着泣不成声,哭倒在地,“有个人陪着他,我也放心些。” 靠蒋长扬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蒋长义忠厚,应该不会放任不管。老夫人默然想了片刻,道:“你先去安排吧,寻个合适的人家,多出点钱也不要紧。” 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房里伺候的老汤见杜夫人被人扶了出去,方殷勤接了红儿递上的汤yao,亲自喂老夫人喝yao,低声道:“白人送黑人,真是可怜。二公子也真是……弟妹都有了人家,他自己却是……” 老夫人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过继一个孩子到蒋长忠的名下,继承香火。可是,他们这一支不是就此断绝了香火,断然没有从其他支系过继的道理,那就只有从蒋长扬或是蒋长义那里打主意。蒋长义家,还没动静呢,蒋长扬啊,那是嫡子长孙,再看看他们夫妻俩的那样子,怎么可能再说了,是男是nv还不知道呢。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道:“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 老汤见好就收,不再言语。只盘算着改个日子去看看杜夫人给的那块墓地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偏巧第二日,给蒋长忠丧的时候,萧雪溪就晕了过去,请太医一诊断,就诊出了滑脉。在这当口,添丁真是一件大喜事,蒋重和老夫人都格外欢喜,只觉哀愁都去了一大半。蒋长义偷看杜夫人,却见她只是木然站着,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很是失望,看来还是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才行。好像金珠最得信任,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晚上一家子人正围在老夫人房里说话时,金珠捧着一对金镯子过来,道是杜夫人听说了喜讯,送给三少夫人的礼。 顿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蒋重便叫金珠把那对金镯子放下,把人给打了,却沉默着不说话。蒋云清立刻行礼告退,自回房去绣嫁妆——因着蒋长义的死,她作为妹妹要齐衰一年,不便议嫁,但这mén亲事却是板上钉钉子的,故而也要早作准备才是。蒋长义见状便也主动告辞,说是要回房去看看萧雪溪。 待得众人都去了,蒋重才拿了那金镯子仔细查看,可金镯子就是金镯子,规规矩矩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有些疑huo,自二人那日决裂之后,反倒没见杜夫人闹腾过,安安静静的,半点动静都没有,便问老夫人:“她说要给忠儿看一桩冥婚?” 老夫人点了点头,提了提杜夫人的意思:“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还想给忠儿过继一个儿子,继承香火。我使人看着的,这些日子她果然一直在办这件事。听说看了好几家,有意于王shì郎家去年病死的二娘子。” 只要杜夫人还想着这些事情就好,他也有些怕她会破罐子破摔。蒋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忧虑了,继承香火?送这金镯子来,怕是想打萧雪溪腹中这个胎儿的主意?不然怎会直接送到他面前来?他想了想,便道:“她有这个念想也好。下次她若是再提起,母亲就同她说,待孩儿生下来再说,这事儿急不来,让她耐心等着。” 老夫人念了声佛,叹道:“按说义儿也是在她名下的,只可惜她自己先和人家闹得不愉快……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觉着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0章 交换 一 33o章jiao换(一) 蒋重这些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蒋长扬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蒋长义。//最快更新78小说//但现在就算是他上表,杜家也不会同意,还是得再缓缓才行。蒋重沉默许久,道:“再过些日子又再说。” 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容易才顺了气,有气无力地道:“早点定下来吧。说到底,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他们杜家现下可没资格管。” 蒋重叹道:“话虽如此,可是忠儿刚刚入土,现在就急着办这事儿,未免也显得太薄情。缓缓对大家都有好处。” 老夫人叹了口气,流泪道:“我们家怎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蒋重无言以对,母子二人黯然良久,蒋重方道:“过继的事情暂时不要和义儿他们提起,省得又要1uan。现下先办好忠儿这件事罢。” 老夫人自应下不提。 转眼入了二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蒋王两府联姻,以蒋长忠配王府亡nv二娘,两家人互通婚书,设祭告知死者,择良时拾骨合葬,从此蒋长忠有了配偶,不再是孤家寡人。杜夫人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而牡丹自将金不言订下的hua悉数jiao割,算清款项后,就把芳园的一应事务都jiao给雨荷去打理,只隔三岔五让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她这里大力支持而已。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肚子越显得比旁人的大,很是辛苦,由不得她在家中安心养胎,饶是如此,她还是咬紧了牙不敢偷懒,每日总要在园子里散步一个时辰以上,此外一切如常。 这日傍晚时分,蒋长扬从兵部出来,刚跨上马背,就听身后有人好声好气地喊了一声:“蒋郎中。” 蒋长扬回头,却是杜谦,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因他不曾在自己面前摆所谓“舅父”的谱,便也下了马,行礼道:“杜shì郎。” 杜谦便道:“我得了一瓶西域好酒,无人能知是何品种,你是从安西都护府来的,想来必然见过,所以略备薄宴,请蒋郎中一同前去鉴赏。” 什么赏酒,不过是借口,也不知杜家寻自己何事?蒋长扬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在下孤陋寡闻,只怕会让您失望。” “哪里会?哪里会?”杜谦听他的意思竟然是答应了,不由高兴万分,殷勤在前引路。蒋长扬便让人回去给牡丹报信,道是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了。 牡丹听说是跟了杜谦去的,不由猜疑起来,杜谦找蒋长扬十分之是为了承爵的事情。现在蒋长忠已经没了,只有一个蒋长义,没什么悬念。只不知杜谦找蒋长扬,是赞同蒋长义承爵呢,还是要撺掇着蒋长扬和蒋长义争上一争?说来,杜夫人自蒋长忠死后,除了给蒋长忠cao办那场冥婚外,似乎还没什么动作,莫非她已经认命了?听说如今萧雪溪在国公府就是横着走,阖府上下就没一个敢招惹她的,就是忍让如蒋云清,也都多有不满,却没听说杜夫人与她闹过不愉快。 蒋长扬却也迅,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回了家。牡丹迎着了他,笑道:“怎地这么快就回家了?” “原本也不过是有事才会坐到一处,说完就走了,谁有心情陪谁喝酒谈心?”蒋长扬先洗了手,轻轻抚mo牡丹凸起的肚子,笑道:“小东西今日可听话?” 牡丹幸福地道:“有些皮,早上踢了我好几脚。这会儿却是不动了,约莫是睡着了?只怕夜里又要踢我,有些晨昏颠倒。” 蒋长扬便笑话她:“我家媳fù最知道小东西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醒着。” 说了他也不懂,牡丹懒得理睬他,只笑问:“杜谦找你何事?” 蒋长扬哂笑:“杜氏真是有个好哥哥。再恶毒的人,也是有人疼的。”酒过三巡,杜谦竟然起身对他下拜,替杜夫人请罪,求他将来承爵后,对杜夫人稍微垂怜一下。 “她只是对着旁人恶毒,又不是对着她的至亲骨rou恶毒,自然有人疼。”牡丹皱眉:“杜家什么意思?明知咱们说过不承爵的。莫非还怀疑你心口不一?” 蒋长扬道:“自然是试探。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即便是圣上问我,我也不会答应。”他拒绝以后,杜谦便透消息给他听,道是如果蒋长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男孩,就要过继给蒋长忠,就算不是,将来也要把嫡长子过继给二房,换而言之,这就是杜家同意蒋长义顺利承爵的条件。 蒋长义自是不知会不会应允,但可以想象,萧雪溪一定不依。牡丹沉思片刻,道:“我觉着杜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杜夫人有多仇视她和蒋长扬自不必说,包括她肚子里的宝宝,那个恶毒的nv人都不肯放过,如今杜家主动找上蒋长扬,竟是求和一般。莫非真是杜夫人式微,所以不得不让步?她觉得杜谦这些行为严重违反了杜夫人的xìng格规律。 蒋长扬的心情不是很好,轻轻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必管他们。” 牡丹敏感:“什么意思?” “这事儿只怕谁也讨不了好,好戏还在后头。”蒋长扬摇头,寻了一卷书,道:“不要想了,我读书给孩子听。” 牡丹遂收了心神,笑着靠过去:“读得好听点儿。” “怎样才叫好听?”蒋长扬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又忍不住在她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不如,摘些竹叶来,我吹叶笛给你们听?” 牡丹笑道:“好呀,吹十,都要好听。” 蒋长扬叹道:“你当我是专mén做这个的呀?随便一张嘴就是一?哪儿有那么容易?” 牡丹眯笑着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做什么都很容易。” 蒋长扬闻言,不由心里一动,捧定了牡丹的脸,静静地盯着她看。牡丹眨眨眼,微笑着就等他说几句情话来听听,她可是如他的愿,吹捧他了呢。偏生蒋长扬认真看了她一回,捏了捏她的脸颊和下巴,促狭地道:“又白又圆,好似一个银盘。又软又滑,好似一团面团。” 牡丹心中那点旖旎顿时dang然无存,气得使劲掐了他腰间的软软rou一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吹二十。” 蒋长扬夸张地求饶:“会吹断气的。” 某nv凶悍地咆哮:“我不管不吹满二十别想睡觉” 某男胆怯地求饶:“夫人,我错了……” 宽儿和恕儿在帘下听见,捂着嘴偷笑了一回,自去摘了洁净的竹叶奉上,在帘下搭着听了回叶笛。 第二日傍晚,蒋长扬刚回到家,顺猴儿就迎了上来,低声道:“查出来了。前些日子,二公子的灵柩才归家不久,刘子舒就曾经找过杜谦。没两日,杜家就派了人去安北都护府。” 果然不出他所料,杜谦如此作为,多半是查到了什么,今日试探自己不过是第一步,之后必然还有后着。萧家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还是被景王的人给盯上了,这回杜家和萧家算是彻底结上仇了。只是这刘畅,最近未免也太活跃了,什么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什么事他都要片刻,道:“让人盯着点儿。让人去和潘二爷说,让他明日在西市米记定上一桌席,请刘子舒聚一聚。” 顺猴儿立即飞也似地跑了出去,直奔楚州候府去寻潘蓉不提。 刘畅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琉璃盏,殷红的蒲萄酒在里面折shè出红宝石一般的光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边1ù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蒋大郎要请我?” 潘蓉笑道:“是,就在你这米记,你可要把最好的东西都备上。别丢了我的面子。” 刘畅冷嗤:“你有什么面子可言?当年在我面前还能随时算计撺掇一下我,如今跟着他,就只会摇尾巴。” 潘蓉怒了,抓了一把干果往他脸上砸去:“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眼红啊?嫉妒啊?那就拿点手段给我看看?若是值得我跟在你后头摇尾巴,我也摇。有本事这话你当着他说呀。” 刘畅挥袖挡去干果,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淡淡地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作什么?”这会儿他招惹蒋长扬做什么?吃饱了撑的?他自去岁投靠了景王之后,真是享受了一回被人看重的感觉。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如今已然有了依附自己的一群人。这群人与当初他那群人不一样,个个儿都是手上能出点活儿的,十分得用,他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愣头愣脑,凡事只求当时痛快,不问最终结果,总给人当枪使。每行一步之前,总要左右思量,回头张望,事情要办成,还要随时防着自己被人撇开当替罪羊,一句话,谁要死要倒霉都行,就是不能是他。 到底是多年的狐朋狗友,他没说出的那些话潘蓉都知道。潘蓉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你这辈子就打算这样hún了?”有关清华郡主的流言满天飞,他这顶绿帽子锃亮锃亮的。 刘畅有些心烦,皱着眉头道:“不这样又如何?你告诉蒋大郎,不必请客了,他要问什么,我都知道。你这样告诉他……” ———————— 月末求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1章 交换 二 331章jiāo换(二) 潘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蒋长扬的神sè:“刘子舒说,事关你家人,他正是因为考虑到你不方便出面,所以一并替你解决了,省得最后倒拖累了你。你轻轻松松看热闹之时,不要忘了感谢他。” 蒋长扬淡淡地道:“得了,他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是按着别人的示意办事而已。”这都是景王的意思,萧家与闵王本是一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杜家就算是不能成为景王这一边的,也不能成为闵王那一边的。而刘畅,若非如此,他只怕是巴不得国公府越烂越好,最好缠得自己焦头烂额才解气。 这倒是实情,这二人心里憋着气,较着劲呢,心里这疙瘩这辈子怕是都去不得了。潘蓉叹了口气,不提刘畅的事情,只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办?不打算管了?” 蒋长扬默然道:“就这样吧,不如早点烂了,兴许还能活命,不然只怕死都算轻的。”蒋长义最近做的事情越来越离谱,竟然靠上了闵王,不如早点翻车还好一点,也省得最后落下个谋逆的罪名。 有这样不省事且还没感情的家人,就是拖累。潘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作深沉安慰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因才有果。不事啊,不事。” 蒋长扬一掌拍开他的手:“少来我让你去取的东西呢?” “在这里。”潘蓉嬉皮笑脸地从怀里mo出一个蜡丸来:“我们还要等多久啊?那人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 蒋长扬小心将那蜡丸接过藏了,低声道:“还不到时候。你放心,此仇一定得报。” 潘蓉收起笑脸,神sè间很是有些怔忪。若是大仇得报,他在父母妻儿面前也算立得一个人了。 牡丹问上mén来探望她的蒋云清:“这么说,你三哥和三嫂都同意把孩子过继给你二哥了?这个孩子,是要由夫人亲自教养的?” 蒋云清轻声道:“是。三嫂开始的时候也不同意,闹了好几日,可后来又同意了。这些日子,夫人送了许多补品过去。”一个孩子就能换一个爵位,从此正经成了嫡支,得到诰命,似乎是比较划算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轻易能得的,孩子却随时都可以再生。而且她听雪姨娘饶舌,道是如果他们同意了杜夫人的条件,就可以省下许多烦心事,最起码不用担心发生牡丹摔跤那样的事情。二房的继承人,不用他们cào心,杜夫人自己也会cào心。诺,这些流水样送来的补品不就是证明么?不过雪姨娘也说了,“这东西只怕三少夫人不敢吃,不过正好卖钱。” 牡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如果是她,她一定舍不得。休要说是把亲生骨rou送到仇人的手里去,就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放弃,她大概也会肝肠寸断,怎么会舍得蒋长义倒也罢了,他念想着那个位子不是一日两日,又是男人,正当青chūn年少,今后不知还会和多少个nv人生多少个孩子——反正他是不会吃苦的,享乐完毕就等着抱孩子,自是无所谓。可萧雪溪,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下的骨rou呢,怎么也舍得,那身份地位就这么吸引人?这人和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因见蒋云清的神sè有些茫然,便笑道:“怎么了?这回大事已定,府里应当安生下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她记得蒋云清和蒋长义关系一直都非常好。 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勉强一笑:“是呀,是好事。”在她看来,蒋长义这么答应了杜家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太急了,又不是不知道杜夫人是什么样的xìng子,她很难想象,杜夫人会对这个孩子真心实意的好……想到这里,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蒋长义约莫是想着承了爵,自不怕杜夫人,他们夫妻都不急,自己替他们急什么? 牡丹见她笑容勉强,知她担忧,却也不愿意告诉她蒋长义是个什么东西。只道:“我和你大哥给你的添妆已经备好了的,只等一到时候就送过去。”听汾王妃的意思,汾王府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的,只等蒋云清这一年的齐衰过去,就立即上mén议亲,飞速把人娶回家。 蒋云清闻言,绯红了脸,却也没扭捏地说什么推辞的话,大大方方就谢了,话也多了起来:“原本依着父亲的意思,既然都说定了,便早日上表请旨,再选个好日子,请了宗老们过来,开祠祷告祖宗,把这事儿知会大伙儿,可是夫人说了,现下二哥刚去世不久,她的身体也不好,既然已经说定,也不必这么急。” 牡丹听蒋长扬大概提过一下这事的始末,不由在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大字,缓兵之计杜家多半是还没搜集齐全证据。待到杜家首肯那一日,怕是要天翻地覆。但两边都不是好东西,关她什么事呢? 三月里,吴十九娘生产,得了一个七斤重的nv儿,母nv平安。牡丹使林妈妈备了礼去恭贺,林妈妈回来道是崔夫人病了,主持洗三宴的是李满娘。林妈妈和几个跟了自家主人去贺喜的相熟的老仆闲聊了几句,都道是崔夫人先前太过担忧,有些神伤,导致在吴十九娘生产之后的第二日就病得起不来chuáng了。 这不过是客气点的说法,其实就是崔夫人期望太大,一心想抱孙子,结果得了个孙nv,且在十九娘有孕的时候,她也曾让一直伺候着的碧水去伺候李荇,可李荇没收,径自搬去了外书房,吴十九娘也没有主动给他添置房里人,相劝的意思。崔夫人就有些不高兴,可到底想着,少年夫妻情浓,且如今要靠着吴十九娘的地方还多,就忍了下来。可生的是个nv儿,李荇还是故我,亲nv儿夸妻子,变本加厉把碧水也给打发了出去,她就头疼了,添个房里人,又不是要生孩子,怎么就容不下呢?原来世家nv儿也不是那么好娶的,不贤惠,偏生她这个婆婆一贯让十九娘做主惯了,还什么话都不好说。这样一来,当然要病。 牡丹便想,李荇和吴十九娘年纪还轻,又是第一胎,日子还长着呢。崔夫人这这一病不打紧,就是病给客人看的,等于变相地打十九娘的脸。十九娘那般暗里要强的xìng子,只怕也是要神伤的。多亏自己的婆婆不管自家房里事,真好。 “咱们主君当初那样难听的闲话都不怕,自不会在乎您生什么,只求平安就好。可见这福气不是luàn生的。”林妈妈把这个视为崔夫人当初残害牡丹的报应,颇有些幸灾乐祸。牡丹回头去想当初的事情,就觉得如果崔夫人当初没有来那一出,自己这会儿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便决定若是有机会见着崔夫人,不必再那么冷淡。 时光匆匆,又到了牡丹盛开的季节。今年没人办牡丹huā会,但因为盆景牡丹的顺利jiāo割,还是引起了一场小轰动。有人上mén重金求huā的,蒋长扬都让牡丹回绝了,只推她要生产,没有jīng力去管,怕出次品。牡丹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办,也没包芳园给谁,只偶尔借给相熟的人,此外就是按着人头收钱开放了几日的芳园。 杭州的牡丹比京中的开得早,吕方从杭州使人送了信回来,道是卖给金不言的huā儿一切安好,huā开之日轰动杭州,又道金不言超出他想象的富裕,还得了个什么封赏,跟着金不言日子真好过,言谈之中很是有些沾沾自喜,颇有想要大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意思在里面。牡丹笑了一回,只恨自己不是自由身,空羡慕而已。 转眼入了夏,这一年的气候比哪一年都热,才进五月就已经很热,牡丹将近九个月的身孕,翻身都困难,整日里恹恹的,又不敢用冰,只能是捧着个大肚子,困难地躺在水榭的碧纱橱里,由着人给打扇子,借着水上那股凉意才能勉强熬过去。 虽然稳婆是早就请好了住在家中随时备用的,但王夫人远在千里之外,到底也没个正经能挡事的人盯着,岑夫人瞧着心中焦急,便与蒋长扬商量,由她来照顾牡丹。蒋长扬这些日子很有些心神不宁,自是求之不得,感jī地应了。 牡丹这里备产,那边萧雪溪也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人人都说她不显怀,肚子又尖又紧实,必然是个男胎,倒是牡丹那个大肚子,多半是个nv儿。可这种事情谁说得清?万一她生的是个nv儿呢?这杜家是不是要无限期地拖下去呀?拖得越久越容易出错,萧雪溪就有些焦虑不安,与蒋长义商量后便连连催家里人给蒋重施压。不管是男还是nv,都要先把这个位置给坐稳了才安心。 虽然一旦成立后,这孩儿就再不是他们的,可自家的亲骨rou,再怎样也不可能亲不过杜夫人。只要好好的待,好好的养,这孩子将来心里还不是向着他们的。这样一想,萧雪溪越发迫不及待起来,觉着家里人催蒋重动作都迟缓了些儿,便亲自腆着大肚子去见老夫人,委婉表示自己的意思。老夫人一直卧病在chuáng,就没好过,这会儿已经是没什么jīng神头了,强打着jīng神听她舌灿莲huā地说了一回,便道:“你说得是,反正迟早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如早点办妥了。”当下便让人去把蒋重叫来,让他上表。 他们在这里商量好了,这才让人去和杜夫人说,原以为杜夫人会找借口搪塞过去的,偏生杜夫人爽快地应了:“那就早点办吧。”一时大家都觉得好轻松,萧雪溪和蒋长义都jī冻了。 这个五月,注定是个燥热难安的五月。 —————— 不管起不起作用,照例吆喝一嗓子,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2章 一场空 一 332章一场空(一) 帘幕重重,上好的龙涎香在银鎏金香炉里袅袅绕绕,越掩得上头那个人的神sè晦暗不明。//欢迎来到阅读//蒋长扬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头不动,身不动,眼不动,就连呼吸也都从未改变过频率,仍是那么平静淡然。仿佛皇帝让他等这一个多时辰,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在他身边的蒋重就不一样了,虽然站姿也还tǐng拔,可是额头上早就浸出了汗,里衣更是早就被汗给浸透了。明明是初夏的天气,他就是觉得这大殿里头真冷,紧紧贴着背脊的湿里衣,仿若是一层冰,源源不断地把他身上的热量吸去。他站的时间远比蒋长扬的更长,从等候召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有余。等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心中有鬼,所以倍受煎熬,他想,如果皇帝再不开口说话,他大概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他摇摇yù坠,咬牙苦苦支撑的时候,上面那个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朱笔,淡淡地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声音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总归不会是很高兴就是了。 蒋重暗暗叫苦,却又平添了几分希望——倘若,蒋长扬接下了朱国公府,家里人的际遇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倍——至少是要比蒋长义继承爵位要好得多的,心思就又活泛起来。他这一迟疑,蒋长扬便已经跪倒在地,朗声道:“回禀圣上,是臣无能无才。” 蒋重暗里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跟着跪下,却是一言不。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对父子,反问蒋长扬:“你无能无才,所以不想承爵?宁愿让给幼弟?” 蒋长扬沉声道:“是。” 皇帝便问蒋重:“你的儿子你最清楚,你也觉得大郎无能无才?” 蒋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应了是,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说不是,那也是他瞎了眼。正在犹豫间,就听皇帝冷冷地“嗯?”了一声,接着一双眼睛冷厉地横扫了过来,不由又热得出了一层大汗,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简直不知身在何处了。慌1uan之下,只能是下意识地撅起屁股塌着腰重重往下磕头,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 皇帝犹如看小丑一样地看着他:“朕亲自指派的职方司郎中,竟然是个无才无能之辈,真是笑话了。” 蒋重到底也不算蠢死,颤抖着声音道:“臣无能……”谁都没错,错的人就是他就对了。虽然这样,但汗水却是越多了起来,顺着额头不断往外涌,很快就把面前的地砖上给nong了亮晶晶的一滩。 蒋长扬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提高声音道:“圣上,臣,不孝。” 皇帝淡淡地扫了蒋长扬一眼,沉默不语,良久方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既然你家的人都没意见,朕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又看向蒋长扬:“蒋大郎,你果是真心?” 蒋长扬镇定地磕了一个头:“望圣上成全。” 皇帝再无多话:“准了。退下。”神sè怏怏的,一幅不想再多看他二人一眼的模样。 蒋重与蒋长扬磕头行礼准备告退,在起身的时候,蒋重竟然一个趔趄,歪了下去,蒋长扬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手臂从他肋下穿过,稳稳夹着他走了出去。 到得外头,蒋重方才站稳了,有些惴惴地道:“大郎……”虽然这爵位是蒋长扬自己不要的,可是这一刻,他却觉着是他辜负了蒋长扬,夺了蒋长扬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蒋长扬垂着眼,并不看他,只道:“我让人来扶你出去。” “大郎……”蒋重想喊住大儿子,蒋长扬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得远了。 殿内,皇帝稳稳当当地重新又握起了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认真擦拭蒋重汗水的内shì,漫不经心地道:“这对父子可真有趣。朕就这么可怕么?” 一直隐形人一样的邵公公在一旁磨着墨,微微笑道:“其实奴才觉着,最有趣的人是蒋郎中。敢对着圣人直言不讳说自己不孝的人,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皇帝道:“他这是拿准朕不会治他的罪呢。”说起来,蒋长扬的不孝真是不孝,随时随地都可以落。 邵公公笑得越灿烂:“蒋郎中这是知道圣上圣明,更何况……”他略微顿了顿,“他那个脾气,牛一样的。只怕就是圣上要治他的罪,他也还要死赖到底不认的。有谁见过和牛说前头去不得,牛就不去了的?就算是硬要去拉,也得费些力气呢。” “死赖到底?对,可不就是赖皮么?朕怕的是一心想要爵位的,还真不怕一心不想要爵位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蒋家父子二人一同出了宫mén,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各回各家,蒋重骑在马上,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最终使劲磕了马腹一下,打马归家不提。 却说蒋长义听说蒋长扬也被宣入宫中了,只当皇帝那一关过不掉,不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还不方便表1ù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度日如年。来回走了无数回,突然站住了,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下面的暗格里mo出一只小巧jīng致的瓷瓶来。瓷瓶里犹有一些残留的yao粉,他嗅了嗅,边1ù出一丝笑。新近得来的这东西本是想留着关键时刻用的,可现下,若是宫里头又起了bo折,他也不得利用这东西做点事情了。 “吱呀”一声,萧雪溪扶着肚子走进来,满脸的不高兴:“都去了这么久了呢,你说会不会又出什么1uan子……” 蒋长义不高兴地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能有什么1uan子?” “来啦,来啦……”一想端庄稳重的采莲兴高采烈地奔了进来,对着二人倒头便拜:“恭喜世子爷,恭喜夫人” 哎呀呀……萧雪溪和蒋长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蒋长义到底是低头伏小多年的人,很快就稳住了,笑道:“1uan叫什么?当心被人听见了笑话。” 采莲笑道:“不怕。国公爷回来了,倒是圣上准了请世子爷和夫人去老夫人房里说话呢。” 萧雪溪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觉着这身半旧的家常襦裙实不合适这个大喜的日子,忙道:“待我换身衣服。” 蒋长义一把扯住她:“换什么换让人笑话就这身过去就好。荣辱不惊,你父母没教过你么?” 萧雪溪憋气……旁的世家nv,人家都说是家教第一,没人挑错,偏蒋长义最爱说的就是,你家里没人教过你么?真是气死人了。可他今日说的却没错,那就这样吧。 二人一路受着注目礼,感觉分外良好,云淡风轻的到得房里,蒋重道:“我请人看日子,到时请了宗老们,开了宗祠祭告祖宗罢。” 杜夫人淡淡地道:“不必请人看了,大后日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最好记得当着宗老们把答应过我的事情说一下,请大家做个见证。”随即把目光放在了萧雪溪的肚子上,神情专注无比。 萧雪溪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可转眼,她又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便骄傲地tǐng了tǐng肚子。杜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边1ù出了一丝微笑:“孩子六个月了吧?真是快啊。” 萧雪溪无比骄傲地点了点头。杜夫人侧过脸,笑容更深了。 到了祭告这一日,老天爷都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好心情,阳光灿烂无比,一大清早,国公府就热闹得不得了,包括杜夫人在内,众人都换上了华丽的新衣。蒋重更是穿得一丝不苟,笑嘻嘻地和宗老们说话:“大郎有要紧差事,不来了。” 国公府的事情,众人都是有数的,如今这爵位即将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身上,由不得人不暗自嗟叹,却也没人那么没眼sè,非要管人家的家务事,便都热情洋溢地围着簇然一新的蒋长义说些恭维话。 蒋长义看着祠堂里头层层叠叠的蒋家列祖列宗的灵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不踏实感。这感觉他只在梦里有过,下意识地,他回头扫了一眼杜夫人,杜夫人神情肃穆,衣着光鲜,怎么都不像是会闹事的样子。他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先把这一关过掉,以后又再慢慢细说。 “吉时到了。”有人提醒了一声。 人也到齐了,蒋重忙敛了神sè,正要开动,就听杜夫人突然一大声哭起来:“忠儿忠儿我可怜的忠儿你死得好惨死得不瞑目……可那害死你的人,却夺了你的一切,在这里人模狗样的要承爵了”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杜夫人。只见杜夫人刷刷刷把身上套着的那件华丽的泥金披袍给扯了,1ù出里头的素白袍子来,挣扎着往前冲:“列祖列宗睁睁眼吧残害手足,大逆不道,不仁不义,天理不容的畜牲也能继承家业么?” “胡说八道什么把夫人给我请下去”蒋重脸sè大变,蒋长义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眼看着有人朝杜夫人扑过去了,他方捂住脸大哭起来。 ——————友情推书—————— 《美人凶猛》作者:沐水游简介:死后重生,她决意要么终生不嫁,要么招婿入赘。而且为了对抗害死她的前夫,保住家产,她参与了家族锦绣绫罗的买卖,并用曾经从他那里学到的一切,来对付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3章 一场空 二 帘幕重重,上好的龙涎香在银鎏金香炉里袅袅绕绕,越发掩得上头那个人的神色晦暗不明。~蒋长扬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头不动,身不动,眼不动,就连呼吸也都从未改变过频率,仍是那么平静淡然。仿佛皇帝让他等这一个多时辰,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在他身边的蒋重就不一样了,虽然站姿也还挺拔,可是额头上早就浸出了汗,里衣更是早就被汗给浸透了。明明是初夏的天气,他就是觉得这大殿里头真冷,紧紧贴着背脊的湿里衣,仿若是一层冰,源源不断地把他身上的热量吸去。他站的时间远比蒋长扬的更长,从等候召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有余。等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心中有鬼,所以倍受煎熬,他想,如果皇帝再不开口说话,他大概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他摇摇欲坠,咬牙苦苦支撑的时候,上面那个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朱笔,淡淡地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声音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总归不会是很高兴就是了。~ 蒋重暗暗叫苦,却又平添了几分希望————倘若,蒋长扬接下了朱国公府,家里人的际遇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倍,至少是要比蒋长义继承爵位要好得多的,心思就又活泛起来。他这一迟疑,蒋长扬便已经跪倒在地,朗声道:”回禀圣上,是臣无能无才 蒋重暗里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跟着跪下,却是一言不发。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对父子,反问蒋长扬:”你无能无才,所以不想承爵?宁愿让给幼弟? 蒋长扬沉声道:”是 皇帝便问蒋重:”你的儿子你最清楚,你也觉得大郎无能无才 蒋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应了是,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说不是,那也是他瞎了眼。~正在犹豫间,就听皇帝冷冷的”嗯?“了一声,接着一双眼睛冷厉的横扫了过来,不由又热得出了一层大汗,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简直不知身在何处了。慌乱之下,只能是下意识地撅起屁股塌着腰重重往下磕头,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 皇帝犹如看小丑一样的看着他:”朕亲自指派的职方司郎中,竟然是个无才无能之辈,真是笑话了 蒋重到底也不算蠢死,颤抖着声音道:”臣无能……“谁都没错,错的人就是他就对了。虽然这样,但汗水却是越发多了起来,顺着额头不断往外涌,很快就把面前的地砖上给弄了亮晶晶的一滩。 蒋长扬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提高声音道:”圣上,臣,不孝 皇帝淡淡的扫了蒋长扬一眼,沉默不语,良久方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既然你家的人都没意见,朕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又看向蒋长扬:”蒋大郎,你果是真心 蒋长扬镇定地磕了一个头:”望圣上成全 皇帝再无多话:”准了,退下。“神色怏怏的,一幅不想再多看他二人一眼的模样。 蒋重与蒋长扬磕头行礼准备告退,在起身的时候,蒋重竟然一个趔趄,歪了下去,蒋长扬无声地叹息一声,手臂从他肋下穿过,稳稳夹着他走了出去。 到得外头,蒋重方才站稳了,有些惴惴地道:”大郎……“虽然这爵位是蒋长扬自己不要的,可是这一刻,他却觉着他辜负了蒋长扬,夺了蒋长扬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蒋长扬垂着眼,并不看他,只道:”我让人来扶你出去”大郎……“蒋重想喊住儿子,蒋长扬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得远了。 殿内,皇帝稳稳当当地重新又握起了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认真擦拭蒋重汗水的内侍,漫不经心的道:”这对父子可真有趣,朕就这么可怕么 一直隐形人一样的邵公公在一旁磨着墨,微微笑道:”其实奴才觉着,最有趣的人是蒋郎中,敢对着圣人直方不讳说自己不孝的人,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皇帝道:”他这是拿准朕不会治他的罪呢。“说起来,蒋长扬不孝真是不孝,随时随地都可以发落。 邵公公笑得越发灿烂:”蒋郎中这是知道圣上圣明,更何况……“他略微顿了顿,”他那个脾气,牛一样的,只怕就是圣上要治他的罪,他也还要死赖到底不认的。有谁见过和牛说前头去不得,牛就不去了的?就算是硬要去拉,也得费些力气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4章 生产 334章生产 “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牡丹虽知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日会爆发出来,却没想到会闹得这样大。任何人都低估了杜夫人的毒和狠,包括杜夫人的娘家只怕都不曾想到。 蒋云清嚎啕大哭:“嫂嫂,求大哥去看看吧,府里无人做主了。”老夫人出了事,萧雪溪流产,蒋长义和杜夫人的恩怨都得缓一缓。结果就是,没等太医到达,老夫人就一命呜呼,闻讯赶来的萧家人暴走,要追究杜夫人和蒋长义的责任,然而杜夫人早就趁luàn跟着杜谦一道没了影踪,她屋子里的小件贵重东西什么都不剩,其余摆设和带不走的全被砸烂,还放了一把火,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冒着烟的院子。 再接着,蒋长义大概也是料到了下场——蒋重不会饶他,萧家势必要抛弃他,什么官职前途都是浮云,于是也玩了失踪,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蒋重把自己和死去的老夫人关起来,不见客,不发言,不管事。萧家的仆fù四处搜找蒋云清,要她给个jiāo代,去伺候萧雪溪,蒋云清一个未出阁的nv儿家,能有什么jiāo代?幸亏老夫人身边的绿蕉去报了信,这才由雪姨娘护着从角mén跑出来求助。 雪姨娘哭道:“原本没脸来寻大公子和少夫人,可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不来和您们说,就是我们的不对。”打断骨头连着筋,蒋长扬可以不管,但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刻薄寡毒,不孝不仁之人,从而背了骂名。 牡丹暗忖,这事儿既然闹得这么大,不可能隐瞒得住,国公府必然保不住了。她只担心会不会给蒋长扬的对手以机会,趁机攻讦蒋长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通知蒋长扬,然后准备给老夫人守孝,便吩咐先扶蒋云清母nv下去休息,让人去寻蒋长扬,马上准备孝服等物事。 蒋云清和雪姨娘流着泪被人扶了下去,林妈妈见牡丹苦思冥想,很是伤神,恨得咬牙,便劝道:“由得他们去烂好了,您是快要生产的人,能怎么着?” 牡丹rou着额头道:“那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先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准备着。让大家把不紧要的差事都放下,赶紧地做孝服。” 没多少时候,蒋长扬便使人回来,让牡丹安心,先把孝戴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jiāo由他去处理。于是牡丹便使人把别院里的一应华丽的陈设统统撤下,挂起白灯笼,又拔了头上的簪钗等物,换了素服,派人去通知何家。 傍晚时分,岑夫人和何志忠、大郎等人就赶了过来,替牡丹理事,又出主意,都怕国公府的一摊烂事会牵连到蒋长扬。还没商量妥当,又有人回来报信,说是蒋长扬去了国公府,和萧家的人jiāo涉好了,萧家人接了萧雪溪,抬了萧雪溪的嫁妆走人,老夫人的灵堂已经布置好,让蒋云清回去奔丧,至于牡丹,让她明日清爽了再过去。来人又透了消息给牡丹知道,道是蒋重连夜进宫请罪,要休妻。 牡丹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蒋重把他自己和老夫人关在一起就是为了写休书?休妻就能把他择出来了么?他是不是睡着没醒啊?休妻的根由是什么?谅他不敢把杜夫人做的那些事扯出来,也不敢把蒋长义和萧家干的好事扯出来,最多就是能从别的方面找找杜夫人的麻烦,比如不孝不慈之类,把家luàn的责任全推到杜夫人身上就对了。他呢,很可能对着皇帝喊都是他治家无方,但心里一定会认为他是没错的,错的就是杜夫人和萧家、还有蒋长义。 这一夜,蒋长扬自是没回来。何志忠则是考虑到蒋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很多人都会避之不及,便领了几个儿子前去帮忙,忙里忙外的,很是尽心尽力。得到为数不多去吊唁的人的一致好评。 第二日清早,众人连夜赶出丧服,上上下下都换了,牡丹强撑着过去应了一回卯。因着还早,没客人上mén吊唁,偌大的一个灵堂里,只有面如死灰的蒋重、面无表情的蒋长扬和蒋云清三人。空dàngdàng的,好不冷清凄凉。整个国公府笼罩着一层yīn霾的气氛。 牡丹根本跪不下去,就是由人扶着鞠了躬,烧了些香烛冥币之类的,就坐到后头去休息。见着眼睛哭肿了的绿蕉和红儿,这才又知道了后续,萧雪溪要与蒋长义义绝;杜夫人昨日出了朱国公府就直接去了福云观出家,线姨娘昨夜投缳自尽,而蒋长义,仍不见所踪。而蒋重昨日去了宫中,也遇到了杜谦和萧尚书,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去了芙蓉园,一个都没见,也就是说,到现在,谁都不知道会得什么下场和惩罚。 从午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吊唁,人很少,多数人都在观望,不会主动来招惹这个嫌。始终不见汾王府的人,雪姨娘难过担忧得要死,蒋云清的神情如同槁木一般。出了这种丑事,朱国公府虽然还没被褫夺爵位,但已经是绝对败了,名声没了,蒋云清除了小四对她感兴趣这点以外,可以说是任何优势都没有,这亲事还没谈成似乎就已经黄了。牡丹也拿不定汾王府会怎么想,想安慰蒋云清都无从安慰。可到了傍晚时分,汾王府终于也来了人,还专mén派人到后头去慰问牡丹和蒋云清,众人这才把心稍微安定了。 但坏消息不断,弹劾蒋重和杜谦的奏折雪片似地飞上去,还有人趁机攻讦蒋长扬,这中间有多少是受萧家指使的姑且不必说,但皇帝始终没表态。第十天的时候,皇帝终于想起来这桩事,于是杜家和蒋家都倒了霉。杜谦被罢官,蒋重最可怜,爵位没了,国公府没了,授田和其他的啥都没了,蒋长义的官职功名自然也没了,可他始终不见影踪,所以论罪不论罪都是一个结果。这样的情形下,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得到风光大葬。 跑到福云观去躲起来的杜夫人也没得了好,杜谦因为心疼她,想替她撑腰,结果因为她之前的隐瞒和当时不留余地的做法惹了一身sāo味儿,她自己却跑了。杜家人的心里自然有气,故而她使人去探望杜谦的时候,独孤氏没收她的东西,也不肯见人,还说了几句很不好听的话。她从前辛苦累积下的所谓贤惠什么的,都成了过往云烟,只剩恶名。没有多久,她便病了,只剩一口气吊着,不死不活,身边只有金珠一个人服shì。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但不知为何,蒋长忠冒领军功一事和他的死因并没有闹出来,或者说,朝廷对这件事没有明确的说法和定义,牡丹问蒋长扬这是为什么,她不相信皇帝这么好糊nong,杜谦和蒋重都还罢了,萧家居然没受到任何影响,不合常理啊。蒋长扬想了许久,最终也没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呢?兴许他就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至于萧家,蒋长扬相信,迟早会倒霉。 而对蒋长扬的攻讦,其实没多大作用。蒋长扬作为长房长孙,或者说是目前独一无二的蒋家的传人,本来也要替老夫人守三年大孝,这个官原也不能再做,索xìng告了丁忧。加上皇帝也一直留中不发,不表态,又有景王、潘蓉、汾王府的人在一旁帮忙,此事闹腾了一段日子后,便不了了之。 蒋重彻底蔫了,热孝期间,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老夫人的灵位前,看着空空落落的庭院发呆。然而,就是这空空落落的庭院,他也住不了多久,只等老夫人一落葬,就要搬出去。 老夫人很快落葬,牡丹的孕期也踏入了九月。这一日,她还在睡梦中,肚子就疼了起来。于是由林妈妈等人扶着进了产房,在早就备好的稳婆的指导下,准备生产。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即便是四处挂着的白布帐幔和白布灯笼,也丝毫不能掩去初夏的明媚和灿烂。傍晚时分,牡丹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是哥哥,nv儿是妹妹。虽然不曾足月,但一切都平安顺利,孩子的哭声非常响亮。 牡丹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蒋长扬宁静恬淡的笑容。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给孩子们取了名。儿子叫正,nv儿叫贤。” 牡丹稍一思索,点头应下:“名字很好。”她左右张望,不见孩子,便笑:“把孩子抱来给我?”那什么初rǔ不是说很关键么?总得想法子给孩子nong点下去吧。 蒋长扬大言不惭地道:“我看过了,长得像我。”便叫人去把孩子抱进来。林妈妈撅着嘴回来,道是蒋重守在一旁的,孩子睡着了,他不让抱。 蒋长扬的眉máo竖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牡丹苦笑,蒋重这是专mén来给他们找麻烦的么?这人这一辈子,都nong不清自己的位置啊。 —————— 开了金手指。龙凤胎啊龙凤胎。多么美丽的生活。今天会有加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5章 如水 一 粉红580+ 335章如水(一)粉红580+ 不知道蒋长扬怎么和蒋重说的,也或者他根本就没什么都没说,反正没多少时候他就把孩子抱了过来。蒋长扬的动作很笨拙,僵硬得不得了,总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臂弯里的奇珍,脸上却带着满足得不得了的笑容。 牡丹是顺产,人又年轻,加上之前一直在锻炼身体,jīng神还好,便在林妈帮助下坐了起来,招手叫他把孩子递给自己,并不问蒋重如何。蒋长扬也知趣地不提,只在一旁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mo着孩子的脸蛋,力图证明孩子哪里都长得像他,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孩子很小,被捆成了两个又小又直的小卷筒,唯一lù在外头的就是那张又红又皱,长着胎máo的小脸。兄妹二人一直都在呼呼大睡,牡丹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地方长得像蒋长扬,真是难为他言之凿凿地讲长得像他了。便笑道:“眉máo几乎没有,头发不好啊,还有好小,好像没有秦三娘生的那个大,也没阿馨的nv儿大。” “这不是眉máo是什么?”蒋长扬不满:“谁家的孩儿刚生就能看得出来头发好不好?”他的儿nv,头发不好也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比别人的长得好。至于孩子有些小嘛,一次生俩,能不小么?但是他的孩子,看看吧,他长得这么高,牡丹也不矮,还能矮了去? “是,你说得对。”牡丹忍笑,决心满足他刚做了父亲的喜悦和快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抱着孩子端详了一会儿,她开始赶人:“你守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蒋长扬含着笑:“我不累。”有了孩子还不忘自己,牡丹真是好。 “你不累也要去休息。”牡丹红了脸。她要喂nǎi,他能留在一旁么?两个人的时候当然又是另说,可现在屋里有其他人呢。蒋长扬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明白了,怏怏地走了出去。 牡丹立即让林妈妈帮忙,林妈妈不赞同,明明请了最好的rǔ母,两个rǔ母都是又白净又丰满,尽职尽责之人,她还瞎折腾什么?这个当口,专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牡丹耐心地解释:“是我生的孩子,却没吃过我一天的nǎi,不像话。”她自知自己根本没法子满足两个孩子,但最起码也得吃上几天吧?怀着的时候觉得很想腹中的孩子,可是生后见了面,才又发觉更想,哺rǔ什么的,也可以增进母子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林妈妈心里却又有另一层打算,按着牡丹的指使,替她清洁后,带着点小得意道:“可是孩子们都睡着的呢。”刚才蒋重不就是以不要影响孩子睡觉为借口阻拦着让别抱过来的么?这会儿她也会。总不能给nong醒吧? 牡丹只笑不语,顺手抱了身边的贤儿,可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呢,在娘胎里的时候贤儿抢不过正儿,明显小了一圈。看着她皱皱的小脸蛋,牡丹竟然舍不得把nv儿给nong醒。好吧,刚出生的婴儿吸nǎi是件力气活,就由身体强健的哥哥来替妹妹效劳咯。 牡丹便把贤儿给放下盖上了小被子,抱起正儿来,对着他的小耳朵轻轻一弹。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响亮的哭声,正儿一张小脸红得简直不能再红。 “呀”林妈妈心疼得如同割她的rou,要从牡丹怀里接过孩子去哄,牡丹含着笑,并不给她,只轻轻抚mo正儿的脸颊,轻声哄着。不一会儿,正儿停止了哭泣,牡丹这才艰难地cào作起来。一个不会喂,一个不会吃,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前进着。如此折腾再三,她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到了傍晚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尝过了亲娘的nǎi。牡丹对这事儿乐此不疲,有两个备用粮库,她不用担忧自己的nǎi够不够,孩子们会不会饿着,更不用半夜时候起来哺rǔ,所以很随意,很惬意,很轻松。 林妈妈却觉着她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上瘾了,不方便告诉蒋长扬,便把这事儿告诉岑夫人,实指望岑夫人劝劝牡丹,岑夫人听了,淡淡地道:“算什么呢?她自己的孩子,她爱怎么就怎么。从前大郎刚生,我也亲自喂养过的。” 林妈妈讨了个没趣,自是再没什么可说的。 转眼到了该洗三的时候,原本蒋长扬和牡丹在蒋家还没出事之前曾经商量过,要隆重cào办的。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遇到这种事情,就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凡事从简,否则就要被口水给淹死。 “就不通知其他人了,就自家人一起吃顿便饭就好。”蒋长扬很内疚:“只是委屈你和孩子了。” 牡丹只是笑:“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她握住蒋长扬的手,“那些都是虚的。最起码,我们一家四个人还完完整整地在一起,这个可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她自知蒋长扬刚做了这个职方司郎中没多久,就因为那个猪国公的事被迫退了下来,心里必然不好受。 蒋长扬却没她想象的那么难受:“不论什么事,听你一说总是有好的一面。其实这个关口,我躲开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轻声道:“我把袁十九举荐给景王了。” 牡丹打起jīng神:“那好呀。袁先生没有犯倔吧?”这是给前程,按说普通人都不会拒绝,但袁十九那个脾气,却是说不清楚的。 蒋长扬笑道:“他说好。”他不在朝中,很多事情都不似从前那般好把握,有袁十九在景王身边经营着,将来再回去的时候会轻松许多。 牡丹就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原来真的不用她替他cào心。 转眼到了洗三这一日,何家众人早早来了,也没怎么nong,就是意思意思,给孩子洗了个澡,坐在一起吃了顿再简单朴素不过的家常便饭。可是出乎意料的,刚收了碗碟,臧嬷嬷就奉了汾王妃之命来了,送了新生儿一对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四端锦缎。礼物不是很重,只是寻常,但是在这个时候让人送礼来,表示不忘之意,却是让人很高兴。 臧嬷嬷这里刚走,李满娘又与吴十九娘协同而来,都带了重礼。吴十九娘丝毫没有生产不久的fù人那种圆润样儿,看着清减不少,看了新生儿一回,把目光落在正儿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叹道:“你真有福气。”李荇待她很好,但她就是个暗里极好强的人,生了nv儿,不用人说她自己就已经非常不好受了,更不要说是有了崔夫人那样一个婆婆。因而她便是硬生生把自己给bī成了这个样子。今日本来李荇劝她莫来,既然心里不舒服,又何必呢?可是她却和李荇生气,觉着李荇这意思是说,生了nv儿就低人一等,出mén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偏要顶着来。 “你也有福气呀,先开huā后结果,你那nv儿又乖,体子又好,不似我这两个,看着这么小,真是急人。”牡丹知道吴十九娘的心结所在,压制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找些其他话来说,不管怎样,吴十九娘肯亲自上mén来看她,就是一份人情所在。 可牡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话在吴十九娘听来,还是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于是吴十九娘接下来的表现就让牡丹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吴十九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直就不停地安慰她,让她莫要为蒋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烦恼,不管那些人的名声有多坏,人家都晓得蒋长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又说李荇当时也很担心,上下打听,意思是蒋长扬这件事,李荇也在中间使了不少力气,又隐隐透出李荇升了职的意思。 李满娘便拿话去拦,吴十九娘却装作不懂,笑道:“不管怎样,就凭你家这位的本事,将来指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不会受这件事影响的。所以你莫要担忧了。”她呵呵地笑着,一副极热心体贴的模样,但那语气和笑容,看着就让人不舒坦。总之就是小孩子之间的较劲,我这件比不过你,总有一件要压过你。 牡丹开始有点不舒坦,随即又想,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和吴十九娘计较的。吴十九娘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满二十岁,她却是前世后世加起来,三十岁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荇的情是要记的,于是一笑而过:“承表嫂吉言。我这里先谢过了。” 吴十九娘见她笑得开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无趣,正当此时,李满娘提出要走,她也就借坡下驴,很有礼貌的告退了。李满娘瞅了空和岑夫人悄悄道:“让丹娘莫要往心里头去。十九娘平日里没这么小心眼,只是这些日子受了气,有些想不开。”崔夫人听说牡丹一口气生了一儿一nv,突然之间就儿nv双全了,于是气得“病”又加重了几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吴十九娘脸sè看,但这样病着,几乎不过问孙nv儿的大事小事,本身就是给脸sè看了,谁受得了? 岑夫人淡淡地道:“谁会和她计较?要真计较得起这么多,早就不来往了。” 李满娘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李家的人不久,潘蓉和白夫人也来了,还分别带来了两个人的礼。 —————— 注:有童鞋提醒我,祖母丧,孙子只需守一年的孝。但我前文给写了三年,实际上当时我翻了资料,说是承重孙,既长房长孙要服斩衰三年,但却没有注意到,其实是明清以后才这样实行,之前都是承重孙为祖父服斩衰,祖母就没有提。所以这里特意声明一下,改过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6章 如水 二 336章如水(二) “这是景王送的。等出了孝,用这个给丹娘做身衣裙。”潘蓉把一对yù璧和一对金钗,四匹文彩华丽的贡品缭绫端端正正放在蒋长扬面前。他是无限同情蒋长扬,若是被很亲近的人拖累了,那也没话可说,可这是只有恨和算计却偏偏被没感情的所谓亲人给拖累了,那才是真真让人郁闷得吐血。 蒋长扬淡淡一笑:“替我谢过殿下了。”因见潘蓉刻意的讨好样,不由失笑:“不许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难。” 潘蓉盯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好呀,还以为你会很难受,想安慰你几句,谁知你却享受的很。你是把这个当作放假,享受天天陪着妻儿的日子了吧?”说着就很没形象地歪倒在榻上,叹道:“你倒是享福了,可是我却累极了。殿下让我传句话给你,本不该用俗事打扰你,但他着实离不得你,还要你背里替他使把力。” 蒋长扬早就想到景王不会放他轻松,便道:“我要请你帮我找个人。”蒋长义就这样莫名没了影踪,不是回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才是。 潘蓉mo着下巴沉yín:“说来也奇怪。老三那样的瘟神xìng格,平日里来往的就都是些酸人,没见几个痛快的。偏生他一跑没了影踪还躲得这般痛快,影子都找不到。”他找不到是正常的,可是自蒋长义失踪那日开始,蒋长扬就一直暗里布置了人手在寻,竟然也寻不到,奇怪了。 蒋长扬道:“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潘蓉找不到,不是还有景王么?想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景王不会拒绝。 “行,我明日就重新布置人手。一定给你把人寻到。”潘蓉贴在蒋长扬耳边轻声道:“萧家又有动作了。” 二人嘀咕了许久,潘蓉方才笑道:“你这里大概不会太清净的,应该还会有人来。我不耽搁你了,这就要走的,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到点不归家,总是不太好。” 蒋长扬便叫人往里头去请白夫人,又笑话潘蓉:“你如今变化大得很嘛。人家都说你làng子回头了。” 潘蓉嘿嘿直笑:“你不是和我说要惜福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老人和阿馨,还有孩子们想想吧。要是将来人家说,阿璟,阿瑶听人家说他们的父亲不如阿正和阿贤的父亲,丢脸得紧。”阿瑶是他的小nv儿,他只比潘璟还要想得紧。经常道是,他hún账点,只要潘璟有本事,人家也不会把潘璟怎么样,可是nv儿就不同了,人家一提起这漂亮小姑娘有个hún帐爹,那可是亲事都要受影响的,所以他一定不能行差踏错。 说到这里,潘蓉不胜感慨:“我真是没想到,蒋家伯父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初……”想当初,他们谁不怕那个板着脸,看着威风凌厉,什么都讲究规矩和正统的蒋重?临了,最没守好规矩的人就数他了。自己要是蒋重,不如一头溺死在马桶里才干净,偏这位老人家,竟然好意思跟着蒋云清一起搬到这里来住着。身边长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潘蓉脸一红,咽下后面的话,哪儿有当着人家儿子说父亲坏话的?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是人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当初的事情不要再提。我只想着,不要让自己也成这样的人就行了。走,我送你出去。”他记忆中的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在变,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变的人只有王夫人和方伯辉了罢?可见要保持自己的本xìng,让自己不断提升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潘蓉有些后悔,讪讪地出去,接着白夫人,夫妻二人一同告辞而去。 蒋长扬目送这二人的车去远了,便往里头去瞧牡丹母子。时值中午,岑夫人等人都往后头歇息去了,他以为牡丹大概也在睡,可刚进mén就看见林妈妈领着宽儿和恕儿在收拾东西,什么珠yù锦缎,描金漆球,银葫芦子等小孩儿玩的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无一不jīng美,无一不是好东西。不由感了几分兴趣:“这是谁送的?阿馨拿来的?” 牡丹没回答他,林妈妈却是脸sè微变,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和宽儿恕儿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蒋长扬心中生疑,却不好当着下人的面细问,便回头看了看牡丹。牡丹正在逗nong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木木的,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有些呆呆的感觉,其实逗着真是半点都不好玩,可是她看着就是心疼,觉着就是好看,谁叫她是做娘的呢?没法子啊。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她刚生了孩子,他觉着她真好,没有生了孩子就忘了他呢,可这才几天啊?她就原形毕lù了,眼里没了他,连他问话也没听见,若是从前,她一准儿早就出声打招呼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在黯然神伤,就听窗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蒋叔好?”却是被冷落了许多天的甩甩,支愣着翅膀,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不难看出那讨好之意。蒋长扬的心情好了起来,受冷落的人不止是他一人啊,还是有人记得他的(那是只鸟好吧),于是他大声招呼宽儿:“天气热,别忘记给甩甩洗澡,小东西怪可怜的,这两日都没人理睬吧?我都没看到它,喂好了啊,别饿着,别渴着,看看它的小水瓶儿里有没有水?” 宽儿是个呆,条件反shè地先应了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道:“没有的,奴婢才看过,有水的。昨日才给它打水洗了澡,因怕它怪叫吵着正郎和贤娘,故而不敢太让它往这前头来。” 蒋长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了,现在不比从前没孩子的时候,这甩甩发起疯来的时候,最爱怪叫尖叫,要是吓着孩子可不是玩儿的,当下又改了口:“那今日怎地拿到前头来了?” 牡丹终于注意到了他,便笑道:“它还算乖了,是个小jīng怪。约莫是觉着这几日有些不同的,一来就试探着叫牡丹真可爱,我回了它后,就一直在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张望,这么久,就发出过几声,都是叫我的。我怕把它惹得兴奋了吵着孩子,就没怎么理睬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一直到你来了,它方才和你问好呢。就让它这么着吧,放在后头孤零零的怪可怜的。这样放些日子,它就懂得分寸了。” 说起这个来,她倒是有这么多可说的了。蒋长扬闷闷地“哦”了一声,靠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在闭眼打瞌睡了,不由郁闷得,“怎么又要睡了?我觉着就一直在睡。” 牡丹笑道:“他们都在生长呢,当然要睡,多睡才好。” 就她什么都知道。蒋长扬看了一会儿,要伸手去抱阿贤,诓阿贤睡觉,却给牡丹给止住了:“让她躺着睡,别抱成一个落地响,虽然咱们家不愁没人抱,但不能养成这个脾气。” 蒋长扬又郁闷地收回了手,陪着这母子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两孩子今日可吃得好了,睡得可好了,牡丹感觉如何了之类的话题。不时地又瞟瞟林妈妈,这几人怎么还不走? 可怜林妈妈心里有鬼,被他盯得冒了一层细汗出来,匆匆忙忙地将东西收拾干净了,抬着箱子要走。蒋长扬偏偏起身道:“慢着,这漆球做得不错,就留下来玩玩。” 林妈妈皱着一张苦瓜脸,偷偷瞟了牡丹一眼,牡丹点点头:“你们辛苦了,下去歇歇罢,有事儿我会叫你们。” 林妈妈忙道:“老奴去让rǔ娘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要是不小心闹个别扭什么的,总不会惊吓着孩子。 牡丹笑道:“不必了,就让他们在这里睡。rǔ娘昨夜辛苦,让她们休息一下也好。” 林妈妈犹自不放心:“那要是孩子醒了,您就叫老奴。”一边说一边又偷看蒋长扬,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牡丹叹气,这林妈妈吧,这两年好日子过多了,反倒没有从前在刘家的机灵劲儿了,本来没有鬼的事情,经她这样一瞅一瞅,遮掩了又遮掩的,蒋长扬本来没感觉的都要有感觉了。 “是谁送的?”蒋长扬把那漆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漆球,只怕宫里头的那些皇子们用的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打磨得一丝不苟的,还描着金漆,拿在手里又轻巧又漂亮。送这种东西,又是白夫人和潘蓉一块儿送来的,潘蓉不提,林妈妈等人一副做了贼的模样,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牡丹一笑:“你应该猜得到的。” 蒋长扬便挑了挑眉:“秦三娘?” “她和阿馨不熟。”牡丹接过他手里的漆球,在手里抛了几抛:“是做的不错。” 蒋长扬一把夺过去:“那就是吴十七娘了。我记得她和阿馨jiāo好。” 牡丹斜瞅着他:“你真的猜不到是谁?” 蒋长扬把那漆球扔到chuáng铺最深处,闷闷地道:“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牡丹一声笑起来。 ——×——×—— 25号啦,求粉红……要求不高,只要别掉下去就满足万分啦,嘿嘿,谢谢大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7章 如水 三 粉红610+ 337章如水(三)粉红610+ 蒋长扬有些恼羞成怒,面上仍然做着淡淡的样子:“你笑什么?我猜不到有什么奇怪的?” 牡丹便敛了笑容,正sè道:“是刘畅送来的。我本不想收,但又觉着,如今这情形,你与他是难免要来往的,正常送礼,正常jiāo往,才是正理。若是不收,让阿馨带回去,反显得没气度。所以做主收了下来,等你来处理。没和林妈妈她们细说,倒叫她们提心吊胆了一回。” 蒋长扬没说话,只探手又把那个漆球抓了出来,在手里转了几转,淡然地道:“你处理得极妥当。既然他能想到恭贺我们,那我自当改日送他一份大礼,绝不白收他的礼。他送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只要他送得起。”刘畅不会是真心,送这礼就是给他心里添堵,他越不受,刘畅越欢喜。既然如此,不如次次都收,反手再送回去,心里堵的人反倒是刘畅,他倒要看看刘畅能送多少次,难不成他生十个孩子,刘畅还能送十次???听说刘畅最近新得了一个美人,正好以这个为由头送礼过去。想到这里,蒋长扬不厚道的想笑了。 “你安排就好。”牡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偷瞟着蒋长扬,见他上挑的眉头已经放平,自知他已然不放在心上了,不由偷乐。却见蒋长扬也偷偷瞟过来观察她的神情,二人的目光一时躲避不及,直直撞上,都有些傻傻的。 牡丹最先忍不住,大笑起来,蒋长扬恼羞成怒,猛地往前一探,一口咬在她的嘴chún上,恨道:“叫你笑”却见牡丹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凤眼,妩媚流光,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一dàng,齿上的力气就小了,却又被一点丁香小舌软软的,滑滑的,轻轻tiǎn过chún齿,所过之处如上云端。不自觉的,蒋长扬的手捧上了牡丹的脸,张嘴准备开吃,哪怕是根本吃不着,不能吃,尝尝味道也好呢。 “咳,咳”有人在外头极不正常地咳嗽了两声。二人俱都吓得惊魂出窍,迅速收回各自的作案工具,正襟危坐。牡丹垂头假作给孩子拉被子,蒋长扬一本正经,神sè端肃地往外看去。但见窗外安静得很,人影全无,只有一只探头探脑的鹦鹉小眼珠子瞪得溜圆,蹲在银架子上随着午后的轻风dàng啊dàng。 “这个小鬼东西”蒋长扬大恨,弹起身去对着甩甩比了个很凶狠的动作,随即又觉得好笑,被一只鹦鹉偷窥调戏了,总比被人给撞破了的好吧。 甩甩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发现他是逗自己玩,便学着他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哈哈了两声。蒋长扬好气又好笑:“以后我们俩单独在的时候,不许它在外头。” 牡丹收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捂着嘴笑起来。不要说,这样偷偷momo,想要却又得不到的感觉真的tǐng不错的。 二人没笑多久,真的来了人,宽儿道是袁十九领了一群人过来,请蒋长扬出去,方伯辉家里的几个儿媳也携伴而来恭贺,这会儿正由岑夫人出面招待着,马上就要过牡丹这边来。蒋长扬只得别了妻儿,夫妻二人各自招待客人不提。 无巧不成书,傍晚时分,大家都以为没人会来了的时候,却又迎来了远客。来的是方伯辉家里的一个姓高的管事并几个家人,足足拉了一车礼品。除去若干给孩子准备的衣物玩具,再有就是给何家人,汾王府,方家人的礼品。 “主君和夫人一切安好。”那高管事禀明了方伯辉和王夫人的近况,方作揖恭贺道:“这可巧了。因着不知是男是nv,主君和夫人便各自准备了一套,这回正好用上。可见,小公子和小娘子都是非常有福之人。”接着说了一串吉利话,他们很早就出发,路上丝毫不敢耽搁,只望能抢在孩子出世之前把东西送到。虽说还是迟了,但恰恰地赶在洗三这日到,不能不说又是福分了。 “老高你们辛苦了。”蒋长扬已看完了方伯辉和王夫人的信,让人送往里头去给牡丹看,打赏了众人,却又十分小心,毕竟王夫人已然是嫁了方伯辉的,万里而来,不好叫人说厚此薄彼,生恐方家的人会有想法,忙忙地让人去和方家说道,表示今日情况特殊,招待了饭,就让人过来请安送礼。 方家人倒也大方,连连说不必这么客气,众人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让高管事第二日再去方家也不迟。蒋长扬很高兴,大家都互相体谅尊重彼此,这亲戚才能做得长。 晚上一对小包子吃饱喝足,由rǔ娘抱了去歇下,牡丹与蒋长扬这才命人拿了王夫人和方伯辉带来的礼物细看。因见里头有两匹印huā印金绫,huāsè奇巧,不由想起高管事曾说,这东西是当地一位商人送的,颜sèyàn丽了些,王夫人穿不上,所以带回来给牡丹看是否能用上。 蒋长扬便捡了稍次的一匹橙黄地蓝sè印huā印金绫道:“这块衣料的sè彩略轻浮了些,不比这这个蓝sè印金的来得端庄雅致正好配你,不妨添点香料珠子之类的送去刘家。你看如何?” 其实这印金绫是很不错的,牡丹还没见京中谁家nv眷用过这料子。她理解蒋长扬要送新奇去压刘畅的心思,这属于他们男人之间互相的较劲。便无所谓的道:“只要娘不怨你把她给的东西拿了胡luàn给人就好。”蒋长扬也不是个好人,这东西到了刘家,又怎会落在那美人手里?多半要被清华给截了的,还要给刘畅惹祸。 蒋长扬便笑了:“给我的东西,自然是由着我处理。”便叫林妈妈进来,让准备一个礼盒。林妈妈听说是送给刘畅的礼,不由惊讶极了,看向蒋长扬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佩服敬重之意。这神sè她没掩饰,明明白白落到蒋长扬眼中,蒋长扬心里头受用之极。 刚好把礼盒收拾好,恕儿便进来道:“熊大嫂请娘子示下,老太爷那边有两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冒犯了老太爷……” 牡丹沉默不语,蒋长扬板了脸:“怎么回事?”他这府里,还真没出过什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蒋重一来,就有不懂规矩的奴才了。 却是因着有远客至,下人们晚饭后没事儿的都去听高管事说安西都护府的奇闻异事,道路上的见闻。蒋重住的院子里也有两个小厮去听,听了回来就在外头说笑,于是吵着了在拜佛诵经冥想中的蒋重。 蒋长扬一听,就知道某人这是心里酸。不由冷笑了两声,起身去看蒋重。蒋重背对着他跪坐在老夫人从前供奉的那尊佛前,闭着眼睛,专心专意地低声诵佛念经,一副超脱出了红尘的样子。 蒋长扬也不催他,只静静地坐着等他念完佛。蒋重是临时客串的,业务不熟,鼓捣了几下,就歇下了。回头死气沉沉的看着蒋长扬,有气无力地道:“有事?”似是万事皆休的样子。 蒋长扬也不和他绕弯,也不提小厮得罪他的事情,直截了当地道:“您近来越发爱这佛理了。” 蒋重的眼里就闪过一丝苦涩。他落到这个地步,还能如何?在这佛像前跪着,总比傻傻地对着一个空dàngdàng的园子好得多。 蒋长扬淡淡地道:“今日我请托了人去寻三弟。我想着,无论如何总要有个结果,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若是被人利用上,可是再没可以拿来输的了。” 蒋重明白他的意思。蒋家没给他任何好处,却连累他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拱手jiāo了出去,还饱受攻讦,谁会服气?谁心里会好受?蒋重垂着眼想了一会儿,道:“你看着办就好。我本想,请旨去边疆戍边杀敌,哪怕就是做个士卒……” 这话分明是试探自己,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根本不会理睬他。蒋长扬没接他的话,只道:“现下清娘的终身大事最要紧。” 一个成为笑谈,还随时可能被人拿来当箭靶的父亲,其实是蒋云清的拖累,这样的亲家,只怕汾王府为难。对于蒋长扬来说,则是养活自己不难,难的是日夜相处。避而不见,不可能,自己若是搬出去住,又是大不孝。蒋重的心里苦涩到了极点,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分残留的希望,他轻轻地道:“我近来心中颇不安宁,总觉得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情,唯有在佛前才能得到几分宁静,听说你有个好友福缘在法寿寺,我打算去那里住,向他讨教一下。” 蒋长扬有些意外,却又释然,随即点了点头:“我替你安排。”不管蒋重是真的觉得做错了或是没有做错,他都当蒋重是真心觉得做错了,所以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退这一步,成全其他人,所以不必再在这上头纠缠扰了自己的心情。 到了这一步,父子二人再无其他话可说,面对面地坐了一会儿,各各散去不提。 第二日,蒋重果然叫了蒋云清和雪姨娘过去,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由两个老成的家丁陪着,带了简单的行李,由蒋长扬送到了法寿寺。蒋长扬重重给了法寿寺一笔香火钱,自回家不提。 ———————— 我滴娘,楼上邻居装修,从早清晨8点到晚上8点,中午都不休息,咯叽咯叽……真是要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8章 抓紧 永和坊的一所宅子中,刘畅一手举杯,一手轻轻打着拍子,半睁着眼看着面前且歌且舞的美人。//高速更新//美人如妖,腰如细柳,柳随风动,妖娆自现。薄纱轻裹下的半遮半掩,分外mí人。歌声清越,媚眼如丝,饱含了无数的情意,千丝万缕地缠向刘畅。一曲终了,刘畅叫了一声好,让赏彩缎两端,明珠十颗。 旁边一个云髻高耸的凤眼美人见状不依,撒娇地扶了银鎏金酒壶给刘畅斟酒:“婢妾敬主君,祝主君心想事成。” “乖,也赏你明珠十颗,彩缎两端。”刘畅轻轻捏了捏凤眼美人白嫩的脸颊,又将手在她怀里rou了几把,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的惬意生活他已经过了一段日子,如果不出所料,将会一直过下去,而且会过得越来越好。 秋实小心翼翼地在帘外探了探头,叫了一声“公子爷,丰乐坊来人了。” 刘畅立刻收了轻薄之sè,正襟危坐,两个美人立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秋实领了一个看着老实巴jiao的灰衣仆从走了进来,那仆从十分恭敬地给刘畅行了礼,道:“我家主君新近得了一个好厨子,做的好驼峰,请寺丞去游曲江池,并品尝美味。” 刘畅叫秋实看赏,笑道:“董大,累你跑这一趟。不知尊主近日可好?” 那灰衣仆从娴熟地将秋实递过的沉甸甸的荷包收了,笑道:“也没什么,还是一样的好,前几日还与楚州候府的潘世子一道赏荷hua来着。” 刘畅略一沉yín,打了董大,进屋换了衣服,上马自往曲江池而去。这日恰逢休沐,天气又好,曲江池边游人如织,水面上画舫如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刘畅到了水边,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遨游湖中,格外引人注目,略微等了一会儿,自有人摇了小船来将他载去,送至景王的大船上。 景王宽衣博带,神情闲适,颇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思在里面,正与手下一群文士打扮的人谈笑风生。见着刘畅,笑yínyín地受了他的礼,寒暄了几句,命人将刘畅引入座中。刘畅一看,内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他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是平时彼此相闻,却从不曾jiao谈过的,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那就是,都是景王身边宠信倚重之人。他再看,不见那新收的袁十九。不由心中有了几分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新上了一层台阶?于是举止动作更加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不多时,各式jīng美菜肴流水似地送将上来,其中一道水晶驼峰被装在飞凤纹银鎏金盘子里,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传说中那道景王要与众人共享的好菜了。 景王率先动了筷子,招呼众人:“地方狭窄,不谈尊卑,都动起来。”众人也不客气,纷纷跟着下箸,随即赞不绝口。景王富贵之人,不贪念口舌,略略动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指着面前一碟新鲜鲙鱼,和颜悦sè地道:“子舒,听说当年你宴宾,潘蓉与曾蒋成风比赛飞刀鲙鱼,蒋成风的技艺当为一绝。孤却不曾有这机会亲眼目睹,今日这等盛会,他却有孝在身,真是遗憾。” 刘畅的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风轻云淡地笑道:“他的技艺的确是神乎其神。平日里偶然提起,还有好些人称道呢。只近年来,却是不曾听说过他有此闲情雅致了。” 景王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真够倒霉的。”余下的话就是摊上了那么hún账的一家子。 众人便都七嘴八舌说了些话,都是顺着景王的意思夸赞蒋长扬的。刘畅心头微动,面上只带着淡淡的笑,既不符合也不反对。少倾,有一艘画舫靠近,上头坐了十来个华姿妍妍的歌姬舞nv,鱼贯上了船,跪伏在景王面前行礼毕,各自取出带了的丝竹乐器弹唱舞蹈起来。 众人喝得半醺,看美人的眼神就有些mí茫了,只碍于景王在,不敢放肆。刘畅却是只敢略略沾,随时随地都关注着景王这边的动静,因看到景王虽然一副十分投入的样子,对美酒佳肴却只是浅尝辄止,不由越谨慎。 没有多少时候,景王起身更衣,刘畅略坐了坐,谎称不胜酒力,也跟着出了席,站在景王必经之路上规规矩矩地束手候着。果然,没多少时候,景王就使人过来道是他不胜酒力,要歇歇,让众人尽兴。这便是景王体贴人的地方,他在,大家都吃喝不好,玩不尽兴,不如放开了去,让人玩个够。 来人传了话,回身往后行,往刘畅身前站定了,行礼道:“刘寺丞倒是个知机的,请随奴才来。”笑yínyín地领了刘畅往船的另一头行去。 景王独坐在窗前,淡淡地看着湖光水sè,听他进去,并不回头,只道:“前些日子,你立下不少功劳,辛苦了。” 刘畅沉声道:“属下不敢居功。” 景王笑了:“你可不是孤的属下。”语气却轻飘飘的。 刘畅却认真对待了:“殿下教训得是,臣记住了。” “刘子舒啊,刘子舒……”景王哈哈大笑起来,回脸对着他,语气很柔和:“赐座。” 就有人立即给刘畅搬了个小锦墩,刘畅挨着半边屁股坐下,tǐng直腰背,听景王后续。 景王缓缓道:“还记得去年的牡丹hua会么?” “记得。”刘畅的声音有些怅然,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景王却又不说牡丹hua会的事情了,突然跳跃到了正事上:“蒋成风很能干,替孤办成了好几件想办却不好办的事情,而且做得非常漂亮。”他略微顿了顿,器重地看着刘畅:“你们二人各有长处,是孤的膀臂。” 刘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诚惶诚恐地道:“臣……” 景王微微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听说你曾见过蒋三郎?”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畅早就想好了的,不慌不忙地道:“那是蒋家刚出事的第二日,他来寻我,求我救他一命,因当时不知会如何后续,便做主将他藏在了招福寺。这些日子忙碌,竟是忘了给蒋家送信过去。” 是不是真的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景王淡淡一笑:“你做得对,可这人不过是个小虾米,没有任何作用,送还给蒋成风,反而是给他增添烦恼,怎么处置都不妥当。他知道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利用再沸沸扬扬地闹腾开来,反倒坏了人的名声,你酌情办了,然后知会一声罢。” 刘畅有些后悔了。蒋家的那些丑事,再闹出来,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影响蒋长扬的名声罢了。名声不好,碍着人家用人。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多事。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又有些微嫉妒,蒋长扬有什么好,值得景王替他考虑得这么细?饶是如此,答应得可是半点都不含糊,爽快得很。 景王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亲切地道:“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子嗣,这是个大事,该抓紧的要抓紧。” 刘畅心里又1uan了几分,更多的却是安定。景王这个人有个好处,你替他卖命,他绝对亏不了你。也许,他表面上虽然爱看臣下和睦一片,但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却是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永远都jiao不了好的。这样,才会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好吧,区区一个蒋长义算得什么? 刘畅辞过景王,走出船舱,淡淡扫了一眼热闹得不得了的酒席,也不过去与众人打招呼,径自踏上小船,往岸边而去。先去了米记,把手里急需处理的事情统统处理妥当,轻轻松松地起身伸了懒腰,正想着今夜又该去哪里过夜,秋实就进来道:“老夫人身子不爽快,请公子爷早些归家。” 刘畅微微皱了皱眉,“三天两头都在吃yao,怎么就没点起sè?”他口里虽然如此说,但也知道,戚夫人这病,多半是被清华给气出来的,心病还需心yao治,不然什么灵丹妙yao都治不好。 秋实轻声道:“蒋家送了礼去恭贺,给郡主撞上了,郡主这会儿正在拷打府中下人呢。”后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又在大闹了,戚夫人受不住了,这才叫他回去管人的。 刘畅莫名其妙,又有些怒:“恭贺我什么?有人送礼,她闹什么?越来越疯癫了” 他怎么说清华都可以,秋实可不敢说,只是垂了手在一旁道:“也是恭贺您添丁进口。” 啊呸他的后宅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几乎就不在里头过夜,清华郡主更没有什么添丁进口一说,这就是赤1uo1uo的给他添堵。蒋长扬真是闲得慌了上次他苦求潘蓉送东西过去,听说东西收下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心里还有些奇怪,真的就大度到了这个地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刘畅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突然想到景王让他可以抓紧了的话,便狰狞了脸sè,轻轻地道:“好,我就回去瞅瞅。” ————+—— 敲锣求粉红票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9章 借题发挥 一 339章借题挥(一) 近些日子以来,清华郡主打人打得上了瘾,而且喜欢在一旁亲自观刑。越是倔强的,她越是想把人给nong得鬼哭狼嚎,听着惨叫求饶声,看着凄惨象,她才会觉得痛快。而过了这最初的瘾,她就会突然失去了兴趣。刘府里的人都晓得她的这个变态嗜好,每每触了她的逆鳞挨罚,往往会往死里喊,做得万分凄惨,这场责罚也就会尽快结束。 原本这个方法屡试不爽,但今日却有不同,清华郡主打的都是刘畅院子里伺候的人,越是得他宠信的越是倒霉。任你喊破了天,她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只要他们招认,刘畅新添这个儿子在哪里,不说出来就要活活打死。 这场折磨无边无际,早有受不住,又有亲戚在戚夫人房里当差,还有几分薄面的人就偷偷送信去求戚夫人来救场。戚夫人早就听不下去了,少不得扶着丫头来阻拦。反被清华郡主一顿抢白,戚夫人忍不住,冷笑道:“皇后娘娘都不敢要你去请安了,你还不收敛。添丁进口是好事,你有什么值得气的?自己不会生,也不许旁人生?休说有男有nv,就是nv儿huahua的,你也生半个给我看看?” “你是好人,除了刘畅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的nv儿huahua又在哪儿?你寻半个给我看?你自己不能生,怎么也不见你让人生半个?”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清华郡主一杯浓茶泼在戚夫人的脸上,只转过头叫人:“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有我” 所以刘畅回家的时候,戚夫人也在大闹,既不许人给她换衣服,也不许人给她擦脸,要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汤汁子湿哒哒去魏王府请魏王和魏王妃评理。清华则是犹如一只饿着肚子,急需觅食的母老虎,恨不得把他给撕来吃了才解恨。 这副鬼样子出了mén,日后只怕是别想再出mén了。刘畅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拦戚夫人:“我是没脸去,娘去吧,若是王爷和王妃想管,也正好替我解了这难题。” 他还顾惜面子,戚夫人倒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她再过上半年这样的日子,她连命都不剩了,可怜她的琪儿啊。戚夫人一阵摧心摧肝的疼,当下就道:“他魏王府教出这样的nv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丢不了你的脸,要丢也是丢刘老贼的脸就是他nong进来的扫把星。”凭什么刘老贼躲清闲,受罪的人恰恰就是她和刘畅二人?当下果真命人备了檐子,径自往魏王府去了。 刘畅抚了抚额头,回头再看那里暴跳如雷,要来揪秋实问话的清华,不动声sè地把秋实给护住了,淡淡地道:“我在这里,你到底想怎样?冲我来” 清华站定了,一双形状美丽的眼睛此时里面全是怒气和恶毒,她涨红了双颊,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着,喘息了几声,颤抖着手指指着远处泥地里一堆剪得稀烂,还闪着金光的布料,恶狠狠地道:“刘子舒,我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贺谁的喜?贺的又是什么喜?添丁进口?我这个主母怎么不知道你眼里可还有我半分?” 刘畅淡淡地,怜悯的,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自然是贺我的喜,恭贺我添丁进口。我家里只得我这一根独苗,我年龄不小了,琪儿死了,你又生不出来,我总得想想法子。不然,无人继承家业,什么富贵风流,都不过是几十年的功夫,眨眼间就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就连村fù都知晓的,你出身高贵,不会不懂。” “你,你hún账”她为什么生不出来?他不明白么?清华郡主眼里的泪差点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拼命忍住了,抬手去打刘畅的脸。 刘畅竟然不让,生生受了她这一耳光,也不还手,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你失态了,你身份高贵,又是圣旨赐的婚,不管是谁得了一男半nv,总归也要叫你一声母亲。谁也越不过你去,你说是不是?” 清华郡主原还指望着他能和她如同从前那般,狠狠打上一架,互相撕咬几口,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情意回来,可是……她看着刘畅冷冰冰的眼神,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突然非常想笑。于是她果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刘子舒,你好,你好得很” 刘畅偏头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我一直都是这样,清华,只是你不明白我而已。我这个人吧,对于踩在我头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半点胃口,你不明白么。”他从前待她真心的时候,她把他当成路边的野草,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等到她又重新意识到他的好时,她还是把他当做路边的野草,想怎么采就怎么踩。她踩他,他也踩她,有什么错。就算是从前讨厌何牡丹,觉得何牡丹配不上他,他也没想过要娶她。nv爱,两厢情愿的事情,就那样维持着不好么?可是她不明白,她一直还是想踩着他。他怎可能给谁踩一辈子? 清华的眼里只有恨:“刘子舒,我拖死你我不好过,你这辈子也休想如意”只要有魏王府在一日,他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哪怕就是她生了别人的儿子,他打碎了牙齿合着血吞,也得把那孩子养下来 刘畅仿佛没有听见。转身走到被清华郡主剪碎的那对闪着金光的布料前,抓起一点来对着光看,随即轻轻摇头:“这么好的布料,真是可惜了。”他微微眯了眼,“我记得,这京中至今尚未见着这么jīng巧的料子呢。给你用,是稍嫌hua哨了点,不过嘛……”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而去抠因为被狠狠踩过而陷入泥地里的珠子,“多么好的珠子啊,洗洗还是能用的。这香料嘛,倒是可惜了。” 他专心专意地蹲在地上挑起珠子来,还把秋实叫过去:“傻了?还不过来替爷接着?” 秋实战战兢兢地看着清华郡主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抖着双tuǐ走了过去。 清华郡主盯着蹲在地上煞有其事挑珠子,擦珠子的主仆二人,突然觉得还躺在刑杖下呻yín的那些人没了任何意思。她冷笑:“贱人生的贱种,无论如何都是抬不上台面的,你爱生多少,就生多少罢。”随即一拂袖子,带着手下一群人去了。 刘畅淡淡地扫了那群被打得鬼哭狼嚎也没出卖他的人,欣慰地道:“每人赏彩缎五端,医yao费从我这里支领。把这些珠子洗干净,另外再添上些好香和jīng致的饰,送到永和坊去。” 秋实一愣,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突然觉得永和坊的那对姐妹hua好可怜,还没享上几天福,就要飞来横祸了。 刘畅抚了抚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着天边如同镶了金子一般的火烧云,久久不一眼。就在秋实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老夫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刘承彩大概是收到了风声,所以这一夜号称值宿,没回家。所以戚夫人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揪他的胡子,而是把屋子里不值钱的东西给砸了个粉碎。刘畅翘着tuǐ,静静地坐在榻上,看她砸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几乎要跌倒了,方才上前扶着她:“别砸了,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砸坏了还要另外出钱买。岂不是又要再心疼一回?不划算。” 戚夫人想笑,最终却是哭了出来。魏王称不在,魏王妃称病,魏王嗣王妃见了她,却只有轻飘飘一句话:“清华已然嫁了的,她有不对的地方,只由得您这个做婆婆去管教,我们绝无二话。”然后又叫人给她送yao,她是缺这yao才来魏王府的么?她要能管下这个皇家赐下的儿媳,她还能顶着一头的茶汤来这里丢自己的脸?戚夫人差点没把那个yao盒子当着嗣王妃的面给砸了。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刘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肩膀:“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的。以后……” “以后怎样?”戚夫人的眼睛放出光来,“你再不想个妥当点的法子,我们家要绝后了。” 刘畅却又不说了,淡淡地道:“我们家没脸,他们家也没脸的。圣上指的婚,爹爹近来也从不曾犯过事,他会体恤老臣的。” 戚夫人心里有了几分希望:“是呀,是呀,这样下去,圣人也会觉得丢皇家的脸的。总不能叫老刘家绝后吧?”她心中定了,这才注意到刘畅的脸已经肿了半边,不用问,自然是清华干的好事,不由心疼得咬牙切齿。 刘畅却道:“没事儿,我不疼。”他还嫌她打得不够重呢。 一夜无话,第二日刘畅顶着那半张肿脸继续出mén干活,昨日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同情他,有人讥笑他,他都没半点反应,只做没听见,专心专意地等清华郡主动。 果然,不到傍晚,就有消息传来了。 —— 这章专为打赏加更。谢谢大家的慷慨。本来早就想说,可是没好意思说,但是我有第一个盟主啦,这些天来一直偷着乐。每位打赏的亲耐滴,我都在下面回复得有感谢,这里就不一一提名啦。呵呵。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1章 极致 粉红640+ 341章极致(粉红64o+) 这院子外头看着一般,入内之后看着也一般得很,不过一个小小的庭院,用青石板铺陈了,又种了几棵桃李之类的果树,正如一个普通人家,毫不起眼。有三两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在廊下玩耍,见状觉着不妙,起身要往里头跑,却早被人如狼似虎地给按住了,第一件事就是堵住嘴巴。 紧接着,厢房里有人听见动静出来相看,打头的正是清华郡主身边抬檐子的人,一瞧着这阵势,晓得是躲不过了,索xìng叫都没叫,就要跪倒,却被秋实抢先一步给揪住了,低声喝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想倒霉的都给我老实点。”随即一瞅,房里停着清华郡主的檐子呢,另外几个抬檐子的个个吃得嘴油汪汪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便把刚才捉到的几个人往里一推,从怀里掏了锁出来,把mén锁了,不忘低声道:“乖乖候着,有你们的好处。” 刘畅瞟了一眼,根本不管,只往里头直走。 魏王二子敏感地现有些不对劲,有些想溜,出言试探道:“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仿佛个个都tǐng怕似的,竟然没人喊半声的。不然坐着这么多人,我们未必能闯得进去。” 不想死的自然不敢喊。刘畅不动声sè地道:“看到您和王府里头人的气度,还敢胡来么?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根本就不劝他拦他,可有可无的样子。回头却又对着他另外那个所谓的友人笑:“这笔钱,还以为是烂帐,可今日运气好,若是能收得回来,我少不得要重重谢你” 魏王二子虽不稀罕那几个钱,却放下了心,便道:“少说几句,当心让里头的人听见风声逃了。” 众人尽量悄无声息地进了二重院子,才现里头别有dong天,却是一个jīng致的园子,流水小桥,假山亭阁,修竹翠柏,荷香阵阵,安静清雅得很。稀奇处却在于,一个人影全无。 秋实从外头进来道:“听说还有第三重院子,从竹林后的月亮mén进去就是了。” 于是众人依言走进竹林,果然看到一道小小的月亮mén,走得近了,还能听见里头的男nv调笑声,言辞放dangyin秽之极,间或又有几声或高或低的高叫呻yín。进来的都是男人,个个儿都不是好人,便都挤眉nong眼起来,个个捋袖子抬胳膊的,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好生看上一场好戏才行。 别人倒也罢了,秋实的双tuǐ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后头缩,那里头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这会儿刘畅痛恨清华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自然巴不得清华丢尽了丑才解气,可是将来呢?他若是还想在刘畅身边呆下去,就不该多看这一眼。刚往后头挪动了几步,就被刘畅冷冷地扫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指挥众人把周围的路都给堵死了,来个瓮中捉鳖。 一切安置妥当,众人方才往那间房mén紧闭的屋子前站定,刘畅抬tuǐ一脚将mén踹开,甜腻的香的味儿和着一阵惊呼随之扑了出来。众人兴奋得如同饿狼见了血食,呼啦啦直往里头冲。一个青衣婢nv面sèchao红地从纱幔后头走出来,见状一声尖叫出来,里头传来清华郡主的斥骂声:“怎么啦?没规矩的东西” 魏王二子一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惊得一个jī灵,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刘畅给拉住了,皮笑rou不笑地硬生生把他给拖了进去。接着,刘畅干脆利落地一脚踹翻了纱幔后头的六曲屏风,六曲屏风应声倒下,活sè生香,让人流鼻血的一幕无可遮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蜀锦地衣上,四处洒落着男人nv人的衣服鞋袜肚兜裙子腰带等物,一张方圆约一丈的大g上四个年轻体壮貌美的男人,他们或坐,或躺,或趴,或跪,姿势不一,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个个都不着寸缕,脸上还来不及收回嬉笑讨好的神sè,眼里就有了恐慌。他们的正中,是钗横1uan,脸sèchao红的,满脸愤怒,同样不着寸缕,半侧着身子正准备坐起来的清华郡主。 这一切,只不过生在两个呼吸间。快得魏王二子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避让,屋里的五个男nv更是来不及抓到一块遮羞布。把丑态全部暴1ù了出来。 清华郡主的反应很快,哗地揪了一个已然吓得目瞪口呆的男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却挡不住g上四处散落着的各种房中秘用之物,众人只用看,只用闻,就可以想象得到,刚才的战况是何等的jī烈投入。 一nv御四男,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脸上该放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魏王二子无地自容,话都说不出来,只恨不得有条地缝给他钻进去躲起来才好。他想往外让,却被刘畅带来的人和他那个所谓的友人带来的人给堵着,进不得退不得,心里不由窝了一重邪火。 静默片刻,刘畅暴怒的声音炸雷似地炸了出来:“我要杀了这没廉耻的yinfù”他疯似地拔了身边人的刀,高高举起冲了过去。求生是人的本能,清华的四个男人反应过来,1uo身四处1uan蹿,哪里还顾得了丢丑不丢丑。可是房mén早就被堵死,他们又能往哪里逃? 刘畅狞笑着,一刀砍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身上,血光四溅,那男人一声喊,双眼往上翻,昏死了过去。刘畅抬步向另一人走去,还未靠近,那人就已经咕咚一声倒了,身下流出一股淡黄sè的sao臭液体。另外两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紧紧贴着一个,跑过去抱着正在手忙脚1uan抓衣物往身上套的清华郡主,又哭又喊:“郡主救命” 刘畅杵着刀仰天大笑,无限悲凉地指着清华郡主:“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下溅货s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yinfù,然后再以死谢罪”话音未落,刀锋闪着寒光朝清华郡主一刀劈下。 清华郡主又慌又急,也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的,把那二人往刘畅跟前一推,急吼吼地喊道:“二哥救我”她还没活够呢,她不想死。 魏王二子背对着她,举了袖子掩着脸,一言不。清华郡主却已经扑到他跟前了,紧紧抱着他的tuǐ,颤抖着声音道:“刘子舒害我你要为我做主他设计害我”想了想,又改口:“就许得他找旁人,就不许我找?” 头皮一紧,却是被刘畅给抓着头往后拖,接着冰凉的刀口就贴在了她的耳朵上。难道他要割了自己的耳朵?清华郡主惊觉不妙,伸手拼命护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喊道:“刘子舒你敢杀我,你quan家陪葬二哥,二哥,难道你竟然要眼睁睁看着你嫡亲的妹子被人杀死在你面前么?啊”耳朵一热,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真的要杀了她,她以为她会晕过去,但事实恰好相反,她竟然没有晕过去。 再不争气,也是他的亲妹子,也是魏王府的nv儿,魏王二子果然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华死在他面前的,他放下遮脸的手,抓住刘畅的手,脸带寒冰:“做人需留三分余地,不要太过分了。这件事魏王府会给你一个jiao代。”辛苦把他引来此处,为的不就是要让他亲眼目睹清华郡主的丑态么?难不成还要当着他的面割了清华郡主的耳朵,毁了清华郡主的容颜? “是呀您息息怒吧,有话好好说,闹出人命不是耍处。”秋实和刘畅的那位“友人”此刻也扑过来劝刘畅,刘畅见魏王二子已然看破自己的行径,便扔了手里的刀,冷冷地道:“做人需留三分余地,这话要教她我事事忍让,她却总嫌不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不怕死,还不要脸面的人,你能拿他怎么样?刘畅此刻明明白白表现出的就是这样一种姿态。他要当着魏王二子的面杀了清华,是不怕死,更不怕得罪魏王府;把一群人引来看了清华的丑态,丝毫不为自己戴了绿帽子而有丝毫要掩盖的意思在里头,那就是不要脸。可见他的决心有多大。 他有备而来,底气还这么足,看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魏王二子目光微闪,决定先让步:“你先回家去,这里的事情jiao给我来处理,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畅冷笑,当他是三岁不懂事的孩童么?等他一走,这里把这院子里的相关人等统统nong干净了,捉贼拿脏,捉jian拿双,yinfù在此,jian夫又在哪里呢?当下便道:“满意?她做了这样事情,怎么我都不满意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就给大家留个体面。只是这几个贱人我要带走,不慢慢nong死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至于她么……”他瞟了瑟瑟抖的清华一眼,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从此再也不想看到她”他一口浓痰吐在了清华郡主的脸上。 ———————— 第二更,求粉红票。 哦也,第二个盟主诞生了(虽然系统还没显示出来,哈哈——转圈)oo谢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2章 好人刘畅 一 阳宁侯府这好一场大热闹,有人看得心满意足,有人看得心惊肉跳,有人看得若有所思……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闲去这种场合露个脸,就好比这会儿这间宽敞的签押房内,隔着一张小方桌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就压根没时间去想阳宁侯府是什么情形。点 在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杨进周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纪曦,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消息……这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你能确定,此时确凿无疑?毕竟,曲公公人在江南,我人在那里的时候都不曾与其有什么交往。此人为人处事诡异得很,你能担保他不是信口开河?” “我不会这么轻信,所以得知消息之后,曾经通过姑姑旁敲侧击打探过,然后又用了些其他手法。”罗旭轻轻用手指叩击着桌面,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之前艾夫人是咱们那位元辅的女儿的事,是你告诉我的,而你是从你家夫人那儿知道的,至于你家夫人,又说是十有是曲公公那露的消息,论理皇上只要知道了,不说现在,当年就该把人撸下去了,可事到如今都没有消息,不是皇上认为时候未到……那就是不知情,你说我还能信得过曲公公?” 见杨进周沉吟不语,罗旭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随即转过身来:“当初鲁王死的蹊跷,姑姑因此一蹶不振,后来还是你们夫妇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自从知道皇贵妃的病故兴许另有隐情,我就开始查了,这一个月不够查得水落石出,可也足够查出很多东西。皇上登基之初,太后事事插手,因而武陵伯晋升武陵侯,整个朱家水涨船高,后来虽说随着太后辞世逐渐败落,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但风光过的家族,这野心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贪心不足蛇吞象。点” 杨进周不知不觉想到了如今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的杨氏本家,不觉自失地摇了摇头,紧跟着也站起身来。见罗旭站在那侧壁的一张字前不说话,他就上前说道:“阿澜对我说过皇贵妃临终剪报那些嘱托,我那时候没察觉到什么,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要加恩武陵伯朱家,亲生弟弟托付老太太照应,却不让皇上加恩,而皇上一样样都照着做了,就连放出那两个宫女都从了皇贵妃的意思。” “没错,皇贵妃虽然身体一向欠佳,但并不是如先头皇后那样的陈年旧疾,往年调养调养也就过去了,怎么会这么早故去?所以,说是武陵伯朱家想要再恢复从前的风光,想让皇贵妃求皇上把荆王记为己子,这绝对是有相当的可信度。” “可如今皇贵妃已故,此事理应就到此为止了。” “哪里是到此为止。”罗旭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就一字一句地说,“叔全,你毕竟是长在宣府,从来没有真正的豪门大家中厮混过。如果是换做你家夫人,此时大约就明白了。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荆五殿下能册封,是皇上一力促成,可以说,本朝以来,没有太子如他这般不是名正言顺。他非嫡非长,母系不显不贵,所以处境尴尬。在名门世家中若是要这样的庶子袭封爵位,除了你家夫人的三叔那种情形,那么,就只有将他记在地位尊贵的嫡母名下。” “你是说,哪怕人死了,他们也想办成这件事?” 杨进周终于勃然色变。对于这些世家豪门的弯弯绕绕,他确实还缺乏必要的认识,更不要说这种匪夷所思的思量。见罗旭微微点头,他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荆王殿下的生母,似乎尚未追封。” “对,要不是为了这个,我就不费那么大劲查了!”罗旭说着就忍不住拿手拍了拍额头,满脸的苦笑和无奈,“皇上不封也就算了,长公主不至于不提醒吧?皇贵妃当年晋封之后,这德妃的位子就空着了,皇上好歹封一个,也能让这事情名正言顺一些。” 两个大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了君心莫测四个字,于是只能同时叹了一口气。既然有了共识,他们就一块又回到原地坐了下来。 “我想你怎么不顾忌讳跑来找我,也不去找四弟商量计议,大约是怕小家伙避不过他姐姐那一关吧?”见罗旭丢了一个知道就别啰嗦的眼神过来,杨进周不禁哑然失笑,“说起来,你家夫人近些日子如何?在家里安胎可闲得住?阿澜虽说管事是不管了,但外头的消息还是一条都不肯放过,今天我估摸着肯定是跑阳宁侯府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3章 好人刘畅 二 粉红670+ 343章好人刘畅(二)粉红67o+ 刘畅同情地看着蒋长义。 其实蒋长义从始至终都算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就算是蒋家事情未,杜氏避其锋芒,蒋长扬彻底淡出朱国公府,萧雪溪刚有了身孕,总之一切都还很美好,充满了希望的那段日子里,蒋长义对人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谦恭有礼,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就是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衣着稍微讲究了些。可那个时候,真的是神采飞扬的。现在呢? 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jīng神面貌,总是无形之中就散了出来,和穿什么没有关系。时值盛夏,蒋长义身上穿着件淡青sè的纱衫,料子是好料子,剪裁也很合身,但他却整个人都散着一股颓废绝望的气息。刘畅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刚被迫娶了清华时的情形。他就算是穿戴着最华贵的衣饰,骑着金yù锦缎装饰的宝马,做出最意气风的样子,他还是能从别人的眼里看到同情和轻蔑,特别是牡丹。 蒋长义敏锐的察觉到刘畅在打量自己,他抖了抖袖子,姿态从容地从g上下来,整理了衣服头,确认自己的样子可以见人了,方静静地道:“他们是不是找到你这里了?”既然躲不过,就面对吧。他一直都是弯着脊梁做人的,这一次,要一直直到底。 蒋长义不是傻子,他只是投错了胎。刘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清华与我和离了,我备了好酒好菜,想找个人一醉方休。” 这倒是好事一桩,只可惜不能恭喜人家和离。蒋长义一愣,随即笑了:“为何不去寻潘蓉?我记得他才是你最好的朋友。”虽然这样说,还是洗了手,跟着刘畅往外头行去。 二人分宾主坐下,刘畅打走秋实等人,亲手给蒋长义斟酒,随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有些心情有些事,不能和最好的朋友说,也不能和父母亲人说,却可以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说。”喝完酒才现蒋长义看着面前的酒杯,不动。 他还怕自己毒死他呢。刘畅笑了:“你猜,我要是把你jiao给你大哥,他是巴不得你死了呢,还是希望你活下去?” 蒋长扬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不肯放过自己的人不是蒋家人,而是杜家人和萧家人。蒋长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淡淡地道:“我大哥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不过,我猜,你今日来,是来要我的命的。” 刘畅哈哈笑起来:“蒋老三,你真的太可惜了。”他使劲拍着蒋长义的肩头,“别怕,我可是个好人。” 蒋长义没有吭声。他刘畅若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痛快许久不曾痛快地饮过酒了。”刘畅又自斟自饮了三杯,方道:“你自己扪心自问,不管我这个人如何,从始至终待你就一直都tǐng好的吧?要不然,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来找我?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个好人,这里有你一席之地。是也不是?” 蒋长义扯了扯嘴角,顾左右而言他:“我姨娘怎样了?” 刘畅道:“死了。那天晚上就投缳自尽了,蒋家族人不肯让她入葬蒋家祖坟,蒋大郎另外给她买了块墓地,是他的管家和你家那位雪姨娘、妹子一起cao办的。”他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道,“你大嫂请人给她做了法事。” 蒋长义的眼泪流了满脸。蒋家族人为何不肯让线姨娘入葬祖坟,原因自不必多说,一是国公府倒了台,二是因为线姨娘的出身低,三,还是因为被他给拖累了。而线姨娘之所以死得这么干净利落,就是为了不让他有后顾之忧,想要他活下去。这么多年以来,她虽然没有亲手抚养过他,但是她的全身心都在他身上。从刚懂事时远远看到的那种担忧的眼神,到他长大后在她面前誓要让她过好日子时那种自内心的欢喜,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蒋重没给过他,杜夫人更不曾给过他,只因为,他是这世间天生就比人低一等的庶子。为什么他的姨娘死了,杜氏却没死? 刘畅默然看了他一眼,也不劝他,还是埋头喝酒。等到蒋长义不哭了,方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人生自古谁无死,人生自古谁不怕死?蒋长义轻轻颤抖了一下,苦笑道:“我想见我父亲一面。”他没问究竟是谁要他死,反正他只知道,倘若刘畅真的要他死,此刻的他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不如顺从点,也许死了还能和线姨娘埋在一起。 刘畅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蒋长义看了看他的神sè,心中暗叹怕是不成了,只可惜不能当面和蒋重揭穿有些事情的真相,便道:“如果实在不便,见我妹妹云清一面也是可以的,她是个好nv儿家,不会1uan说话的。” 刘畅没好气地道:“她一个未出阁的nv儿家,我怎么去见她?叫你大哥大嫂知晓,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干什么?蒋长义沉默了。 刘畅道:“我听长寿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写东西?” 蒋长义小心地回答:“是,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曾替萧家办过几件事,我这个人,记xìng一直非常好。你收留了我,我无以为报,所以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记下来给你,万一你能用得上……” 刘畅暗笑,蒋老三抛you饵想换命了。不过就凭蒋老三这级别,哪儿会知晓萧家和闵王什么要紧的东西?可是,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蒋老三那个时候可是萧家的nv婿,也许一些事情萧家人不会太防着他,他又有心,那就说不定了刘畅心里这样想着,面sè却淡淡的:“我不图你这个。我当时就是看你可怜。你就是写这个?” 蒋长义拿不准他到底感兴趣不感兴趣,一咬牙,道:“我写了一封信给我父亲,那一日事情太1uan,我走得匆忙,好些事情没来得及和他说清楚。请你成全了我这个心愿。我死了也不会怨你的,只记得你的好。” 刘畅面不改sè地点了点头:“行,把你写的东西都给我。” 蒋长义果然起身从枕匣里取出一叠纸来,挑出一个叠成方胜的递给他:“这个务必jiao给我父亲。”余下的部分,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刘畅的手里:“有用无用,你都留着罢。” 刘畅可有可无地收了,抬了抬下巴:“酒冷了。” 蒋长义看了看那杯酒,大悲:“我想晒晒太阳。”成日里被关在这屋里,窗子都不敢开,就是想晒晒天阳。 刘畅爽快地道:“行要沐浴要穿新衣都行。想吃什么也别客气。就是nv人……虽然麻烦点,但也不是不行。”他真是个好人啊,这么难的要求都能替一个蒋大郎的兄弟做。 “那些都不必了。”蒋长义心1uan如麻,平时觉着不怕死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现要面对死亡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哪怕就是有太阳晒,有好吃的,有美人,那又如何呢?终究还是要死。于是他太阳也不晒了,颤抖着抬起了那杯酒。 刘畅愉快地欣赏着蒋长义要哭不哭,透着绝望和死气的样子,假装他面前这个被他玩nong于鼓掌之间的人,贪生怕死,狡诈又卑鄙的人其实是蒋长扬。 蒋长义放下了那杯酒:“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和刘畅没有深仇大恨,他直觉假如刘畅真的想要他死,不会这样捉nong他,只会让他不知不觉就死了。 刘畅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有人想要你死。蒋长义必须死。”他狡诈的笑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换种方式活下去,又忍得住痛,愿意毁了这张脸,也不是不可以。”他轻轻推出一张纸,“看看这个,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卖身契。他如果按了手印,以后他就是个只有名没有姓的奴才,生死都要由着刘畅,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蒋长义想也不想,挥落了那纸契书,冷笑:“我好歹也算是出身公卿之家的子弟,毁容与你为奴,亏你想得出”他干脆利落地喝了那杯酒。他为何苦苦挣扎,不就是不想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么?走到这一步却要他掉入更深的泥淖中,他不如死了才干净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刘畅痞懒地一笑:“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会儿就翻脸了,啧啧……好个公卿之家的子弟,还算有点骨气。” 不是毒酒?蒋长义眨巴着眼睛。姓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yao? 刘畅淡淡地道:“过两天,有一队胡商要回bo斯。” 蒋长义这会儿反而不敢相信了:“为何?” “因为我是个好人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积德。”刘畅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笑了,蒋长扬嗳,你家的丑事可全都被我晓得了,你亲弟弟亲笔写下来的呢,以后可好玩了。 ———————— 咳,继续求粉红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4章 绿相公 刘畅神清气爽地策马缓行于街上,风吹过街边的槐树,吹落一地槐花,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惬意地笑了。谁能想得到呢,蒋长义写给他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交到景王手下那群能人手里,竟然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他不想立功都难! 秋实在一旁觑着他的神情,凑趣儿道:“公子爷,要不要去米记?昨日刚寻了一个色艺双绝的来,听说是跳得好舞。”他压低了声音,“还是个雏儿。” 刘畅一本正经地摇头:“公子爷我如今忙正事儿都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顾着玩?走罢,答应给蒋三郎做的事情,也该做了。” 秋实道:“去法寿寺么?”他是认得蒋重就在法寿寺的。 刘畅一睁眼:“去那里干嘛?去曲江池。”直接就给蒋重,多没意思啊。他早就想往曲江池蒋长扬家里跑一趟了。 曲江池蒋家别院,蒋云清和雪姨娘围坐在牡丹房里,探着头看一对吃饱喝足的小包子吐口水泡泡。雪姨娘不胜感慨:“这日子过得可真快,立刻就要满月了,只可惜这满月宴做不得。” “那有什么要紧,周岁的时候做得热闹一点也就是了。”牡丹倒也没那么在意,只顾着欢喜,她终于要解放了。成日被关在这屋里,又是盛夏,真是闷也闷得死人。这般天气,最好的去处就是约了白夫人,岑夫人等,去芳园纳凉享福。 蒋云清认真打量了一回,笑道:“嫂嫂,人家都说双生子像,为何他兄妹二人却不怎么像?” 两个孩子都裹在粉蓝色的襁褓里,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二人都已经褪了胎毛,白胖起来,把脸上皱巴巴的皮肤给撑开了。兄妹二人长得的确不像,正儿个子大,看着虎头虎脑的,长得更像蒋长扬,只要一哭就是震天响,脾气大得很,一旦发作,非得牡丹哄才会乖,什么乳娘,什么蒋长扬,统统靠边站。贤儿娇小些,虽则还小,但那眉眼看上去就和牡丹极像的,哭起来也斯文得多,不拘是谁,只要抱着温言哄上一哄,也就乖了。 “正儿霸道些,难怪得在我肚子里时就抢得厉害些。贤儿就是个省心乖巧的,乖得让人心疼。就是你大哥抱着她不舒坦,她也只是略略皱皱眉头,哼哼两声,放下就乖。偏巧正儿,只要略微一不舒服,就要嚎啕大哭,实在是个霸道的主儿。”牡丹无限怜爱地轻轻触了触两个孩子粉嫩的脸颊。她闲来无事,早就把这兄妹二人从上到下给仔细研究了一回,异卵双生的差距当然大。 雪姨娘微微一笑:“男孩子的性格,还是霸道点的好。这正儿的性格,恐怕还是像大公子多一些的。” 牡丹一忖度,随即笑了。蒋长扬面上不显,实际上可不就是这么个霸道的性格?倘若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练,王夫人的后天教育培养,也是个无法无天的。 正儿仿佛是知道众人在说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贤儿却哼了起来,要人抱她起来游玩。牡丹刚伸手,雪姨娘就抢前一步,将贤儿抱了起来,四处游走:“少夫人您歇着,虽则要出月子了,但不是还没养好么?哎呀,小囡囡笑了。” 牡丹一笑,也由得雪姨娘。蒋云清母女自搬到这里住以后,分外殷勤自觉,特别是雪姨娘,总怕惹了自己和蒋长扬的厌烦,万般小心,千样谨慎,不让她做事,她反而觉着不自在。既然如此,且由得她去。 恕儿从外头进来道:“外头来了客人,要见孩子,主君让抱出去给客人看看。” 牡丹便问:“是谁来了?要留饭么?”蒋长扬把这对孩子看得如珠似宝的,不是那个人,绝对不会轻易抱出去,只恐会被惊着。今日巴巴儿地让人抱了出去,只怕是什么要紧客人? 恕儿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子想要知晓,奴婢送人出去后,回来禀告。” 牡丹与她多年主仆,焉有不知她是有意隐瞒,便道:“把孩子包裹好,抱出去罢。” 不用牡丹吩咐,林妈妈亲自领了乳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对宝贝走了出去。雪姨娘和蒋云清知机,又陪牡丹说了一会儿话,借口不打扰牡丹休息,告辞而去。恕儿送客回来,方低声道:“是刘畅。” 牡丹微微皱了眉头,他来干什么?蒋长扬的礼送过去的第二日,就传出了清华郡主折磨刘畅姬妾的事情。蒋长扬当时还骂刘畅歹毒,借题发挥——人一说起来,就是因他送礼去尚书府才导致清华发飙的。又说刘畅此番发作,必不会轻易了事,定然要彻底摆脱清华了。 果不其然,接着刘畅和清华郡主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起来,虽则他终是摆脱了清华郡主,但付出的代价着实也不小。坊间人提起他来,个个儿都叫他绿相公,这样难听的话,都传到了她这个深居简出的妇人耳朵里,更何论是朝堂上?刘畅那个人,心高气傲,顶着这顶帽子,会舒坦?指不定肚子里汪着一汪什么坏水儿呢。蒋长扬也是,心里明明讨厌刘畅到了极点,干嘛还把孩子抱出去现? 却说林妈妈护着两个孩子到了前院,老远就听见两个男人都笑得哈哈哈的,其中一个自然是蒋长扬,另一个么,听着就有些古怪了。这声音,化作了灰,她都是不会忘记的,不是刘畅又是谁?略微定了定神,精神抖擞地命身后众人:“不得失了礼数。” 众人应下不提。然则,蒋长扬却并没有让她们出去的意思,早有邬三和顺猴儿在一旁接着,每人抱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捧了进去。于是里头就只剩下了蒋长扬的笑声,听不到刘畅的声音了,兴许是有的,不过一定很轻,反正林妈妈没听见。不过片刻,就把孩子送了出来,让送回房去。 林妈妈只看邬三和顺猴儿的表情,就知道刘畅就是找上门来自找不痛快的,于是高高兴兴地护了孩子回去不提。 却说这会儿厅堂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很虚伪。蒋长扬是极力压制着得意和炫耀,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刘畅刚才看到那对孩子时的表情,就格外开心。 刘畅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忿恨和嫉妒,也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刚才那对孩子粉嫩可爱的模样儿,心里就痛,就有些忍不住想胡思乱想,他承认他是自找没趣来了。略微坐了一会儿,到底看不惯蒋长扬得意的样子,收拾了心情,起身彬彬有礼地道:“殿下希望你我二人尽释前嫌,携手共进。我是真心的,多谢你前些日子帮的忙。”大言不惭地把他干的好事全都推到蒋长扬送的那礼物上去了。 蒋长扬也道:“你多虑了,我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但愿你以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女子,白头偕老。我也要谢你帮忙,把我家三弟的书信送了过来。他人在何处?” 他也真耐得住,这会儿才问起人来。如果不是自己提起景王希望二人携手共进,他只怕都不会开这个口吧?刘畅的眼皮稍微抽了一下,沉痛地道:“真是不幸。我没见着人。这信,是他托了人送过来的。怕是很紧要,我须臾不敢耽搁,就赶快送过来了。” 蒋长扬扫了一眼几上那封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道:“送信的人呢?”蒋长义要写信给自家人,偏还请托刘畅,这中间就有些奇怪了。 刘畅又叹气:“跑啦……我当时是也不知道是他送来的信,等到发现是这么一回事,再去找人,哪里还能见着影踪?不过人是在崇义坊附近,你不妨使人去打探打探,兴许能找到一点消息也不一定。” 蒋长扬垂下眼讥讽的一笑,起身送客:“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了。改日,我再备礼登门拜谢。”他如何又不明白刘畅这是做作给谁看?就是做给景王看。看吧,他刘畅可是厚着脸皮主动地登门求和来了,如果不配合,闹出什么矛盾,可是他蒋长扬小心眼。 刘畅消息送到,心愿已了,也就不再耽搁,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他有些得意,以蒋长扬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会知道,蒋家的丑事全都落在自己手里了呢?但他这一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又是让蒋长扬抓不住,只能心里暗自郁闷抓狂。可在景王那里,蒋长扬却是欠了他天大一个人情。 蒋长扬送他到门口,回来取了那封信,反复揣摩。信是写明送给蒋重的,信封上的字,也的的确确是蒋长义的字迹。火漆也封得严实,仿佛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一般,但是,这是什么人送来的?是刘畅!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头的信刘畅必然是先观赏过了的。他略微想了想,呼喊邬三:“陪我到法寿寺一趟。” ———————— 娘喂,又停电了,要晚上9点半才来,提心吊胆的,紧赶慢赶,笔记本的电刚好够用。先上传,有虫慢慢捉。10月快结束了,大家的粉红票表留着啦,投给国色吧,投给国色吧,嘿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7章 春 一 347章bsp;皇后的病情在这个时候突然加重,正当人们以为宁王会按着从前的xìng子,退后一步,再次请辞尚书省左仆shè时,他却态度十分强硬地反击了。 一举拿下了俨然已是闵王口舌的萧尚书的堂妹夫,新任安北都护李钟洁。三十多条罪名中,又有霉变的粮食掺杂在军粮中的情节,俨然是要替妻兄洗刷冤屈,替自家人正名的样子。于是又牵扯出了一串人,萧家好几个子弟倒了霉,差点没把萧尚书给扯进去,皇帝心平气和地看着,不偏不倚地处置,只是下手毫不容情。表面上看来,是宁王更占优势,但实际上闵王和宁王各自都是有苦说不出,没有谁讨了谁的便宜。 铁打的衙mén,流水的官,官员们下去一批,又笋似地冒出来一批,只是这些刚起来的人,到底不似从前那样泾渭分明,各有各的小盘算,不过吵闹了许久的朝堂倒是终于有了片刻安宁。而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了,腊梅也开了。 冬至的时候,皇帝也在朝会上打起了盹儿,老态疲态尽显。于是一股要求立储的声1ang迅袭遍了朝堂,有要求立嫡的,也有要求立长的,皇帝态度暧昧。过得几日,宁王突然病倒,立嫡的声音渐渐小了,立长的声音又大了起来。风向就在嫡和长之间换过来换过去,还没分出胜负呢,皇帝也龙体欠安了,并把京城的防务jiao给了刚刚病愈的景王,至孝至纯的那个人名义上还是宁王,但病中的皇帝最信任的人却不是他。情势已然悄悄起了变化,景王现在只欠一个表现才华和能力的机会。 外面的风风雨雨并没有给牡丹带来多少困扰,蒋长扬有足够的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从顺利把查找丹方的任务让刘畅如愿以偿地抢过去之后,他仿佛在突然之间就闲了下来,除了每日早晚固定在外院呆上两个时辰以外,其他的时间都留在了陪妻儿上。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看着耐心地逗nong孩子,满脸安宁的蒋长扬,再看着一天比一天懂事,越来越可爱的孩子,牡丹有一种感觉,前世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她已经忘了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子。 转眼,就进了第二年的天,守孝期满,牡丹与蒋长扬商量着在芳园设了一次家宴,招待至亲好友,答谢大家一年来的关照。没敢请太多的人,只给何家、蒋家一些亲近的族人,李家,方家,潘蓉夫妻,袁十九夫妻,以及蒋长扬的几个亲近的好友下了帖子。那一日李荇独自前来赴宴,吴十九娘没1ù面,过后才知道,吴十九娘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占卜号脉看孕像都说是男孩,正在家安胎呢。 接着蒋长扬守制期满复职,牡丹忙着打理各sè人情往来,忙1uan中,汾王妃一年一度的,请牡丹和蒋云清去京郊的玄都观看桃hua。臧嬷嬷笑眯眯地道:“王妃年纪大了,没从前那么爱热闹,请的人没从前那么多,可也不少。” 最近朝中风云诡谲,皇后病得拖着一口气,迟迟不肯落下,皇帝则是时好时坏,jīng神起来可以骑马拉弓,不jīng神的时候又要连夜召御医,没有谁的日子好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宴会,缩减了宴会规模,nv眷们也减少了串mén的次数。汾王妃虽与皇后的关系不错,但在这一次的立储事件中,却没见汾王府替谁过声音,一贯地沉默,保持中立,两不想帮,两不得罪。故而他家这个宴牡丹也是敢去的,再说了,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还是为了蒋云清。 牡丹便让恕儿去请蒋云清来商量:“打算穿什么?饰可有合适的?”国公府倒霉以后,蒋云清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这种场合中,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虽然汾王妃和陈氏没有反悔的意思,但汾王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是非口舌也多,她的这次亮相直接关系到以后众人对她的观感——逆境中tǐng得直腰,别人自当敬重三分;若是先就软了,又怎能怪别人去踩你呢? 蒋云清有些为难:“想和嫂嫂商量。”她现在的情形尴尬得很,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从前的时候,好歹算是国公府的nv儿,有所依仗,现在国公府没了,她不过是依附哥嫂生活,在这样的场合中,难免就有些失措,底气不足。刚接到帖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考量,她自知衣着打扮要得体才好,可这得体二字,却是最难把握。穿得明丽,只怕引人注目招口舌,穿得太素又恐被嫌弃。 牡丹明白她的顾虑,微微一笑:“你皮肤白,举止端庄,其实什么颜sè都好。只是咱们刚刚满孝,不好穿得太过明丽,可也是不能太素的。我觉着前几日裁的那几套衫都不错,款式大方典雅,料子也是极好的,不拘哪一套都很合适。” “穿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看他们家的想法。”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说起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瞒嫂嫂,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慌,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最怕就是他们家改了主意。可是后来和你们住了这段日子,慢慢地心中定了,就觉得也没那么可怕。若是他们家还愿意,我自当遵守诺言;若是他们家不愿意,觉着我的身份地位不配,那也没什么,左右……”她抬起头看着牡丹羞涩地一笑,“左右哥哥嫂嫂不会卖了我。过日子怎么都是过,只要心中安生,苦,我也是吃得的。” 牡丹见她通透,心中很是高兴:“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既然如此,还怕什么?平时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就是什么样子。有你哥哥在呢,咱们的腰还能tǐng得直。”略微停了停,“我和你哥哥商量过,这mén亲事不拘成或是不成,我们都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mén。你的顾虑不要太多。” “一个谢字太轻,我只记在心中,不说了。”蒋云清扬眉笑起来:“嫂嫂要穿什么?” 说到这个,牡丹立刻兴奋起来:“我有好几个主意,就是拿不定,趁着正儿和贤儿在睡觉,你帮我看看。去把你的也拿来,咱们定夺定夺。”于是让恕儿和宽儿搬了衣服饰出来,在身上比比划划,嬉闹着把一对镶嵌了瑟瑟的金雀钗cha在了蒋云清的上,又拿起一对白yù镯子套上了她的腕间,“这个最配你那套翡翠sè的衣裳。清新又明丽。” yù镯和金雀钗都是极好的,蒋云清下意识地就想推辞,转眼就又笑了,吃住都在人家这里,万事都是人cao心,给了就接着,推辞干嘛?来日方长,是好意就受着。遂第一次完全放开了手脚,和牡丹嘻哈起来。 蒋长扬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欢乐的场景。房里四处散放着衣裙,饰盒子半开,几个nv人提着衣裙在身上比比划划,叽叽喳喳,笑成一片,牡丹倒也罢了,她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最难得的是蒋云清,脸上的笑容,竟然是他见到她以来,最开心的一次。蒋长扬就站在帘下静静地看着,不想出声打扰她们。 小栗子像一只欢快的蝴蝶,跑过来看看这个,又跑过去看看那个,momo这个又momo那个,又好奇又欢喜,转眼间看到帘下立着的蒋长扬,笑眯眯地就想喊,却见蒋长扬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别惊动牡丹和蒋云清,转身走了。 等到姑嫂二人终于敲定了衣裳,牡丹方注意到天sè不早了,不由得“呀”了一声,道:“什么时辰了?主君回来了么?” 小栗子忙道:“主君回来了的,见忙着,就又出去了。” 蒋云清赶紧告辞,牡丹送她出去,让人去请蒋长扬,准备摆晚饭,自己走到隔壁去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已经睡醒了,坐在rǔ娘怀里玩布老虎。看到牡丹进来,不约而同地扔了手里的布老虎,伸手要牡丹抱,嘴里清晰地喊着:“娘。” 贤儿坐得离牡丹较近,牡丹先伸手抱过了她,亲了亲她的脸蛋,问rǔ娘:“孩子们吃得好么?”rǔ娘尚未回答,正儿却已经不满地大叫了一声,呲着两颗小白牙,一双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牡丹。 “正儿也想要娘抱?”牡丹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接过去,也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正儿方才满意了,格格地笑起来,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去推另一边的贤儿。贤儿静静地看着他,坚定地把头靠在牡丹的xiong前,一动不动。 “别推妹妹,你是哥哥。”牡丹含笑把正儿那只霸道的手给拉开,两个孩子已经九个月,xìng格差异越来越大,正儿一贯的霸道,贤儿却也不怵他。只是正儿到底占了体子好,已经长了两颗牙,贤儿却只长了一颗,个子也明显的要小些。 蒋长扬进来,见状笑道:“两个磨人jīng,又在抢娘,你母亲哪儿抱得动?过来一个。”毫不客气地就把正儿给抱了过去。正儿严重不满,蹬着胖tuǐ,瞪着眼睛,盯着牡丹伸出手瘪着嘴要哭。 牡丹温柔地mo了mo他的脸,就是不抱他。 正儿无奈,只得嚎啕大哭以示抗议,声音洪亮,眼里却没有泪。这样的戏码隔上几日就要演上一回,夫妻二人已经见惯不怪。蒋长扬一手拍着他,自顾自地和牡丹说话:“刘畅升官了。” ———————— 悲催的病倒了,头痛yù裂,穿多少都觉得冷,骨头都是酸的,躺在g上就不想起来,支撑不住,只得输液去。尽量保持不断更,请大家体谅。对不起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8章 春 二 348章bsp;“做了什么?”牡丹扫了rǔ娘一眼,rǔ娘早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并不敢听二人说话。 蒋长扬道:“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和刘畅原来任的司农寺丞一样是从六品上阶,但是那意义完全不一样。不过从刘畅立的那个大功劳来看,得到这样的奖赏也正常。 牡丹沉默了一会儿,道:“他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吏部是萧家父子的地盘,萧家和闵王、魏王是穿一条kù子的,刘畅这个当口进去,必然会是眼中钉rou中刺,稍有行差踏错就会灰溜溜地被踢出去。 “想要站稳还是不容易的。”想到自己刚进兵部时遇到的那些刁难,蒋长扬点了点头。景王这个时候让刘畅去吏部,固然是奖赏,但也不乏试探刘畅才能的意思。刘畅若是此番能站稳了,将来的仕途才算平稳,倘若他站不稳,那又是另一说了。 吃晚饭时,夫妻二人都有些沉默。牡丹想的是刘畅的事情,她是不希望刘畅越来越厉害的,那厮又爱chou风又记仇,若是某日突然又chou了风,倒霉的就是她这个小家,只可惜在这件事上,她是没有其他法子了。她抬眼看着蒋长扬,见蒋长扬显然也是在想事的样子,便轻轻戳了戳他:“在想什么?” 蒋长扬微微一笑:“我在想,这次朝中变动,起来的人多数都不是五姓的人。看来,圣上是早就想动了。”五姓在社会上影响力极大,不但自诩mén第高贵,一nv难求,多年以来他们的子弟mén生在朝中更是形成了一股十分巨大的力量。他们之间有矛盾,却也有共同的利益,每逢关键时刻就会拧成一股,甚至可以和皇帝打擂台。可以说,每一次拥立的后面,都能看到这些世家的身影。这样的情况,是每个君王都不想看到的,但迫于形势,他们又不得不妥协,妥协过后,只要想有所作为的君王,都不会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见牡丹有些不明白,蒋长扬便低声分析给她听:“当年最盛的是王氏,也就是后族,在圣上登基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太子妃也姓王,只是太子去得早,所以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接着宁王两度与秦家联姻,更是和秦家绑在了一起。吴家虽然没有明确表态站在谁那边,但把吴十九娘这个偏支嫡nv嫁给李荇本身就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路。” 有三大姓的支持,宁王又做得极好,但皇帝却迟迟不肯立嗣……牡丹突然明白了过来,王家如此作为,本是想再保险一点,但恰恰就犯了皇帝的忌讳,从始至终,皇帝的心里就一直防着他们的。世家崛起,皇权必然旁落,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帝大概也不想自己的继位者再受这些所谓的世家望族掣肘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王家用心良苦。但那个时候,圣上还身强体壮,所以闵王和萧家才能有机会起来,乃至于现在,甚至可以和这三家相抗衡。”闵王和萧家做的事情皇帝怎会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他需要他们,乃至于在闵王和萧家式微的时候,他还会在后头推一把。 牡丹沉思良久,道:“那么白家呢?”白家的人,虽然与吴家、秦家都有来往,沾亲带故,但白家在这件事中,和其他四家比起来,态度实在是太淡然了。 蒋长扬微微一笑:“白家这些年人丁不旺,是最没落的一家,家主韬光养晦,恐怕是想见机行动。”正如景王,他论先天条件,远远不能和名正言顺的嫡子宁王和太子死后,就成了老大的闵王相比。他的身后,更没有世家支持,有的只是一群从底下辛辛苦苦爬起来的人,想要成功就必须韬光养晦,见机而行。现在这个机会算是终于来了。等到闵王和宁王两败俱伤之时,就是他翻身之日。 “你是早有成算的?所以那个时候我表哥去寻你,你才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宁王?”牡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着蒋长扬眨眼睛,“我们当初能成,其实也是沾了这个光吧?” “宁王的温润和纯孝其实不完全是做出来的,他的xìng子是软弱了一点,还儿nv情长。这三家现在撑着他,将来也会霸着他。但这天下,却不是姓王,也不是姓秦。”蒋长扬扫了牡丹一眼,大言不惭地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说到咱们俩么。我若娶了萧雪溪,又怎能放心用我?放心用义父?但单为了这个原因就同意我和你,那也是不可能的。除了萧雪溪,还有其他合适的人嘛,所以呢,主要是因为我,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啪”牡丹拍了他的手一下,嗔了他一眼:“知道你最厉害。”听他说了这一回话,倒是把刚才刘畅升官带来的烦恼冲淡了不少。只是将来,李荇怎么办? 蒋长扬顺势按住她的手,笑道:“你别担心了。刘子舒若有那个能力一直往上走,按是按不住的,要就是我一直压着他,让他翻不了身。他不惹我,我也不惹他。” 牡丹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会惹咱们的。还没怎么呢,不就已经惹过咱们好几次了么?要是能把他一次给收拾乖咯就好了。”刘畅就是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啥。 但目前为止,刘畅也没从他手里得了好去。蒋长扬笑而不语,牡丹这个“咱们”真是深得他心,刘畅不管怎么闹,他和牡丹都是一起的,让人嫉妒让人眼红感觉其实也不错。蒋长扬目光切切地看着牡丹,灯光下的牡丹美得炫目,肌肤白嫩水滑,从前略显瘦削的身子如今却是纤秾合度,mo着又暖又软又滑。想到黑夜里那种妙不可言的触感,他的手就顺着牡丹的手臂往袖子里慢慢mo上去,指尖下,牡丹的肌肤微凉,却又透了温暖,又嫩又滑,实无言语可以形容。 牡丹被他mo得心口一缩,心神控制不住地dang漾起来。二人的目光对上,就有些分不开,蒋长扬轻声道:“你吃好了么?我今日有些累,想早点安歇。” 自出孝以来,他每每就爱说他有些累,想早点安歇……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但她却不想这么快又接着生孩子,也不想胡1uan吃yao伤着身体,故而,总是算着安全期拘着他的。牡丹对着蒋长扬比平时黑亮幽深了数倍的眼眸,脸微微红了,身上的皮肤也有些热烫。偏又握了筷子,拿乔道:“没呢,光听你说话去了。你不再吃点?” mén口轻轻一响,恕儿和宽儿低声说了几句话,蒋长扬忙收回手:“不吃了。”他想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张嘴饿了,恨不得马上就能吃。 被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牡丹再好的胃口都吃不下去,须臾放了筷子,命人进来收拾了,回头看着蒋长扬嫣然一笑:“今晚天气好,没风,咱们抱了孩子去园子里消消食。” 蒋长扬万分不愿,却没理由拒绝,他每日早早出mén,傍晚归家,总要陪陪孩子们的。夫妻二人一同去抱了孩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蒋长扬有些心不在焉,说了好几次两个孩子的眼皮长,怎么这会儿还不睡觉。牡丹心中暗笑,故意道:“玩高兴了,不想睡觉也是有的。” 蒋长扬立刻道:“那可不好,到了该睡的时候就要睡。”不等牡丹回答,就叫rǔ娘把孩子送回去睡觉,半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去,因着心里都想着要做坏事,气氛就有些异样,一进mén宽儿和恕儿就感受到了,当下默默把热水送上就退了出去,都没问要不要伺候。 丫鬟太会看眼sè其实也不好,牡丹有些恼羞成怒,去揪蒋长扬的眼皮,一定是他满脸的让人看出来了。蒋长扬其实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厚,更觉着牡丹恼羞成怒的样子可爱,厚着脸让牡丹揪眼皮:“你揪嘛,揪了帮我洗。” 牡丹顺口回答:“我帮你洗?你帮我洗还差不多。”才开口她就后悔了,某人已经开始给她解衣服,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听从你的吩咐,我帮你洗,可不许羞。” 牡丹赶紧捂住了,去推他:“去,不要你洗,快去洗你自己的。” “一起洗。”蒋长扬坚持不懈,扯开了牡丹绯sè的外袍,1ù出凝脂般的肩头来,顺势轻轻咬在了她的肩头上,听到牡丹骤然加重的呼吸,他的眸sè越深了起来,拉她的手去mo着他,暗哑了声音,不容拒绝地道:“你帮我洗。” “嗯。”牡丹红了脸,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头刚点下,就被猛地抱了起来,送入了净房中。蒋长扬微微红着脸,把一把水壶递到牡丹手中,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水声响后不久,屋子里传来簪撞击在瓷枕上的叮当声,叮叮当当,犹如乐声,又如清泉砸在石上,良久不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绵长响亮。宽儿和恕儿微微红了脸,拉起被子捂住了耳朵,只当那是风吹动了水晶帘子。 ——————————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稍微好些了。还是要继续去输液,如果回来得早,大概会有加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9章 春 三 349章bsp;重要通知:最近许多书友都说被盗,推出了防盗措施,请大家进入主站点击“点券消费保护功能上线”这个通知,进入相关链接,保护自己的账户安全,千万别嫌麻烦哦,oo~ ps:这章算是1号说过的加更。今天还会有更新。 ———————— 京郊玄都观的桃hua,自来都是极有名的,每年天盛开之时,红霞烂漫,映着蓝天白云,端的美如仙境。只要是家境稍微宽裕点的老百姓都会约了来看hua,更不要说是京中的王公贵族和文人远客。汾王妃把宴办在这么一个地方,虽然是喜欢热闹,却也不想因此打扰了别人的雅兴,故而只是选了桃hua林的一个角落,用步障隔了充作宴席场所。喜欢清静的,自可以在里头赏hua饮酒,若是爱热闹,也可以出去自由自在地闲逛。 风气开放,早到的年轻nv客坐不住,扶了shìnv,将扇子半掩着脸,三五成群地在桃树下说笑,见着行人,便议论一回人家的容貌举止,寻些开心热闹。有那没经过人事的少年郎,见了这种情形总是会羞得脸比桃hua红,越是如此,越是被笑,每每总是落荒而逃。 牡丹和蒋云清到得不早也不晚,刚好也被参观了一回。从下车开始,一路都是人,都是眼睛。彼时,蒋云清的手里全是冷汗,她甚至有些想逃走,她感觉得到无数双眼神各不相同的眼睛盯着她们,上下打量,其中很多便是来自汾王府的nv眷们。到了里头,在座众人除了汾王妃还是一贯的温和稳重,就连陈氏,脸上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蒋云清微微叹了口气,国公府自己不争气,可怪不得别人轻视,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屈辱。可看到牡丹笑着给众人行礼问好的样子,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牡丹的笑容热情大方,行礼的姿势无可挑剔,但从始至终,她的腰都很直。一个人的内心,会真实的流1ù在细微的动作上。虽然说人家都看的是蒋长扬,牡丹有底气,可蒋长扬不也是自己的哥哥么?蒋云清就有些失笑,是怎样就怎样,事情已经生,日子还要照过,最坏的结果就是这mén亲不成了,以牡丹和蒋长扬的为人,自然会给她另外寻一mén好亲,大不了嫁得远些而已。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值得担忧害怕的?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笑容也自然而然地绽放开,腰也tǐng直了,眼神也不飘忽了。行礼过后,一一回答了席间众人的问候,不管别人的态度如何,她的态度语气都很得体大方,不卑不亢。 汾王妃在一旁默默看着,微微颔,回头问陈氏:“觉着气度竟是又比从前更好了。你觉得呢?” 小四本来就弱,若是他的妻族强一点,他以后的日子也要好过一点,可是蒋家现在这情形……陈氏不是没有想法,可禁不住小四喜欢。她轻轻叹了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固然娘家名声清白那是最好,但媳fù想着,这人若是拥有的太多,反而不易珍惜。只有这样的,知道失去的滋味,知道冷暖,才会惜福……” 汾王妃扫了儿媳一眼,淡淡地道:“你这样想,怕是这mén亲就好不了了。” 陈氏莫名:“为何?”她可没说错。之前若不是因为小四是这个样子,蒋云清国公府庶nv的身份也远远配不上,更不要说是如今。要蒋云清真心喜爱小四,那不太可能,虽然她希望,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那图什么?从始至终,要的不就是一个感恩么?不知恩,不感恩,就不会对小四好,心有旁骛,这日子怎么过? 汾王妃见她不明白,耐心地道:“从前主要是因为小四喜欢她,还因为她的处境不好,蒋家人一心想成这mén亲事,所以咱们千方百计让她看到好处,让她自家同意,心甘情愿来照顾小四,说到底,也有些迫人的意思在里面。现在呢,多数人看着她是不如从前了,但你我知道内情的都应清楚,国公府倒了,蒋长扬没倒。现在她跟着哥嫂,情形反而比从前好,再没人迫她。虽然未必有咱们家的富贵,但要寻个年貌相当的,那也不难。蒋长扬不会不管她的。” 汾王妃是真的心疼小四,考虑得很长远,若是陈氏以为蒋云清嫁进来,是自家给了多大的恩惠和体面,长日用这个压着,处处高人一等,蒋云清那个xìng子,只怕这对婆媳就要生怨了,小四又是那样子,貌合神离,这日子还怎么过?她和汾王活着,自然能镇着,可他们总不能守小四一辈子。等到他们闭了眼,汾王府其他人到时候也未必会管、好管小四的事,而蒋长扬,明显又是会越走越高的,硬拼不怕,怕的是软刀子。 这话陈氏不爱听,当下便不高兴的道:“早前就说好的,他们家还想背信弃义,欺负小四?娘,我可不答应。”敢悔汾王府的亲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难道人家主动上mén来说大不般配,你还能怪人家不体贴?”汾王妃的目的达到,面上却不显:“我不是说她家要这样,她不懂事,蒋长扬夫妻还会不懂事?但我是想着,倘若她心思活泛,就算你非得要我也不要。这夫妻比不得别的,得同甘共苦,倘若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贫贱,拿她何用?不如给小四一个老实丫头,任rou任捏更妥当。”当下便吩咐莺儿:“去把何夫人请过来和我说话,你去伺候蒋家的清娘子。” 莺儿会意,更觉汾王妃真是用心良苦,这mén亲事汾王府有绝对的掌控权不提,蒋长扬和牡丹也自是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但兴许蒋云清这些日子好过,会有另外的想法也不一定。这个时候去试探蒋云清,nong清楚她的真实为人和品xìng最是恰当不过了。 却说牡丹和众人见过礼后,就坐下来和白夫人等几个平日jiao好,都是做了娘的说话,谈的都是孩子,蒋云清在一旁听得无聊,却也只好正襟危坐,她不似牡丹,平日很少出mén,基本就没朋友,相熟的只有汾王府的几个年轻娘子,可是这样的情形下,她也不愿意主动去寻人家说话,只怕被人当做是阿谀奉承之辈。 莺儿笑嘻嘻地过来,行礼问了好,便说出汾王妃的意思:“请何夫人过去说话。”牡丹赶紧起身,把蒋云清托付给白夫人照料,莺儿忙道:“jiao给奴婢照料好了。” 找自己说话,多半是为了蒋云清的婚事,就算是汾王妃不主动问起这事儿,她也要找机会问清楚的。牡丹给了陡然1ù出紧张神sè的蒋云清一个安慰的笑容,把恕儿留给蒋云清,只带了宽儿去见汾王妃。莺儿便含笑问蒋云清:“蒋娘子怕是不喜欢听夫人们说这些,奴婢伺候您过去看看hua儿?” 蒋云清犹豫地看了白夫人一眼,白夫人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蒋云清也就放了心,带了香橙和恕儿一道,跟着莺儿漫步进了桃hua林。 牡丹笑着感谢汾王妃的关心:“孩子tǐng好的,他们祖母的信也才收到不久,她很好,问您安,本想亲自给您写信,只是……” 只是当下乃多事之秋,所以王夫人不敢写,汾王妃心知肚明,接上牡丹的话头:“知道她好就放心了。她一去,我在这京中竟然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吵架的人,平白寂寞了许多。”话锋一转,问起了蒋云清:“今日见着她似是换了个人,倒比从前大方爱笑了。” 牡丹微微一笑,却不能说是因为蒋云清摆脱了那个窒息的环境所致,只能道:“跟我们住在一起,大概是因为我爱说爱笑,她也跟着学了。” 汾王妃点点头:“小娘子爱笑点的好。从前我觉着她有些沉默严肃了,可又不好说,现在可好了。我年纪大了,就喜欢爱笑的年轻人。” 牡丹听她的意思,就明白亲事还是作数的。只是自家是nv方,不能主动开口相问,免得跌了身份,还是得等汾王府主动开口才好,当下也只是表示赞同。 陈氏在一旁听着她二人说闲话,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到正题上,不由有些急了,轻轻扯了扯汾王妃的袖子。汾王妃却只是笑,抬头远远看到莺儿望着她笑,方放松下来,笑道:“看,急了,长嫂如母,你同丹娘讲。” 陈氏也就客客气气地表示,小四年纪大了,蒋家也满孝了,是不是该商量一下亲事怎么办了?都有些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不必客气等等。 牡丹笑yínyín地听陈氏说完,笑道:“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希望妹妹风风光光地出mén,衣食无忧,有人疼爱,能过好日子就够了。”又委婉地表达了蒋云清的意思,“家里出了事,很感jī王妃和夫人雪中送炭,但也怕牵累了府上,反而不美,心中不安。” 若是没有之前汾王妃的敲打,陈氏一定会认为蒋云清感恩戴德,惶恐不安都是应该的,但现在她的想法就有些不同了,当下道:“我们是信守承诺的人家,那些事情和孩子没有关系,她进了mén,我自当善待于她,不会让她委屈。” 牡丹便诚心诚意地感谢她:“云清这孩子是个死心眼,认准了的事情轻易不会变。若是将来她认死理钻牛角尖,还要请夫人教导她。”间接地表达了蒋云清没有起过其他心思。既然这mén亲要做,似汾王妃和陈氏这样的人,自然更喜欢一个一心一意的坚贞nv子。 陈氏也是个认死理的,当下郑重其事地答应了,气氛很融洽,汾王妃就高兴地笑起来:“那就请媒人上mén吧,丹娘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却又补了一句,“我看年纪都不小了,宜早不宜迟。” 牡丹会意,最近朝中不稳,皇后又是吊着一口气,自然要早点定下来才妥当,当下便道:“我们长辈不在了,我没经过事,日子就由王妃定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0章 春 四 35o章bsp;汾王妃很满意牡丹的态度,含笑道:“那我就当仁不让了。我和汾王商量过,我们年纪大了,这桩婚事就想求个热闹稳当。所以打算请楚州候夫人做大媒,你看如何?”汾王府不是不能请到更显赫的媒人,把这婚事办得更隆重一些。可从长远考虑,以蒋云清和小四现在的处境,所求不过一个安稳恰当,并不需要事事拔尖,招了人嫉。 楚州候夫人?牡丹微微沉yín,这个人却也恰当。楚州候府在京中属于中等偏上的人家,不显眼,却也绝对不没落,与这桩婚事刚好契合。且楚州候府与蒋长扬、汾王府历来jiao好,对双方的情况都极其了解,有什么事都能得到很好的沟通,这对他们来说是很体贴的考虑。 陈氏见牡丹沉yín不语,以为她嫌媒人不够显赫,忙道:“我们的意思,是觉着楚州候府和我们两家一直都是有来往的,彼此知根知底,有什么事也好商量。” 牡丹忙笑道:“正觉着王妃体贴呢,楚州夫人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人选。”现实在这里,给了再大的体面,也得看撑得起撑不起,不然反倒是笑话。 汾王妃满意地笑了:“聘礼我们是早就备下了的,稍后就把单子先给你看过,你也好准备。”这便是她体贴的地方,国公府不在了,蒋重又出了家,蒋云清的嫁妆就是个问题。汾王府这样的人家,实也不指望蒋云清能带多少陪嫁去,可是面子情总是要有的,先让牡丹知道聘礼是些什么,有多少数目,就是让牡丹心里有个数,照着准备嫁妆,大家面上都过得去,不存在谁吃亏谁占便宜的问题。 闻音知雅意,固然是汾王府真心求娶蒋云清的一片心意,可nv人的嫁妆丰厚与否直接关系到在婆家的立足和脸面。若是就将汾王府的聘礼做了蒋云清的嫁妆,蒋云清先就矮了人一截,就算是汾王府的人口里不说,心里也要瞧不起蒋云清,更瞧不起她的娘家。老夫人留了一些饰,自己也赚了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何用?不如结个善缘,更何况这个人,到底也是蒋长扬的血亲,本身也知情识趣。牡丹微微一笑,脆生生地道:“聘礼单子先不急,等到正式送婚书的时候又再说。清娘的嫁妆一直就在准备着的,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听她这样欢快而肯定,轻描淡写地说了蒋云清的嫁妆问题,陈氏与汾王妃就jiao换了一下眼sè,看向牡丹的眼神就又有了那么一点不同。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蒋云清与蒋长扬不是一起长大的,本就没什么感情,收留善待已属不易,牡丹还这样爽快,愿意给她撑起脸和腰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汾王妃就觉得牡丹是一个大方有远见的人,她温和地握了牡丹的手,和善地道:“好孩子,大郎有你这样一个媳fù,是前辈子修来的福。行善积德,是有回报的。”别的不说,这样的作派传出去,谁不说他们夫妻一个好字? “我都是跟着王妃学的。”牡丹趁势拍了汾王妃一马屁,她有蒋长扬,又何尝不是前世修来的福? 汾王妃亲切地捏了捏牡丹的脸颊,笑道:“瞧这嘴甜的。好,好,我家小四将来说不得还要你们照顾了。”然后开诚布公地和牡丹说起了自家的打算,又约好媒人上mén的时间,方才道自己乏了,放了牡丹出去。 牡丹回到座中,蒋云清微红着脸探询地看过来,她便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蒋云清再一抬眼,就见汾王府的nv眷们知道了消息,打趣地含笑看了过来,就再坐不住了,将丝帕在指尖绕了又绕,垂头盯着脚尖,头也不敢抬。 白夫人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低声问牡丹:“可是成了?” 牡丹含笑点了点头,低声道:“听说要请你婆婆做大媒。暂时别说出去,等到真定了又再说。” 白夫人轻笑了一声:“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说着却又忍不住含笑打量了蒋云清一回,见蒋云清的脸已经红得滴血,忙道:“罢了,我寻个借口,与你们一同告辞了罢,再坐下去小姑娘要羞死了。”当下果真找了借口,与牡丹一同携了蒋云清,别过主家,登车而去。 牡丹拉了蒋云清,细细将刚才汾王妃的话说给她听:“将来汾王妃和汾王百年后,你们肯定是要搬出去另过的,但小四的情形异于常人,他们这一房人丁又单薄,少不得要靠大家拉拔。所以汾王妃的意思是,你们成亲以后,就在府里住,和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日后也好互相帮衬。只是一开始,你肯定是难的。”再亲的血缘关系,也要有感情做基础,才好开口求人,刚开始的时候蒋云清虽则一定会很难,但从长远看,这样的磨合对她只会有好处。 蒋云清轻轻吁了一口气,靠在窗边轻声道:“嫂嫂你放心,再难也不会比从前更难,乐天知命既无忧。似你和大哥这等夫妻,这世间又有几人?多的是互相折磨的怨偶。他的心思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自有他的好处所在。”她微微红了脸,飞瞟了牡丹一眼,“我刚才在桃林里见着他了。” 牡丹大感兴趣:“怎样?”自国公府出事以来,她就没见过小四,听说老夫人出殡那日,人也是去了的,但男客在外,她又大着肚子,故而不曾见着。也不知小四最近有没有新的进步? 蒋云清的声音犹如蚊子哼哼,“也没怎么。就是笑了笑,然后就被人叫走了。莺儿说是要比从前合群了些。”先是莺儿试探她,她毫不客气地把先前和牡丹说过的话说给莺儿听了,莺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接着她就见着了小四,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mén亲是一定能成了的。 牡丹看到蒋云清娇羞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mén亲事到底好不好,也不知道小四能不能当好丈夫这个角sè,但见蒋云清的样子,跨过最初那段难熬的日子后,仿佛就已经全数放开,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这样娇羞的表情,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好罢,但且祝福蒋云清就是了。再不济,日常温饱都是不成问题的,儿nv大了也就熬出头了。 姑嫂二人才回到家中,就见雪姨娘怯怯的,却又满怀期待地迎了上来。蒋云清就红了脸,寻了借口躲了,牡丹含笑道:“恭喜姨娘了,媒人过几日就上mén。” 雪姨娘大喜过望,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声佛,接着就又想到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嫁妆怎么办?虽则当初老夫人下令替蒋云清准备嫁妆,但那时候当家的是杜夫人和萧雪溪,准备成什么样子,也没个具体的说法,接着树倒猢狲散,两个当权人各自拿了值钱东西跑了,也没人去追查,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办完老夫人的丧事,到了搬出国公府那一日,母nv俩都是看着的,就没剩下些啥。就算是剩下了什么,论理也是蒋长扬得,虽说在室nv也该有一份嫁妆,但如今她们全都靠人家养着,万事由人家张罗,能开什么口?雪姨娘刚刚飞扬起来的眉mao就蹙了起来。 牡丹看在眼里,索xìng一次xìng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便道:“就是这样一个妹妹,又是嫁入王府,嫁妆的事情马虎不得。等成风归家,我们商量好了再请姨娘过来参详。” 雪姨娘自知身份,她哪里敢参什么详?牡丹无非就是给她体面,让她放心罢了。当下眼眶就有些chao,微微哽咽着道:“让大公子和少夫人费心了。我……”想说几句表忠心的话,却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只得道:“将来清娘不会忘记你们的体贴的。” 牡丹点了点头,自入内去换衣服看孩子不提。晚间蒋长扬归家,牡丹便和他商量:“嫁妆丰厚才tǐng得直腰,说得上话。小四前头有嗣子等人比着,自有定制,这聘礼自然也不会丰厚到哪里去。我想着,不拘他们拿多少来我们都全部给清娘,另外除了咱们原来说过给她的添妆,再把老夫人给我的那一匣子饰都给她,我再备下些好衣料和香料,添添加加也就够了,不说要压人一头,最少也不会让人轻视。你看如何?” 蒋长扬本就不在乎这些,懒洋洋地听她汇报完,道:“你安排就好,我放心得很。明日我去崇圣寺说一声,就定了罢。” 从玄都观回来后的第四天,汾王府的媒人就上了mén。牡丹便以长嫂的身份,开始替蒋云清cao劳婚事。和汾王妃、陈氏所考虑的一样,她行事尽量往稳重得体的方向上走,不说把事情做到人人满意,但也是让人挑不出mao病来。双方都爽快,也是知情达理的,很快就把有关事情给商量妥当,把婚期定在了当年的九月。尘埃落定,雪姨娘吃了定心丸,对蒋长扬和牡丹十分感jī,蒋云清则是敬重之余,又多了几分亲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1章 末 一 351章末(一) 暮时节的曲江池,烟柳如云,名hua似海,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高速更新//这日天sè将晚,游人渐稀,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在水面上洒下一片跳跃着的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金光里,一艘画舫从远处不急不缓地驶来,搅散了一片金芒。 蒋长扬和福缘和尚坐在画舫上,正自战得难舍难分。蒋长扬拈了白yù棋子,轻轻落下,得意洋洋地看着眉头紧皱的福缘笑:“和尚,总算赢你一回了吧?” 福缘不语,皱眉沉思良久,终是松了眉头,双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轻笑,“若是能让施主欢颜,贫僧就是再输十次也不是不可。我不入地狱,谁入?” 蒋长扬的眉mao好看地挑了起来,指着一脸慈悲样的福缘对着一旁观战的潘蓉又笑又叹:“和尚输不起啊。明明就是输了,偏还说是让我。” 潘蓉摇着把扇子,披着件石青sè小团hua袍子,敞着xiong怀惬意地躺在一旁的榻上,眯缝着眼睛道:“这和尚面白心黑。” “和尚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如这棋子,白棋子里头定然是白的,黑棋子里头定然是黑的。潘世子外头是hua的,里头也是hua的。”福缘抓起一粒墨yù棋子,眯了眼睛对着阳光仔细地看,连声称赞:“好宝贝啊好宝贝,和尚一直就想要这样一副棋。” 蒋长扬一把夺过,仔细收了起来:“是我岳父给的,你若是想要,也去寻个岳父送你。” “我里外都是hua的?”潘蓉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和尚,不做和尚好处很多的。要不要试试?” 福缘并不以为意,含笑道:“世子,做和尚好处很多的,要不要试试?” “切”潘蓉白了他一眼,“爷还没享够福呢。小心我家阿馨听见你说这个话,拿刀砍你” 蒋长扬慢悠悠地道:“阿馨就在隔壁坐着的,要听见早就听见了,却没拿刀来砍——我猜她是巴不得福缘说动了你,她和孩子的耳根才清净。” 潘蓉猛地坐起来:“谁说的?让人去问” 却听舱房的木壁被人从那边轻轻敲了几下,碾yù一本正经的声音传了过来:“世子爷,夫人说她什么都没听见。” 潘蓉厚脸皮地作得意状:“看吧,我就说她没听见。这会儿正忙着和丹娘领孩子呢。”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牡丹和白夫人斜倚在隔壁的地毯上,闻声相视一笑。牡丹舒服的轻轻叹了口气:“我就说,难得休沐,又逢好天气,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松快。看吧,都欢喜了。” 白夫人笑道:“是许久没这么松快了。改日去我那里一起淘胭脂?” “不如去芳园罢,那里的hua多,牡丹hua再过两日就到盛放期了,到时候我置了酒,请你们过去玩。”牡丹将爬到自己身边的正儿给抱住,招呼众人:“怕是快到岸了,收拾一下。” 正说着,“嘭”的一声轻响,船身微微晃了晃,一个婆子在外头笑道:“禀夫人们,船靠岸了。” “好快”白夫人坐起身来整理衣饰,却听有人问道:“敢问蒋郎中是在这船上么?”接着有人答了一声,船板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透过湘妃竹帘子看过去,只能看到四五个青sè的身影急匆匆地舱mén前闪过,停在了隔壁。隔壁传来几声响,很快就听不见任何声息,仿佛突然之间,天地间都静了下来。 牡丹骤然绷紧了那根弦,飞快地冲恕儿使了个眼sè,恕儿一闪身出了舱房。白夫人也紧张,弯腰抱起nv儿,坐正了身子和牡丹jiao换着眼sè,两个人的神sè都有些紧张。 恕儿很快进来,轻声道:“在mén口遇到了顺猴儿,道是让nv眷们不要1uan走。一会儿就好。” 牡丹松了口气,低声道:“什么人?” 恕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度响起,踏着船板渐渐去得远了,一个仆fù探头进来笑道:“郎君们请夫人们准备下船。”接着潘蓉和蒋长扬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警报解除,牡丹轻轻擦了一下手心的汗,吩咐rǔ娘抱好孩子,和白夫人携手走了出去。福缘和尚已经先下了船,骑上驴慢悠悠地去了,蒋长扬和潘蓉站在船舷边低声说话,见众人出了舱mén,便含着笑迎了上来。蒋长扬的第一句话就是:“把孩子们托付给他们潘世叔,我俩马上跑一趟芳园。” 这个时候去芳园?牡丹探询地看向蒋长扬,蒋长扬低声道:“圣上让人传了口谕来,要那株金腰楼,马上就要。”说着瞟了一眼岸上。牡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岸边立着两个青衣汉子,牵着四匹马,目光灼灼地望着这边。 皇帝怎会知道自己的芳园有金腰楼?为嘛这样急?莫非又是和金不言的事情有关?牡丹的手心又沁了一层冷汗出来,却不敢多问,埋着头紧跟着蒋长扬下船上马,马儿走了好几步,才敢回头去望。但见潘蓉和白夫人抱了贤儿和正儿,一起站在船头上看着自己这个方向,潘蓉的脸上还带着嬉皮笑脸的神sè,眼神却是多了几分肃然。 穿过启夏mén,直上大道,马蹄声沉闷地砸在黄土硬地上,一下又一下,重复周始,落在牡丹的耳里冰冷而坚硬。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看蒋长扬,正好对上蒋长扬关切的目光,他对着她骤然一笑,1ù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牙齿映着夕阳光,小小地闪了一下光。牡丹突然就放松了,回了他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她答应过,要相信他的。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落下的时候,牡丹和蒋长扬领着两个青衣人停在了芳园的mén口。蒋长扬利落地甩蹬下马,把手伸给牡丹,一边接她下马,一边回头望着那二人道:“就是这里了,起hua,包装,再用车送到宫中,再快也少说要三个时辰左右。” 那二人利索地下了马,脸sè虽不好看,语气却还客气:“蒋郎中,三个时辰太久了。” 蒋长扬很爽快地道:“自当尽力,二位请。” 众人一路前行,雨荷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了出来,见状惊疑不定,看看那二人,又看看牡丹和蒋长扬,满脸都是疑问。牡丹顾不上安抚她,匆忙吩咐:“立刻让满子他们几个拿了工具竹筐草绳,去园子里起金yù满楼。动作越快越好。” 雨荷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自去安排不提。 牡丹和蒋长扬就在前头引路,领着那二人去了金腰楼的所在地。此时芳园中多数牡丹hua都已经盛放,虽已天晚,但在暮sè下却有另一种别样的美。牡丹却注意到那二人目不斜视,多余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 到得地头,金腰楼已经开了一朵,大达一尺的hua冠重叠如楼,由八百多瓣粉红sè、黄sè的hua瓣夹杂着组成,异常美丽。阿桃打了灯笼过来,牡丹轻轻托着那朵硕大华美的hua给这二人看:“这就是金腰楼了。”她的声音有些微颤抖,这一去,这hua怕是再见不着了。蒋长扬在一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那二人细细一看,面sè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年纪稍轻的那一个低低叹息了一声:“好hua。”年长的那一个却是淡淡地道:“动手吧。” 满子等人移栽hua木是有数的,锄头挖下的方位很讲究,只恐伤着金腰楼的根,但这样一来,度自然就慢了下来。那年长的汉子有些不耐地道:“快一点再快一点”又问:“让人套马车了没有?” 催命么?尼玛,突然找上mén来抢人家的东西,还嫌主人家没伺候好?手脚不够快?牡丹的心头突地冒起一股怒火来,勉强笑着温言道:“这位爷,快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伤了根,移栽不活,那岂不是白白1ang费了这许多功夫?” 那个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只看着蒋长扬:“等不得三个时辰。”hua的死活不要紧,关键的是一定要赶紧送到宫中的贵人面前去。 蒋长扬沉默着点了点头,大步上前接过满子手里的锄头,对着金腰楼根旁的泥土使劲挖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借着灯笼的光,牡丹能清晰地看到被挖断了的根白生生地1ù在泥土中,她轻轻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安慰自己说,还有两株小的,多养几年就好了。 蒋长扬的动作果然快,很快就把金腰楼周围的泥土挖松了,扶着金腰楼,轻轻一用力,就把金腰楼连着一团泥土拔了出来。牡丹亲自将软绸包好金腰楼的树叶hua冠,沉默着让人把它放在竹筐里装好,淡淡地道:“可以了。请问二位还有什么吩咐?” 那青衣汉子根本不在意牡丹的态度,照旧忽略了她,只看着蒋长扬:“马上装车,刻不容缓。” 蒋长扬利索地指挥了满子等人将hua抬出去,装车,上马,赶路,前后不过hua了两刻钟。可怜雨荷连句话都没和牡丹说上,莫名其妙的就又送牡丹出mén了。牡丹只来得及和她说一声:“看好mén户,没事儿。”那二人便已经赶着马车走出了老远。 ++++今晚有加更。 又看到有书友说被盗,心里很难过,再次提醒大家,行动起来,不要怕麻烦,在主页找到防盗功能新上线,根据提示cao作,保护账号安全,别让小偷强盗得逞 ——————推书啦—————— 书名:《锦屛记》新鲜完本 作者:弱颜书号:1771214 简介:宅mén恩怨,家长里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2章 末 二 352章末(二) “还是你周到。”牡丹接过雨荷递过来的兜帽披风,匆忙打马跟上蒋长扬,挨近了他,与他并肩而行。蒋长扬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tuǐ,低声道:“还担心你会冷,雨荷这丫头真不错。”夫妻二人沉默地跟着马车,紧随那二人一同回城。 到了启夏mén外,城mén早就闭了,那二人分了一人上前,大声喊了几句话,很快就有人开了mén,验过腰牌,放几人入城。牡丹以为她和蒋长扬就此可以回家了,正要开口,却见蒋长扬轻轻拉了拉她的缰绳,示意她跟着他走,于是又跟着那张马车,长驱直入。一路上有人来问,却总是被那青衣人的腰牌一晃就给晃走了。 一行人直行到丹凤mén外,方才停了下来。车刚停稳,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当头一个中年内shì和那两个青衣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尖着嗓子指挥人团团围住马车,小心地把那株金腰楼抬下来,在十多个火把的照耀下解开包裹着的软绸,仔细检查无误,方抬了往里头而去。 这算是jiao差了吧?牡丹轻轻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宫外shì卫刀枪上闪耀着的寒光,悄悄地朝蒋长扬略微靠近了些。此时那两个青衣人方才回过头来望着蒋长扬1ù出了一丝笑容,为的那个抱拳笑道:“蒋郎中,辛苦了。” 蒋长扬把目光从丹凤mén外众人身上收回来,笑得比他还灿烂:“李将军辛苦。” 那人笑得越灿烂:“都是为了办差……多有得罪了。”转身朝牡丹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道:“李某是个粗人,有不当之处,还请嫂夫人包涵。” 前倨后恭,安的什么心?牡丹心中暗自诧异,面上不显半分,稳稳当当地回了二人一个礼,笑道:“李将军客气。” 那李将军也就不再管她,转而对着蒋长扬大声道:“怎么办?这差事还不算完,要等里头传了消息出来才算。要不,委屈蒋郎中伉俪就在这值宿房里歇歇?” 蒋长扬从善如流:“nv眷跟着,不便之处怕是要烦劳李将军帮忙协调一下。” 李将军目光微闪,笑道:“好说,好说,这边请。”边说边将牡丹和蒋长扬引到了附近shì卫轮班休息的地方。到得mén外,蒋长扬让牡丹在mén外站着等,他自己与那李将军一道进了值宿房。不多时,有十多个虎背熊腰的shì卫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从牡丹身边经过时,放肆地盯着牡丹看,根本毫无半点见惯了贵人官长的宫卫的小心谨慎,反而有几分张狂。 牡丹很久不曾被人这样放肆地打量了,心中十分不喜,只将兜帽往下压了又压,尽量往yīn影处躲。幸好这群人去得快,蒋长扬也很快就走了出来,引牡丹往里头去:“都是一群粗人,气味儿重,你忍忍。累么?” “很久没这么骑过马了,tuǐ有点疼。你呢?”牡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然后靠着蒋长扬好好睡上一大觉。 “我么,再来十次也撑得住。”蒋长扬微微一笑,低头把条长凳收拾干净了,放在窗边通风处:“来坐这里。” 牡丹坐下去,轻轻放松双tuǐ的肌rou,抬眼看向灯下坐着一直沉默不语,只顾打量他们夫妻二人的李将军。李将军见她看过来,轻轻一笑,半开玩笑地道:“蒋郎中倒是体贴。” 蒋长扬没心思回答他的话,只微笑作答,然后在牡丹身边坐了下来。牡丹眼尖,很快就现他腰间系着的yù佩荷包不见了,便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蒋长扬不语,半晌方低声道:“你以为人家坐得舒舒服服的房子,为何会轻易让与了你我?” 牡丹失笑,低声道:“还以为你面子大,用不着这个。” “若是前些日子,不是我夸海口,的确用不着。”蒋长扬挑了挑眉,声音越低沉到近乎听不见:“现在这些人里头我只认得一个。其余都是陌生脸孔。” 难怪她觉得刚才出去的那群人太放肆,原来是刚来的。这样匆忙地要金腰楼,又换了守卫,多事之秋……牡丹担忧地盯着脚下的青砖地,无意识地伸了一只手借着披风衣物的遮挡,紧紧揪住了蒋长扬的袍子。蒋长扬扫了一眼对面正在沉思呆的李将军,悄悄伸手把牡丹的手给握住了,不动声sè地挪了挪身子,好让她靠着他。 牡丹累极,几乎就要靠着他睡过去,却又碍于有李将军二人在一旁看着,不敢太出格,只怕人将来笑话蒋长扬。只得苦苦忍了,每当困极就暗暗掐自己一下,硬tǐng着。那李将军直tǐngtǐng地坐了一会儿,也在灯下打起了盹儿,牡丹方放心大胆地靠着蒋长扬闭上眼睛。 蒋长扬替她拉紧了披风,陷入沉思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一阵细微的喧哗,丹凤mén沉重而暗哑地响了起来,李将军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jīng光四shè,飞快地往外头去寻人来问:“怎么回事?” 蒋长扬立刻推醒牡丹,低声道:“怕是出事了。” 牡丹残存的睡意顷刻间就如chao水般散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煞白了脸看着蒋长扬。坐在活火山口,是会死人的。 自己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是欠缺考虑了。蒋长扬自责的抿了抿嘴,轻轻抚了抚牡丹的手:“别怕,我猜大概是皇后……” 话音未落,李将军就大步走了进来,满脸的悲痛状:“皇后娘娘殡天了。” 牡丹惊异地看了蒋长扬一眼,迅垂下眼睛,起身站好,做出哀容。也不知道那株金腰楼和刚死去的皇后有没有一点关联?她忍不住异想天开——皇后病重,突然想看盛开的金腰楼,皇帝想起年轻时的快乐时光,决心成全妻子的心意,所以才紧急挖了这株金腰楼送到皇后的病榻前,皇后看了金腰楼后,心满意足闭目而去……又或者,金不言千方百计搜罗天下牡丹,是因为昙hua楼死去的那人其实喜欢牡丹,最爱的就是这金腰楼和yù腰楼,皇后临终有要求,小气的老皇帝拿金腰楼给她看,让她自己闭嘴? 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胡思1uan想,很快天sè放亮,李将军过来与蒋长扬轻声说了几句话,蒋长扬便领了牡丹往外走,准备回家。皇后死了是大事,少不得要好生准备一回。 眼看着周围没人跟着盯着了,牡丹方低声问蒋长扬:“这个李将军……” 蒋长扬低声道:“他现在干的活儿就是我从前干的活儿。” 难怪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那么古怪,说是不尊重吧,彼此又都不跨过那条线,说是尊重吧,那人明显就想压着蒋长扬一头,蒋长扬呢,又略微带着那么一点点不屑……牡丹轻轻“哦”了一声,又八卦地道:“你说我那株金腰楼,是给皇后看的么?” 蒋长扬瞟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金腰楼我不知道是不是给皇后看的,但一定是圣上要的。”说着又沉默了。 牡丹不敢打扰他。他想的事情和她想的事情完全不同,比如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金腰楼的官司,而蒋长扬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后咽气对朝局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下一步,又会生什么事,如何自保,如何立于不败之地。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天已大亮,邬三等人正翘相待,远远看到了人,就赶紧迎上去牵马引路,低声汇报:“您让办的事情办妥了。潘世子和白夫人一早就派人过来打听消息了,要不要让人过去说一声?” 只怕很快京中各府就会得到皇后薨了的消息,但现在,很多人还都不知道宫中生了什么事。还有昨日自己让潘蓉想法子给景王递消息,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现在如何了。蒋长扬略微沉yín了一下,决定亲自跑这一趟,叮嘱牡丹:“你回去安排事情,我去把孩子们接回来。” 牡丹本想叮嘱蒋长扬小心一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站在mén口目送着蒋长扬带着邬三等人去得远了,方回身打起jīng神,命管事们来听吩咐,把家中红红绿绿的东西一并撤下,该收的收,该藏的藏,别碍了人眼睛。 没有多久,蒋长扬领着两车人回来,正儿和贤儿是rǔ娘领惯了的,一夜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吃吃,该睡睡,只是见了父母格外高兴罢了。牡丹来不及哄孩子,就匆匆忙忙安排蒋长扬出mén,皇后死了,百官要齐集举哀,有的是要忙的事。 皇帝因为夫妻情深,再度病重不起,紧接着仁孝的宁王在皇后灵前哭得吐血病倒,那凄惨样儿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景王要在皇帝面前伺疾表孝心,又要在死去的嫡母面前尽孝,还要照顾受不住打击吐血病倒的兄弟,忙里忙外,简直就没个歇气的时候。可他偏就是个三头六臂的人,有人故意找了好些茬儿,都被他不动声sè地按了下去。 一转眼,皇帝的病有了起sè,朝中的风又开始转风向了。 -—————— 传说中的第二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3章 末 三 353章末(三) 皇后死了,暂停娱乐嫁娶,大家都很无聊。恰恰这一年又不是一个好年,南方大旱,灾情十分严重。京城的老百姓最大的娱乐就是站在街上数流星般朝皇城冲去送急报的驿马是第几匹,茶余饭后的话题也就是皇后的丧礼办得如何,又怎么热闹,哪个贵人长相咋样等等。 牡丹的芳园也受了很大的影响,没人买hua看hua了。雨荷来汇报芳园的情况并核对账目,不胜感慨:“看hua就在这几日,往年时节里光是数人头看hua,每日就要进账许多,今年的hua眼瞅着更好,谁知却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看hua,卖hua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惜去年蒋长扬让减少芳园的生意,牡丹又有身孕,芳园并没有订出多少hua去,两头都拉不起来,竟然是折本了。 牡丹沉着地道:“这种事情也是没法子的,且也是暂时的,明年情况自会好转。牡丹hua折了,就让大伙儿把果树给伺nong好。”既然南方大旱,那么果子必然会涨价,不说卖多少钱,拿去做礼物送人走亲戚也是好物。 雨荷应下,把她给正儿和贤儿做的两双鞋拿出来:“正郎和贤娘一转眼就要学走路了,这两双鞋是专做了给他们学走路的。” 牡丹含笑接过来看,俱都是活泼可爱的虎头鞋,鞋底软硬适中,针脚细密,看得出做的人hua了不少功夫,便笑道:“偌大一个园子管着让你一个人管着,就已经很费心,还要给他们做鞋。恕儿,去瞧正儿和贤儿是否睡着的,抱过来玩。” “还是雨荷姐姐面子大,娘子平时是轻易不抱出来给人瞧的。”恕儿笑嘻嘻地打趣了雨荷两句,自去引了rǔ娘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玩。玩了近半个时辰,就有何家派来的婆子来问,牡丹和蒋长扬今日是否能过去吃晚饭?好叫大郎来接。 这是昨日就说定了的,牡丹不知为何会特意又让人来跑这一趟,且以往说要回去,夫妻俩也就一起去了,并不是每次都有娘家人来接。便道:“要去的,待到郎君一回家我们就过去。让大哥不必跑这一趟。” 雨荷一听,匆忙起身告辞:“芳园那里离不得人,奴婢这就回去了。” “急什么?我让你住两日谁敢多话?许久没有去看过封大娘了吧?”牡丹笑嘻嘻地扫了恕儿等人一眼,示意她们退下去:“好容易来一趟,就这样急匆匆的,娘也不过去看,是怕谁把你给吃了?今日就跟我一同过去,省得封大娘说我把你藏起来了。” 原来贵子同雨荷说好的期限是一年,可眼瞅着就是整两年了,贵子仍然半点消息都没有,雨荷却是成了老姑娘。由不得封大娘不忧心雨荷的婚事,近一年来尤其催得急。她们是下人,原也不敢自作主张,可是封大娘在岑夫人面前却又与常人不同,故而早早求了岑夫人,又请托牡丹,一mén心思就想给雨荷配个好亲。只雨荷心里有了贵子,死活不愿改变心意,故而竟是千方百计躲着自己的亲娘,长年累月都躲在芳园,匆匆进一次城,做完事情便又跑得无影无踪。 雨荷为难地道:“我来得匆忙,没给她备礼,去了要被骂。下次再去好了。” 纯属借口。牡丹一挑眉:“难道你能一直躲下去?她要的是你去看她,要你什么礼?自家的亲娘,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你就和她说清楚呗,省得她生闷气。有好些话,外人总是不能替你们母nv讲的。” 去就去。雨荷咬了咬牙,抬眼看着牡丹,yù言又止。 还是问贵子的消息。牡丹无奈而同情地轻轻摇了摇头,雨荷的大眼睛里迅起了一层薄雾,飞快地垂下眼,默然无语。 牡丹探手握住她的手,只觉她的手心一片冰凉,不由心疼道:“主君曾让人去打听过,有人见过他,却只是在半年前……”牡丹顿了顿,越压低了声音,“不过,请人查过,人犯中倒是没有他的名字。”说过贵子是去报仇,假如他落到官府手里,就一定会有名字记录在案。可也说不准,他兴许没落到官府手里,直接就送命在仇家手里了。 雨荷垂着头,半晌无声,良久方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道:“罢了,我再看看罢。”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许久不曾伺候您穿衣了,今日就让奴婢替您梳头穿衣罢,可以么?” 牡丹着实找不到话可以安慰她的,只得佯笑道:“我那天还和她们说,你最是会配sè。现下我就把自己jiao给你了,要素淡,却又务必要叫人觉着好看,不然我不饶你。” 雨荷抿一笑,取了镜子过来,打开镜袱,自jīng心伺候牡丹梳头装扮不提。宽儿和恕儿听见声响都来帮忙,故意打趣道:“好容易才让娘子不嫌我们笨拙了,可雨荷姐姐这一回来,又衬得我们笨拙起来……”雨荷含着笑,毫不客气地指挥她们做事,如此再三,总算是冲淡了雨荷眉间的轻愁。 少倾,蒋长扬归家,刚进屋换了衣服,何大郎果然就来接人了,竟似掐着点儿一样。 蒋长扬吃惊道:“大舅兄今日是怎么了?以往也没这么兴过,还特意上mén来接。” 牡丹笑道:“我也觉着奇怪呢,先前还特意派了个婆子来问,仿佛特别怕咱们不去一般。这要不是平日就来往得紧,人家还以为我和娘家闹矛盾了呢。” 正说着,何大郎走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两个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蹂躏一番,随即压低了声音道:“的确是有事,李家父子想见成风,只是不方便上mén来寻。求了爹娘帮这个忙,虽则不说是为了什么事,但亲戚面上无论如何都推不得,可爹娘又怕你们为难,我来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们,你们看着办。” 不管李家求的是什么,以李家父子与何家多年的情谊,从何家人的角度来说,自是希望在不损伤牡丹和蒋长扬的利益下,能帮就尽量帮这个忙,可到底这个事还是要由蒋长扬去做,少不得要先和蒋长扬说好。 牡丹闻言,就看向蒋长扬。她曾经问过蒋长扬,假如宁王不能上位,李家父子会有什么结局。蒋长扬想了许久,说他也不知道,关键是看李家怎么想的,打算跟随宁王到什么地步。万一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如果李家人自己的想法不变,别人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现在李家主动找上mén来,无论如何都要听听才是。 蒋长扬也笑道:“不就是见一面么?先见了人又再说,帮得上自是要帮,帮不上那也没法子,走罢。”可以说,宁王现在的境况绝对不好——自王皇后薨,宁王在灵前痛哭至呕血病倒,皇帝也不过是让人上mén看望了两次,他自己就没1ù过面,这态度与当初景王病倒时的大相径庭。李家父子这个时候上mén,不过就是两种可能,一是替宁王谋算;二就是替自家打算。但不拘是哪一种情形,他都要见李家父子一面,尽了亲戚间的这份情谊。 大郎见他爽快,由不得喜上眉梢,笑道:“我爹就说,成风豪侠,无论如何一定会来” 得到妻子家人的夸赞,蒋长扬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分人的,要是李荇可恶得要命,看他会不会去? 车到了何家mén前,封大娘在mén前候着,一眼瞧见躲在牡丹身后的雨荷,只作不曾瞧见,笑嘻嘻地同蒋长扬和牡丹行礼问好,然后低声同牡丹道:“人已经到了的,李家爷俩在书房里由老爷子陪着吃茶,请姑爷直接去书房。呃,崔夫人在后头坐着呢。” 看来是全家出动了,这还是那件事之后,崔夫人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出现,怕是有给自家道歉赔礼的意思。其实这是又何必呢,这两家人的关系,原也不在崔夫人一个人的身上。牡丹轻叹了一声,把话传给蒋长扬知晓了,便把雨荷推出来jiao给封大娘:“她平日总替我管着园子,轻易脱不开身,难得来这一趟,你们自去说话,不必跟在前头伺候了。我娘那里,我去和她说。” 封大娘笑嘻嘻地谢了牡丹,淡淡地瞥了雨荷一眼,低声道:“跟我来。”转瞬瞧不见牡丹等人的身影了,立时就竖起眉mao瞪着雨荷一只大手就揪住了雨荷的耳朵:“死丫头我看你倒是给我飞上天去?” 周围几个小丫头就吃吃地笑起来,雨荷要面子,一把摔开她的手,气得脸都涨红了,怒道:“你再揪我就走了” “咦,果然长翅膀了啊?”封大娘越怒,转头骂一旁看热闹的小丫头们:“看什么看?手里的事情都做好了?”顿时吓得那群小丫头作鸟兽散。 牡丹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也跟着笑起来。却见薛氏站在廊下不显眼处朝着她招手:“丹娘,你过来,娘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 以为好了,刚停yao,结果又来了……orz,大家千万注意身体,伤不起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4章 刻薄 牡丹才往薛氏跟前跨了两步,就见荣娘和英娘一道出来,联袂与她行了礼,笑道:“祖母想两个小宝贝了,让我们先把孩子抱进去呢。//高速更新//”言毕从rǔ娘怀里抱了正儿和贤儿,笑嘻嘻地先往后头去了。 薛氏笑道:“这两个丫头,越大越没规矩。”一手拉了牡丹,低声道:“李家表舅母,是来赔礼道歉的。” 牡丹一翘嘴角:“事情过去了几年,才想起来赔礼道歉?依我看,她不如不跑这一趟还要好一点。” 薛氏也笑:“何尝不是呢,大家伙儿本来已经淡忘了这事儿,可一瞧见她,却又想起来了。不过,兴许人家以为不跑这一趟,难以表达诚意。娘的意思是,既然来了,就不必和她过不去。”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崔夫人那时候想必从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牡丹道:“我知道。这事儿从前不是撕扯清楚了的么?不看一个看一个,娘都让她进mén了,我不会不懂事儿。” 薛氏笑道:“知道你不会,可看着她那样子,只怕也不是真心,憋屈得厉害,也只是和娘随便说了两句当时糊涂什么的,只怕也不会认真给你一个小辈赔礼。倘若她说了不得听的话,做了不好看的表情,就当没听见,没看见就是了。” “晓得。”牡丹挽了薛氏的手臂:“嫂嫂这一向辛苦……”姑嫂二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进了院子,老早就听见众人的笑声。走到帘前,只见英娘蹲在屋中,将个彩纸做的小风车放在边使劲地吹,正儿和贤儿都高高举着手要风车,正儿的口水淌了老长,声音又尖又亮,贤儿略微斯文些,却是两只手紧紧抱着正儿的胳膊,一副生怕他抢去的样子。 众人齐都开怀大笑,岑夫人指着英娘笑骂:“你这个做大表姐的实在可恶,明明有两个,偏只拿一个出来引人。” 英娘调皮的大笑:“两个都一起拿出来,怎能瞧见这好戏?”边说边又往贤儿面前送了送,贤儿大喜,正儿大怒,又是一场好闹。 “两个小魔星,吵得耳朵嗡嗡直响。”牡丹含笑走进去,扫了岑夫人身边表情十分不自在的崔夫人一眼,施了个礼,笑道:“许久不曾见过表舅母,表舅母安好。” 崔夫人的表情越不自在,端坐着受了牡丹这一礼,挤了又挤,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不咸不淡的道:“我这一向身子不大舒爽,近来才好些,想着许久没出mén走亲戚了,便出来走动走动。”本来大家都知道她为何不来,也没人要她解释,她自己倒先解释上了。可惜一说到她一向身子不舒爽,最近才好些,在场众人便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于是大家脸上都1ù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来,觉着她是自寻烦恼。 可这表情看在崔夫人眼里,不由又是一阵气闷,便又添了一句:“早就想来看着这对孩子,奈何就是不便。”然后拿了两个红包在正儿和贤儿面前晃:“乖孩子,来拿舅外祖母的见面礼。” 荣娘和英娘便拉了两个孩子,教孩子叫人,崔夫人仔细看了一回,突地笑道:“这贤儿是妹妹吧,怎比正儿小了这许多?该好好补补才是。生的时候有几斤?有一岁了吧?” “足足的十四个月了,双生子,小时候个子都小一点,大了自然就好了。”岑夫人心里就不高兴了。谁都知道十九娘的长nv锦儿生下来有七斤多重,体子好,个子也就大。十九娘和牡丹前后脚生的孩子,崔夫人怎会不知道两个孩子有多大?分明是眼红,故意埋汰这对孩子的个子小呢。有这样求人、赔礼道歉的么?李荇父子好,那给李荇父子好脸sè看也就够了,可没必要把崔氏放的臭屁全给接下不是?她自己知情识趣点,伏个小,也就装聋作哑过去了,这样找事儿,是嫌闷得慌呢? “哎呦,我送点果子过来,谁想就遇到贵客登mén,正好hún顿饭吃。”只见甄氏打扮得清清爽爽地走进来,笑眯眯地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飞快接上了崔夫人的话头:“给表舅母请安。锦儿洗三的时候就听说您身体欠安,我们本想去问安都不敢打扰您。幸亏得是好起来了,要不然过段日子十九娘生产,您又病着,家里就剩下表叔和行之两个大男人,可怎么办才好?”说完又没事儿似地和岑夫人行礼问好:“今日我娘家送了些新鲜果子来,带些来给爹和娘尝鲜。” 崔夫人气得打颤,把甄氏恨得出油。她就知道来了是来受气的,这甄氏……她哪里痛就踩哪里,人都知道她为何生病,不就是为了十九娘生了nv儿么。之所以渐渐好起来,也是因为十九娘又有了身孕,人家都说是儿子。十九娘再生产,她又病倒,这不是诅咒十九娘再生nv儿是怎么的?甄氏实在是太毒了崔夫人虽然生气,到底没忘记自己今日来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管岑夫人和甄氏在话家常,皮笑rou不笑地道:“三郎媳fù你其实多虑了。不怕你们笑话,十九娘这孩子到底出身名mén,是有真本事的,我把家给她掌着,她管得那个好……就算是我病着,她生产,那家里也1uan不了套果然不是小mén小户的nv儿可以比得的。” 她这一句话,就把在场所有人都骂进去了。在座的人,都比不得十九娘,除了娘家家资丰厚点,其他可都没做官的,不是小mén小户是什么?岑夫人本来想制止甄氏,让她不要多嘴惹事的,打个圆场也就过去了,可一听崔夫人这句话,当下就冷笑了,侧开脸假装没听见,只逗两个孩子玩。 顿时就冷了场。 崔夫人还没爽快完,就见众人的脸sè都与适才不同了。先前众人看着她虽不算友善,但还都带个笑容,这会儿却是明显地冷淡了,特别是岑夫人,此刻都不肯看她一眼。当下心头“突”的一下,有些后悔,可又觉着她是没说错,本来小mén小户的nv儿就是不能和高mén大户的nv儿比嘛,要不然那些贵人怎么都千方百计就想娶个五姓nv?但又实在是后悔了,就想找点什么话来说,便厚着脸皮夸赞牡丹:“丹娘这一向可好?看着身子骨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这身装扮也真气派。这对孩子也真是生得粉妆yù琢,聪明伶俐,儿nv双全,真是难得的福气。” 牡丹微微一笑:“托表舅母的福,丹娘的身子骨极好,孩子么,我原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福气,当初只盼着母子平安就已经是大福。” 甄氏惯会看眼sè,一瞧岑夫人的表情,就晓得自己过分点也没不会挨骂,当下便在一旁挽了牡丹的手臂,笑yínyín地夸:“丹娘的xìng子自来谦虚,这福气可不是1uan生的。小mén小户的nv儿若是有福,也同样做得贵人官夫人,被人求;高mén大户的nv儿若是没福,给她金山银山也守不住还不是要求人”话锋一转,斜斜瞟着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崔夫人道:“说到这一双儿nv,不是我们夸口,真的是极难得的福气。我当初年轻不懂事,一心就想拔个尖,但接着两胎都是nv儿,我那个哭呀,月子里就生了病……还是娘的xìng子温和,一直宽我的心,这才有了何冽。说到底,这人还是要仁厚才有后福” 要说这甄氏,最是得理不饶人。明显着崔夫人在意十九娘生儿子还是生nv儿,她偏就指着这个说,一脚一脚地踩。 崔夫人气得要死,她除了子嗣这事不满意以外,这一向就顺风顺水惯了的,从前到何家,谁不捧着她?就算是后来吴十九娘当家理财,可也是把她这个婆婆供起来的,就没慢待过。这何家果然是小人,一朝得势就得瑟起来了怎么就忘了从前求他们家的时候?当下就红了眼圈,无限委屈,只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就是做错了一件事,可那也是没法子,被何家人给bī的,怎么就不能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一颗心呢?好吧,小不忍则1uan大谋,今日要求着人了,还不是得由着人家踩踏,她便狠了狠心,一闭眼睛,道:“我……” 却听岑夫人低低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三郎媳fù,客人面前,你嚼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幸亏得是自家亲戚,换了旁人岂不是要笑话你轻狂,笑话我们何家人没规矩?” “娘批评得是瞧我这张嘴。”甄氏从善如流,飞快地捂了嘴,往崔夫人面前一蹲道了个万福,笑yínyín地道:“表舅母快别和我计较,我就是个粗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不得十九娘文雅细致,行事有分寸。” 崔夫人又被她这个道歉气得抓狂,勉强按捺了心神,干巴巴地道:“晓得你的脾气,不和你一般见识。” 甄氏抿嘴垂头一笑:“是呢,表舅母一向高瞻远瞩,岂是我能比得的。” 牡丹眼瞅着这要变成冷嘲热讽专场了,忙笑道:“几日不见,三嫂都会拽文了。” 甄氏意味深长地道:“丹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都是会变的。今日我卑微,明日也许我就高高在上了呢,所以呀……待人要厚道。” 崔夫人再坐不下去,便红着眼睛站起来道:“我不舒服,想先回去了。”话音一落,就见何家nv人们一窝蜂地围上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5章 联 一 355章联(一) 第二更 ———————— 一群nv人把崔夫人给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个不休,一个焦虑地说是既然病了就更不能走,要去请太医;一个担忧地问是哪里不舒服,请她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一个又热心地说是别忙着走,让人去通知李元父子,不然出了mén出事儿怎么办;一个又娇憨不懂事地问她可是生气了,饭都没吃就走,等会儿怎么和李元、李荇jiao待…… 吵得崔夫人的太阳xùe突突直跳,烦不胜烦,她就知道,她今日是走不得了。//高速更新//不管何家nv人怎么待她,她都得在这里坐着忍着不然她就是不服人尊敬,故意挑事儿崔夫人前所未有的憋屈,前所未有的伤心,怎么会到这一步的?她都说她不来,十九娘偏偏说,这么大的事情,要让何家和蒋家出十分力,自家人也得拿出诚意来才行,把这个心结给彻底解开了,日后才好长久来往,关键时刻不靠亲友还能指望谁?偏巧李元也就听信了十九娘的话,让她跟着一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一趟心里就有些埋怨十九娘无事找事,平白叫她受这委屈。 岑夫人见崔夫人的脸sè果然像是病了一般难看,忙制止了众人的叽叽喳喳,笑着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温言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说到底,咱们两家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随便一两件事就可以打消的,你养了个好儿子,又有满娘帮衬着,这亲戚是断绝不掉的。你自来心细,爱往心头去。孩子们有不懂事的地方,别和她们计较。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只管说出来,别闹到前头去,平白给男人们添麻烦,叫他们不安心,万一影响了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她在岑夫人口里就成了那个不懂事,无理取闹,不看势头的无知fù人,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她。人家不看她的面子,而是看李荇和李满娘的……倒衬得岑夫人多么的懂事大度,崔夫人内伤得呕血,又使劲儿咽下去了。被气了这一回,她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只有何家求她的,现在却是她在求何家不就是低头伏小么?这种事情她从前不是没做过,做得也不少,只是没想到是求何家。 罢了,罢了,就当何家不是何家,求谁不是一样的求?想到此,崔夫人重整旗鼓,脸上堆满了羞愧,低着头道:“原是我不好,没脸来见你们……心中有愧,难免疑神疑鬼,阿岑你别和我计较……”然后颤巍巍地伸手去拉牡丹,红着眼圈流泪道:“好孩子,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和你表叔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都无所谓,可是你表哥可怜,他还年轻,他没有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帮他……” 何家众人究竟道行浅,见了她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由面面相觑,牡丹被她拉住了手,湿腻腻的怪难受,又听她扯上这个什么李荇对得起对不起的话题,就觉得腻味,不1ù声sè地把手chou了回来,笑道:“表舅母言重了。从前的事情我早就决意忘了,不提也罢。成风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他若是能帮表哥,断不会坐视不理,您大可放心。” 崔夫人拭泪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唉……我是……”想说几句贬低自家的话,到底还是说不出来,便转而看着岑夫人:“阿岑,我一不小心,又在你面前耍小孩子脾气了。倒叫孩子们笑话。” 到底是官夫人,一回过味,一拉下了脸面,脸皮果然就够厚,圆转自如。什么耍小孩子脾气,近五十岁的人,怪说得出口。岑夫人无奈地和牡丹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递了杯茶过去,顺着她的口风道:“喝点茶润润嗓子。到底上年纪了,这小孩子脾气耍多了也叫小辈笑话。” 崔夫人点头称是:“你表哥就经常骂我。满娘也说过我,我却总是改不掉。以后我一定记着,都是抱孙子的人了呢。” 岑夫人彻底无言了。 刚才家里nv人们出言挤兑崔夫人,无非就是看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识趣,要在众人面前拈酸拿乔,并不是真的要和她算什么旧账,要不然,她根本就不能进这个家mén。而崔夫人,之所以还敢拿乔,则是想着何家人多年的老jiao道,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且向来摆谱摆惯了,拉不下脸,含着一口气不肯服输而已。现在该软的软的,该给的承诺也给了,自没有再闹下去的必要。于是都偃旗息鼓,埋头喝茶的喝茶,吃果子的吃果子,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们各怀心思,有的忧愁,有的憋屈,唯一不知愁的只有正儿和贤儿,由他们大表姐当宝贝似地搂着,一会儿给这个,一会儿给那个,逗得咯咯直笑,简直乐不思蜀。崔夫人瞧着,到底眼里1ù出了几分羡慕,又忍不住担忧,十九娘这一胎一定要是儿子才好…… 这种诡异的情形一直维持到吃晚饭时方才好了些,晚饭是开的内外两桌,nv人们在内院招待崔夫人,男人们则在外面招待李元、李荇父子。因着不是平日里走亲戚,而是有要事压在心头,情况也异于平时,大家都没心思说笑,很快就吃完放下了碗筷。 崔夫人到底记挂着大事,只略微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碗筷,然后坐立不安地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每每听见脚步声,总是又期盼又担忧地看向mén口。岑夫人眼瞅着她的急样儿,有意要晾她一晾,叫她好生担忧一回,偏就不让人去外头打听消息来给她知晓,还拉着她东扯西拉,天南海北地说一气。崔夫人刚吃了一回教训,不敢怠慢她,少不得要打起jīng神对付,可心里又着实挂着外头,一心挂几处,正是烦躁不安,勉强撑着了。 幸亏外头很快就散了,蒋长扬要进来拜见岑夫人,李元和李荇也要进来拜会众人,于是便约着一道浩浩dangdang地走了进来。崔夫人乍见帘子被掀起来,立时全身僵硬,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mén口。谁想先进来的人是何志忠,何志忠照旧的一脸笑容,朝她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自去抱正儿和贤儿,坐到一旁逗nong去了。 紧接着才是李元,对上她焦虑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朝着岑夫人客气:“给你们添麻烦了。”崔夫人急得……这男人吧,好歹你给个暗示,这样面无表情的,算什么?于是她又去看紧接着进来的李荇,李荇的脸上也是没什么悲喜,平平淡淡的,径自就给岑夫人行礼问好了。 这父子俩,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呢?崔夫人气得,又把眼去看蒋长扬。蒋长扬倒是看了她一眼,主动抱拳行礼:“这位是表舅母吧?您安好。” 崔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蒋长扬,不由得带了几分挑剔去打量,最后得了一个结论,到底是个行伍出身的,又黑又高又壮,论到长得斯文白净,论到风度翩翩,还是要数她家李荇更出sè。再想到蒋长扬此人,从小就是个没人疼的,被生父抛弃,孤儿寡母也不知受了多少罪,不然也不会一个公卿子弟,却娶了牡丹这个嫁过人的商家nv。突然间心里就平衡了,脸上就1ù出一个笑容来:“安好,安好。” 蒋长扬见她笑得古怪,心中纳罕,却也没心思和她一个寻常fù人计较这许多,也就不再看她,转而恭恭敬敬地去和岑夫人行礼问好,又同薛氏和甄氏见礼。 牡丹上前给李元行礼问好。李元没从前jīng神了,鬓角添了几丝灰白,从前那个jīng明能干,雄心万丈的宁王府长史如今看来却似是突然老了一般,十分和蔼亲切:“许久不见丹娘,一直牵挂着的,见你如今过得好,表叔心中也就安心了。” “谢表叔关心,丹娘一直很好。”这话牡丹相信,李元不同崔夫人,还是很顾念亲友的。 “表哥许久不见,表嫂和锦儿可都安好?”牡丹回头对上李荇,心情就有些复杂。算起来她是很久不见李荇了。上次蒋家出孝请客时李荇只是匆忙去了一趟,只在前头饮酒,不曾去后头,她没见着人,此番见着,李荇比从前清瘦了许多,人也黑了,可见这段日子过得极辛劳。也不知道今晚他们谈得如何了?这群男人的脸上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都好,你表嫂让我问你和孩子们好。”李荇的目光飞快地从牡丹的脸上掠过,停留在正儿和贤儿的身上,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变戏法似地从袖子mo出两个玩偶递给两个孩子:“叫表舅,叫了就给你们。” 正儿和贤儿歪在何志忠怀里,歪头看着他只是笑,既不伸手去接东西,也不叫他。李荇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momo两个孩子的头,把东西递过去,叹道:“两个孩子都tǐng好的,只可惜不认识我呢。” 牡丹便诚心诚意地道:“等到表嫂生产,我再领了孩子们去看他们小dd。”她这一刻,真的是希望吴十九娘能生个儿子。 李荇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此外再无多话。 少倾,李元见已然全了礼数,便起身告辞:“我们不宜久留,就此别过了。”于是领了崔夫人和李荇,悄无声息地从后mén走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6章 联 二 356章联(二) 崔夫人一出mén,就迫不及待地问李元:“事情谈得如何?”事关全家人的平安富贵,由不得她不心急。//更新最快78xs// 李元疲惫地道:“现在还不知道。蒋大郎倒是热情。”他们是替宁王穿针引线的,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家留一条后路。这样的事情非得寻个合适妥当信得过的人传信,思来想去,就只有蒋长扬最合适。蒋长扬倒是答应了,可还得看景王肯不肯接过宁王递过的这个绣球。 崔夫人的目光一黯,微微哽咽:“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步?再无转圜了么?”她是个常年在院子里打转的寻常fù人,许多事情隐约有数,可是论到细微处和大方向上,却是把握不住。她只知道,倘若宁王不成了,他们一家子都不好过 李荇见母亲忧愁不堪,心中不忍,低声安慰道:“多半是能成的。”景王最近固然得宠,风得意,但皇帝并没有流1ù出过多的意向,照旧还暗里抬着闵王一派,没人mo得透他到底想干嘛,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没有谁比谁好过。宁王虽失了帝心,但他身后还有三大姓支持——虽然吴家已经摇摆不定,但王家和秦家却是被牢牢绑缚住了的,这可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也是景王所欠缺的,倘若景王愿意与他联手,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只要宁王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景王又怎会不愿意? 就算是宁王退后一步,侥幸保住了富贵,日后也是受制于人,自家就更不必说了,以后事事都要低人一等,低调做人,从前的荣光再不复存在。明明占着嫡子的身份,又有三大姓支持,还有皇后多年以来的经营,为什么要给人做小,不奋起拼个大的?崔夫人沉默许久,不甘心地道:“殿下的xìng子还是太软弱了些,又不是……” 李元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厉声道:“闭嘴你一个fù道人家,懂得什么?”要说,这就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作为普通人来说,宁王的温润雅致无可指摘,简直不可多见;可作为皇位继承人来说,就太过软弱纯善了点。倘若是能有点闵王的霸气毒辣,景王的忍辱负重和谋断,这天下,还愁么?只可惜……终究是差了一点。可是赌输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 见他脸sè难看,崔夫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讪讪地闭了嘴,心里却是不服气。转瞬又活动了心思,问李荇:“蒋大郎这个人信得过么?” 李荇正满腹心思,闻言惊讶地道:“怎会信不过?”蒋长扬为人端方,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想到走这条路的,倘若蒋长扬都信不过,真不知道该找谁去做这件事了。蒋长扬若是做成这桩事,在景王那边也是一个大大的体面,自然有他的好处,而蒋长扬受了益,休说还有这层亲戚关系,就算不看亲戚情面,也不会薄待他们,这正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蒋长扬又不是傻子,怎会不尽心尽力地去做? 崔夫人却是想不到这些的,只道:“我觉着,你们还得另外再寻个妥当的人备着,多一手准备,否则临了他突然说不成了,那岂不是害死人?哭都哭不出来的。” 李荇大皱眉头,李元不置可否地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莫非你刚才在后堂看出什么来了?” “也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家实际没他们显示出来的那么大度。”崔夫人撇了撇嘴:“适才你们是没看着,何家的nv人们恨不得把我撕来吃了才解恨,再三折辱于我,我几番忍不住想走,可又担心小不忍则1uan大谋,生生受了下来。我受点气没什么,只是你们小心些,别因为人家笑着,就以为人家真的好。”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怨恨,“我说我不来,十九娘偏要我来。让人家折辱出气都是小事,怕的就是人家看到我反而恨上了我,坏了大事。往日都说她聪明,这次却是大大的思虑不周。”她有些怀疑十九娘早就料到会生这种事,故意让她来受这份气的,毕竟自十九娘生了锦儿后,她明里暗里都让十九娘受了不少气。只到底抓不住十九娘的破绽,无法在儿子面前指责,只能说是十九娘思虑不周。 事关妻子和母亲,李荇谁都不好说,越说矛盾越大,当下低低咳嗽了一声,别过脸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言罢打马往前头去了。 见儿子去得远了,李元便沉了脸疾言厉sè地骂崔夫人:“就你事情多一定是你又行止不当,自讨苦吃十九娘说得一点都没错,以后两家人要长久来往,这些事情当然要撕扯清楚,不然总隔着一层,不尴不尬的,怎么来往?你受点气又怎样?当初人家受的气可比你受的气大得多身为亲长却祸害人家的nv儿,若不是我和行之,满娘做在前头,上mén被打出去都是活该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可是行之还年轻,在官场靠的什么?人脉若是此番侥幸,将来少不得还要加强来往才是。你这个做娘的就算是不能帮他,多少也多替他着想,别拖了他后tuǐ。你再拎不清,不得儿子媳fù尊重,那就是自找苦头吃” 崔夫人悻悻地咬紧了牙齿,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只自低头垂泪不提。心里却对十九娘有了看法,大家出来的nv儿,能干是能干,可是心眼也太多了,明明叫自己受了气,吃了亏,还全家上下都站在她那边,都说她好,说自己不对。但这气她就算是明白,也只能忍着,不能明白作出来,吴家,从前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所在,现在也还是。可以生闷气,却不能明着来。 李元叹了口气,又道:“不是我说你,你待十九娘过了。你是要养仇人呢,还是养亲人?来日方长,你急什么?你这样,bī的是儿子。你的目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凡事不留余地,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崔夫人抿紧了bsp;老两口回到家中,就见十九娘大腹便便地迎出来,一手牵着锦儿,一手扶着腰,脸上堆满甜美的笑容,嘘寒问暖,一举一动实在是让人熨帖极了,李元道了声辛苦,jiao代了李荇的去处,笑眯眯地抱起锦儿,边逗孩子说话边往里头去了,扔了崔夫人在外头独自与十九娘相对。 十九娘坦然望着崔夫人一笑,若无其事地扶了她的手,含着笑亲亲热热地道:“娘,事情办得可顺利?” 崔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十九娘,良久方道:“还算顺利。”当着儿媳的面,让她说出她在何家因为何事被骂,如何低头伏小,这个脸她还丢不起。她的目光落在十九娘的肚子上,殷切地道:“好好养胎,别太辛劳了。太医不是说了,让你多多卧bsp;“一天到晚都躺着实在不舒坦,想走动走动。”十九娘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霾,她这一胎怀得不太好,原本身子就娇弱,锦儿的个头又大,生的时候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本该休养年余再说,可被崔夫人bī着,她不敢歇气,没歇上几个月就又怀上了,难免三天两头总是有些不妥,吃了不少苦头,近一个月来才算是安稳了下来。可这其间,她所受过的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委屈却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崔夫人本想要求她去躺着休息,可听出了十九娘言语里带着的那一丝火气,也就沉默下来,转而不经意地道:“今日我在何家,见着了丹娘那对孩子。虽然伶俐漂亮,但个子比锦儿同期的时候小得多。” 这算是间接的安慰么?十九娘轻轻“嗯”了一声,并无其他言语。崔夫人也就打她:“你去忙你的罢,不必管我。” 十九娘顺水推舟,自回了房不提。不多时,身边陪嫁来同她说了崔夫人白日在何家的遭遇,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并不见喜乐,只淡淡地道:“一报还一报,正是应该的。” 天sè黑尽,李荇回到家中,但见屋里一盏小小的纱灯,十九娘独自歪在榻上,一张秀丽的脸苍白憔悴,还带着些浮肿,秀气的眉mao微微蹙着,说不尽的孤独寂寞。心头突地一软,低低喊了一声:“十九娘……” 十九娘回过头,但见李荇直直地站在帘下,一双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她,一脸的疼惜怜悯,不由漾起一个笑容来,准备起身下榻:“你回来啦?饿了么?给你留了热饭菜,我这就叫人去拿来。” 李荇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弯腰给她套鞋子,轻声道:“十九娘……” 他待她不是不够好,可是总感觉隔着一层。似现在这样体贴的给孕期的她穿鞋子,是第一次。虽然有丫头伺候,可到底是不一样的,十九娘垂头看着李荇的动作,心头猛地一chou,又痛又痒,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她听见李荇说,“十九娘,你别着急好不好?来日方长,就算这一胎还是nv儿,我也一样会待你好,我说的话算数。” 这个男人,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十九娘忍住眼泪,低低地说了一声:“好。行之,你待我好,我也不离不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7章 联 三 357章联(三) 蒋长扬和牡丹并不敢和李家前后脚离开,一直等到暮鼓响起方才辞别何家众人登车归家。//欢迎来到阅读// 虽已是傍晚,外头的暑气还很重,就是吹过的风也是热的。两个孩子都嚷嚷着不舒服,软兮兮地趴在rǔ娘怀里没jīng打采的。牡丹在一旁拿了扇子给他们搧着,低声问雨荷:“说得怎样了?” 雨荷气鼓鼓地抿了抿耳边的碎发,道:“叫我下次别来了。”母nv俩都是倔脾气,各自拽着往反方向走,很快就谈崩了,封大娘不等到牡丹出mén,就拿笤帚把她赶了出去。 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封大娘这个脾气呀……人家都是人老了脾气就好了,她是越老越爆。不过终究也是为了你好,等熬些日子,不见你来她自然就心软了,定要寻借口去看你的。” 雨荷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shè在道路旁的坊墙上,又折shè回来,刺得她的两眼发酸。她抬起手来,使劲擦了擦眼,低声道:“这天怪热的。” 牡丹瞅了她一眼,默然把眼睛转开,笑着说起了其他事情:“今年那株开出紫红sèhuā的洛阳红养护得如何了?待到秋天要把它重新嫁接过,日后兴许能成一个新品种。”今年芳园的一株洛阳红发生了芽变,开出一朵迥异于其他huā朵的huā来,sè彩呈紫红sè,huā心有不太明显的紫sè剪绒状huā瓣。只要养护得当,分离、嫁接、固定之后就是一个新品种。 雨荷听牡丹说起了这个,微微松了口气,打起jīng神道:“那根枝头听您的吩咐特别做了记号的,李师傅一日要看两次。”她睁大眼睛看着牡丹,“他说就算是您的想法能成,也要五六年以上才能出新品种” 牡丹笑道:“是呀,要不断选护,才能稳下来,这日子漫长着呢。终我这一生,若是能从芳园多出几个新品种,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定能的。”雨荷兴致勃勃地和牡丹说起这个事情来,总算是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回到家中,两个孩子已经睡熟,牡丹打发rǔ娘抱了他们下去歇着,本想问蒋长扬事情的详细经过,可见一进mén邬三就缠上了蒋长扬,只得缓上一步,自己散了头发先去沐浴。出来以后一眼就瞧见蒋长扬躺在窗下的榻上望着房梁上垂下的银香球发呆,不由笑道:“还不去洗?发什么呆呢?” 蒋长扬翻了个身,望着她道:“我在想,这事儿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牡丹接过恕儿手里的布巾,示意恕儿下去,自己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坐下:“说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早就想问你,总是没有机会问。” 蒋长扬接了她手里的布巾替她擦着头发,低声道:“我先和你说说那株金腰楼的事情,你就明白了。你可知道,当年的崇圣寺,有两株牡丹最是出名,一是金腰楼,二是yù腰楼,号称金yù满堂。后来那人死了后,两株牡丹被移栽到内苑中,可是不过几年功夫却都死绝了,很多人因此被罚。李huā匠当时也是照料那huā的人之一……”说到这里,蒋长扬看了牡丹一眼,“他并不是天生就哑的,他的舌头被人割了。” 牡丹打了个寒颤。果然和昙huā楼的事情有关。金不言千方百计搜集金腰楼和yù腰楼,果然是有原因的。 蒋长扬继续道:“皇后迟迟不肯落下那口气,为的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非就是牵挂着宁王。那一日是到了油尽灯枯,孤掷一注,将从前的事情来和圣上说,实是为了打动圣上,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想想从前她也曾为他做了不少事,王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口里说念着她的情分,让她安心养病,转手却让人送了这株huā去给她瞧,说是让她看看外面的huā儿有多好,早日养好病,好去赏huā。”可是皇后看到那株金腰楼就惨笑一声,侧面向里不再言语,少倾宫nv去看,已经咽了气。这才会有后来宁王在她灵前泣血的一幕,宁王是为她哭,还是为自己的无辜而哭,没人知道。 多年夫妻走到这个地步,实是让人无话可说。生母被bī死,身为嫡子却不能承嗣,就算是宁王说他不怨恨皇帝,皇帝都不会信。牡丹沉默片刻,道:“那么李家这个当口寻你,怕是想找一条退路了?” 蒋长扬赞赏地一笑:“是。宁王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个,所以才愿意退而求其次,与景王联手对付闵王。帝后这些年以来,基本上还算是相安无事,之所以皇后突然病重,且圣上这么决绝,还是和闵王去年突然推出金不言这件事来有关系。现在南方不是大旱么?闵王正谋求让宁王作为钦差出面去赈灾。赈灾若是不力,宁王就彻底完了。”要在赈灾这件事中nong点手脚出来,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就是,宁王手里有景王想要的,景王手里也有宁王想要的,两者谁上位,多半还能留一线人情希望,但若是闵王上位,就是两家都铁定要倒血霉。所以合作的希望是很大的,至于今后,现在谁也说不清会如何。倘若宁王果然老实有诚意,景王xiong怀大度,也不是不能平安终老,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呢?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牡丹轻轻理着蒋长扬袍子上的褶皱,低声道:“日后的事情万难预料,你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周全了。不该多的嘴,不该chā的手,千万不能做,免得招了忌讳。”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道了。我只是做一个传话人,具体的条件,还要两位殿下见面以后自己商谈,否则换了谁也不放心的。”因见牡丹若有所思,yù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你放心好了,李家父子不会拿一大家子人的xìng命前途开玩笑。李元纵是不能有什么大作为了,但李荇却不一定。只要他肯,景王连刘畅都能容得,又如何不能容得他?” 牡丹叹道:“说得容易,就怕他中途改了主张,日后被人嘲笑没有节气。” 蒋长扬淡淡地道:“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也要看两位殿下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若宁王退隐,良禽择木而栖,他只是为了发挥自己的才智造福天下,并不是出卖背叛,又何来变节一说?前头还有太宗诛杀逆王于玄武mén后,逆王手下之人纷纷改投太宗,成就一代贤臣的事情,怕什么?” 虽然如此说,牡丹还是有些担忧:“但愿他看得开,拿得起放得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蒋长扬自寻了隐秘的途径,去见了景王,把宁王的意思带到,景王并不立刻就给回答,而是不置可否。蒋长扬和袁十九、潘蓉商量之后,却一致认为,景王之所以不立刻回答,正是因为动了心,谨慎才至如此。多半观望上一段日子后,总是要主动接触宁王的。 果然没有几日,宁王已经基本被定下去南方赈灾,只差一张圣旨的时候,景王便派了秦三娘来,让蒋长扬与李家父子接触,安排他与景王见面。为此牡丹还感叹了一句,两亲兄弟,日日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要sī底下见个面,还要绕山绕水的通过别人来传话。 蒋长扬哈哈大笑:“那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双方都要先做好准备,把要谈的条件事先打好稿子,到时候才好谈呢。”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最后算是见了面,并且勾搭成功。团结就是力量,宁王再度病倒,闵王自己挖坑自己跳,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南方赈灾。但他又岂能成为这案板上的rou,任人宰割?少不得要玩点huā样出来。但他就算是再凶猛,也禁不住谋算他的人多,才到了地头没几天,就接连发生了几桩大事,先是灾民暴动,接着当地驻军又发生哗变,他毫不留情地一一镇压,却又被灾民和军队中侥幸逃脱的人跑到了京城敲登闻鼓,送血书,告御状,字字血泪,都说是他勾结当地官员,鱼rou百姓,大发黑心财。 人都爱落井下石,都爱bāng打落水狗,立刻就有人把他从前和现在干的若干好事抖将出来,甚至抖出闵王府暗里调了一大批存粮去灾区高价卖出的惊天内幕。御史台一帮人,以云孝子为首,又跳又闹,说他暴虐无度,有违天和,总之能安上的罪名都拿出来说了一遍。一句话,不惩罚他,难以平民愤。萧尚书一伙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提出不少异议,替他喊冤,两派斗得火热,闵王一派落了下方。在各方压力之下,皇帝又称病了,病了两天之后,下旨召闵王回来。 在这个时候,从萧尚书府、闵王府以及闵王手下几个得力的人送出的信中途都被人掉了包,都道是皇帝病重糊涂,景王和宁王勾搭成jiān,灾区发生的这些事和朝中起的纷争,都是这二人联手干的好事…… ——————推书—————— 《美人凶猛》作者:沐水游简介:死后重生,她决意要么终生不嫁,要么招婿入赘。而且为了对抗害死她的前夫,保住家产,她参与了家族锦绣绫罗的买卖,并用曾经从他那里学到的一切,来对付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8章 尾声 结局 358章尾声(结局) 召闵王回来的圣旨没起任何作用,犹如泥牛入海般毫无消息。//最快更新78小说//这还得了么?皇帝暴怒,他可不问闵王到底收到圣旨没有,到底是有什么苦衷,他只知道,他的话任何人都必须听从,否则就是忤逆。于是又发第二道圣旨,这回有了动静,闵王答应马上启程,但是他水土不服病了,路上会走得很慢。他病了也就病了吧,好歹上路呗,可是他收拾行李就收拾了整整三天,颁旨的钦差催促了几天之后,也跟着水土不服病倒了,再没有消息传回来。 皇帝的疑心病发作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你要没问题,你干嘛总不回来?你病了也就算了,干嘛钦差也跟着病了?病了也就病了吧,怎么连消息都断绝了?分明有鬼。接着有内卫截获了萧家给闵王送出的密信,这封密信直接送到了龙案之上,然后又有人密报,表面上一直托病停留在南方的闵王,其实此刻已经乔装改扮,轻装往安北都护府奔去了。安北都护府,虽然倒了一个李钟洁,可是萧家却在那里经营了许多年,在那一带的势力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瓦解的。 这样鬼鬼祟祟的,这小子居心叵测呀。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过一个的原则,皇帝果断下令内卫连夜突袭闵王府,搜出了无数违制物品以及违制兵械,带走了许多人,不过一夜,这些人经受不住内卫的严刑,jiāo代出闵王早有谋逆之心,豢养大量死士,勾结朝中重臣以及军队将领,图谋不轨的事实及行为,牵扯了许多朝廷重臣,萧家首当其冲,皇室宗亲中,魏王府俨然在内。 只要一揭开了锅盖,就有无数的人等着把证据呈上,然后添柴的添柴,点火的点火,搧风的搧风,都只为了把水烧沸,把锅里的东西煮熟。蒋长扬把早就搜集好的证据尽数jiāo给了景王,完成了最后一击。闵王成了货真价实的谋逆,这样的情形下,闵王不想反也只能反了,反了也白反,他英勇的成了这一代皇子中谋逆而死的第一人。五大姓中也倒了萧家这一大姓,虽然没有死绝,但是萎靡不振是一定的了。皇帝死了一个儿子,心愿达成了一个。 他想要千秋万代,但身体到底是不行了。景王临危受命,前去收拾闵王留下的烂摊子,他摒弃了华服美食,深入基层,体察民情,与灾民吃着同样的饭食,殚jīng竭虑,兢兢业业,平和近人。但在镇压闵王余部和谋逆的关键时刻却又铁血无情,于是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以及豪强地主们的广泛称赞,于是他华美转身,成了呼声最高的贤人。立嗣不立嫡,也不立长,这回要立贤,就是身为嫡子的宁王也称赞他,竭力美化他。 那一年的冬至朝会上,景王以压倒一切的势头终于做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宁王的病却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缠绵病榻,等闲不出来走动,渐渐淡出了朝堂,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按照事先谈妥的条件,几大姓氏都不约而同地以各种手段和方式向新任储君表达善意,新任储君安之若素,不咸不淡,不偏不倚,诸方心安。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长寒冷,朝局变了又变,许多人起起落落,来了又去,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得意,有人落魄,有人万念俱灰,有人雄心万丈,唯一不变的,是那静静矗立在风雪之中冰冷沉默的城墙。 转眼到了上元,又是三天无宵禁,三天狂欢。皇帝身体不好,新任太子为表孝心,动了自己的sī库,在明德mén外设了大型灯树,共点燃九九八百一十盏彩灯,又在京中各处寺院道观四处施舍,为皇帝祈福,祈祝皇帝能千秋万代。有他带头,各家王公贵族不敢不表示,于是导致这一年的上元节灯火格外辉煌,格外璀璨,老百姓大饱眼福,端的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了。 上元节前一夜,蒋长扬、牡丹带了一对小包子出mén看灯。夫妻俩各自骑了马,并辔而行,将一对小包子塞在xiong前,用披风裹紧了,沿街缓行。高高的灯树在夜空中闪耀着华美的光芒,老远就能看到,夫妻二人仿佛回到了姻缘初定的那一年。蒋长扬回头看着牡丹,眼里有笑,牡丹也回头看着他,chún角满是柔情。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只有他,满街的华灯游人都是背景。 但两个小包子却是断然不肯做背景的,正儿兴奋的一声大叫,就把父母从mí幻中召回了现实。牡丹温柔地看着蒋长扬一笑,最先收回了目光,低下头耐心地询问怀里的正儿:“正儿要什么?” 正儿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指着路边一盏兔子灯,清晰明亮地喊:“兔子灯。” 贤儿也不甘示弱,扯着蒋长扬的衣服,大声喊:“兔子灯。” 一对小包子已经可以说一些比较简短的词句,天xìng又是爱热闹的,这样的热闹正是第一次见到,少不得趴在父母的怀里,欢呼鼓掌,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牡丹和蒋长扬一一满足不提,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不要说是他们,就是身后跟着的顺猴儿、宽儿、恕儿等人也是看得满心欢喜。正自欢喜间,只见前方一张徐徐行使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貌美shìnv上前行礼:“何夫人安好。” 牡丹定睛一看,却是秦三娘身边的丫鬟阿慧,她不由笑看向那张外表朴素无华的马车,低声道:“是你家夫人?”景王上位,不敢封赏,但聪敏贤惠的前景王妃,现任太子妃却主动提出把秦三娘母子接进去,理由如下,秦三娘贤惠懂事有分寸,又孕育了子嗣,娘家亲姐段大娘在江南也替景王做了不少事,出钱出力,论情论理,都该给她母子一个名分。太子顺水推舟,赏赐太子妃若干财物,于是秦三娘成了太子府中的正六品媵。这也就是新年后的事情,牡丹听闻消息后,也曾让人暗里送去贺礼,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秦三娘还留在外头。 阿慧微微一笑:“我家夫人等您许久了。” 牡丹便把怀里的正儿jiāo给一旁的顺猴儿,下马与阿慧行至那张马车前。马车的帘子被打起,里头端端正正地坐着华服盛装的秦三娘,秦三娘微微欠了身,亲热地拉牡丹入内:“快进来坐。” 牡丹也就上了车,笑yínyín地给她行礼道贺:“恭喜你了。本来想亲自登mén道贺,奈何总是脱不开身,待到能脱开身了,却算着你大概早就走了,不敢给你添麻烦。”其实就是虽然景王如愿以偿做了太子,可皇帝还没死,该避讳的都要避讳。 秦三娘自是心知肚明,匆忙还了礼,笑道:“原本是前几日就要走的,只因我姐姐带了信说是要来看孩子,不得不厚颜向太子妃请求,待过了上元又去。今日便是来同你道别,从此深宫似海,再要见面是不容易了。”说到这里,她调皮地朝牡丹一笑:“已经不告而别一次,这次断然是不敢了。” 牡丹有些唏嘘,将来太子上位,秦三娘一个嫔位是断然少不掉的,若是孩子安然长大,不掺和进那些事情中去,她这一生也算是有了依靠。那时候谁又会想得到,这个躺在路边,饿得奄奄一息的fù人会有这样一日?牡丹沉默片刻,执了秦三娘的手,诚心诚意地道:“我只愿你平安一生。” 在那样的地方,做了那样的人,想要事事如意那是不可能的,唯“平安”二字,就已经是最最难得的。秦三娘美眸微闪,稳稳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却愿你平安如意,富贵荣华,子孙满堂。” 牡丹心中一动,抬眼看向秦三娘,秦三娘笑得如同天边的明月:“我出来得太久,怕殿下去了找不到人会生气。这就告辞了。”她不是太子身边最年轻最美貌最有才气最受宠的,甚至很多人都瞧不起她的出身和经历,可是她的的确确以自己的力量搏得了一席之地。上元的正日子,太子是要留给太子妃的,可是不拘是前一日或是后一日,他无论如何也会分点时间来陪她和她的孩子,对于从来知道什么是本分,什么时候该知足的她来说,足够了。一生平安,她能做到。 牡丹目送着秦三娘的马车渐渐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中唯有祝愿而已。蒋长扬策马走到她身边,笑道:“已经走远了,还看什么?走罢,汾王府派人来寻,道是给我们留了位子,让去看热闹呢。” 牡丹翻身上马,将贤儿搂入怀中,跟着蒋长扬一道,往那高高的灯树而去。在灯树附近的汾王府搭建的看棚里,还带着新嫁娘娇羞的蒋云清端坐在陈氏身边,偷偷往人群里张望着,一旦看到了蒋长扬和牡丹等人,脸上lù出了开怀的笑容。陈氏见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带了几分毫不做作的怜爱道:“看到哥嫂高兴成这个样子,明日请他们去家里吃酒如何?” 蒋云清毫不犹豫地点头,笑yínyín地道:“小四喜欢正儿和贤儿。” 汾王妃闻言,打趣道:“什么时候也让他不用再去宝贝人家的孩子呀。” 蒋云清红着脸垂下头,斜瞟着坐在不远处频频回头朝她张望的小四甜甜一笑。小四一愣,随即朝她毫不吝啬地绽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全文终) ——————小意有话说(表钱的字哈)—————— 终于结局了,撒huā。后面还有番外,有要求的亲们可以提。 另:这是小意第五本vip,其中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一路走到今天,难得大家不离不弃,包容指正。在这里小意真诚的对我的书友们说一声谢谢,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是我的灵感来源,非常感谢你们。 想说的太多,反而说不出口,总之,感谢大家,祝大家幸福愉快,万事如意,咱们下一本书再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一:暖阳 番外一:暖阳 “冬日的阳光总是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会把人也照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就想一直这样躺下去。”这句话是牡丹说的,但蒋云清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听她说过了,那时候她没有心情去体会,心中纷繁也体会不到。但这个时候,她倒是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 此刻的她,在汾王府中,她和小四的院子里,完全属于她个人的房间内,舒服惬意地歪倒在窗下的榻上,闭着眼睛烤太阳。温暖的阳光从窗外shè进来,照在她身上,把暖洋洋的感觉传递向她的四肢百骸,感觉每一根筋骨都是舒展的,温暖的,轻松的,说不出的舒服。 嫁给小四,很多人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的,但他们都不知道,她sī底下的快乐和满意。大的且不说,就说小的。没有人要求她在长辈面前立规矩,没有人会和她攀比,一争高下,因为小四是病人,谁能用那一套去要求他呢?连带着她也跟着沾光。就比如这个时候,她可以和小四关起mén来躺着晒太阳,嗣王妃等人却要苦巴巴的管家理事立规矩,不得半刻清闲。 再说吧,小四不用出外公干办差也不用考取功名,他每日的任务就是高高兴兴的读书写字吃饭传宗接代,她呢,她只需要照顾好他的起居,陪着他玩,让他高兴,让他喜欢自己,在长辈面前听话乖巧,然后生下继承人就够了。最妙的是,她不用担心长辈会往小四房里塞人,相反的,陈氏和汾王妃对这个管得很严,一旦发现丫头有不干净的心思,立刻就找错处赶了出去,就怕把小四给教坏了,怕他们夫妻生怨。小四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他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懂不得谁比她更美,谁比她更媚人,更不会想着往chuáng上拉人。关起mén来,她是自由自在的,他就全部都是她的。 要说烦恼,也不是没有,小四身边的人都是汾王妃和陈氏信得过的人,也是多年伺候了的,在她这个新fù面前难免托大,不必说府中那些出身高贵的妯娌们,就说这些奴才,也够她huā费一番心思。但她并不是那些娇养的nv子,从小就学会在夹缝中生活的,刁奴她不是没见过,比陈氏更刁的杜氏她也是伺奉过的,这些又算得什么?更何况,嫁到哪里不面对这种事情?相比从前,她还更有底气。 哥嫂给她准备的嫁妆不敢说是这府中第一流的,但也绝对不比谁的差到哪里去,牡丹隔三岔五总要让人送东西来,明是给她,实际上不过是为她寻个借口,好叫她有机会拿去送人,和人拉关系罢了。她不笨,自重,不贪心,有自知之明,有钱,还有娘家人关心支持,又有一个明察秋毫、公平端正的汾王妃,总生怕她和小四被人欺负了去的陈氏,收拾两个刁奴算得什么?要hún个好人缘也还是很容易的,这些小事和她sī底下的舒服比起来都不过是máomáo雨而已,算得什么? 和好多人比起来,她可是惬意轻松多了。想到这里,蒋云清满足的微微一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探腰从旁边的几案上取了一杯还带着暖意的蜂蜜水,轻轻喝了两口。身旁的小四突然睁了眼,半抬起头来,tiǎn了tiǎn红润的嘴chún,眼巴巴地看着她。蒋云清微微一笑,伸手扶着他的脖子,把杯子递过去放在他chún边。小四偏头让开杯子,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嘴。 蒋云清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一看他这样子就晓得他想干什么。从那个有些húnluàn的新婚之夜之后,他就和从前有些不同了,最爱就是腻在她身边,什么都喜欢和她在一起。就是从前和他最要好的十五郎也叫不去,嫉妒得十五郎眼眶发红。 蒋云清微微红了脸,有些胆怯地看了帘外一眼,低声道:“大白天的,有人呢。”再怎么说,白日里做这种事情总是不好的,陈氏知道了,也要怪她不爱惜小四,不爱惜自家的名声。要说,这就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最不好的地方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总是很容易就传了出去,掀起一阵阵bo澜。况且陈氏也曾委婉提醒过她,小四这般喜爱她是好事,但他初通男nv之事,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节制,也要靠她来管着的。 小四却不管这些,噘着嘴翘着屁股就戳上去。帘外传来丫鬟们低不可闻的笑声,蒋云清红了脸,一手掩住他翘得高高的chún,一手推着他的xiong膛,使劲把他往后推,怨怪道:“都怪你,害我被人笑话。传到别人耳朵里,背后又要笑我。”她也不知道小四懂不懂得被人背后嘲笑是怎么回事,但她一直都当他是知道的,把心事和往事都说给他听。每每看到他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安静地躺在她身边,挨着他,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听她说话,她就会觉得很安宁,很放松,很安全,乃至于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小四一戳戳了个空,又不折不挠地去拉蒋云清的袖子,蒋云清眼疾手快,早就避开了去,红着脸站在窗边,假意拨拉着窗台上那株生机勃勃的水仙huā,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小四一抓又抓了空,不由生了气,翻身坐起,猛地回头看着帘外兀自还捂着嘴偷笑的丫头们,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蹬蹬蹬跑了出去,黑着脸赶人走。丫头们是服shì惯了的,见他生了气,又见刚才还很害羞的蒋云清回过头,冷幽幽地看着她们,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都垂手退了下去。 小四赶走搞破坏的敌人,屁颠屁颠跑到蒋云清面前,扶住了她的肩头,再次噘着嘴有些蛮横地戳了上去。蒋云清晓得他的脾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便也只得任由他戳。戳着戳着小四的脸红了,气息也急了。再往下就要坏事了,他不懂事,她这个媳fù却是应该懂事的。倘若是夜里,那就好了……蒋云清不敢再继续下去,忙温和地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小四,你没穿鞋子,要是受了凉,夜里就不能陪我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这一招屡试不爽,小四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停住了手,乖乖地任由她牵着走到榻边坐下,给他把鞋套上。动作十二分的配合,就是眼神看着可怜巴巴的,蒋云清心里不由一软,捧着他的脸,主动亲了他几下,抱着他的头轻声道:“小四不能生病,小四要管着我,还要照顾娘。” 她不知道小四懂不懂得她的意思,但小四分明是抬起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了。夫妻二人静静地依偎了片刻,小四端起蜂蜜水来饮了一口,蒋云清忙道:“冷了吧?待我让人换热的来。” 小四拉住了她的手,噘着嘴看着她,蒋云清不解,却见小四慢慢贴上来,对上了她的chún,温热甘甜的蜂蜜水随着他的动作喂到了她的嘴里。蒋云清一僵,眼眶一热,定定地看着小四。小四眼里带着快活的神气,讨好而期待地看着她,见她定定地盯着他看,有些不解,慢慢地蹙起了眉máo,眼里闪出几分羞怒来。 蒋云清忙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小四,好小四。你……”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这分明就是正常的男人会对最亲密的nv人做的事,她没有这样做过,也没有教过他,她只是亲过他的嘴,他也学着亲她的嘴,但那只是戳,并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他是长大了?还是突然就懂得了?又或者,是谁教他的?蒋云清不得而知,但她此刻心中分明是十分欢喜的,一颗心跳得咚咚luàn响。 小四眼里的羞怒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消失弥净,他轻轻掐了蒋云清的脸一下,抬起杯子递给她,指指她的嘴,又指指自己的嘴。小四讲究的是公平,他这样对了她,也要她这样对他,不然他不会饶。 蒋云清接了杯子,几乎是带着庄严肃穆的表情饮了一口蜂蜜水,然后哺给他。她以往是带着玩游戏一样的心态陪着他玩,但这一次,她决意不这么做,她要把他当成她的丈夫,教他那些亲密的事情。他就像是一张白纸,等待她去涂抹画描,画下的是huā就是huā,是草就是草。 小四开心的饮下那口蜂蜜水后,蒋云清没有收回自己的chún,她搂住他的脖子,试探着把自己的舌尖递到他的嘴里,调皮地逗着他玩。小四一怔,紧紧掐着她的腰,急躁地luàn了章程,想一步跨越。蒋云清坚决地按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该这样,他应该更有耐心。 小四渐渐安静下来,他偶尔是个乖学生,偶尔又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学生,既不肯全听老师的,却又无比渴望着老师教他新的方法。良久,蒋云清侧过头大大喘了一口气,含笑看着他低声道:“好小四,这个不能和其他人玩,只能我们俩在没人的时候一起玩,不然人家会把你的舌头给咬掉。”想想她又加了一句,“那时候我就不理你了。” 小四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固执地看着她,蒋云清微微一笑:“当然,我自不会和其他人玩。” 小四满足地笑起来,笑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推书———— 书名:《珠光宝鉴》 作者:短耳猫咪 书号:2075296 简介: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二:春景 上 番外二:chūn景(上) 暮sè中,雨荷站直了腰,轻声吩咐周围的众人:“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大家都去歇歇,准备吃晚饭吧。//免费电子书下载//” 众人都纷纷收回了工具,神态轻松地谈笑起来,年纪小的一群孩子们更是嘻嘻哈哈地开始打闹。雨荷含笑看着众人,又添了一句:“夫人说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特意让人宰了一口猪一腔羊送来给大家吃,今晚有酒喝,有rou吃。” 众人齐齐欢呼起来,纷纷表示了谢意,都去洗手准备大快朵颐。目送着众人离开,雨荷悄无声息地走到还在忙碌的李huā匠身边,挨着趴在地上的大黑席地坐下。 李huā匠看了她一眼,默然回头继续忙碌。大黑亲昵地往雨荷身上蹭了蹭,雨荷抓住它丰厚滑溜的皮máo,轻轻靠了上去,抬眼看着天际。 暮sè渐浓,天空一片墨蓝,半点云彩都没有,仿若最美的瑟瑟,落日的余晖把天边染得如同最美丽的织金锦缎,有一弯淡淡浅浅的月牙儿挂在天幕,一颗早升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一切如此静谧美好。雨荷却凭空生出了几分悲伤,这样的美景她是早就看惯了的,然则越看越美,越看越悲伤,只因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不年轻了,真的,纵是双十年华,但实际上已经是个老姑娘。家里人的意思都是希望她早点出嫁,按部就班地过着世人眼中nv子该过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年貌相当的人想娶她——芳园的nv管事,牡丹身边最信任的人,又会种牡丹huā,虽然老了点,但娶了就是一个划算,谁不想要。可她不想委屈自己,凭什么要为一个她不稀罕,也不稀罕她的男人付出所有,生儿育nv?cào劳白了头发?凭什么?如果不是那个人,她宁愿这样自由自在地活在芳园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必去受谁的窝囊气。 “再有主子的疼宠,你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还能能上天去。”这是封大娘气急了以后骂她的话,话非常难听,也是实话。可是,雨荷轻轻苦笑了一下,大抵是因为在牡丹身边的日子久了,看着牡丹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她也跟着学,不想委屈自己,然后果然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她尚且是个奴才,而那个人,早已经不是谁的奴才,已经得放成良人。他大概已经忘了她吧? 想到他大概已经忘了她,雨荷的心里并没有chou痛或是难过,她只是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想法,第一次想的时候是揪心的痛,第二次想的时候还是痛,但是已经不揪心,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痛而是心酸,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习惯xìng地叹了一口气。想要称心如意,怎么就那么难 可是人活在这世上,又有谁不难呢?就算是金枝yù叶,就算是天之骄子,也有自己的难处。对于自己来说,丹娘肯放着她,纵着她,给她体面和自在,不肯委屈她半分,就已经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雨荷微微笑了,心里那点竟然渐渐怅然散去。一个让她等了多年的男人,她着实没必要每时每刻把他放在心上的。他若是活着,心里有她,就该想法子给她送个信,报个平安;他不肯送信,不肯报平安,那便是已经忘了她,她又何必死死吊着他?他若是死了……想到贵子可能死了,雨荷的心里到底有了些伤痛,但她还是发狠地想,他若是死了,她再念着他也没用。 她想得出神,就连阿桃连喊了她两声她都不曾听见。大黑转过头,轻轻tiǎn了tiǎn她的手,温热湿润还带了点粗糙刮刺感的舌头让她惊醒过来,她终于听见阿桃有些迟疑的喊声:“姐姐?吃饭了。” 阿桃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里头菜香四溢,是专为雨荷和李huā匠准备的饭食。雨荷笑了笑,自若地起身往井台边去打水:“我想着心事,竟然就入了神。”好了,他死了或是活了,都无关紧要,她要为自己活。牡丹说过的,人活一遭,匆匆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得为自己找点乐子,干嘛总为别人活? 想到牡丹说这话时,在一旁抱着孩子玩的蒋长扬那郁闷的表情,几番想开口又忍了没说话的样子,雨荷一声笑了出来,就连那轱辘摇起来也没往日沉重。 阿桃在一旁看着,觉着她先是发愣发呆,然后无故发笑很是有些惊悚,忙忙地把食盒在青石桌上放好了,跑过去帮她的忙:“姐姐,我来。” 雨荷看到她yù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笑眯眯地看着阿桃把清亮的井水注入木盆中,招呼李huā匠过来洗手吃饭。 饭菜摆好,雨荷招呼在一旁忙着喂大黑的阿桃:“还没吃吧?过来一起吃。” 阿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地看了李huā匠一眼,但见李huā匠的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便洗了手挨着雨荷坐了,埋头吃饭不提。雨荷和李huā匠的饭菜自来比外头众人的开得好,除了普通的菜sè以外,还另外有一碗jī和一碟葱爆羊肝。雨荷先挑了一块好的jīrou给李huā匠,又给阿桃夹了一大筷子羊肝,絮絮叨叨地道:“多吃点……” 突然她的声音顿住了,她的chún形还保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但她的目光却停留在种苗园的mén口,胶着在mén边站着的那个人的身上,挪也挪不开。 大黑响亮地吠了一声,扔了才吃了一半的狗食,一个箭步窜过去,挨着来人拼命的挨擦,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人微微一笑,弯下腰抱着大黑的大脑袋,使劲rou了几rou,一双眼睛却放肆地盯着雨荷。正是消失了将近三年的贵子。 他和从前很有些不同了,腰板tǐng得笔直,留起了小胡髭,穿着件淡青sè的细绸圆领缺胯袍,头上戴着崭新的黑纱幞头,脚上蹬着靴,腰间垂着做工讲究的香囊和yù佩。看着竟然似是个有些体面富足的人了。 李huā匠的眼睛亮了亮,朝来人lù出一个笑容,往旁边让了让,阿桃则是满脸的欢喜和不可置信,飞快地站起身来去添碗筷,口里叽叽呱呱地道:“是您呀,贵总管,真是想不到,没吃饭吧?您运气真好,有好吃的。” 雨荷只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云淡风轻地看着朝她越走越近的贵子,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人进来说一声?倒吓得我一跳。” 贵子往李huā匠身边坐了,轻轻笑道:“左右熟mén熟路的,也没必要打扰大家吃饭。”他半点身为客人的自觉xìng都没有,坦然接过阿桃送上的碗筷,埋头吃了起来,还笑眯眯地给李huā匠夹了一块炖得烂烂的羊rou:“老人家牙口不好,吃这个。”又和阿桃说话:“阿桃长高了啊,刚才看到阿顺了,也长大了,一晃三年就过去了,真是快啊……” 雨荷突然很生气,火冒三丈,但又觉得自己没道理,她埋着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使劲地嚼,使劲地往下咽。她说过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生气的,她应该像刚才那样,云淡风轻地和他说话,云淡风轻地对待他,但现在她竟然很生气,很愤怒,真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情。 阿桃没有注意到雨荷的情绪,只充满好奇心地和贵子说话:“托主君和夫人的福,大家日子过得好。贵总管您这是去哪儿啦?怎么一去就是这好几年?大家都念叨过您好几次呢?您还过得好吧?” 雨荷忍了又忍,终究酸溜溜地道:“阿桃,他不是咱们家的总管啦,应该叫贵大爷的。”她的目光此时才能正大光明地往贵子的身上上下扫描一番,chún边lù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不用问啦,穿得这么好,必然过得好,一定发财了。” 贵子微微一笑,垂下眼眸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阿桃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讪讪地笑着道:“好像刚才厨房里还有事情要我帮忙的,我先过去看看。姐姐你们吃完就把碗筷放着,我稍后就来收拾。”说着一溜烟走了,边走边回头打量贵子。 李huā匠雷打不动,默然坐着吃他的饭。贵子也神态自若地继续吃饭,雨荷自己觉得没趣,本想放了筷子走人,却又愤愤不平地想,她吃她自己的饭,凭什么他来了她就要走人?就不能好好吃饭了?要走也是他走于是她把一腔仇恨尽数发作在面前的饭菜上,也不顾什么优雅礼仪,下箸如飞,先捡了无数好的放在李huā匠面前的碟子里,热情地招呼李huā匠:“干爹您吃,多吃点,劳累了一天呢。” 随即什么好挑着什么吃,吃了一碗又一碗,早过了往日的量,她犹自觉得饥饿,还不忘笑yínyín地招呼贵子:“贵大爷您吃啊,别嫌不好。”说着凶狠地把贵子筷子边的一块羊rou给叉走了。 贵子索xìng放了碗筷,静静地看着她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二:春景 下 番外二:chūn景(下) 事实证明,没人争抢的东西怎么都没有人争抢的东西更有youhuo力,贵子放下筷子后,雨荷很快就觉着撑得慌,不情不愿地放了筷子,撑着桌子起了身,望着早就放了筷子的李huā匠道:“干爹,您吃好了么?我扶您进去。//百度搜索:看小说//” 李huā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哪里就到了需要她搀扶的地步了?他的目光淡淡地从贵子的身上扫过,贵子仍然沉稳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李huā匠心里也极为不舒坦。他果断伸手给雨荷,示意雨荷扶他进去,这丫头不就是不想对着这张脸么?行,老头子就成全她。 雨荷笑yínyín地对着贵子道:“贵大爷,您慢坐,我扶老人家进去休息。”没问他吃好吃饱没有,也没问他天sè晚了,他是怎么打算的,更没给他一碗水或是半盏茶什么的。她想过了,她心里不爽,干什么还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贵子点了点头,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请便。” 他说的是“您”,半弯月牙儿散发出的光淡淡的,她看不清那张半掩在yīn影里的脸孔,雨荷微微冷笑了,仰着头扶着李huā匠从他身边走过,稳稳地进了屋子。点灯,倒水,替李huā匠用热水泡脚敷膝盖,然后又给他补衣服袜子,忙碌中,雨荷纷luàn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她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看着那盏油灯微微出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去了好几年然后突然回来的人么?心平气和地听,听他说什么,冷静持重地看,看他要做什么就是了,实在不值得她大动肝火,实在不值得她胆怯地跑到这里面来躲着。不值当。他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吓得她都躲起来,不敢面对他了。 想到这里,雨荷看向李huā匠:“干爹,我出去了。” 李huā匠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关心她要做什么。 此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星星越发的闪亮,院子里即便是没有灯火,也被照得一清二楚。贵子还坐在那张青石桌旁,青石桌上的残羹剩饭已经被收拾干净,俨然还有一壶茶,两只杯子。他正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汤,静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雨荷。 一定是阿桃这个多事的丫头,不过这样也好。雨荷轻盈地走到贵子面前坐下,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然冷透了的茶汤,轻轻啜了一口,淡淡地道:“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贵子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这黑灯瞎火的,我能往哪里去?今夜少不得要借住在这里了。” 雨荷很想说,她可没这个权力不经过牡丹和蒋长扬的允许就sī自让人留宿。话在嘴里绕了两圈,终是没有说出来,这样无聊的事情她尚且做不出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屋子。”她已经给了他机会,他不想说,就算了吧。 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雨荷颤抖了一下,犹如被火烧了一般,反shèxìng地一甩,没甩掉,贵子握得越发紧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雨荷……” 雨荷反感地去扒他的手,气咻咻地道:“你干嘛?松手?让人看到很好看么?”有许多委屈,随着他这一握排山倒海般地朝她袭来。那个时候,他看似有意实则无情,故意招惹她,却又不肯留下任何承诺,每当她失望透顶,想忘了他的时候,他又总是去撩拨她,等到她放下所有心结,想朝他靠拢的时候,他却又躲得远远的。如果不是牡丹bī他,只怕他都不肯对她许下那个承诺吧?许了那个承诺,一去多年,杳无音信,突然回来了,什么都不说,就敢抓她的手,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等了三年的人,就是这么个货sè 雨荷越想越替自己委屈,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她咆哮着:“叫你放开你听不懂人话么?”贵子却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放,雨荷不假思索,抓着那只手低下头就是一大口,她倾尽了所有的力气,恨不得将他的血rou咬下一大块来,不能吃他的rou,喝他的血,又怎能对得起她这些年受的煎熬? 满嘴的血腥味,雨荷听见贵子chou了一口凉气,然后就再也没了声息,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着,无声无息。这是怎么了?雨荷惊觉不对,忍不住松了口,抬眼看向贵子。但只见,贵子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面容平静无bo,仿佛她咬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只与他无关的jītuǐ。 他看着明显有些疑huo的她,有些欢喜又有些快意还有些忐忑地说:“我想你,我一直都想着你。”她这样仇恨的咬他,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呸”雨荷听见自己很没风度地骂了出来。他想她?一直都想她?把她当成什么了?这个骗子他以为挨了她这一口,就可以把这些恩怨全都消弭干净了?做梦她厌弃地把他的手猛地一摔,淡淡地说:“可是我已经不稀罕了。” 她说她不稀罕了。贵子这次没有再拉住她。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皱起了眉头,盯着她看。 雨荷微笑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不然怎会三年都杳无音信呢?如果你活着,但凡你心里还有我,又怎么会舍得让我一直牵肠挂肚?所以,就在刚才,我在屋子里,”她指了指李huā匠的小屋,“我在屋子里想明白了,可能你的一年之约,是被bī迫的。” “我没有。”贵子不高兴了,“这种事情没有人能bī迫我。我是真心的,之所以会拖到现在是因为……”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雨荷笑着接口,“敢问你的大仇得报了么?” “得报了。”贵子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雨荷。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改变很多。他变了,他知道,但变到什么地步,他心里有数,可是这个爱说爱笑,爽利泼辣的姑娘呢,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曾经知道,现在却不知道了。他之于她,她之于他,就像是半个陌生人。 “那恭喜啊。”雨荷闲闲的笑,神态越来越轻松,她朝他懒懒地挥挥手,止住他要往下说的话,“我知道你回来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从前的承诺么?不必说啦,也别有什么歉疚之类的,我刚开始的时候是在等你,现下却已经不是了,我只是不想委屈自己去伺候一个莫名其妙的臭男人罢了。我现在过得可好,你大可放心,想干嘛就干嘛去吧。夫人那里我会和她说清楚。”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贵子控制不住地冷笑起来,强压着怒火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雨荷的脸沉下来,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给人做奴婢的不假,但你不是我的主子。”所以他不能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用心去对待他,他当然也该用心来对待她。 贵子一怔,看着她默然不语。 雨荷扭头看着天际的那弯月牙儿,眼睛有些发酸,又有些发热,盼了三年呢,却没想到最后会nong成这个样子。走吧,走吧,她有些绝望,又隐隐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个男人呢,现在可以随意抛下她三年不闻不问,慢吞吞地寻来找她,然后想当然地认为她还想着他,那么以后再有其他事情呢,他是否还会再扔下她不管?她这一生能有几个三年? 贵子却突然动了,他飞快地解开了腰带,把外衣脱下,雨荷下意识地想尖叫,却又忍住了,她淡淡地看着他嘲讽地笑:“你想干什么?当心我叫人把你打出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着我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觉得委屈。你怪我三年没给你任何音讯,薄待了你。我承认,当初说了假话,实际上我要去的地方光是来回少下一年半载就别想回来。更不要说是能不能活着回来。”贵子缓缓地褪开里衣,把jīng壮的背脊lù在雨荷的面前,“你看清楚了,我九死一生,这条命差点就没在。” 他的背上有一大条狰狞的疤痕,从肩头一直拖到腰际,雨荷捂住了嘴,一颗心狂luàn地跳个不休,她稳了稳神,反问:“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回头来寻我?” 贵子缓缓穿上衣服,背对着她沉声道:“是。一年的时间,你已经淡忘了我,再等不到我,自然会死心,以公子和娘子的为人,断不会委屈了你。” 一只杯子砸在他的身上,雨荷怒吼道:“那你干嘛又来了?你来找死啊?” 贵子回头笑看着她:“因为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活下来了,所以我就回来找你。我只打算在周围看看,如果……”他顿了顿,上前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还等着我,我不管如何都要娶你疼你一辈子,如果你已经嫁了人,就让你当我已经死了……” “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等你,我不稀罕。”雨荷使劲踢他。 “没有关系,我等你。”贵子笑得灿烂,“我明日就去和娘子说,我还回来做管事。三年不行,我就等你三十年。”他看到雨荷的神sè有些松动了,忙又添上一句:“不是不想送信,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太凶险,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送信给你没意思,后来是因为送信的人不会有我自己跑得快。” “干我什么事”雨荷腾出一只手,抓起那壶已经冷透了的茶毫不客气地从他的头上淋了下去。 (完) ——×——×——×—— 哈,接下来,是刘渣渣的番外 ps:大家看看自己手里有没有订阅本书后系统免费送的评价票(一本书订阅消费十元产生一张免费评价票,只能投给该书),不投白不投啊,投啦,呵呵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花开千次 一 番外三:huā开千次(一) 又是一年chūn末,新任户部金部司郎中刘畅筹谋在自家新落成的别苑举办一次盛大的牡丹huā宴,京中许多有头脸的人都得到了请柬。这别苑坐落在黄渠旁边,据说里头有名huā奇石,耗时三年整,huā了无数钱财,不过才是半成之时,就已经有了绮丽万方之名。 最可笑的是,这个别苑的围墙与兵部shì郎蒋长扬家的芳园围墙只有一箭之远。也就是说,刘畅高价收买了芳园附近的田地和农户的房屋,特意与芳园一较高下。鉴于刘畅与蒋长扬的妻子,何氏牡丹夫人——芳园真正主人的前尘往事,也不是没有好奇的人想去这个据说耗尽刘郎中无数心血和大半积蓄的别苑一探究竟,然而总是遭到无情拒绝。 无数人被吊足了胃口,今日总算是收到了请柬,可以一探究竟,怎不叫无数爱看热闹,爱传八卦的人热血呢?故而,这一日还不到时辰,就已经有许多人骑马或是坐车,早早就从城里出发,往刘家别苑赶去。 所有人到了此地后,都会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停住马或者车,朝不远处的芳园看过去。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被绿云一般的柳树包围着的芳园的白墙青瓦,和金碧辉煌的刘氏别苑比起来,是那么的不显眼,但这些人里就没有不曾去过芳园的人,他们都知道进了那道mén后是什么样的情景。就说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异石,就已经叫人折服不已,更不要说那些价值千金的名品珍稀牡丹。那么,如此有名的园子,刘氏别苑敢与之叫板,凭的又是什么呢?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的问题。 究竟是刘氏别苑好还是芳园好,这个问题固然让人关心,但相比较而言,人们更关心的是这一场争斗最后又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故事,究竟谁胜谁负?要说这刘畅与蒋长扬这些年来明争暗斗,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但刘畅运气不好,十次总有八次输,还有两次还是打平手。要换了旁人,早就停手了,可他与众不同,越战越勇,这次又是摆明了要让蒋家人不舒坦……嘿嘿,所以大家都很关心,后面会有什么好戏看。 因此众人都只是略略看了看宁静的芳园,就含笑进了刘家别苑。入得里头,果然是叫人大开眼界,亭台楼阁,流水淙淙,奇huā异石,件件不输芳园,jīng巧别具匠心之处更胜一筹,最奢侈的莫过于一间用沉香木造就的亭子,在十多丈开外就能闻到那香味儿,叫人心旷神怡。虽则亭边石下的盛开的牡丹不可能有芳园的各sè珍稀牡丹娇yàn,但那穿梭于huā木之间,嬉笑玩闹的各sè美nv却是赚足了人的眼球。 人人都知刘郎中有钱,却不知他竟如此有钱,这些美人,天南海北的都有,黑的,白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娇媚的,yàn丽的,清雅的,端庄的,啥都有,遍着绫罗绸缎,异香扑鼻,一颦一笑都在勾人魂魄。一时之间,众人都忘了是该先赏huā呢,还是先赏美人。 时辰未到,就有人听到一缕清音从沉香亭中传来,清音袅袅,犹如天外之音,有人回头,惊见沉香亭中坐了一个绝代风华的大美人,正手持碧箫,面带微笑,顾盼生辉。看清楚了这个大美人的容颜,无数人大吃一惊,互递眼sè,低声互相打听消息,看来今日这场huā宴是断难善了。 不远处一座高高的楼阁上,刘畅着一身绯sè袍子,一手持杯,在窗下软榻上斜倚着,chún角含笑,得意洋洋地看着沉香亭中的美人和四周jiāo头接耳的客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轰动效果,真是叫人爽快啊……他快意地抿了一口酒,二十年的陈酿入口爽滑,只有喉头微辣,一股热流从胃间四散向四肢百骸,暖意洋洋,舒适自在,真好。他很想看到,隔壁那对夫妻看到这个nv子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特别是那个假装正人君子,实则yīn险毒辣的蒋长扬,一定会气得吐血。 想到这里,刘畅回头看向另一侧窗口。另一边,是迥异于这边的芳园,清雅幽静,林木森森,huā团锦簇,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游人或是从huā间小径轻松惬意地走过,或是驻足在huā木旁认真观赏鲜huā,无论这些人穿着打扮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举一动皆都很小心,唯恐伤了身边的一草一叶。 刘畅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恨恨地想,再怎么装斯文,也不过是些只出一百大钱就进去赏huā赏石头的贱人们,怎比得他这边富贵风流?也不知道何牡丹那个榆木脑袋是怎么想的,放着轻轻松松的包园子的生意不做,偏生要做这一百文的生意。文人雅士倒也罢了,可是来这园子里的多数都是些贩夫走卒,商贾百姓,真是可惜了这许多好huā好石。 见他的杯子空了,身边的美人很有眼sè地把他的杯子注满了美酒,娇笑着要夹了菜去喂他,他有些烦躁地推开了美人的雪白纤细的手,起身走到窗边往下俯瞰。 他的目光略过芳园的客人们,有些惆怅地落在芳园的一角。那是个小小的院落,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有一株很有些年头的榆树亭亭如盖,把那院子遮去了大半,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幽静清凉罢了。但他的目光却被胶着在那院子上,挪也挪不开。他一直知道,每年的chūn末夏初,牡丹盛开的季节,她通常都是住在这里。他无意识地叩了叩窗台,时辰要到了,怎还不见蒋长扬和牡丹出mén呢?这园子也太安静了罢?竟似是无人住着一般,半天不见一个人走动。 良久,方见一对穿着粉sè衣服的小身影从廊下钻出来,欢快地撒开短tuǐ奔到园子中间那株榆树下,蹲着就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光凭这小小的一点粉,刘畅就无比清晰地认出这是蒋家那对小hún蛋。 小hún蛋出来了,老hún蛋也快出来了。他磨了磨后槽牙,耐心地等待,果然没过多少时候,就见一个藏青sè的身影昂首tǐngxiong地走出了房檐,站在了庭院中,却又回头对着身后似是在说什么。这是蒋长扬,化成灰他也认得,刘畅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紫sè身影从房檐下走出来,手边还牵着个豆青sè的胖墩儿。 刘畅情不自禁地抿紧了chún,何牡丹tǐng能生的,命也好,又给蒋长扬添了个胖儿子。洗三的时候他也去了,还记着是个只知道呼呼大睡的崽子呢,这一晃都又会走路了。 蒋长扬弯腰把那小胖墩儿抱了起来,牡丹靠上去,一手亲昵地环住他的腰,一手放在小胖墩儿的头上,凑过去在小胖墩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树下的两个小hún蛋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那二人身边,分别扯了父母的衣袖,不依不饶地嚷嚷,牡丹蹲下去在每人的脸上亲了一下。小hún蛋这才善罢甘休,却又指着蒋长扬说什么,牡丹抬起头,看着蒋长扬。 隔得太远,刘畅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一定是含情脉脉,恶心死人的挤眉nong眼罢了。他觉得好刺眼,狠狠地把窗扇砸上。儿子,nv儿,有什么稀罕的?爷也有,而且还有好几个,比你家的多多了。比你家的胖,比你家的大,比你家的高,比你家的白还比你家的聪明可爱 “爷?”一旁的美人儿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huā容失s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时辰要到了,您要下去待客了么?” 时辰要到了?刘畅狐疑地看着美人,在美人的眼里得到十分肯定的答复。他疾步冲到窗边,看着那一家子,心情好了很多,哼哼,看那个样子就是要来赴宴的,在哄孩子呢,哼哼,你们恶心我,我也恶心死你们可是他呆住了,他看到那一家子似乎都在看向他这个方向,蒋长扬好像还朝他挥了挥手。 刘畅下意识地缩了缩头,随即又坦然站直了,他在自家的楼上往外眺望,又没碍着谁,怕什么呀?虽然知道人家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还是挑衅地朝蒋长扬笑了,然后朝牡丹抛了个媚眼。你们来呀,来呀,我就气死你们,膈应死你们他想到蒋长扬瞬间黑了的脸,心里就一阵快乐的颤抖。 尽管身后的美人儿催得急,他还是看着蒋长扬和牡丹出了院子,才把那颗心放下,雀跃地摊开手,任由美人儿给他打理衣衫,然后光鲜亮丽地下了楼,热情洋溢地和客人们打招呼,听着阿谀奉承之词,嗅着空气中的沉香,酒香,huā香,脂粉香,再看着沉香亭上的美人儿,他有些飘飘yù仙。他在心里默默数数,一、二、三、四、五,蒋长扬怎么还不来? ———————— 快乐的度假中,下一次更新在周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花开千次 二 番外三:huā开千次(二) 酒过三巡,寒暄过后,席中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客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面前卖力歌舞的美人们,美人妖娆,一举一动极有风韵,一颦一笑极为勾人,让人痒到了骨头里。不得不说,刘畅在欣赏挑选美人这一方面,的确是极有眼光的。 可是主人刘畅心情却不好,也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美人们。包括他身边那位,才从沉香亭里走出来的美人的万般柔情也丝毫不能为他分去半分烦闷忧愁。只因为,他等的那两个人,竟然到现在也没出现 不过短短一截路,他们竟然要走一刻钟么?就算是乌龟爬,也该爬到了吧?这鬼天气,怎么就这么闷热?刘畅心烦意luàn,却仍然优雅从容地轻轻扯了扯衣领,他闷燥地看了看天sè,天空是湛蓝sè的,几朵洁白如yù的白云静静地浮在天边,太阳却刺眼得很,他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刺得眼前发黑,他赶紧使劲闭了闭眼,哎呀,眼前一片红黑sè,无数的小星星在四处飞溅。 身边的美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翘起纤纤素手,揭开鎏金银碗的盖子,用勺子把碗中的蜡珠樱桃拌了拌,确认nǎi酪和糖都拌均匀了,方才舀了一勺樱桃,殷勤地递到刘畅口边,媚眼如丝,娇柔婉转地道:“爷,您吃樱桃。” 刘畅自然听到了这声娇啼,他半睁着眼,转头朝美人看过去,却不防转头的幅度大了点,美人的手举得太高了些,那勺覆着nǎi酪和糖的樱桃冰凉凉地戳在了他的鼻尖上,留下一缕甜甜的nǎi香。 “呵呵……”美人被吓了一跳,随即看着刘畅鼻尖的一点白lù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漂亮的凤眼好看地弯成一个让刘畅魂牵梦绕的弧度,刘畅眯了眼睛,有些出神地看着美人那张有着五分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心神都不知道飘那儿去了。美人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很是得意,俏皮地伸出舌尖轻轻tiǎn了一下他鼻尖那点白,随后用粉红的舌尖在饱满的chún瓣上轻轻一tiǎn,曼声道:“爷的鼻尖真甜。”随即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崇拜娇憨讨好地看着刘畅。 多么善解人意的小东西,真是不枉他huā了这么多心思和jīng力看看这眼睛长得多么的像,看看这笑容,就和若干年前那个nv子眼里只有他时一样,刘畅笑了,亲热地搂住美人的肩头,正要说两句体己的话,就听秋实在身边低声道:“爷,蒋shì郎……” 终于来了刘畅从白日梦中惊醒过来,双眼发亮地迅速松开美人的肩头,坐直了等秋实说话。秋实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他期待的神情,竟然有些不忍心和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刘畅见他望着自己直眨眼睛,立刻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便不动声sè地又搂住了美人的纤腰,淡淡地道:“怎了?” 秋实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蒋shì郎让人送了一盆yù楼点翠和一盆烟绒紫,说是恭贺别苑落成。请爷示下,这两株huā放在哪里?” “这还用问我?当然是拿来大家一起欣赏了。”刘畅的脸上lù出一个自信且得意的笑容,搂紧了怀里的美人,慵懒地往后一歪,眼神转了几个弯,飘忽地落在了mén口处,希望来人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和怀里的美人。但他失望了,mén口就站着他家的仆人,其余一个多余的身影都没有。他有些恼怒地看着秋实,有一句话哽在喉咙口,却问不出来。 秋实就是他肚里的那条蛔虫,一看他恼羞成怒,半是含嗔,半是强撑的样子,心里就晓得他在想什么,恼恨什么,心中暗叹,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蒋家的总管亲自送过来的,道是蒋shì郎不能来做客了,似是何夫人的娘家有什么事,不得不赶回城去,蒋shì郎万分抱歉,请爷千万见谅。” 刘畅无力地低低喘息了一声。这叫什么?他苦心巴拉地排练了许久,就这样轻飘飘地算了?蒋长扬那是什么鼻子?竟然就闻到了,跑得这么远?主宾不来,看客再多又有什么意思?但刘畅是什么xìng子?越挫越勇的xìng子。他微微一皱眉,淡淡地道:“叫他家总管进来,就说我要赏。”蒋长扬为何不敢来?说明蒋长扬心里tǐng在乎这个的,不肯亲眼看着是吧?那行,就让他家下人看着也是一样的效果嘛,想到这里,刘畅不由得又紧了紧横在美人腰间的那只胳膊,勒得美人龇牙咧嘴,娇声道:“爷轻点,奴的腰要断了。” 刘畅淡淡地扫了美人一眼,不怒自威,美人的娇嗔瞬间变成了讨好,小鸟依人地吸着气,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刘畅这才满意了,抬眼看着秋实。 秋实使劲地擦着额头的冷汗,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些:“他家总管放下huā传了话就走了,小的不曾留住。”要说自家爷吧,什么都好说,就是一遇到这事儿脑子里就仿若装满了糨糊,喜怒无常也就不说了,还不通窍。 刘畅的眼神呆了呆,嘴歪了歪,不自觉地又使劲勒了美人的纤腰一下,美人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在当前。勉强撑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刘畅,仍是不敢吭气,只敢可怜兮兮地看着秋实总管,希望秋实能够伸手搭救她一回。秋实尚且自顾不暇,哪能腾出手去救美人?便只有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 刘畅的目光呆滞了没多久,猛然听得下头一阵叫好声:“好huā”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往下看去,但见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两大株枝繁叶茂,正在盛huā期的牡丹抬了进来。yù楼点翠成huā率本来偏低,可这株yù楼点翠却开了整整十二朵,朵朵都有碗口大,粉白娇嫩,绿sè如yù;而那烟绒紫,sè彩浓yàn到了极致,半遮半掩于叶中,慵懒多姿,正如夜妆初成的美人。两株huā少说价值百万,这份贺礼真真是下了功夫的。客人们赞叹一气,再打听,得知是从隔壁芳园送来的贺礼,眼神里就有了些许别的意味。 姿态真高啊,他们永远都是大方大度,光明磊落的好人,就他永远都是小肚jī肠的小人,刘畅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痛恨蒋长扬和何牡丹又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与蒋长扬亲善的客人,开始隐晦地夸赞蒋长扬霁风朗月,为人大度。试想,遇到这种事情,谁不生气?聪明地避开也就算了,还大方地送了名贵的huā来做贺礼,人品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若是平常人,定有人会笑话他是胆小怕事,但蒋长扬却从来与胆小怕事挂不上钩,刘畅则是自来人品名声不佳。故而大家都只认为,刘畅若是知晓道理,就该羞愧死心了,再一味痴缠,那便是越来越下品。斗吧,也得讲究点章法,不能让人看低了手段是不是? 有与刘畅亲善的,便上前敬酒,隐晦地拐着弯地劝他算了,毕竟同朝为官,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硬抗一辈子呢?损人不利己,对大家都没好处,说到哪里都是他没道理哇。朝中和离再嫁的也有好些,但人家前夫后夫即便不能做到相敬如宾,却也能做到视而不见,他这样上赶着挑事,真的是太少见了。不过说来说去,人家又表示同情了,谁叫何牡丹那么漂亮,种植牡丹huā的技术又是举世无双呢?刘畅当时年少不懂,过后后悔嫉妒也是情有可原啊情有可原。真是可怜呢。 被人安慰地拍着肩头表示同情,多嘴多舌地表示愿意与他做媒,娶一房好妻,好忘了过往,刘畅看着那两株怒放的牡丹huā,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心里在滴血。他本想说,他其实真的不在乎何牡丹,他只是看不惯蒋长扬那假模假样的样子,但他开不得口,谁会相信他的话呢?他自己都不信。他看了看身边的美人,突然索然无味,假的就是假的,好比绸缎与huā纸,外表再像质地也不一样。 秋实是个最体贴不过的人,见状立刻吩咐美人们奏起乐曲,卖力歌舞,上酒的仆从多多添酒,厨房里的珍馐美味流水一样送上来。果然大多数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忘了这两株牡丹。刘畅的笑容也越来越自然,越来越灿烂,他喝得酩酊大醉,醉得忘了自己。 凌晨时分,刘畅从醉生梦死中不情愿地清醒过来,他失神地看着帐顶的huā鸟纹,暗自想到,是不是真的该好好找mén亲事,成亲算了?这样下去果然不是事。庶子庶nv再多,到底也当不得嫡出……可是娶谁呢?他把所知道的名mén望族的适龄nv子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满意的。不是太过矫rou造作,就是不够美丽,要不然就是木头美人,没什么意思。 成个亲也这么难他有些烦躁地使劲翻了个身,惊醒了身边酣睡的美人。美人luo着雪白嫩滑的肩头讨好地爬过来,笑道:“天sè还早呢,爷不再睡会儿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花开千次 三 番外三:huā开千次(三) 刘畅看也不看美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美人识趣地收了笑容,悄无声息地下chuáng并退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房里。//百度搜索:看小说//刘畅并未注意到,又盯着帐子发了一会儿呆,习惯xìng地探手去mo身边,入手的不是美人如yù温滑的肌肤,而是冰凉的丝绸,他讨厌极了这种感觉,便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死到哪里去了?” 团团守在外间的几个美人闻言都挤了进来,讨好而惊慌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从美人们的身上、脸上一一扫过,又觉得好生无趣,睡是睡不着了,他索xìng起身命人给他沐浴熏香。 天刚méngméng亮,他在朝堂外头遇到了蒋长扬,蒋长扬站在晨曦里,背光而立,望着他淡淡的笑,笑容恬淡,chún角却含着只有他才能看得懂的讽刺。他chou了chou眉脚,昂首tǐngxiong地朝蒋长扬走过去,坦然自若地谢蒋长扬送去的yù楼点翠和烟绒紫。他原本已经输了,若是此刻再输,可就是再见不得人了。 蒋长扬笑得云淡风轻:“不过是出在自家手上罢了,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刘郎中不必放在心上。” 出在自家手上?蒋长扬又在宣布他的所有权。刘畅恨得磨牙。他咬牙切齿地想,那都是他不要的,要不然哪里有蒋长扬的份? 他兀自恨着,又听蒋长扬提高了声音道:“刘郎中的别苑里修了一座高楼,远远就能看到……” 刘畅打起jīng神,得意地点头:“哪里,还不算太高。”几个早到的同僚都围拢过来,纷纷夸赞他的沉香亭,打听他的沉香亭一共huā了多少钱。 刘畅尚未开口,又听蒋长扬道:“想必在上面往下俯瞰,一定风光无限吧?许多平时不得看的景sè都能一目了然?” 刘畅呵呵直笑:“那是自然。一览无遗。”他重重地咬出“一览无遗”四个字来,他相信蒋长扬懂的——特别是看芳园,那真是一览无遗。只可惜不能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头,要不然一定更好看。想到这里,他有些怅然。 蒋长扬挑了挑眉:“不知刘郎中可晓得营缮令?” 他又不是吃白饭的,怎会不知朝中法令?营缮令,他自然是知晓的。刘畅回应地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对上蒋长扬狡猾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随即勃然大怒。营缮令中虽明文规定不得在公sī住宅内兴建楼阁“临视人家”,可是看看这京中,宅第内建了高楼的人家难道还少么?也没谁去告,也没谁去拆不是?蒋长扬莫非还想要他拆了那楼阁不成? 思及此处,刘畅已是怒极,脸上却不动声sè,淡淡地笑道:“自然知晓。”他掸了掸衣袖,半垂着眼皮倨傲地道:“我这楼叫做观huā楼。”我就是在楼上赏牡丹,怎么了?怎么了?你咬我一口呀?难不成你还好意思去告我?告呗,又不只是我家修了高楼,法不责众,让我拆不难,难道你还能让其他家也拆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最会做人的蒋长扬怎会做呢? 蒋长扬却微微一笑,朝他拱了拱手,转身往里去了。 刘畅本等着蒋长扬翻脸同自己论理的,还准备好了许多话去刺jī人的,怎奈蒋长扬竟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走了,一句多话都没有,倒叫他有些mo不着头脑,怅然若失了。他立了片刻,恨恨地咬了咬牙,这个yīn险的hún蛋,想来定是要叫牡丹从此不去芳园住了。不过也好,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让蒋家一家子此后不能再在芳园住,而是躲到悠园去,那也算是小胜一场于是刘畅含笑与同僚打了个招呼,施施然也走了进去。 散了朝,就有顶头上司寻他谈心,大意是他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以身作则,遵法守纪,不该明知有营缮令,偏还故意去违反,这是不把法纪放在眼里呢。上司语重心长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哇。虽然知道你心中苦楚,但总这样不依不饶的,对你可不好。你可比不得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为了些许意气失了名声,得不偿失。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不尊法纪这顶帽子扣得大,刘畅顷刻间就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反驳,谁谁谁家中的楼比他家别苑里的还高,还壮观,周围的人家更多,哪儿像他,充其量也只能看看芳园和一片田地罢了,但对上上司严厉的眼神,话中有话的论调,语重心长的态度,他啥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感叹,yīn险,yīn险,蒋长扬越来越yīn险了,怪不得根本就没和他理论半句,只问他知不知道营缮令呢?原来是在背后捅刀子,这手段真叫人瞧不上,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和他干上一场嘛(虽然他干的都是yīn险事,但他做就是对的,别人做就是不光明磊落)。 上司的态度tǐng明白的,他要不答应拆了那楼就不会罢休。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子平日对他真是好,对他真好的人真不多了,于是刘畅郁卒地谢了上司无微不至的关怀,表态道:“我回去就把那楼给拆了。” 上司mo着稀疏发黄的小山羊胡子,半眯着眼,点头晃脑地拖长了声音道:“孺子可教。” 他娘的孺子可教刘畅烦躁得想挠墙,拼命拼命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脸上方堆出一个甜得腻死人的笑容来:“可是蒋长扬使人来告的我?” 上司不高兴地睁大了眼睛:“你呀,你呀你怎会如此不知好歹?明明是你窥伺人家在先,蒋shì郎不与你计较,只是点到为止,就是希望你自己收敛了,他又怎会来做这种无聊事?我是听见有人嘀咕,为了你好才多这句嘴你是嫌你得罪的人少啊?嫌我多事是不是?我还不耐烦管了呢” 刘畅被骂了个灰头土脸。是呀,他就没蒋长扬会装,他年少有成,风流英俊,又喜欢炫富,让人眼红,得罪了好些人,他那个刚退下的老子也有宿敌,人家都等着抓他的错处。蒋长扬yīn险就在这里,甚至不用告,甚至不用闹,只需当众轻轻点出一句,就有人等着替他出头……刚建成的新楼却要拆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刘畅气得两肋生疼。可一转眼看到上司拂袖去了,只得又追了上去。也不知是怎么了,年纪越大,他越是对这些真待他好的人抹不下脸来。 上司本来平时也被他吹捧得极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就饶了他,语重心长地道:“子舒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这样耗着不是事,我替你说一mén好亲可好?” 刘畅仿若被马蜂蛰了一下,眼皮猛地chou搐了一下,抬眼看向上司。上司要替他做媒,这个可不好拒绝,可要不拒绝,随便塞个什么人来,叫他怎么甘心?也不知要给自己说个什么阿猫阿狗,好叫蒋长扬嘲笑他,他才不干 刘畅诚恳地看着上司:“好是好,但就是怕我太过挑剔,说出来让人笑话。我这些年心玩野了,一直就想着要个家世良好,sè艺双绝的来管管我,不然我怕我不甘心。”他不说要娶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儿,也一定要美过何牡丹,还要有最好的才情,不压过何牡丹去,叫他怎么甘心? 家世良好,sè艺双绝的nv子能嫁你一个娶过两个都离了,闹得沸沸扬扬,家中huā团锦簇,拥着无数庶子庶nv的半老男人?莫不是还没酒醒?上司盯着刘畅看了许久,方使劲拍了拍刘畅的肩头,同情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多少?可遇不可求呀,想开点吧。” 刘畅同意地点了点头,却听上司又语重心长地道:“我看,也别想有多好,娶个与你差不多的也就算了。这嫡妻不比旁的,要的是踏实贤惠,旁的都没什么意思。” 呀呀呸什么叫别想有多好,与他差不多的也就算了?他有这么差吗?他难道不是有才有貌?刘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张着两只手臂,想证明给眼前这个讨厌的糟老头看,他还不到三十岁,他还身强力壮,身姿tǐng拔,他还英俊潇洒,卓尔不群,似他这种家世良好,年纪轻轻就做到吏部郎中,有财有才的人能有几个? 还没摆好姿势,却又见上司上下打量着他道:“我记得你的长nv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嫁了吧?” 这倒是事实,可是,不是还要再过几年么?nv子嫁人本来就早。他比蒋长扬还要年轻一两岁呢。 上司又轻轻叹了口气,“都快做外祖父了,该好好打算打算了。没人主持中馈,子nv们脸上也不好看。” 他快做外祖父了……刘畅的呼吸有些困难。他眼睁睁地看着上司的嘴皮子利索地翻上翻下,兴高采烈地以知心朋友兼长辈的姿态和他说着他的终身大事,说着他的年龄问题,他的前程,他的名声,怎样的nv子才适合他,他终于听不下去,对着上司深深一揖,苦楚地道:“我先去拆楼……”随即落荒而逃,他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何牡丹害的他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和他和离,yīn谋算计他,他怎会被清华沾上,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何牡丹,此仇不共戴天蒋大郎,我和你没完看着自家的高楼越来越矮,刘畅磨着牙道:“给爷扔点砖头瓦块到对面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花开千次 四 番外三:huā开千次(四) 伴随着四起的灰尘,时不时总有一些体积不大的砖头瓦片被膂力足大的匠人“不小心”地飞到隔壁的芳园去,留下一串动听悦耳的“噼啪”之声。//更新最快78xs// 从来讲究的刘畅此刻却不顾灰尘,只命人在附近铺设了一张软榻,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并两壶好酒,仰面躺在榻上,半眯着眼,幸福地享受着美人喂来的酒菜,享受着美人的粉拳在他身上按按捏捏,舒服到冒泡。 有美人讨好地道:“爷,奴弹琴给您听?” 他摇头。他jīng心选址,huā了无数财帛才建好的这楼一拆,就相当于这别苑失去了灵魂,掉了价,怎么也得叫何牡丹的园子或是huā被砸坏些他心里才舒坦。这噼啪之声多好听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大抵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舒坦,美人便大着胆子道:“那奴唱歌给您听?” 他好脾气地lù出一个mí人的笑容:“不用,什么都没这个好听。”想来那边很快就要有动静了,今日蒋长扬不在,在的只是牡丹领着三个孩子而已,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处理这事儿?自三个月前在楚州候府见过她一面,说过两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只昨日在楼上远远看了两眼,她还那般亲昵地扯着蒋大郎那个黑胖子,想当年……当年不提也罢……他突又烦躁起来,收了脸上的笑意。 他的烦躁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隔壁很快传来nv子的叫骂之声,声音清脆无比,妙语如珠,字字不带脏,却句句都难听,听着是骂工匠不长眼睛,实际上指桑骂槐,骂的是他。他立刻来了jīng神,翻身坐起,jī动地道:“去看看是谁?真是反了不就是不小心么,好好来说会怎样?竟然敢骂我家的人,这是故意找碴儿。”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正愁找不到机会。 美人们面面相觑,却也只得去探虚实,少倾,回来道:“似是何夫人身边的恕儿。”虽说是似,但绝对不会错,大家跟着这位爷hún,连隔壁的阿猫阿狗都是极熟识的,只看一眼就基本能猜个不离十。 “哼哼,原来是这个死丫头。”刘畅狞笑起来。他就说嘛,多半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那时节还在他家的时候,还是个跟在雨荷身后的黄máo小丫头,这些年却也牙尖嘴利起来了,要不怎么说何牡丹最会惯下人呢?他朝美人飘了个眼sè:“楼上的人手不得闲,嘴也不得闲么?”意思是要拆楼的工匠们回骂,闹点动静给他听——这些工匠们言语粗鄙,又岂是恕儿那种长在大户人家的丫头能比的?定是两三句话就被气哭了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她大哭一场。 有那一心想顺从他的美人立刻笑眯了眼,飞快起身去办事,把他的命令传过去;也有那想扮贤惠的,便好声好气地劝他:“爷何必和一个不晓事的仆fù较真?不要气着自家。”一只手就温柔地探到了他衣襟里,停留在他xiong前mo了两把。 刘畅这会儿可没心思玩耍,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yù手,摇头晃脑地笑:“我才不较真呢,我是找乐子。你们不觉得这个比听曲子好玩多了么?” 众美人纷纷娇笑一回,齐声道:“那是自然。” 此时楼上的工匠得了吩咐,便纷纷嬉笑着大声调笑起来,有和恕儿说粗话开玩笑的,有当着她的面扔了一块砖头过去,接着就惊呼失手了的,总之怎么气人怎么来。刘畅听得不亦乐乎,同美人们道:“若是看到那死丫头哭了,就立即来告诉我。倘若隔壁有人上mén来问,就说我不在……”总之拖到何牡丹忍不住亲自上mén来就行。 却听工匠们的嬉笑声渐渐小了去,有人高喊道:“那位大姐,且莫走啊……” “爷,恕儿走了也。”观望守风的美人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呐呐道:“也没哭……” “不妨事,定是去搬救兵了。叫他们扔远点,朝着huā木茂秘密处扔,砸它几株牡丹最好。”刘畅不以为意。那丫头的xìng格他是晓得的,肯定不好意思当着人哭,要哭也要躲到后头去哭,且她岂会白白咽下这口气?闹得越热闹越好。 正想着,却见一根约有儿臂粗,带着火的木bāng呼啸着飞了过来,堪堪砸在他的榻上,真难为那扔木bāng的人,木bāng落榻后还在往外吐火焰,很快就把刘畅身上那件贵重难得的缭绫轻袍给灼了几个焦黄的dong。吓得众美人尖叫惊呼,拍火的,抱头鼠窜的,luàn成一片。 刘畅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luàn扑灭了身上的火后,立即明白过来,这不是意外,而是隔壁的报复娘的,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往他身上扔火把?想烧死他是不是?何牡丹好狠毒的心他都拆楼了还不肯放过他。 他怒向胆边生,恶从心头起,踮起脚站在榻上往火bāng飞来的方向张望,但见那里冒起一股浓烟来,还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话音未落,又是几块滚烫的砖头瓦片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反了反了反了刘畅在美人们担忧的惊呼声中利落地躲开,随即暴跳如雷,铁青了脸,咬着牙巴,紧紧攥着拳,望着对面墙上一闪而过的人头咬牙切齿地道:“有人谋杀当朝命官,叫秋实备齐人手,给爷杀过去……”还没说完话呢,就见秋实跑进来道:“爷,蒋家派人过来赔礼,道是他们家挨着咱们别苑的一间房着了火,怕火星子和砖瓦等物飞过来引着咱们的别苑,让我们备点水,请爷多担待。” 呸芳园里的那些烂房子着了火,火星子和砖瓦还会飞过高高的墙落到他园子里来?分明是瞄准了故意朝他投掷的……把他当成三岁的孩儿呢,谁不知道蒋长扬什么起家的?家里养了一大堆兵痞子大老粗看家护院,干这种事情最是拿手?好,欺负他家都是斯文人是吧?他也拿得刀,上得马的老虎不发威,还把他当病猫呢。 “继续给爷扔扔得越多奖赏越多”刘畅扭头朝楼上喊了一嗓子,一撩袍子,满脸戾气地大步往外走:“我的别苑给毁了,光是嘴皮子赔罪不行欺负到爷的头上来了,虽则他蒋长扬官比我大,可也要讲道理度的” 这不是和小孩子置气一样的么?秋实满脸是汗,小跑着追着他往外赶,无奈地劝道:“爷,有什么让小的去jiāo涉就是了,您歇着,待小的处理不好,您再出面好不好……” 刘畅冷笑:“你哪里是何牡丹那个恶毒泼皮fù人的对手?包准她三句两句就把你给呛哭了,指不定还赖你一个不尊命fù,冒犯了她,狠揍你一顿” “哎,哎,爷您且等等……”秋实眼看是无法打消他亲自打上mén去的念头了,只得叫上一群膀大腰圆的家丁带了家伙跟上,生怕他去了芳园会吃亏——这不是送上mén去找打么?换了他是蒋家人,也一定要打谁能受得了他总这样三天两头,无事生非地sāo扰啊? 刘畅领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出自家大mén,直杀向芳园,抬脚正要朝芳园的大mén踹上去,偏又停住了,整了整衣衫,mo了mo头发,才又鼓起气狠狠一脚踹上去,怒骂道:“反了是哪个作死的奴才,打伤了爷的宠妾,这就拿他去见官” 连踢了七八脚,mén方吱呀一声开了,芳园mén房胡大郎探出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来:“刘郎中,有话好好说,莫踢坏了我家的mén,夫人问起来,小的没法儿jiāo代。” 刘畅站定了,摆了一个姿势,指着胡大郎的鼻子气势汹汹地道:“叫何牡丹出来你家的人扔火bāng和石块过去打死我的宠妾,叫她快快把凶手jiāo出来,爷就饶了她,要不然,哼哼……”他瞟了一眼身后的家丁们,一抬下巴,非常倨傲地道:“虽然蒋大郎的官职比我大,拳脚功夫也比爷厉害,但爷是不惧强权的” 胡大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小的是听错了吗,刚还说是给打伤了,这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吗?” “你这个刁奴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和爷顶嘴了?叫何牡丹出来叫何牡丹出来”刘畅大怒,就连这么一个臭要饭看mén的,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说死了就是死了 “您息怒,有话好好说。”胡大郎忙往旁边让了让,小声道:“小的是说您这位如夫人真可怜……您请,我家夫人吩咐过了,您若是来了,就请您往里头去上座喝好茶……” “她叫我进去我就进去啊?叫她出来见我”刘畅的喉头不由一紧,她早就料到他会来的?她让人扔石头和火bāng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料定了他会过来?于是两条tuǐ犹如被两根看不见的线给栓住了往前拖一样,不听招呼地往里头走。 却听胡大郎嘟嘟囔囔地道:“好歹也是个男人呢,还是个读书人,这样不依不饶的,这么喊着人家nv眷的闺名,真是斯文扫地……” 刘畅猛地站住了脚,红了眼睛瞪着胡大郎一脚踹过去:“爷还偏不进去了,你去告诉她,她要再不出来,爷就叫人在外头大声喊她的名字”他是真做得出来的,除非何牡丹亲自出来把他迎进去。 ———————— 这口怜的娃,不过是想见人家一面,想和人家说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ps:星期三上传奴家的新文,敬请期待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花开千次 五 番外三:huā开千次(五) 在上蹿下跳了许久之后,牡丹到底是亲自出来迎接刘畅了。她先和刘畅福了福,和蔼可亲地笑道:“哎呀,是刘郎中啊,快请,快请,请堂里上座喝好茶。” 刘畅见她笑得嚣张得意,气不打一处来,俾睨地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牡丹,摆出一脸的轻蔑和不在意,语气十二分的强硬:“何牡丹,你也太欺人了。竟然放纵恶奴将火把砖头瓦块都扔到我家别苑里头去,砸伤了我的宠妾。我倒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但这样的恶奴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把他jiāo给我处理罢。” 他边说,边不屑地斜瞅着牡丹——看看她这虚伪做作的笑容,就和蒋大郎那厮笑得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让人看着就来气,真是那句话,夫妻相处得越久就越像么?可是……他不无嫉妒酸苦地想,她怎么就不见老的?生这么多娃也没把她给生成黄脸婆?看看那如yù的肌肤,看那妩媚流bo的眼睛,还有那腰身,啧……呸他先鄙视了自己一回,强迫自己抬眼看着牡丹高耸的发髻上那朵富丽的牡丹huā,拿鼻孔对着牡丹。 “哎呀,竟然砸伤了府上的姨娘?这真是太不幸了。”牡丹一脸的惊讶和不过意,“宽儿呀,快去请太医,再把咱家藏的好yào拿出来,我们过去看看病人。”又对着刘畅道:“刘郎中啊,真是对不住。您有所不知,这是意外。我家靠近贵府的一间房子突然着了火,砖头瓦块木料一直往下掉,飞得到处都是。这不,我听下人说竟然落到贵府去了,就给吓了一大跳,赶紧让人过去赔礼道歉,说明事由,就是怕你生误会呀。虽说是意外,但总归和我们家失火有关啊,您放心,这医yào费我全包了。” “意外?”刘畅拿根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发出一声怪笑:“何牡丹,你没睡醒吧?什么意外?我们两家隔着一条道呢,你家的哪间房竟比你家的围墙还高?能飞到我家别苑里头去,还准确无误地往我和我的美人儿们身上砸?你倒是现场叫它飞一个给我看看?” 牡丹淡淡一笑:“刘郎中这个话就不对了,你家拆楼能把瓦块砖石不小心飞到我家来,我家的火把砖头瓦块不小心飞到你家去也是正常的嘛。莫非是……刘郎中家的砖头瓦块其实比我家的多了一双翅膀?” “我家那是在高处在高处高处落在矮处好正常的说。”刘畅怒了,“你休想转移话题在和你谈伤了人的事情呢伤了我家宠妾的脸,难道是随便给点医yào费就能算了的?想要我饶了那恶奴,除非让我宠妾的脸长回原样来”他得意地看着牡丹,且看她怎么办。 牡丹叹道:“说起这个来,我也正为难呢。你家不小心飞过来的砖头砸坏了我家千金难求的异石,这也倒罢了,反正石头是死物,你同我家大郎同朝为官,这点薄面我还是要给你留的……”她瞅了刘畅一眼,拖长了声音道:“最要命的是,我辛苦培育了五六年、世间无双的绝品牡丹给砸坏了。这株牡丹,原本说好是要敬献给圣上的,拿不出来就是欺君之罪,你说怎么办吧?算了,我也不要你赔,我就实话实说就是了。” 呸睁着眼睛说瞎话,哄谁呢?这样的宝贝她不得好好藏起来,能随便就给他砸了?何牡丹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他赌她敢当着皇帝的面说瞎话刘畅铁青了脸正要砸几句狠话,就听旁边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刘家叔父,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来帮我家灭火的么?你真好。” 刘畅先是一愣,随即不由老脸一热,斜眼瞟向不远处柳树后探出头来的那个穿着鹅黄sè小绫袄,扎着两个丫髻的粉嫩小hún蛋。小hún蛋长着一双和牡丹一模一样的眼睛,那眼睛眨巴着无比天真纯洁地看着他,倒叫人不忍心当着她恶形恶状的了。但刘畅毕竟是刘畅,他马上就明白了何牡丹的险恶用心,哼哼,以为小hún蛋说上几句好听话哄哄他,他就能这样算了么?这是做梦于是他高深莫测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小丫头却大胆地跑上来牵他的袍子仰头看着他:“刘家叔父,我刚学会煮茶汤了,你是第一个客人哦,要不要尝尝?”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这个长得像何牡丹,身上流着蒋大郎血液的小hún蛋。他本想把那只白白胖胖的胖爪子给掀开的,奈何手刚碰到那只胖爪子,就被那只胖爪子给握住了,小hún蛋自然而然地牵着他往里头走:“刘家叔父,我家灭火的人很多了,不用这些人啦,你让他们回去吧。” 刘畅情不自禁地跟着贤儿走了两步,猛地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于是立即站住了脚,板着脸道:“我……” “贤儿,半点不懂规矩。进去”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来,牡丹就翻了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贤儿。贤儿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怏怏地缩回手,垂下头塌着小肩膀要往里走。 前面说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刘畅对于真心待他好的人总是格外珍惜的,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多好的孩子啊,不就是喜欢他,想煮杯茶给他喝么?何牡丹竟然舍得骂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狠心。他偏不让她如愿他拉着贤儿,挑衅地瞅着牡丹,mo着贤儿的头发,脸上带着狼外婆式的微笑:“乖孩子,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叔父等着喝你的茶。”然后很给贤儿面子(其实是借坡下驴)地吩咐自家的家丁们:“都给我滚回去。” 贤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欢快地一拍巴掌,迈着短胖tuǐ往前跑:“我去给刘叔父煮茶汤小栗子姐姐,帮我生火烧水呀” 牡丹无奈地看着贤儿的背影,骄傲而带着些父母惯有的谦虚道:“这个孩子让我和她爹给宠坏了,让你笑话了。” 得了吧,明明就是得意得都快翘尾巴了,还装。刘畅撇撇嘴,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你家的中堂在哪里?” “娘来客人了啊?刘世叔安好。”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从树荫后冲了出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刘畅面前,规规矩矩地给他作揖行礼。 刘畅的心里又是一阵chou痛。他nv儿倒是比贤儿大,可儿子却是比这长得太像蒋大郎的小hún蛋小得多。虽然是个小hún蛋,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hún蛋长得真壮实,小小年纪一举一动真有礼貌。他叹了口气,怏怏地应了一声,却见小hún蛋正儿转手牵着了牡丹的手,欢快地道:“刘世叔,侄儿给您引路。” 刘畅没jīng打采地在牡丹母子俩的陪同下进了中堂,正要开口说话,又听得一阵孩子哭闹,林妈妈黑着脸抱着那个胖墩儿走进来,为难地道:“夫人,二郎哭得厉害。” 牡丹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接过那个可恶的胖墩儿哄了起来。于是正儿一本正经,装作小大人样和刘畅攀谈了起来,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无非就是他养的狗和马如何,他做的弹弓又如何罢了,刘畅被迫和他聊了一会儿,一个头两个大。 接着贤儿捧了茶汤进来,笑眯眯地将上好的越州瓷茶盅放在刘畅面前,期待地看着他:“叔父,您尝尝?” 刘畅捧起了茶杯,却又狐疑地看了看周围众人,却见贤儿一脸的天真无邪。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无任何异样,于是放心下来,干脆全喝了,毕竟他闹腾了这一大歇,口早就干了。 “好喝么?”贤儿笑眯眯地又给他斟了一杯,趁他不注意,朝正儿瞟了个眼风。兄妹二人笑得越发天真灿烂。 刘畅端起杯子继续喝:“好喝。”也不知道蒋长扬回来后,若是看到自己和他妻儿共处一堂,说说笑笑的,会有啥感觉?想必脸一定会更黑,哈哈哈。 然而他却没能等到蒋长扬来,三杯茶才下肚,他就腹痛如绞,险些控制不住,急匆匆地借了蒋家的茅厕后,蹲下去就差点没起来,面红耳赤地被秋实扶回了家,他虚脱地躺在chuáng上咬牙切齿,小hún蛋就是小hún蛋,蒋家的人都是黑心烂肝的,没一个好东西。病倒后的日子里,他成日躺在chuáng上谋算,没规矩黑良心的小hún蛋要是落到他手里,哼哼…… 潘蓉来看他,语重心长地道:“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若是还有几分希望,我也不拦着你,但明显就是这样子了,你又何必给人找不自在,也给自己找不自在?难道两家人真要做世仇?倒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刘畅不想回答潘蓉。他自是知道再也没了希望的,就是在梦里,他也是抓不住她的半片衣角的。他沉默许久,轻声问潘蓉:“二郎,你说这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想来想去,好像是觉得应该活着,而且要活得快活才好。可是,我在最快活时却总是突然就觉得不开心了,而且非常非常不开心。怎么办?” 潘蓉的眸sè一沉,低低地叹了口气:“子舒,你看今年这朵huā虽开得好,它却不再是去年那朵huā了。你且忘了吧。” 刘畅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轻轻叹了口气。 ——重要通知,一定要看哈(当然是免费的)—— 刘渣渣的番外到此结束了。应书友的要求再写一篇杜白huā的出家生活,明日9点准时更新,然后彻底结束,灭哈哈…… ps:去奴家的新书那里踩踩吧,记得要收藏,要点击,还要推荐票票,总之这些对冲新书榜都非常非常关键哦。奴家万福谢过啦。 书名:《世婚》 简介: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chūnhuā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 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nv主:嗯,这话真好听。不过,金银田产都jiāo给我管理吧? 本文无公侯皇子朝堂,只有坏蛋几枚,好人无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四:女冠生涯 番外四:nv冠生涯 几缕淡淡的白云静静地漂浮在湛蓝的天际,有微风拂过,满院桂huā香扑鼻香。杜夫人斜倚在窗下的榻上,满目沧桑。犹自记得那年她尚年少,午后无事,领了线儿和雪儿拿了白绸铺在桂huā树下,yù手执了碧yù竿子对着桂树枝头一阵敲打,树下便飘飘洒洒下起了一阵金黄sè的香雨。 金黄的桂huā收集起来,或是酿桂huā酒,或是做蜜饯,又或是做香料,总之不会làng费一点点。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在睡梦里,每时每刻鼻端总是萦绕着甜甜的桂huā香,一如少nv时代的她对未来甜美的憧憬,静谧甜美。 “夫人,该吃yào了。”金珠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来,不但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吓了她一跳。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痛恨,接过那杯黑黝黝的汤yào一饮而尽。金珠这丫头来去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她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总会突然对上金珠那张脸,往往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想斥责这丫头,却往往总是无法斥责得起来。 如今的她,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万千荣光,到了现在也不过只剩了这个丫头死心塌地的陪着她,不辞辛劳地为她cào劳饭食,打理起居而已。再骂,再打,她又从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还能信任,又能听她闲叨几句的人呢?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高兴地道:“这yào越来越难喝了,我总觉着里头有股子怪味儿。” “yào喝多了是这样的。这次的yào方和从前的稍微不同。”金珠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喝得yào渣子都不剩的碗底,满意地道:“夫人,太医说了,这yào再喝上一个月,您的病就能好了。” 杜夫人冷笑:“他一个多月前就说这话了。”还不是不见半点好转,她的jīng神照旧越来越差,白日里尚能安歇一会儿,到了夜里就是噩梦连连,一场觉从来不会连续睡上一个时辰。醒了睡,睡了醒,旁人睡觉是享受,对于她来说却是活生生的折磨。 金珠在她身后讽刺地弯起chún角,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小心:“要不,再换个太医?” 杜夫人未知可否,到底心里存了几分幻念:“再试试罢。”她自来此处后不久就病了,初始还只是觉得乏力没jīng神,后来渐渐的就是茶饭不思,噩梦连连,无法入睡。换了无数的太医,也不过就是能管上个十天半月的,然后依然如故。这京中,除去御医外,能请来名医也就是这些了,再换,又找谁呢?难道又折回去找原来那些? “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金珠担忧地看着她,“您又瘦了,看看您的手,皮包骨头的,总这样下去不行的。” 杜夫人举起自己的手来,一层干瘪苍白的皮肤下lù着青紫sè的血管,再看就是骨头。她厌憎地将手迅速收到袖中——这双手曾经被人夸作天下最美的手,这会儿却是她自己看着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她忿忿地说:“给我炖碗燕窝吧。” 金珠有些为难:“燕窝只剩一小点碎末了。” 杜夫人烦躁地道:“为何不早说?” 金珠委屈地叹了口气:“奴婢和您说过了的,您……” 自己又忘了是不是?近来记xìng越来越差了,听说安眠的yào会让人记xìng越来越不好,看来是这yào吃多了,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睡觉吧。从前她尚且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不能安然入睡实是这天下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杜夫人不动声sè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系了钥匙的巾帕递过去:“开了箱子自取钱去买罢。” 金珠小心接过钥匙,却并不立即去取钱,而是道:“前日崔姑姑来说,要翻修大殿,还有您吃的米也没了,经常熬yào用的炭……” 杜夫人烦躁起来:“崔道姑不就是要钱么?给她就是”想当年,她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崔道姑见着她恨不得弯下去给她tiǎn屁股,如今真是落máo的凤凰不如jī,三天两头就追着她要钱,上次甚至还想要她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什么狗屁夫人住她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痛。 金珠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进了里屋窸窸窣窣地翻了一回,出来捧着两缗钱递给她看:“夫人……” 杜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罢了,我还信不过你么?” 金珠为难地涨红了脸:“不是……现钱没了。” “什么?”杜夫人只觉得太阳xùe一突突地跳,整个头涨得似要炸裂一般,“我记得我带了好多钱出来的……” 金珠眼里含了泪,去捧账簿翻给她看:“夫人是带了不少出来,可是现钱重不好搬动,多数都是金yù锦帛,且那日刚到,就给了观主一大半现钱去……您日日要吃燕窝,要用yào,yào里有上好的老山参,贵……前段日子又买了那坟地,还有棺木寿衣,奴婢都记在上头的,您瞧……” 杜夫人狂躁地一拍榻,怒道:“现钱没了不是还有锦帛么?拿去换就是,啰嗦什么” 金珠不敢再言语,抖抖索索地收了账簿,取了些散钱,出外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帮着搬了些丝帛出去,往她身边站定了,担忧地道:“夫人,yào力要上了,您上chuáng去躺着吧,别在这里吹冷风。” 杜夫人便伸手给她,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 少倾,金珠出来,低声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往道观外头一张早就候着的骡车上放好东西,打发那两个婆子离去后,她自己上了车,沉声道:“走罢。” 车把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小伙子,沉默着将车赶出老远,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脱籍?” 金珠淡淡地道:“哥哥,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再说了,现在她手里的钱还多着呢,我要走了不是便宜别人么?”她恶狠狠地道:“老虔婆口里说得好听,说要放我为良人,可她从来就是那种握着人短处不放的人,她若不死,是别想她松手了。” 小伙子沉默片刻,低声道:“算了吧,咱家的钱财也够用了,你别留在里头受苦啦,若是她要死,就让她早些死了罢。待她没了,我再另寻法子把你赎出来。” 金珠冷然道:“哥哥好菩萨心肠,你记不得她活生生打死娘的时候了?我是自小给了人的,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啊,还和猪狗抢过吃食呢。还有阿姐,如果不是娘没了,她又怎会失了清白悬梁自尽?”她尖锐地道:“你忘了,我可没忘我要她活生生地忍受折磨,叫她尝尝这吃不下睡不着的滋味儿,慢慢地痛死病死” 小伙子不敢再说话,只把头越垂越低。金珠尖利的指尖刮着身边jīng美的丝帛,淡淡地道:“你也是真傻,她要是突然死了,我岂能脱得了干系?你以为你又能逃得脱?慢慢的来吧。这丝帛,你搬些回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小伙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去那家yào铺么?” 金珠轻笑:“去,当然去。” “啊”半梦半醒的杜夫人猛地一颤,在冷汗涔涔,和心跳如鼓中惊醒过来。她大声喊金珠,却只有一片静寂,许久她才想起来,金珠去买东西了。她无力地瘫倒在chuáng上,久久不敢闭眼,只怕一闭眼就想起刚才的噩梦来。 她梦见那一年,她绞尽脑汁地想嫁给蒋重,正没有任何法子的时候,恰逢蒋家老夫人病倒,她偶然听得前朝有人以人rou做yào引子的故事,不由计上心来。买通太医,先让蒋老夫人的病情反复,然后割了臂rou给蒋老夫人做yào引子,果然成功得到蒋重垂青,一举打败王阿悠,顺利嫁入蒋家的往事。梦里头,她正chūn风得意,与蒋重红烛高照红妆,浓情蜜意之时,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蒋长忠在哭着叫娘,说他疼,又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望着她冷笑,说杜氏你也有今天……再看到一个血rou模糊的rou团蠕动着去抓她的脚,叫她祖母,还有骨瘦如柴的线姨娘,叫她过去玩,又有柏香围绕在她周围,为她化妆穿衣。 这些梦,她从前是从来不做的,但只是最近他们越来越频繁地进入她的梦中,可从来也没哪一次有这样来得齐。她捂着头,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mén口,无视闻声而来的粗使婆子,抖抖索索地走到院子里,站在太阳下,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觉得身上渐渐有了热气。 她是从来不信鬼神的,要不然这世上的恶人早就该死绝了。比如说皇帝舅舅,最该死的人就是他,但他不是照旧高chuáng软枕,美人在怀的过着好日子么?可是现在……她回头看了看藏在yīn影中的自己的房间,却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早就已经没有家,没有依靠了。别人还有个想头,她却是连想头都没了的。那一日蒋重来寻她,追问她从前的事情,她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一遍,他看似想掐死她,但她根本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不敢。但他转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希望,任何想法了。 假如人生还能再重来一次,她再不想认识这个叫蒋重的男人。她原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她原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藏心疼的。 她轻笑出声,这世上哪里又有后悔yào可吃呢? ————————完———————— 全文到此彻底结束鸟。 谢谢各位正版订阅的书友们,非常感谢你们。然后再厚脸皮给自家刚生的孩儿打个广告,迫切需要收藏、点击以及推荐票票 古代言情:《世婚》 简介: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chūnhuā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 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nv主:嗯,这话好听。不过,金银田产还是都jiāo给我管理吧? 本文无公侯皇子朝堂,只有坏蛋几枚,好人无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完本通知及新书《世婚》广告 番外四:nv冠生涯 几缕淡淡的白云静静地漂浮在湛蓝的天际,有微风拂过,满院桂huā香扑鼻香。杜夫人斜倚在窗下的榻上,满目沧桑。犹自记得那年她尚年少,午后无事,领了线儿和雪儿拿了白绸铺在桂huā树下,u手执了碧u竿子对着桂树枝头一阵敲打,树下便飘飘洒洒下起了一阵金黄sè的香雨。 金黄的桂huā收集起来,或是酿桂huā酒,或是做蜜饯,又或是做香料,总之不会làng费一点点。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在睡梦里,每时每刻鼻端总是萦绕着甜甜的桂huā香,一如少nv时代的她对未来甜美的憧憬,静谧甜美。 “夫人,该吃ào了。”金珠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来,不但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吓了她一跳。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痛恨,接过那杯黑黝黝的汤ào一饮而尽。金珠这丫头来去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她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总会突然对上金珠那张脸,往往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想斥责这丫头,却往往总是无法斥责得起来。 如今的她,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万千荣光,到了现在也不过只剩了这个丫头死心塌地的陪着她,不辞辛劳地为她cào劳饭食,打理起居而已。再骂,再打,她又从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还能信任,又能听她闲叨几句的人呢?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高兴地道:“这ào越来越难喝了,我总觉着里头有股子怪味儿。” “ào喝多了是这样的。这次的ào方和从前的稍微不同。”金珠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喝得ào渣子都不剩的碗底,满意地道:“夫人,太医说了,这ào再喝上一个月,您的病就能好了。” 杜夫人冷笑:“他一个多月前就说这话了。”还不是不见半点好转,她的jing神照旧越来越差,白日里尚能安歇一会儿,到了夜里就是噩梦连连,一场觉从来不会连续睡上一个时辰。醒了睡,睡了醒,旁人睡觉是享受,对于她来说却是活生生的折磨。 金珠在她身后讽刺地弯起chun角,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小心:“要不,再换个太医?” 杜夫人未知可否,到底心里存了几分幻念:“再试试罢。<>”她自来此处后不久就病了,初始还只是觉得乏力没jing神,后来渐渐的就是茶饭不思,噩梦连连,无法入睡。换了无数的太医,也不过就是能管上个十天半月的,然后依然如故。这京中,除去御医外,能请来名医也就是这些了,再换,又找谁呢?难道又折回去找原来那些? “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金珠担忧地看着她,“您又瘦了,看看您的手,皮包骨头的,总这样下去不行的。” 杜夫人举起自己的手来,一层干瘪苍白的皮肤下lu着青紫sè的血管,再看就是骨头。她厌憎地将手迅速收到袖中——这双手曾经被人夸作天下最美的手,这会儿却是她自己看着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她忿忿地说:“给我炖碗燕窝吧。” 金珠有些为难:“燕窝只剩一小点碎末了。” 杜夫人烦躁地道:“为何不早说?” 金珠委屈地叹了口气:“奴婢和您说过了的,您……” 自己又忘了是不是?近来记xing越来越差了,听说安眠的ào会让人记xing越来越不好,看来是这ào吃多了,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睡觉吧。从前她尚且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不能安然入睡实是这天下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杜夫人不动声sè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系了钥匙的巾帕递过去:“开了箱子自取钱去买罢。” 金珠小心接过钥匙,却并不立即去取钱,而是道:“前日崔姑姑来说,要翻修大殿,还有您吃的米也没了,经常熬ào用的炭……” 杜夫人烦躁起来:“崔道姑不就是要钱么?给她就是”想当年,她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崔道姑见着她恨不得弯下去给她tiǎn屁股,如今真是落máo的凤凰不如ji,三天两头就追着她要钱,上次甚至还想要她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什么狗屁夫人住她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痛。<> 金珠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进了里屋窸窸窣窣地翻了一回,出来捧着两缗钱递给她看:“夫人……” 杜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罢了,我还信不过你么?” 金珠为难地涨红了脸:“不是……现钱没了。” “什么?”杜夫人只觉得太阳xue一突突地跳,整个头涨得似要炸裂一般,“我记得我带了好多钱出来的……” 金珠眼里含了泪,去捧账簿翻给她看:“夫人是带了不少出来,可是现钱重不好搬动,多数都是金u锦帛,且那日刚到,就给了观主一大半现钱去……您日日要吃燕窝,要用ào,ào里有上好的老山参,贵……前段日子又买了那坟地,还有棺木寿衣,奴婢都记在上头的,您瞧……” 杜夫人狂躁地一拍榻,怒道:“现钱没了不是还有锦帛么?拿去换就是,啰嗦什么” 金珠不敢再言语,抖抖索索地收了账簿,取了些散钱,出外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帮着搬了些丝帛出去,往她身边站定了,担忧地道:“夫人,ào力要上了,您上去躺着吧,别在这里吹冷风。” 杜夫人便伸手给她,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 少倾,金珠出来,低声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往道观外头一张早就候着的骡车上放好东西,打发那两个婆子离去后,她自己上了车,沉声道:“走罢。” 车把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小伙子,沉默着将车赶出老远,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脱籍?” 金珠淡淡地道:“哥哥,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再说了,现在她手里的钱还多着呢,我要走了不是便宜别人么?”她恶狠狠地道:“老虔婆口里说得好听,说要放我为良人,可她从来就是那种握着人短处不放的人,她若不死,是别想她松手了。<>” 小伙子沉默片刻,低声道:“算了吧,咱家的钱财也够用了,你别留在里头受苦啦,若是她要死,就让她早些死了罢。待她没了,我再另寻法子把你赎出来。” 金珠冷然道:“哥哥好菩萨心肠,你记不得她活生生打死娘的时候了?我是自小给了人的,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啊,还和猪狗抢过吃食呢。还有阿姐,如果不是娘没了,她又怎会失了清白悬梁自尽?”她尖锐地道:“你忘了,我可没忘我要她活生生地忍受折磨,叫她尝尝这吃不下睡不着的滋味儿,慢慢地痛死病死” 小伙子不敢再说话,只把头越垂越低。金珠尖利的指尖刮着身边jing美的丝帛,淡淡地道:“你也是真傻,她要是突然死了,我岂能脱得了干系?你以为你又能逃得脱?慢慢的来吧。这丝帛,你搬些回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小伙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去那家ào铺么?” 金珠轻笑:“去,当然去。” “啊”半梦半醒的杜夫人猛地一颤,在冷汗涔涔,和心跳如鼓中惊醒过来。她大声喊金珠,却只有一片静寂,许久她才想起来,金珠去买东西了。她无力地瘫倒在上,久久不敢闭眼,只怕一闭眼就想起刚才的噩梦来。 她梦见那一年,她绞尽脑汁地想嫁给蒋重,正没有任何法子的时候,恰逢蒋家老夫人病倒,她偶然听得前朝有人以人rou做ào引子的故事,不由计上心来。买通太医,先让蒋老夫人的病情反复,然后割了臂rou给蒋老夫人做ào引子,果然成功得到蒋重垂青,一举打败王阿悠,顺利嫁入蒋家的往事。梦里头,她正chun风得意,与蒋重红烛高照红妆,浓情蜜意之时,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蒋长忠在哭着叫娘,说他疼,又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望着她冷笑,说杜氏你也有今天……再看到一个血rou模糊的rou团蠕动着去抓她的脚,叫她祖母,还有骨瘦如柴的线姨娘,叫她过去玩,又有柏香围绕在她周围,为她化妆穿衣。 这些梦,她从前是从来不做的,但只是最近他们越来越频繁地进入她的梦中,可从来也没哪一次有这样来得齐。她捂着头,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mén口,无视闻声而来的粗使婆子,抖抖索索地走到院子里,站在太阳下,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觉得身上渐渐有了热气。 她是从来不信鬼神的,要不然这世上的恶人早就该死绝了。比如说皇帝舅舅,最该死的人就是他,但他不是照旧高软枕,美人在怀的过着好日子么?可是现在……她回头看了看藏在in影中的自己的房间,却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早就已经没有家,没有依靠了。别人还有个想头,她却是连想头都没了的。那一日蒋重来寻她,追问她从前的事情,她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一遍,他看似想掐死她,但她根本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不敢。但他转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希望,任何想法了。 假如人生还能再重来一次,她再不想认识这个叫蒋重的男人。她原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她原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藏心疼的。 她轻笑出声,这世上哪里又有后悔ào可吃呢? ————————完———————— 全文到此彻底结束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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