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暴君》 第1章 我成了王爷 公元1646年6月 清顺治三年，南明隆武二年。 清军破绍兴，监国鲁王朱以海仓皇而逃。 一路上颠沛流离，朱以海第六子朱弘栋幽幽醒来。 “我这是穿越到明末了” “还成了历史上寂寂无名的鲁王第六子朱弘栋” “两年前崇祯就在煤山上吊死了。” “现在北京的顺治小皇帝福临刚刚八岁，正由亲妈孝庄摄政，不对，是由干爹多尔衮摄政。” “今年将会发生很多事啊南明小朝廷第一个皇帝宏光死了，第二个皇帝隆武马上也要死了，郑芝龙要降清了，张献忠要战死了” 朱弘栋融合着前身的记忆，心中一阵无语。 “王爷，方将军有请。” 身边长随全忠躬身说道。 朱弘栋虽然只是鲁王庶子，但毕竟是亲王之子，按照明朝惯例，被封为郡王，所以同样可以被称一句王爷。 方 就是那个抓了鲁王一家准备向清军献俘的方 朱弘栋脸上怒色一闪。 就是这个方，杀了鲁王全家，鲁王仅以身免。 如果一切按照历史走向，这具身体，马上就要遭到方的毒手。 神州陆沉华夏悲歌 扬州十日c嘉定三屠 明末，这是个率兽食人，华夏贵种惨遭屠戮的时代 是华夏大地遍布腥臊的时代 明末乱世，华夏总死亡人口在五千万至八千万 华夏大地尸骸遍野 就是因为方这种软骨头太多了，就是因为这种识时务的人太多了，就是因为这种自甘堕落还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的人太多了 想要活下去，方就是个绕不开的障碍，因为他是游记将军，手中握着兵权。 干脆直接杀了方算了 朱弘栋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拳头握得紧紧的。 现在方请他过去，很可能就是要动手，这个是最后的机会，最后活命的机会 一切都要靠自己 朱弘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跟着全忠，朱弘栋迈步走向方。 此时大家正在逃亡途中，数千人的队伍漓漓拉拉抻得很长。 方带着十几个家丁，正在一个小树林里等着。 朱弘栋冷笑一声，方故意选这种偏僻的小树林，就没准备干好事儿。 朱弘栋顺手拿起挂在腰间的宝剑，轻轻一按绷簧。 呛啷 剑鞘里弹出半截寒光闪闪的宝剑。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即使是在逃亡途中，好歹也是个郡王，随身携带的宝剑都是珍品。 握着重心合适的宝剑，朱弘栋信心十足，他穿越前是骨灰级冷兵器格斗爱好者，战绩相当厉害。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穿越后这副身体里，涌动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恐怕当初力能扛鼎的霸王也比他身体里这股强大的力量要差上许多。 无穷的力量在身体各处涌动，这让朱弘栋不由自主生出想要狠狠宣泄一把的冲动。 走入树林中，发现鲁王一家都已经到了，此时正惴惴不安的面面相觑，不知方有何居心。 方见朱弘栋走过来，不由得大笑一声。 “哈哈哈，现在你们鲁王一家就齐全了” 鲁王听了这话，不由得面色一变，感觉大事不好。 朱弘栋一声暴喝。 “笑你妈逼笑” 方被骂懵了，这人都死到临头了，居然敢骂他 不知道他手上攥着刀把子，不知道带着一群家丁吗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王爷居然敢骂他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当时就怒了，噌一下拔出刀，就要下令，乱刀砍杀鲁王一家。 就在方刚把到拔出来，他突然听到呛啷一声响。 寻声望去，方发现朱弘栋同样拔出宝剑，随后他突然惊骇的看到。 朱弘栋微微下蹲，整个人突然跃起，跳起足有一丈多高，整个人横空跨过十几米的距离，瞬间降临头上。 方当时就呆了 这这还是人吗 怎么跳这么高 人怎么能跳这么高 在方震惊莫名的目光中，朱弘栋双手高高举着宝剑，身体后弯， 一朝力劈华山重重斩下。 “不” 方高声惨叫，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刀。 噗嗤 方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 哗啦啦 血花伴着内脏沛然洒落。 噗通 整齐被切成两半的尸身，轰然倒地。 “啊” 几个鲁王妃子被吓得惊声尖叫，两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方的家丁们，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狂暴一幕，当时就惊住了。 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体若筛糠，如同直面绝世凶兽一般，哒哒哒的牙齿撞击声不断传来。 这还是人吗 一跳丈高 数丈距离一跃而过 还一剑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 老虎大虫怕也不行吧 绝世猛将也不过如此吧 朱弘栋眼光扫来，他视线所到之处，家丁们再也坚持不住。 叮当叮当 手中的刀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坠地。 噗通噗通 双膝一软，家丁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众家丁浑身哆嗦，丝毫不敢抬头，把脸紧紧埋在地面上，生怕惹来对方的不高兴，一时兴起，把在场众人一股脑全给砍了。 就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所有人绑到一块，恐怕都不够对方一剑砍的。 “哼” 朱弘栋冷哼一声。 顿时吓得几个胆小的家丁，两眼一翻，当场晕倒过去。 其中一个家丁，口吐白沫，脸色发青，踢蹬两下腿，顿时不动了。 竟是被吓破苦胆，当场活生生吓死 剩下的家丁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方已然伏法；上天有好生之德，首恶既诛，协从不问暂且饶尔等一命” 听了这话，众家丁们顿时如梦初醒，如同走过一遭鬼门关一般，浑身大汗淋漓，拼命喘息不止。 口中纷纷高呼。 “多谢王爷饶命多谢王爷饶命” 第2章 以儆国法 朱弘栋看看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家丁们，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就给本王当牛做马赎罪吧。” 众家丁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继而大喜，这可是王爷啊 给王爷大牛做马，也比给游击将军当家丁强得多 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的门房都比官老爷尊贵，给王爷当仆人还能差了 家丁们本来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再也不担心被秋后算账。 给一个游击将军当家丁，哪里有给一个王爷当家仆来得风光。 这是什么 这是一步登天 家丁们高兴得感激涕零，狂喜的拼命给朱弘栋磕头，一边磕头，嘴里一边不住的喊道。 “多谢王爷大恩，多谢王爷大恩” “以后俺们的命就是王爷的了，只要王爷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俺要是皱一下眉头，俺就是驴肏的。” 朱弘栋微微点头，算是正式认下这份主仆关系。 正式被收入王爷门墙，家丁们欣喜若狂。 在朱弘栋的示意下，这些家丁纷纷爬起来，一个个舔胸叠肚洋洋得意的站在朱弘栋身后。 鲁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儿子，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绝世凶姿震人心魄，居然一声冷哼就能活生生吓死个人，端得是楚霸王项羽一般超绝人物。 鲁王心头复杂，不知有了这般一个儿子，是好是坏。 鲁王身后一帮嫔妃和王子们，此时都不敢拿正眼看朱弘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拿余光打量着他，真没想到这个六王子居然这么凶猛。 这时就见朱弘栋走到鲁王面前说道。 “父王，叛将已经伏诛，但叛贼只是个游击，仅凭他自己，不会有胆量挟持父王，其后必有奸佞唆使。” 鲁王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急惶惶的问道。 “我儿可知还有哪些奸佞之臣参与此事” 朱弘栋微微一笑，安抚道。 “父王莫急，只需将文武百官召集至此，余下只需静观儿臣处置便可。” 鲁王只是个深养王宫中的王爷，只知道奢华无度的王族生活，完全没有治国之才。此时见了自己这猛将儿子说有办法，立刻像是有了依靠一般，麻利的将事情交托出去。 “我儿尽管处置便是，我儿尽管处置便是” 朱弘栋没有废话，立刻喊来身后的长随全忠，让他带着王府的仆人，去召集文武百官来此觐见。 不多时一群文武百官一头雾水的出现小树林里，见朱弘栋拎着一把染血的宝剑，站在鲁王身前，旁边一具被斩首的尸体倒卧在地上，不由得惊惶莫名。 尽管见朱弘栋站在前面，于礼制有些不合，不过此时逃亡途中，惶惶不可终日，无头尸身陈列于前，没人有心思计较这些小事。 文武百官们齐齐的躬身行礼 “见过鲁王殿下见过郡王殿下” “平身” 文武百官站起身来，惊讶的发现，发出声音的是站在前面的朱弘栋，鲁王躲在后面，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朱弘栋甩了甩宝剑上的血迹，让众多大臣们看得眼皮子一跳。 莫非此人是郡王殿下亲手杀的 一个拿着宝剑亲自给人斩首的郡王 “谁是叶承恩” 突然听王爷亲自点名，叶承恩迟疑的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脑中拼命在思索王爷此话的意思，越想越不安，脑门上不由得浮上一层细汗。 “小臣便是叶承恩。” 朱弘栋不由得眉头一挑，叶承恩就是这个家伙啊。 方这次叛乱，并试图挟持鲁王，便是要寻机投降清军，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有面前这个叶承恩，因为方是叶承恩部将。 朱弘栋拎着宝剑，来到叶承恩面前，上下打量一下这个老头，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做的是朱家的官，还是北边爱新觉罗家的官” 叶承恩眼皮一跳。 “自然是朱家的官。” “好既然你承认做的是我朱家的官就好。” 朱弘栋一偏头，说道。 “拿下” 身后几个刚刚反正的家丁，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仿佛不如此不能表现自己的赤胆忠心。 几个家丁不由分说的将叶承恩摁倒在地，扒掉乌纱和官服，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叶承恩一边挣扎一边惊恐的喊道。 “王爷，卑职究竟所犯何罪” 朱弘栋压根不理，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呱噪。” 听了这话，家丁们不敢迟疑，唯恐动作慢了被王爷怪罪，立刻有人掏出一只臭袜子，把他的嘴牢牢堵住。 这一番动作，看得众臣眼皮子狂跳。 朱弘栋并不说话，拎着染血的宝剑，在群臣面前来回的踱步，视线不停在群臣身上扫来扫去。 朱弘栋目光过处，群臣噤若寒蝉，人人如芒在背一般，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在朱弘栋无声的压力下，浑身绵软，摇摇欲坠。 群臣一阵恍惚，仿佛面对的不是鲁王六子，面对的不是一个郡王，而是面对着一个带着无上威严的帝王。 就在群臣坚持不住，几欲厥倒的时候，朱弘栋再次开口。 “胡元生是哪个” 话音刚落，一个大臣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一股强烈的骚臭味散发开来。 竟被当场吓得失禁 朱弘栋一扬下巴，顿时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将那个瘫软失禁的大臣抓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绑好。 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朱弘栋站定，威严气势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扑面而来，让群臣不由得呼吸一窒。 “今查，胡元生伙同叶承恩，指使方犯上作乱，意欲挟持鲁王殿下图谋不轨。今方已然授首，此二人当斩立决，以儆国法” 说着，朱弘栋一抖手 手中宝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向他身后飞去，噗一下，正正插在二人面前。 宝剑从天而降，寒光闪闪的剑锋就在眼前，胡元生咯喽一声，当场吓晕过去。 第3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看到王爷佩剑从天而降，几个家丁当场扑倒在地，邦邦邦几个响头。 为首一人磕过头，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将王爷佩剑请出来，双手捧着，来到两人面前。 在两人惊恐绝望的目光中，握住宝剑，用力斩下 噗 噗 两颗人头飞起。 为首的家丁，找了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的将佩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双手捧着佩剑，躬着身，小跑到朱弘栋身边，双膝跪倒，将佩剑高高奉上。 朱弘栋并不接剑，随手将剑鞘扔过去，嘴角挤出两个字。 “捧着” 那家丁听了此言愣了愣，随即惊喜若狂，当即邦邦邦三个响头。 三个头磕完，整个人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 “多谢王爷大恩多谢王爷大恩从今以后，咱就是王爷的剑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朱弘栋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王爷亲自问自己名字，那新晋的剑奴激动得热血上头满脸通红，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禀禀王爷，小的小的李富贵。王爷要是能记住咱名字，咱咱死都甘心了” 朱弘栋点点头，“李富贵是吧，本王记住了。” 李富贵听王爷亲口喊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记住了，顿时高兴得涕泪横流。 “呜呜呜王爷记住咱名字了，王爷记住咱名字了，咱家世世代代都光彩，咱家要世世代代给王爷当剑奴，永远侍奉王爷呜呜呜呜” 李富贵哭得忘我，旁边几个家丁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众大臣见朱弘栋如此杀伐果断，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真是说杀就杀，顿时纷纷凛然，生怕触怒王爷，让人像杀鸡一样给宰了。 张国维是兵部尚书，见朱弘栋雄姿英发，顾盼间威严自生，俨然如大权在握的帝王一般，顿时心生感慨。上天要是早一天赐下如此天子，大明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此时整个小树林里鸦雀无声，当朱弘栋目光扫过，文武百官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只觉得这位殿下，杀伐果断，威严深重，比那位崇祯皇帝更像皇帝。 此时就听朱弘栋扬声说道。 “清军在前方必有拦截，我欲往金华，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本来他们是准备去舟山，去海上避难，结果朱弘栋却提出南下去金华，一时有些犹豫。 这时就听朱弘栋再次说道。 “既然无人反对，此事便定下了。” 威福自用，他人生死祸福具操之于手，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朱弘栋终于明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趁热打铁 朱弘栋并没有着急解散众臣，就在众臣面前，开始收编方c叶承恩c胡元生三人的部曲。 朱弘栋先让方的家丁召集方部曲中的大小兵头。 因为是方家丁去喊人，过程非常顺利，三十几个大小兵头出现在朱弘栋面前。 他们见到面前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鲁王殿下，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哪位大人不高兴。 朱弘栋走到兵头们面前，自我介绍道。 “我是监国鲁王第六子，现父王予我全权处置所有事情。”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一众兵头听说面前是位王爷，顿时惊呆了，立刻纳头就拜。 几个响头磕下去，朱弘栋并没有让他们起身，就让他们这么跪在地上。 “方图谋不轨，已经被就地正法，现在我想知道，你们中间，谁是可以信任的，谁是不可信任的。” 一听这话，一个兵头立刻抬头喊道。 “王爷俺早就看方那个狗东西不像好人，也就是王爷明察秋毫，不然俺早晚从背后捅他一刀” 一听这话朱弘栋乐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俺叫方大陆，是个百户。” “那你能告诉我，这些人里哪些是不可信的吗” 一听这话，方大陆立刻点出两个人。 “禀王爷，这两家伙一个是方的侄子一个是他的外甥，肯定靠不住” 方大陆的话音刚落，俩人立刻哭天抢地的喊道。 “王爷饶命啊，我们什么也没干，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朱弘栋轻轻 一台下巴，立刻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扑了上去，不管两人怎么挣扎，都没有任何作用，很快将两个人绑的结结实实的扔在朱弘栋面前。 朱弘栋将一把匕首扔在方大陆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说道。 “杀了这两个人，你就是我的亲卫百户。” 一听这话，方大陆双眼冒光，毫不犹豫的捡起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刷刷两下，就把两个人抹了脖子。 随即方大陆噗通一声跪倒，咚咚咚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提拔之恩，以后方大陆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听了方大陆的话，兵头们纷纷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强烈的艳羡，恨自己怎么就嘴慢了一步。 朱弘栋用这种方式，将方部属快速过了一遍，将其中不安定因素排除掉，迅速将方的部属牢牢掌握住。 随即朱弘栋分别召见了叶承恩和胡元生的部下，用同样的方式，杀两个人立威，顺便清除不安定因素。再提拔两个人，快速将两人的部属消化吸收，纳入自己的掌控。 这一套动作，看得众臣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睁睁看着朱弘栋杀鸡儆猴，将那些兵头搓扁揉圆，三下五除二收拢了兵权，等回过神来，一切已经不同。 群臣看着朱弘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了，仿佛他不是一个王爷，而是一个不怒自威c气吞万里如虎的绝代帝王。 转眼间，朱弘栋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在鲁王的小朝廷中，俨然有了举足轻重的分量。 趁着这个短暂停留的机会，朱弘栋命令这些兵头，让他们收拢所有的军队。 很快，一群群散兵败将汇聚到朱弘栋面前，总计差不多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见到朱弘栋出现，立刻呼啦啦跪倒一地，秩序杂乱的喊道。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第4章 杀！杀！杀！ 朱弘栋皱了皱眉，他发现这些家伙丢盔弃甲缺衣少粮，状态非常差。 对于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来说，就别想着讲什么大道理，什么民族大义都没有眼前的东西来得实在。 朱弘栋大声喊道。 “你们以后就是本王的兵了” “跟着本王，吃饱饭有赏钱拿” “以后你们都是本王的亲卫营” 娘诶 王爷的亲卫营啊 就比皇上的御林军差一点，天底下排名第二的兵啊 士兵们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得大声欢呼 “吃王爷的饭跟王爷走” “咱们以后是王爷的人了” “咱们是王爷的亲卫了”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队伍，让文武百官们叹为观止，这才多长时间，这位王爷就收了军心了 见士气不错，朱弘栋大手一挥。 “目标金华，出发” 队伍再次上路，趁着赶路的时间，朱弘栋开始逐个召见军队里的大小头目，与每个人聊天儿谈话，摸清他们大致的底细和性格能力。 一个王爷亲自接见，并且与他们聊家常，这让大小兵头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纷纷拍着胸脯誓死效忠。 一番举措之后，朱弘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让整个队伍面貌焕然一新，精气神大变样，同时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这次朱弘栋不再是那个在死在路边小树林里，历史上寂寂无名的鲁王第六子。 他必将利用手中这两千人的队伍，一步步撬动和改变历史，最终力挽天倾，再造华夏 神州陆沉，血浸华夏 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杀以止戈。 杀鞑子 杀东林党 杀阉党 杀祸国殃民者 杀嘴炮者 杀杀杀 朱弘栋一边巡视着队伍，时不时给士兵们打气助威，所到之处，欢呼声不断；一边思考下一步的目标。 1646年，这是南明小朝廷的一个转折点。 今年先后死了两任皇帝，逃了一个监国，士气民心快速垮掉。 正因为如此，十一月郑芝龙降清，这意味着海商集团开始倒向清廷，最终让郑成功不得不退居台湾。 在内陆，张献忠同样将在十一月被叛徒出卖，当场战死，对西南一带的抗清形势造成沉重打击。 如果他想要力挽天倾，进必须尽力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现在第一个皇帝已经死了，逃掉的监国就是这个身体的父王，就是鲁王朱以海。 因为绍兴的陷落，清军进展迅速，很快就会从绍兴一路南下，最终在福建杀死第二个皇帝隆武帝。 所以，现在首要的就是阻止清兵南下的脚步。 朱弘栋之所以将目标选定在金华，是因为那里有朱大典。 朱大典历任兵部侍郎c漕运总督c凤阳巡抚，是标准的朝廷重臣，现在他正辞官归乡。 如果历史不变，那么很快清军会兵围金华，朱大典督军抵抗，城破自焚。 明末清初，投降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这才显得其中抵抗坚守之人难能可贵。 这些人，这些死扛着不投降的硬骨头，才是华夏文明的脊梁和灵魂。 如果要改变历史，那么就从拯救朱大典开始吧 队伍当晚抵达嵊县，县令早早出迎，将所有人迎进县城。 朱弘栋一路仔细观察县城里的情况，此时兵祸还没有波及到这里，县城里除了多出一些逃难的人群，秩序倒还正常。 不过随着队伍逐渐进城，身后传来越来越大的骚乱声。 朱弘栋一皱眉，转身向后走去，方大陆带着亲卫百户立刻跟了上去。 县令惊讶的发现，郡王的一举一动，时刻被大多数文武百官留意着，甚至比放在鲁王身上的注意力还多。 朱弘栋走进骚乱发生地，发现自己带来的士兵，像是土匪一样，正在闯进一个个人家，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朱弘栋面色阴沉的走进其中一个人家，发现几个士兵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乱翻，主人家的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 主人并不敢阻止，女人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躲在丈夫身后，老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喊着。 见朱弘栋进来，几个士兵愣住了，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跪在朱弘栋面前。 朱弘栋的脸冷得像冰块一样，早就听说古代军队跟土匪差不多。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回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把。 主人家见朱弘栋出现，知道是个大官，赶紧也跑过来跪下，丝毫不敢抬头，只不停的喊。 “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朱弘栋转头问身边的方大陆。 “你们一向如此吗” 方大陆尴尬的挠挠头。 “差不多，反正只要不在驻地周围，基本都这样没办法兄弟们不抢的话，连饭都吃不饱。” 朱弘栋听了阴沉着脸冲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士兵说道。 “把东西还给人家。” 几个士兵不敢迟疑，在一个老兵的带领下，纷纷将怀里揣的东西掏出来丢在地上。 老人立刻扑上去，将东西死死抱住，不停的冲朱弘栋磕头。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走出院子，朱弘栋立刻对方大陆说道。 “集合所有士兵，把他们带到兵营，就说王爷我要发赏钱。” 方大陆听了赶紧答应一声去办事。 朱弘栋带着几个亲卫，来到县衙。 一进门，县衙里唱曲和歌舞都已经安排上，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一见朱弘栋进来，在座的文武百官，顿时有一多半的人下意识站起来。 鲁王坐在上首，高兴的说道。 “王儿，快来入座，此地的小曲别有一番风味，我儿可以来听一听。” 朱弘栋对鲁王这个样子早有预料，历史早有评价。 鲁王一无是处，诸事不成，是个标准的荒淫无度的闲散王爷，唯独长了一身硬骨头。哪怕逃亡海上，哪怕漂泊荒岛，哪怕天天啃咸鱼吃地瓜，仍然绝口不提降清二字，人称地瓜天子。 “父王尽管享用，儿臣还有些事要办。” 说着，朱弘栋冲县令招了招手。 县令赶紧弯着腰，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县里还有多少钱粮” 第5章 愿意跟我走吗？ 县令听了顿时苦了脸。 “禀王爷，嵊县是个下县，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的穷困之地，目前县库里只剩下300余两白银，各色稻米二千余石，可这是全县上下一年的嚼裹啊” “都提出来，本王征用了。” 县令张了张口，最终只能无奈的闭上嘴。 “你找县里的大户说一声，报效两千两银子出来。” 县令顿时叫起苦来。 “王爷啊，不是小臣不报效，实在是咱们这嵊县压根就是个穷” 朱弘栋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漠而威严的气势让县令心里发寒，胸口一窒，后面的话顿时再也说不出口。 明朝灭亡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绅权过重，士绅占据大半土地，还不用纳税，把压力全都转移到小民身上，不亡才怪。 再怎么穷的县，200多年积累下来，当地士绅都肥得流油，那都是他们欠国家的税款。 朱弘栋看着他，并不说话。 县令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嘴里转上一圈，再出口就变了样。 “小臣小臣尽力而为” 朱弘栋看着他，仍不说话。 县令咽了咽口水。 “小臣小臣一定办到。” 朱弘栋拍了拍县令肩膀，抬头看看天色，说道。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粮食和银子如数准备好，送到兵营。” 县令重重点点头。 “王爷放心，小臣必定准时送到。” 朱弘栋点点头，只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转头带人离开。 县令被朱弘栋的眼神看得心肝直颤，再不敢耽搁，顾不得县令威仪，转身狂奔出去。 出了县衙，朱弘栋径直来到当地巡检司。 巡检司是每个县的标配，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百户。 巡检司听闻王爷驾临，慌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连跑带颠的冲出来，中间还跑丢一只鞋。 “卑职见过王爷卑职见过王爷”巡检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砸得地皮都颤了两颤，让朱弘栋都怀疑，这腿不会跪折了吧。 朱弘栋没跟他废话。 “你这里有多少人” “禀王爷，有弓手十人，捕手二十人。” “把没成家的，家里没牵挂的喊出来。” “是” 巡检司一溜烟跑走，仅仅半盏茶的功夫，就带回来七八个人，在地上跪成一溜，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没一个人敢抬头张望。 “你们站起来” 几个人听话的站起来。 朱弘栋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体格和年龄，便点出两人。 “你俩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王爷俺叫张兔子，俺是弓手，俺箭射得最好，兔子射得最多，所以他们叫俺张兔子。” “王爷俺是关大刀，捕手。” “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了这话巡检司答道。“没了，都没了全家就死剩他们自个了。”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出身，以后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 俩人忙不迭的点着头，当时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好像生怕反应慢了朱弘栋反悔一样。 带上俩人，朱弘栋转身出了巡检司，身后留下一片羡慕得发狂的眼神。 这俩家伙祖坟冒青烟 居然被王爷一眼相中，从此鱼跃龙门，伺候龙子龙孙去了。 以后再见面，恐怕就得给人家跪下磕头了吧 在俩人的指引下，朱弘栋来到当地的卫所。 这里是个百户所，正好建在山口，卡住县里的内外交通要道，地形非常显要。 但墩堡缺了一个大口子，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朱弘栋的出现，立刻在墩堡里引来一片鸡飞狗跳。 这次情况好一些，因为卫所里余丁几乎没有出路，见王爷亲自来招人，立刻把卫所所有人家刺激得发疯，最后朱弘栋在这里挑走了将近五十人。 带上所有人，再次进入县城，来到兵营的时候，县令正领着几个士绅恭候多时。 朱弘栋打量一下县令身边的几辆大车，上面装满了粮食，一辆车上放着几个箱子，想来应该是银子。 “王爷，您要求的都准备好了，这是两千石 粮食，这是两千三百两白银。” 朱弘栋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县令，别管这人贪不贪，至少办事效率真是不错。 县令被看得发毛，偏偏还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随着朱弘栋的眼神，县令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冷汗。 一直等县令坚持不住，快要虚脱的时候，朱弘栋才收起审视的眼神，问道。 “叫什么名字” “不敢有辱王爷圣听，小臣姓陈，字昌期。” “收拾收拾，准备跟我走” 陈昌期听了这话，豁然抬起头来，震惊的望着朱弘栋。 朱弘栋用淡漠的眼神同样望着他。 就见陈昌期突然当场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声音哽咽的说道。 “小臣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看重，王爷知遇之恩小臣无以为报，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弘栋点点头，拍拍他肩膀。 “好好干以后博一个封妻荫子。” 陈昌期顿时感激涕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慨然。 为官蹉跎多少年，终于遇到贵人，愿意给施展抱负的机会，绝不能让王爷失望 朱弘栋缓步走进兵营，正看到他麾下的士兵散乱的坐满了校场。 发现王爷走进来，一连串杂乱的吆喝声中，士兵们慌乱的站起来，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方阵。 朱弘栋没有废话，跳上装银子的大车，冲着士兵们喊道。 “本王曾经说过，跟着本王，吃饱饭，拿赏钱。” “本王说话算数，现在埋锅造饭，先吃饱，吃饱发银子” 说着，朱弘栋抽出宝剑，一剑劈在身下的箱子上。 哗啦啦一声响，整个箱子被劈碎。 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流淌出来，在场的所有士兵顿时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王爷脚下的银子。不知从谁开始，呐喊声突然响彻校场。 “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王爷千千岁” 第6章 让你去，你就去！ 立刻有火头军上来，搬了粮食去做饭。 朱弘栋发现真的只是做饭，连个菜都没有，他冲钱肃乐一招手，钱肃乐赶紧小跑上前。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朱弘栋冲着跟钱肃乐来的几个乡绅一偏头。 “去，弄两头猪来。” 钱肃乐赶紧去找几个乡绅商议，几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钱肃乐领着两个乡绅走上前来。 来到朱弘栋面前，两个乡绅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小民拜见王爷” 朱弘栋目视钱肃乐，钱肃乐赶紧解释道。 “这两位员外，每人愿意报效两头猪。” 朱弘栋点点头。 “你们俩做的不错，是嵊县乡绅的楷模。” 听了这话，两个乡绅激动得泪流满面。 “不敢当王爷盛赞，这是小民应该做的。” 朱弘栋随意的摆摆手，钱肃乐个立刻将两个乡绅领走。 两头猪只换来朱弘栋一句话，连个名字都没问，两个乡绅却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一般，回去的时候激动的难以自己。 旁边等候却没有得到觐见机会的几个乡绅，见了这副模样，一脸羡慕和懊恼，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抠门儿，也应该报销两头猪出来。 很快4头猪被运到兵营，火头军们抄刀现场宰杀。听闻这是王爷赏赐的，兵丁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谢王爷赏谢王爷赏” 很快饭菜做好，众兵丁眼巴巴的看着菜锅里大块大块的猪肉，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朱弘栋大声说道。 “本王说话算数，跟着本王就能吃饱饭，现在就让大家吃饱。” 听了朱弘栋的话，有兵丁大喊。 “王爷，随便吃多少都行吗” “当然，随便你吃，只要你能吃得下去，吃多少都行，只要你不怕撑死，你就尽管吃” 朱弘栋的话音一落，立刻在校场里引来震天的欢呼声。 “王爷千岁王爷千千岁” 一群兵丁冲上去，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将一大排饭锅围得满满当当。 很快，校场上蹲满了抱着饭碗狂吃大嚼的兵丁，一个个嘴里塞满了饭，筷子仍然夹上一大块猪肉，拼命往嘴里塞。 这些兵丁像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一顿一般，疯狂将一整碗饭塞进肚里，立刻拎着饭碗冲向饭锅。 当第一个吃完碗里的饭再次来到翻锅前的兵丁出现时，所有火头军不由得转头望向朱弘栋。 因为按照兵营里以前的习惯，一顿就是一碗饭，多了没有，少了不补。 那个端着空碗的兵丁也眼巴巴的望着朱弘栋，校场上的兵丁察觉到这种情况，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望向朱弘栋，想要知道王爷是不是说话算数。 朱弘栋见状一挥手，说道。 “愣着干什么，盛饭今天管够”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立刻让在场的兵丁们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那个兵丁立刻将碗伸到火头军面前，大声说道。 “赶快给俺盛饭，俺要吃肉，再给俺来一勺肉，王爷说了，今天管够” 火头军听了这话，像是拿自家大米喂猪一般，一脸的不舍，用勺子在锅里舀起半勺饭，放到那兵丁的碗里，随后又少少的舀起几块肉，想了想，又掂了掂勺子，甩下几个肉块，仅仅在勺子里剩下一块儿肉，狠狠心扣在兵丁的碗里。 “不够不够俺吃你再给俺加” 那兵丁执拗的把碗伸到火头军鼻子底下，大声嚷道。 “王爷说了，今天管够” 火头军听了这话，偷偷瞄了朱弘栋一眼，见王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立刻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直透天灵盖，后背立刻被冷汗浸湿。 他不敢迟疑，赶紧狠狠的挖了满满一勺子，重重扣在兵丁的碗里，随后又舀起一勺子肉，将兵丁的碗装得满满的。 兵丁捧着杠尖儿的大碗，笑逐颜开的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王爷真好王爷真好” 校场里的兵丁见第一个人拿着满满一碗肉走回来，立刻眼睛就绿了，赶紧将碗里的饭倒进嘴里，连跑带颠儿的冲向饭锅。 这次再也没有火头军胆敢迟疑，饭勺挥舞，快速将一个个伸到面前的饭碗装满。 很快饭锅见底，一群火头军和围在饭桌周围没能打上饭的兵丁，眼巴巴 的将目光望向朱弘栋。 朱弘栋大手一挥。 “接着做今天管够”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在校场里引来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欢呼声。 一顿饭吃了许久，火头军连续三次添米做饭，才算满足这帮大肚汉的胃口。 等再也没有人上前盛饭的时候，整个校场里躺满了吭吭唧唧直叫唤的兵丁，所有人都被撑坏了，再也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了。 这时钱肃乐殷勤的走上前来。 “王爷，县里几个员外为王爷备下薄宴，不知王爷” 朱弘栋摆了摆手，随手招来一个火头军。 那火头军一脸呆愣的走上前来，完全不知王爷喊他有什么事情。 朱弘栋冲着拿火头军说道。 “去，给本王也盛一碗饭来” 火头军当时就愣住了，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朱弘栋不得不再次重复一遍。 “你们都吃饱了，本王还没吃呢，赶快给本王也盛一碗饭来。” 火头军听了这话，终于明白过来，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这都是我们糙汉子的吃食，哪能让王爷吃，王爷是金枝玉叶，就应该吃龙肝凤髓” 朱弘栋听了摆摆手。 “让你去，你就去” 火头军听了这话，迟疑的抬起头来，求助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群里不断扫视，他发现不论自己的上官还是周围的其他军官，没一个人敢说话。 最后当他的目光转到县令身上的时候，就见县令冲他点点头。 火头军顿时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狠狠心，咬咬牙，赶紧爬起身来到饭锅前。 他拿起一只大碗，想了想觉着不放心，亲自拿着碗来到水桶前，把碗刷了一遍又一遍，又找了一块儿崭新的棉布，小心把饭碗上的每一点水渍擦拭干净。 第7章 可以吹一辈子 然后将一排大锅走了一个遍，选中一个味道最好的饭锅，小心盛了一碗，随即在旁边的菜锅里，小心挑拣着肉块儿。 那火头军特意挑选的全都是油汪汪颤巍巍的大肥肉，连一块瘦肉都没有，将饭碗堆得满满的。 这才小心的端着饭碗，来到王爷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双手将饭碗奉上。 此时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王爷身上。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朱弘栋伸手接过饭碗，立刻在校场里引来一片吸气声。 “王爷真的拿起来了” “王爷真要吃我们吃的饭吗” “天哪王爷那可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孙，居然要跟我在一个锅里吃饭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盛饭的那个锅我吃过刚刚我也在那个锅里盛饭呢咱也和王爷吃过一锅饭了” “我感觉我还能吃点儿，我要再吃一碗饭” 说着，就见有兵丁吃力的爬起来，拿着空碗就向给王爷盛饭的那个锅走去。 立刻有其他兵丁反应过来，他们争先恐后的爬起来，端着饭碗冲向给王爷盛饭的那个锅。 很快，那个锅周围围满了兵丁，兵丁们高呼大叫，争抢着从饭锅里舀起一勺饭出来。 兵多饭少，很快一锅饭被哄抢一空，抢到的兵丁一脸幸福的将碗里的饭塞进嘴里，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一般。 没抢到的兵丁一脸哀叹和沮丧，好像错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机遇。 朱弘栋拿过饭碗，看着饭碗上面冒尖儿的大肥肉，心中不由得抽搐一下。 穷人肚子里缺乏油水，以肥肉为美，认为肥肉是无上的美味，可他不是啊 这具身体是个王爷，哪里可能缺了吃的，他的前世营养也绝不缺乏，看着这满满一大碗肥肉，真是令人难以下咽。 可是周围人眼巴巴的盯着他，朱弘栋没有办法，为了军心士气，只能端起饭碗闭上眼睛往嘴里塞。 当朱弘栋将饭塞进嘴里的时候，立刻在围观的人群中引起一片叹为观止的惊叹声，随即在校场里引来更大的欢呼声。 朱弘栋匆匆吃了小半碗饭，肥肉几乎没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转头打量，看到身边双手捧着宝剑，如同捧着圣物一般的李富贵，立刻心里有了主意。 他朝着李富贵招招手，李富贵立刻凑上前来。 朱弘栋将饭碗往李富贵手上一塞。 “赏给你了” 李富贵惊喜莫名，立刻扑通一声跪倒。 “谢王爷赏” 李富贵在周围所有亲卫和家丁艳羡的目光中，呼噜呼噜三两下将整个碗吃得干干净净，仍然意犹未尽的将碗舔了一遍。 见王爷与兵丁同食，钱肃乐不敢迟疑，赶紧走上前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当所有人吃饱吃好之后，朱弘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声说道。 “大家都吃饱了吗 ” “吃饱了” 震天的喊声响彻校场上方。 “本王说话算数，现在开始发赏钱。” “噢” 校场里响起更大的欢呼声。 兵丁们一个个排队上前，朱弘栋站在银箱前面，拿起银子，将它们亲手交到一个个兵丁手中。 接过银子的兵丁们，一个个感恩戴德，不停给王爷磕头，感谢王爷大恩大德。 等两千多人，全都亲手从王爷手中接过赏银之后，这些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望向王爷的眼睛里充满了强烈的崇拜，好像他们已经变成王爷的狂信徒，现在哪怕王爷让他们立刻去死，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时就见朱弘栋跳上一辆大车，高声说道。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本王的亲卫营，保护本王的安全，成为本王的仪仗。” “以后，你们就是本王对外的脸面。以前的事情不管，从今以后，不要再发生任何抢夺偷盗小民的事情。” “只要有本王在，以后就保证你们有饱饭吃，有赏钱拿。只要有本王在，就不会饿到你们，也不会穷到你们。” “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本王的卫队，是本王的脸面，不要给本王丢脸” “不要让人指着你们的脊梁骨说，看那还是王爷的卫队呢，居然穷得抢东西” “本王的这个要求，能不能做到” “能” “我听不到，大声一点” “能” “再大声一点” “能” 震天的吼声响彻整个天空。 钱肃乐看着站在大车上，在万众瞩目中侃侃而谈的王爷，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王爷用这一顿饭，用这2000两银子，彻底收了军心。从此以后，这支军队就是王爷的铁杆儿忠实者，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不仅如此，王爷仅仅用几句话的工夫，就严肃了军纪，以后这支军队绝对是军纪最好的。哪怕其中有个别人想要扰民，也会被队伍里其他人严厉制止。 原因很简单，大家是王爷的亲卫营，军纪事小，给王爷丢脸事大 钱肃乐相信，只是这一个原因，强得过五律十七斩，强得过军官手中的皮鞭，强得过砍头的大刀。 安顿好亲卫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钱肃乐上前问道。 “王爷，您去哪里就寝是回县衙，还是去哪个员外家里，让员外女儿服侍您安寝” 钱肃乐瞅瞅远远跟在后边，一直舍不得离开的几个乡绅，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笑容，说道。 “有两家的女儿，听闻容貌秀丽身段婀娜，王爷大可品鉴一番。” 朱弘栋摆摆手。 “时局危殆，一日千变，不能逆流奋起，必将被碾作齑粉。” “此时正该振作，如何能安闲享乐。” 听了这话，钱肃乐不由得凛然，顿时心生崇敬膜拜。 这天下如果谁能力挽狂澜，成为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那么必然非王爷莫属 钱肃乐心下激动不已，看来这次自己是遇到明主了，只要跟着明主，何愁不能打造一番新天地。 这时就听前面传来朱弘栋的说话声。 “县城里哪家铁匠的手艺最好，带我去。” 钱肃乐紧跑两步，为朱弘栋头前带路。 第8章 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县城并不大，穿过一条街，周围的房屋逐渐变得低矮破旧。 钱肃乐拐进一条小巷，小巷子两边是一个个形制相似的门脸。 钱肃乐边走边向朱弘栋解释道。 “此处住的都是本县的匠户，木匠c铁匠c篾匠c织匠等俱在此处。” 听到这里，朱弘栋不由得个双眼发亮。在别人眼中，匠户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民，在他眼里这些技艺高超的匠户，一个个都是宝贝。 钱肃乐引领着朱弘栋来到一处门脸儿前，就听里面传来大声的斥骂声。 “冯建雄老子告诉你，今天你要么还我这十两银子，要么把这个奴契签了，没有第2条路可走，过了今晚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老子往衙门里递个话，你就得被锁在衙门口的站笼里面。” 这时就听另外一个声音苦苦哀求道。 “郭坐头，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为了给俺老娘治病，俺才不得以借的这个钱，俺也答应你九出十三归，你也知道，整个县里就俺的手艺最好，你只要容我两日，接上几单买卖，你这个钱早晚都能还上，何苦非要把俺往绝路上逼呢” “姓冯的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把你往绝路上逼我逼你了吗是我按着脑袋让你借的这个钱吗我借了钱就你老娘的命，你不感激不说，反而反咬一口，说我逼你，你说说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郭坐头，这钱也花了，债也欠了，老娘的命也没救回来，你又逼上门来，非得让俺牵这个奴契，你就不能容我几天让我慢慢把钱还上吗” “还你还想还吗这个月合该你交10柄钢刀，交不出，你们全家就得流放3000里，你是想流放3000里，全家死在路上，还是安安稳稳的留在县城里给宋大老爷当私匠” “郭坐头，你真要逼死我们全家呀，你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就是想让我们全家卖身为奴，去给宋老爷世世代代当奴仆，你这安的什么心呀你为了宋老爷给你的几两银子，就非要逼着我们全家去卖身，你这钱拿的不丧良心吗” “呸姓冯的，你少往我头上倒屎盆子，是你自家要借银子的，是你自己签的借条，到头来不想认账是吗你要是不认账，这个月就交上来20柄钢刀，少一柄钢刀，我就唯你是问，你们全家就等着流放3000里吧” 这时就听屋里一阵慌乱的杂音，一个人喊道。 “大哥，你别拦着我，我杀了这狗日的，全家落草为寇也好，省着平白受这狗日的作践。” “冯二，你小子胆儿肥了是吗，你只要敢在这里动手，你们全家都得秋后问斩。” “老二住手你想把全家都害死吗” “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没有一天舒坦日子过天天吃糠咽菜，起早摸黑还得受这种烂人作贱” “嘿嘿嘿要怪就怪你们祖宗吧谁让你们祖宗没本事，当初做了匠户呢一代是匠户，世代是匠户，你们世世代代都是当匠户的命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子孙万代就是老老实实当匠户的命” 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听到这里，朱弘栋冲着房门一摆头，方大陆立刻上前一步，一脚将房门踹开，房间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方大陆带着几个亲卫，先冲进房子控制住局面，朱弘栋材缓步走进房子。 一进门就是一个铁匠铺，墙壁和柱子早已经被烟气熏得漆黑，一堆黑炭堆在墙角，几个打铁的锤子钳子随意摆放着。 方大陆进了里间，搬出唯一一把稍微像样一点的椅子，用袖子狠狠的擦拭几把，端端正正的摆在房间正中。 朱弘栋旁若无人的坐下来，就听方大陆大声吼道。 “还不快来拜见王爷” 王爷 屋子里众人不由得一惊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规规矩矩的给朱弘栋磕了三个响头。 朱弘栋拿眼向下望去，就见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身短打扮的父子三人跪在下面，这应该就是冯铁匠一家。 至于旁边那个，一身长衫，头戴员外巾，脑满肠肥的一个，想来就是所谓的郭坐头。 朱弘栋冲着郭坐头说道。 “借条拿来” 郭坐头听了这话，愣住了，不明白一个王爷怎么会突然说起借条来，他不由得将目光飘向侍立在一旁的县令身上。 钱肃乐冷着脸哼了一声。 “想什么呢王爷让你干嘛就干嘛” 郭坐头打了个哆嗦，突然反应过来。 平时在县里说一 不二，他等闲都见不到对方一面的县令大人，居然在王爷面前连个座位都没有，自己这是昏了头了，居然连王爷的话都敢不听。 郭坐头浑身上下顿时被冷汗湿透，不敢有任何迟疑，赶紧从怀里掏出借条，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起。 方大陆上前一步，抓过借条献给朱弘栋。 嗤啦嗤啦 朱弘栋眼皮没抬一下，顺手将借条撕碎，甩手扔到郭坐头面前。 “你可以滚了。” 郭坐头惊愕的看着地上的碎纸片，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就听方大陆大喝一声。 “王爷让你滚，耳聋了吗” 郭坐头如梦初醒，赶紧忙不迭的点着头，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就要走。 结果方大陆说道。 “王爷说的是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郭坐头愕然的回过头来，发现所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不敢有任何犹豫，立刻躺倒在地，向门口滚去，完全顾不得身上的长袍沾满了碳灰。 滚出门口，又滚了好远，郭坐头才爬起身来，浑身绵软一脸后怕的回头看一眼敞开的房门，不敢有丝毫犹豫，踉跄着狼狈而走。 此时冯铁匠一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间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是好。 这时就听方大陆一声大吼。 “还不快谢王爷大恩” 第9章 无非卖命而已 冯铁匠一家这时才如梦初醒，纷纷磕头如捣蒜，嘴里高声大喊着。 “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王爷是咱冯家的救命恩人，以后咱们要给王爷立长生牌位，日夜为王爷祈福，愿老天爷保佑王爷长命百岁”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听钱县令说，整个嵊县你打铁的手艺最好，是吗” 听王爷发话，冯建雄立刻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王爷话，这个嵊县内外，论起打铁的手艺，小的从没差过谁。” 朱弘栋点点头，看冯建雄说这话时脸上的那股子傲气，看来确实是在打铁上面，很有自信。 “火铳会打吗” 冯建雄非常奇怪，王爷为什么会问到这种问题，不过他没敢有任何质疑，连忙答道。 “小的会打火铳，每年县里都会有十几杆火铳的活儿，这些活都是我接的。” 这时就听王爷再次问道。 “会起炼铁炉吗” “会的会的每年县里都要用不少铁，这些铁都是我领着人起的炼铁炉炼出来的。”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找到一个高级人才，不仅会打造火铳，甚至还会起炼铁炉，这两条恐怕就不是随便一般铁匠能学会的。 想到这里，朱弘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说道。 “你们一家以后不用再做匠户了，全都入我王府，做我王府奴仆。” 听了这话，冯铁匠一家惊喜的都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好事从天而降。 平时一家人在县里活的紧紧巴巴委委屈屈，勉强能混一顿饱饭，不是受这个欺负就是受那个欺负，连把腰杆儿挺直一天都是奢望。 现在突然有个王爷说要收他们进王府，给王爷当奴仆，这简直是从来不敢想象的美梦一般的事情。 给王爷做家奴，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受人欺负，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一家人从此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受气，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好事。 这时就听方大陆说道。 “还不叩谢王爷恩典” 冯铁匠一家如梦初醒，不敢有任何迟疑，赶紧战战兢兢地给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抬举多谢王爷恩典以后我们一家必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天打雷劈让我们一家不得好死” 朱弘栋点点头，正是认下这层主仆关系，随即说道。 “我要收一些手艺好的匠人进王府，给你十户的名额，不限什么行当，只要手艺好就行，你负责给我选人。” “明天一早，带人去兵营找我，所有人准备随我离开嵊县。” 听了这句话，冯建雄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连叩首感谢王爷大恩。 自己刚刚被收入门墙，就被王爷委以重任，这一趟差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失望。 “感谢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肯定把这个差事给王爷办的漂漂亮亮的” 朱弘栋没有答理跪在地上的冯铁匠一家，见事情交代下去，立刻起身离开了铁匠铺。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冯铁匠一家的大喊声。 “恭送王爷” 离开匠户区，返回兵营的路上正好路过县衙，县衙里此时宴饮还没有结束，丝竹声从县衙里远远飘出来，在寂静的县城夜空中回荡。 朱弘栋轻轻的嘿嘿两声，目不斜视地从县衙大门前穿过。 怪不得南明小朝廷没掀起什么浪花，就被清朝迅速扑灭。 就这帮文武大臣，夜半笙歌，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气势，能打得赢清朝才怪。 南明，不，应该说整个明朝，他们的失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从官僚集团堕落开始，当整个官僚集团走向堕落的时候，明朝的覆灭就已经注定了。 当整个官僚群体，集体走向堕落腐败，就不是凭借一两个英明的皇帝，凭借一两个名臣武将能够挽救得了的。 如果想要再造华夏，必然需要再造整个官僚群体，曾经的这些旧官僚，绝大多数都将被淘汰掉。 历史在不断前进，那些跟不上历史车轮，必将会被历史的列车甩下，只能成为历史进程的旁观者，所以无法影响分毫。 钱肃乐眼看着王爷过门而不入，嘴角发出冷笑嘲讽的声音，不由得向县衙看了一眼。 县衙里面是监国的鲁王以及他的小朝廷，县衙卖是鲁王的第六子，是一个牢牢掌握着军心的王 爷。 通过这一天的耳濡目染，钱肃乐对这位王爷的做事风格多少有了几分把握，路过县衙的脚步仅仅稍稍停顿，随即再次大步迈开，向王爷的身影追了过去。 当王爷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兵营里的时候，听闻王爷今天要与他们一起住在兵营里，立刻在兵营里引来欢声雷动。 一个将军与自己的士兵同衣同食同住，这事儿大家在戏文里都听说过，但是一个王爷也能做到这一步，大家基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将心比心，士兵们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此时他们心里的秤杆不由得向王爷这边偏斜过来。 王爷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一个金枝玉叶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王爷，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穷当兵的只有贱命一条，既然王爷这么抬举咱们，咱们无非把命卖给王爷就是了。 类似的想法或者念头，隐隐约约，或清楚或糊涂的，福现在不同士兵的心头。 他们或许不能把这种感觉说清楚讲出来，但他们心里不自觉的，跟王爷又贴近了一步，似乎王爷是最值得信赖的，是最值得尊敬的。 钱肃乐当惯了县令，对于小民的想法和他们态度的变化观察的最为仔细，他敏锐的察觉到，当王爷的脚步迈进兵营之后，整个兵营的气氛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钱肃乐虽然不懂得带兵，但是他懂得人心，他立刻明白过来，王爷从白天开始这一系列举措，都是有很强的针对性，并且很明显效果非常不错。 第10章 逆流而上 第2天早晨起来，朱弘栋在兵营门口，遇到了那些匠户，扶老携幼的一大群人将近有近百口，他们惴惴不安的在兵营门口等待。 见朱弘栋走出兵营，在冯建雄的带领下，男女老少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跪下，口中高呼。 “拜见王爷” 朱弘栋注意到，所有这些人健康状况都很一般，身上衣服破旧，明显平时就受尽了压榨。 朱弘栋想一想，随手招来身边的一个亲卫。 “把他们带进去，吃一顿饱饭，给他们找点新衣服。” 一群匠户在亲卫的带领下，千恩万谢的走进兵营。 安排好一众匠户，朱弘栋带着钱肃乐走向县衙。 当朱弘栋出现在县衙的时候，整个县衙里一片鼾声。 可能是昨晚的酒宴太晚了，现在还没有人起床，1点也不像是在逃难途中，仿佛他们不是身后有追兵，而是结伴出来旅游。 朱弘栋非常无语，现在还没法丢下这个小朝廷，连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都要维护好，毕竟在明朝这个时代，这个小朝廷和他的便宜老爹就是个金子招牌，有了这个牌子在，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朱弘栋对钱肃乐吩咐一句。 “把他们都叫醒，准备出发。” 说的朱弘栋迈步向鲁王的房间走去。 一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还有浓重的酒味儿。 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个人，玉体横陈，酥胸外露，几个光溜溜的身体躺在床上。 朱弘栋伸手在门框上狠狠地敲了几下，立刻有女人惊醒过来，见到朱弘栋站在门口，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啊” 整个人物缩进床里，抓起被子连忙盖在自己身上。 其他几个人纷纷被惊醒，几声惊叫之后，鲁王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 见儿子正站在门口，他毫不在意的袒露着身体坐起身来，冲着儿子问道。 “王儿，怎么起得如此早” “父王，我们得走了，必须尽快赶到金华，中间尽量不要耽误时间。” 鲁王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么早就要走啊” “父王，不要忘了，清兵随时可能会追了，并且清兵是有骑兵的。” 听了朱弘栋的话，鲁王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他那个还远远没到逃离危险的地步，清军的罪并随时可能追上。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爬起来，不断的催促着。 “快为本王更衣，快，不要磨蹭。” 几个女人在鲁王的催促下，胡乱的在身上披一件衣服，忙手忙脚的跳下床，为鲁王穿衣服。 朱弘栋转身向外走去，他必须亲自督促所有人赶快启程，他对鲁王的这个小朝廷所有人都缺乏信任，对于他们办事的效率表示严重怀疑。 朱弘栋亲自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把这些大臣们从床上揪起来，亲自催促着他们赶快准备行装，可就要上路。 磨磨蹭蹭捣捣鼓鼓，一直弄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算走出嵊县的城门。 朱弘栋骑在一匹好不容易找来的驴子上，跟身边的几个人商议事情。 “钱县令，你可是此处往金华方向，中间离大路近的地方，都有哪些村庄或者集镇呢” 钱肃乐尴尬的说道。 “小臣对乡下地方也不是很熟，每当有事的时候，只要交代给差役便是了。” 朱弘栋皱了皱眉头，对明朝的官僚行为底线再次被刷新，这还是个县令呢，居然对自己治下村落的分布不熟悉。 不过以前的事情不便追究，以后的事必须要提前说好。 朱弘栋用手指点了点钱肃乐。 “以后在我手下办事，这个样子绝对不行。” 钱肃乐满头大汗的连连称是。 朱弘栋转身问身边的人。 “你们谁对附近的村落熟悉” 这时就听张兔子和关大刀齐声说道。 “王爷，我们对这附近的村落都很熟，平时巡检的时候，基本嵊县范围内的地方，没有我们不熟的。” 朱弘栋听了这话不由得恍然，这俩人是从巡检司出来的，巡检司每日的任务就是巡查境内，查抄盗贼和私盐贩子，对于附近的道路和村落当然是了如指掌。 于是朱弘栋便指派道。 “你们二人，为方大陆指引道路，一旦道路周围五里之内有村落存在，就派一队亲卫 ，前去招兵。” 二人连声称是。 朱弘栋转身对方大陆说。 “挑几个机灵点能说会道的人，每一个人配一队亲卫，带上些银子和粮食，每个村落派一队人过去。” “以两个时辰为限，无论招到多少人，都立刻追上大队。” “招人时尽量以独身没有牵挂之人为好，家中另有哥哥或者弟弟的也可。” “尽量挑选体格魁梧，骨头架子粗大的人，要老实肯吃苦愿意听话的，那种油嘴滑舌的混子坚决不要。” 朱弘栋仔细的叮嘱了一遍，方大陆暗暗将这些要求记在心里，随后返身去挑选合适的人手。 亲卫营护卫着百官和鲁王，沿着官道蜿蜒前行。 很快路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小道向远处延伸过去。 就见张兔子和方大陆嘀咕几句，方大陆回身招招手，另刻有一队早已准备好的亲卫，背上几袋粮食，沿着岔路走了下去。 大队伍没有丝毫的停留，持续不断向远处走去。 朱弘栋注意倒，路边的田野完全没有充分开发出来，大多数农田都只出现在河流两边，在远离河流的地方，基本是以荒地为主。 这种情况随着队伍远离嵊县的方向，变得越来越明显，当嵊县消失在视线之下的时候，道路周围已经彻底变成了荒地，再难看到人烟的痕迹。 朱弘栋暗自思量，明朝末期的时候，全国上下差不多有1亿2,000万到1亿5,000万左右人口，经过明末乱世，以及清兵的大屠杀，到康熙初年，全国只有成丁1,000万，算上藏匿的人口，以及妇女老人和儿童，全国人口大致在5,000万左右。 相当于明末清初这一段时间，每三个人就要死掉两个，被清兵反复的大屠杀，稍微有一点血性的人全都死光光，全国上下就只剩下奴才。 如果不想悲剧重演，只能奋力的逆流而上 第11章立竿见影 “唉真热呀” 钱肃乐用手抓住衣袖扇着风，烦躁的抬头看一眼天，太阳已经爬上半空，火辣辣的阳光洒下来，让整条官道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唉，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钱肃乐哀叹的吟了一句诗，用袖子擦一擦满头的大汗。转头望去，就见王爷身边簇拥着亲卫百户，士兵们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王爷说些什么。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周围亲卫百户的士兵参差不齐的答应着，机灵的面露兴奋跃跃欲试，笨的则在苦思冥想，生怕忘了词儿。 “现在听我唱一遍” 朱弘栋清一清嗓子，嘹亮的歌声从他口中发出，像是夏日里的一股凉风，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铁打军营铁打军营教会我 唱得山摇地也动 唱的花开水欢乐 歌词简单易懂，旋律欢快平实。 朱弘栋歌声响起，立刻有士兵跟着他小声哼唱起来。 当朱弘栋唱到第二遍的时候，大部分亲卫百户的士兵已经能跟上节奏，扯着嗓子，兴奋的唱起来。 士兵们从来没听过这种旋律，只觉得这歌声朗朗上口，唱起来容易，听起来好听。哪怕五音不全的人，只要跟着调拼命的吼，同样也能唱出那种味道。 这首军旅歌曲立刻抓住了士兵们的心，随着大合唱，他们拼命的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吼叫出去，有种奇特的轻松和快乐，似乎此时自己融入了整个集体，成为集体的一份子，拥有了像歌声一样雄壮的力量。 嘹亮的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围赶路的士兵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前面不远处，鲁王带着家眷坐在马车上，听见声音奇怪的回过头来，朱弘枬看得笑不可抑。 “六弟疯魔了吗怎么和这些兵丁混在一起，唱这种怪腔怪调的歌” 鲁王看了自家二儿子一眼，没有说什么，转头缩回马车，躲进有阴凉的车厢里。 能带车厢的马车毕竟极少，全都提供给鲁王一家乘坐，其他大臣只好挤在敞篷马车上，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 此时听见士兵的歌声，有力气的回头张望两眼，没力气的连动都懒得动，手里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 有人烦躁的嘟囔一句：“六王子又在搞什么” 有人接上一嘴：“无非就是解衣推食c吸脓舔疮那一套嘛” 这时有人悠悠的说了一句：“立竿见影啊” 马车上顿时陷入了沉寂 突然有人带着强烈赞叹的语气说道。 “六王子深得兵家精髓，大有古代名将之风，必会成为我朝栋梁。” 仿佛被提醒，赞赏之声不约而同响起。 “六王子卓尔不凡，深受兵丁爱戴，北伐大业可期” “六王子刚毅果敢，深得太祖遗风。” 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说出对六王子的赞赏之语。 说完之后，大家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同时闭嘴。 朱弘栋带着亲卫百户连续唱了几遍，感觉大家基本都学会了，立刻挥挥手。 “好了，现在大家分头前往各队，尽快教会亲卫营的每一个士兵，让所有亲卫都学会这首歌。” 士兵们齐声应诺，轰然散去。 不多时，队伍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歌唱声，歌手初时还显得荒腔走调，很快就慢慢整齐起来。 随着队伍的前进，此起彼伏的歌声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高亢，并逐渐连成一片，汇合成整齐而洪亮的歌声。 士兵们踩着歌声的节奏，脚步也逐渐统一在一起，伴随着整齐的踏步声，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原野。 恢宏雄壮的军旅气息油然而生，每个士兵似乎都融入了整个集体，拥有所有人的力量，仿佛随时可以催山拔岳一般 士兵们沉浸在歌声中，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头顶酷热的烈日。 钱肃乐旁观了整个过程，亲眼目睹整支军队的气质，仅仅因为这一首歌，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不由得心下叹服，随即心下一喜。 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练兵得法，深受士兵爱戴的王爷，可要比那些只知寻欢作乐奢华无度的藩王要强得多。 历史上哪位开国皇帝，哪位中兴之主，不是马上皇帝 他们的江山，都是自己亲自领兵，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自家跟了这么一位主上，没准儿真的可以做一把从龙功臣。 钱肃乐陷入畅想的同时，方大陆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方大陆是老军武，大江南北各式各样的军兵也见过不少，但是自从跟了身边的这位王爷之后，就好像井底之蛙跳出井口见到一番新天地，他第一次发现，练兵居然还可以这么练 只是唱一首歌，居然能起到这么神奇的效果 方大陆感觉祖上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练兵秘诀，比起王爷的这些手段，真是如同雕虫小技。 这时冯建雄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方大陆见状顿时眼睛一瞪，跨步上前挡在冯建雄面前，右手警惕地攥上了刀把。 你要干什么 冯建雄被方大陆吓了一跳，尤其见到方大陆声色俱厉，仿佛自己是个刺客一般的样子，立刻慌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拿出手中的草帽。 “方大人，俺是看日头太毒了，怕晒坏王爷，就送几顶新编的草帽过来。” 方大陆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冯建雄，发现冯建雄身上确实没有地方藏兵刃，便接过草帽，叮嘱他。 “你在这等着，我去献给王爷。” 说着方大陆转身凑到朱弘栋身边，露出一个献媚的笑容。 “王爷下面的匠户给您进献草帽来了” 说着方大陆挑出最漂亮的一顶草帽献了上去。 朱弘栋接过草帽，拿起来随手扇了扇风，顿时感觉凉爽不少。 他正要把草帽往头上戴，手突然顿住了，转头望向方大陆，就见方大陆手里还拿着三顶草帽，便问道。 “只有这几顶” 方大陆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 “只有这四顶。” 第12章 草帽收忠心 方大陆刚刚说完，那顶草帽被抛回来。 方大陆一脸惊愕的伸手接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再次响起朱弘栋的声音。 “只有四顶草帽，本王怎可独占，你去将这几顶草帽送给晒伤或者中暑的士兵。” 方大陆顿时一愣，敬佩之心油然而升。 大明朝的王爷相当不少，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将仅有的草帽也分享出去的王爷，恐怕绝无仅有。 方大陆不敢迟疑，赶紧带着王爷的恩德，匆匆赶往伤兵搭乘的马车。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几个伤兵躺在上面，正在炎炎烈日之下低声哀嚎着。 见到亲卫百户到来，旁边的士兵赶紧热情的打声招呼。 “方百户，您可真是稀客，怎么有空来咱们伤兵营” 方大陆掏出四顶草帽，在所有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高声问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立刻有人凑趣：“方百户，这是什么” 有人撇撇嘴：“不就是草帽嘛” 方大陆瞪了一眼说风凉话的那人，高高举起草帽。 “看清楚这是王爷的恩德” 立刻有人不解：“王爷的恩德啥意思” “刚才有匠户怕王爷被日头晒坏了，就进献了四顶新编的草帽。” “可是王爷一听说只有四顶草帽，就不肯自己戴上，一定要送给伤兵。” 方大陆的话，立刻在周围的士兵里引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王爷连个草帽都不肯独享，咱们这些臭当兵的还有什么可说的，给王爷卖命就是了。” “王爷对咱们真好，我这辈子就认准王爷了” “王爷给咱吃饱饭，给咱发赏钱，还给咱草帽，咱没啥说的，跟定王爷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方大陆亲手将草帽盖在伤势最严重的四个伤兵头上。 “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这可都是王爷的大恩大德。” “王爷哪怕自己被日头晒着，也要把草帽让给你们，你们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 几个伤兵听了，脸色胀得通红，恨不能立刻跳起来给王爷谢恩。 方大陆摁住激动的伤兵。 “王爷的恩德不是嘴上说的，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知道回报王爷大恩。” 几个伤兵听了，哽噎着，重重的点点头。 草帽的事情，顺着队伍前进的队列，被士兵们口口相传，缓慢扩散开来。 故事传播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时有士兵将信服爱戴的目光投向队伍中央的那个身影。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主上能够知热知冷，现在王爷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连一个草帽都不肯先戴，还有比这更好的主上吗 随着故事的传播，四顶草帽持续不断的收割着一个个士兵的忠心。 与此同时，朱弘栋正在询问一个篾匠。 “草帽太少，你有办法快速的给每一个士兵准备一顶草帽吗” 那个篾匠顿时犯了难，这事儿实在太难了。几千顶草帽，绝不是几天之内能够编织得出来的。 篾匠想说实话，却又不敢，生怕被王爷怪罪，正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路边的蒿草，顿时眼睛一亮。 “王爷，这事不难” “哦” 那篾匠就在朱弘栋迷惑的目光中，三两步跑进路边的草丛，薅下几把草。就见那些野草在篾匠灵巧的手指中，如同变魔术一样，三两下就变成一顶漂亮的草环。 篾匠像是献宝一样，将花环献给朱弘栋。 “王爷，可以让兵丁们编这种草环，简单，一学就会。” 朱弘栋摆弄着手里的草环，顺手戴在头上，感觉头上确实阴凉了很多，冲着篾匠伸出的大拇指。 “干得不错，好主意” 篾匠得了王爷的夸赞，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双手紧搓着，脸色涨得通红。 朱弘栋立刻喊来身边的亲卫。 “传令下去，每人给自己编一个草环，防晒遮阳”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有亲卫沿着队伍向前后两端快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王爷有令每人给自己编一个草环，防晒遮阳” 随着亲卫的传令，整支队伍从中间快速向两边崩散开来。 所有士兵兴高采烈的冲进路边的野地，拔下几把草，开始给自己 编草环。 很快，队伍再次上路的时候，带上了一抹绿色，所有人头顶都戴上了一个新鲜的草环。 嘹亮的歌声再次响起，只是此时，歌声里似乎多了一些信心和坚定。 日头逐渐攀上头顶。 方大陆看看天色，适时的向朱弘栋请示。 “王爷，已经到了午时，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王爷您也吃个午饭” 朱弘栋看看正在头顶上的太阳，便招来张兔子。 “前面有没有靠近路边，适合休息的村落” 张兔子稍微一想，立刻说道。 “禀王爷前面三里有个乔家村，离路边不远，刚好村边有一条小河。” 听到这里，朱弘栋立刻下令。 “传令前卫百户，立刻带上后勤百户，前往乔家村预备午饭。” 说完，朱弘栋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记得叮嘱他们，他们是本王的亲卫队，不要扰民，不要让本王丢脸。” 传令兵高喊得令，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朱弘栋一转头，发现方大陆欲言又止，冲他招了招手。 “方大陆，你有话要说” “王爷，咱们军武里面，一向是一天两顿饭，要是一天三顿，军粮会不够的。” 朱弘栋听了啼笑皆非。 “军队是什么” “军队是挣命的地方”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连饭都吃不饱的士兵，哪里可能有力气去杀人。” “是一顿饭重要，还是一个士兵重要” 方大陆听了，讷讷无语。 朱弘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未必心服口服。 鉴于方大陆是自己的亲卫百户，以后有没准会成为将领出去领兵作战，朱弘栋决定给他仔细解释清楚。 “方大陆，我问你，如果就在咱们的亲卫营里，随便选出两个百户，其中一个百户天天三顿饭吃饱吃好，另外一个百户天天两顿饭吃糠咽菜，一个月之后，两个百户对打，最终哪个百货能赢” 第13章太祖兵法 方大陆被王爷问话，不敢不答，也不敢扯谎。 “肯定是一天三顿饭的能赢。” “那我再问你，同样是这两个百户，如果战场上打了败仗，被清兵追杀，最终哪个百户活下来的人多” 方大陆这时已经彻底明白王爷问话的意思，赶紧答道。 “王爷俺想错了，军队就应该吃饱饭，不能为了省粮让兵丁吃不饱。” 即便方大陆认错，朱弘栋仍然没有放过他。 “那我再来问你，如果一个百户，天天吃肉吃到饱，那么能打过天天吃粮吃到饱的百户吗” 方大陆被朱弘栋追问得额头上冒出一层白毛汗。 “肯定吃肉的百户能赢。” 这时就听朱弘栋，幽幽的说道。 “清兵可不就是吃肉的百户嘛” 方大陆悚然而惊，突然发现，原来一直打不过清兵，居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再联想起王爷整军过程中的种种手段，全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发人深省的感觉。 方大陆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犹豫片刻。 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梆梆梆，三个响头磕下去。 “王爷您教我太祖兵法吧” 朱弘栋一愣，完全没想到方大陆会提出这个要求。 “王爷俺知道，俺这是非分之想。” “太祖兵法肯定是皇家秘藏，寻常人等，压根连看都别想看上一眼。” “可是俺真的想学，俺全家老少都被鞑子给杀了，俺就想学会太祖兵法，去杀鞑子，给全家老少十几口报仇” “王爷我绝不会把太祖兵法外泄，学到太多兵法，我就烂在自个肚里，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俺绝对一个字儿也不告诉他” “王爷我愿意投身为奴，从此进入王府，给您当一辈子奴才” “王爷您就成全小的吧” “小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朱弘栋听得越来越懵，他哪来什么太祖兵法 见朱弘栋迟迟不说话，方大陆顿时急了，挺大的汉子，说话居然带上了哭腔。 “求王爷成全小的，小的就想给全家人报仇小的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全家人满身都是血的来找我，让我去给他们报仇” 方大陆一边哭喊着，一边不好梆梆梆地不住磕着响头。 朱弘栋生怕他弄伤自己，赶紧制止他。 “你先起来。” “王爷您就成全小的吧，您要是不答应小的，小的就跪死在这里” 听了这话，朱弘栋脸色一沉。 “你是在要挟本王” 方大陆浑身一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不敢再顶嘴，立刻磕了三个响头，赶紧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瞅朱弘栋。 朱弘栋脸色稍缓，温声问道。 “你为何认为我有太祖兵法” “王爷，您练兵的法子都是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是太祖兵法还能是什么” “太祖爷爷当初那么厉害，把蒙古鞑子一直撵出中原，凭借的就是太祖兵法。” “现在又有鞑子入侵中原，俺要学太祖兵法，好好教训这些鞑子，给俺全家报仇” 朱弘栋心里暗乐，没想到后世的军训手段拿到现在，居然被脑补成太祖兵法。 朱弘栋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他完全可以借着太祖兵法的名头，举办军官培训班。 有太祖兵法的赫赫威名在前，这些军官一定会如获至宝，甚至会当成传家宝流传下去，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学得不够认真。 朱弘栋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缓缓开口。 “外族入侵，山河破碎，华夏陆沉，国恨家仇，太祖兵法出世正当其时。” 听了这话，方大陆猛然抬起头，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 “倒不是不可以传授你太祖兵法，只是” 方大陆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心情激荡振奋，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爷有任何要求您尽管提，您就是您就是” 方大陆迟疑片刻，最后一咬牙，一狠心。 “您就是把我阉了，收到王宫里当太监都成” 朱弘栋被方大陆这个无理的要求逗乐了，差点笑场。 他赶紧定定神，收敛一下马上就要溢出嘴角的笑容。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 方大陆大喜，梆梆梆，不住的磕着响头，一边磕一边哭一边高声叫着。 “多谢王爷恩典多谢王爷恩典” 见到方大陆终于得到王爷的首肯，同意传授他太祖兵法。旁边亲卫百户的士兵们，脸上露出完全掩饰不住的艳羡。 这可是太祖兵法 太祖爷爷就是凭借太祖兵法，从一个乞丐开始，一拳一脚的打下了偌大的江山 在这大明朝的天下，还有什么比太祖兵法更珍贵的东西 朱弘栋抬眼望去，发现几乎每一个士兵的眼睛里都冒出强烈的渴望。 朱弘栋灵机一动，突然开口朗声说道。 “太祖兵法正是当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宝典，现在又逢鞑虏再次入侵中原，太祖兵法正该再次现世，重塑神州。” “这是国仇，是天下所有百姓之仇，而不是我朱家一家一姓之仇。” “为此，我决意传授太祖兵法，壮我军威，复我国仇” 周围士兵愣愣的看着朱弘栋，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 听王爷这意思，难道他们也有机会学到太祖兵法 就在所有人期盼渴望的目光中，朱弘栋再次说道。 “方大陆” “卑职在” “统计全军所有跟清兵有血仇，并且愿意拼死报仇，死也不会投降的人” “得令” 午时稍过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乔家村，在乔家村的打谷场上，早已经有火头军准备好午饭。 队伍开进打谷场，稍作整顿，立刻排队开始吃饭。 在打谷场边上，乔家村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趴在墙头上，观望着大军。 为首的几个乡老，畏畏缩缩的站在打谷场边上，等待王爷的召见。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端着一只粗瓷大碗来到他们面前。 第14章 为将五德 不等年轻人说话，就听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兵丁大声吼道。 “还不拜见王爷” 几个乡老哪里敢迟疑，立刻跪倒在地。 朱弘栋快速的把碗里的饭菜往嘴里扒着，地下趴着的几个乡老，见王爷没有说话，也不敢起身。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朱弘栋快速吃完，他小心的将碗里的每一个饭粒儿都吃干净，顺手将碗递回去，立刻有一个亲兵拿走碗筷。 朱弘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低头打量一下几个乡老，发现他们身上衣着朴素，甚至还有补丁。 顿时明白，这个小村子，恐怕不存在地主乡绅之类的大户。 “本王有几个问题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几个乡老赶紧答应着。 “王爷尽管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本王问你们，我的士兵来到你们乔家村，有没有发生扰民c盗窃之事” 几个乡老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王爷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朱弘栋见状，面色便是一沉。 “你们不必犹豫，是与不是都与你们无关，你们只管如实道来就是” 听了朱弘栋的话，为首的乡老赶紧答道。 “启禀王爷村里倒是确实丢了三只老母鸡和一只狗，不过后来兵爷们主动找上门给了钱，也就算不得是丢。” 朱弘栋脸色一冷，几个乡老被吓的连连磕头。 “王爷是小民无知，我们这就让人把钱退了，几只鸡一只狗就当报效王爷” 朱弘栋冰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传令全军集合一盏茶时间内集合完毕” 立刻有传令兵飞奔而去，整个打谷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不多时全军集合完毕，所有士兵一头雾水的看着队伍前面的王爷。 朱弘栋跨前一步，恨铁不成钢的高喊。 “你们吃没吃到肉” “吃到了” “你们吃没吃饱” “吃饱了” “你们领没领到赏钱” “领到了” “本王是不是说话算数” “算数” “本王说话算数，本王该做的都做到了，为什么你们中有些人还去偷鸡摸狗” “是饿到你们了还是穷到你们了” 朱弘栋的话立刻在士兵中引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朱弘栋一指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乡老。 “就在刚才，有人说要报效三只老母鸡和一只狗给本王” “你们知道因为什么吗” 在所有士兵疑惑的目光中，朱弘栋气得脸色涨红，眉毛竖起，怒气勃发的大声吼道。 “因为那是本王亲卫偷的” “在他眼中，本王就是个贼头，本王特么的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王爷” 朱弘栋的几句话把几个乡老彻底吓瘫，胆小的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胆大的不住磕头大喊饶命 朱弘栋大吼一声。 “把那几个偷鸡摸狗的贼带上来” 方大陆立刻推出三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士兵，这三个士兵见到这副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嘴里高声叫着。 “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 朱弘栋见犯事儿的士兵带到，一声暴喝。 “偷盗民家，按律当斩” “斩” 朱弘栋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刽子手，雪亮的钢刀很狠斩下。 几颗人头滚落，无头的腔子里血花喷出近丈。 整个方阵呼吸一窒。 所有士兵只感受过王爷的恩德，头一次感受到王爷的严厉，警肃之心大起。 朱弘栋虎视眈眈的看着每一个士兵，大声吼道。 “记住，你们是本王的亲卫营，代表本王的脸面。不要让别人指着本王的脊梁骨，说本王作为一个王爷，下作得连一只鸡一只狗都要去偷” “你们要给本王长脸，不要给本王丢脸” “听清楚了吗” 所有士兵看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再也没有任何侥幸心里，拼命的大声吼道。 “听清楚了” 朱弘栋，一挥手。 “解散” 队伍一哄而散，逃也似的离开斩首现场。 朱 弘栋转头望去，就见那几个乡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吓晕过去了。 再往后看，原先趴在墙头看戏的村民们，此时全都缩回去，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探头张望。 陈昌期远远的看着这场大戏，嘴里喃喃自语。 “为将五德，智c信c仁c勇c严，王爷已经立信c立仁c立严，不知何时可以立智c立勇” 类似的话不只从陈昌期口中说出，远远旁观的大臣圈儿里，身为兵部尚书的张国维同样点出关键，立刻引来周围一圈儿大臣的附和。 在更远的地方，坐在马车里的鲁王一家同样在议论纷纷。 二王子朱弘枬非常纳闷。 “六弟真狠，说杀就把人杀了。不就是拿了几只鸡吗，这么点儿不值钱的东西，犯得着把自己的兵丁推出去砍头吗把兵丁都这么随便砍了，这些兵丁还会听他的吗” 鲁王摇摇手中的扇子，教育自家儿子。 “老二，不要这么说，老六像是个有谱的，自有他的道理，自己看不懂就不要瞎说。” 二王子被父王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心头一阵郁闷，只好闭上嘴，缩回马车里。 队伍在乔家村短暂休息，一队队前去招兵的亲卫，先后带人回来复命，朱弘栋亲自接见这些新兵。 新兵们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见过世面。 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一个戏文里走出的人物，身着蟒袍面如冠玉，卓然超群，神仙下凡一般。 顿时看傻了眼，一个个木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这时旁边的士兵一声大吼。 “跪下磕头拜见王爷” 这些新兵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纷纷跪下。 有那直肠子士兵，傻乎乎的，说让跪下磕头，就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磕头，几十个头磕下来，磕得自己头晕脑胀晕晕乎乎。 朱弘栋笑呵呵地制止他们。 “平身” 这些新兵木楞楞的，完全听不懂，直到有士兵大喊。 “王爷让你们站起来” 新兵们赶紧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有几个还不忘拍拍自己裤子上的泥土。 第15章 不死不休 朱弘栋仔细打量面前这些新兵。 总共有三十多个，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一个肌肉健硕的都没有，有些骨头架子长得大的，衣服下面几乎就是排骨。 朱弘栋露出和蔼的笑容，温言说道。 “你们在家里是不是很少吃饱饭啊” 听到王爷问话，有胆大的新兵，高声叫道。 “哪能吃饱呢都得攒着度饥荒呢” 立刻有新兵附和：“平时吃那么多，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饿死” “以后你们就是本王的兵，是本王的亲卫，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顿顿吃饱饭”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些新兵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朱弘栋见状冲旁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句。 “现在就给他们开饭。” 饭菜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有火头军抬着两个大锅出现在新兵面前。 见到有饭菜端来，新兵脸上纷纷浮现出喜色，要不是王爷就在面前，他们恐怕早就冲上去抢饭吃了。 “肉有肉大肥肉” 突然有新兵惊喜的大喊。 这些新兵眼睛顿时直了，口水不由自主的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个可是大肥肉啊 一年也见不到两次，咬上一口满嘴流油，喷香喷香的 这时有火头军端着一摞粗瓷大碗走过来，挨着个给这些新兵一人发了一个。 有新兵接过大碗，尤自不敢相信。 “那些大肥肉真是给我们吃的” 火头军嗤笑一声。 “没见识的乡下娃，俺们端都端来了，难道还要让俺们端回去吗” 火头军的话，立刻在新兵群里引来一片欢呼。 有性急的，拿起手中的碗就往饭锅那边跑。 结果被旁边的亲卫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 一道血痕直接从那新兵的脸上一直延伸到胸膛上。 那新兵被打急了，梗着脖子，攥起拳头。 “你凭啥打俺” “排队想吃肉就要排队” “啥是排队” “你们一个挨一个站好，不能抢，轮到谁，谁就去盛饭，不能跟一群放开的鸭子似的。” “这里是军队，你们是来当兵的，当兵吃粮，就要守规矩，懂吗” 亲卫同样是当惯了兵的大老粗，哪里有什么好态度，推推搡搡的将这三十几个新兵，排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队伍。 看到不守规矩的，胆敢炸刺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 一边是饭锅里油汪汪的大肥肉，一边是鞭子的威胁，这些刚刚走出村子的新兵，勉强学会的一些秩序。 当正式开始盛饭吃饭的时候，新兵们的秩序一度陷入混乱，被鞭子教训着，勉强保持了基本的秩序。 大肥肉盛到碗里，一顿胡吃海塞，所有新兵腆着肚子，舒服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吃的好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 “真香头一次大肥肉管够造，做梦一样” “要是能天天吃到大肥肉，就是每天挨十鞭子，俺也认了” 朱弘栋好笑的听着新兵们的议论声，轻轻咳嗽两声，将所有新兵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当兵吃粮，本王让你们一天吃三顿，顿顿吃饱饭，顿顿有肉吃。饭本王让你们吃饱，但是，你们就要守本王的规矩，给本王卖命，不守规矩的，本王就要砍他的头，听明白了吗”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新兵，参差不齐的答道。 “听明白了” “俺以后只听王爷的，王爷让俺向东，俺绝不向西” “只要有大肥肉吃，啥规矩俺都能守” 朱弘栋随意的摆摆手。 “教他们规矩，让他们下午跟上队列。” 立刻有亲卫答应一声。 乔家村休整半个时辰，队伍再次上路。 就在队伍身后，乔家村的墙头屋后，冒出一个个如卸重负庆幸不已的面孔。 走出没多远，方大陆凑到朱弘栋跟前，献上一张纸。 “王爷这是咱们亲卫营，所有跟鞑子有血仇的名单。” 朱弘栋接过来一看，好家伙，里边密密麻麻，整整罗列了二三百个名字。 “上面这些人，都是要发誓报仇的吗” “都是小的特意挨个问过，有那心气不足的，小的都没往上写。” “干得不错” 朱弘栋夸奖了一句，让方大陆喜不自胜。 把这些人抽调出来，行军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暂代亲卫百户，等驻营的时候再各归各队。 另外，给我一份全营伍长以上所有军官的名单。 方大陆得令而去。 很快，一个个士兵先后汇聚到朱弘栋身边。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这些士兵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期盼和渴望，在他们眼神深处，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等人员到齐，朱弘栋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中，朗声说道。 “相信方大陆已经跟你们说过，本王将你们挑选出来，就是要传授你们太祖兵法” 朱弘栋的话，在这些士兵当中，引起一阵骚动。 太祖兵法 真的是太祖兵法 太祖兵法，肯定是天下无敌 学了太祖兵法，就可以为家人报仇 类似的想法，在一个个士兵心中浮现，所有人目光中不由得浮现出强烈的光芒，这个光芒中有渴望，有热切，又期盼，有憧憬，同样有刻骨的仇恨 “法不轻传” “我要求你们所有人，指天盟誓，发誓：只要学了太祖兵法，今生今世与鞑子不死不休，至死不渝” “胆敢违背者，必将被太祖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朱弘栋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个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右手指天，高声吼叫。 “老天爷见证俺王六七在此发誓：只要学了王爷的太祖兵法，这辈子与鞑子不死不休，死也不投降如违此誓，情愿被太祖爷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有了王六七的带头，一个个士兵跪倒在地，双眼血红，声嘶力竭的指天发誓。 很快，这二百多个士兵全部发誓完毕，轰然站起，整个士兵的小方阵，有一股无形的煞气升腾开来。 人还是那些人，仅仅只是发了一个誓言，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第16章 军魂 朱弘栋感受着前后的差别，心中若有所悟。 这是精气神的差别，这或许就是军魂 朱弘栋所在位置惹出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整支队伍的目光。 所有路过的队伍，都向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投出艳羡至极的目光。 王爷在选人学习太祖兵法，这事儿早已经在队伍里流传开来。 现在见到这批人正式开始学习，让没选上的这些人，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了。 陈昌期远远眺望着王爷那边的变化，心下叹服。 他能感觉到，随着一路行来，王爷对整支军队的掌控力与日俱增。 相信要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将整支队伍掌控得如臂使指。 在大臣的马车上，一群大臣面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朱弘栋，鲁王的六王子，做到了所有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孙子兵法谁没看过可是能成为名将的又有几人 这时，张国维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 “鲁王世子失陷兖州，鲁王大统不继，当再立世子，请立六王子朱弘栋。” 张国维此话一出，众大臣齐齐噤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 鲁王监国，事涉鲁王统继，如同议立储君，非重臣不敢轻言。 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家将所有目光投向宋之普。 宋之普原是户部左侍郎，甲申国变之后，南逃浙江，被鲁王亲自委任为东阁大学士，总理朝政，相当于内阁首辅。 宋之普皱皱眉头，嗔怪的瞅了张国维一眼。 大家都在逃难途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非在此时提出立储之事。 但话既然已经挑开了，就不能不接。无论这时他表达出什么态度，都会被视为一种政治站队。 尤其他作为东阁大学士，一举一动都会被满朝文武严重关注，反复琢磨，更是不能不拿出十分的慎重。 “玉笥，此时我等居无定所，前无可依，后有追兵，此议押后如何” “也好” 张国维轻易松口，宋之普不由得眉头再皱。 就在这时，嘹亮的歌声再次从朱弘栋的位置传来。 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宋之普侧耳细听，微微颔首。 “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寓教于乐，倒也适合兵丁们传唱。” 张国维轻笑。 “六王子没有教大明军律，反而另辟蹊径，别出机杼，大有造就一番新天地之气势。” 朱弘栋等所有士兵唱熟，立刻一挥手。 “教导百户解散，各归各队，教会自己所在队学会新歌，明天上午出发前来我处集合。” 刷 教导百户的二百六十名士兵，齐齐的右臂上肩，掌尖斜指太阳穴，行了一个后世的军礼。 教导百户散去归队，朱弘栋掏出亲卫营的军官名单仔细研究起来，就在他身边，方大陆随时提供咨询。 “这个胡明忠什么情况” “王爷，胡明忠是南京小校场营把总，逃难过江，被叶承恩收拢，便做了百户，现在手下实际只有五十人不到。” “此人秉性如何” “此人倒是比较四海，讲义气，对自家兄弟比较好，但好嫖烂赌，手里剩不下钱。” 嫖赌，这是现代军人必须摒除的弊病。 朱弘栋抬手将胡明忠的名字划掉，随手拿起另一张，教导百户的士兵名单，从中选择合适的人。 很快，朱弘栋找到一个合适的，他指指名字。 “这个王六七什么情况” 当初指天盟誓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六七第一个发誓。朱弘栋清楚记得，当初王六七布满血丝被仇恨充满的双眼。 方大陆叹口气。 “他是江阴卫的把总。” “阎应元那次” 方大陆叹息着点点头。 朱弘栋放下笔，叹息一声。 “满城忠烈，阖城死难壮哉悲呼” 江阴在明末清初，是清兵大屠杀的一个缩影，同时也是一块英勇抵抗的丰碑。 全城十七万人，抵抗围城的二十四万清兵，奋战八十一天，击毙清 兵三王十八将，清兵死伤过万。 破城后清兵下令满城杀尽，江阴全城百姓咸以先死为幸，无一人顺从者屠杀持续了三天，全城十七万人，最后只剩下老幼五十三人。 朱弘栋突然明白王六七发誓时那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这是血海深仇 真正的血海深仇 全城十七万人的血海深仇 “就他吧” 朱弘栋抬起笔，就要点王六七为连长，迟疑了一下，再次放下笔。 “情深不寿，王六七身负弥天大恨，怕是见到清兵就会红了眼，反而容易冒进失军。” 方大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王爷，王六七身负全城血仇，但教导百户里谁身上不背着血仇” 朱弘栋听了，再次叹息。 “是啊” 朱弘栋的初衷就是利用血仇建立一支铁军，一支与清兵战斗时至死方休的铁军。 但既然要利用血仇，就必须承担其负面作用。 完全可以想象，这支铁军一旦遇到清兵，作战风格必将极为疯狂。 朱弘栋再次拿起笔，在王六七的名字后写下一行小字：一营一连连长。 整个亲卫营总计两千余人，朱弘栋从伍长开始，一个个名字过筛，剔除其中不称职的，从教导百户中选择合适的人顶上。 经过一番调整，两千多人的亲卫营，被朱弘栋缩编成只剩下一千八百余人。 全军四四制，一班十二人，一排五十人，一连二百人，一营八百人，加上缺额的亲卫连和后勤连，总计一千八百余人。 朱弘栋之所以选择四四制，是为了以后火器化，抵抗骑兵冲击，便于组成大方阵。 即使裁汰下去的军兵朱弘栋也没放弃，将组成后卫营，以后还会派上大用场。 改编计划大致搞定，朱弘栋抬头远望。 夕阳西下，蜿蜒的队伍唱着歌，一步步走向天边的小城。 那是东阳县，目前属金华府，他们已经踏上了金华的土地。 第17章 唯尽忠职守而已 东阳县令盛王赞早早带领县衙一干人等以及众多乡绅，在城门口迎接鲁王一行。 远远望见蜿蜒的队伍慢慢走进，响亮的歌声由远及近，从小变大，慢慢的充斥众人的耳朵。 队伍在行进，整齐的踏步声和着军歌的节奏，军阵的雄壮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让东阳一干人等，胸口发闷，呼吸发窒，忍不住有种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之感。 队伍来到县城门前，开始逐渐汇聚成方阵，道路两旁的方阵逐渐成形，将鲁王一行慢慢凸显出来。 鲁王乘坐的马车驶向东阳一行人，车帘被掀开，露出端坐在马车中的鲁王。 盛王赞见到鲁王，当即跪倒在地。 “下臣东阳县县令盛王赞，叩见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随着盛王赞的声音，他身后迎接的东阳一干人等同时跪拜高呼。 “鲁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平身” 盛王赞站起身来，就见鲁王突然冲他招招手。 盛王赞立刻紧走几步，凑到马车前。 “殿下有何吩咐” “那个，本王的住所可有安排妥当” 盛王赞不明所以。 “自然，殿下可以入住官衙也可以入住城内大户之家，小臣早已安排妥当。” “那个，可有酒宴” 盛王赞心中不喜，监国鲁王刚到东阳，不问民情先问酒宴，这是亡国之兆。 心里想着，却不敢表露出来，盛王赞规规矩矩的答道。 “早有准备，只要王爷入城，便可品尝东阳的特色佳肴。” “有酒有宴，可有助兴之事” 盛王赞顿时明白过来，什么住所酒席都是次要的，这鲁王真正想要的怕是助兴的歌姬 盛王赞心下腹诽，嘴上却恭恭敬敬的答道。 “一切早有安排，但请鲁王殿下路程便是” “如此甚好甚好” 鲁王早就被一整天枯燥的行军折磨得快疯了，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催促车夫，急匆匆的驶进城里。 随着鲁王车驾入城，一众大臣们乘坐的马车，纷纷跟着驶入东阳县城。 所有车辆c家眷c财货入城之后，肃立不动的军阵突然动起来。 嘹亮的歌声再次响起，一队队士兵从盛王赞面前昂首挺胸踏步而过。 盛王赞看得目驰神摇，心中暗暗称奇。 强军此为强军也 随着一队队军兵，整齐有序的走进城门，一个人突然在盛王赞面前站定，随即一群护卫簇拥过来。 盛王赞抬头望去，就见为首之人身着蟒袍，顿时心里一惊，知道当面的可能是鲁王的某个王子，立刻当场跪倒。 “小臣拜见王爷” “你且起来。” “谢王爷” 朱弘栋带上盛王赞，一边走进县城，一边向东阳县令询问。 “东阳县，你县中可有卫所” “禀王爷，东阳江边有个百户所。” “传令东阳百户所，所有兵丁c余丁一个时辰内前来报到” “得令” 立刻有传令兵飞奔而去。 盛王赞看着传令兵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就听王爷再次说道。 “东阳县，带本王去县城武库。” 盛王赞赶紧头前带路，心中越发惊疑不定，不明白鲁王朝廷中，为何是个王子掌兵。 朱弘栋边走边观察着古代的县城，东阳县与嵊县一样，格局都不大，估计都是下县。 两侧是陈旧的青砖瓦房，中间夹杂一些夯土的茅草房。 一条主街，从这个城门能望见对面的城门，县衙就坐落主街在正中心。 拐进一条小街，前行百十步，就是县城里的官仓所在地。 早有亲卫上前叫开大门，将朱弘栋迎接进官仓。 打开武库，几个巨大的架子上摆满了甲胄刀枪，对面则是一箱箱的火铳和十几门虎尊炮。 朱弘栋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在虎尊炮上摸了一把，发现手上不仅没有锈迹反而摸了一手油渍。 朱弘栋微微一愣，一直听说明末武备废弛，是明军总打败仗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看看东阳县的武库，怎么感觉不像呀 朱弘栋伸手打开一箱火铳，从里面拎起一杆火铳来。 即使朱弘栋不懂火铳 ，仍然能够看得出来，这根火铳做工精良，没有偷工减料，枪杆上抹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朱弘栋越发奇怪，他转头看了盛王赞一眼，发现这个东阳县县令一脸坦然，毫不在意他的检查。 朱弘栋快步走向对面的冷兵器，几个大箱子铺着稻草，稻草里面裹着一枚枚寒光闪闪的矛头。 在靠墙的地方，则是几大捆早已切削好的白蜡杆子。 只要把矛头装上白蜡杆，立刻就是一只长枪。 朱弘栋特意从架子上，拿下一副盔甲，仔细检查甲叶子，发现保养良好，没有锈迹，上面同样抹着薄薄一层动物油脂。 朱弘栋转过头来，奇怪的打量着盛王赞。 后世的史书上明明记载着，明末官员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各种潜规则和漏规堂而皇之的大行其事。 即使崇祯皇帝自掏腰包，给北京城守城的士兵发赏金，一万两白银出了皇宫，中间被各级官员层层伸手，到了城墙上，只剩下三千两。 如此素质的官员，怎么可能让武库的状态保持得如此良好 是后世的史书错了，还是这个盛王赞比较特殊 朱弘栋来到这个世界，只见过两个县城，结果这两个县城的县令，貌似素质都不错。 不是说明末的官僚集团整体堕落了吗怎么看着不像呀 朱弘栋脑子里打着官司，一步步来到盛王赞面前，围着他轻轻的转了一个圈儿。 “东阳县，你的武库保持的不错，令本王非常满意。” “王爷谬赞。” “可是我明明记得，即使是绍兴城的武库里仍然堆满了破铜烂铁，为什么你这里反而盔明甲亮” “小臣既不是超卓之才，也不是能臣干吏，唯尽忠职守而已。” “呵” “好一个尽忠职守” “好一个唯” “你是说，我大明的天下，所有官员都没有尽忠职守” 盛王赞并没有反驳，坦然相对，似乎有种默认的意思。 第 18章 都是你们的错！ 朱弘栋颇有兴味打量一下盛王赞，发现这个盛王赞服饰干净整洁，官袍内是丝绸的衬里，脚上的官靴簇新不见磨损，腰上坠着玉佩，手上带着宝石戒指。 朱弘栋别有意味的问道。 “据本王所知，太祖定下的官俸，完全不够官员养家。” “如果只凭官俸，所有官员都得活成海刚峰那样。” 听了朱弘栋的话，盛王赞嗤笑一声。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君子固穷，非爱穷也” “乃是心中无道，不得不穷。” “我辈士人，进不能为良相，退不失陶朱，方不枉苦读一场。” “扑哧” 朱弘栋笑不可抑，拿着手指不停点着盛王赞。 这家伙嘴够损的，偏偏还能把损人的话说得文绉绉的。 盛王赞的话翻译成白话就是。 真的君子，穷不了 只有伪君子，才一边穷嗖嗖的一边装逼，说我们是君子固穷 那不是他们真喜欢穷，那是他们自己笨，不懂挣钱 读了一辈子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像海瑞那种穷光蛋，穷的活该。 好像全天下的官儿想要致富，就只剩下贪赃枉法一条路似的。 朱弘栋对这个东阳县越来越有兴趣了，现在这个时代，只要不同流合污的官，都是难得的人才，哪怕他管理能力一塌糊涂，也可以拿来当教师。 “还没有请教，怎么称呼” “不敢当王爷垂询，小臣盛王赞，南直隶吴县人。” 朱弘栋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一下，将明朝的地名转换成后世的地名，很快明白过来。 对方家应该是在苏州市的吴中区附近。 想到这里，朱弘栋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他试探的问道。 “你可知晓，苏州被屠半城，十万余人被杀” 盛王赞脸色白了一白，身体摇晃一下，最终站定，语气不见丝毫起伏。 “下臣全家都在吴县，刚好不在苏州，皆无恙。” 朱弘栋的眼睛紧紧盯着盛王赞的脸上。 “你可知晓，江阴之屠全城只剩五十三人。江阴在吴县西北一百五十里处，可有宋先生的亲朋好友” 盛王赞咬紧嘴唇：“并无” “你可知晓，嘉兴之屠全城被难，五十余万人被杀。嘉兴在吴县东南一百里处，可有盛先生的亲朋好友” 盛王赞摇摇欲坠，不敢看朱弘栋的眼睛：“并无” “你可知晓，嘉定三屠全城死难二十万人。嘉定在吴县东北一百里处，可有盛先生亲朋好友” 盛王赞咬紧牙关，唇舌充血，仍道：“并无” “你可知晓，昆山之屠杀全城幸存者十之二。昆山在吴县东北五十里处，可有盛先生亲朋好友” 盛王赞浑身颤抖，几不能自持，仍道：“并无” “常州在吴县西北一百八十里处，无锡在吴县西北一百里处，常熟在吴县正北一百里处，海宁在吴县正南一百五十里处。” “四城尽皆被屠，伏尸逾房，血流奔泻。” “吴县周边二百里内，九城被屠，死难者近二百万。” 盛王赞再不能坚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拳捶地，嚎啕大哭 “这就是号称：衣被天下苏常熟天下足的锦绣江南吗” “这就是你的家乡吗” “我看不到锦绣，只看到了鬼蜮，人头累累，冤魂蔽日” 朱弘栋的话让盛王赞再也忍不住，他声嘶力竭的拼命嚎叫着。 “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再听了”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姓朱的错” “是你们朱家的皇帝，丢掉了大好江山，让人间变成鬼域” 朱弘栋冷笑一声。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吗” “难道不是这个天下是你们朱家皇帝的，是你们朱家皇帝让这天下变成这个样子的” 朱弘栋绕着趴在地上盛王赞转了两圈，盯着他充满仇恨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冰冷和嘲讽。 “咱们大明朝的皇帝真是短命啊，十六个皇帝，十个都没有活过四十岁。” “非常有意思的是，在重重保护之下的皇帝，居然会不小心落水，并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莫非我朱家的皇帝天生喜 欢落水” 盛王赞听到这里惊呆了，完全忘了哭，喃喃说道。 “武宗和熹宗英年早逝，是天命如此” 朱弘栋嘿嘿一笑，脸上嘲讽之意越发明显。 “天命” “武宗重用刘瑾，熹宗重用魏忠贤，可把文臣们祸害得不轻。文臣们一难受，皇帝就得落水啊，落水之后就得生病啊，生病就治不好啊，然后就病死了呗” “不不不可能” 盛王赞一脸恐惧，拼命得否认。 朱弘栋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不可能武宗落水病重后要换太医，首辅杨廷和为何不同意把熹宗喝死的仙露饮难道不是尚书霍维华进献的” 盛王赞听到这些，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他又明白，那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岂不是说，大明天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他们文臣一半的责任 盛王赞迷茫了 他一生的信仰坍塌，整个世界观被颠覆。 朱弘栋眼看着这种变化，再次上了一个猛药。 “刘文泰知道是谁吗” 盛王赞茫然的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恐惧，他有种感觉，王爷又要爆料，又要再次颠覆他以往的认知，他恐惧于这种颠覆。 盛王赞本能的向后缩，想要远离朱弘栋。 结果朱弘栋的声音仍然不依不饶的钻进他的耳朵。 “刘文泰是太医，他治死了宪宗和孝宗，知道他什么下场吗” 盛王赞再次摇摇头，这已经完全超出他想象范围之外了，是他完全不可能得知的秘闻。 “刘文泰治死皇帝之后，经过三司会审，是三司会审最后仅仅发配广西了事，并且还能寿终正寝。” “先后治死两任皇帝，还能寿终正寝，你说可笑不可笑” 盛王赞不愿意相信，他知道，如果他相信这些事，就要承认，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朝廷重臣，完全把皇帝当傀儡，当玩物。 第19章 最大的毒瘤就是你们！ 遇到不合心意的皇帝，就让他病死 “不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些都是真的，只是你不敢相信罢了。” “因为如果你承认这些是真的，就要承认，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是居心叵测，大胆弑君的不忠不孝之人。” “我我” 盛王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朱弘栋咄咄逼人的话语下，盛王赞的心理防线正在逐渐崩溃，癫狂和恐惧的表情交替出现在他的脸上。 “咱们大明朝有三大弊病，一是世兵卫所制，二是藩王。” “世兵卫所制，让好好的士兵沦为农奴，祖祖辈辈不得解脱，让国家的军队一步步沉沦下去。” “藩王经过二百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变成几十万人的庞大族群，仅仅是他们的爵位俸禄就吃掉了大明朝四成的税赋。” “那么你知道第三大弊病是什么吗” 盛王赞心有所感，却不敢说出口。 此时朱弘栋在他眼中，就像一个挑动人心中阴谋和黑暗的魔鬼，拥有吞噬人心的力量。 盛王赞拼命的摇着头，蹭着地，躲向仓库深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朱弘栋的脸上浮现出恶狠狠的狞笑，戟指怒目。 “第三大弊病，就是你们” “不不是的不是的” 盛王赞双手抱头，堵住耳朵，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大吼大叫。 朱弘栋上前一步，一把抓开他堵住双耳的手，就在他面前吼道。 “太祖定下优免读书人的政策，被你们玩出花了，现在你们这些读书人，你们这些官绅，哪个家里没有万亩良田哪个家里没有大群投献的家奴全部是不用纳税的” “天下十份耕地，不纳税的占了七份” “国家的全部税赋都压在穷人身上，最富有的人，那些全国各地的官绅反而不用纳税。” “这个天下变成这副模样，不亡就没有天理了” “这大明朝的天下，最大的毒瘤，其实就是你们” “不” 盛王赞遭受巨大的精神刺激，再也受不了，他绝望的一声大吼，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盛王赞，朱弘栋嘿嘿一笑，脸上的冰冷和狰狞快速褪去，重新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王爷。 朱弘栋平复一下情绪，轻声吩咐下去。 “来人，把东阳县令送到兵营，暂时安置在我的床上。” 立刻有几个亲卫走上前来，把盛王赞抬走。 朱弘栋这才满意的巡视起武库内的刀枪甲胄，这次他不仅要打武库一锅端，还要把打造这个武库的人也一块儿端走。 “来人，把武库里的所有装备全部运去兵营。” 朱弘栋就像掉进米缸里的耗子，清空武库之后，马上打开东阳县的县库。 东阳县靠着河流，又地处平原，可比嵊县要富裕多了。县库里居然有一万多两白银，还有大量的棉布c丝绸c绢帛c麻c油等物。 朱弘栋大手一挥，全部笑纳了。 在县库的隔壁就是粮仓，粮仓里的一万五千多石粮食，同样被朱弘栋毫不客气地打包带走。 处理完仓库，朱弘栋转头吩咐方大陆。 “按照嵊县的方式，把东阳县地匠户c巡检司c马匹全部搜刮一遍，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方大陆敬礼领命，嘴里迟疑的问道。 “王爷，马匹是要征召吗” “你家王爷不是强盗，用钱买，用市场上的价格买，如果买便宜了，唯你是问” “是” 方大陆立刻转身去安排王爷给的任务。 朱弘栋带人走向兵营，在兵营里正好遇到赶来集合的卫所士兵。 东阳卫所的状况同样很差，这些士兵与其说是士兵，还不如说是老农。 很多人因为整日做农活，腰已经挺不直，皮肤晒得黝黑，脸上布满了沟壑一般的皱纹。 东阳卫所的百户见到朱弘栋，赶紧领着个手下的士兵跪倒在地。 “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弘栋早已经习惯王爷的角色，他知道，有时候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就是权利和威望的起始点。 想要令行禁止，想要言出法随，这套东西将会起 到重要作用。 朱弘栋在这些人面前站定，并不让他们起身。 “本王要在你们当中选择一些合适的士兵，现在家中是独子的，领两张饼可以回去了。” 听到朱弘栋的话，立刻有几个士兵战战兢兢的爬起来，来到一旁的火头军人身边，果然领到两张喷香的葱油大饼，赶紧千恩万谢的包起大饼快步往家里赶去，走得快些，还能让家里的老娘吃上热乎的。 见有人带头，跪在地上的兵丁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领了大饼离开兵营。 “父子同在的，父走子留。” “兄弟同在的，兄走弟留。” 随着朱弘栋一句句话说出，在场的卫所士兵陆续走出校场，很快校场里就只剩下五六十个士兵。 朱弘栋走到剩下士兵面前，挑出二十多个体格健壮，骨骼粗大的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部打发走。 此时，亲卫营早已吃过晚饭，有火头军端着一碗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走了过来。 火头军走到近前，跪倒在地，双手将饭碗奉上。 “请王爷进餐” 朱弘栋一直坚持与士兵同餐同食，绝不搞特殊化。 他伸手端过碗，发现今天碗里装的是米饭和半条鱼，立刻问那火头军。 “今天每人都能分到半条鱼吗” 火头军知道王爷的习惯，如果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王爷绝不会吃的。 “启禀王爷咱们把整个东阳县的渔民都给雇来帮咱打鱼，今天总共得了一千多斤鱼，足够每人分上半条的。” 朱弘栋这才端起碗吃起来，他意外的发现，鱼刺早已经被细心的火头军挑了出去，整条鱼一根刺也没有。 朱弘栋狼吞虎咽，五分钟把饭吃完，将碗筷递回给火头军，夸奖了一句。 “干得不错” 第20章 东阳整编 那火头军得了王爷的夸奖，一张肥脸顿时乐开了花，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连走带颠的回去了。 朱弘栋喝了一盏茶，稍微休息一下，再次站起来，大声下令。 “全军集合” 朱弘栋话音刚落，他的身边立刻响起密集的鼓点，急促的鼓点像是雨打琵琶一般连绵不断。 随着鼓点响起，整个兵营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士兵冲出房门，奔向校场，快速寻找起自己的位置。 朱弘栋倾听着鼓点的节奏，一通鼓总共要敲三百下，核算起来差不多三分钟左右。 当第三通鼓敲到一半的时候，全军终于集合完毕。 朱弘栋微微皱皱眉头，将近八分钟才能集合完毕，这个时间完全不及格，以后一定要加强训练。 朱弘栋也不废话，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亲卫营士兵分别来自于胡元生c叶承恩c方国安等部。权属不同c左右不通，此为兵家大忌，现本王决定整军，打乱原有组织，重新建立新建制。” “本王决定，设立鲁王第一团，现在第一团下设第一战兵营，第二战兵营。” “每营四连，每连四排，每排四班，每班十二人，主官分别为营长c连长c排长c班长。” “连以上设独立宣慰使，汇报上级宣慰使。主宣传慰问之责，为士兵宣忠义c鼓勇气c慰怠倦，不干战事。” “连以上设独立军法官，汇报上级军法官。掌军法，明赏罚，肃军纪，战时记功，平时约法。” “除此之外，设立亲卫连，侦察连，医药连，后勤连，新兵连，教导连等结构。” “现在念到名字的，全部站出来，归于新的建制。” “没有念到名字的，全部归于后备营，暂时负责行军保障，驻扎卫戍等职责。” 朱弘栋说完，冲着身边的方大陆一点头。 方大陆立刻上前一步，拿起手中的名单，大声吼道。 “一团一营营长：周顺” “一团二营营长：邢季” “一团一营一连连长：王六七” “一团一营二连连长：李世杰” “一团一营三连连长” 随着方大陆的吼声，一个个军官或惊讶或沉默的站出来。 名单在继续，一个个军官进入新的队列，新部队的主体架构逐渐成型。 营长身边是宣慰使和军法官，后面是四个连的十二个连主官，连长后面是四个排长，排长后面是四个班长。 当长长的军官名单念完，整编后新部队的主体架构基本完成。 方大陆再次拿出另外一份更厚的名单。 现在念到名字的，是各个结构的士兵，念到名字的出列归建。 “一团一营一连一排一班士兵共十一人，名单如下” 方大陆高亢的声音不断在校场上空回响，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一个个士兵纷纷走出队列，归于新的建制。 冗长的名单足足念了半个多时辰，全新的组织架构终于诞生在东阳县兵营的校场里面。 朱弘栋看着面前一张张面孔，有人兴奋，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茫然，有人忐忑不安 无论他们曾经的经历是什么，无论他们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无论他们的性格和能力是什么，从今以后，他们将会逐步被捏合成一个整体，成为一个庞大体系中的一员，逐渐学会并适应融入整个集体，通过集体的力量来逐渐改变和影响这个正在走向堕落的世界 等整编完成，天色已黑，各班长带着自己手下的新兵，回归不同的房间。 朱弘栋来到他的房门前，就在床上正睡着一个人，那是晕过去的盛王赞。 朱弘栋还没有困意，让亲卫找来笔墨纸砚，开始撰写起来。 新部队的组织架构刚刚搭建完成，军官是新鲜出炉的，士兵同样是新鲜出炉的，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 首先军官的训练教材要编写，军队的日常训练大纲同样要编写，军纪军规的细则也同样要编写，甚至还要编写一份识字的教材。 因为军队里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字儿，这种状况必须快速改变，否则一旦打起仗来，侦查员不会写字，怎么写军情汇报军官不认字儿，怎么看军令 百废待兴，所有的事都要从头做起。 朱弘栋就着烛光，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夜色已晚。 不经意间，朱弘栋闵锐的察觉到，床上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 将一个大段落写完，朱弘栋将毛笔放在笔架上，伸了个懒腰，将视线投注过去。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盛王赞慌乱的坐起来，眼神四处乱飘，始终不敢与朱弘栋对视。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是个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金榜题名，进士及第，才能被选为东阳县县令。自三皇五帝之后的史书，你肯定是读过的。” “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现在我再问你一句，大明江山落到如此田地，大明百姓被清兵如同猪狗一样满城满城的屠杀，这根底的缘由是在哪里” 盛王赞被朱弘栋逼问，眼神慌乱，脸色苍白，讷讷不敢言。 朱弘栋没有再逼迫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 盛王赞这个人能力应该是不错的，人也聪明，只是脑子里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儿，敢不敢在思想上面对真相，将会决定他对这个人以后的态度。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盛王赞呼吸越来越急促，短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清晰可闻，额头上不知不觉布满了汗水。 压力越积越大，盛王赞终于扛不住了，他张开嘴想要说话，结果发现嗓子干涩，完全发不出声音。 朱弘栋将自己手边的茶碗推过去。 盛王赞犹豫一下，最终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盛王赞双手托起茶碗，奉送回朱弘栋面前，稽首为礼。 “谢王爷赏赐” 朱弘栋看着盛王赞，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盛王赞赶紧谢恩落座，坐下之后他理了理思路，终于再次开口。 第21章 饥不择食 “王爷这个问题，其实古已有之，无非是治乱循环而已。” “大明天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穷根究底，还是在于天下的百姓越来越穷困，碰到大灾之年，没有饭吃，就不得不揭竿而起。” “闯贼祸乱天下，破坏了朝廷的税赋，让朝廷对后金方面捉襟见肘，最后渐渐支撑不住，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朱弘栋听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追问了一句。 “那百姓为何会越来越穷困” 盛王赞呼吸微微一窒，随即像是突破了某个心防，继而浑身一松。 “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先贤孟子早有此论述，一时一城一地，田地或水或旱，或良或瘠，总有定数，巨室多占一些，小民便少得一些，巨室进一步，小民便退一步，巨室多得一斗，小民便少得一斗。” “加上人口繁衍滋生，一时一城一地，人口逐渐繁茂，田地还是那些，巨室得利不会变少，最终只能是百姓越来越穷困。” 啪啪啪 朱弘栋缓缓的拍着巴掌。 “说的不错，有这个见识的人不少，天下的明白人同样不少，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胆敢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就少之又少了。” “民聚而成国，国成而上下分，上下分而有序，有序而阶级自成。” “上者宰执天下，分割胙肉；下者嗷嗷待哺，仰人鼻息。” “人皆有私心，分割难均。” “为上者，越得越多，下者越得越少，天下遂败坏不可收拾矣” “此治乱循环的根底所在。” “何为上” 朱弘栋指指自己，再指指盛王赞。 “我朱氏国族，以及尔等。” 说白了，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没谁是无辜的。 话说透了，盛王赞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拱拱手。 “王爷慧眼如炬，洞照古今，让小臣深感佩服。” 朱弘栋撇撇嘴，面前这家伙怕是习惯成自然，顺嘴就来了一记马屁。 朱弘栋没管那么多，单刀直入。 “你想报仇吗” 盛王赞被问得呼吸一窒，眼神再次慌乱。 “你的家乡被屠，我不信你心中一点恨意也没有，如果真如此，我只能送上一句佩服” 盛王赞被朱弘栋挤兑到墙角，无路可退，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小臣确实有不少亲朋好友死于清兵刀下，要说心中无恨是不可能的，但小臣只是个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有心报仇，也是无力回天。” “你也看到本王的军队了，感觉如何” 盛王赞真心实意地赞道。 “王爷麾下确实是强军，是小臣仅见的强军。” “本王掌父王麾下诸般军事，汝欲报仇，为我筹措粮草，管理地方便可。” 朱弘栋都说到这里，盛王赞哪里敢拒绝，只能再次下拜。 “小臣拜见王爷，小臣唯王爷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弘栋微微眯起眼睛，这盛王赞与其说是主动投诚，倒不如说被他一步步逼到不得不投效。 要说他的报仇之心，以及效力之心，到底有多强烈，这个就不好说了。 严格来说，盛王赞的整个家族都处在沦陷区，现在他在鲁王这边如果真的名声鹊起，起到大作用，吴县的家族恐怕就会危险。 按照清军的德性，盛王赞又不是什么闻名海内的重臣，一旦被清军得知，盛王赞是抵抗力量的中坚骨干，直接把他吴县的家族屠了也就屠了，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至于将他整个家族迁移过来，这事儿恐怕也不好办。 盛王赞毕竟比较年轻，在家族里话语权不会太大。 在这边也仅仅是一个县令，想要让整个家族为他一个人换边儿战队恐怕也不现实。 再说他家族是倾向于明还是倾向于清还真不好说。 这事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盛王赞倒霉，真的被清军注意到，屠了整个家族。 朱弘栋也只能让他节哀顺变，以后为自己努力工作，做一个铁杆的保明党好了。 第二天早晨，朱弘栋再次催促着鲁王朝廷早早出发。 朱弘栋冲着身后挥挥手，转身迎着朝阳踏上官道，身后留下一个眼神茫然，心中忐忑的盛王赞。 在盛王赞身边是四个亲卫，这四个亲卫是朱弘栋特意留 给盛王赞的，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等清军到来的时候，架起盛王赞就跑。 现在朱弘栋极度缺人，尤其缺能干事儿的人，现在不管这个人抵抗意志坚不坚决，朱弘栋是饥不择食照单全收。 反正只要把人塞进整个体系里，被整个体系裹挟着，也只能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队伍沿着东阳江顺流而下，很快就到达了义乌。 朱弘栋一路走来，一路收刮着沿途的船只和渔民，等到达义乌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支由几十条渔船渡船组成的袖珍水军。 这支水军是彻底的乌合之众，全都是当兵还没有满一天的菜鸟新兵。 在义乌渡江向北，进入义乌城。 义乌不过是个小城，但是此城在朱弘栋耳中如雷贯耳，因为戚继光在义乌招募的矿兵闻名天下。 既然路过义乌，就绝不能放过大名鼎鼎的义乌兵。 东阳距离义乌很近，当队伍入城的时候，刚刚过了午时。 义乌县令周士英早已等候在城门口，将鲁王迎接进义乌城，周士英就要跟着去服侍鲁王，结果被朱弘栋一把抓住。 “义乌县，先不忙去喝酒，本王找你有事。” 周士英回头发现是一个同样身着蟒袍的人，不敢怠慢，连连拱手。 “不知王爷是” “本王是鲁王六子朱弘栋。” “王爷有何事吩咐小臣” “据我所知，戚家军主要以义乌兵组成，本王想在义乌招兵。” 周士英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犯难。 “不瞒王爷，戚大帅时确实从义乌招了很多兵，并且戚大帅过世之后，朝廷以义务兵勇悍敢战，长期在义乌招兵，这一招就是四十年。” “义乌原有一万五千户，经过四十年的征召，到了万历十九年，整个义乌只剩下一千五百人。” 第22章 义乌人何辜 “当时的义乌知县不得不上书朝廷，请罢招义乌兵。” “距离现在也不过五十余年，现在义乌的人口，刚刚恢复到八千余户，其中大半还是他处迁徙过来的。” “义乌元气未复，恳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义乌百姓吧” 朱弘栋听得一愣神，他完全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事情。 大明朝廷看义乌兵好用，就连年不断的征召义乌兵，结果快把人家根儿给刨了。 朱弘栋也仅仅是一愣神，随即再一次坚定下来。 “亡国灭种的大祸就在眼前，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现在不拿起刀枪，难道等着清兵来砍他们的脑袋吗” 周士英哀叹一声。 “王爷，既然您坚持，那小臣建议您去义乌城北门凌塘拜访一下孟章公，孟章公在本地素有威望，如果他能点头，王爷在义乌招兵的事就成了一半。” “孟章公此是何人” “孟章公，姓金名世俊，曾任大理寺卿c工部侍郎，在被举为工部尚书的时候辞官归乡。” 朱弘栋眉头微微一皱，他明白，自己是遇到崇祯朝的老臣了。 这种老臣在地方上往往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还是在被推荐为工部尚书的时候辞官归乡。这么高的品级，在义乌当地，说是一言九鼎也绝不为过。 就是不知这位金世俊品性如何，好不好打交道。 周士英仿佛感觉到朱弘栋的疑虑，为他解释道。 “孟章公为官清正廉明，崇祯陛下在御屏上书写天下三清官的名字，孟章公位列三清官之首。” 朱弘栋非常惊讶，以崇祯皇帝那么多疑的性格，居然能被认为是天下三清官之首，可见绝对有独到之处。 朱弘栋顿时有些见猎心喜，琢磨着是不是把这个金世俊给诓回去，帮自己打理民政。 “既然如此，能否请义乌县引荐一下” 见这位王爷如此执着，周士英没有办法，只好领着朱弘栋横穿县城，来到北门外的一个小镇。 来到小镇最大的一个庭院前，早有一个老人带着满堂儿孙出来迎接，见到朱弘栋身着蟒袍的身影，老人领着儿孙就要大礼参拜。 朱弘栋赶紧小跑几步，搀扶起金世俊。 就见这金世俊老态毕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精神倒还挺健旺。 朱弘栋心中不由得一沉，太老了，看来自己拐人的大计没法实现了。 “孟章公身体硬朗，不知孟章公今年高寿” 金世俊呵呵笑着，像是一个普通的老汉一般。 “老臣今年七十有三了。” 得彻底没戏了 人家都已经七十三了，再把人家诓去干活，实在太不人道了。 朱弘栋见拐人没戏，便直截了当的提起另外一件事。 “孟章公，我此来便是想要征召一些义乌兵，听闻孟章公在此，特来拜访。” 金世俊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表情逐渐严肃。 “义乌人舍命赴国难，计四十余年，十不余一，父不得恤其子，兄不得顾其弟，妻不得有其夫，惨不忍闻，义乌人何辜，遭此劫难” 朱弘栋表情一滞。 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当面质问：俺们义乌人献了青春献子孙，献到自己快绝种了，你们还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弘栋知道，大明朝确实过分了，现在是大明愧对义乌人，而不是义乌人欠大明的。 如果不能说服这个老头，招收义乌兵的事就别想了。 朱弘栋想了想。 “孟章公，我大明欠义乌良多，请允许我祭拜一下先烈。” 金世俊面色稍缓。 “如果你想要祭拜，便去倍磊陈氏吧。” 朱弘栋不明所以，金世俊为他解释。 “倍磊陈氏乃是戚家军发端之处，戚家军首次招兵，全部四千人都是从倍磊征召，都是应倍磊陈氏出面召集的。” “倍磊陈氏在戚家军中总计出过把总以上将校七十三人，其中将军六位。” 朱弘栋恍然，如果要祭奠，倍磊陈氏是必去的。并且听这个意思，倍磊一直是戚家军的骨干，灵魂家族，如果想恢复戚家军荣光，倍磊陈氏恐怕是个绕不开的门槛。 朱弘栋突然明白义乌县令周士英所说的，成功一半的含义。 金世俊如果是其中一半，那么倍磊陈氏就是另一半，只有两方都点头，义乌招兵才能实现。 朱弘 栋一刻也不想耽搁，谁知道清军的追兵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现在抢出一天就能多一天的准备。 “孟章公，小子这就去倍磊陈氏祭拜先烈，请允小子稍后再来拜访。” 听朱弘栋自称小子，金世俊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甭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作为一个朱家王爷，做到这一步，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诚意。 金世俊点点头，看着朱弘栋毫不停留的转头就走，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 “爷爷你为啥叹气是刚才那个王爷惹您生气了吗” 耳边传来孙儿稚嫩的话语，金世俊露出个慈祥的微笑，摸摸孙儿的头发。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大势离乱浩荡，小民卷入其中，动辄磨为齑粉。” “何处是桃源，何处是桃源” 朱弘栋带着亲卫连赶往倍磊，上了路才知道，倍磊距离义乌城足有40里，并且义乌城在义乌江北，而倍磊则在义乌江南。 如果去倍磊，今天是别想赶回义乌了。 朱弘栋稍稍考虑一下，立刻下定决心，义乌兵必须要招。 他派出一个亲卫回城传令，在义乌停留休整一天。 周士英带着一张苦瓜脸，被朱弘栋强行拉上，不得不带着这个风风火火的王爷前往倍磊。 好在倍磊和义乌都在江边，可以坐船，总算省去了旅途劳顿，让周士英稍感安慰。 周士英接着就发现，这个王爷做起事情来，完全不像是个王爷，更像是个事必躬亲的将军。 上路之后，因为没时间吃午饭，周士英惊讶的发现，即使王爷也同样是接过两个面饼，就着葫芦里的凉水送下，就是一顿午饭。 第23章 王爷大恩！ 他接过面饼，心中哀叹。 他堂堂的百里侯，此时正应该与鲁王欣赏歌舞品尝美酒，结果被拉来江上喝风吃饼，真是好惨啊 当天傍晚时分，一行人出现在倍磊，这是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子，背后就是绵绵不绝的大山。 亲卫连的出现立刻引起村庄的警觉，村子里响起锣鼓声，周围农田里的村民赶紧跑回村庄。 村庄的大门轰然关闭，不断有甲胄齐全的村民跑上村寨的外墙。 靠近村庄一箭之地，就听对面一声大喝。 “来人止步再往前走，我们就要射箭放炮了” 朱弘栋一摆手，亲卫连整齐的站定。 这时朱弘动才注意到，整个村庄外围建设了一道丈高的城墙，城墙外居然还有一条护城河。 在城墙的垛口里，伸出几个黑洞洞的炮管，几个村民正围着火炮忙碌的装填弹药。 一个个顶盔冠甲的村民手拿刀枪弓箭，不断冲上城墙。 看到倍磊这副样子，朱弘栋越发感觉来对地方了，他瞅瞅身边的周士英。 “义乌县，为何倍磊武运兴隆，村民弓弩盔甲齐全，连火炮火枪都有。” 周士英揉着酸痛的大腿，有气无力的答道。 “就是这个小村子，出了六个将军，好几十个千总百户，谁家还没有几套盔甲几把刀枪流传下来。” “并且倍磊在周边很有威望，周围的村庄，以及那些进山采矿的矿民，基本都听倍磊的号令。” “就没人管” 周士英苦笑一声，别看他是百里侯，在这个倍磊周边，说话还真不如村里的一个老头好使。 “人家出过那么多将军，又不是造反，谁闲着没事去管这等小事。” “义乌县，烦请您上前叫开城门。” 周士英无法，只好走上前去。 好在城墙上的村民看到周士英身上的官服，没有轻举妄动，等走近了，立刻有人认出来。 “县令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您后面的这支队伍，是哪家的军兵” 周士英端起百里侯的架子，背着双手，昂首说道。 “后面来的是一位王爷和他的卫队，尔等速速打开城门出来迎接。” 县令大人亲自出面给了他们信任感，城墙上几个老头互相商量一下，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出来迎接王爷。 与此同时，一队队训练有素的村民，全副武装的排列着整齐的队列走出城门，城墙上的村民仍然没有撤下来，弓箭和火枪火炮虎视眈眈的瞄准着亲卫连。 朱弘栋越看越满意，这些村民，拉出去直接就可以上阵，估计除了战斗经验比较缺乏之外，早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了。 看村民手里的装备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完整地继承了戚家军的练兵之法，排的是戚家军的鸳鸯阵。 朱弘栋默默点数，发现倍磊总共有三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村民。 这时周士英领着村里的几个老汉来到朱弘栋面前。 “草民拜见王爷” 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村民顶盔冠甲，声音洪亮，行了个单膝的军礼。 “平身” “谢王爷” 朱弘栋打量着面前几个全副武装的老头，几个老头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同样打量着他身后的亲卫连。 “本王有感于倍磊陈氏的壮烈，特来祭拜一下先贤。” 听了这话，几个老头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眼中的警惕散去，脸上浮现出自豪荣幸的神色。 这是一位王爷亲自来村里祭拜自家祖宗，做儿孙的倍感光荣。 一个老头回身一声大喝。 “收” 哗啦一声，列队的村民整齐的收起箭拔弩张的武器。 “礼” 轰 一声震响。 所有村民整齐的行了一个右臂击胸的军礼。 朱弘栋一抬手。 身后的警卫连举臂上肩，整齐的回了一个军礼。 朱弘栋的这个举动让几个老头倍感满意，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笑容。 “王爷请” 朱弘栋大步走进倍磊，就见村庄里清一色的青砖瓦房，连一个土墙草顶都见不到，甚至还有几栋二层三层的小楼，看来这村子相当富裕。 在几个老头的引领下，朱弘栋来到村子里的祠堂。 此时祠堂前的 小广场上，早就挤满了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妇孺。 朱弘栋耳边传来小孩和女人们惊奇的声音。 “娘，这就是戏文里王爷穿的蟒袍吗” “乖乖，真的是个王爷呀咱们村子从来也没来过这么大的官儿啊” “这王爷长得真俊，不知道收不收侍女，咱家小三长得那么俊，给了土里刨食儿的太可惜了” 或许觉得太乱了，丢了村子的脸面，一个老头生气的站出来大喝一声。 “肃静王爷是来祭拜咱们祖宗的，这是天大的荣耀，不得出声” 老头估计很有威望，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广场里说话声逐渐消失，慢慢变得鸦雀无声。 祠堂的正门早已经敞开，两侧是两队威武整齐的壮汉，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顶盔贯甲，而是穿着清一色的麻布孝服。 走进祠堂，正对大门的墙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一个个牌位，上面书写着姓名和官职。 这时有老汉帝国来三炷点燃的香，朱弘栋接过，恭恭敬敬地三鞠躬，然后将香插进香炉中。 旁边的几个老汉赶紧跪地答礼，院子里排列整齐的状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同样跪地答礼。 老汉们脸色涨红，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可是龙子龙孙，太祖爷爷传下来的金枝玉叶，不远万里亲自来到他们的小山村，祭拜他们的祖宗，这是无上的荣耀。 这让他们感觉到十足的自豪和感激。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惊骇欲绝的发现，朱弘栋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王爷不可” “王爷使不得” “王爷大恩呐” 几个老头吓坏了。 一个王爷，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间跪天子，再不用向任何人行礼，天地间，除了天子，王爷就是最尊贵的。 第24章 杀鞑子！ 怎么能让王爷跪拜他们祖先呢 这这真是 一个老头感激得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吼道。 “跪” 轰隆一声，祠堂内外，连带小广场上所有妇孺，全都整齐跪下。 “叩谢王爷大恩大德” “叩谢王爷大恩大德” 整齐响亮的声音在村庄上空回响。 双方分宾主落座，这跟老头的态度已经完全不一样，对待朱弘栋如同对待大恩人一样，热情c感激c唯恐招待不周。 一盏热茶之后，朱弘栋直接道明来意。 “本王欲招义乌兵，助我痛击鞑子，还请几位老丈成全。” 几个老人互相看看，面露难受，为首一人咬咬牙，回禀道。 “既然王爷需要倍磊效力，定当义不容辞。” 朱弘栋看出对方的勉强，对方点头答应下来，八成还是看在刚才他磕在地上那几个响头的面子上。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对方全心全意的动员子弟兵，帮助他杀鞑子。 “山村消息闭塞，几位老丈恐怕还不知道，鞑子是真正的率兽食人，视人命如草芥。” “就在几个月前，距离此地几百里的钱塘江以北，发生了大规模的屠城事件。” “仅仅太湖周边，从江阴往南，就有十余城被屠城，当场被杀者超过二百万，太湖水为之尽赤。” “江阴全城二十万人，几乎被杀绝，最后只剩下五十三人，嘉定如此，嘉兴如此，无锡如此，昆山如此，苏州如此，常州如此，常熟如此，海宁如此。” “除了这些城池之外，各类乡镇村庄，被屠的比比皆是。” “鞑子自打入关以来，打到何处便杀到何处，至今累计已经屠杀我汉人近五千万。”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几位老丈，此时不召集家中子弟披挂上阵，难道等着鞑子的大军杀到，引颈就戮不成” 几个老人听得惊骇欲绝，完全不知所措，下意识不敢相信，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对面的清军难道把人不当人吗 朱弘栋知道此时需要有人给他们确认信息，便将目光投向周士英。 “义乌县，你应该消息比较灵通，我说的几个被屠城的地点可有错误” 周士英虽然不知道朱弘栋言之凿凿的伤亡数字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被屠的城池确实没有差错。 周士英迎着几个老人惊恐的目光叹息一声。 “王爷所说不错，鞑子入关以来，所到之处动辄屠城，在长江以北南京c扬州这些大城同样被屠，伏尸枕籍，血流漂杵，惨不忍睹。” 见王爷的话被县令大人确认，几个老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鞑子的屠刀如此凶狠，并且已经砍到了他们身边，随时可能向他们砍来。 几个老人被吓坏了，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商议了半天，最终几个老人站出来，来到朱弘栋面前大礼参拜。 “王爷俺们小民不懂得什么天下兴亡，但俺知道，陈氏不能在俺们手中断绝，我们决定将子弟交托给王爷，希望王爷带领他们闯出一条活路，如果鞑子来了要杀，就杀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弱妇孺吧。” 朱弘栋赶紧将几个老人扶起，嘴里信誓旦旦的承诺着。 “几位老丈尽管放心，我必定带着众儿郎，杀出一片朗朗晴天，还华夏一个威武大明。” 当晚，倍磊连连派出传讯之人，同时在村后的山头上，燃起了熊熊的烽火。 第二天一早，周边二三十个村寨，纷纷有一支支队伍汇聚过来。 等朱弘栋走出倍磊城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接近两千人的方阵。 整个方阵俨然成型，盔明甲亮，刀枪齐全，甚至在队伍后面，已经准备好了拉着粮草的大车。 朱弘栋感慨万千。 这里不愧是戚家军的根基之地，这支队伍拉出去就能直接投入战斗，令人叹为观止。 朱弘栋来到这支新的戚家军面前，想了想，沉声吼道。 “鞑子入关，是要灭我汉人苗裔，毁我华夏衣冠。” “鞑子刚刚发布了剃发令，号称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毁弃，做那忘祖背宗之人，被子孙后代唾骂，死也进不了祖坟。” “现在鞑子杀过来了，就在二百里外的绍兴，此时不奋起更待何时” “跟着本王，恢复你们祖辈的荣光，让鞑子听 到戚家军的威名就瑟瑟发抖。” 朱弘栋振臂高呼。 “杀鞑子” 整支队伍兴奋激动的呐喊。 “杀鞑子” “杀鞑子” “杀鞑子” 朱弘栋带上新戚家军返回义乌，再次拜访金世俊。 金世俊见朱弘栋居然从倍磊拉出来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便知道已经无法阻止对方，虽然对未来有些悲观，但既然有人愿意奋起抗争，那么他也不好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 金世俊发话，义乌各地乡镇，纷纷响应招兵的号召，派出自家子弟，汇聚到义乌，投入朱弘栋的麾下。 朱弘栋，在义乌停留了三天，最终获得了一支六千人的义乌兵。 朱弘栋带着庞大的队伍，顺流而下，前往金华。 一路行来，一路裹挟，当队伍远远看到金华城墙的时候，朱弘栋麾下的各类人员已经达到一万二千余人。 庞大的队伍水陆并进，很快抵达金华。 “到了终于到了” 朱弘枬站在马车上，伸手搭了个凉棚，垫脚眺望，就见金华城门前，早早聚集着一大群人。 “父王咱们得准备准备，换上亲王衮冕，不能失了皇家的威风。” 鲁王闻言颔首。 “自是应当，本王到金华，不可有狼狈之态，免得让众臣心生踯躅犹疑，于我抗清大业有所妨害。” 立刻有妃子取来亲王服饰，就在马车里帮助鲁王穿戴起来。 见父王穿戴起来，朱弘枬连忙跑回自己的马车，穿上全套的郡王仪服。 马车来到金华城门口，鲁王走下马车，在他身后，一班文武百官汇聚过来，一个个高冠博带，气势俨然。 第25章 不怕玄武旧事重演 就见对面一个紫袍众臣率众迎上前来，走到近前纷纷行礼参拜。 “臣，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兵部尚书，朱大典，携金华府一众衙署，叩见鲁王殿下，鲁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大典跪下参拜，他身后一众官员纷纷跪拜，更后面靠近城门的地方，众多乡绅和百姓齐刷刷的跪倒，城墙上众多兵丁也同时跪倒。 金华城东门外，山呼千岁之声响彻金华江两岸。 鲁王腆胸叠肚，面前是跪伏在地的大片人群，远处是金华江，更远的地方山峦起伏叠嶂，蔚为壮观。 山河壮丽，群臣低伏，鲁王顿觉心胸开阔，豪气自生。 张国维见鲁王迟迟没有反应，便走上前去，轻轻拽了拽鲁王的衣袖。 鲁王惊醒，连忙说道。 “平身众卿平身” “谢鲁王殿下” 鲁王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朱大典的手，温声说道。 “有劳延之久候，今次再见，延之风采依旧，望之令人心安。” “得知绍兴城陷，臣五内俱焚，恨不能提兵北上，如今见到殿下一切安好，让臣快慰非常。” 两个人在城门前执手寒暄，两侧数万人众静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寒暄片刻，鲁王将身后的文武百官介绍给朱大典，朱大典同样将金华府的主要官员引荐给鲁王。 两边的众多官员渐渐合流，簇拥着鲁王向城内走去。 就在鲁王身后，朱弘栋麾下的士兵，一队队的涌入城门前的空地，逐渐汇聚成一个庞大的方阵。 方阵严整有序，众多兵丁昂然肃立，嘹亮的军歌远远传来。 朱大典听到歌声，好奇的回头张望，见到一个蔚为壮观的军阵，顿时心生好奇。 “不知此是哪位将军麾下”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朱大典心生疑惑，因为他知道鲁王是从绍兴逃出来的，但是观看眼前的军阵，盔甲齐全，号令凛然，丝毫没有败军之态。 鲁王面有得色。 “此乃本王六子的游戏之作，本王逃出绍兴的时候身边至于两千多兵丁，就有叛将图谋不轨，意欲劫持本王。” “全赖弘栋殄灭叛乱，护佑本王安全。” “弘栋每到一处，必招收兵丁，搜集粮草，一路走来，就汇聚出如此大军，延之老于军伍，且试观之，此军如何” 朱大典认真观察军阵，回禀道。 “臣观此军，队列严整，令行禁止，万人大军丝毫不乱，主将颇有练兵之能。” 听了朱大典的话，鲁王笑得开怀。 朱大典虽是文臣，但在武事上颇有建树，在崇祯朝就历任兵部给事中，兵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山东右参政，山东巡抚，漕运总督，凤阳巡抚等职。 当初孔有德叛乱就是朱大典带人扑灭的，是文臣中少有的知兵之人。 如今朱弘栋得了朱大典一句颇有练兵之能的评价，那就是真的有练兵之能。 鲁王越发对自己这个突然冒起的儿子满意起来。 “殿下，清兵悠忽可至，有此军兵必对金华大有裨益，臣请阅兵，细观此军兵成色，也好心有定计。” 听朱大典请求当场阅兵，鲁王正为自家儿子高兴，立刻答应下来。 “延之所言有理，请延之为本王细细查之。” “遵旨” 朱弘栋正在整肃队伍，听闻朱大典要阅兵，顿时一愣，随即一喜。 别人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的严峻形势，他可是一清二楚，借着这个机会展示一下军威，让所有人见见自家的实力，给自信心冲下值，免得清军来了到处是投降派。 朱大典带着众臣，拥簇着鲁王来到军前。 朱大典认真打量着朱弘栋，对这位小王爷的外貌赞不绝口。 “恭喜王爷有此佳儿，样貌俱佳，英气勃勃，将来必是国家栋梁。” 鲁王捻须微笑，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 为人父母者，从来都是夸孩子比夸自己还高兴。 一众大臣在军前站定，朱弘栋喊来各连连长，低声吩咐一阵，很快阅兵正式开始。 随着朱弘栋的号令，方阵一侧响起口令声，一队军兵脚踩鼓点，跟着口令大踏步而来。 一个连二百多名士兵，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踏步声震人心脾，轰隆隆从众臣面前走过。 嘹亮的齐声高呼突然响起。 “大明威武大 明威武” 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在眼前爆发，军阵的雄壮之气扑面而来，众臣心头一跳，有种赤裸裸直面千军万马的恐惧感。 朱大典看了满意的问旁边张国维。 俩人都是兵部尚书，本来互不干扰各管一摊，现在突然聚到一起，必要有个高低上下。 值此国乱之时，朱大典倒是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只是想看看，能否与张维国形成某种默契。 “玉笥以为如何” “聚乌合之众而教，日内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诚为练兵方家，上将之选也。” “尤其难得的是，新聚之军便有争胜之气，此强军之基。” 朱大典赞同的点点头，提起另外一件事。 “以郡王之身，习战阵摄强军，于祖宗法度或有干碍，玉笥以为如何”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陵寝宗庙尚且不保，谈何祖宗法度” “如此大军，郡王领兵，何人可节制” “为何要节制” 朱大典凝视着张维国，张维国同样凝视着朱大典。 朱大典凝重的缓缓开口。 “置鲁王于何地” “开国之主c中兴之主，莫不是马上皇帝，逢此乱世，天降明王，此天不绝大明国祚也，不思追随，安敢非议人主” “置鲁王何” 朱大典执拗的再次问道。 “王世子陷于兖州，请立六王子弘栋为王世子。” 朱大典冷冷的嘲讽一句。 “玉笥不怕玄武旧事重演” “京师距此三千余里。” 朱大典缓缓的点点头。 “如此也好” 在威武雄壮的军歌声中，朱大典与张维国悄然完成第一次交锋，达成了某些默契。 结果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至少朱大典可以确认，不用担心金华再上演一次牛李党争。 第26章 天生将种 朱大典是老军伍了，很快就看出这些军兵与其他大明军兵的差别。 要论队列严整，这些兵丁肯定谈不上最好的，但是论起兵丁的精气神儿，却很有些不同。 这些兵丁脸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昂扬和自信，好像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绽放开来。 而大明其他营伍的兵丁，其实长得再魁梧再彪悍，队列再严整，那些兵丁脸上难免都带着麻木和顺从。 即使一些作风以野蛮粗鲁著称的营头，那些兵丁脸上带的也是凶狠和桀骜不驯。 朱大典注意到，这些兵丁装备各不相同，有些兵丁是无甲状态，手里只拿着一杆红缨枪，有些队列里的兵丁则全副武装，身着重甲，手持钢枪，装备极为豪华。 仔细观察这些兵丁的装备配置，朱大典奇怪的问旁边的张国维。 “玉笥，这些莫非是义乌的戚家军” “六王子在义乌停留了四天，差不多把义乌兵抽空了，倍磊几乎是倾巢出动。” 朱大典惊讶的问道。 “这位六王子是怎么说服倍磊和孟章公的” 张国维其实也不知道朱弘栋是怎么说服的。于是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并不答话，让朱大典自己去体会。 随着一队队军兵整齐踏步的从眼前走过，朱大典发现，这些军兵投向朱弘栋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敬爱之情。 这种现象让朱大典极为惊讶。 “玉笥，这位六王子收拢这支军队以来，总共有多长时间” 张国维在心里默想一下，给出了答案。 “总共七日。” 朱大典捻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沉思片刻，感叹道。 “天生的将种啊” 张国维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在笑谁。 “六王子也就是赶上了乱世，否则注定会埋没在高墙之中。” “六王子生逢乱世，可以尽展所长，却无法安享荣华富贵，也不知幸或不幸。” 朱大典深有同感，大明朝对待藩王的政策就是如此，把人圈起来用荣华富贵养着，其他什么事儿也别想干，稍有作为，就会被认为有谋反嫌疑。 这事儿也没法说，谁让大明朝发生过燕王朱棣靖难之事呢 自靖难之后，朝廷自然会对各地的藩王严防死守。 也就现在崇祯爷吊死在北京，半壁江山被鞑子占据，否则像六王子这样，胆敢染指军权的藩王，早就被拿下了。 所以六王子掌军这事儿，真不好说是幸或者不幸。 不多时，所有军兵全部检阅完毕，鲁王转头来问朱大典。 “延之观吾儿麾下军兵战力如何”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六王子天纵英才，短短时间练出一支强兵，真乃天生将种” 鲁王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得意之情，昂起头来哈哈大笑。 鲁王身边的文武百官听了这话，心思各不相同，很多人再次将目光投向朱弘栋麾下的军兵。 朱大典一向是知兵之人，既然他说这是强兵，那必然错不了。 很多大臣，看着面前队列整齐的方阵，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是将近一万兵丁，有了这么多强兵的加入，金华一定会安全无忧。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金华当地士绅和百姓，围观新到军兵，信心高涨的时候。 在众多大臣的外围，几个顶盔冠甲的武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金华当地士绅和百姓，围观新到军兵，信心高涨的时候。 在众多大臣的外围，几个顶盔冠甲的武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老俞，这兵感觉怎么样” “看着比咱的兵整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 “好奇怪，这些兵看着味道怪怪的，总是感觉和咱们几个的兵有些不太一样，你们谁能看明白到底咋回事儿” 其他几个军将面面相觑，先后摇头。 “你不提这茬我还想不起来，这些兵看着确实味道有些奇怪，就是和咱的不太一样，这具体咋不一样一时还说不出来，真是奇怪了。” “后面那个方阵，应该是戚家军吧” “看着没错，那应该就是戚家军的鸳鸯阵，倒是跟纪校新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别没错了，那应该就是戚家军，是倍磊那边的人，有几个我还认识。” “哇谁这 么厉害，把戚家军的老底子给拉出来了” “你们等等，我去打听打听。” 一个军将转身跑出去，很快跑了回来，在其他几人询问的眼神中，开口说道。 “听说是鲁王的六子朱弘栋亲自带的兵，这六王子据说在离开绍兴之后，刚好碰上方国安作乱，想要劫持鲁王，六王子当场活劈了方国安，后来又杀了叶承恩和胡元生，当场就收编了这三个人的军兵。” “本来鲁王想去舟山的，但是六王子力主来金华，就半途改道，从嵊县那边过来的。” “这六王子一路走来一路搜刮，兵丁粮草甚至匠户都不放过，在义乌又大肆搜刮了一遍，几乎将义乌兵全都搜刮完了，才有了这支大军。” 有军将听了讲述，顿时有了更大的疑问。 “听你这话，六王子得到这支大军是不是也才几天的时间” “对总共就没几天，据说才七天” 嘶 众军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大家都是带过兵的，知道这个七天的分量。 “这位六王子不是善茬啊” “可不是，七天时间把一群乌合之众训得有模有样，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段。” “看来咱们可要小心了，这六王子以郡王之身亲自带兵，手段还这么厉害，绝不可等闲而视之。” 听了这话，众军将纷纷点头，大以为然。 鲁王带着文武百官，进入金华城，朱大典早已准备好迎接的筵席。 等众多文武百官纷纷按序落座，朱大典抬眼一扫，发现六王子居然不在其内，便有些奇怪。 酒宴开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姬舞姬入场助兴。 朱大典找了个机会，去问张国维。 “玉笥，六王子为何不在” 张国维轻轻一笑。 第27章 恐怕难以善了 “六王子从来不参加宴饮，一向与兵丁同吃同住，颇有古之名将之风。” 朱大典抬头看看，发现鲁王正喝的尽兴，旁边一堆文臣围着鲁王奉承，便说道。 “我去兵营看看，如果鲁王有事，玉笥帮我解说一二。” 张国维听了稍作沉吟，立刻站起身来。 “你我二人同去，今日只是饮酒，,想来无甚大事，我们去与那六王子聊上一聊。” 朱大典自无不可，两个人向鲁王告罪，鲁王没有在意，挥挥手，立刻将注意力投入到面前的歌姬舞姬身上。 朱大典两人立刻辞出，乘轿前往兵营。 却说朱弘栋带领麾下的军兵前往兵营，兵营里早有其他几支军兵驻扎，见朱弘栋带兵前来，其他几支军兵的将领立刻迎了出来。 “末将拜见王爷殿下” 几个将领齐声高呼，大礼参拜。 “诸位将军平身” “谢王爷” 几位将军，本王远道而来，不知兵营是否有足够的营房安置本王的军兵 为首一将立刻站出来。 “王爷尽管放心，我们早已腾出营房，王爷尽管让军兵入营便是。” 朱弘栋立刻一挥手，身后马上有传令兵引导队伍进入兵营安歇。 朱弘栋看看面前几个将领，开口说道。 “本王初来乍到，几位将军可否为本王讲解一下周边的态势” 几个将领赶紧拱手。 “敢不从命” 朱弘栋被几个将军迎进中军白虎堂，大堂两侧陈列着十八般兵器，以及弓弩箭矢火铳三眼铳等物，靠山墙上是一幅巨大的白虎啸山林图。 朱弘栋毫不客气的走上帅位，几位将军立刻取来几张大大的地图，铺在帅案上。 其中一个将领一抱拳。 “末将俞继音为王爷解说周边情况。” 朱弘栋打量一下，就见这俞继音矮粗身材，颧骨高起，一双小眼睛分外有神。 俞继音上前一步，指着一张浙江地图，说道。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辖十一府，一三州，七十五县。” “现在鲁王殿下辖区大致在新安江以南，鞑子攻克绍兴之后，嵊县以南属我，新安江以北，严州府至嵊县以北，基本已经属于鞑子。” “衢州府还在我控制之下，再往南，仙霞岭以北，龙泉泰顺等地，向东直至大海，都属于鲁王治下。” 这时俞继音面露尴尬。 “仙霞岭以南，则属于隆武陛下。” 朱弘栋对俞继音的表现并不意外。 鲁王朱以海和隆武皇帝两人都有抗清的决心，偏巧两个人先后被拥立，一个以监国即皇帝位，一个监国但未来得及称帝，就得知已经有一个皇帝了。 这时候两个人都尴尬了，朱以海是舍不得自己的监国之位，隆武皇帝就不太可能允许有另外一个监国存在。 两人各施手段，争权夺利，互挖墙脚。结果就是我杀你的使臣，你砍我的钦差，两边还发生过小规模的军事冲突，甚至差一点爆发大规模内讧。 所以俞继音非常尴尬，因为理论上他应该尊南明的隆武皇帝，结果他却跟着监国鲁王差点跟南面的皇帝打起来。 其他几个将领拿眼偷偷去看朱弘栋，却发现朱弘栋面无表情，好像俞继音说的不是自己父王，而是完全无关的其他人。 朱弘栋没管几个人复杂的心理活动，而是问道。 “如果清军来袭，最可能从哪个方向来” 听了朱弘栋的话，另外一个将领站了出来。 “末将杜学绅，回禀王爷，虽然清军已经攻占绍兴，但是清军来袭必会走严州府。” “为何” “因严州府距离我金华比较近，并且清军从杭州湾逆流而上，可以直抵严州府，从严州府顺东阳江金华江可以直接逆流到金润华府城墙下。” “而如果清军走绍兴府方向，则需要翻越会稽山，沿途的义乌江并不能行大船，粮草运输会比较成问题。” “那么如果清军来袭，我们首战将会在哪里爆发” 几个将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 “兰溪” 朱弘栋在地图上很快找到兰溪，就见从金华府顺流而下六十里，沿着金华江进入婺江，到达衢江和兰江的交汇处，就是兰溪城。 这时就听杜学绅说道。 “兰溪自古就 有三江之汇，六水之腰，七省通衢之称。” “是浙东水道的枢纽，西可至常山县，北可入新安江，逆流而上可至金华义乌武义等地，顺流直下便是杭州。” “拿下兰溪，浙东的大门便敞开了，所以清军不来便罢，来必先犯兰溪。” 朱弘栋仔细观察着地图上河流水系的走向，发现确如杜学绅的所说，兰溪的位置非常关键。 朱弘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帅案，几个将领顿时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年轻的王爷。 “兰溪此时有多少兵” 听着王爷的问话杜学绅赶紧答道。 “两千余人。” 两千人，对于一个相当于防御桥头堡的关键位置来说，显得太少了。 因为清军不来则已，一来必定会全军压上围攻兰溪，只有打下兰溪，清军才有分兵的可能，兰溪将会直面从杭州溯流而上的所有清军。 就在朱弘栋陷入思考的时候，兵营里突然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 朱弘栋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有亲卫赶紧走出节堂，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那前卫走了回来。 “禀告王爷外面打起来了” 朱弘栋脸上怒气一闪而逝。 “因为何事” 那亲卫抬眼看看旁边的几个将领，把几个将领看得一头雾水，同时心中有不妙的感觉升起。 “有本地的兵丁，看我们吃的太好了，想要抢我们吃的，大家伙不干，最后就打起来了。” 听了这话，几个将领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朱弘栋，结果发现朱弘栋面无表情，神色冷硬，几个将领顿时心头一紧。 听着亲卫的禀告，他们就能明白，这确实是自己手下兵丁能干出来的事儿。 当着王爷的面，去抢王爷手下兵丁的饭，这事恐怕难以善了。 第28章 敢不敢打？ 有将领在心中哀叹，不知要砍掉几个脑袋，才能平息王爷的怒气。 俞继音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请王爷恕罪，末将约束不力，这就去将闹事的几个家伙抓起来狠狠的抽他们军棍。” 说到俞继音的提醒，其他几个将领赶紧跪倒在地，连声请罪。 朱弘栋轻轻的瞥了他们一眼，明白这几个将领不敢得罪自己，心下却有小心思。 现在纷纷冒出来请罪，实际上是打算先认罪先请罚，先把自家闹事的兵狠狠抽几军棍，认了错，自己这个当王爷的就不好再下重手惩治了，这是变相的想保下他们的兵。 朱弘栋没管他们，当心走向节堂大门。 几个将领交换一下眼神，立刻跟了出去。 走出门外，就在校场上，三四堆人泾渭分明。 朱弘栋的兵聚在一堆，与对面一群兵对峙，在双方中间，这是几口翻倒在地的做饭大锅，在旁边则是看热闹的其他军兵。 朱弘栋大步走上前去，士兵立刻像波浪一样向两边分开。 “王爷” “王爷” 不停有士兵向朱弘栋敬礼问好。 朱弘栋来到场地中间，本来剑拔弩张的双方立刻讪讪的放下手中的兵器。 朱弘栋麾下的士兵忙不迭的敬礼问好，对面的士兵则慌了神，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跟在朱弘栋身后的自家将领。 杜学坤发现是自己的兵，立刻脸儿都绿了，又气又恨的大声吼道。 “傻傻的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拜见王爷” 听了自家将领的话，那群士兵赶紧跪倒在地，高声大呼。 “拜见王爷” 随着这群士兵的跪下，旁边看热闹的那些士兵纷纷跪倒。 很快，整个校场上除了朱弘栋的士兵，以及他身后的几个将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朱弘栋随手点了一个士兵，将他召唤到自己面前。 “我记得你叫全三是吧” 全三一听王爷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得语无伦次。 “俺我小的是全三。”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全三一听这话，顿时气愤的告起状来。 “王爷这帮孙子太不像话，他们眼看着咱们吃饭，发现咱们居然有肉吃，立刻吵闹不休，说是凭什么咱们有肉吃他们没有。后来，吵来吵去，他们就开始动手抢饭。咱们哪能让他抢呢，他抢了，咱们不就是得了肚皮吗后来不知谁先动手，两边就打起来了。” 朱弘栋听了没有轻易下结论，又从对面点出一个士兵。 “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他说的有没有错” 那士兵被叫到王爷面前，亲口垂询，吓得胆战心惊脸色苍白。 “没没错” “确实是你们抢饭” 听了朱弘栋的问话，那士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嘴里声嘶力竭地高喊。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入在朱弘栋身上，大家都明白，朱弘栋身前抢饭的那一群士兵，他们的命运马上就要从朱弘栋嘴里说出。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杜学坤突然冲出去，冲进那群士兵之中，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本身杜学坤就是武将，天天打熬身体，此时震怒之下力气用的十成十。 拳脚到处，一个个士兵跌飞出去，有些严重的，当场口吐鲜血不止。 杜学坤一边踢打着，一边口中大骂。 “不争气的东西连口吃的都要抢别人的丢不丢人” “连王爷的兵都敢抢活腻歪了” 朱弘栋见杜学坤下死力气真打，赶紧叫住他。 “杜将军且慢” 杜学坤听到朱弘栋的声音，顿时浑身一松，赶紧几步走回来，抱拳请罪。 “王爷末将管束不力，冲撞了王爷的兵丁，请王爷责罚。” 朱弘栋摆摆手。 “军中就是要有火气，打架是正常的，只要不动刀枪就不算罪过，更何况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听了朱弘栋的话，杜学坤彻底放松下来，明白自己手下这群兵的小命总算是保下来了。 他赶紧敲钉转脚，冲着自己的士兵大吼一声。 “还不赶快叩谢 王爷不杀之恩” 那些士兵立刻磕头谢恩。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朱弘栋看这个杜学坤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也不去管他，只是招来刚才快被吓瘫的士兵，温声问道。 “你们一天吃几顿饭” 那士兵抬眼看看杜学坤，见过杜旭坤一瞪眼睛。 “看我干什么王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那士兵立刻乖乖的答道。 “俺们一天吃两顿。” “干的稀的” “平时是稀的，打仗的时候是干的。” “一顿几碗呢” “就一碗，多了没有，少了不补。” “有机会吃肉吗” “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的时候每人会赏一块肉。” 朱弘栋听到这里，大概明白其他将领麾下的士兵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他见被问话的这个士兵终于放松下来，不那么害怕了，便问道。 “你想吃肉吗” “想，当然想，谁不想” “那我问你，如果我让你跟我的兵打一架，打赢了，他的饭就归你，你敢不敢打” 那士兵听了这话又磕起头来。 “王爷饶命，俺再也不敢冒犯王爷的兵了，俺以后见着他们都躲着走。” 朱弘栋听了这话无可奈何的笑了，他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我不是要处罚你，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兵打架能不能打赢。你要是打输了没有任何惩罚，你要是打赢了，就有奖励，奖励就是你打败的那个士兵的晚饭。” 那个士兵听了王爷的解释，想一想放锅里的大肥肉，胆气顿生。 “王爷此话当真” 朱弘栋笑了。 “当然我是王爷，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那成，俺打” 听那士兵答应下来，朱弘栋将目光转向刚才打群架的那一大群士兵。 第29章 打赢的有饭吃 “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现在都站起来，只要你们敢跟我的士兵打一架，你们只要打赢了，他们的晚饭就归你们，你们敢不敢打” 一群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转向杜学坤。 杜学坤立刻请示朱弘栋。 “王爷，您看这事儿” 朱弘栋安慰他。 “没事儿，我就想看看双方战力如何，心里也好有个谱，免得上了战场拉稀。” 听了朱弘栋的话，杜学绅再不迟疑，冲着自己的士兵点了点头。 见自家将领点头答应，这些士兵立刻爬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挣一顿有大肥肉的晚饭。 朱弘栋看看自己身后的士兵，大声问道。 “你们有没有信心保住自己的晚饭” “有” 朱弘栋麾下的士兵齐声怒吼。 “好要的就是这个劲儿甭管输赢，首先要敢战，如果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不如回家娶媳妇儿抱孩子” 听了朱弘弄的话，士兵们哈哈大笑，有人大声向对面起哄。 “打不打不打就回家抱孩子” “敢不敢打不敢打的都是孬种” 见士气被鼓舞起来，朱弘栋后退几步，让开一片双方交战的空地。 周围的士兵和将领们也纷纷后退，校场中央只留下两拨士兵。 一方是为了保卫自己的晚饭，一方是为了有肉吃。 双方都是赤手空拳，此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朱弘栋大吼一声。 “开始” 两边的士兵顿时嗷嗷叫的冲了过去，两队士兵狠狠的撞在一起，立刻有人影飞跌出来，躺在地上痛苦的叫着。 有的人皮糙肉厚，滚倒在地之后，像是没事儿的人一样，再次爬起来冲进战圈儿。 战圈里乱成一团，腿脚和拳头横飞，扑扑到肉的声音响成一片，怒吼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入你娘，干你爷爷，之类粗言秽语响彻校场上空。 朱大典和张国维走进兵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一番杂乱的场面。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底的担忧。 莫非这是六王子强龙过江，故意制造事端，要压伏这里的地头蛇 大战就在眼前，同心协力还来不及，怎么能刻意的制造矛盾呢 带着这种担忧，两人走进校场，朱大典随便拉过一个士兵来，仔细询问情况。 这士兵转头一看，发现身边站着两个穿紫袍的，这两个穿紫袍的身后还有一班护卫，哪里不明白，这是遇到重臣了。 这士兵赶紧跪地参拜。 “我且问你，此时校场里为何打成一团” 士兵不敢隐瞒，立刻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一清二楚。 听了士兵的话，朱大典和张国维脸上的忧色尽去，纷纷浮现出赞赏之色。 军中必须有争竞之气，必须有一种血性，否则平时连打架都不敢打的营头，上了战场更不会有胆量杀人，肯定是会一触即溃的。 两人走上前去，周围的士兵军官和将领纷纷向两人施礼问好。 两人走到朱弘栋身边，正要施礼参拜，就见朱弘栋随意的摆摆手。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与本王一起观看儿郎们搏击游戏。” 两人站在朱弘栋身边，就见朱弘栋麾下的兵丁，被对面杜学绅麾下的兵丁打得很惨。 朱弘栋这边大多数人平时不过是农夫，刚刚扔下锄头穿上军装，打架的经验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对面这些老兵，往往挨上几拳头才能还击一两拳。 不过身边就有王爷在看着，朱弘栋麾下的士兵感觉不能给王爷丢脸，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输。 中间有班排长连连吼叫，不停给身边的战友打气。 有人被打倒了，躺一会儿再一次站起来，被你踹的疼了，揉揉疼的地方，重新冲上去。 即使是新兵，他们仍然表现出强大的韧性，就好像一块儿永不服输的牛皮糖一样，一次又一次贴上去，哪怕打对方一拳，踢对方一脚，都当是占了便宜。 刚开始朱弘栋这边几乎是被压着打，但是随着战斗时间的持续，情况发生了变化。 杜学坤这边的士兵，体力开始跟不上，让朱弘栋的士兵一点点把局面扳了回来。 到了最后，杜学坤麾下的士兵，全都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 气，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而朱弘栋麾下的士兵，也只剩下一小撮还能勉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其他人都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叫着。 朱大典对这个结果非常惊奇，他立刻拱手问道。 “六王子殿下，敢问为何是如此结果明明您麾下的士兵是打不过对面的，结果偏偏他们坚持到了最后，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张国维同样将目光投入过来，他心里有类似的疑问。 明显能看出来，朱弘栋的士兵只不过心气儿比较高，无论在训练上还是在配合上，甚至在拳脚功夫上都不如杜学绅的士兵，但是偏偏弱的一方最后赢了。 朱弘栋招来一个火头军，吩咐一声。 “把我的饭端来。” 那火头军驾轻就熟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粗瓷大碗，大碗里早就装满了饭和菜。 朱弘栋接过饭碗，将它展示给朱大典和张国维。 “这就是我麾下士兵平时吃的饭。” 俩人定睛望去，就见一大碗糙米饭上面，盖着一条鲜鱼，旁边还有一把咸豆豉。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就听朱弘栋继续吩咐道。 “去，拿一碗杜将军麾下士兵吃的饭来。” 立刻有亲卫转身往杜学坤麾下士兵的营盘走去，不多时端回一碗饭来。 朱弘栋接过来再一次递给两人看，两人一比较立刻就看出不同。 朱弘栋先拿的那一碗，全都是干饭不说，上面儿还有一条鱼，还有一把豆豉。 而后面这一碗则完全是一碗稠粥，上面只放着两三根咸菜。 朱弘栋左手托起自家兵丁的晚饭。 “这是我的兵丁每天吃的饭，一天三顿。” 朱弘栋再次用右手托起杜学坤兵丁的晚饭。 第30章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杜将军麾下兵丁的晚饭，一天两顿。” “现在两位大人，明白为什么我的兵丁明明技不如人，偏偏最后打胜了吧” 朱大典和张国维对视一眼，朱大典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因为张国维是刚到金华，而他则一直在主持金华的军务，现在金华的士兵居然每天吃不饱饭，这事儿如果非要追究的话，最终的责任肯定会落到他头上。 俩人都是兵部尚书，虽然这是朝局紊乱造成的，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两上同为一职辖一城，难免就会有竞争比较之心。 就算他们俩自己心里风情云了，不在意这些事儿，也难免周围的人，难免文武百官会在暗地里把两个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 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在张国维眼皮子底下，眼睁睁的看到，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居然让麾下的士兵吃不饱饭，这事儿无论是怎么发生的，终归是非常丢脸。 偏偏六王子就在眼前，朱大典又不好发作，只能厚着脸皮站在那里，看六王子接下来怎么说。 “我相信，北面的清兵，尤其那些真正的满洲大兵，吃的肯定会比我麾下的士兵还好，他们很可能顿顿肉食管够，并且这些满洲大兵是从山海关一直打过长江的，都是征战了十几年的老兵。” “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战技不如人，体力不如人，如何能打过清兵” 朱弘栋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让朱大典一时顾不得尴尬，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 张国维同样叹了一口气，如果说朱大典起复之前一直在家乡，没有在阵前见过真正的满洲大兵，那么他这个兵部尚书，几乎是被满洲大兵追着屁股，一路从长江以北逃过来的。 清军此时的主要战力分成两大块，一块儿是作为核心的主要由满洲鞑子组成的满洲大兵。 另一块儿，则是由吴三桂c孔有德c耿精忠这类投降的汉军组成的绿营。 遇到这些汉军，还能抵抗一二，时不时还能打赢几场，那么对上满洲大兵，往往是十战九败，经常一触即溃。 有些时候，一见到满洲大兵，明军这边都会出现望风而逃的情况。 女真满万不可敌这句话经过几十年的明清战争，已经在大江南北传播的人尽皆知。 无数的战例一次又一次强化这句话，让这句话变成铁一般的事实，被所有人从心底里承认。 所以明军在面对真正的满洲大兵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现在朱弘栋指出明军与满洲大兵在食物上的差别，让张国维想起双方战力的差别，更是感觉压力如泰山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就听朱大典语气诚恳的请教。 “请问六王子，我们如何是好” 朱弘栋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站在校场上，眼巴巴的瞅着他的那些军兵，大声吼道。 “你们干的不错，没给本王丢脸，今天每人晚饭都可以加一条鱼” “喔” 校场上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杜学绅麾下的那些士兵纷纷黯然失色，没有办法，谁让自家打输了呢，认赌服输，只能流着口水，眼睁睁看这个人家大鱼大肉的随便吃。 这时就听朱弘栋再次说道。 “你们虽然打输了，但原因不在你们，你们只是平时没有吃饱，体力跟不上，现在你们每人同样可以得到一条鱼，一碗干饭。” 这些士兵，惊讶地望向朱弘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王爷威武” “王爷千岁” 安排好赌斗的事儿，朱弘栋这才将目光转向朱大典和张国维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兵贵精而不贵多，战场上的崩溃往往是从最弱的一环开始的。” “十个吃不饱饭的营头，去跟清军对阵，往往其中一个营头崩溃，就会导致全军溃败。” “有这功夫，我们还不如拿着十个营头的粮草，培育出一个营头的精兵，这个营头体力足意志坚定，对清军的杀伤甚至要远超那十个吃不饱饭的营头。” “两位大人，我觉得咱们必须得整军，汰弱留强，重新整训，尽快把我们军兵的战斗力拉起来。” 说到这里，朱弘栋叹息一声。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鲁王召开了大朝会，绍兴追随过来的文武班底，加上金华这边的众多官员，大家聚集一堂，开始讨论鲁王监国朝廷今 后的行止。 朝会刚刚召开没多久，就见熊汝霖走出。 “启禀监国鲁王殿下，殿下派往福建封郑芝龙兄弟为公爵的使者裘兆锦c林必达c来福京等人已经被隆武扣押，后来派去的陈谦总兵则已经遇害。” 熊汝霖的话立刻在朝堂上引来一片义愤填膺，鲁王的脸色当时就阴沉下来。 这事是一笔烂账，当初隆武先于鲁王称帝，鲁王当时只是进位监国，还没等称帝就发现已经有了个皇帝，就很尴尬。 后来隆武开出条件，可以接受鲁王这边所有官员官职不变，鲁王愤而去监国号，自己回台州过小日子去了。 结果隆武的诏书在鲁王朝廷这边引起分裂，支持反对者一半一半，后来在张国维和熊汝霖的坚持下，最终拒绝了隆武政权的招揽，迎回了鲁王。 鲁王倒是没有选择称帝，仍然自任监国，不过两边虽然没打起来，各种大小摩擦不断。 隆武挖鲁王的墙角，派大臣带着十万两白银去鲁王地盘犒师，鲁王同样不甘示弱，派使者去隆武地盘，封郑志龙兄弟为公爵。 隆武主要依靠的就是郑志龙兄弟，鲁王明目张胆的挖自己的根，当然不能忍，当场扣押了使者，还把后续的使者给砍了。 现在事情闹出来了，鲁王心里堵得慌。 主辱臣死，立刻有人站出来。 “臣张明振愿意提兵为我主讨回公道。” 张明振的话没人愿意接茬。 俗话说师出有名，鲁王派兵打隆武，以监国打皇帝，怎么打 那叫以下犯上那叫谋逆 十恶不赦的大罪 第31章 拿钱练兵 朱弘栋冷眼旁观，他发现朝堂上吵吵嚷嚷，一个个大臣叫唤的欢，偏偏没有一个人能拿出有效的办法。 一群人议论来议论去，最后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们决定给隆武朝廷的那些官员加官进爵，反正你原先是武将了，那就给你封爵，伯爵侯爵先封出去一堆再说；如果你是文臣，那就给你加散官，可以封你这个学士那个学士，怎么高大上怎么来。 反正只要你把这个官职接了，对于鲁王朝廷来说，就是一个胜利。 能不能把人挖过来再说，至少能恶心一下隆武。 一群大臣们商量如何给隆武朝廷的文武百官加官进爵，商量给哪个人加什么官晋什么爵。 单单为这事儿，文武百官足足花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算商议出一个初步的轮廓，听他们的意思，后续还要连续开几次大朝会，继续商议此事。 至于清军迫在眉睫的威胁，哪里比争夺国家正统有意义 朱弘栋发现，即使朱大典张国维这种比较务实的大臣，也都卷入到正统之争中。 只能说后世的人，无法理解明朝这些人的脑回路，无法理解他们对于正统的执着和坚持。 大朝会一直从早晨开到太阳西斜，中间连午饭都省了，文武百官们为了正统之争，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一直到大朝会接近尾声，所有人筋疲力尽的时候，朱大典终于再次站出来。 “臣兵部尚书c文华殿大学士朱大典有本要奏” 鲁王强打精神。 “奏来” “臣昨日观兵，发现六王子麾下的饱食新兵，居然能战胜杜学绅麾下的饥寒老兵，有感兵贵于精，臣请整军精兵。” 鲁王此时早已没了精神头，肚皮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早早的散朝回去吃一顿好的。 一听朱大典所奏之事是好事，便没有仔细问，直接说道。 “爱卿所奏之事甚好，便依爱卿所言施行，准奏” 说完朱弘栋拿眼示意身边的亲随太监，太监立刻尖着嗓子高喊一声。 “退朝” 鲁王立刻起身转进屏风，消失在后堂中。 朱大典张了张嘴，最后只好与旁边的张国维相视苦笑。 不过好歹鲁王已经答应整军精兵，两人算是得了尚方令箭，多少可以打开一些局面。 朱弘栋看着这一幕幕，心里对鲁王朝廷基本有了谱，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鲁王朝廷不用抱有太大的希望，他们只要能够不来拖后腿，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历史早已经证明，鲁王朝廷能力有限，在抗清的事业中，没起到太大作用。 朱弘栋想到这里，径直走向后堂，有太监立刻闪出来。 不等那太监说话，朱弘栋当即吩咐道。 “本王要去见父王，给本王带路。” 那太监张张嘴，没敢坚持，头前引路，将朱弘栋引入后堂。 转过几个角门儿，传来觥筹交错和女人嬉笑玩闹的声音。 太监将朱弘栋带到一个正厅前，立刻进屋去禀报。 很快屋子里杂乱的声音消失，不多时朱弘栋被引入正厅，就见鲁王高高坐在上首，面前是丰盛的酒席。 “拜见父王” “王儿，快快上座，想来你也是饥肠辘辘，就在父王这里吃上一顿吧。” 朱弘栋感谢一声，落座下来，看看满桌子的珍馐美味，顿时食指大动。 自打穿越到明朝之后，不是在逃亡状态，就是与士兵同甘共苦，王爷的待遇还从来没享受过，现在既然有机会，就尝一尝明朝王爷的口福。 朱弘栋也不客气，拿起碗筷，风卷残云一般，立刻吃了个杯盘狼藉。 鲁王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儿子吃的痛快，自己也觉得饿了，跟着夹了两筷子。 鲁王刚刚放下手中的酒杯，就见吃饱喝足的朱弘栋郑重其事的说道。 “父王我想要钱粮练兵。” “哦你需要多少” 鲁王非常清楚，自家儿子手下的兵丁，与那些武将手下的兵丁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武将很可能不听命令，甚至犯上作乱，就像前面意图挟持他们全家的方国安一样。 而自家儿子手下的兵丁，如果兵强马壮，对于自己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怎么依靠文武百官，依靠各地的军队将领，都不如依靠自家儿子来得实在。 “父王，不知咱们下辖各地总共 能提供多少钱粮” 鲁王一听这话笑了。 “吾儿莫非还想全部拿走不成” 朱弘栋倒是真想，但是他知道这事不太可能，便只是拱拱手，静待鲁王下文。 鲁王想了想说道。 “原先咱们还在绍兴的时候，浙东各地每年可以有六十万钱粮，供给各路大军。” “现在浙江布政使司的精华之地丧失殆尽，只剩下衢州c处州c台州c温州c金华府这五地，一年怕是只能剩下二十万左右钱粮了。” 朱弘栋关心的压根不是鲁王朝廷的财政年收入，因为清军马上就要南下，能不能过得了今年，在三四个月之后就会见分晓。 “父王，各府的府库大概还有多少钱粮” 鲁王仔细回忆一下，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目。 “各州府加在一起，估计会有五十万左右的钱粮。” 朱弘栋想了想，说道。 “父王，能否下令各州府，将各府库至少集中大半到金华” “为何” “清军马上就会南下，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时间，金华很可能首当其冲，如果我们顶不住清明这一轮攻击，那么一切皆休，我们只能逃亡海外。” “只有顶过清军这一轮攻击，我们才可能谈以后，所以我想父王将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都尽量向金华汇聚。” 鲁王同样知道形势严峻，他知道自家儿子说的有道理，便沉思一会儿说道。 “那便调集三十万钱粮到金华，其他的留在各地稍作预备，万一事有不谐，也好有个退路。” 朱弘栋听了这话，立刻说道。 “儿臣要这其中二十万钱粮。” 鲁王一听笑了，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仔细衡量一下，最终点点头。 “如此，便照王儿所说，父王会为你安排，王儿只管领了钱粮安心练兵便是。” 第32章 共襄盛举 朱弘栋当天晚上照常回到兵营休息，还没等睡着就听方大陆禀告，说是有金华知府来拜访。 朱弘栋连忙披上衣服走到门外，就见到一个绯袍官员，那官员一见到朱弘栋当即施礼拜见。 “小臣朱梅溪见过王爷” 朱弘栋有些疑惑，当即便问道。 “朱知府，不知您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王爷，我奉监国鲁王之命，将金华府的部分钱粮交于王爷。” 朱弘栋一听这话不由得心中欣喜，没想到鲁王的效率这么高，吃完饭的时候刚提起这事儿，睡觉的时候知府就亲自登门了。 朱弘栋知道是送财童子来了，赶紧把知府往里面让。 朱梅溪走进屋里，顿时叹为观止。 因为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陈设，除了一张睡觉的床，就只有一张书案和几把椅子，甚至连个衣柜都没有，王爷的袍服甚至只是简单的叠放在椅子上。 朱梅溪从来没想到王爷的房间居然会是这样，他吃吃艾艾半天，最终脸上露出真诚之色。 “王爷真的令人佩服” 朱弘栋洒然一笑。 “国家丧乱，我辈正该奋起，挽狂澜于既倒，本王身为朱姓子孙，更是责无旁贷，本王不以身作则，难道看着别人为我朱家江山抛头颅洒热血不成。” 听着朱弘栋的话，朱梅溪深受震动。 “如果人人都如同王爷这般，天下哪里会败坏到如此地步。” “千人千面，在甲申国变这种世事大棋局之下，绝望者有之，沮丧者有之，言我中华必败者有之，但一身铮铮铁骨逆流而上者同样有之。” “本王不才，愿意做那逆流而上者，唤醒人们心底的热血，把那些同道之人聚拢起来，大家形成合力，由小变大，逐步撬动和影响大局，争取一点一点把大明的颓势扭转过来。” 朱梅溪听了朱弘栋一番热血的刨白，心下感动不已，感觉心中某种沉寂的东西被唤醒了，他霍然站起，冲着朱弘栋深深的一拱手。 “王爷有如此志向令人佩服，小臣职责所在，虽然不能攀龙附骥，但也愿略尽薄力，王爷如有所需，小臣定当竭力供奉。” 朱弘栋听了哈哈大笑，一把扶起朱梅溪，牢牢的抓住他的手。 “愿与朱知府共襄盛举。” 夜深了，朱弘栋独自一人拿着朱梅溪留下的单子，认真观看。 这张单子上记录着金华府库里所有的物资，按照鲁王的吩咐，朱弘栋可以支配其中的三分之二。 金华府好歹是一府之地，府库里的物资相当丰富。 里面只是白银就有十一万两，棉布粗布有三万余匹，丝绸c绢c帛等名贵织品，也有五千余匹。 粮食还有十五万余石，各类杂粮包括喂马的黑豆绿豆之类的也有三万余石。 除此之外各类棉c麻c大木c漆c胶c角等物不可胜数。 在金华府的武库里，现在保存着良弓五千余张，劲弩一千余架，长枪三万余杆，燕翎刀五千余柄，火铳八千余杆，三眼铳两千余杆，虎蹲炮一百余门，大将军炮十余位；火药弹丸等物不可胜数。 各类札甲c棉甲c锁甲c皮甲等总计六千余套，各类战袄，战袍，战靴等物以万计。 营帐c各色旗帜c战鼓c车辆c皮革c马匹等杂项应有尽有。 朱弘栋看着如此丰富的物资心中感慨。 烂船也有三斤钉，大明朝的这些州府，即使经过这么多年战争，也还是很能搜刮出一些东西来的。 鲁王既然说他可以支配其中的三分之二，那么 朱弘栋提起笔来，开始勾画自己需要的物资。 白银七万两，这是不用说的，肯定得要。 棉布两万匹，这也是好东西，既可以做军服，也可以当成赏赐，甚至当成军饷用。 绢帛用处不大，但是丝绸必须要得到，那个放在盔甲里正好可以防箭，一旦中箭了，有丝绸裹着，箭头比较容易取出来。 粮食十万石暂时足够了，完全可以让士兵们卯着劲吃，吃得壮壮的。 盔甲得要，冷兵器时代，尤其对方还是善用弓箭的清兵，更是要挑好的来。 虎蹲炮是好东西，可以跟随小股部队机动，打步兵打骑兵都是一把好手。 朱弘栋挑挑拣拣，爱不释手，最后疲惫已极，抓着单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刚刚起床，立刻喊来冯建雄。 “王爷您找小人有何吩咐” 冯建雄进门的时候，朱弘栋刚刚擦完脸，正在端着碗吃早餐。 见冯建雄进来，朱弘栋顺口问道。 “吃了吗” “启禀王爷，小的起得早，早已经吃过早饭了。” 朱弘栋一边喝着粥，一边吩咐道。 “你在匠户里面挑几个技术高超的人，要各行业的都有，一会儿跟我走，去府库里挑东西。” 冯建雄得了吩咐，立刻告退，转身去召集人手。 等朱弘栋收拾停当，冯建雄早已带着几个匠户等在门外。 当朱弘栋跨出房门的时候，几个匠户赶紧行礼参拜。 “小的拜见王爷” 朱弘栋随意的挥一挥手。 “都起来吧，跟我走，今天你们眼睛要睁大一点，务必帮我把好东西挑出来，千万不要挑出残次品。” 冯建雄听了这话立刻答道。 “王爷尽管放心，这是小的们吃饭的手艺，保证没问题” 朱弘栋点点头，立刻招呼方大陆一声，带上亲卫连，浩浩荡荡的直奔府库而去。 府库距离兵营不远，拐过一条街，朱弘栋出现在府库前。 库大使明显早就得了吩咐，见到朱弘栋到来，立刻麻利的大开正门，将王爷迎进府库。 朱弘栋迈进门去，就见府库大小官吏以及看守的兵丁，齐刷刷的跪做两排，恭迎王爷的到来。 朱弘栋随意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带头便往府库里走。 库大使殷勤的跟随在朱弘栋身边，准备随时听候朱弘栋的吩咐。 “武库在哪里” 听到朱弘栋的声音，库大使用手虚引，将朱弘栋带到一个高大的库房前。 第33章 鲁密铳 库大使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随着库房大门敞开，库房里一排排武器架展现在朱弘栋面前。 朱弘栋掏出朱梅溪给的单子，一边照着单子上的数目念，一边吩咐道。 “方大陆负责带人清点数目，有数目对不上的赶紧来禀报。” “冯建雄负责带人挑拣好货，火铳只要合格不会炸膛的全部搬走，普通炮同样如此，三眼铳一个不要，大将军炮挑仔细了，找最好的拉走八位，火药弹丸，各取一些先用用看。” “各类甲胄，挑好的搬走三分之二，战袍战袄战靴之类衣物同样照着三分之二搬走” 朱弘栋一叠声地吩咐着，他身后的众人立刻领命，纷纷钻进货架间，开始挑选合适的货物。 朱弘栋最关心的莫过于火器，他几步来到摆放火铳的武器架前面，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杆火铳。 南方空气潮湿，这些火铳入库之前都已经抹过一遍猪油，拿些火铳来，手上就摸到一手的油。 朱弘栋也不嫌弃，抓着火铳仔细观察，他发现明朝的火铳相对于电影里见惯的那些西方的火枪，显得口径比较小，身管比较长。 朱弘栋立刻喊来冯建雄。 “冯大匠，这种火铳威力如何” 冯建雄听了朱弘栋的称呼，受宠若惊，赶紧跟朱弘栋说道。 “王爷，您千万别喊我冯大匠，这真是折煞小人，您要是看得起小人，喊我一声老冯就行了。” 朱弘栋抬头看看冯建雄。 “也好，先叫老冯。等回头我给所有匠人评定等级，那些技术高超，贡献巨大的匠人，将会获得大匠的头衔儿，希望到时你能名正言顺的被人称一声冯大匠。” 冯建雄听了朱弘栋的话高兴得语无伦次。 “王爷真是太抬举我们匠户了，小人小人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完成王爷交代的事。” 朱弘栋安抚一下冯建雄，再次问起他手里这种火铳的威力。 冯建雄对火器非常熟悉，亲手就打制了不少火铳，结果火铳仔细打量一番便说道。 “王爷，这枪装药一钱五分，装一钱的铅弹，射程五十步，五十步外可以打碎飞鸟，所以这种火铳又叫做鸟铳。” 朱弘栋仔细琢磨一下，五十步外差不多相当于八九十米，八九十米外打碎飞鸟，那么这应该属于轻火绳枪，对无甲的目标杀伤力比较大，但是对付清军那种重甲单位，恐怕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冯建雄见朱弘栋似乎不太满意，便尝试着问道。 “王爷，您是觉着这火铳有些什么问题吗” “感觉口径太小，铅弹太轻，对付重甲目标恐怕力不从心。” 听了朱弘栋的话，冯建雄立刻钻进货架里仔细翻找起来，很快拿出一支完全不同的火铳来。 朱弘栋看着这个火铳感觉有些眼熟，整个火铳的形制已经非常近似于一战时期的步枪。 冯建雄将火铳献给朱弘栋，一边教会朱弘栋怎么使用，一边自己在旁边讲解着。 “王爷，这个火铳叫鲁密铳，好像是万历年间制造的，是目前我朝所有火铳里最好用的，只不过制造起来比较困难，花费钱粮多，所以造的比较少。” 朱弘栋一听鲁密铳这个耳熟的名字，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杆火铳，是中国历史上步兵轻火器的巅峰。 鲁密铳甚至一直用到鸦片战争时期，还被拿来跟八国联军对打。 朱弘栋仔细把玩着鲁密铳，嘴里问道。 “这个鲁密铳仓库里总共有多少” “王爷，刚才我大致点算了一下，仓库里的鲁密铳总共只有一百五十余杆。” 朱弘栋掂掂手里的鲁密铳。 “太少了呀，这个东西你会打造吗” “王爷，小的倒是会打造这鲁密铳，只是打造起来很费事，往往半个月才能造出来一杆。” 朱弘栋听了感觉很奇怪。 “这个东西这么难吗” “王爷，要想制作这鲁密铳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钻管儿法，取一根铁棒，用钻头生生钻出一根儿铳管；再一个就是锻打法，用一根铁管为芯，用铁皮围住，慢慢锻打出一根铳管，然后用钻头磨圆内管，不漏水方为成品。” “这两个方法都需要手艺好的铁匠，才能保证出成品。” 朱弘栋听到这里便明白，他抽空必须得在金华布置一个专门生产鲁密铳的工厂。 否则凭借明朝遗留的武器，恐怕很难打得过气势正盛的清兵。 朱 弘栋拎着手里的鲁密铳，走向摆放火炮的区域。 如果想战胜清军，两大关键武器，一个是火枪，另一个就是火炮。 转过一个武器架，眼前豁然开朗，面前的地上铺着方砖，在方砖上放着一尊尊火炮。 这些火炮以虎蹲炮为主，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碗口盏c弗朗机炮c大将军炮之类的。 其中弗朗机炮是后装炮，带着好多个子弹，爆发射速非常快，一分钟之内可以打出去七八炮。 朱弘栋拍了拍一门铁炮，体会着手下冰冷的触感，转头问冯建雄。 “老冯，你做过炮吗” “王爷，宁可真是难为小人了，小人最多也就会起高炉，能造火铳，这炮都的是朝廷上的大匠才有资格制造的。” 朱弘栋听了这话立刻明白，自己又多了一项任务，需要想法尽快找到几个会造火炮的匠人回来。 不然一旦遇到孔有德的火器部队，碰上红衣大炮，恐怕会被揍得很惨。 明朝自己也会做大炮，但是明朝的火炮制造技术，已经落后于西方，这就导致明朝自己制造的大将军炮，性能要远逊于西方的红衣大炮。 其实所谓的红衣大炮，只是装在武装商船上的十八磅舰炮，远不是西方最新锐最先进的火炮。 而且非常不幸的是，就在前不久，清军刚刚调集了四十门红衣大炮，轰开了扬州城墙。 扬州距离金华可不是很远，清军一旦在金华攻击受挫，从后面调集红衣大炮来辅助攻击，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第34章 俺寻思之力 尤其扬州到金华，一路上有水路相通，这些大炮坐着船，从长江入海，再从钱塘江逆流而上就可以直达金华城下，完全不用费太多功夫。 仔细想一想，自己要想把这已经快要熄灭的大明朝重新拉起来，恐怕千头万绪，有相当多的事需要做起来。 “老冯，把这些火炮仔细挑一挑，注意千万不能有暗伤，千万不要一点就炸膛，每样挑三分之二带回去。” 冯建雄拍着胸脯打保票。 “王爷，您尽管放心，小的是跟铜铁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里面有没有裂纹，有没有暗伤，小的只要用手拍一拍，就能知道，保准错不了。” “要是有错的，王爷尽管砍了小的脑袋给大军祭旗。” 方大陆和冯建雄带着人在仓库里挑挑拣拣，朱弘栋则让李富贵抱上一桶火药来到仓库外。 朱弘栋把手里的鲁密铳往李富贵怀里一塞。 “富贵，会用这鲁密铳吗” 李富贵连连点头。 “王爷，俺会用。” “打两枪，我看看。” 李富贵听了这话，立刻招呼人，远远的离了一个靶子，自己打开火药桶，开始装填鲁密铳。 忙活了半天，李富贵将鲁密铳装填好，向朱弘栋请示一下，立刻点燃了火绳。 朱弘栋仔细观察着李富贵的动作，他发现刨除出李富贵多余的小动作，想要装填这根鲁密铳，至少也要十一二个步骤。 即使每个步骤都认真分解熟练，没有半分钟时间也别想装填好鲁密铳。 朱弘栋正想着，就听旁边砰的一声轻响，一股青烟冒出，一颗铅弹从鲁密铳都有枪口飞出，歪歪斜斜飞出去七八米，一头栽到地上。 朱弘栋看得一头问号，转头再去看李富贵，就见他也一头雾水。 “富贵，你是装药装少了” “没少呀，三钱重的铅子，用四钱的药，当初俺的百户就是这么教俺的。” “你再装一发试试。” 李富贵立刻重新装填了一次，这次朱弘栋看得仔细，特意观察了李富贵装药的分量，果然如同他说的一样，装了四钱的火药。 李富贵举起鲁密铳，再次叩响板机。 噗 同样是一声轻响，这次铅弹飞得更近，几乎刚刚飞出枪口就掉落下来。 装药的分量没错呀 朱弘栋拿过鲁密铳，枪口向下一倾斜，就见从枪口里簌簌的掉落出一堆黑色的粉末。 朱弘栋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 他拿起李富贵脚下的火药桶，只见那火药桶里边的黑火药因为保存的时间太久，早已经自然分层。 碳粉悬浮在火药桶上层，硝则沉到了火药桶下层，火药的三个组成成分，已经各自分离，不再呈均匀混合状态。 这种已经分层的火药，要是能打得响才叫怪了 朱弘栋冲着旁边的库大使招了招手。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库大使一脸谄媚的跑过来。 “咱们府城里有没有火药匠人” “有有的王爷要不要我帮您把人抓过来” “请过来，是请，明白吗” 库大使连连点头。 “明白王爷您放心，我一定把那匠人当成贵客，一点儿不带怠慢的。” 库大使说完，颠儿颠儿的跑了出去。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库大使身后跟了一群老老少少的匠人，呼哧带喘的跑了回来。 那库大使表功一样，老远的就高呼着。 “王爷我把咱们金华城里，所有的火药匠人都给您请回来了。” 朱弘栋哑然失笑，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吧 一群火药匠人见到王爷当面，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给王爷磕头问好。 等这些火药匠人见完礼之后，朱弘栋问道。 “你们中谁的技术最好”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匠人立刻膝行两步。 “王爷小人做火药的技术最好。” “那我问你，你们平时做火药的配方是什么样” 那匠人面露难色，这个毕竟是全家老少吃饭的手艺，好平时传男不传女不说，便是自己带的徒弟，没个年的时间，也绝不会轻易传授。 那匠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库大使火了，张口就骂。 “你个老东西， 王爷问你是抬举你莫非你还以为王爷稀罕你那细瓜俩枣不成” “赶快回答王爷的问题，但凡有所隐瞒，你就再用不着你的配方了，你们全家老少下半辈子就等着在矿井里挖矿挖到死吧。” 库大使的威胁真实有力，让那老匠人脸儿都吓白了。 因为他非常明白，这库大使不仅说得出，而且绝对做得到，甚至都不会有多麻烦，无非是几句话的事儿，就能让他们全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老匠人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秘方讲了出来。 “启禀王爷，各种用途的火药配方是不一样的，比如大炮里的火药，就要用硝火一两，硫火一钱，炭七钱，斑蝥一钱二分。” 朱弘栋一听这个配方就知道，这又是像本草纲目对立春之水的执着一样，是一种充满想象力充满俺寻思之力唯独缺乏数据统计和比较的配方。 得 朱弘栋在心里又给自己加了个任务，估计还要建造个火药厂。 朱弘栋看看库大使。 “全城的火药匠人都在这了” “都在这了王爷您放心，但凡少了一个，您砍我脑袋。” 朱弘栋默数一下，七个人，有点少，不过应该也足够用了。毕竟火药不比别的，不是常年都会大量消耗的。 朱弘栋转头看看，发现方大陆正在仓库里盘库，便招来李富贵。 “富贵，去城外江边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要距离城墙二百步以外，又不要离城市太远，周围一百步内没有其他人家，找个这样的房子，买下来，我要用。” “是” 李富贵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朱弘栋再次问那老匠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刘永受。” “好，老刘，你们这七个火药匠人本王收用了，以后你们不再是匠户，而是本王王府的仆役。” 第35章 平时不流汗战时就得流血 那老匠人一听惊喜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几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 “王爷大恩小老儿全家以后当牛做马伺候王爷” 明朝得匠户从来都是世袭的，子孙万代，永远别想改行。对这老匠人来说，明显给王府当仆役前景更好。 朱弘栋带着人在府库里忙忙碌碌，一直忙到下午，才算把想要的东西挑拣出来。 朱弘栋直接把兵营的兵丁调出来，手抬肩扛的把现在用得到的东西一批批的送回兵营。 等回到兵营，朱弘栋把现在用得着的装备直接下发，本来缺甲少枪的士兵，现在终于配齐了。 全军八千人，全副武装起来，盔明甲亮，煞气腾腾。 朱弘栋看了非常满意，战斗力现在不好说，至少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冷丁一看还是很能唬人的。 朱弘栋非常明白，他的新军目前真的是只有架子，现在如果拉出去和人对战，一准儿得拉稀。 好在有一个好处，朱弘栋的新军，基本上全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都是没有从军经历的菜鸟。 新兵虽然比较菜，但是一张白纸好作画，训练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唯独朱弘栋从绍兴带过来的两个营头，算是由老兵组成的，不过这些老兵经过一轮的淘汰，再经过一次整编，倒也不用担心染上旧军队的臭毛病。 朱弘栋擂鼓聚将，将他的新军所有军官全都召集起来。 朱弘栋的新军现在有八千余人，正好分成两个团八个营。 现在一团团长是东阳整编时的一营营长周顺，二团团长则是原二营长邢季。 众多军官来到兵营里的中军白虎节堂时，就见白虎节堂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了两杆火枪和一把丈八长矛。 一群军官满头雾水的看这个朱弘栋，搞不明白王爷这是打算干嘛。 朱弘栋满意的看看下面的军官，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教导连学员，是当初他筛选出来的与清军有血仇的那一批人。 这些天只要有空，他就尽可能给教导员上上课，无论是给他们讲故事，还是教他们认字儿，总是要一点一滴的把这些教导连学员培养出来。 “现在武器装备已经到位，今天我给大家仔细讲一下，咱们新军主体的配置和战术。” “咱们新军采用的是四四制，这种结构编制结构，主要是为了以后与清军进行大会战，防御清军的骑兵部队突袭而准备的。” “对于一个军队来说，它的武器装备越统一，指挥复杂度越小。” 说这朱弘栋拿起桌子上的一杆火枪，举着火枪说道。 “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个就是咱们军中常用的火铳，又叫鸟铳。” “这个鸟铳咱们在府库里找到好几千杆，足够装备咱们新军了。” “但是这种鸟铳有个弱点，它的穿甲能力不强，射程也比较近。真的跟清军打去了，会显得比较鸡肋。” “所以鸟铳只是咱们暂时培训士兵熟练操作的过渡性武器。” 说着朱弘栋拿起另外一杆火枪。 “这个，才是咱们以后将要装备的主要武器，这是鲁密铳，他的杀伤力可以达到一百五十步，并且他不仅可以到火铳用，他同样可以安装刺刀。” 说着朱弘栋拿起一把专门打造的刺刀，非常轻松的安装到鲁密铳枪口下。 朱弘栋做了个刺杀的动作，让众多军官更加直观的看到鲁密铳装上刺刀后的使用方法。 朱弘栋将装上刺刀的鲁密铳放在一边，拿起那杆丈八长矛，这杆长矛足有五六米长。 相信一排这种长矛聚集在一起，足以让他的敌人望而生畏。 “这是目前我们的辅助武器，他需要和鸟铳搭配着使用。” “咱们一个排有四个班，现在咱们给这四个班，其中一个班配上长矛，另外三个班配上鸟铳。” “这样在接敌的时候，鸟铳负责远距离射杀，长矛负责近距离肉搏，再给每个人配一把腰刀，远战近战的武器就都有了。” “现在鲁密铳的数量非常有限，回头等鲁密铳的数量足够之后，装上刺刀的鲁密铳，将会替代所有的鸟铳和长矛，全军统一列装鲁密铳，这样连腰刀都省了。” “现在你们都回去，按照这种编制搭配武器，同时要训练每一个士兵，既要会用鸟铳，又要会用长矛。” 众军官轰然应诺，齐刷刷的一个军礼，立刻返回部队，准备编排和训练士兵。 不多时，校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 口号声，朱弘栋走出白虎节堂，就见一队队新军士兵，正在军官的带领下，学习如何操作新的武器。 在校场的另一侧，一大群士兵正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对着新军士兵指指点点。 杜学绅一脸羡慕的来到朱弘栋身边。 “王爷的兵真是练得勤奋” 朱弘栋看了一眼远处看热闹的那些明军士兵。 “你们为什么不练兵” “王爷有所不知，咱们一向是三日一操五日一练，平时都任由兵丁们在城里闲逛。” 朱弘栋听了非常惊奇，三天才集合操练一次，这种军队能有战斗力吗 杜学绅看到朱弘栋的表情，生怕朱弘栋有什么不好的联想，立刻解释道。 “王爷，咱们一向如此，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就到了王爷这里末将才见到天天从早到晚一直操练的军兵。” 朱弘栋非常疑惑 “为何平时不流汗，战场上就要流血丢命的。” 杜学绅苦笑一下。 “王爷，咱们这些兵丁，每天只能喝粥，连粥都不能喝饱。如果都像王爷这么个练法，会把人练死练废的。” 朱弘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记得昨天的大朝会上，朱大典曾经提出要整军，当时鲁王也是点头答应了的，不知道为何今天居然没见到动静。 两人正聊着天儿，天色已经将近傍晚，各支部队的火头军先后升起火开始做饭。 这时从兵营外，稀稀拉拉，有兵丁，零零散散的走回来。 第36章 我出粮食你们练兵 这些兵丁揣着袖子，拢着肩膀，在火头军不远处，围坐成一堆儿又一堆儿，聊天打屁吹牛侃大山。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朱弘栋麾下的新军，仍然在苦练不休，始终不曾停歇。 朱弘栋看到校场上如此鲜明的对比，基本明白了，以后在战场上，还是不要对这些友军抱有太大的期望值。 朱弘栋想了想，便问道。 “昨日朱尚书曾经上奏整军备战，父王已经准奏，不知你们可有接到什么命令” 杜学绅疑惑的摇摇头。 “没有，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们有关这方面的事。” 朱弘栋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他也懒得去想这些事。无非就是明朝朝廷里各种办事流程，或者约定俗成的各种规矩罢了。 “杜将军，前日你们给我讲解周边形势的时候，曾经说得很清楚，清军很快就会打过来，怎么感觉你们一点也不着急呢” 杜学绅一脸无奈。 “能怎么着急士兵连饭都吃不饱，想急也急不起来呀” “如果我给你们提供粮食，让你们的士兵吃饱，你们能不能像我的兵一样，达到同样的训练强度” 杜学绅惊奇的转过头来。 “王爷此话当真” “有什么真不真的鞑子最多三个月之后就要来了，一切以备战为第一优先，所有一切都应该为备战让路。” 杜学绅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道。 “王爷放心，只要让儿郎们吃饱饭，我保证让他们天天练到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 见到杜学绅的这个表态，朱弘栋又追问了一句。 “其他几位将军那边呢” 杜学绅当即站起来，冲朱弘栋一拱手。 “王爷稍待，末将这就去问问他们，他们不可能不乐意，末将去去就回。” 说着杜学绅一路小跑出去，也就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杜学绅身后跟着五六个武将快步走回来。 来到朱弘栋面前，这个武将纷纷大礼参拜。 “末将拜见王爷” “诸位平身” “谢王爷” 朱弘栋打量一眼，发现在场总共有七个武将。 “诸位，本王比较好奇，咱们金华府目前除了我麾下的新军，还有多少军兵” 杜学绅主动站出来回答。 “启禀王爷，现在咱们金华府，总共有六个营头，共计一万五千余军兵，基本上各个营头的军将都在这里了。” 朱弘栋听了继续说道。 “刚刚杜学绅应该都与诸位将军说过，如果本王提供粮草，让诸位将军麾下的兵丁吃饱饭，诸位将军能够保证训练强度吗”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将军纷纷抱拳答道。 “没问题” “王爷尽管放心” 朱弘栋点点头。 “既然各位将军都有这个心思，那么本王绝不会吝惜些许钱粮。” “以后每天三顿饭，每一顿饭之前，各位将军可以派自己麾下的火头军，前来我军领取粮食。” “领过粮食之后，只要诸位的军兵训练能够达标，第二天便可以继续领粮食。” “如果，某位将军麾下的军兵训练没有达标，本王就要扣减粮草了。” “不知这个方式，诸位将军可否接受”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本来以为只是过来领粮食，把粮食拉回去，把兵丁们喂饱，然后每天操练一下就行了。 没想到王爷提出这么一个法子，好像生怕他们克扣粮食，或者练得不到位一般。 不过人家是王爷，人家说什么咱听着就是了。并且王爷是白白提供粮食给他们，即便是有些难办，也没有把白给的粮食往外推的道理。 所以众多将领，先后答应下来。 朱弘栋立刻安排人，将今天晚上这顿饭的粮食，分派给各家部队。 几个将领见朱弘栋坐立起行，纷纷凛然，知道这事儿王爷上了心，可千万糊弄不得，要是不小心恶了王爷，没准就会平白招灾惹祸。 第一顿粮食发下去之后，朱弘栋止住就要告辞的众将。 “几位将军，本王麾下的新军基本都是新兵蛋子，战斗经验几乎没有，现在本王出个彩头，与众位将军讨个乐子。” 几个将领不知王爷又要干什么，纷纷注目倾听。 “本王的士兵，每顿饭都要有肉食补充，现在本王麾 下每个连队二百人，本王每次拿六个连队出来。” “诸位完全可以挑选自己麾下最强的士兵，来挑战这六个连队。” “双方都用沾了石灰的木刀木枪木箭，火枪里同样用木弹代替铅弹。” “沾上石灰者便被视为阵亡，立刻下场，最终哪一方全体阵亡便被视为失败。” “如果本王麾下的连队失败，那么这个连队下一顿饭的肉食就会作为奖品和彩头，奖励给战胜者。” “不知众位将军以为如何” 几个将领听了这话，立刻明白，这是王爷想方设法要提高麾下军兵的战斗力。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无论输赢，对双方都有好处，几个将领立刻高兴的答应下来。 这时朱弘栋见到校场上有饭菜的香味儿传来，立刻笑着一指正在忙碌的火头军。 “既然诸位将军都愿意，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几个将领没想到王爷如此雷厉风行，刚商量好的事马上就要兑现，顿时对这位王爷的秉性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心里纷纷提醒自己，以后要是哪天落在这位王爷手下，可千万要警醒，不要因为磨磨蹭蹭被王爷抓住错处。 几个将领不敢迟疑，立刻吩咐身边的亲兵，赶紧回家调兵过来。 不多时，一支支优中选优的军兵舔胸叠肚的走进校场。 只是看这些军兵魁梧的体格就知道，这些军兵肯定大部分是将领的家丁。 六支挑战的队伍准备好，朱弘栋立刻招来新军的军官，将他与众多将领的赌戏说了一遍。 随即下令道。 “咱们两个团八个营三十二个连队，一次出六个连队，轮流上场。” “现在回去挑选连队，我不管你们怎么选，是抓鳖也好，还是排号也行，马上选出六个连队进行对战。” 第37章 实战对抗演习 “打输的连队，当晚的肉食就没有了。”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众多军官轰然散去。 不多时，整个校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估计是各级军官在给士兵们鼓劲儿。 很快，六支连队选了出来，这些连队顶盔盔甲，全副武装，手里拿着木质的武器，武器上早已抹上了白灰。 对面参与挑战的六个营头立刻派出人数相等的队伍，一个营头挑了一个连队，双方找好各自的目标，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厮杀在一起。 听说赌斗的事情，不断有各个部队的兵丁涌进校场，前来看热闹。 朱弘栋走到校场中央，在万众瞩目之下，重重的一挥手。 “开始”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校场上空顿时弹丸与弓矢横飞。 即使是木头的弹丸和箭头，射到人身上仍然很疼，此起彼伏的哎哟哎哟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第一批阵亡者立刻灰溜溜的自己走下场。 砰砰砰的火枪声连绵不绝，火药燃烧的白烟在校场各处不断升腾起来。 朱弘栋认真观察着各处战场的情况，他发现自己的这六支连队，几乎都被压着打，唯一情况稍好的连队，是来自于倍磊的戚家军。 戚家军攻防一体，自成体系，虽然配合起来稍显生疏，但是仍然能够勉强抵御住对方的攻击。 仅次于戚家军的，则是一支由老兵构成的连队，这些老兵是当初他收编的方国安那三支队伍组成的。 老兵的连队同样战技娴熟，只是相对于对面，基本由家丁组成的队伍，还是差着不少火候。 除此之外的四支连队，则完全被打得抬不起头。 这些十天前还拿着锄头的农夫，刚刚放下锄头才没几天，手里的刀枪还没捂热乎，最多也就能够勉强排好整齐的队列。除此之外，无论战技还是战斗意识都没法指望。 所以刚一开战，这个四支连队就被打得非常惨，瞬间产生大面积伤亡。 如果这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战场，这个四支连队恐怕早已经崩溃。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个连队全军覆没，所有人不得不黯然下场。 而他们的对手则高声欢呼，庆祝自己晚上有了一顿白得的肉食。 对手的欢呼声，让这个连队更加沮丧懊恼。 这时就见火头军搬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晚饭，将其中几锅肉食搬给对面的胜利者。 对面的胜利者，立刻欢呼着冲向几个大锅，掀开锅盖，立刻你争我抢的开怀大嚼起来。 有那挑事性子的人，手里拎着一大块肉，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冲着这边高声嘲笑着，甚至还吹得几声口哨。 让失败的这个连队，气得不行，偏偏又没有任何办法。 当连长的，被气得直跳脚，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的兵大声吼道。 “你们能忍吗我是不能忍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加练吃完晚饭，不能休息，必须得再加练一个时辰” 就在这个连长跳脚的时候，第二个连队被淘汰下来，一群人悻悻的坐回队列，哪怕晚饭就摆在旁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胃口吃。 陆陆续续的，四个完全由新兵组成的连队，先后被淘汰下来。 从朱弘栋喊开始到现在，总共也没有超过两盏茶的功夫。 这意味着，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四支连队八百个人，只用两盏茶的功夫就被对面杀了个精光。 就算是八百头猪，想要全部杀光，恐怕都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老兵的那个连队仍然在顽强的坚持着，但是败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们现在已经有一大半人阵亡，只剩下几十个人还在苦苦挣扎。 结果对面的弓手，肆无忌惮的围着他们打转，远远的一支又一支箭射过来，像是在调戏他们一般，慢悠悠的，像是出去打猎射兔子一样。 老兵这边仍然在顽强的装填着鸟铳，一旦装填好，立刻瞄准对面发射出去。 可惜对方也是老手，面对鸟铳，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躲避手段，让鸟铳的命中率显得非常低。 朱弘栋注意到这边的战局，他发现在鸟铳与弓箭对射的过程中，鸟铳的弱点非常明显，射速慢，准确性低，几乎被弓箭压着打。 这意味着，在真正的战场上，明军的鸟铳一旦对上清军的弓箭手，恐怕同样会被对面肆无忌惮的屠杀。 老兵们多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最终还是被全 员淘汰。 六支队伍被淘汰了五支，校场周围，所有兵丁的目光都投注在仅剩的连队身上。 这支来自于倍磊的戚家军，情况同样不妙。 他们本身也是新兵，只不过平时农闲的时候，可能会由族长带领着进行一些戚家军的专项训练。 但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新兵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毛病，同样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戚家军被对面的家丁压得很苦，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背对面利用弓箭手的远程优势，一点一点削弱他们，扒开他们的阵型，让他们的阵势变得残缺不堪。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这支戚家军最终被全员淘汰。 校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此时校场周围早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兵丁。 金华府大部分兵丁都已经聚集在这里，见到王爷麾下的军兵，被自家营头先后击败，所有来看热闹的兵丁，都兴高采烈的大声叫好。 对于这些兵丁来说，今天的这次实战对抗演习，是难得的大戏，让他们看得意犹未尽。 当这些兵丁们得知，从今以后，每天都有一场与今天一样的实战对抗演习，他们纷纷露出高兴的笑容。 每天都有免费的大戏看，再也不用担心无聊了。 这时不知谁传出来，王爷拿出粮食，要让全城的兵丁全能吃饱饭，并且还要一天吃三顿，都吃干的。 在场的众多兵丁听了这话，都觉得难以置信，经过反复打听，甚至有人直接找现场的家丁甚至将领们的亲兵确认，发现这个消息居然是真的。 第38章 一城两尚书 顿时在众多兵丁里引起了轰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呼喊声。 “王爷威武王爷千岁” 这个呼喊声，立刻带动周围的其他兵丁参与进来。 很快的，呼喊声连成一片，不断的响彻在校场上空。 “王爷威武王爷千岁王爷千千岁” 朱大典走进兵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场景，他非常惊异的与身边的张国维说道。 “咱们这个六王子，不知又做了什么，居然如此深得军心，如果在往日，这恐怕是莫测的大祸，也就放在当下，才是恰如其分，正合这世道。” 张国维听了这话，脸上笑眯眯的。 “延之，既然六王子如此出类拔萃，明日早朝不妨与我一同上奏，请立六王子为世子如何” 朱大典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他瞥了张国维一眼。 “如此大事，岂可草率，且待观察清楚再说。” 张国维听了这话，脸上笑容的弧度变大了一些，笑眯眯的点点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延之可不要考虑的太久。如果延之考虑的太久，没准哪天，本人可就要独立上奏，小心不要丢了唾手可得的从龙之功。” 朱大典脸上的表情顿时又是一僵，随即恢复自然，他再次瞥了张国维一眼。 “不劳玉笥费心，本人自有主张。” 张国维笑眯眯的随意张望着校场里的情形。 “六王子很多军心啊，你说会不会有将领来一出黄袍加身” 朱大典明白这是张国维信口胡诌，当即甩了他一个白眼，没搭理他。 黄袍加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玩儿的，就鲁王监国这种风雨飘摇的状态，胆敢玩儿黄袍加身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只要把脑壳摘下来好好用雨水洗一洗，就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朱大典迈步向里走去，张国维脸上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不依不饶的又说道。 “延之，你说六王子如此得军心，咱们干脆将整军的事情交给六王子好了，你觉得如何呢” 朱大典冷哼一声。 “玉笥，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要说话。” 张国维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延之，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你提出要整军，要精兵简政，结果恼了则甫，你的整军就进行不下去。” “可是我听说，六王子刚刚拿到大笔的钱粮，是鲁王亲自下的口谕，让宗侯连夜亲自送上门去的。” “人家可是鲁王的亲儿子，则甫再怎么拦也拦不到人家两父子中间。” “整军这件事，如果全权交给六王子，则甫莫非还敢给六王子脸色看不成” 朱大典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看张国维，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朱大典伸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张国维。 “你我二人，一城两尚书，莫非什么事儿都办不成，还要将事情交给六王子，让别人帮咱们俩顶缸，白白惹人耻笑不成” 张国维反问了一句。 “国家倾颓如此，在国事面前，延之莫非还计较些许个人的脸面不成” 朱大典听了这话，气哼哼地指着张国维的鼻子说道。 “张国维，你不要就拿好话来挤兑我，你怎么不去挤兑挤兑则甫只要你能让则甫松口，不就一切顺理成章了吗” 张国维也不生气，随意的打下朱大典的手指。 “我这不是帮你想辙了吗，咱们只要让六王子出面，保证一切顺利，不会有任何障碍。” “你是不知道，六王子的威望可是很高的。” 朱大典听张国维似乎话里有话，立刻站住身形，转身问张国维。 “玉笥，你这话怎么讲” “延之，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些从绍兴逃出来，一路跟着来到金华府的人，可都是亲眼见证六王子一步一步，将一盘散沙的兵丁联合到一起，沿途搜刮壮丁，搜刮粮草，最后将乌合之众一日一变的训练成强军。” “这些都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都是大家亲眼见证的。” “你是不知道呀，当初方国安兵变的时候，就是六王子亲手活劈了方国安，翻掌间扭转了整个局势。” “并且六王子又召集所有的文武大臣，就在所有人面前当场斩了叶承恩和胡元生，又当场收编他们三个人的部曲。” “你是不知道啊当时六王子杀鸡儆猴，收投名状，一套套手段用上来，三下五除二，就 把三个人的部曲彻底掌握在手中” 张国维把朱弘栋后来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仔仔细细的讲出来，让朱大典听得面露惊容，叹为观止。 等一切都讲完，张国维笑眯眯的看这个朱大典。 “延之兄，你现在应该能明白，六王子在则甫心中的分量了吧” 朱大典沉思片刻，迟疑着说道。 “如此说来，玉笥的办法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后人会嘲笑我们一城两尚书，个个都是木胎泥塑。” “国事有改善，延之真的在乎些许骂名吗” 张国维说到这里，再次挤兑朱大典一句。 “延之如果真的在乎骂名，恐怕就不会让贪渎之名传遍朝野。” 朱大典本来和颜悦色，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甩甩袖子扭头就走。 张国维笑眯眯的，立刻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两位兵部尚书联袂而来，校场里的兵丁们立刻纷纷见礼，向两边退开。 朱大典和张国维直奔朱弘栋而去，来到近前，同时拱手施礼。 朱弘栋连忙示意两人不要多礼。 “两位大人所来何事” 朱大典当先开口。 “听闻兵营有兵丁汇聚，顺便来看一看，结果正听到兵丁们山呼。” “非如此，也绝难想象得到，六王子居然会如此受到众军的拥戴。” 朱弘栋感慨一句。 “非是我的功劳啊，只是这些兵丁日子过得太苦，拥有的东西太少，只是让他们的生活稍稍有所改善，就让他们感恩戴德。” “这真是让本王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感动于众兵丁的质朴，惭愧于大明朝实在愧对这些兵丁。” 第39章 闻过则喜 “又让人家舍命去保护国家，又让人家吃不饱饭，真是” 听了朱弘栋的话，朱大典面露尴尬，因为要说军粮供应不力，归根结底，这个责任肯定跑不了他兵部尚书的一份，并且还是其中的一大份。 朱弘栋没想到自己随口感慨一句，结果刚好撞上正主，这恐怕与指着和尚骂秃驴相差仿佛了。 朱弘栋见朱大典面色尴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 “本王麾下的兵丁刚刚被人打败，心里恐怕不太好受，本王先去安慰劝勉一番。” 说完朱弘栋向两位兵部尚书拱一拱手，转身向六个被挑战的连队走去。 见王爷到来，六个被挑战的连队纷纷站起来向王爷问好。 朱弘栋回了一个军礼，就见这些战士们，垂头丧气闷闷不乐，连手边的饭都没有吃几口。 朱弘栋见状，立刻大吼一声。 “全体都有，立正” 哗啦一声。 六个连队立刻立正站好。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走上前去，随意将其中一个战士身上的白灰点子拍掉，同时细心的问道。 “疼不疼” 那战士一脸激动。 “报告王爷俺不疼都是没有尖的木头枪木头箭，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 “既然不疼，那你为啥不高兴” 那战士憨笑着挠了挠脑袋。 “这不是被人家打败了，心里不痛快。” 朱弘栋转头问身边的其他战士。 “你们也都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对” “是的” “被人打败了，当然高兴不起来。” 朱弘栋听了大家的回答，立刻高声说道。 “要我说，大家应该高兴才对。” 朱弘栋的话让这些战士纷纷一愣，不明白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孟子” 很多战士当即摇头。 “那么大家一定听说过孔子吧” 大半的战士立刻点起头来。 “孟子就是和孔子同样地位的一位圣人，大家一定听说过孔孟之道吧” 众多战士恍然大悟。 “孟子就是孔孟之道后面的这个孟，是历史上一个非常著名的圣人。” “我为什么要提起孟子呢是因为孟圣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刚好符合大家现在的情况。” 在众多士兵疑惑的目光中，朱弘栋再次说道。 “孟圣人曾经说过，闻过则喜”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一个人当他发现自己的一个缺点之后，立刻非常高兴，因为他又可以改掉自己的一个缺点了。” “这句话套用到今天的情况，我就觉得非常合适。” “大家进行实战演习，虽然被人打败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大家都发现了自己身上大量的缺点。” “咱们既然发现了缺点，只要把它改正了，就可以变得更强” “如果我们每天都能发现一个缺点，然后想法把这个缺点改正掉，那么我们每天都能变得更强，日积月累下来，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变成世界上最强的” 朱弘栋的话，让众多士兵听了分分眼前一亮，感觉找到了一条让自己变强的捷径。 尤其那些曾经被朱弘栋挑选出来的身上带着血仇的教导连学员，此时突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将来为自己报仇的道路。 这条道路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自己能够亲手掌控，只要踏踏实实的一步步向前走，就一定能让自己，和自己麾下的兄弟们变得越来越强，最终强大的能够直面清兵，直面曾经的仇人，然后亲手杀了他，为自己死去的亲友们报仇。 想到这里，这些士兵的眼神越来越亮，沮丧失落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振奋。 朱弘栋见这些士兵的心理终于被调整过来，立刻拿起一碗饭，高高举起。 “想要变得更强，就要先吃饱。” “现在” “全体都有，吃饭” 朱弘栋一声令下，所有士兵纷纷端起自己的饭碗，像是比赛一样，将碗里的饭塞进肚子里。 朱弘栋同样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饭全部吃光。 朱弘栋抬起头来，见很多士兵同样已经吃完，立刻举起 手中空空如也的碗，向士兵们展示一下。 好多士兵，有样学样，同样举起自己的空碗，骄傲地向同伴们示意。 仅仅片刻，所有的士兵全都狼吞虎咽的吃完，将空空的碗向朱弘栋展示出来。 朱弘栋见状大吼一声。 “休息一炷香，然后继续训练，把你们今天发现的缺点想法改正过来，连队内部，要集思广益，开会讨论，找到解决办法，争取下次对打的时候不要再犯。” “现在，全体都有，解散” 轰一声 所有士兵当即解散。 朱弘栋转过身来，就见到朱大典和张国维并排站在一起，他们身边则站着在场的所有将领。 朱大典高声说道。 “六王子如此善得军心，令老臣佩服，六王子真乃天生将种” “朱大人谬赞了，本王只是将心比心，与这些兵丁坦诚相待而已。” “六王子不必谦虚，当此国难之时，六王子如果想拯救国家，就应该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魄。” 朱弘栋听了哈哈一笑。 “多谢朱大人的教诲，该争的本王绝不会客气。” 朱大典高声喝彩。 “好既然如此，那么能否请六王子将整军的重任担起来” 朱弘栋一愣随即一乐。 这能当大官儿的，就没一个好人，当众恭维，先把人架起来，紧接着就在下面点火，让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整军好啊我最喜欢训练军队了，既然让我整军，那我就要指挥权给不给” 嘶 朱大典倒吸一口凉气，这六王子可是真敢要呀 本来以为把六王子架起来，让他顶缸，去跟宋之普打擂台，结果没想到，这六王子反手就是一个将军 朱大典面皮僵硬的转头去望张国维，结果张国维眼观鼻鼻观口，突然变成了得道高僧，对朱大典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 第40章 身边的二五仔 朱大典身后的这些将领们，神色复杂，却不敢轻易出声。 此时他们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一方，偏偏这两方，任何一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要说从内心里，这些将领肯定不希望六王子整军。 就像六王子自己说的，他是要兵权的。 到时等六王子整军完毕，他们这些将领，就会从一个营头的主将，变成六王子麾下的副将，很难再保持独立领兵带兵的权利。 在别人手下听命，哪里有自己做主来得自在。 在自家队伍里，那就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到了别人手下，就要守别人的规矩。 只是稍微比较，这些将领们心中自然就有了倾向。 朱弘栋拿目光轻轻扫过这些将领，立刻将这些将领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些将领不愿意成为他的手下，他还不愿意带这些将领玩儿呢。 朱弘栋以后是打算走西班牙大方阵方向，走燧发枪，排队枪毙党的方向。 从西班牙大方阵的长矛兵和火枪兵配合，一直到燧发枪的纯火器部队。 这中间需要进行一连串的战术变革，一连串的指挥方法的变革，这些东西与其扭转一个旧时代将领的思想观念，恐怕还不如从头开始培养一个新将领来的简单。 并且越是进入火器时代，越是不需要将领们的个人能力。 火器时代战争的胜利，就应该是整个体系的胜利，而不是其中某个个体的胜利。 火器时代的战争，就应该是用众多的平庸之将，以成本和火力的优势平推过去，直接摧毁敌人。 火器时代的战争，需要的不是天才将领，需要的只是平庸之将和数学就足够了。 朱弘栋心里转着念头的同时，朱大典充分发挥我自己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的精神，强行扭转话题。 “六王子年纪也不小了，不知是否定亲哪家的姑娘能够有幸成为六王子的王妃呀” 在场所有人脸色纷纷一懵，这位朱大人话题转换的真够生硬的，跨度还这么大，真是不愧能当兵部尚书的大人，就是厉害 张国维实在看不过去了，给了朱大坤一个鄙视的眼神儿，半是提醒半是询问的说道。 “整军这事儿牵扯较多，需要仔细考量，但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做。” 朱大典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木板，顿时得救了，赶紧顺着张国维的话展开来。 “是极是极” “整军牵扯太多，需要从长计议。除此之外，城防c武备c匠作c征兵等事，也有诸多需要仰仗六王子之处，不知六王子可否屈尊降贵，帮忙承担一二” 这也正是朱弘栋想要做的，所以听了朱大典的话，朱弘栋没有任何迟疑，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朱弘栋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让朱大典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还要与朱弘栋讨价还价几轮，对方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结果对方就这么答应了 朱大典犹自不敢相信，连忙试探的问道。 “六王子打算从何处着手” 朱弘栋想了想说道。 “便从匠作开始吧。” 朱弘栋的这个回答，再次出乎了朱大典的意料。不过是自己开口请的人，又是自己邀请人家选的目标，这总不能当众食言而肥吧。 朱大典甭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只能当场答应下来，并表示无论是抽调人手，还是调集物资，绝对无二话，保证全力配合。 朱大典的这个表态，对于朱弘栋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 本来很多事情，即便是朱大典不找上门来，他都要想方设法去完成。 现在有一个冤大头主动送上门来，不狠狠宰上几刀，岂不愧对对方如此积极主动的态度 朱弘栋一点儿也没客气，就在众人面前，当众提出要求。 “既然朱大人如此表态，本王必定尽心尽力，绝不会枉费了朱大人一番心意。” “朱大人，本王明天要检视金华府所有的匠户，同时，想要咱们浙东五府所有军匠和民匠的名单。” 朱大典一咧嘴，心疼不已，偏偏无法拒绝，只好装出一副大度并且极为配合的样子。 “六王子尽管放心，臣回去就安排，保证明天一早就会准备停当。” 朱大典话音刚落，就听朱弘栋再次提出新的要求。 “朱大人，不知咱们浙东五府，存有多少精铁又有多少红铜本王打算打造一批鲁密铳，同时也试试能否制造红衣大炮。” “这这” 朱大典犹豫了，精铁和红铜价值非凡，从来都是兵部里的战略物资，难道要拿出去给这位六王子糟蹋吗 朱大典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听旁边的张国维气定神闲的说道。 “六王子尽管放心，只要六王子所需，但凡兵部库房里有的，六王子尽管拉去就是。” 朱大典听了这话，浑身一僵。 千防万防，没防住身边就有一个二五仔，吃里扒外，拿着兵部的好东西做人情。 这可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张国维完全无视了朱大典有如实质的目光，淡然自若的帮着朱弘栋从兵部这里捞好处。 “六王子，如果想要铸造火炮，其实完全不必另起炉灶，当初南京就曾经铸造过红衣大炮。当初弘光陛下虽然被俘，但是南京城里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跑了出来，其中就有南京军器监的匠人。” “这些人随后到了绍兴，又跟着鲁王陛下来到了金华，相信明天六王子检视匠户的时候就会看到这些人。” 朱弘栋一脸惊喜，完全没想到，心心念念的造炮匠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 这可真是灯下黑，如果没有张国维的提醒，没准他就会就此忽略过去，白白错过一批工匠高手。 南京军器监与北京军器监地位相差仿佛，是南方各省大匠汇聚之地，里面高手如云。 用句后世的话就是钳工八级c国务院津贴c国宝级工匠c手工打造超精密零件。 朱弘栋顿时对明天的检视充满了期待，如果真发现几个钳工八级水平的大匠，没准儿燧发枪就真的有了着落。 第41章 孤陋寡闻 朱大典听了眼睛瞪得溜圆，他压根不知道绍兴逃亡过来的这一行人里，居然还藏着南京军器监的匠人，要不是今天张国维当众提出，他这个兵部尚书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朱大典狠狠的瞪了张国维一眼。 这个家伙不仅是二五仔，还很不老实，居然还藏着私房钱，简直不当人 张国维笑眯眯的，浑不在意，居然还有闲心给朱大典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六王子如果想在匠作上有所作为，可以仔细翻找一下军器图说c军器谱等书，我大明在万历c天启c崇祯等朝，还是很有几部关于军器方面的书籍流传下来的，很多都颇有新意，值得一观。” 朱弘栋感觉自己就好像又开了一个大红包一样，顿时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整一下曾经的思路。 不能全指着向西方学习，此时大明的科技虽然相对于西方稍有落后，但是双方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大明地大物博，没准儿那个犄角旮旯就会隐藏着一个惊喜，冒出来一个超越西方的东西来。 此时朱弘栋越看张国维越顺眼，感觉张国维就像一个宝藏尚书一样，没准什么时候就会翻出来一个宝贝。 看来非常有必要，时常看一看这个宝藏尚书。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早早起床前往兵部，检视金华城的匠户。 金华城所有的匠户早已得到通知，聚集起来等待朱弘栋。 朱弘栋在兵部官员的引领下，走进一个院子，正好看到满院子或蹲或站的大量匠户。 朱弘栋一进院子，就听旁边的兵部官员一声大喊。 “王爷驾到” 这些匠户连忙爬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给朱弘栋行礼问好。 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匠户，朱弘栋转头问旁边的兵部官员。 “金华城所有的匠户都在这里了吗” “启禀王爷，铁匠c木匠c篾匠c漆匠等共计五百七十二人，已经全部在此。” “名单拿来。” 让官员立刻递上几张纸。 朱弘栋拿起名单一看，发现上面不仅有姓名，年龄，职业，大致的技能水平，还有这些匠户的详细住址之类的。 资料确实挺详细，朱弘栋将名单递给身后的冯建雄。 “老冯，你带人核对名单上的信息，尤其要核对一下每个人的手艺水平，重新自己再做一份更详细的名单出来。” 冯建雄赶紧恭恭敬敬的把名单接过来，口中连忙答应着。 朱弘栋把事情安排下去，立刻去问兵部的官员。 南京军器监的匠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官员估计早就得到过吩咐，立刻带着朱弘栋来到另外一个跨院。 跨院里嘈杂拥挤的生活着十几个家庭，孩子满地乱跑c老人们聚集在屋檐下聊天儿晒太阳。 见到朱弘栋进来，整个院子安静了片刻，立刻有老人指着朱弘栋身上的蟒袍，大声说道。 “还不快来拜见王爷” 在老人的喊声中，跨院里的好几个门窗立刻打开，有人影探出头来，随即一阵忙乱，很多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纷纷跪在院子里，像朱弘栋大礼参拜。 “王爷好” “拜见王爷” 朱弘栋打量着人群中的中年人和青年人，发现这些人的生存状态都还不错，既没有面黄肌瘦也没有衣不遮体，看来他们被张国维照顾得不错。 朱弘栋立刻高声问道。 “你们可是南京军器监的匠人” 一个为首的中年人立刻朗声回答道。 “启禀王爷，我等正是” “你是什么人” “启禀王爷，小臣张天伦，是军器监的大匠师，现任火器督造丞一职，从六品，主管军器监所有匠作事宜。” “嗯” 朱弘栋非常惊讶，不是说明朝匠户制度非常落后，牢固的约束了匠户的人身自由吗怎么匠户还能当官 可能看出朱弘栋的疑惑，旁边的兵部官员小声的为朱弘栋解释。 “王爷，咱们大明匠户凭借自身技艺入仕早已有之，至少出过十几任尚书。” 朱弘栋恍然，他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看来刻板的印象要不得。 朱弘栋仔细询问，结果发现这个小院子里住的这些匠户，基本上都有官身。 虽然多数都是一些九品八品的匠官，但至少一跃而成官身，从此就与普通匠户有了天壤之 别。 简单寒暄几句，朱弘栋被让进正堂，坐在上首位，一群匠官老老实实的站在地上听候吩咐。 “本王建立新军，想要大力制造火器，诸位都是南京军器监的匠官，相信对这方面都非常熟悉。希望诸位在火器打造之事上，能为我提供足够的帮助。” “王爷但请吩咐，只要下官们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鲁密铳你们都知道是吧” 堂下诸多匠官纷纷点头，鲁密铳已经流传很久，作为军器监的技术官员，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东西。 “本王想打造一款步兵用的通用火器，大致的样子如此。” 朱弘栋说着，直接铺上一张白纸，在上面描画出近代步枪的简图。 与鲁密铳相比，近代步枪的枪托更便于抵肩瞄准射击，刺刀安装更方便牢固，通条可以内置到枪托内部，枪托内还可以放置一些维修的小零件儿。 除此之外，近代步枪安装了准星，更便于士兵进行精度射击。 看朱弘栋画完简图，这些技术官员们围上来，议论纷纷。 有人立刻提出了质疑。 “王爷，握把做成如此形状，似乎并不便于握持啊” 嘴上不容易解释清楚，朱弘栋做出一个端枪瞄准的动作。 这些匠官立刻恍然，再看看简图上的结构，果然方便上肩瞄准。 但是这又引起另外一个问题。 “王爷，按照您的这个结构，虽然便于瞄准了，但是眼睛距离火门那么近，火花反而容易崩到眼睛。”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因为近代步枪早已经过渡到，后膛定装弹的阶段，采取这种结构自然便于瞄准。 第42章 不要小瞧古人 但是现在还是火绳枪阶段，火药就在眼前燃烧，确实有点反人类。 朱弘栋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有点儿想当然了，认为后世的就是最好的。 他再一次打量一下简图，灵机一动。 “我们可以把枪托拉长，让射手既可以获得比较好的瞄准角度，又能与火门有一个安全距离。” “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张天伦仔细打量一下简图，随后对其中一个匠官吩咐道。 “老四，你现在去做一个铳床出来，不用太精细，先做一个大样就行。” 立刻有一个匠官离开正堂。 朱弘栋指着简图的火门位置，再次说道。 “能否将打火石安装到这个位置，省去火绳，直接用火石打火。” 朱弘栋直接将燧发枪的原理讲出来，想看看这些军器监的大匠有没有办法帮助他实现燧发枪。 结果朱弘栋的话音刚落，张天伦立刻说道。 “王爷想要的估计是自来火铳吧” “嗯” 朱弘栋又一次疑惑了他发现自己是不是又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就听张天伦解释道。 “这自生火铳，是崇祯八年，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所造。” 朱弘栋恍然，他发现自己又小瞧古人了，原来在西方刚刚流行起来的燧发枪，明朝早有人已经发明出来了。 就在朱弘栋疑惑的目光中，张天伦转进侧房，很快拎出一支火枪出来。 张天伦将火枪递给朱弘栋，自己在身边帮助朱弘栋讲解着。 朱弘栋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这支火枪，他发现这已经与他在电影上见到的燧发枪基本一致了。 听了张天伦的讲解，朱弘栋惊讶地发现，这种自生火铳甚至可以在雨天使用，这个再次超乎了他的想象。 就好像这自来火铳，如果不是他刚好问到南京军器监，恐怕都很难得知有这么一个发明存在。 朱弘栋发现，此时的大明朝，处处埋藏着不为人知的宝藏。 可惜这些宝藏注定要和光同尘，被乱世掩盖下去，无法绽放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大明不是没有好东西，不是技术真的落后，大明这么庞大的人口和广袤的土地，地大物博，野有遗珠，时不常就会冒出个不为人知的牛人来。 可惜大明有好东西，但是没有采纳和推广这些东西的体系，经过腐化堕落官僚体系的过滤，啥好东西都会彻底变样。 就在朱弘栋沉思的时候，前面被换做老四的匠官再次转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已经安装好的火枪。 这个火枪的枪托刚刚加工好，还有些粗糙，但是基本上已经把朱弘栋简图上表达的意图充分实现出来了。 朱弘栋一脸欣喜的接过新式火枪，架在肩上四处瞄准一下，感觉这个新火枪已经完美的实现了他提出来的要求。 朱弘栋默算一下时间，发现对方加工出这么一个枪托出来，总共也才用了半炷香时间，真的是非常厉害。 朱弘栋拿这个新的火枪递给张天伦，用手指着新火枪。 “我要制造的枪托是这个样子的自来火铳，但是速度要快，我希望最迟在三个月后，至少能造出八千杆这种火枪。” 张天伦被朱弘栋说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王爷，八千杆实在太多了，小臣就是长出十八只手，也做不出来这么多火枪呀” 朱弘栋立刻纠正对方的说法。 “我不是让你造，你负责成立一个工厂，专门制造这种自来火铳的工厂。” 听了朱弘栋的话，张天伦仍然苦着一张脸。 “王爷，就算成立这个火枪工厂，也造不出来这么多火枪呀。万历三十年，朝廷曾经督造过一万杆鲁密铳，那是北京和南京两大军器监，调集周边匠户，一同制作，也足足制造了一年，才算完成任务。” “现在王爷要三个月制造八千杆，还不是鲁密铳，而是结构更复杂的自来火铳，小臣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呀。” 朱弘动听了张天伦的抱怨丝毫不为所动。 “通常意义上的火枪工厂当然实现不了，但是你可以想办法设计流水线，实在不行上水利机械。” “流水线” 一个陌生的词语让张天伦一头雾水。 朱弘栋为张天伦详细解释。 “这流水线，就是将这个自来火铳所有的加工步骤划分成若干道工序。” “假设说将自来火铳的整个生产过程划分成四十道工序。比如制造着枪托，就可以分成三到五个工序，由工匠负责将原木切成合适大小的木块，有工匠将木块加工出大致的枪托的形状，然后下一个工匠在枪托上打孔挖槽，再下一个工匠则负责枪托的打磨抛光，再下一个工匠则负责上漆。” “以此类推，将火枪的所有零件，都分解成这种简单工作的工序。” “每一个工匠，只需要负责其中一个环节，负责其中一个工序，他只要不停的重复同一个工作就行了。” “这样，一个工匠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熟悉他的工作，并且越做越好。” “当所有的零件都被生产出来之后，再送进一个组装车间，将这些零件组装起来。” “这就是我所说的，一个完整的流水线。” 张天伦听了恍然大悟。 “王爷，您说的这是先秦时候造兵器的法子呀” 呃 朱弘栋发现真不能小看古人，居然在两千年前，秦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流水线来生产兵器了。 张天伦仔细琢磨一下，脸上带上了某种跃跃欲试。 “王爷，您说的这个法子没准真的能成，咱可以试一下，就是咱从来没做过怕耽误王爷的大事。” “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建造这个工厂，中间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问题要解决，我随时帮你解决。” 张天伦听了大喜。 “如此，那么小臣定然尽力帮助王爷建起这个火枪工厂。” 朱弘栋就没有那么乐观，他知道从无到有建设一个流水线火枪工厂，中间要有无数的难题要克服，还要赶在清兵南下之前把火枪生产出来，这个更让难度增加了无数倍。 第43章 基础机床 “为了加快工厂的生产速度，利用上水利机械几乎是必然的。” “张大匠，不知你对水利机械可有了解。” “王爷说的可是水车水椎之类的” “是，也不是” “咱们既然要建造火枪工厂，为了加快生产速度，我希望能有一种用水力驱动的切削机床，帮助工人们切割木料，制造的枪托。” “同样的，我希望有一种用水力驱动的器械，能够帮助工人们锻打铁块，给枪管钻孔c镗光” 朱弘栋描述着他心目中符合这个时代生产力，符合这个时代技术水平，能够比较容易实现的，最为现代化的火枪工厂。 结果说着说着他发现整个大堂里一片寂静，所有匠官的眼睛中冒出炙热的光芒，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这些匠官们，就像是老饕遇到了绝世美味，色鬼遇到了绝世美女，眼神中散发出无穷的渴望。 朱弘栋愣了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有什么比正要建造一个火枪工厂，结果遇到一群技术狂人更美妙的事儿 朱弘栋所幸直接让人取来大桌子铺开白纸，开始现场为这些匠官们讲解各种机床的原理。 朱弘栋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轮锯的图案。 张天伦立刻说道。 “这个简单，好多木工房已经在用这东西。” 好吧。 朱弘栋立刻画出木工钻床c刨床的大致原理图。 张天伦仔细想想，又跟身边的其他人商量一下，很快再次点头。 “这两个也没问题，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做出来。” 木工车床比较简单，强度要求也比较低，都是现在就可以生产出来的。 紧接着朱弘栋将常用的五种机械加工机床简单原理图画了出来。 车床c铣床c刨床c磨床c钻床，这五种机床是现代机械加工的基础，有了他们就可以逐步升级改造制造出其他更复杂的机床。 朱弘栋随即又画了镗床，水利锻锤，辊轧机的大概原理图。 这些东西都是最简单的基础原理，只要把这个窗户纸捅破，相信这些大匠们很快就会领会到这些机械的妙用，最终会以这些基础机械为一开端，不断研发延伸出更多复杂先进的机械出来。 朱弘栋将这么多基础机床的简图，一个个画出来。 每当出现一个新的机床图案，总会引起这些匠官的沉思，不时有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似乎从中悟出了绝世秘籍一般。 朱弘栋将所有简图画出来之后，这些匠官们一个个呼吸粗重，脸色兴奋的通红，将一张张简图分享开来，不停的传阅着。 画完简图，朱弘栋发现这些匠官全都沉浸在简图之中，一时难以自拔，便抬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上了茶。 连续喝了几杯茶，终于有匠官从沉迷状态中觉醒过来。 朱弘栋坐在上首，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觉醒过来的匠官赶紧上前一步，向王爷请罪。 朱弘栋没有在意，见大家基本上都从图纸中抬起头来，便提醒他们。 “我画给你们的，只是最简单的基础机床的应用原理，这些机床具体怎么打造，怎么使用，还得你们自己慢慢摸索。” “并且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动力结构，水利机械并不难，无非就是一个水车罢了，难处在于，你们如何将水车产生的力，平稳而均匀的传导给这些机床。” “在这方面，我恐怕就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就得你们自己慢慢的研究讨论了。” 张天伦得了这么多图纸，又是兴奋又是感激，立刻抱拳。 “王爷请放心，有了您传授我们的这些机械，我们一定能够将这个火枪工厂尽快建起来，并且争取实现您所需要的产量目标。” 朱弘栋点点头。 “需要什么赶快跟我说，咱们早一日建成，早一日投产，就能早一日获得与清兵对抗的优势。” 张天伦想了想，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王爷，既然咱们要用水利，能否请王爷为我们在金华江边合适的地方谋一块儿土地。” “没问题” 朱弘栋当即打了包票，也不迟疑，直接拉着张天伦就向外走。 “就今天，咱们去江边转转，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准备建造火枪工厂。” 张天伦没有马上走，先安排好自己的手下，赶快研究水车和传动机构的 结构，争取等选址完成之后，立刻准备建造水车。 朱弘栋带着张天伦马不停蹄的赶往金华城外的金华江。 金华城坐落在金华江北岸，在金华江上有两条长长的浮桥。 这两条浮桥加上金华城，就好像一个巨人将他的胳膊伸向金华江对岸一样。 浮桥非常长，每一条浮桥都有上百条船构成，横亘在江面上，显得蔚为壮观。 朱弘栋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他发现，以金华城与江面的距离，清兵如果将火炮架在船上，恐怕直接能够攻击到城墙。 看来想要守好金华城，必须先守好金华江，一旦江面失守，局面恐怕会相当被动。 朱弘栋脑子里想着，脚步不停，沿着金华江的江岸快步走去。 不多时，张天伦发现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是一个稍稍突出于江岸的台地。 下面的江水湍急汹涌，水深足够，并且江岸上平坦宽阔，足够建设一个有相当规模的厂房。 张天伦一脸欣喜的望向朱弘栋。 “王爷这地方不错，水力够足，地方宽敞，完全可以建一个火枪工厂。” 朱弘栋谨慎的打量一下江岸，他发现脚下的江岸并不是土质的，而是一大块岩石，顿时放下心来。 “好，就选这里” 朱弘栋立刻派人去找金华知府朱梅溪，让他帮忙解决土地的问题。 朱梅溪听说王爷相中了江边的一块地，立刻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块地划拨出来。 即便这块地早已经有主人，但是在知府大人亲自说项之下，地的主人没敢坚持，乖乖的拿了银子掏出地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 第44章 会，但不用 选好场址，朱弘栋当即便找来金华府那些匠户，选择其中善于营造的，让他们负责建设火枪厂的厂区。 毕竟是战争年代，朱弘栋为火枪厂设计了一个类似于棱堡的厂区。 这样货清场既可以当工厂用，必要时，又可以当成金华城外的支撑点，用来防御清军的进攻。 棱堡的建筑难度并不大，无非是土方量大一些，另外需要一些几何运算，以便算清楚棱堡的射界。 这些都不是难题，朱弘栋亲自上手进行棱堡射界的计算；随后让朱梅溪征发金华府当地的劳役，召集了几千人帮助建设厂区的棱堡。 火枪工厂投入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朱弘栋安排好一切，便招来了火药匠刘永受。 朱弘栋带着刘永受来到金华城外一个独立的院落里。 这个院落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树林里的，最近的房屋也在几百步外，刚好适合用来当火药作坊。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火药作坊，以后都在这里生产，并且生产的时候，千万要杜绝铁制品出现在作坊里。” 刘永受弓着身，诚惶诚恐的听着王爷讲话。 “以后把你的火药配方忘掉吧，记住以后按照新的配方生产火药，每十五份硝，加两份硫，加三份碳，记住这个配方。” 刘永受赶紧点头，心里暗暗惊讶，也不知道王爷从哪里弄来的配方，既然是王爷拿出来的配方，想来应该比自己祖传的配方要强很多吧。 好在这配方并不难记，刘永受只是一听立刻就记住了。 “以后做的所有火药，全都颗粒化，颗粒化你知道吗” 刘永受连忙点头。 “小人知道，火药弄成小粒儿，威力会更大。” 诶 朱弘栋奇怪的看了刘永受一眼。 “既然你知道颗粒化有好处，为什么我在金华府府库里看到的火药全都是没有颗粒化的” 刘永受面色尴尬。 “俺们匠户应役这时候基本都是亏钱的，肯定得尽量想办法省钱。火药颗粒化是要用蛋清的，非常费钱，如果所有火药都要颗粒化，那么我们一家老少肯定得喝西北风。” 朱弘栋听了非常感慨，大明不是没有好东西，不是没有好技术，问题是它没有一个应用这些好技术的环境和体系。 仅仅因为一个匠户应役的问题，就让大明军队用不上颗粒化火药，相信类似的问题肯定比比皆是。 比如应役的铁匠，他们为了省钱，肯定会粗制滥造。打造火铳的时候用的铁越来越少，肯定导致火铳越来越容易炸膛。 省下的钱最终也不可能落到铁匠手里，最终都会落到盘剥这些匠户的官吏手中。 说白了，大明朝整个官僚体系集体堕落了，就像一颗毒瘤一样，长在大明的身体里，并且这个毒瘤偏巧是大明的血液系统和神经系统。 大明体系内各种好东西，经过这个毒瘤的过滤和筛选，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了。 朱弘栋担心刘永受故态复萌，特意叮嘱他。 “以后你们这些火药匠，在本王的作坊里工作，不用你们出料钱，你们就当来上工，每个月领工钱，料钱所需都从王府支取就行了。” “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偷工减料，不能像你们应役的时候那样，净给我糊弄事儿” “如果让我发现，你胆敢糊弄我，本王可就跟你执行军法了” 刘永受见王爷声色俱厉，赶紧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王爷您尽管放心，咱已经是王府的仆役了，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哪敢糊弄自己主家。” “俺一定给王爷盯紧了，咱们这几个火药匠人，谁又敢偷奸耍滑，不好好给王爷干活，不用王爷出面，俺自己先处置了他。” 朱弘栋面色稍缓，提起另外一个技术细节。 “火药颗粒化最后，记得用石墨抛光。你们颗粒化的时候，一定要保证每个火药的颗粒大小相同，并且你们自己也要想办法测试一下，看看多大粒径的火药威力最强。” 刘永受听到王爷亲自指点诀窍，感恩戴德的连连称是。 王爷又不要靠手艺吃饭，王爷讲的这些，必定是不知从哪里搞到的最强的工艺。 想想就知道，能被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的手艺，哪能是一般手艺吗没准这都是直接从紫禁城流传出来的，最厉害的火药工艺。 掌握了这些，自己虽然不能成为天底下最强的火药匠人，至少也能做出天底下最强的火药。 这个王 爷不仅赏饭吃，是我自己一等人成为王府仆役，甚至还能指点自家的手艺，让自家祖传的手艺跟紫禁城里的大匠们达到同等水平，这是何等的恩德呀 刘永受想到这里，给朱弘栋连连磕头，最终不住喊着。 “感谢王爷大恩大德” 朱弘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刘永受的逻辑，不过他也没在意，嘱咐几句，让刘永受尽快开始生产，准备囤积火药。 安排好火药作坊的事情，天色已晚，朱弘栋当即赶回兵营，准备吃晚饭。 朱弘栋迈进兵营的时候，就见到校场上实战演练对抗已经开始，新军再次出了六个连，与六个营头分别对战。 这次六个营头没再派家丁上场，反而派了一些普通的士兵，这些普通士兵照着将领的家丁又差了一大截，正因为如此，双方才打得有来有回，显得热闹非凡。 朱弘栋这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校场上打得火热，前来看热闹的兵丁出乎意料的多，校场上空响满了嘈杂的叫好和助威声。 但是在这些助威加油的声音里，并不是一面倒的在支持那六个营头，而是有相当一部分支持新军的连队。 朱弘栋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很多金华城的士兵，对新军的连队助威的时候，反而喊得个最积极最大声。 朱弘栋在这其中感觉到有些违和，与常态似乎有一些偏差。 朱弘栋不明所以，他在校场上大致扫一眼，很快找到了特殊之处。 第45章 赌局 就见在校场的一个角落放着几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人，经常有士兵急匆匆的跑到桌子前，掏出一把铜钱，换回来一张纸，立刻一连紧张的返回去继续观看对抗。 朱弘栋当即迈步走去，当他来到桌子附近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发现王爷到来，纷纷跪倒在地。 朱弘栋在一圈儿跪倒在地的士兵中穿过，来到桌子前，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片。 秋天这纸片的正面写着某某连，胜赔率若干，败赔率若干。 朱弘栋哭笑不得，没想到他搞出来的实战演练，刚是第二天就被这帮家伙玩出了花来。 这个实战演练本来只是提高军队战力的一个手段，却被这帮家伙拿来坐庄开赌。 这可真是这么有经济头脑，除了打仗不行，干啥都挺厉害的。 朱弘栋从桌子上抓起一摞赌票，在手心里轻轻的拍打着。 “这里是谁负责” 周围跪伏在地的士兵们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敢接话。 “自己站出来，别让我费工夫去查。” 朱弘栋的话非常平淡，但是无形的压力立刻弥漫出去。 一个军官期期艾艾的站起来，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朱弘栋上下打量他一眼，从服色上看也就是个百户。 “估计你也不是主事人，这事背后都有谁” 让军官抬眼看了王爷一眼，讷讷的不敢说话。 “想让我问你第二遍” 那军官被朱弘栋平淡的语气搞得压力山大，额头上不断有冷汗冒出来，脸上纠结非常。 说，没准事后会被人找茬，不说，现在王爷这一关就过不了。 那军官内心挣扎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启禀王爷各家的将主都参与了。”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朱弘栋的意料，就没指望这些旧式将领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他们能在清兵来临的时候奋勇抵抗，就是最大的职业道德了，更多的基本上不用太指望了。 这群将领里要是真出了一个岳飞一样的人物，朱弘栋反而会觉得事出反常即为妖，没准会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研究对方，看看是不是遇到穿越的同胞了。 “你们有没有操纵比赛” 那军官猛地抬起头来，完全没想到，王爷刚来就发现了这个赌局的奥妙。 朱弘栋看到军官的反应，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帮家伙都快玩出花来了。 但凡什么运动，一旦和赌局挂钩，那么肯定会被玩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就像后世的足球一样。 实战对抗演练，是朱弘栋准备拿来提升新军战力的其中一个关键手段，朱弘栋绝对不允许有其他人破坏自己的谋划。 军官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把头再次低下去，没敢轻易答话。 因为就在刚才，旁边跪着的士兵全都竖起耳朵在听，因为这是他们投的钱的，一旦坐庄的操纵比赛，那么他们投的钱很可能会打水漂，这让他们非常关心。 朱弘栋没有管底下各人心里转的小心思，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不管你们这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无论我哪个连队打赢了，我都要抽走押在这个连队身上所有赌注的一半。” 军官听了这话再也无法保持安静，赶紧叫起撞天屈来。 “王爷，您要是这么办，我们铁定要亏本的” “亏本就把赌局撤了如果你们要设这个赌局，就得守我这个规矩回头把这件事通知给那几位将主” 朱弘栋说完，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就在他身后，一群人等着王爷走远，立刻扑上来，大声叫嚷着要退钱。 “你们这帮孙子操纵比赛，给俺退钱” “生儿子没大象的，你们出老千” 朱弘栋远远听到身后的叫嚷声，嘴角露出一缕微笑，快步走进宿舍。 朱弘栋刚刚坐定，就有火头军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走进来，碗里盛着一碗杠尖儿的糙米饭，米饭上盖着几片菜叶，以及几片瘦肉。 火头军经过这么多天，早已经摸清王爷的喜好，知道王爷不喜欢大肥肉，就专门挑的精瘦的瘦肉放在王爷碗里。 朱弘栋看一眼碗里的瘦肉，并没有接过去。 “今天的肉哪儿来的” 火头军早知王爷必有这一问，早有准备的说道。 “今天一营出去拉练，中午顺便打猎，正好 端了一窝野猪，就拉回来给全军打牙祭。” 听到如此朱弘栋才接过碗，狼吞虎咽，只用了分钟就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火头军早给王爷准备好一盏热茶，端上用过的碗筷离开宿舍。 朱弘栋稍事休息一下，慢条斯理的将茶喝完，算算时间，便走出房门向中军白虎节堂走去。 朱弘栋走进白虎节堂的时候，里面早已坐满了等候的军官，见王爷走进来，立刻有人大吼一声。 “起立” 轰的一声，所有军官整齐的立正肃立。 “王爷好” 朱弘栋走上主帅位置，给大家回了个军礼。 “坐下” 轰 军官们整齐落座。 朱弘栋仔细打量一眼在座的军官，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这些军官都穿着明式的战袍战袄，虽然符合时代特征，但是纯从军事上来讲，服装过于繁琐，不利于火器部队的日常动作。 一套紧身的军服，对火器部队意义重大。既可以让士兵携带更多的弹药，又方便士兵装填和瞄准。 朱弘栋想到这里，伸手拉过背后的黑板，拿起一根儿粉笔，在黑板上画上了后世的军服。 等军服画完，朱弘栋高声问道。 “后勤营营长全忠” 全忠立刻站起来，习惯性点头哈腰的问道。 “王爷，小的在，您有什么吩咐” 朱弘栋脸色不悦，当即训斥道。 “这里是军营，在这里，你不是本王的长随，而是本王的后勤营营长。” “坐下，重新来。” 全忠没想到被王爷当众教训，脸色讪讪的，赶紧坐下来。 “后勤营营长全忠” “到” 第46章 地上的人间千姿百态 全忠赶紧立正站起，高声报道。 朱弘栋脸色稍缓，指着黑板上的军服下达命令。 “按照这个式样，尽快为全军每一个士兵准备两套军服。” “是” 全忠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答应着接下命令。 朱弘栋回身慢慢擦掉黑板上的图样，拿起教鞭开始今天的授课。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下，火器部队的杀伤输出和火力发扬。” “火器部队主要的武器，一个是火枪，一个是火炮。” “现在我们先讲火枪，火枪的有效杀伤距离，通常是在一百米之内，也就是我们通常的六十步到七十步左右。” “超过这个距离，火枪铅弹的杀伤力将会急剧衰减。面对披了重甲的敌人，这个距离即使击中敌人，也很难有效破甲。” “在一百米之内，我们可以把火枪视为一百米长的长矛，火枪的每一次发射，都是长矛的一次攻击。” “以此为概念，我们就可以通过计算，简单的得出某个局部的火力密度，以及最佳攻击角度” 朱弘栋在台上讲着，台下的军官们有的聚精会神的听着，有的则奋笔疾书，想要把讲课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这些军官大多数还没有脱盲，很多人仅仅是最近才学会了几十个字儿，但是并不耽误他们投入全部身心的学习这些军事上的知识。 这些来教导连学习的军官们，都是当初朱弘栋挑选出来的身负血仇的人。有着血仇的支撑，让他们拥有忘我的学习动力。 一堂课整整上了一个时辰，朱弘栋讲完今天的内容，收起教鞭。 “下课” 军官们整齐的站起，齐声说道。 “谢王爷，王爷再见” 朱弘栋回了个军礼，这些军官立刻相继散去，有些带着心中的疑问，走上前来向朱弘栋询问答疑。 等送走所有军官学员，朱弘栋走出中军白虎节堂的时候，早已经星斗满天。 此时兵营里，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在相携着走回宿舍，这时士兵的夜校刚刚下课。 朱弘栋抽调了全军识字的人，为全军所有士兵举办了扫盲的识字夜校。 现在夜校刚刚开课不久，很多士兵也仅仅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文化的力量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但是朱弘栋相信，要不了多久，当所有士兵完成扫盲，真正的开始拥有知识之后，知识的力量必将会充分爆发出来，让这只新军拥有举世瞩目的强大力量。 朱弘栋漫步走向宿舍，路过其他营头的官舍时，从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酒令声，酒肉的香气隐隐约约的随风传来。 朱弘栋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斗亘古不变，地上的人间千姿百态，有人在奋起努力，彻夜学习，有人在醉生梦死，胡吃海喝 一觉醒来，朱弘栋立刻赶往江边，视察火枪工厂的建设进度。 张天伦早已经在工地上，正在和几个负责营造的工匠商量着什么。 见朱弘栋到来，张天伦赶紧迎上前来。 “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托王爷鸿福，暂时还没遇到什么困难。” 朱弘栋点点头，视线扫过整个工地。 此时火枪场的外围那些棱堡的外墙已经开始建造。 棱堡的外墙建造非常简单，无非是就地挖土，将土装进麻袋里，然后将这些麻袋垒起来就是棱堡的外墙。 这种土墙，对现在的实心火炮炮弹来说，具有良好的动能吸收能力，可以保证即使被炮弹连续轰击，也不会造成外墙的坍塌。 朱弘栋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同时开工厂区里的厂房为什么还没有开工” 张天伦连忙为王爷解释。 “大家正忙着吃透王爷提供的各种机械简图，水车还没有设计完，厂房就暂时不好布置，不知道该建成什么样为好。” “不用那么麻烦，先从远离河流的厂区开始建设厂房，建那种长条形的房子。” 听到王爷亲口吩咐，张天伦不敢怠慢，立刻喊来几个营造匠人，吩咐清楚之后，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建造厂房。 朱弘栋眼看着这些营造将人散去之后，立刻招来手下的徒子徒孙们，来到指定的地方纷纷开始挖地基，准备建造厂房。 “这个效率才是对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尽可能的往前赶，现在节省的每一点时间，后面也许都能帮助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 听了 王爷的这番话，张天伦赶紧记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一会儿一定要催促营造匠不惜工本的加快速度。 朱弘栋发现工地里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便拉着张天伦问起别的事情。 “张大匠，你们南京军器监造过火炮吗” “王爷如果想铸造火炮，找我们就对了。咱们大明铸造火炮，主要就在南北两大军器监。” “咱们南京军器监，各色火炮都造过，就是最新的红衣大炮同样造过。” 朱弘栋非常惊喜，现在与清军对战，他最大的忧虑，就在于清军已经组建了纯火器部队039乌真超哈039，并且清军拥有大量的红衣大炮，红衣大炮会对他的新军造成巨大威胁，这种威胁甚至远在清军的骑兵之上。 现在终于确认，张天伦同样可以制造红衣火炮，这解了朱弘栋的燃眉之急。 “张大匠，咱们造红衣大炮，需要多久” “只要铁料铜料备足，提前做好沙模，待沙模阴干一个月后便可铸炮。” 朱弘栋听了这话说有些奇怪。 “张大匠，为何既有铁料又要铜的” 张天伦一脸耐心地为朱弘栋解释。 “因为咱们要造的是铁芯铜体火炮，这种火炮比红夷自己制造的铜炮要轻便，比红夷在澳门请广东铁匠造的铁炮要坚固耐用。”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话，感觉这里面有故事，便追问了下去。 “张大匠，你说的可是澳门的卜加劳炮厂” 张天伦撇撇嘴。 “就是他们，这帮红毛夷人手艺很烂，只会造铜炮，后来到了澳门，请的佛山铁匠帮他们造炮，才知道用铁造炮。” 第47章 大明并不落后 “听说他们还专门请了几个铁匠到他们的国家传授铸铁炮的手艺。” “还有这事” 朱弘栋非常惊讶，卜加劳炮厂他早有耳闻，毕竟是明末中国火炮的主要采购地。没想到真到了明朝，听这里的人一说，发现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葡萄牙人唯独火炮形制稍有领先，其他方面的技术照着大明全面落后，连铁炮都不会造，只会造昂贵的铜炮。 还是中国铁匠的加入，炮厂才会做铁炮，如果没有中国铁匠，炮厂恐怕会一直使用青铜来造炮。 张天伦算是看出来了，王爷估计对火炮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便给王爷普及了一下火炮方面的知识。 “王爷，其实咱们大明早就会造火炮，并且招标的技术比红毛夷人强多了。” “太祖爷年间，咱们就制造过口径七寸的火炮，当时就是造的铁炮。” 朱弘栋听的一愣神儿，没想到大明早就会造铁炮。太祖爷指的是朱元璋，那就是差不多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合着1380年附近，中国就已经会造铁炮了。 可是朱弘栋的惊讶还没完，就听张天伦接着说道。 “其实元朝的时候，就造过青铜炮，再往前的话，据说西夏的时候就有过青铜炮。” 朱弘栋心里默默换算一下，西夏那么差不多的1220年之前了，合着老祖宗们在四百年前就开始玩火炮了。 “其实咱们不仅能造铁炮，太祖爷的时候，怎么还照顾钢炮。” “钢炮” 朱弘栋吓了一跳，钢的熔点比铁高多了，铸铁只需要一千二百度左右就行了，钢就需要一千五百度。 “张大匠，你是说咱们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可以用钢来造炮了吗” “没错，太祖一年间就制造过一门口径有西瓜那么大的钢炮，但是这钢炮实在太贵了，做起来太麻烦，所以后来就没有再造钢炮。” “并且咱们当时用的还不仅仅是铸造，还有锻造炮。” 为了方便朱弘栋理解，张天伦具体解释一下。 “就是拿一根铁柱，作为炮芯，然后用熟铁条卷在炮芯上，锻打成炮筒，在炮筒外再加上炮箍。” “锻造炮比铸铁炮要结实，也更加轻便，炸膛的可能性小，威力更足。” 朱弘栋发现自己算是开了眼，听了张天伦这个专门造炮的大匠讲解，才算明白原来明朝在火炮制造上已经非常先进了。 可惜中国因为周边的地缘政治因素，火炮虽然已经有了，但是大威力火炮一直没有应用场景，中国周边也没有哪个势力需要中国用上大威力火炮的。 所以中国的火炮走的是一条与西方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因为周边的势力一向比较弱，所以中国的火炮走的是便携式，针对步兵和骑兵攻击的方向，而不是走的重型攻城的方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导致西方的火炮发展，渐渐超越了东方。 放在明末这个时间点，西方也仅仅是在火炮理论，以及火炮形制上超过大明，实际在火炮制造技术上，西方还是要弱于大明。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介绍，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火炮的样子，再根据自己为新军设定的作战任务和作战目标，很快选中了合适的火炮。 “张大匠，我主要需要四种火炮。” 张天伦一听王爷开始提起具体的要求，立刻聚精会神的听起来。 “一种是伴随步兵的虎蹲炮，这种炮您帮我选择一个适合攻击骑兵和大规模步兵的形制，口径和重量要合适，射程也要合适。” 这个要求比较简单，虎蹲炮制造简单，并且早已经制造成熟，想要什么样的都不难。 张天伦当即说道。 “王爷请放心，虎蹲炮不是问题，便是咱们府库里就有好多虎蹲炮。” “第二种火炮，我想要弗朗机炮。” “既然张大将说咱们在太祖爷时就造过锻造炮，我希望这两种轻型火炮都用锻造的方式制造，尽可能减轻重量增加强度。” 张天伦没有犹豫就答应起来。 “这很简单，本身这两种火炮体积就不大，口径也小，正好方便用锻造的方式制造。” 张天伦看了看正在施工的火枪厂，再次说道。 “回头等火枪工厂的水利锻锤制造完成之后，我们完全可以用水利锻锤快速制造锻造炮。” “第三种，我希望张大匠能为我设计一种新型的，可以伴随步兵快速机动，一匹马就可以拉走的轻型火炮。” “这种火炮最好能够发射八斤到十斤重的铁弹，自重不超过一千斤，射程在五里左右，最好能做成钢炮。” “这样进一步减轻自重，增加强度，减少随步兵机动时的负担，这种炮需要匹配一个对应的炮车。” 说着，朱弘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拿破仑炮的炮车简图。 张天伦看到这个炮车的图案，眼中有光逐渐亮起，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与他曾经制造和见过的火炮完全不同的一种新火炮。 朱弘栋指着炮车上的拿破仑炮重点讲解。 “张大匠可以将它视为一种缩小化的红衣大炮，这种炮的主要目的就是，伴随步兵快速机动，能够对几里外的步兵或者骑兵集群，进行提前打击，是目前技术手段下，能够得到的射程最远的步兵远程武器。” 张天伦完全没想到，火炮居然还能这么玩儿。因为在他印象中，跟随车营机动的火炮，多数以弗朗机炮c虎蹲炮c碗口桶c威远炮c叶公神铳车炮为主。 大明的车营，还没有进化出真正意义上的跑车，大多数是在平板车上架上一轮炮，射击稳定性和可靠性都不太高，能承受的后坐力更低。 而王爷提供的这种新式炮车，仅仅从简图上就能感受到，这是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炮车，可以给火炮的开火c转移提供巨大便利。 “第四种火炮，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红衣火炮，但是我希望能够研发弹丸更重，射程更远的红衣大炮。” 第48章 火器兵练锤法 “因为清军同样有大量的红衣大炮，我们在与清军对决的时候，必须在射程和威力上压倒对方才行。” 张天伦听了王爷的这个要求，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因为王爷的第三个和第四个要求，都不是轻易能够实现的，都需要仔细的研究。 朱弘栋对此早有预料，听了张天伦的话，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安慰他。 “张大匠不必担心，前期您只要按照红衣大炮的形制，先造个一二十门红衣大炮出来，让我们在面对清军的时候不至于只能被动挨打。” “有了基本的自卫武力之后，您可以慢慢改进和研发新式火炮。” 张天伦听了王爷的这番话，才算稍稍放下心来，就怕王爷不懂火炮制造，直接下个死命令，限期实现目标，那就完蛋了。 好在王爷还算通情达理，前期如果只是制造红衣大炮，这并不难，以前都是制造过的，无非重新再来一遍而已。 不过了为了防止王爷不懂火炮制造，反而胡乱下命令，张天伦提前打预防针。 “王爷，想要做红衣火炮，就得先做泥模，这个泥模至少要阴干一个月，如果碰上阴雨天气，往往需要阴干两三个月，并且火炮的成品率并不高，因为中间有沙眼c裂缝等问题，铸造十门火炮，往往只有一两门能用的。”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话，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这跟他印象中前装火炮的制造情况有些不一样。 他感觉这中间可能有些偏差，只是不知道偏差是存在哪里。 也许明末的技术，参照他印象中所知的前装火炮制造技术，有些地方还有改善的余地。 于是朱弘栋便仔细问起了泥模铸造火炮的大概工艺流程。 听到王爷垂询，张天伦不敢隐瞒，立刻仔仔细细地为王爷讲解了一遍火炮的铸造流程。 朱弘栋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开始将张天伦所讲的工艺流程，与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火炮相关的技术进行比较，很快他发现一个关键的不同。 “张大匠，火炮制造的成功率这么低，是不是就是因为采用泥模的问题” 张天伦点点头。 “确实如此，因为铸造的时候，免不了会出现沙眼，会出现裂缝，会出现炮芯歪掉的情况，这些都会让火炮报废，只能融掉了重新铸造。” “张大匠，你们为什么不尝试用铁模造火炮呢” 铁质模具 张天伦听了先是一愣，继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感觉一扇窗户突然在他面前打开，一个新的天地出现在他面前。 张天伦呆立良久，突然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继而整个人突然高兴的跳起来，手舞足蹈，兴奋得高声叫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张天伦兴奋的癫狂，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冲着朱弘栋深深一鞠。 “王爷大才多谢王爷指点迷津” 朱弘栋明白铁模铸炮的重要意义，说是划时代也不为过。 采用传统的泥模铸炮，基本上一两个月才能制造一批炮，并且成品率很低，往往只有一两成。 而采用铁模铸炮的话，基本上一组工人，一天就能制造三四门炮，而且制造出来的火炮内膛光滑，管壁均匀，没有沙眼，成品率能达到九成以上。 中间的效率提升简直是天壤之别，说是铸炮的神技也不为过。 不过中间有些技术要点，朱弘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免得张天伦他们还得慢慢摸索。 “张大匠，铁模铸造火炮有几个好处，首先成品率比较高，这你应该能想到。” 张天伦连忙点点头，仅仅只是在脑海中过一遍，他就能够想象得到，采用铁模铸造火炮之后，很多泥模铸造时期的缺点都被规避掉。 “但是铁模铸炮有一个关键点，利用好了就是优点，利用不好了就是缺点。” 张天伦听了这话，立刻聚精会神起来，准备听王爷接下来的讲解。 “采用铁模铸炮的方法，可以让火炮从内开始冷却，呈现一种身管自缩的状态，会让火炮的身管强度极大增加。” “这是优点，但是，因为铁模铸炮的方式，会容易导致火炮内壁降温过快，使火炮的身管出现暗伤和裂纹，这反而会降低火炮的质量。” “所以我们要想拥有优点，同时规避缺点，有一个巧妙的办法，一k,就是想办法在炮芯上用热油进行退火冷却，让炮管不至于退火太快。” 张天伦听了朱弘栋的讲解，眼睛熠熠生辉，就好像武林高手发现一 本武林秘籍一样，眼睛里都带着炙热的光。 听闻朱弘栋的讲解，张天伦再也按捺不住，赶紧向朱弘栋告罪一声。 “王爷，小臣这就要亲自实验一番，请容小臣先行告退。” 朱弘栋对这种技术男遇到技术难题时的状态深表理解。 得了王爷的允许，张天伦就像是屁股后面有狗撵一样，连跑带颠儿的快速消失在朱弘栋的视野中。 朱弘栋好笑的摇摇头，知道这些技术男一旦进入研究状态，基本都是这样子。 铁模铸炮法只是其中的一个改进，能够在火炮的制造速度上超过清军，保证新军不会被对方举国的生产力压垮。 要想从质量上超过清军，中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中间有几个关键性的技术改进，必然需要他亲自点拨，才能完成技术上的跨越，保证新军的武器装备从质量和数量上都能压倒清军。 不过现在不能着急，一口吃不成胖子，只能一步一步来，先让张天伦搞定铁木铸造火炮的方法，再进行下一项改进。 朱弘栋回到兵营的时候，兵营里的训练正进行得热火朝天。 不仅新军这边在训练，杜学绅他们几个营头同样在训练。 朱弘栋站在校场边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了大家训练方式的不同。 新军这边，每天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是进行队列和纪律训练。 而杜学绅那边，基本以技战术训练为主。弓箭手练习射箭，长枪兵练习枪法，火器兵则挥舞着三眼铳在练锤法 第49章 神奇的逆淘汰 朱弘栋看得眼角直抽抽，对此状况也只能无奈了。 大明朝不是没有火器，也不是没有厉害的火器，但是偏偏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了明朝军队，最终选择大规模装备三眼铳，这种射程近的奇特火器。 本来价值更大，发展空间更广阔的火铳，反而逐渐被淘汰掉。 出现这种反常的逆淘汰现象，其中一个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官僚体系的腐败堕落。 因为官僚体系不断的压榨匠户，所以导致匠户为了应役，为了尽可能的省钱，制造出来的火铳经常会炸膛。 哪个士兵，也不愿意鸟铳在自己手里炸膛，不是眼睛被炸瞎了，就是手被炸掉了，这事换谁谁也不干。 并且鸟铳的威力不大，装填缓慢，在面对清军的时候，最多也就能打一发，还往往拿清军的重甲没有办法。 相对来说，同样是只有发射一次的机会，三眼铳至少可以打三颗子弹。 所以经常炸膛的鸟铳慢慢就没人用了，而皮实好用，操作简单的三眼铳反而逐渐普及开来。 不管如何，至少杜学绅他们几个营头，相对以前要改善了不少。 以前看了三日一超五日一练的，军队的素质实在让人担心。 现在朱弘栋每顿饭给他们额外提供粮食，让他们的士兵吃饱，同时借机检查他们的训练，要求他们达到相应的训练强度。 这种情况一天两天看不出差别，只要坚持个一个月两个月，战斗力自然会提高很多。 朱弘栋正在想着，就见身边有几辆鸡公车推过。 鸡公车就是独轮手推车，在没有拉车牲畜的时候，是一个比较便捷的运货工具。 见朱弘栋望过来，鸡公车那里跑过来一个人，等那人走进，朱弘龙才发现是刘永受。 “王爷，小人给您请安了” 刘永受走到近前，跪倒在地给朱弘栋磕了几个响头，大声请安。 朱弘栋打量一下那几辆鸡公车，有些诧异的问道。 “莫非你们的新式火药已经生产出来了” “王爷交代的事，咱咋能不全力去做，原料都是现成的，加工流程都是一样的，无非调配一下比例，小人们早都做熟了，当天就生产出三百多斤。” “小人想着王爷这边没准会要用到，就先运了五百斤过来。” 朱弘栋迈步走向鸡公车，推车的几个人赶紧站住，给朱弘栋磕头请安。 朱弘栋也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点点头，信步走到机动车旁边，打开其中一个木头箱子，发现里面放着一个个布袋子，每个布袋子里边差不多装了斤的火药。 朱弘栋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发现里面装满了黄豆粒儿大小的颗粒化火药，每一颗火药都经过抛光，像是一颗颗黑珍珠一样，珠圆玉润非常漂亮。 朱弘栋忍不住赞叹一句。 “手艺真不错，要不是事先知道，恐怕都想不到这是火药。” 刘永受听了王爷亲口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成了王府的仆役之后，生活也不愁了，赚钱也不愁了，最想得到的不就是王爷的夸奖吗 只要把王爷伺候好了，让王爷满意了，自己和儿子们就能有个好前程。 朱弘栋见了新式火药，顿时有些见猎心喜。 他抬眼一看，发现校场上正好有一队士兵在练习鸟铳的装填和射击，立刻冲着那队士兵的军官喊道。 “王六七” 那军官听到王爷的招呼，赶紧跑过来，一个军礼 “王爷好” 朱弘栋打量一下面前这个军官，发现他比以前魁梧了一些，脸上原先凹陷的面颊现在都已经丰满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比照以前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你现在是一团一营营长是吧” “是的，王爷” “营里的战士都能吃饱吗” “能吃饱” “大家都说，从来没过过这种好日子，以前就是地主家，也很少能敞开肚皮随便吃，更何况每天都能见着荤腥，现在咱过的日子，就是地主家的少爷也比不了。” “每天的训练有人叫苦吗” “有，但是不多。” “大家都说，王爷对的起咱，让咱吃饱饭，顿顿有荤腥，这么好的日子还有啥好说的，就是每天训练呗，更苦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 “有那抱怨的，都不用宣慰使出面，别人就会数落得他抬不起头来，说他没良心，说他大肉都吃到狗肚子里去 了。” 朱弘栋听了非常满意，现在的士兵就是淳朴，只是保证他们每天吃饱饭有肉吃，就能让他们如此的感恩戴德。 大致了解一些情况之后，朱弘栋一指鸡公车。 “这里有一些新式火药，拿去试一下威力。” 王六七立刻招呼一声，喊来一小队士兵，七手八脚的将鸡公车上的火药搬到训练场上。 朱弘栋跟着也来到训练场，顺手从旁边的一个士兵手里拿过一杆鸟铳，生疏的开始摆弄起来。 朱弘栋抓起一把新式火药，尝试着将火药倒进鸟铳里，学着其他士兵的样子，给鸟铳挂火绳，塞铅弹，拿通条压实。 一番手忙脚乱的操作之后，鸟铳终于装填完成。 就在朱弘栋拿起鸟铳，准备瞄准射击的时候，王六七来到朱弘栋面前。 “王爷，这鸟铳还是我来帮您打吧” 朱弘栋有些奇怪的瞅了王六七，不明白王六七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 这时就听王六七解释道。 “王爷，这鸟铳不太安全，咱们全军训练了三天，已经遇到五个炸膛的了，伤了好几个人，有一个家伙比较倒霉，瞎了一只眼睛。” “王爷千金之体，怎么能冒这种风险呢” 王六七说着，一手抓上鸟铳，半是拿半是抢的，将朱弘栋手中的鸟铳拿走。 朱弘栋哑然失笑，想到这个时期明军不靠谱的火器质量，便没有再坚持。 这时见王六七麾下的士兵，都装点好鸟铳，做好了射击准备，便不放心的说了一句。 “这种新式火药威力很足，装药的时候，尽量需要减半，你让他们第一发，射击的时候离远一点。” 第50章 别扭古怪的动作 王六七连忙点头答应着，转头冲着士兵们吩咐几句。 这些士兵立刻纷纷将鸟铳架在一个木叉子上，远远的单手握住。 随着王六七一声令下，这些鸟铳纷纷被叩响。 呯呯呯 绵绵不断的枪声在校场里响起，一股股白烟儿冒出，硝烟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朱弘栋周围。 朱弘栋转头去问王六七。 “这种新式火药的威力如何” “听着声音比以前的火药要大不少，攻击力不好说，等靶子拿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有士兵将对面的一排靶子扛了回来，王六七掏出随身的匕首，从靶子上挖了几颗铅弹出来，指着靶子为王爷讲解。 “王爷，旁边这几个浅一些的洞，是用以前的火药打出来的。” “这几个新出来的洞，是刚刚打出来的，新的火药弹丸入木多了一分左右。” 朱弘栋拿着靶子仔细端详，发现原来的铅弹，差不多刚刚好整个可以嵌入木头靶子中。 而新的火药，让铅弹能够多进入木头耙子半公分左右。 朱弘栋打量一下，发现靶子立在五十步远，差不多八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可观了，至少后是步兵的正常射击训练的距离，差不多也就一百米。 八十米远，一人大的靶子已经变得像一颗瓜子那么大了。 在这个距离上，用前装滑膛枪能够击中靶子，已经相当厉害了。 朱弘栋掂了掂从木靶子上抠下来的铅弹，发现这个铅弹比小孩玩的弹珠还要小一些，估计直径也就只有一厘米的样子，重量也就五六克的样子。 朱弘栋观察了一下面前的靶子，发现这些靶子只是用普通的杂木制成的。 朱弘栋看到这里，轻微叹了口气。 王六七见状当即问道。 “王爷，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鸟铳的攻击力还是太弱了，五十步连靶子都没法打透，入木只有一两分。” “对上穿重甲的清兵，这个威力，完全无法穿透清兵的重甲。” “如果对上清军的骑兵，五十步打一发，几乎造不成任何伤害，完全来不及装填第二发，骑兵就已经冲到眼前了。” “如果将骑兵放到近处，比方说三十步，能否穿透重甲仍然是个问题。” “如果将骑兵放得更近，比方说二十步远，倒是有可能可以对重甲形成伤害，问题是鸟铳手发射完鸟铳之后，这么近的距离，骑兵瞬间就可以跨越，已经来不及变换队形了，这些鸟铳手，需要拿着烧火棍对抗骑兵，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呀。” 王六七听了朱弘栋的描述，想象一下战场上将要面临的问题，顿时也高兴不起来了。 所以归根结底，我们还是要尽快用鲁密铳替换掉鸟铳，鸟铳面对清军的时候，威力实在太有限了。 两人正聊着天儿，有一个战士跑过来，大喊一声。 “报告” 王六七转头去问。 “什么事儿” “用过新火药之后，有两把鸟铳已经炸膛，还有三把鸟铳出现了裂缝。” 朱弘栋听到战士的报告，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定要尽快用鲁密铳替换掉鸟铳，从府库里找到的这些鸟铳实在太不靠谱了。 就在朱弘栋心理思考的时候，杜学绅同几个将领走了过来，来到朱弘的面前，这几个将领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请安。 “王爷好” “都起来吧” 朱弘栋随意的说了一句，视线压根儿没有在这几个将领身上停留，而是转向不远处的一队长矛兵。 杜学绅几个人谢恩之后站起来，讷讷不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朱弘栋估摸着杜学绅几个人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既然杜学绅他们不说，那就再等等，总有他们说的时候。 朱弘栋缓步向那队长矛兵走去，杜学坤几个人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朱弘栋来到长矛兵旁边，此时就见长矛兵正在练习长矛。 他们排成紧密的三排，每一排士兵都是侧着身体，含胸缩背，双手举着长矛。 这些长矛兵，手里拿的是丈八长矛，长度有五米多接近六米。 这些长矛兵举矛的动作非常古怪，他们侧着身，左臂支撑在腰间，形成一个三角形，用腰部的力量支撑小臂托起长矛。 而右手则举在耳边，抓住长矛的尾端 ，形成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的姿势。 此时三排长矛兵紧紧的挤在一起，本来刚好适合肩并肩排成一排的宽度，变成前后错开，全都是侧着身体的三排长矛兵。 与此对应的，当对面有敌人迎面走来的时候，这些敌人就会尴尬的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的正面都需要同时面对三只长矛。 这些长矛兵全都是缩肩塌背，微弓着身体，侧着身，努力将身体向前探出。 这时候，就听有军官大吼一声。 “杀” 当军官喊出刺杀的口令后，这些士兵动作不大，像是扎鱼一样，右手高左手低，利用长矛的重力，略微向下扎下去。 当长矛送出的时候，左手臂微微伸直，整支长矛只轻轻扎出去一尺左右，便迅速收回，恢复到刚才的准备动作。 这些长矛兵的动作显得非常怪异，甚至有点儿反人性，好像怎么别扭怎么来的样子。 朱弘栋旁观长枪兵的训练，感觉他们开始有了一点长矛方阵的样子。 杜学绅几个将领抓耳挠腮的找不到话题，这时见了长枪兵古怪的动作，便顺势拿来当做话头。 “王爷，您训练的这个长枪兵动作好奇怪，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朱弘栋微微一笑。 “你们应该也有练长枪兵，要不你们调一队长枪兵来，大家来一场现场的实战演练，马上就能明白动作这么奇怪的好处。”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好奇心。 大家与这位王爷接触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再加上有两位兵部尚书的评价。所以知道对面这位王爷并不是富贵王爷，在练兵上相当有一套，绝不可当成普通的富贵王爷等闲而视之。 第51章 古怪自有深意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说明王爷的兵怎么练肯定有些大家还没琢磨明白的窍门。 大家都是带兵的，自然对于这种打仗的窍门非常感兴趣，所以没有多犹豫，几个人低声商量一下，立刻选了俞继音的一队长枪兵。 明军的长枪兵分两种，一种用八尺多的红缨枪，另一种则用一丈五或者一丈八的长矛。 因为朱弘栋的兵是用的长矛，所以俞继音调来的这一队长枪兵用的是同样长度的长矛。 两队兵相对而立，中间隔了差不多五丈远。 双方手上都端着去掉了矛头的长矛，上面抹着白灰。 经过几次实战演练，双方的兵对于这种形式都非常熟悉，很快进入角色。 见大家都准备好，朱弘栋轻轻点点头，俞继音当即大喝一声。 “开始” 比赛开始，俞继音的兵气势汹汹的就排队往前走，手中的长矛早已经端起，双手平持着，随时准备刺出去。 而朱弘栋的兵则全体侧身，再次摆出那种别扭的姿势，然后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他们侧着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 很快双方的队伍靠近，就差几步就要进入刺杀距离了，俞继音的兵顿时有些犯愁，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因为他们每个人面前都要同时面对三只长矛。 他们发现，自己能挡开一只长矛两只长矛，但是想要同时挡开三只长矛，就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这时有俞继音的兵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前冲几步，奋力挡开面前的几只长矛，手中的长矛就要刺出去。 结果他的手臂刚刚抬起一半，旁边一只长矛轻飘飘的戳过来，正好戳在他的肚子上，轻轻一点即退。 这个士兵当场被淘汰，只好沮丧的举起双手，离开战场。 随后又有几个俞继音的兵，觉得自己力气大，或者武艺超群，冲上去想要破坏对方的阵势。 结果没有战友的配合，这几个兵没有掀起一点浪花，迅速被淘汰下场。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要面对正面的三只长矛，以及左右两侧的长矛，相当于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同时面对九只长矛。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自己的一只长矛需要同时面对九只长矛，这几乎是不可能取胜的。 咦 杜学绅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仔细打量着朱弘栋麾下士兵那奇怪的动作。 他似乎看出点什么，转头冲着身后的几个伙计感叹的说道。 “瞅着好像有点意思啊” “老俞，让你的兵排整齐点，一起上，试试效果。” 俞继音立刻连连下着命令，在他的名义上，士兵们重新整队，再次逼向朱弘栋的士兵。 朱弘栋的士兵仍然保持着那种奇怪的动作，静等着对方攻上来。 俞继音的士兵端着长矛，快步进入刺杀距离，随着军官的一声口令，同时抬起双臂，就要将长矛送出去。 结果还不等他们的动作做完，对面一排长矛扎过来，斜斜的扎在他们肚子上，同样一触即收。 俞继音的士兵当即就被淘汰一整排，而相对应的朱弘栋的士兵还一个损失都没有。 “你们看出来什么没有” 杜学绅转头去问自己身边的伙计。 俞继音仔细打量着朱弘动士兵的那个别扭的动作。 “王爷的兵动作虽然比较奇怪，不好看，但是这个动作让长矛伸得更长，我的兵即使刺杀的动作做完，恐怕也扎不到对方，这是双方持矛动作导致的长度差别。” “不止如此吧” 杜学绅拿过一根长矛学着朱弘栋士兵的动作。 “你们看，我右手高左手低，我不要去扎对方的胸口，我只要扎对方的肚子，一样可以一下子搞定对方。” “并且这样有一个好处，我相当于是在向下扎，省力，速度快，还可以借用长矛本身的重量。” “而且我只要伸直左臂，右臂用力，这种用力的方式，可以输出更大的力量。” “我不用做太大的动作，只要扎出去一尺多，就足够能扎到人，这种长矛，只要扎到人，无论扎到哪个位置，当场就能把这个人废掉。” “这个动作虽然比较笨，比较别扭，但是在战阵上非常好用。因为大家排的紧密，不允许你做大动作，这种只扎出去一尺多的小动作，正好适合长矛方阵。” 杜学绅的话让几个将领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原来王爷的士兵，练的这个别扭的动作，里面有 这么多的深意。 俞继音同样捡起一根长矛，端在腰侧，双手握持，这是他的士兵使用的持矛动作。 俞继音端着长矛，小步走向杜学绅，杜学绅摆出朱弘栋士兵的姿势。 两个人慢慢靠拢，俞继音故意用慢动作，缓缓做出刺杀的动作。 这时候能看得非常清楚，俞继音想要刺杀，就需要将长矛抬起，两臂同时送出，这时候他是胸膛正面面对杜学绅。 等俞继音的刺杀动作做完的时候，他的长矛尖儿刚刚够到杜学绅的左手附近，距离杜学绅的身体，还有一尺左右。 而此时杜学绅的长矛已经轻轻的点在俞继音的肚子上。 有了他们两人的这个示范，几个将领再无任何疑惑，再次看向朱弘栋士兵那别扭的动作时，顿时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动作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学问。 几个将领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初朱大典的评价。 “王爷果然是天生将种” 经过这么一打岔，气氛融洽了很多，杜学绅奉承朱弘栋两句，凑到朱弘栋身边，顺着话题引出了此行的目的。 “王爷，多亏了王爷的大恩，咱们麾下的儿郎才能吃上饱饭。” “只是末将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有些得寸进尺，但是末将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王爷能够帮忙解决。” 朱弘栋看着正在训练的士兵，既没有接话，也没有将视线转过去。 杜学绅看到王爷的这个态度，一时心里不落底，但是话已经开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第52章 饷银不是白拿的 “王爷，咱们几个营头，已经快有半年没有关饷了，朱大人那里一直说帮忙解决，可是一直也没见着影。” “现在好多儿郎们，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就想着求王爷给个恩典，帮咱们好歹解决一点儿饷银，让儿郎们家里都有口饭吃。” 朱弘栋这才转过身来，正视着杜学绅，把杜学绅看的浑身发毛。 “银子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们。” 听了王爷的话，杜学绅脸上浮现出喜色，困扰大家半年多的事儿，到了王爷这里就变得非常简单。 杜学绅脸上的喜色还没等化开，就听朱弘栋接着说道。 “但是，我不会白给你们” 杜学绅脸色一肃，立刻抱拳施礼。 “无论有什么事儿，王爷尽管吩咐” “很简单，我要核实兵员，淘汰老弱。” 杜学绅一听王爷是这个要求，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 “但凭王爷吩咐” “你们要记住，这钱不是朝廷给的，这钱是本王从自己部下的军费里拿出来的。” “所以你们别想吃空饷，也别想白拿这钱，拿了本王的钱，就要听本王的话。” 听了朱弘栋这半是威胁半是招揽的话，杜学绅哪里敢犹豫，当即跪倒在地，梆梆梆，几个响头磕下去。 “末将杜学绅，在此立誓，以后唯王爷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旁边几个将领，眼睁睁的看着杜学绅当场投效，一个个急得跟什么似的，压根不敢有任何犹豫，争先恐后的扑上来，跪在杜学绅旁边，指天盟誓，发誓从此以后要效忠王爷。 朱弘栋一直等几个人将誓言说完，才亲手将几个人扶起来。 “几位将军愿意辅助本王，让本王如虎添翼，以后但凡有本王一口吃的，肯定少不了几位将军的饭食。”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效忠，双方之间的关系顿时拉近许多。 朱弘栋也没有客气，当即问道。 “几位将军麾下，刨出去空额和老弱，实打实能拉出去作战的兵丁大概有多少” 因此时双方的关系已经彻底变了，他们某种意义上从朝廷的将领已经变成了王爷的部署，变成了王爷的私军，变成某种类似于仆从与自家主人的关系。 所以朝廷上玩儿的那一套就得彻底抛弃，几个人再也不敢隐瞒，立刻说出了真实数字。 朱弘栋听完才发现，本来号称有一万五千人的六个营头，实际上青壮兵丁最多也只有八千人左右。 平均下去，这六个营头，每个营头连两千人都不到。 朱弘栋稍稍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 “各位将军，想来与本王的新军接触这么多时间，对本王新军的大致结构已经了解。” “本王希望各位将军，尽快淘汰老弱，补足缺额，每位将军的营头至少要补充到战兵足额两千人。” “同时本王希望诸位将军，能够参照新军的结构进行整军。” “诸位将军对外的营头不变，但是对内，从杜将军这里开始，分别称为独立第一团，一直到独立第六团。” “每团下辖两个营，每个营一千人，一切编制尽量向新军靠拢。” “不知诸位将军可否做到” 几个将领立刻齐声答道。 “谨遵王爷号令” 朱弘栋立刻令人喊来全忠，让他给各独立团拨付饷银，同时制作士兵的花名册，再给六个独立团准备饷银。 饷银不可能是白准备的，朱弘栋花了这份钱，就要达到对应的效果。 淘汰老弱，补充缺额，这都是应有之意，并不足以帮助朱弘栋地掌握六个独立团。 所以朱弘栋接下来提出自己的要求。 “诸位将军，本王的新军大多数都是新兵，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只要训练严格，让他们列阵而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只能列阵而战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弱势，所以我想组建两个相对特殊的部队。” “一个是骑兵，这是用来传递军令，以及追击残敌，防御清军骑兵部队。” “但是骑兵的训练时间太久，想要把我手下这些农夫训练成合格的骑兵，没有两三年是不成的。” “除此之外，本王还需要组建一个侦察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夜不收。” “夜不收同样是非老兵不可，新兵很难胜任，及时训练，训练周期也相当长。” 听着朱弘栋说到这里，杜学绅几个人心头都感觉有些不妙，但是又没有办法，因为刚刚宣誓效忠，现在王爷提出第一个要求，难道他们就要拒绝吗 杜学绅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只希望王爷这第一刀不要砍的太狠。 “所以本王希望，诸位将军将自己的家丁全部贡献出来，也好帮助本王组建骑兵部队和侦察营。” “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朱弘栋说完，立刻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几个将领。 这几个将领被王爷盯着，浑身僵硬头皮发麻，有心拒绝，却又不敢。 按照明军的传统，一个将领最核心的力量就是自己的家丁。将领们往往吃着空额，喝着兵血，然后用这些贪污来的钱去养家丁。 普通的士兵对于大明将领来说，那是要多少有多少，需要了就出去抓壮丁好了。 打仗的时候关键还是看自己的家丁，而逃跑的时候，同样是需要家丁来效死力的。 现在王爷一张口，就要将他们的所有家庭都拿走，这几乎是拿走了他们麾下绝大多数的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让这几个将领迟疑着，迟迟不敢答应。 偏偏他们刚刚发誓效忠，指天盟誓，如果背叛王爷就要不得好死。 这王爷提出第一个要求，就这么要命，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朱弘栋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阴晴不定，面色复杂，心里不停的在纠结。 就在这个将领不停的纠结中，俞继音首先作出决定。 “王爷末将养了一百三十多个家丁，都可以交给王爷，只是求王爷，能给末将留下个用得惯的，方便末将管理营头。” 第53章 赌就要赌大的 朱弘栋哪可能答应这个要求，他剥离这些家丁，本身就是为了防备军队私人化，防止军队内部形成小山头。 “管理营头的事你不用担心，随后我会给你派军官，帮助你管理营头。” 俞继音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时哪里还不明白，王爷这是要彻底收编他们，再也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力量，要求他们从此以后只能成为王爷麾下的一个普通将官，再没法拥有独立的营头。 作为武将，手里没有家丁没有兵可不是什么好事，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现在刚投效就被夺了兵权。 俞继音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那么草率的投效。 可是再想想朱大典当初对王爷的评价，再想想王爷新军的出色表现，以及王爷在训练新军中表现出的那些奇思妙想，俞继音顿时一咬牙，一闭眼。 “谨遵王爷号令，那末将回头就让末将的所有家丁都来王爷这里报到。” 俞继音心里明白，既然已经决定投向王爷，已经决定将筹码押到王爷身上，既然赌了，那就不要迟疑，索性赌个大的 俞继音率先点头答应，首先投靠的马仔当然有奖励，朱弘栋冲着俞继音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俞继音将军，深明大义，回头我必将奏明父王，给俞继音将军肩上加些担子。” 加些担子 俞继音听得不明不白的，但大概能听懂，这肯定是好话，心里越发对自己第一个表态感到庆幸。 有了俞继音的率先表态，其他几个将军只好硬着头皮，先后表示愿意交出全部家丁。 见到几个将军都已经把自己核心的力量交出来，朱弘栋自然不能亏待人家。 “几位将军尽管放心，既然几位将军如此以国事为重，回头我向父王为几位将军请封。” 几个将领稍稍安慰，心中五味杂陈，把自己核心班底交出来，换来升官发财，也不知道值还是不值。 不过王爷逼到眼前了，看今天的架势，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既然如此，索性腿一张眼一闭，一切由他去吧。 许愿封官并不是主要的，至少在朱弘栋看来并不是主要的。 “几位将军晚上如果有闲暇时间，大可以在吃完晚饭之后，来中军白虎节堂，我每天晚上都会给部下讲一些军事课程，几位将军可以来听一听。” 这才是朱弘栋真正的奖励，如果没有这个表态，这几个将军将会一直被朱弘栋视为外人。 这几个将领只有听了朱弘栋的课，慢慢纳入朱弘栋的军事体系，跟着朱弘动的脚步，一点点开启军事变革，才会真正成为朱弘栋认可的自己人。 朱弘栋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便将几个将军打发走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将领心绪难明，有心抱怨两句却又不敢，生怕身边其他几个将领有人真心投靠，到时在王爷面前递上几句小话，岂不要完蛋了。 这一路慢慢走来，一直走到兵营门口，才有人突然问道。 “王爷说让咱们去听课，那今天晚上咱们去不去” 俞继音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去当然要去” 俞继音自己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不去岂不亏大了，所有家丁交出去，只换来升官儿的承诺，也不知道是个散官还是肥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听课这事儿了。 如果晚上不去听课，交出家丁的收获岂不当时就少了一半 鉴于俞继音已经表态，其他几个将领不管愿意不愿意，至少明面上都不想当一个落后分子，王爷有招那就去呗，反正只是晚上听会课的事。 几个将领效率都很高，他们回去没多久，一队队家丁陆续的走进兵营，向朱弘栋报道。 没过多时，朱弘栋面前站了六个小方阵，这是六个营头所有的家丁了。 朱弘栋大致数了数，所有家丁加一块儿，差不多有八百人的样子。 朱弘栋认真观察着这些家丁，发现他们大多比较魁梧，肌肉饱满，眼神灵动，明显一直都有充足的营养供应，并且锻炼也都比较充分。 但是朱弘栋注意到一点，这些家丁的队列并不太严整，即使站在他面前，这些家丁仍然小动作不断，不是挠挠脑袋，就是抠抠鼻子，再不就是站立的时候换个姿势。 总体看来，这些家丁应该属于那种个人技战术比较强，但是纪律比较差，不太适合战阵的那种士兵。 这种士兵，其实更适合当夜不收，当独狼，把他们放到战阵中，去做那种需要严格纪律保证的士兵，去玩 儿排队枪毙，反而是浪费材料，并且起不到太好的效果。 朱弘栋心里大致有谱了，他背起双手，在队列前走了两圈，让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他。 最后，朱弘栋在队列前站定，吐气开声。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我就不进行自我介绍了，现在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 “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是某个将领的家丁了。” 朱弘栋的话在队列里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但也仅此而已，估计这些家丁在来之前早就被自家的将主解释过，知道大概怎么回事。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本王麾下的骑兵以及夜不收。” “不过有一点，本王是很严厉的，本王带的兵训练会非常艰苦，现在受不了的人可以离开。” 朱弘栋的话在对面引起更强烈的操作，这时有人站在队里高声问道。 “王爷，那俺回去接着当家丁行不行” “非常抱歉，恐怕是不行” 朱弘弄的这个答案，让队列里响起了窃窃私语，这些家丁突然发现，他们即使想回去接着当家丁似乎也不行了。 “本王的军队，与你们见惯的军队都不相同，本王的军队体制如一，任何等级的军官，都不会有家丁的存在。” “所以你们即使想回去继续给以前的将主当家丁，恐怕也不行了。” “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留下来当本王的骑兵和夜不收，要么脱下军装，另谋出路。” 第54章 打赢我 “只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本王对自己麾下的士兵是非常优厚的。” “相信你们这段时间也都看到了，本王麾下的新军，不仅顿顿能吃饱，甚至顿顿能吃到荤腥，你们即使给将主当家丁，恐怕也没法顿顿吃到荤腥吧” 朱弘栋的话，在队列里引来一阵轻微的附和声。 这段时间各个营头经常跟新军对抗演练，对新军已经比较了解。 确实如王爷所说的一样，新军的伙食水平，即使他们这些家丁仍然非常羡慕。 作为家丁，吃饱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顿顿吃肉，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一种奢望。 听到王爷说起这些，本来有些动摇，想要离开了家丁，纷纷悄然收回马上就要迈出去的腿。 确实啊，无论上哪儿，恐怕都很难找到顿顿能吃肉的活。 新军那帮新兵蛋子，那帮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就能让王爷给他们天天吃肉。 像自己这些家丁，肯定会受到网友更大的重视，待遇只会更好。 很多家丁都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对以后的待遇，充满了期待。 朱弘栋见没有人退出，便再次高喊道。 “既然没有人退出，那么本王话说在前头，过了今天，如果有人再叫苦，觉着受不了训练的辛苦，想要退出，本王可就要拿来当做逃兵论处了。” 朱弘栋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见这些家丁没有太大的反应，便脱下身上的蟒袍，取下头上的王冠，露出一身短打扮。 见王爷露出一身短打扮，这些家丁都感觉非常奇怪，正疑惑间，就听王爷大声吼道。 “听说你们都是最能打的兵，本王一时技痒，现在你们谁敢上来跟本王对打只要赢了本王一招半式，本王就赏你十两银子。” 朱弘栋的话让整个队列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朱弘栋从亲卫手中，接过一对木质的刀盾，这都是为实战演练准备的木质武器。 等朱弘栋做好一切准备，发现压根没有人敢上来挑战，他立刻吩咐亲卫抬来一箱银子，就在队列前将银箱打开，白花花明晃晃的银子，闪的众多家丁眼睛冒出了贪婪的光芒。 “没有人敢吗” 朱弘栋高声喊道。 “赢了我，就有十两银子，输了也没有任何损失，你们是当兵的，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队列里立刻传出一声暴喝。 “俺来试试” 一个魁梧的大汉，快步走出队列，来到朱弘的面前一抱拳。 “王爷，俺叫贺老五，多有得罪，王爷恕罪” 朱弘栋仔细打量一下面前这个家丁，发现这个家丁身高至少一米八开外，浑身都是腱子肉，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个善类。 “你尽管放马过来，今天在校场上，任何人打到本王，甚至伤到本王，都不会有任何罪责，本王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说完，朱弘栋一指旁边的武器架，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质兵器。 “你尽管挑选合手的兵器，只要你能让本王的身上沾上白灰，就算你赢。” 贺老五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难度又降低了很多，当即跟王爷确认道。 “此话当真” “当真” “好嘞” 贺老五也不客气，立刻从武器架上抓起一条熟铜棍。 棍棒因为是钝器，不会扎伤人，并且需要重量，所以没有用木质的。 贺老五故意选了这条熟铜棍，因为朱弘栋手里拎的木盾和木刀重量都不大，他就是打算用重量压人，只要把朱弘栋手上的木盾挑开，拿棍子往他身上蹭一下，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贺老五的小心思，立刻被众多家丁看出来，有人在叫好。 “贺老五，赢了银子记得请客” 同样有人在嘲笑他。 “贺老五，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耍什么小聪明，武器上占便宜不是好汉” 贺老五压根没管旁边的叫嚷声，拎起熟铜棍，小心的靠近朱弘栋。 虽然从来不知道王爷的武艺怎么样，但想来王爷既然敢夸这个海口，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当赌注，肯定手里得有两下子。 贺老五把熟铜棍当枪使，靠近攻击距离之后，就试探性的，一枪扎过去。 朱弘栋微微一撤步，左手的盾牌顺势往外一带，贺老五的熟铜棍就被带偏了。 这一招本来就是个试探，贺老五只用 上三分力气，留着七分力气变招。 见到自己的熟铜棍被带歪了，贺老五反手就一个横扫千军，照着朱弘栋的小腿扫了过去。 朱弘栋再撤一步，让开棍棒，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冲进贺老五的近手距离。 这十贺老五的棍棒甩在外圈儿，完全来不及回防。 这就是长兵器的弊端，如果一直能把攻击距离控制在外圈儿，那么短兵器面对长兵器基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但是长兵器一旦被人侵入到内圈儿，过长的武器长度，反而是他致命的弱点。 贺老五连忙急退，手里的棍子抡起来，顺势就是一个泰山压顶。 可惜贺老五是倒退，而朱弘栋则是正面冲刺，贺老五倒退的速度，无论如何也甩不开朱弘栋极速的冲刺。 贺老五的棍子还没等砸下去，朱弘栋左手一挥盾牌，挡住贺老五的视线，右手的单刀从贺老五视线的死角闪电般刺出，在贺老五的胸口轻轻一点随即收回去。 队列里立刻传来一阵惊叹，大家都没想到，王爷手上功夫居然真的不错，仅仅两下子，就把贺老五搞定了。 贺老五在家丁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不是个弱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 贺老五懊恼的丢下手里的棍子，双手一抱拳。 “王爷厉害，俺贺老五认输，以后王爷尽管吩咐，俺贺老五但凡皱个眉头，就是小娘养的。” 第一个上来挑战，同样是第一个顺服的家丁，朱弘栋自然要千金市马骨。 “贺老五武艺不错，现任命为班长。来人，赏文银十两。” 第55章 王爷厉害！ 贺老五本来以为什么也捞不到了，结果不仅有了赏银，还升了官，顿时大喜过望，当即跪在地上，冲着朱弘栋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爷俺以后就是王爷的马前卒，王爷让俺往哪冲俺就往那儿冲” 其他家丁，看到贺老五不仅得了赏银，还升了官，顿时跃跃欲试。 不等大家反应，一个精悍的身影抢先跳出来，冲着朱弘栋一施礼。 “王爷，小人杨开甲，请王爷赐教” 见杨开甲跳出来，其他几个本来想要挑战的家丁立刻退了回去。 这个杨开甲大家都知道，善使双刀，一手双刀玩得极为出彩，等闲难以遇到对手。 如果杨开甲同样打不过王爷，那么在场的所有家丁，能够打得过王爷的，恐怕绝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见杨开甲跳出来，其他几个本来想要挑战的家丁立刻退了回去。 朱弘栋一指武器架，杨开甲立刻走上前去，挑选了两把腰刀，信手掂了掂，发现重量还可以，便走回来，冲着朱弘栋一施礼，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朱弘栋仔细观察杨开甲，他发现对方脚步迅捷动作灵活，估计是一个走灵巧路线的选手，看到这里朱弘栋心里基本有了计较。 “那么咱们就开始吧。” 朱弘栋用盾牌护住身侧，右手的单刀躲在盾牌侧方，随时准备出击。 杨开甲踮着小碎步，缓慢的围着朱弘栋转圈，寻找朱弘栋的破绽。 朱弘栋轻轻转着身，始终保持自己正面面对杨开甲，同时认真观察杨开甲重心的转移。 就在杨开甲转了半圈的时候，朱弘栋突然上前一步，单刀作势欲砍。 吓得杨开甲赶紧跳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 结果就见朱弘栋慢悠悠的收回脚步，完全就是在吓唬他。 家丁群里顿时传来一片哄笑声，听到这笑声，杨开甲有点儿挂不住面子，立刻拉近了与朱弘栋的距离。 结果杨开甲刚刚走近，就在他将停未停，重心转换没有完成，前后脚都动作做到一半，暂时没法变换动作的瞬间。 朱弘栋突然急冲上前，整个人躲在盾牌后面，合身撞过来，右手的单刀吞吞吐吐，诡异莫测的瞄准杨开甲的下半身。 杨开甲顿时陷入两难，正面如果挡不住，就会被盾牌撞飞，下面如果挡不住，就会被单刀削腿。 此时容不得杨开甲仔细思考，他本能的向盾牌一侧跳开，这样既可以避开单刀的威胁，又能寻找机会用手里的双刀还击。 结果他刚刚弹跃跳起双脚离地的瞬间，朱弘栋猛然变向，盾牌突然撞过来，同时手里的单刀当头砍下。 杨开甲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好挥舞着双刀，想要将当头砍下的单刀格挡开。 结果双方的刀刚一碰上，杨开甲心中顿时就是一惊，因为他发现王爷当头砍下的单刀，虚不着力，明显是个虚招。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王爷的单刀一横一挑，顺着他格挡的力量，将他的双刀彻底带偏开来。 杨开甲这时身在半空，不仅中门大开，而且整个身体被朱弘栋带得彻底失去了平衡，从跳跃的姿势，彻底变成仰面朝天任人宰割的样子。 朱弘栋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收住了脚步，眼看着杨开甲后背着地，整个人摔在地上。 杨开甲满脸通红的爬起身来，冲着朱弘栋一抱拳。 “王爷厉害小人服了” 家丁们看得呆了，完全没想到双刀极为厉害的杨开甲，在王爷手底下，居然同样没走过两个回合。 这些家丁咂么咂么滋味儿，顿时醒过味儿了，敢情王爷不仅是厉害，而且是至少比杨开甲要强上一个档次，否则不可能这么容易击败杨开甲。 军中向来强者为尊，大家突然发现原来王爷是个高手中的高手，顿时望向王爷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本来大家尊敬的只是王爷这个头衔，结果现在大家尊敬的是王爷这个人。 朱弘栋连续击败两个家丁，此时看看家丁们的表情和反应，基本就明白，他击败的这两个人在家丁中的地位和层次。 朱弘栋立刻大致估计出，这些家丁们的技击水平。 看来在冷兵器的使用上，家丁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朱弘栋觉着一个一个打过来没什么意思，立刻喊了一嗓子。 “一个个来没意思，来五个，五个一起上” 众多家丁都完全没想到，王爷居然没打过瘾，想要一挑五。 不过这些家丁见识了王爷的水平，知道王爷武艺高强，立刻冲出来五个自认为水平不差的家丁。 这些家丁很快挑选好自己趁手的兵器，这几个家丁特意选的能够克制刀盾的武器。 有玩儿勾镰枪的，有玩儿长柄战斧的，还有一个选了连枷，一个选弓箭的，一个同样选的刀盾。 这五个家丁，互相配合着，完全冲着专门克制王爷的刀盾去的。 五个家丁商量了一下，以刀盾手为核心，长兵器掩护左右，连枷负责偷袭，弓箭手负责压制。 商议停当，几个家丁，立刻维持着阵型，谨慎小心的逼向王爷。 结果还没等他们靠近，朱弘栋突然急速奔跑起来，绕着他们这个阵型，突然冲向阵型后面的弓箭手。 弓箭手手忙脚乱的射出两支箭，结果全被朱弘栋的盾牌挡住。 几个家丁赶紧调节阵型，结果他们五个人的阵型变化，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朱弘栋冲刺的速度快。 见朱弘栋马上就要冲到自己面前，弓箭手再也不敢停留，立刻飞奔向自己伙伴，寻求伙伴的庇护。 结果就在弓箭手身后，朱弘栋紧紧跟着他，借着弓箭手身体的掩护，快速接近已经乱作一团的小阵型。 双方距离拉近，朱弘栋不再客气，先是一刀淘汰了弓箭手，接着冲进长兵器的堆里，肆无忌惮的发挥着刀盾手的优势。 左手盾牌一撞，将对方的刀盾手狠狠撞开，顺带让刀盾手挡住连枷的攻击路线。右手单刀急刺，立刻淘汰了勾连枪。 第56章 我们服了！ 战斧刚刚后退到攻击距离，才把斧头举起，就见王爷再次冲过来，在战斧手忙脚乱之中，在他胸口轻轻一点，立刻将战斧淘汰掉。 再一次转过身来，刀盾手刚刚在连枷的搀扶下站稳身形，回头一看，发现队友都已经被淘汰掉，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俩人对视一眼，立刻苦笑的扔掉手里的兵器。 “王爷厉害我们服了” 朱弘栋见状笑了笑，丢下手里的刀盾，捡起一根齐眉棍，随手挥舞两下，带起一片呜呜的风声。 朱弘栋耍了个棍花，将棍子重重的顿在地上，一时豪兴大发。 “来来来” “一个个上不过瘾，你们一起来，看你们能不能打倒本王。” 家丁们顿时一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爷什么意思难道一个人想要挑战他们八百个人 家丁们正在怀疑的时候，就听王爷大吼一声。 “来你们一起上看能不能打倒本王” 家丁们终于确认，王爷真的是要一个人挑战他们八百个人 想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既然王爷兴致来了，那么就陪王爷耍一耍。 队列里立刻有胆大的家丁，率先冲出去。有人带动，立刻呼啦啦跑上去二三十个人。 这些人索性也不去拿兵器，仗着人多直接冲向朱弘栋。 朱弘栋稍稍后撤几步，小步向后慢跑，把这些人的距离拉开，等有人追上来，立刻棍子一伸，当即绊倒一个，随后棍子斜着挑出去，借着对方的冲击的势力，将那个人挑飞出去。 朱弘栋刚刚解决两个，后面的大队人马已经扑上来，朱弘栋左挑右砸，当即放翻两个。 这时家丁们已经围上来，二三十个人将朱弘栋团团围住，后面不时还有新的家丁加入进来。 见周围被围住，朱弘栋彻底放开手脚，扑进人群中，斜挑横扫，脚踹拳打，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队列里的众多家丁看呆了眼，就见战圈里不时有人影飞跌出来，二三十个人围着王爷始终无法拿下，给王爷一个个撂倒，没在王爷周边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见王爷这么强悍，很多人都技痒难耐，再加上看着场上打的实在热闹，忍不住想要凑凑热闹，立刻有几个胆儿大的大吼一声。 大家伙一起上啊谁能扑倒王爷，回头大家请他喝酒 喊声刚落，立刻有一大群早就心动的家丁冲了上去，这一下子足足冲出去一百多人。 这些人不管不顾，也不计较什么招数了，干脆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来到王爷附近，直接张开双臂，合身扑上。 就指望着，抓住王爷一条胳膊，或者抱住王爷一条腿，只要王爷稍稍被迟滞一下，周围一定会有一大群人扑上来，直接将王爷压倒。 正是抱着这种思想，朱弘栋的处境立刻变得危险起来，因为他此时周围挤满了人，哪怕他棍棒拳脚每时每刻都在放倒一个个家丁，但是一直连绵不断的有人扑上来。 甚至有那些被打倒的家丁，一咕噜爬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不拍，直接再次加入战团。 所有人都被朱弘栋这么狂野的玩法弄得兴奋起来，大家好像参加一场好玩的体育比赛一样，完全不讲什么招数了，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抓住王爷。 朱弘栋闪躲的空间被彻底封死，终于有一个家丁抓住机会，一下子跳到朱弘栋背上，立刻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牢牢的缠在朱弘栋身上，死也不下去。 结果这些围在朱弘栋身边的家丁们惊讶地发现，即使身上背了一个人，仍然没有对朱弘栋造成太大影响。 朱弘栋背着那个家丁照样大杀四方，拳脚棍棒犀利，不断放倒一个又一个人 不过有了前面的榜样，这些家丁干脆四面八方的扑上来，五六个人同时扑上来，即便朱弘栋当即打飞两三个，剩下的人仍然成功的挂在了朱弘栋身上，此时朱弘栋就像是一个人球一样，身上挂着好几个人。 朱弘栋又不好下死手，只能任由这些人挂在身上，勉力的向外冲去。 在场的众多家丁惊骇欲绝的发现，就在密密麻麻完全被人围满的战圈儿里，一个人却顽强的走向圈外。 有家丁不信邪，立刻大吼一声。 “伙计们，上啊叠罗汉呐” 这个家丁吼完这一嗓子，立刻助跑几步，一跃而起，合身扑到那个人球上。 有人带头，立刻激起了所有人的玩心，一个家丁兴高采烈的冲上去，纷纷扑到人球上，让人球变得越来越大。 最后，整个人球摞起来都快有两人高，二十多个家丁以各种姿势牢牢抱在人球上。 这些家丁见到终于搞定王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很快传染开来，让整个校场上所有的家丁全都畅快的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有那眼睛尖的，难以置信的指着那个人球，大声吼道。 “快看王爷还能动” 被大吼声提醒，所有人立刻将目光落在人球上，就见那个人球居然还在缓慢的移动，虽然这移动的速度极慢，就好像一个老太太一步一步往前蹭，但即使如此仍然让众多的家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爷身上，此时挂了快有二十个人，哪怕每个人按照一百五十斤算，这也有将近三千斤。 “我靠好大的力气” “老天爷呀，楚霸王项羽，恐怕也就这个样子吧” “天哪王爷这么厉害” 一声声惊呼不断在嘉宾群里响起，整个校场上慢慢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仍然在顽强的向前移动的人球，突然有种亲身见证历史传说的荣幸和参与之感。 朱弘栋还能顽强的坚持住，但是扒在他身上的那些家丁们有些已经坚持不住了，毕竟全靠臂力支撑整个身体挂在人球上，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就在朱弘栋顽强地一步步向前走的时候，一个家丁再也抓不住，从人球上掉落下来。 第57章 列传起步，世家封顶！ 这个仿佛是一个开始，很快陆陆续续有其他家丁力量耗尽，先后从篮球上掉落下来。 不断有人落下，朱弘栋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小，就见那个人球越走越快，随着朱弘栋身上束缚越来越少，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扒在他身上的那些家丁很快坚持不住，纷纷被甩飞出去。 当朱弘栋将第一个趴在他背上的那个家丁伸手抓过来，远远的扔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再次恢复了自由。 朱弘栋看看整个校场上，一片鸦雀无声，家丁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顿时露出胜利的笑容，心中畅快之极，仰天哈哈大笑。 不知从谁开始，一个家丁突然跪倒在地，大吼一声。 “王爷威武” 在这个家庭的带动下，一个个家丁跪倒下来，嘴里拼命的吼叫着。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吼声逐步传染开来，很快整个校场上再也没有一个家丁站立，所有人全都拜倒在地，在这些家丁的圆心中，是仰天狂笑的朱弘栋。 震天的吼声，不断在校场上空回荡。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朱弘栋在校场上的表现，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新军的士兵和军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惊讶和难以置信之余，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荣幸和自豪的感觉。 这就是他们的王爷，这就是他们的领袖，一个如同古霸王项羽一般超绝惊艳的人物。 俞继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难以置信，反复询问自己曾经的心腹家丁之后，才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消息。 俞继音看着自家心腹家丁说起王爷时，那一脸的崇拜和荣幸，立刻明白，王爷已经收了所有家丁的军心。 现在如果他和王爷的命令相悖，面前这个曾经的心腹家丁，没准会听王爷的命令而不是听他的。 随即，一阵强烈的庆幸浮现心头。 霸王项羽，那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中国上下五千年，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霸王。 如今自家的王爷，居然能够与霸王相提并论，这是何等的幸运和难得呀 随即俞继音推翻了自己判断。 不，并不是与霸王相提并论，很可能是比霸王更强 俞继音想一下这段时间与王爷接触过程中的感受，再想一下霸王项羽的能力和性格，心中暗暗比较。 从力量上来讲，完全不好比较王爷和霸王谁强，并且力量这东西，只对军心士气有作用，在真正的战场上作用有限。 力量再大，能打倒几十个人就不错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多火枪火炮，古代猛将凭借手中一杆铁枪就能横扫千军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所以力量并不是关键。 两个人统军能力不好分个高下，因为这东西也没办法量化，只能说两个人都非常得军心，都能让麾下的士兵誓死跟随。 从王爷训练士兵的各种细节和表现来看，王爷在训练军队上有可能会稍胜一筹。 军事战术能力，霸王应该很强，王爷在这方面还没有什么战绩，不太好说。 除此之外，从个人性格，以及治政能力上看，俞继音倾向于认为王爷更强，并且很可能会比霸王强很多。 因为历史上那个霸王经常感情用事，刚愎自用，并且不爱读书，性格上的缺点非常明显。 而目前凭借与王爷的接触，俞继音至今还没有发现王爷身上有什么太明显的性格缺点。 综合这些信息，俞继音倾向于认为，王爷比霸王项羽更强，如果时机和运气不是太差，王爷获得与霸王项羽类似的成就，也不是没有可能。 俞继音越发的感激，今天早些时候，带头输诚的自己。 得遇明主，追随鞍前马后，跟着明主打天下，博一个封妻荫子，得一个封侯拜相；死后还能青史留名，列传上留下自家的名字，这简直是人生最高成就。 并且这种机会还不常有，往往要隔上二三百年，乱世到来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机遇。 想到这里，俞继音脸色涨红，神情兴奋，心中的亢奋简直按捺不住。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乱世有了 明主有了 自家还已经入了明主的眼，后面只要好好表现，下死力气追随，舍生忘死，真的可以好好搏一博。 现在王爷也刚刚起步，连世子都不是，上面还有个鲁王，鲁王上面还有个隆武，江北还有一个所向披靡的鞑子 朝廷。 这是什么 这是起于微末，从龙元勋 俞继音类比到刘邦那群起家的文臣武将上，类比到李世民起家的班底上，顿时发现，只要赌对了，王爷成事了，按照自己现在的地位和与王爷的关系，怎么着也能拿个凌烟阁的位置吧 如果运气好，混个世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俞继音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最后完全坐不住，索性抬脚向外走去。 今天晚上还有王爷点名让上的课呢，这可是天子门生的机会，就算下刀子也要去 朱弘栋在校场上发生的事，传播开来以后，有人想的多，像是俞继音这种的，有人想的少，只是觉得王爷无非是天生神力，转头就忘在脑后。 却说这个消息传到朱大典耳朵里的时候，主要的几个官员，正陪着王爷享受酒宴歌舞。 一个小校走进来，附在张国维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张国维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奇怪。 等那小校离开之后，宋之普不放心的问道。 “玉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宋之普的话，让酒宴上顿时一静。 鲁王见状挥了挥手，歌姬舞姬纷纷退下去。 鲁王同样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张国维。 张国维起身来到堂下，郑重的向鲁王大礼参拜，口中高呼。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鲁王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玉笥，不知本王这喜从何来呀” “殿下，臣刚刚得知，就在半个时辰前，殿下的六王子弘栋，在兵营的校场上，与兵丁们搏击为戏。” 第58章 谁赞成，谁反对？ “身上扛着二十多个兵丁，仍然能够行走，在场的兵丁纷纷惊呼，此乃霸王再世于是三军敬服” “恭喜殿下六王子尽收军心，此乃社稷之福” “贺喜殿下皇家出此绝世猛将，此乃中兴之兆也” 鲁王听了张国维的话，愣了半天，由此不敢相信。 “玉笥此言当真不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 “殿下尽管放心，此事刚刚发生半个时辰，就在兵营的校场，在场的至少有八百兵丁，只要随便召一兵丁前来，真伪立现。” 鲁王听了这话，立刻吩咐。 “如此，便召一在场的兵丁，让本王好好听一听。” 张国维立刻退出去，不过片刻工夫，便带回来三个兵丁。 几个兵丁头一次近距离见到鲁王，立刻大礼参拜，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 鲁王立刻随意点了一个兵丁，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人” “启禀鲁王殿下，小的原是杜学绅将军麾下的家丁，今天下午被将军调拨到六王爷麾下。” 鲁王听了有些奇怪，这些家丁不都是向来跟着将主的吗。 “将你调拨到六王子麾下，这是什么情况” “启禀鲁王殿下，六王爷说，他麾下的军中不允许有将领保留家丁，所以就将六个营头将领的家丁全都收走，组建骑兵营和侦察营。” “俺就是这种情况下，从杜将军麾下转到六王爷麾下。” 鲁王听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在场诸臣一眼，发现这些大臣同样在深思。 “那你讲一讲，六王子真的扛起了二十个人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个兵丁，立刻仔细的讲起当时的具体情况，一边讲着一脸的崇拜。 等着兵丁讲完，鲁王又问了旁边的另外两个兵丁，发现三个人说辞基本一致，并且他们脸上那种崇拜的表情没有任何作伪。 考虑到事情刚刚发生，只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儿，不可能有人特意编造的这么详细，并且会让这些兵丁露出这种崇拜的表情。 鲁王这时候，心里已经基本上信了八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欣慰得意的笑容。 将几个家丁打发走，张国维再一次郑重的跪倒在地。 “殿下，世子在兖州罹难，储位不可长期空悬。六王子如此出类拔萃，惊艳绝伦，臣请立六王子为世子” 张国维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整个酒宴上陷入一片死寂。 鲁王脸色凝重的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 其他几个大臣，全都措手不及，一时错愕c惊慌c后悔c思虑等各种表情纷至沓来。 片刻后，朱大典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堂中郑重的施礼跪拜。 “臣，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朱大典，附议” 有了朱大典的表态，现场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本来只是张国维的提议，还有商量和斡旋的空间。 现在朱大典站出来正式表态，顿时让提议向决议表决的方向转变。 现在这个场面就是，已经有两票同意，在场的其他大臣，要么同样投票同意，要么就会被认为心中另有想法。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摊牌和站队。 在场的其他几个大臣，脸上的表情越发微妙和复杂起来。 有人狠狠地瞪了朱大典一眼，就是这个家伙多事，要是没有他多事，大家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现在就是因为他站出来，逼着大家不得不作出选择。 自从逃离绍兴之后，朱弘栋的表现落在所有大臣的眼中，完全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肯定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在朱氏各藩王的家庭中，能冒出个这种人物，真的是太祖显灵一般。 大明因为有过靖难之事，所以一向将各藩王当猪养，就奔着将藩王养废去的，藩王越废物，朝廷和百官越高兴。 所以藩王家庭里突然冒出个这种人物，真的挺违背常理的，完全可以当祥瑞看待。 有大臣仔细回想一下朱弘栋在这一路上的各种表现，再比较一下鲁王膝下各位王子，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臣，附议” 有第三个大臣站出来表示支持，站队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这压迫得其他大臣，不得不尽快作出选择。 很快又有大臣站出来表示同意，朱弘栋的支持者越来越多。 这种明显的趋势，压迫得其他没有表态的大臣坐立不安，最后不得不同样站起来表示同意。 之所以 形成这种态势，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朱弘栋太过出类拔萃，而鲁王的其他儿子太过普通。 有朱弘栋的先例摆在那里，鲁王的其他儿子几乎完全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所以这些大臣思前想后，无论本心是怎么想的，无论心里的倾向如何，最后都不得不站到朱弘栋一边。 政治上的站队，向来是只讲胜负，只讲结果，不会讲什么正义与道德。 既然朱弘栋这边的赢面这么大，那么站在朱弘栋这一边，即使最后没有任何收获，也比站在朱弘栋的对立面，结果被朱弘栋心里记上一笔要强。 目前的态势看着非常明显，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殿下百年之后，朱弘栋继承鲁王爵位的可能性极高。 虽然会有人揪着长幼有序，嫡出庶出的规矩说事儿，这些规矩在和平年代确实大过天，问题现在是乱世，人家六王子手下可是掌着兵权。 在乱世的时候，不去支持一个掌着兵权的王子，而去支持一个手下什么都没有，本身还是个废物的富贵王子，那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正是在这种看一下，一个个大臣先后站出来，纷纷表示对朱弘栋的支持。 到了最后宋之普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同样跪倒在地。 “臣，东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宋之普，附议” 至此，朱弘栋立为世子这件事，得到了文武百官一面倒的支持。 鲁王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自家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六子，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获得了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全面支持。 鲁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甚至还有嫉妒的情绪盘旋其中。 第59章 不能眼瞅着他们胡作非为 自己这个监国鲁王，受到的支持，恐怕还没有自家儿子多吧 被这种莫名的情绪影响，鲁王在这种众望所归的情况下，没有立刻点头答应。 “众卿言之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决定，且待孤认真考虑一下。” 因为此事的干扰，酒宴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在座的众多大臣没有一个人还有心思吃饭欣赏歌舞，大家都想赶快回去找手下的幕僚和师爷商量商量，讨论一下此事对以后的影响如何。 鲁王从善如流，匆匆结束酒宴，回到了自己的王宫。 这个王宫，只是金华府一个大宅临时改造的，并不是很大，但是住下鲁王一家足够了。 鲁王面色复杂的走进后堂，见到身怀六甲的王妃张氏，顿时将脸上的神色掩去，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妃可要小心，你身上怀着王儿，千万不要磕了碰了。” “来，让我扶你坐好。” 张王妃露出一个嗔怪的笑容。 “谁知道是不是儿子，没准儿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好，咱家就是儿子多，你要是帮我添了个女儿正好，否则咱家可就只有一堆儿子了。” 虽然丈夫的话说得贴心，但是张王妃为了坐稳王妃之位，就想要个儿子。现在心里很担心，生怕最终是个女儿。 张王妃是在绍兴刚刚嫁给鲁王的，是鲁王的第三任王妃。 历代鲁王的封地就是兖州，当时的鲁王是朱以海的哥哥朱以派。 清兵入关，抄掠山东，攻破兖州，朱以派自杀殉国，朱以海几乎是躲在尸体堆里才算逃得一命。 朱以海的第一任王妃和他的大儿子c三儿子，都是在这一次遇难的。 当时王妃刚烈不肯受辱，自杀而亡。 后来清军退去，几乎家破人亡的朱以海娶了第二任王妃。 兖州之事两年后，朱以海被崇祯皇帝封为鲁王。 可惜朱以海的鲁王刚刚做了一个月，崇祯皇帝就在北京煤山上吊自杀了。 刚刚就位为鲁王的朱以海，不得不带着全家南逃到浙江台州。 一路上颠沛流离，第二任王妃身染重病，为了不拖累鲁王逃难，在鲁王面前自杀而亡。 张王妃则是鲁王在绍兴迎娶得第三任王妃。 连续两任王妃自杀，自己又家破人亡，所以鲁王非常重视家庭，对这个新任王妃宠爱非常。 张王妃想起刚刚丈夫脸上复杂的表情，便顺势问道。 “王爷，可是有什么难决之事” 鲁王想了想，觉得立世子等同于立储，必须要让王妃知晓，便将刚刚宴会上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张王妃听了心里非常忧愁，她这个马上要当母亲的王妃，肯定要为自己还没出世的儿子打算。 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子来说，最大的家业是什么 最大的家业就是鲁王这个爵位。 只有先被立为世子，才有机会继承鲁王的爵位。 可是现在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讨论起立世子的事情，自己的儿子还没出世，无论如何恐怕都赶不上这一波了。 虽然如此，但是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试试。 张王妃看出自家丈夫心中的犹豫，立刻顺水推舟。 “王爷您还春秋鼎盛，这么着急立世子干嘛这不是变着法的咒你短命吗” 鲁王听了哈哈哈大笑。 “不至于，不至于，不要把人想的太坏了。” “王爷，我当然知道大臣们不会是这个意思，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只不过大家没法说出口而已。” 鲁王叹了口气，虽然这事儿是难免的，但是被大臣们追着要立世子，总归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这些大臣们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一蹬腿儿一闭眼睛就过去了，赶紧先找个继承人，免得自己突然死了连个顶替的人都没有。 现在王妃，把这一层大家心照不宣的意思掀开，更是让鲁王心里觉着膈应。 张王妃作为枕边人，对鲁王极为熟悉，立刻察觉到鲁王细微的心态变化，便又加了一把劲儿。 “王爷，要我说啊，您现在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着急立什么世子啊” “再说了，就算真的要立世子，也应该是弘枬啊” “论长幼，论嫡庶，按理说都轮不到弘栋呀，如果立了弘栋，让他前面的几个哥哥怎么想啊” 鲁王知道，王妃的想法 是目前大多数人正常的思路。 当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要么按照嫡庶论，要么按照长幼论，完全按照贤愚选择，这是很容易闹得家宅不宁。 因为贤愚这事儿很难说得清楚，除非某个继承人真的出类拔萃到，让所有其他人彻底闭嘴，否则总会闹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自家的这个六儿子，确实比较出色，但是要说压服所有人，现在还差了不少火候。 现在连自家的王妃首先就提出了异议，更不要说不了解朱弘栋的其他人了，虽然朝廷上众大臣一面倒的支持朱弘栋，但现在确实没有迫切需要立储的需求，所以这事儿倒不用特别着急。 想到这里，鲁王心里有了决定。 王府本来就不大，在张王妃刻意的传播之下，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大臣们提出要立世子的事。 这事儿一闹出来，朱弘枬首先就坐不住了，因为大哥在兖州的时候就已经遇难，如果要立世子，那么他肯定是首选。 因为第一任和第二任王妃都没有儿子留下来，现任王妃刚进门不久，还没有子嗣诞下，目前也就不存在嫡子了。 既然无法按嫡庶那就只能论长幼了，他这个二子目前就是大哥了，论起长幼来，肯定是他该当世子的。 结果这些大臣，越过他，直接推举六弟当世子，这真是太过分了。 朱弘枬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压不住火，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眼瞅着这些大臣把属于他的世子之位转给别人，不能眼瞅着他们胡作非为。 到了晚上请安的时候，朱弘枬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带上了父王最爱吃的诗礼银杏。 第60章 诗礼银杏 请安的时候，朱弘枬找准时机将诗礼银杏奉上，果然得了鲁王的夸奖。 “王儿果然有心，居然还记得父王的喜好，也难得你在浙江居然还能找到白果。” 诗礼银杏是孔府的一道名菜，孔府两千年来一直地位超然，即使在大明朝，同样稳稳当当的坐着衍圣公。 两千年的世家传承下来，于吃穿用度上自然是极为讲究。 这诗礼银杏自有出处，传说孔子教自己的儿子孔鲤学诗习礼时曾经说过：“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事后传为美谈，其后孔府常常自称诗礼世家。 到了北宋年间，五十三代衍圣公孔治，建造诗礼堂，以表敬意。 堂前有银杏树两株，苍劲挺拔，果实硕大丰满，每至仲熟，孔府宴中的银杏，即取此树之果，故名诗礼银杏。 并且这诗礼银杏本身又是药膳的一种，解酒止咳，十分适合当成餐后甜点来用，此时被朱弘枬献出来，正当其时。 鲁王吃得十分满意，还特意为自家王妃送上一盏，让王妃也尝尝儿子的孝心。 张王妃嘴里嚼着白果，脸上笑得灿烂，不住声得夸奖朱弘枬孝顺。 朱弘枬被年纪还没自己大的王妃夸孝顺，心里别扭得够呛，可是这毕竟是自己名义上得母亲，只能同样笑得灿烂的听着。 脸上还得露出一种被撸舒服了的猫咪的表情，以示孺慕之色。 张王妃见自己的这个儿子如此知情知趣，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王爷，您看弘枬还是心里有您，这逃亡途中都不忘想着您的喜好，给您准备故国的美食，真是看得让人羡慕，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该多好。” “欸王妃，弘枬不就是你的儿子嘛” “就是啊，母妃，弘枬也是您的儿子啊” 张王妃笑得愈发灿烂。 “乖儿子，你们几个兄弟要是都有你这份孝心就好了。” 朱弘枬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立刻顺嘴说道。 “父王，六弟最近在忙什么” 自从离开绍兴之后，我几乎就再没见过他，早晚请安也不见他的身影，晚上睡觉也不见他回家，真不知他还能不能想起父王和母妃。 鲁王像是没有听出来朱弘枬话里的潜台词一样，笑呵呵的说道。 “你六弟在忙大事，是国家大事，不必过于忧心和挂念，如果你们真要想他，大可以去兵营探望探望，免得他整天与兵丁们在一起，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忙坏了身子。” 朱弘枬郁闷坏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上点儿眼药，结果父王完全不吃，居然还担心六弟吃不好睡不好。 难道六弟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已经如此稳固了吗 见一计不成，朱弘枬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另寻机会。 却说朱弘栋收了家丁的军心，立刻将其中善于骑马的家丁挑选出来，组建了骑兵营，剩下的家丁则全部编入侦察营。 针对骑兵营和侦察营，朱弘栋给他们安排了完全不同的训练内容。 骑兵营这边，朱弘栋给他们安排的是近代骑兵的墙式冲锋法。 说白了就让所有的骑兵，排成紧密的一排，所有马匹近乎肩并肩的一起冲锋。 这种冲锋模式，是近代骑兵摸索出来的最有效的一种骑兵战法，尤其在骑兵对抗骑兵的时候，墙式冲锋可以完败古典骑兵战法。 说白一点，墙式冲锋因为骑兵非常紧密，所以遭遇敌人的时候，几个骑兵可以同时攻击一个敌人。 而古典骑兵战法，在冲锋的时候，每个骑兵之间往往隔着两三个马距，防止互相干扰，也有一个辗转腾挪的空间。 但是当古典骑兵战法遇上墙式冲锋的时候，立刻碰上散乱对集中，双拳对四手的情况，几乎很难抗衡。 不过墙式冲锋也不是那么容易训练的，毕竟人好训练，但是马不好训练。 想要所有战马肩并肩地排成一排，同等速度冲锋，不掉队，不前出，速度始终如一，这是相当困难的。 并且战场情况极为复杂，不可能让你总有机会直线冲锋的。 所以还得训练列队转弯，列队追击，列队分散组合，等各种复杂的战术动作。 这些事儿让人来做，没有两三个月都训练不出来，更何况让马来做，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骑兵营听了王爷的这第一个要求，立刻全营上下挠破了头皮。 如果这个要求是在朱弘栋刚刚收编他们，还没有立威之前提出来 的，整个骑兵营恐怕早已经炸锅了。 但是经过朱弘栋的立威，所有家丁彻底被朱弘栋折服，现在再听到朱弘栋提出的要求，哪怕这事再难办，他们也会想尽方法争取办到。 朱弘栋虽然冷兵器搏击玩儿的很溜，但是对战马真的谈不上很熟悉，对于如何伺候好这些大牲口，朱弘栋自认为照着这些家丁差远了。 所以朱弘栋只是将骑兵营的训练目标，以及所要达成的效果，直接告诉骑兵营，具体的训练方法就只能靠骑兵营自己慢慢摸索了。 朱弘栋转身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侦察营，朱弘栋完全是把侦察兵当成特种部队，按照后世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来训练。 因为早有后世诸多军队摸索出来的成熟方案，朱弘栋只要拿来用上就行了。 所以侦察营那边，很快就叫苦连天，每天被朱弘栋折腾的欲仙欲死。 可是偏偏朱弘栋每天都跟着他们一起训练，训练强度比他们要大好几倍，正因为如此，让侦察营的这些兵丁了，连叫苦都不好意思叫出来。 王爷天天跟着一起训练，还能怎么样还想怎么样 因为特种部队特殊的作战任务和目标，所以朱弘栋为整个侦察营准备了一套特意打造的装备。 等几天后，这些装备到货下发的时候，众多侦察兵看着满满当当几十件装备，都觉着眼晕。 朱弘栋好笑的看着这些侦察兵的表现，拿起这些装备一件件为他们讲解。 第61章 兵王 “这是链甲，不用我过多解释了，我要说的是，这副链甲并不是最终产品，后面当技术升级完成后，将会为你们配上全钢打造的链甲，并且在编织方式上会进行改进，保证这种链甲对钝器也会有一定的防护效果。” 链甲一向是防刺不防砸，不过只要在编织方式上稍稍做下改动，扣环形状稍稍变化一下，也能同时实现防砸的目标。 这甚至算不上技术突破，只不过是一个思路的转换而已。这个小突破对于后世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此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创新。 朱弘栋再次拿起一支手弩，这个手弩非常小巧，只有一尺大小，甚至还没有小臂长。 “这是什么不用我解释吧这只手弩的射程不超过五十米，也就是三十步左右。” “别看它射程近威力小，但是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数遇到的都是突发的近距离的遭遇战，这个手弩刚好可以在小空间内，释放出最大的威力。” “并且到时你们完全可以选择在弩箭上涂毒，弩箭都是特制的，早就开好了毒槽。” 朱弘栋的话立刻在侦察兵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有那胆大的干脆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王爷可真黑，这是打算往死里整呀” 朱弘栋听到这话立刻终于问了一句。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是希望你自己死呢还是希望你的对手死” “那当然是希望别人死了” “那你还觉得我黑吗” “不不不王爷这都是为俺们的小命着想呀” “哈哈哈哈” 侦查兵们被这个对话逗笑了。 朱弘栋一件一件的给侦察兵们讲解这些装备，最后拿起特制的双肩背包。 “这个背包经过特殊的人体工学设计，可以将整个背包的重量，均匀的分散在你们身体各处，能够让你们长时间负重，却不会感觉过于疲劳。” “这些只是你们常用装备的一部分，回头还会有线膛枪c滑膛枪c手枪c掷弹筒c迫击炮c手雷c地雷c炸药包等各种武器先后装备到位。” “总之一句话，全军的好东西，哪怕还在实验室中的装备，都会给你们配备上，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兵王” “兵王是什么” “兵王就是最强的士兵” “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在训练时严格要求自己，早日成为真正的兵王” “出则能战，战则能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朱弘栋一番话，立刻让这些侦查兵们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当骑兵营和侦察营的训练进入正轨之后，朱弘栋暂时放下心来，再次来到火枪工厂。 此时火枪工厂的棱堡外墙已经起来有一人多高，内部的厂房已经建起来四五栋，沿着江边，一溜排开十几架正在建设的水车，有些水车已经建设完成，正咕噜咕噜的缓慢旋转。 水车的轴向后延伸，消失在一栋厂房里面，朱弘栋走过去，立刻有叮叮当当节奏明显的打铁声传来。 得知王爷到来，张天伦赶紧丢下手中的活快步迎了出来。 朱弘栋发现张天伦手上和衣服上到处都沾着黑灰，就知道这个张大匠肯定是在亲手操作。 “张大匠在忙什么呢” “启禀王爷，我们正在试验您说的铁模造炮之事，现在已经尝试着用铁模铸造了几尊虎尊炮，非常完美。” “现在我们正在制造红衣大炮的铁模，这次制造的是一门二十斤炮，如果铁模制造完成，我们就可以快速制造红衣大炮，甚至可以一天制造两三门。” 朱弘栋没想到张天伦的速度这么快，他只是提了个想法，没过几天居然已经验证过了，开始准备正式制造红衣大炮了。 “张大匠，冷却之事你们怎么解决的” “就是如同王爷所说，我们制造的是中空的铁模，当注入铁水的时候，我们往铁模中注入热油，这样既可以保证快速退火，又不至于退火过快，按照这种方法造出来的炮比普通的铸铁炮要结实两三倍。” 朱弘栋非常高兴，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这群南京军器监的大匠们手艺就是高超，他只是提了一个想法，这些大匠居然能够完美的实现出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厂房，刚刚走进厂房，朱弘栋就看到一个水利锻锤正在有节奏的捶打着一个通红的铁条，将这个铁条慢慢缠绕到一个铁芯上，朱宏路只是看了几眼立刻就看明白了。 “这莫非就是锻造铁炮” “正是，这是在造一门弗朗机炮的炮身，有了这个水利锻锤省了我们不少功夫，这一个锻锤，顶得上五六个铁匠，并且它的力量更大，挥得动上百斤的锤子，这是铁匠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有了这个锻锤，我们就可以制造更结实更大的的炮身。” “并且速度极快，就这一个锻造的弗朗机炮，正常来说至少要反复加热二十几次，四五个铁匠打造半个月才有可能制造完成。” “放到这个锻锤下面，一百多斤的锤子砸下去，最多只要加热两次，半天的时间，一个炮身大致就能出来，后面做一下精修，最多两天时间就能出一门弗朗机炮。” 朱弘栋看着上下挥舞，将铁条砸得铁花四溅的水利锻锤，心中非常高兴。 工业基础正在一步步搭建出来，生产力将会越来越高，等整个军工体系搭建出来之后，相信工业的力量必将会爆发出令清兵目瞪口呆的效果。 “张大匠，我希望以后所有的轻型火炮，全都是用这种锻造的模式来制造。” 张天伦立刻答应下。 “没问题王爷，锻造的火炮能比铸造的火炮轻一半，并且更耐用，能够承受的装药量更大。” “火枪大概什么时候开始生产” 张天伦搓了搓手指，带着黑灰的脸上浮现出窘迫之色，面上有些难为情。 第62章 不亡都没有天理 “王爷，您需要的火枪我们倒是制造出来了，但是按照您的产量，我们大致计算了一下，可能需要雇佣几百个工人，并且需要等所有的水车建造完成之后，才好开启流水线，这中间需要的花费有点大。” 朱弘栋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军事工业完全是重工业，花的钱少了才叫奇怪呢。 “你需要多少钱” 张天伦掰着手指，一项一项的给朱弘栋算细账。 “王爷，咱按照五百个工人算，其中手艺好的铁匠，至少要五十个，手艺好的木匠至少要十个，其他的哪怕只是学徒级别的，也要四百多人，这些人每个月光是工食银就要五百多两。” “除此之外，生铁一百斤要二两多，如果用矿石我们自己起高炉炼铁，那么矿石每一百斤，也要三分银子。”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木炭，虽然也可以用煤，但是那东西练出来的铁比较脆，用来做军器不合适，所以我们必须用炭，就是这个碳比较贵，每一百斤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我们铸造一门红衣大炮，至少需要三千斤铁，两千多斤木炭，这一门红衣大炮，只是原料的钱就至少要一百多两。” “如果算上各类匠人的工钱，以及水车c高炉c厂房c废品率等各方面的成本，这一门红衣大炮，平均下来至少要二百两。”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这一番计算，最后听到红衣大炮的成本价，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便宜，跟他印象中几千上万两完全不一样，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抠了抠耳朵。 “张大匠，你知道当初朝廷从澳门的卜加劳炮场买炮的时候，每一门红衣大炮花了多少钱吗” “据说当时多方疏通之后，每一门红衣大炮花了一千两。” 居然只要一千两 朱弘栋心里默算一下，朝廷买东西一向都是虚高，拦腰砍一半都是少的，而卜加劳炮场是澳门当地生产的火炮，那么意味着它的成本应该与张大匠这里的成本相差不会太大。 这么说来，卜加劳炮厂的火炮成本价，估计也就在二三百两附近，再少也少不到哪儿去了。 算到这里，朱弘栋基本明白，张天伦给他算的这个成本账，应该没有太多水分。 朱弘栋顺势问起火枪的成本。 “张大匠，既然红衣火炮的成本差不多二百两，那么弗朗机炮的成本，和燧发鲁密铳的成本大概有多少” “每门锻造弗朗机炮成本三两，每门燧发鲁密铳成本一两五钱。” 朱弘栋没想到是这么个价格，一个二三百斤的弗朗机炮，价格居然和两杆七八斤重的鲁密铳差不多。 看来鲁密铳的加工复杂度要远高于弗朗机炮。 见王爷问的差不多了，张天伦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要钱。 “王爷，为了让这火枪场的流水线运转起来，您得先给我五千，不，三千两” 朱弘动听得眼睛都快冒出来了 一个玩儿流水线的火枪场，居然只需要三千两 真是太便宜了 张天伦明显被朱弘栋的表情吓坏了，赶紧期期艾艾的伸出两根手指，最后想了想又收回一根手指。 “要不，一千两也勉强够用” 听了这话，朱弘栋顿时豪气大发。 “不就五千两” 张天伦当即目瞪口呆。 朱弘栋看到张天伦这个表情心里笑坏了，只是五千两就吓成这样，本来按照他的印象，打算在军火制造业上砸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的，没想到居然会便宜到这个份上，不砸钱都对不起这个价钱。 不过朱弘栋马上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让崇祯亡国的那个辽饷，每年加征七百万两。 七百万两啊，还是每年七百万两 按照张天伦给的价格，不就按照朝廷采购价格，每年就能买七千门红衣大炮，能买五百万杆鲁密铳。 辽饷总共征收了二十六年，辽东的所有兵丁，你就是给他们每人发一门红衣大炮，每人发一千杆鲁密铳，也都够了啊 这么多钱，你就是拿银子砸，每个鞑子人头一百两，纯花钱买，也能把鞑子买绝种了。 有那么多钱，居然还玩亡国了 真是 朱弘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是不亡都没有天理了 张天伦得了一笔出乎意料之外的横财，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明显被朱弘栋的金钱攻势砸晕了。 他带着朱弘栋转过一个厂房，来到厂房后面的一片空地上 ，就见一个一丈多高的高炉正在吞吐着熊熊黑烟和火焰。 朱弘栋注意到，正有匠人在往里投入生铁块和木炭。 “你们这是在炼熟铁” “是的，这是化铁炉，相对比较小，如果是炼的是矿石，那个炉子要比这个大两圈。” 听到张天伦的介绍，朱弘栋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有一种苏钢，可以直接炼出钢来。” 张天伦诧异的看了朱弘栋一眼，完全没想到作为一个富贵王爷，居然懂得这么多，甚至连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苏钢都清楚。 “王爷，其实咱们很早就可以练钢，在西汉的时候就有一种炒钢法。” “炒钢法就是往熟铁里撒入铁矿粉，然后不停的搅拌，出来的就是钢。” “后来东汉的时候又出现一种灌钢法，就是将生铁水灌入熟铁水中，然后不停的搅拌，就可以得到钢。” “您说的苏钢其实是灌钢法的一个变种，他是在高炉里把熟铁条放到炉子中，然后把生铁条放在炉口，当炉温升高，生铁条融化的时候，不停的移动生铁条，让生铁的铁水淋到熟铁条上，形成的就是钢。” “这种苏钢法制造出来的钢，杂质更少，更结实，生产也相对简单，所以在江苏c马鞍山一带非常盛行，号称苏钢。” 朱弘栋没想到张天伦对这些事情门儿清，不过想想也知道，张天伦的地位大概可以相当于军事工业的院士，以及军工部的总工程师，对相关领域的最新技术肯定了如指掌。 第63章 大炼钢铁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用苏钢造炮这样造出来的炮岂不是可以变得非常轻便” 张天伦没有计较朱弘栋外行说内行话，因为一个王爷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总不能指望一个王爷比铁匠还精通打铁吧 张天伦仔细为王爷解释。 “王爷，咱们要造火炮，尤其是大型的红衣火炮，需要火炮通体如一，但是用苏钢法，我们得到的是一个个钢条，我们用这些钢条才去拼接成火炮，性能反而不如一体铸造的。” 朱弘栋听了反而更加疑惑。 “既然已经有苏钢了，我们为什么不把钢条融化，然后直接用钢水浇筑火炮呢” 张天伦笑了，这就是外行指导内行的通常弊病，外行往往只知道一些关键点，但是常常连行业内的一些常识都不知道。 “王爷，钢条我们是融化不了的，无论是炒钢法还是灌钢法，以及类似于苏钢那种淋钢法，只要把钢制造出来以后，我们最多只能把它加热，但是想要融化完全做不到。” “从古至今，就没谁用过钢水，一旦钢形成，我们就只能锻打了，再也没法用铸造的办法了。”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解释，终于意识到，想要用铸钢火炮，最大的难题是温度，古时候完全无法获得能够融化钢的炉温。 通常来说融化铁需要一千一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而融化钢至少要一千五百摄氏度。 朱弘栋随即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古时候没法得到钢水，除了炉温提升不上去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耐火砖抗高温能力不够。 朱弘栋仔细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开始在地上画简图。 张天伦一看朱弘栋又开始画简图，立刻激动兴奋起来，赶紧招呼身边的一个人，去将军器监的那些伙伴们全部喊来。 然后自己全神贯注的观察起朱弘栋的简图。 朱弘栋一边回忆，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很快画出一个大炼钢铁时期的简易平炉。 等朱弘栋画完之后，一抬起头吓了一跳，发现周围满满当当的围着一群穿着官服的技术官员。 在这些军器监的技术官员外面，甚至围满了打着赤膊的铁匠。 张天伦注意到朱弘弄的目光，抬起头来一看，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的喊道。 “都围过来干嘛不要干活吗没事的人都回去干活不好好干活扣你们工资。” 听到大匠发话，外围的铁匠们恋恋不舍的散去。 朱弘栋本来想喊住这些铁匠，后来一想，现在是战争时期，这种关键的技术绝不能随意扩散，否则一旦被清军得去，肯定会反过来给自己造成大麻烦。 朱弘栋想到这里，对张天伦说道。 “咱们这个火枪厂，技术保密的事情必须得做一下，这事我来安排，稍后你在工厂里规定每个人的活动范围，和接触技术范围；然后在火枪厂旁边建家属区，要求所有匠人和家眷必须住进家属区，不得随意外出，不得随意交接他人。” 张天伦连忙答应下来，心里开始琢磨，后面在火枪厂里怎么加强保密措施。 朱弘栋见铁匠都散去，只留下军器监的技术官员，立刻进入讲课状态。 “想要直接练出钢来，关键点主要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温度，一个是耐火砖。” “耐火砖稍后再说，我们先说这个温度。想要提高炉内的温度，就必须想法降低热量损失，降低热量损失其中的一个办法是在这里。” 朱弘栋指着自己画的简图里的一个位置。 “这个是热交换室，平时我们建造的炼铁炉，基本上是将冷空气直接通入炉内，这种方式相当于是在不断的降低炉内温度。” “所以采用了这个热交换室之后，外界的空气先经过热交换室，被加热到五六百度，再一进入炉内，经过燃烧，就可以进一步提高炉内温度。” “而炉内排出去的废气，是高温气体，带着大量热量，这些热量白白排掉是巨大的浪费，我们反过来将这些废气导入热交换室，让废气将热量传递给新鲜空气，这样就极大减少了热量的浪费。” 众多技术官员听了朱弘栋的讲解，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时有人问。 “王爷，您说的温度，具体如何测算” 朱弘栋想了想，虽然觉得现在进行大范围测温不现实，但是测温的原理可以跟他们讲一下。 “通常来说我们可以把结冰的温度设定为零摄氏度，水沸腾的温度设定为一百摄氏度，中间进行一百等分。 ” “以这种方式标定温度的高低，比如说咱们经常用的生铁，当生铁化为铁水的时候，通常温度在一千一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之间。” “而我们所说的钢，想要把钢化成钢水，所需要的温度通常在一千五百到一千六百摄氏度之间。” “低温比较好测定，但是高温的时候，我们往往没法测定具体温度，其实这个也有个简便方法，就是观察炉火的颜色，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不同温度的炉火颜色是不同的。” “王爷，您为什么把温度叫做摄氏度难道这个温度是某个姓摄的大家发明的” 朱弘栋嘴角一抽，就没法解释呀，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确实如此，温度的体系是一位姓摄的大匠设计出来的。” “王爷，这位姓摄的大匠叫什么名字是咱们大明的，还是哪个朝代的” 朱弘栋心中哀叹，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朱弘栋没法解释，只能胡编乱造。 “这个姓摄的大匠，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不记得了，回头你们也许会在某些古书上看到他的名字。” 朱弘栋生怕这些技术官员们又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赶紧将话题转回来。 “有了这个热交换室，温度就可以提高到融化钢水的地步，但仅仅如此还不行。” 第64章 重立锦衣卫 “我们想要练出好的钢，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燃料和钢铁的分离，以便精确控制钢铁的成分，所以我们需要采用反射式平炉的结构。” 朱弘栋指着简图的相应部分，继续讲解。 “这个反射部分，可以将火焰反射到平炉内，加热钢水，又不会引入过多的杂质。” “在这个阶段，我们需要造渣，简单来说就是投入石灰石，让钢铁内部的硫c磷等成分析出，获得一个性能更好的钢铁。” “通常来说，硫的含量过高，会让钢铁具备热脆性，就是温度高了钢铁变脆。而磷恰恰相反，可以让钢铁具备冷脆性，就是温度低了钢铁变脆。” “我们投入石灰石，就是想法除去其中的硫和磷，并且除渣要快速及时，否则这些杂质会再次渗透回钢铁内部。” 听到朱弘栋讲解这些知识，技术官员惊见天人，望向朱弘栋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大家只是大致知道该如何炼铁如何炼钢，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人能像王爷这样，将炼钢的过程解释得如此清晰明白，甚至将原理解释的一清二楚。 王爷，什么是硫莫非就是硫磺的那个硫磷又是什么是磷火的那个磷吗还是鱼鳞的那个鳞 朱弘栋嘴角抽搐，这就是没有系统的基础教育的害处，要想解释一个问题，就要解释无数个问题。 只是讲一个炼钢问题，如果想要讲透，他恐怕需要给这些技术官员们普及整个九年义务教育。 就像刚刚这个问题，他如果不回答，就没法将炼钢的本质讲透，可以要回答的话，就需要讲元素周期表，讲元素周期表是不是要讲原子c分子是不是要讲化合反应 朱弘栋觉得这样不行，他不能一遍遍给人科普，必须想法拉起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群体，让他们当老师，免得总要自己赤膊上阵，亲自讲解基础问题。 像是炼钢这事，如果他手里有一批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员，只要把炼钢平炉的结构给出来，很多细节问题就可以交给他们处理。 朱弘栋想了想说道。 “今天先讲炼钢炉相关的内容，回头我开个班，你们可以都去听课，听完了自然就对这些问题有了基本的了解。” 朱弘栋很快讲完炼钢炉的问题，然后又转到耐火砖的问题上。 现在无法进行元素测定，并且朱弘栋也不认识矿物，完全无法确定哪些矿物适合做耐火砖，他只能让铁匠们多尝试，然后给了一个提议。 “你们去找一种白云石，这种石头做出来的耐火砖可以耐高温，能够承受钢水融化的一千六百度以上的高温。” “王爷，白云石是啥” 朱弘栋一摊手。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这么一个名字，具体这种石头长什么样完全不知道，你们仔细打听打听吧，肯定能找到，这种石头并不是太稀有。” 高炉和耐火砖讲完，朱弘栋开始讲焦炭，这个倒是简单，因为大明早就在玩焦炭了，早就开始用焦炭炼铁了。朱弘栋只不过讲下焦炭的筛选清洗，提前除硫之类的事情。 一套讲完，朱弘栋终于松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热汗，这都是被工匠们奇怪的问题憋出来的，一边讲课一边编谎话真是够累人的。 朱弘栋看看周围技术官员们炙热的眼神，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他，哪里还敢停留，赶紧找个空子，趁着官员们来不及提问答疑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再不走他就要被无穷的问题淹没了。 回去的路上，朱弘栋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必须得采取行动，否则一直这样实在太被动了。 朱弘栋回到兵营，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长随全忠给召唤过来。 全忠别看只是王府的长随，但是能给王子当长随的人，聪明伶俐有眼色说话办事利落这都是必须项，现在有些事儿交给全忠去办正好合适。 全忠一进屋立刻跪倒在地，抱着朱弘的大腿痛哭流涕。 “王爷您可想死小人了您终于想起小人了我还以为您再也不要小人了呢” 朱弘栋尴尬的咳嗽两声，想要把腿从全忠的怀里抽出来，结果全忠抱得死死的，生怕一松开王爷就再次消失不见一样，似乎都不愿意撒手。 朱弘栋只好任由他抱着，不停的把鼻涕眼泪往自己裤子上擦。 等了好一会儿，全忠那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的情绪终于释放的差不多了，总算能好好说话了，朱弘栋咳嗽两声，站起身来，不留痕迹的将腿从全忠怀里抽出来。 “全忠，本王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 全忠听了这话惊喜异常。 “王爷，有事儿还是交给小人去办妥贴，哪像外人毛手毛脚的，既不懂伺候王爷，又不会给王爷办事。” 朱弘栋再次咳嗽两声。 “两件事，第一件事儿你去给我找找十五岁之间的孤儿，男女不论，只要身体健康都可以找来。” “王爷，您是想给王府准备一些仆役” “不是，本王想要从小培养一些帮手，你尽管去找，多多益善，回头就带到兵营里，单独成立一个童子军就是。” 全忠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这事简单，都不用他自己出面，只要交给后勤营，随便喊几个大头兵去办就是了。 “第二件事，你去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最好与清兵有深仇大恨，同时最好以前在锦衣卫做过。” 全忠听了王爷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想鲁王目前的地位，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理由。 “王爷，您是想重立锦衣卫” “差不多吧，你尽量保证这个人的忠诚度。” 全忠心里充满了某种奇妙的自豪感，王爷要成立锦衣卫，而自己就将成为锦衣卫的举主，回头整个锦衣卫都要承自己的情，想想就觉着风光。 全忠立刻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王爷尽管放心，我肯定尽快给您找来一个满意的人选。 第65章 何为乱世？ 朱弘栋这时又一次说道。 “不用局限在一个，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你可以都带过来，让我有一个挑选的余地。” “明白王爷尽管放心，稍容小人几日，肯定把人给您找来。” 杜学绅c俞继音等六个营头，被朱弘栋变相收编，正在同时进行裁军整编之事。 这几个营头里，就属俞继音最积极，很多事情都做在前面。 几个营头，其中杜学绅是金华本地的营头，俞继音等几个营头，有江西败退过来的，也有严州府杭州府败退过来的，有原先就是各地营兵的，有的则是起义军，有的甚至投降过清军，后来剃发令一下，又再次起义的，来源非常复杂，不过这是难免的。 何为乱世 就是很多时候乱得一塌糊涂，一切都是混沌和迷乱的，让身处局中之人看不清眼前的方向。 所以乱世之中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品格和坚持。 朱弘栋来到金华之后一直忙于整军，整天不是泡在兵营里，就是忙着布置军火生产。 好不容易抽出空了，朱弘栋决定去城墙上看看城防情况。 朱弘栋信步在前面走着，方大陆带着亲卫百户的部分人马紧紧跟随。 街上的行人见到这副贵人出行的架势，连忙闪到路边让开道路，甚至迎面有马车过来，见到朱弘栋这前呼后拥的样子，要么掉头，要么干脆直接钻进旁边的街巷。 街市上一时人车竞走，引起一片骚乱。 朱弘栋无奈的摇摇头，对旁边的方大陆抱怨。 “你家王爷都快成净街虎了，本王又不是那种纨绔王爷，一个个至于吓成这样吗” 方大陆倒是没有在意。 “贵人出街就应该这样，否则怎么能显出王爷的尊贵如果要是皇上出巡，那还要清水泼街黄土垫道，周围所有人等全都要跪迎。” 朱弘栋也就是一个抱怨，他知道，在这个封建等级社会，想跟人讲平等自由尊严真的是鸡同鸭讲，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 并且对于朱弘栋来说，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对他凝聚力量，组织军力抵抗清兵，起到了莫大的助推作用。 他这个既得利益者，也确实有点儿鳄鱼眼泪的意思。 想到这里，朱弘栋便把这种心理的不适抛在脑后，越发的融入自己这个王爷的角色中。 朱弘栋一行浩浩荡荡的直奔通远门而去，远远的，通远门上早有兵丁发现了。 还没等朱弘栋到达通远门，杜学绅带着一帮大小将校远远地迎出来。 “末将叩见王爷” 一群将校在大街上跪拜磕头，更远处街头上，一大群百姓远远的围观。 “平身” “谢王爷” 一群将校站起，全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不敢轻易抬头去看朱弘栋。 按照这时候的礼仪，拜见贵人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去看贵人，更不能直视贵人。 只能贵人召唤，趁机看一眼，赶紧就得低头，如果一直盯着看，那可是罪责。 类似的情况套用到皇帝身上，有一个罪名叫直犯天颜，是要砍头抄家的。 杜学绅跟朱弘栋接触的比较多，便上前一步。 “王爷，您此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太大事儿，好不容易把一些关键的事情忙完，想来看看金华城的城墙，看看城防情况。” 杜学绅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他都有点怕这个王爷，甚至比跟顶头上司朱大典相处还要紧张。 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被这位王爷看出来。 既然王爷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下城防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王爷请” 杜学绅将朱弘栋引向通远门城楼。 朱弘栋登上城墙，眼前豁然开朗，城墙下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江水。 杜学绅知道王爷对金华不熟，他作为地主站在一旁帮朱弘栋讲解。 “王爷，这城楼脚下就是金华江，这金华江宽二百余丈，水深两丈以上。” 杜学绅一边讲解，一边将朱弘栋引上城楼，一路上纷纷有兵丁从各个方向里出来见礼，近距离看看王爷长什么样。 这些兵丁，有的身穿盔甲，但大多数人只是穿一件明军的大红战袄。 很多兵丁身上的战袄磨损褪色严重，很多人衣服上都有补丁。 这些兵丁面有菜色，营养充足的能够吃饱饭的并不多。 朱弘栋暗暗记下这个细节，准备回头调查一下，看看他给出的粮食是否真的全都进了士兵的肚子。 城楼有三层，登上城楼顶层，立刻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整个金华江就在脚下奔流。 朱弘栋感叹一句。 “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果然自有一番气魄。” 杜学绅听王爷亲口夸赞自己的家乡，脸上顿时浮现出自豪的表情。 “咱们婺州也算是历史名城，快有两千年历史了，就是咱们脚下的这个城楼，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金华古时候又称婺州，所以金华府又有个别称，人称八婺。 朱弘栋对此倒是没有感觉意外，准确来说，华夏大地上，哪一座城池又不是历史悠久呢 能够追溯到两千年以前的城池比比皆是，可是凝聚在这些城池上的漫长历史，是由不断的战火c摧毁c重建c再摧毁c再重建构成的。 就是脚下这个金华城，如果细问的话，肯定也会有这种情况，要不然刚才就不是三百年历史了，而是一千年历史。 朱弘栋抬眼望去，就见金华江上有两个巨大的沙洲，通远门正面的这一段江面，刚好处于两个沙洲中间，才能一眼看到对岸。 朱弘栋估算一下对岸的距离，发现差不多有六七百米，如果张天伦的火炮制造成功，那么八磅的前装红衣火炮，完全可以封锁这段江面。 朱弘栋望向左侧的那段沙洲，发现江水被沙洲一分为二，不断向两侧延伸开去，消失在视线之外。 杜学绅注意到朱弘栋的视线，立刻为他讲解。 “王爷，左手江面上的那是燕尾洲，在燕尾洲左面的水道是东阳江。” 第66章 主要威胁 朱弘栋点点头，当初他们从义乌来到金华，他收编的那些水军就是走的东阳江，只不过当时他跟着大部队走陆路过来的，没有今天看的这么清楚。 “燕尾洲右面的水道是武义江，通往武义和永康。” 杜学绅又指了指右侧的江中沙洲。 “这是五百滩，长约三里，宽约百丈，刚好身处金华江之中，夏季雨水大的时候，五百滩甚至会被全部淹没在江面之下，上面只是偶尔有几户渔民船家居住。” 朱弘栋仔细看过地形，心里基本明白，金华城的主要威胁恐怕会来自于陆上。 从通远门向下看，很清楚就能看出来，清军如果自水上来，船上的火炮肯定打不过安置在城墙上的火炮。 这么一段只有几百米宽的江面，可以被城墙上的火炮轻松封锁，而江面上的内河船舶又无法安装重炮，完全没有与城墙上火炮争雄的余地。 而长长的金华江又注定了，完全无法防御住清军随便选择登陆地点。 清军完全可以把重型火炮通过水运运到金华附近，然后登上陆地，从陆地上发起攻击。 通远门正好处于金华城的西南角，脚下是金华江，再往西二三百米，就是金华城的西城墙。 朱弘栋转身下楼，他想去看看西城墙那边的地形。 杜学绅连忙快步跟上，一行人沿着城墙向西走去，一路上零星有躲在城墙垛口的阴影下乘凉的士兵站出来。 朱弘栋大致打量一下，二三百米的一段城墙上，只零星的站着个警戒的士兵。 这倒也还正常，毕竟清军还没有出现在这附近，犯不上让所有士兵顶着夏天的大太阳站在城墙上挨晒。 朱弘栋仔细的观察这一路上的城墙和垛口，元代建造的城墙，到现在已经三百多年了，现在保持的居然还不错，没有太大的破损和裂缝出现。 一路走过去，朱弘栋不时在城墙上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火炮。 这些火炮上面全都架设了遮雨的棚子，火炮多数以明朝自己制造的大将军炮c二将军炮c弗朗机炮为主，中间还有不少虎蹲炮。 那种大型的红衣火炮，基本上一门也没见到。 朱弘栋走进一个棚子，看到棚子里除了火炮之外，还堆放着铸铁炮弹以及几桶火药。 朱弘栋冲着身边的李富贵示意一下，李富贵当即抽出身上的匕首，撬开其中一桶火药。 朱弘栋俯身查看，发现这火药同样是粉状的，桶内的火药已经开始分层。 朱弘栋明白，这些火药恐怕可用性不高，不过他的火药厂生产的颗粒化火药，威力有点太大，这些没经过训练的士兵，一旦用上新火药，掌握不好分量，就非常容易炸膛，毕竟城墙上的这些都是老式火炮，质量非常令人忧虑。 朱弘栋没有说什么，他打算等自己的火枪场建设完成，开始能够像下饺子一样，大规模制造火炮的时候，把这些质量有问题的火炮全部替换掉。 朱弘栋边走边看，把杜学绅看得浑身冷汗，生怕被王爷挑出什么错处来。 好在王爷这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说什么，除了偶尔询问一些具体情况，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现。 一行人很快走到西城墙上，俞继音远远的迎上前来。 朱弘栋大致一问立刻明白，朱大典在分配防务的时候，将南城墙交给了杜学坤，将西城墙交给了俞继音。 朱弘栋沿着西城墙一路向北走，当走到兰溪门附近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的城墙有了变化，似乎脚下的城墙更新。 朱弘栋跺一跺脚下的墙面，又去探头观察城墙的外表面，果然发现南西门附近的城墙与周围的城墙相比，显得比较新。 俞继音见状，立刻为王爷解释道。 “王爷，这个兰溪门附近的城墙是新修的。” 朱弘栋眉头微微皱起。 “新修的城墙比起老城墙来说，是会更结实，还是会更容易被摧毁” “新修的城墙，土质还比较疏松，自然会更容易被摧毁。” 朱弘栋点点头，暗自记在心里。 西城墙这边，除了兰溪门附近一段是新修的，其他一切正常。 朱弘栋从西城墙再次转向北城墙，杜学绅和俞继音两人一路跟随有问必答，等朱弘栋转上东城墙的时候，远远的再次看到了江面。 就在东城墙外，江岸附近，耸立着一座高高的佛塔。 朱弘栋不由得回身打量一下脚下的金华城，再看看那座高高的佛塔，他发现这座佛塔居然是附近的制 高点。 俞继音注意到王爷的目光，赶紧为王爷介绍。 “王爷，这便是咱们金华城的万佛塔，是北宋年间造的，距今将近六百年，塔高九层，八角，每块砖上都雕刻一个不同姿势的佛像，所以人称万佛塔。” “走，去看看” 朱弘栋一路越过义乌门，最后来到赤松门，顺着赤松门的门楼，走向城墙，来到金华城外。 自从门外不远处就是那座高高的万佛塔，塔下有一座寺院，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香客进出。 朱弘栋此时身后跟了一群将领，当他当头走向寺院的时候，立刻把寺院里的知客僧吓得够呛，赶紧通知自家方丈。 还没等朱弘栋来到寺院大门的时候，方丈带着一群僧人急急忙忙迎出来。 “阿弥陀佛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王爷勿怪” 那方丈带着一群和尚合十作揖，神态恭敬非常。 朱弘栋感觉很有意思，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遇到普通人见到他这个王爷，没有下跪磕头的。 “方丈不必多礼。” 朱弘栋随意的说了一句，带着人就往里走。 朱弘栋的动作把方丈吓坏了，生怕这个王爷是来找事儿的，赶紧小跑几步追上王爷，随侍在左右。 “不知王爷，此来是参禅还是礼佛” 朱弘栋转头稍微打量一下这个方丈，发现这个方丈皮肤莹润，脸颊饱满，眼睛灵动有神，手上的皮肤细腻干净。 第67章 见了皇上拜不拜？ 一看就是个不用干活，营养充足，每天没有啥烦心事的家伙。 不过这也难怪，自古以来，寺庙里的和尚就是一份难得的悠闲工作，待遇好福利高还没有啥考核指标，每天除了念经就没啥别的事儿了。 而且古代的寺庙，往往都是周边地面上最大的地主，并且寺庙的财富传承往往可以跨越朝代，不受改朝换代的影响。 所以古时候，寺庙从来都是放高利贷的主力军。 就算到了后世，寺庙都能做成上市公司，可想而知这是多么优渥的一份工作。 不过朱弘栋现在主要的目标是抗清，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和尚，武帝灭佛那一套，等他打败清军以后再说吧。 朱弘栋心里转着念头，突然想起刚才的疑问，便直接问出口。 “你们这些和尚见了本王为何不跪拜” 方丈脚步微微一滞，随即熟练的回答道。 “出家人，乃方外之人，不入红尘，在佛祖眼中众生平等。” 朱弘栋听了方丈的解释倒也没说什么，佛教进入中国一千多年，相信早就处理好与王权相处的方式。 “那你们见了皇上拜也不拜” 方丈听了这话，锃亮的脑门上顿时浮现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有心不答，但是面前是个王爷，身后跟着好几个将官，还簇拥着一群带刀的侍卫，恐怕回答的稍有不妥，就会有莫测的大祸。 有心玩儿几句机锋，却又不知面前这王爷的性子，生怕抖机灵遇到个莽货可就糟了。 朱弘栋见这方丈迟迟不答，脸上头上一层层的冒着冷汗，觉得好笑，有心捉弄他一下，便故意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哼” 听到朱弘栋的冷哼，方丈吓了一个哆嗦。 还不等方丈作出反应，李富贵先怒了，冲着方丈大吼道。 “王爷问你话呢，你冒一脑袋汗干嘛是不是肚子里没安好心” 李富贵这一嗓子，立刻让其他的亲卫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钢刀出鞘，一个个逼住这些和尚，稍有不对就要砍下来。 几个将领也纷纷自我表现似的，将王爷保护在当中。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这几个人加在一块儿还不够王爷一个人打的，但是这个奋勇争先的姿态必须得表现出来。 方丈也没想到激起王爷护卫这么大反应，当时腿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讨饶。 “王爷饶命啊小僧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方丈跪下来，剩下一群和尚赶紧也跪倒在地，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方外之人，不在红尘中的事儿了。 朱弘栋好笑的伸手扒开围在自己身边的将领，他知道这事八成是李富贵反应过敏，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走到方丈面前。 “你们和尚见了皇上拜也不拜” 方丈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哪里还敢犹豫，赶紧实话实说。 “启禀王爷，普通的和尚肯定是要拜，有些得道高僧倒是不用拜。” 朱弘栋听的感觉挺有意思。 “明白了，会炒作的，名气大的，混出头的和尚就不用跪拜，普通的和尚该跪还得跪。” 朱弘栋的话到了这里突然一转。 “那你刚才见了本王不拜，是觉得自己的名气大，还是觉得本王的爵位低” “这” 方丈汗如雨下，身上的袈裟都被汗水湿透，唯唯诺诺的不敢回答。 见了方丈的这个表现，朱弘栋感觉非常无趣。 调戏个和尚都遇不到聪明的，一下子就被问倒了，一点儿也没有那些禅宗故事里抖机灵的劲儿啊。 “真没劲” 朱弘栋嘟囔一句，越过方丈径直向寺院内走去。 见王爷没有追究的意思，一群侍卫纷纷还刀入鞘，追着王爷的脚步走进寺庙里。 见侍卫终于远去，方丈浑身一软，当即瘫倒在地。 朱弘栋迈进寺院山门的时候，注意到山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密印佛寺，看来万佛塔正式的名字应该叫密印佛塔。 朱弘栋一路走来，遇到的香客和和尚纷纷走避，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万佛塔下。 抬头望去，高高的万佛塔只有十几层楼高，是朱弘栋穿越以来见到的最高建筑。 朱弘栋定眼望去，果然在塔身上看到了一块块雕刻着佛像的塔砖。 朱弘栋信步走进万佛塔，就见万佛塔里彩绘和浮雕处处，都是各种佛 像或者佛教故事。 朱弘栋没管这些，一路走上顶层，从塔上向下望去，整座金华城一览无余。 就见整座金华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短，周长有十多里。 在金华城的东南角，有一座一里见方的内城，里面分布着府衙c文庙等重要建筑。 金华城的南城墙，差不多是建在江边，其他三面城墙外有一条六七丈宽的护城河。 金华城北侧是北山，东西两侧是两个高坡。 看到这个地形，朱弘栋立刻明白，想做好金华城的防御，仅仅防守城墙恐怕是不行的。 朱弘栋仔细想了想，立刻吩咐身边的亲卫。 “去把陈昌期传来。” 亲卫领命而去，几个将领陪着朱弘栋一边看风景，一边说些金华城的趣闻和典故。 不多时陈昌期被带来，陈昌期深深一礼，脸上有些幽怨。 “王爷终于想起小臣了吗” 朱弘栋尴尬的哈哈一笑。 “九思勿怪，本王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来到金华，肯定得先稳住阵脚才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军务，暂时没有抽出空来安排九思的职务，现在这不刚刚告一段落，立刻把你喊过来了吗” 陈昌期能说什么只好当自己已经原谅了王爷。 “王爷有何事吩咐” 提起正事儿，朱弘栋立刻严肃起来，他一指窗外的金华城。 “金华城刚好处在一个洼地上，一面临江，三面都有高地，这种地形正常来说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现在已经有了火炮，这种地形就是一个巨大的劣势。” “清军来了，无论占据东西两侧的高坡，还是占据北山，都可以居高临下，直接用火炮轰击城内。” 第68章 那几年的军务没有白做呀！ “而我们因为高度差，几乎只能挨打，无法还手。” 朱弘栋的话，立刻让周围的几个将领和陈昌期安静下来，仔细看一下金华城的地形，确实如同王爷所说的一般。 陈昌期立刻问道。 “王爷是想在金华城周边建几个军堡” “差不多，但我要建造的军堡，恐怕与你平时见到的卫所军堡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着，朱弘栋命人取来纸笔，画出一个星型的棱堡简图。 陈昌期和几个将领见到这种完全与东方风格不同的城堡，顿时一脑袋问号。 朱弘栋指着棱堡上突出来的尖角，解释道。 “其实这种尖角，起到的作用和我们城墙上的马面类似。” “只不过现在有了火炮，马面就非常容易被摧毁。” “所以如果将马面拉长到这种形状，就可以保证他拥有足够的坚固，同时还可以排列足够多的士兵和火炮，从侧面攻击旁边城墙脚下的敌人。” “这种结构的棱堡，他的士兵主要不是攻击自己脚下的敌人，而是攻击其他城墙脚下的敌人。” “这种方式，可以充分保证士兵的安全，同时又可以从侧面和背后攻击敌人，让敌人很难防御。” “而每一个进攻的敌人，至少会遭受两到三个方向的同时攻击，让敌人进攻的难度更大，承受的伤害更多。” 朱弘栋，大致讲了一下棱堡的原理，立刻让几个将领陷入沉思。 陈昌期发现几个教练的表情变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种奇特的军堡式样，效果很可能完全不一样。 几个将领一边在心中推演棱堡的攻击和防御，一边评估棱堡可能发挥的作用。 对于王爷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几个将领极为慎重，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王爷别出心裁的新意往往会有出类拔萃的效果。 朱弘栋见几个将领脸色凝重，心下非常欣慰，说明这几个将领对棱堡开始重视起来了。 不过这并不够，朱弘栋要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棱堡的巨大功用。 “在这想是没用的，我们可以先建起一个棱堡，模拟测试一下具体的攻击和防御效果。” 听了朱弘栋的吩咐，几个将领索性也不再去想了，干脆建起来一个具体测试一下就明白了。 朱弘栋招呼诸人，转身下塔。 出了万佛塔，朱弘栋直接在金华城东的高坡上走了几个来回儿，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开始设计棱堡。 与此同时，几个将领按照朱弘栋的吩咐，纷纷回去调兵，并且准备建造棱堡的工具和材料。 等朱弘栋大致设计完成的时候，六个营头的一万多士兵扛着铁锹c镐头，提着麻袋c藤筐汇聚到高坡下。 在这些士兵的身后，出现了一些闻讯赶来的文武大臣。 大臣们来到高坡上，就见朱弘栋正指挥着亲卫在地上洒石灰线。 “王爷，您这是” 朱大典凑到朱弘栋身边，看着忙碌的亲卫们问道。 朱弘栋随手将设计图塞进朱大典怀里。 “本来打算在这里建设一座棱堡。” 朱大典大致打量一下石灰线囊括的范围，顿时有些犯愁。 “王爷，您这个堡是不是造的有点太大了这得造到什么时候啊无论是用土砖还是青砖，这个工程恐怕都小不了。” 朱弘栋指着高坡下这些士兵手里拿的草袋，示意给朱大典看。 “本王建设这个棱堡，完全不用砖头，直接用草袋装土垒起来就行了。” “这这能成吗岂不随便打几炮就塌了” 朱弘栋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指了指朱大典怀里的设计图。 “延之，你还是先看看设计图再说吧。” 朱大典明白关窍就在图纸里，赶紧展开设计图，他这边图纸刚展开，就在张国维的脑袋先伸了过来。 朱大典冷哼一声，把张国维往旁边挤了一挤。 “这个堡很奇怪呀” 听到张国维的话，朱大典往图上一瞅，当时就愣住了。 这个堡设计的非常古怪，与从古至今各类城池和军寨的设计完全不同。 朱大典见过各式各样的军堡和军寨，菱形的，方形的，圆形的，月牙形的，甚至八卦形的都有，唯独没见过这种星形的。 朱大典第一反应就是，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形状的军堡，别人要是专门攻击那个尖儿怎么办 这 个念头刚刚出现，六王子一贯以来出类拔萃的表现立刻让朱大典沉下心来。 六王子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兴师动众的，想要建造这么一个奇怪的军堡，肯定自有深意，这个军堡肯定有些特殊作用。 朱大典沉下心仔细思考设计图里面的深意，就听耳边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延之可曾看出其中的奥妙” 朱大典头也不回，直接反问一句。 “本部堂自然能看出来，就是不知玉笥能否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张国维被朱大典怼了一句也不生气，看着设计图若有所思的说道。 “一直不知道六王子的用兵之法，但见六王子处处别出机杼，却经常效用非凡，想来这个军堡也会同样如此。” “我观六王子之新军，有长矛兵，有鸟铳兵，有炮兵，有骑兵，唯独没有弓箭兵。想来六王子应当走的是加强火器的方向，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军堡，必然会沿用六王子这个习惯。” “就是说，这个军堡上，将会有大量的火炮和鸟铳。” 说着，张国维拿手指指着设计图，一边比划着，一边讲述他的想法。 “当防守的时候，如果清军进攻，貌似清军将要面对好几个方向的同时进攻。” “而且我看这个军堡设计得如此低矮，想来必会极为厚重，火炮的实心铁弹砸在上面，恐怕很难对军堡造成太大的破坏。” 朱大典听了张国维的解释，眼中一亮，感觉把握到这个设计图的关键所在。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看来没有难住玉笥，玉笥那几年的军务看来没有白做呀” 第69章 可是老军务了 朱大典这种教育后生晚辈的语气，让张国维顿时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 从资历上来说，朱大典军武经验要比张国维多很多。 朱大典打过红毛番，打过闯贼，镇压过孔有德叛乱，曾经巡抚山东，后来又总督漕运并巡抚四府，又曾总督江北及河南湖广军务，吴三桂和刘良佐都曾是朱大典麾下偏将。 所以虽然俩人都是兵部尚书，但是真要排资论辈起来，张国维肯定要靠后的。 朱大典稍微扁了张国维一句，就将设计图卷起来，夹在腋下，走向朱弘栋。 此时地面上的石灰线已经画完，朱弘栋召集几个将领，正在给他们分派任务。 朱大典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见朱弘栋把任务分派完，这些将领纷纷散去，吆喝着自己手下的兵丁，开始开工，便凑上前去问了一嘴。 “王爷，你这个军堡估计要花多长时间建成” 朱弘栋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经验，不由得转头去看陈昌期，因为陈昌期作为县令，平时肯定没少安排徭役，疏通河道沟渠，平整道路之类的事情，想来对这种土方工程会比较熟悉。 见王爷望过来，将问题交给自己，陈昌期赶紧冲朱大典一拱手。 “按照王爷的设计，如果只用草袋装土垒就，不用木材和砖石的话，这个军堡应当可以在五天左右建成。” 朱大典听闻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建成这座军堡，顿时更感兴趣了，立刻向朱弘栋追问。 “王爷设计的这军堡，需要多少人驻扎，能挡住多少敌军” 朱弘栋大致计算一下。 “这个棱堡，只需要两个连，多配一些火炮，应该足以挡住任何数量的敌军。” “任何数量” 朱大典被朱弘栋这个回答惊了一下，赶紧追问道。 “怎么可能是任何数量如果敌军派出一万人，岂不是瞬间就可以将这军堡碾作齑粉” “准确来说，只要弹药充足，敌军攻击不得法，这种棱堡确实可以挡住任何数量的敌军。” “当然，不计伤亡，像丧尸一样往上冲的那种肯定没戏。” 丧尸 朱大典听到一个完全不懂的词，为了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孤陋寡闻，只好不懂装懂，没有追问。 “如果清军调集大量红夷火炮呢” 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在朱大典耳边响起。 “这种棱堡就是不怕发射实心弹的前装火炮，红衣大炮来的太少完全没作用，来的太多恐怕会得不偿失。” 说着，朱弘栋在地上堆起一堆泥土，大致拍成棱堡的模样，手中拿着几根折断的小树枝当成火炮，摆在棱堡上面。 “实心炮弹对土袋垒成的棱堡伤害利益非常有限，炮弹上的动能，全部被松软的土袋子吸收了，一颗炮弹最多打破几个土袋子，甚至都不能让城墙垮塌。” “棱堡上的火炮刚好在反斜面上，它可以攻击敌人的火炮，但是敌人火炮就很难攻击到它。” 朱弘栋拿着几个树枝不断比划着。 “敌人的炮弹，打上来之后，如果低了就会打在外墙上，如果高了，刚好从炮位上越过，这就是在棱堡内布设低位炮台的作用。” 两个兵部尚书，仔细观察着那个粗糙的小土堆儿，在脑中不断模拟着炮弹横飞的场景。 “咦好像真的是啊” “原来炮位这样布设可以防炮。” 俩人不约而同的惊叹出声，立刻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当对方不存在。 其实等这个棱堡建成之后，我们完全可以围绕它，进行几次实战攻防演练，自然就可以摸清这种棱堡的作用。 朱大典将此事记下，表示过几天要是有实战演练他一定到场。 图画完了，工作也布置下去了，剩下就等着这些兵丁慢慢将龙堡建设完成。 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朱弘栋拉着两位兵部尚书还有陈昌期，安步当车，向城里走去。 一边走，朱弘栋一边对两位兵部尚书说道。 “回头验证过棱堡的作用之后，我希望在金华城的西坡建设两座棱堡，在北山再建设两座棱堡，这样金华曾被五座棱堡保护起来，就应该足以抵抗清军的攻击了。” “其他十座棱堡，也是与这座一样，只需要草袋子就行了” “是的，这五座棱堡不会是永久工事，用土包建造就足够了。” 朱大典一听只需要草袋子，花费微乎其微，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 下来。 见朱大典点头答应下来，张国维笑眯眯的也没说话。 这事本身就不是坏事儿，花钱又不多。 再说，两个兵部尚书，总不能互相拆台，互相打架吧 见到朱大典答应第一个要求，朱弘栋立刻提出第二个要求。 “本王打算派陈昌期前往兰溪，围绕南溪城，再建造几座棱堡。” 朱大典不由得仔细打量陈昌期两眼，听王爷这话，貌似陈昌期已经投效王爷了。 朱大典对此司空见惯，大明朝廷上一向如此，阉党东林党曾经不也闹得沸沸扬扬的。 现在无非是冒出来一个六王子党，而六王子前两天刚刚被文武百官向鲁王推举立为世子。 虽然鲁王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但是看着六王子这边军权在握，真到了那一天，恐怕只有这六王子才有可能继承鲁王之位，鲁王的其他几个儿子完全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昌期此时投效，完全可以认为是从龙元勋c潜邸旧臣，未来是要大用的。 想到这里，朱大典不动声色的问道。 “九思目前所任何职” 听到朱大典询问，陈昌期赶紧拱手为礼。 “下官目前为嵊县令。” 朱大典微微点头，也没计较陈昌期擅离治所，抛弃本职的事。 “如此，明日本官行文，便委屈九思在兵部暂时担任给事中一职。” 陈昌期赶紧作揖谢恩，顺便正式拜见上官。 陈昌期拜完朱大典，没敢迟疑，以同样的礼节又拜了张国维一次。 张国维笑眯眯的说道。 第70章 建幕府 “延之既然准备行文了，本部堂就省一回事，偷一把懒儿了。” 张国维说完，就势去问朱弘栋。 “王爷，您这夹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有道是名不正言不顺，您现在要是不方便，尽可以将这些人交给小臣，让小臣给他们发几顶乌纱，让他们办事的时候也好方便一些。” 朱大典在一旁听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这就是公器私用，私相授受，与卖官鬻爵差不多了。 也就现在国势倾颓，朝政紊乱，不然张国维这么肆意妄为，肯定要被御史狠狠弹劾的。 朱大典心中鄙夷，早就忘了他刚刚那么随意的就给陈昌期封官的事儿。 朱弘栋完全没想到张国维居然会提起这茬，稍微一琢磨，立刻明白这么做的好处，张国维这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便利。 现在朱弘栋的主要势力，基本上都聚集在军队上，民事和政事上现在还没有什么积累。 有了张国维的提醒，朱弘栋注意到，现在自己有点儿偏科瘸脚，军事太强，政事太弱。 如果想要做大，纯走军事路线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搭建自己的民政班底。 而现在他除了鲁王第六子，以及身上这个郡王的爵位之外，严格来说并没有任何其他职务，鲁王也没有正式安排他的官职。 一直就这么半黑不白的运行着，虽然权力没少，资源同样没少，鲁王一直大力支持他这边。 但就像张国维所说的，名不正言不顺，他自己凭着郡王的爵位，凭着鲁王六子的角色，完全可以无往而不利。 但是他手下的其他人，恐怕就没有这个便利了，如果他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手下没有对应的官帽子，恐怕就会阻力重重了。 张国维的这个提议，刚好解决了他在这方面的问题。 朱弘栋随即想到，现在他手下已经掌握了两万多士兵，马上就要有一座火枪厂，还有一座火药厂，很快又要涉及到几座棱堡的建设。 他的势力正在延伸壮大，有必要为这个势力构建一个管理机构了。 朱弘栋觉得自己应该着手筹建一个将军幕府，协助自己管理麾下的所有事务。 想到这里，朱弘栋正式向张国维道谢。 “如此，本王在这里先谢过玉笥，回头有需要乌纱帽的人员，本王就不跟玉笥客气了。” “如果有这种人等，王爷尽管吩咐就是。” 张国维笑眯眯的一拱手，眼角若无其事的瞟了朱大典一眼。 朱大典眼皮一跳，脸上同样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昌期偷眼观瞧，赶紧眼观鼻鼻观口，不动声色的向王爷身边靠近了一两步。 朱弘栋完全没发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两位兵部尚书刚刚完成一次交锋。 此时他想起另外一件事，顺势提起来。 “本王最近在整理城内各个营头，发现领空饷，用老弱充数的现象非常严重，并且兵丁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清军进犯在即，军兵的状态居然如此之差，这让人很难相信能够抵挡住清军的进攻。” “既然两位兵部尚书都在，我就想着，能否将衢州c处州c温州c台州c以及金华府的所有军兵全部整理一遍，汰弱留强，补全兵额，补充军械，整军备战；同时在民间，抽丁入伍，打造军械，囤积粮草，整体转入战时状态” 听了朱弘栋的要求，两个兵部尚书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无奈的苦笑。 最后还是朱大典率先开口。 “王爷，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办，但是” 朱大典说到这里，沉吟片刻，最终没有继续，反而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张国维见状，只好接着朱大典的话茬说道。 “但是人一多了就不好办了，如果只是在这金华府，没有咱们一大帮文武百官的话，很多事情颜值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但是有了咱们整个朝廷在金华府，金华的事情就不那么容易办了。” “其他四州情况也是类似，所以王爷的要求，我们尽力去做，但是恐怕不会有王爷想象的那么迅捷就是了。” 朱弘动听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对此倒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一个末代皇朝的官僚系统，就不能对它抱有太大的指望，否则就等着无穷多的失望吧。 看来很多事情，还得自己搭建幕府，想法通过自己的方式推进。 几个人边说边走，身后跟着一大帮人，有朱弘栋的亲卫，也有两个兵部尚书 的仪仗班衙。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赤松门，一路上行人车马纷纷走避。 穿过赤松门，队伍径直向子城走去，子城是金华城的政治中心，府衙和主要官员包括鲁王都住在子城。 朱弘栋本来想回兵营的，结果被朱大典一把拉住。 “王爷，来到金华之后可曾登过八咏楼” “倒是不曾，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朱大典捻须微笑。 “王爷，这来金华必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八咏楼。” “八咏楼是咱们金华文风鼎盛之处，至今已经有一千二百年历史，李清照就曾经在八咏楼上赋诗。” 朱弘栋见朱大典如此盛情邀请，倒不好拒绝，顺势跟着朱大典穿过子城的金华门，进入子城之内。 一行人的队伍穿城而过，从北边的金华门径直向南面的保宁门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半路上正好赶上从府衙走出另一只队伍。 那队伍中央是一台官轿，队伍前后明晃晃的回避肃静仪仗威武煊赫。 两支队伍很快遇上，对面的官轿落下，宋之普从官轿中走出，来到朱弘栋面前，微微躬身见礼。 “王爷与两位夏卿所为何往呀” 朱弘栋听了宋之普的话，反应了半天才听明白，好歹他已经穿越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一些典故多少也能听明白。 六部各有代称，吏部天官，户部地官，礼部春官，兵部夏官，刑部秋官，工部冬官。 兵部被称为夏官，而兵部尚书在唐朝的时候通常被称为夏卿。 第71章 文采风流人物 朱大典听宋之普口口声声的说两位夏卿，听在耳中便觉得有讽刺之意，便冷哼一声，板着脸不想搭理宋之普。 张国维则笑眯眯的抢在朱弘栋之前解释一句。 “听闻王爷来到金华还没有去过八咏楼，我等正要前去，则甫可愿同往” 宋之普略微扫视一下三人。 “也好，既然诸位有此雅兴，同去便是。” 宋之普调转仪仗，与三人同行。 一个王爷，一个首辅，两个兵部尚书，四个人游游荡荡，漫步走向八咏楼，在四人身后，四个人的仪仗和卫队早已经塞满了整条街，前面早有人驱散了所有行人，将整条行进路线清理干净。 朱弘栋打量着身边这三位重臣，感觉很有意思，位置最高的宋之普偏偏是年纪最小的，头发乌黑，身形矫健，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张国维比宋之普稍微显得老一点，但是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不是特别大。 而朱大典则已经老态龙钟，脸上和手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见，如果不是为官多年保养的好，恐怕早已经走不动道了吧。 偏偏三个人里，朱大典的脾气最大，即便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仍然是一副火爆脾气。 朱弘栋在打量着别人，宋之普同样在打量着他，发现这位王爷几日不见，身上的军武气息越发浓重，并且身为上位者发号施令权高威重的感觉越发明显。 见了王爷这副样子，宋之普心下自有计较，嘴却说起完全不相干的事儿。 “王爷既然想要体会一下金华的文气，有一个人正在金华，王爷却是要见上一见。” 朱弘栋听了宋之普的话非常好奇，在他印象中明朝末年应该没什么人物以文采风流著称。 唯一能够让朱弘栋印象深刻，并且现在还在世的人，就只有宋应星了。 其实算算时间，现在宋应星也六十岁了，基本也马上要到老的走不动道儿的年龄了。 如果宋应星能够年轻二十岁，哪怕年轻十岁，朱弘栋现在都会想方设法把宋应星请过来。 可是除了这个宋应星之外，朱弘栋实在想不出明末还有什么文学上的著名人物。 宋之普没有卖关子，直接揭开了谜底。 “此人名叫李渔，目前正在宗侯府上做幕僚，算是难得的文采风流人物。” 李渔 朱弘栋听着有点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就听旁边的张国维接口说起了八卦。 “这李渔身上还有一些传说，据说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三天都生不下来，恰逢有一白发老者路过，便说肚中的胎儿是星宿降世，李渔家的地盘太轻载不住星宿。” “于是李渔的母亲被送到祠堂，李渔才顺利降生，所以李渔以前取名叫仙侣，字谪凡，李渔这个名字还是前几年他自己改的。” 朱弘栋听了非常惊讶，本来以为这类关于人物出生的传说都是道听途说，或者干脆是后人故意加的神秘色彩。 现在身边居然就出现一个实例，并且看旁边三位重臣的表情，这位李渔李仙侣应该是真材实料的才对。 这就很有意思了。 要说没有点儿原因，一般的父母轻易不会给自家的孩子起仙侣这么大的名字，并且居然是字谪凡，与名字呼应，这就尤其显得名字太大了。 莫非这个传说是真的 朱弘栋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这个李渔家境如何” “据说家境素来丰饶，并且李渔此人确实有才，成年之后就闻名江淮，朝中很多喜文的大臣都与他以文会友，很是交游广阔。” 朱弘栋听了张国维的讲述，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类似于李白一般的人物。 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印象中，明末好像没有这么一个文采风流的人物才对。 宋之普见王爷对这个人有了兴趣，便冲着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去将宗侯和李渔请到八咏楼。” 四个人走走聊聊，很快来到八咏楼，拾阶而上，登上城楼。 就见在城楼前立了一块碑，碑上写着李清照的题八咏楼。 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 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李清照的词多数以婉约为主，留下的诗很少，偏偏留下的少数几首诗，全都气势磅礴。 朱弘栋在碑前驻足片刻，心中颇感惊奇，没想到一个女词人居然写出如此大气的 诗。 几个人登上八咏楼二层，凭栏眺望，金华江在脚下涛涛西去，江上点点白帆，很有一番诗情画意，可惜就不知这幅诗情画意还能保持多久，就要被清军染上浓重的血色。 在原本的历史上，清军攻破金华之后，再一次展开了大屠杀，直接杀了金华的一半人口。 想来在原本的历史上，脚下这个如诗如画的金华江，必将伏尸处处，血染大江，老幼妇孺尽丧鱼鳖之口。 朱弘栋正想着，就听背后有人说道。 “臣等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几个人转过身来，就见朱梅溪带着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瘦削的眼神灵动中年人站在身后。 朱弘栋仔细打量着这位被几个重臣交口夸赞的李渔，发现李渔也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位便是李渔先生吧” 李渔一拱手。 “正是小民，小民李渔见过王爷。” “本王听几位大臣对你交口称赞，不知你最擅长什么” “既然王爷垂问，小民实话实说，小民于殿堂妙算全无用处，只是一个识字农，寄情山水，娱人娱己罢了。” “若说擅长之事，小民大概擅长写些歪诗，编些戏曲本子。” 听到李渔的自我介绍，朱弘栋脑中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应该知道这个李渔是谁，但是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戏曲 朱弘栋在心中仔细咀嚼这个词，呆立良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 这个李渔绝对鼎鼎大名，不过他的作品恐怕比作者还有名。 提到李渔的名字，大家一时半会还反应不上来。 第72章 写刘备浪费了 但是只要一提他的作品，十个人有八个人都听说过，尤其是男人，十个人至少得有九个半听说过。 李渔曾经写过柔蒲团 朱弘栋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是谁，不由得再一次仔细打量一下李渔，这次是见到柔蒲团作者真人了，可得好好瞻仰瞻仰。 李渔被朱弘栋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王爷。 朱梅溪见王爷一直不说话，场面上气氛有些压抑，便开口打破沉默。 “王爷，其实谪凡还是谦虚了，他另外还有一件非常擅长之事。” 朱梅溪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便接着说道。 “谪凡他非常善于调教戏班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台柱子，常常引以为憾事。” 调教戏班子 朱弘栋听了朱梅溪的介绍，思路不由得发散开来。 “你可会写话本和评书” 李渔没想到王爷开口问的是这事儿。 “很少写，不过想来也不难。” 李渔倒是不谦虚，不过朱弘栋也相信这对李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柔蒲团都写得，那么多戏本子也写得，话本和评书想来也是信手拈来。 “你现在在宗侯帐下主要处理何种事务” 朱梅溪面露尴尬，赶紧站出来解释。 “王爷，下官主要是看谪凡才气风流，不忍他浪迹江湖，便给了他一个幕僚的职事，也好身有所依。” 朱弘栋明白了，这个朱梅溪也是个爱才之人，见到风流才子就先网罗到帐下，每天陪他讲文说诗。 这个事儿如果类比到后世，朱梅溪大概可以认为是个文学爱好者，一边当着地级市的市长，一边兼职作协主席，每天就喜欢跟一些作家厮混。 朱弘栋对朱梅溪用公款养作家这事儿倒是无所谓，他将目光再一次投向李渔。 “听说你经常大江南北的游历，交友广阔，想来消息灵通，可曾听说过扬州十日” 朱弘栋这话一出口，文友相会的气氛一扫而空，在场诸位大臣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李渔微微一愣，有点儿跟不上这位王爷的思路，完全没想到这位王爷前面还在聊着戏班子写剧本，下一句就直接跳到扬州十日。 不过王爷既然问到了，他也不敢不答。 “小民知道此事，据说城中积尸如乱麻。” “扬州死了多少人” “据说全城近乎死绝，和尚收尸时计八十万人” 在朱弘栋不断的逼问下，李渔不得不答，脸上逐渐露出震怖悲愤之色。 周围几个大臣脸色凝重，不敢轻易插话，实在是此时不知王爷心意，又见王爷说起扬州之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扬州可有你的亲朋好友遇难” “有” 朱弘栋跺了跺脚下的八咏楼，“如果咱们脚下的金华城被清军攻陷将会如何” 李渔惶然望向朱梅溪，似乎想要求得一丝慰籍或者提示什么的，结果见朱梅溪同样惶然。 朱弘栋望向周围几人，目光逐个从他们脸上扫过。 “延之，金华是你的家乡，也许要不了多久，最多三个月清军必来，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家乡变成扬州，全城父老血流漂杵嘛” 听了朱弘栋的话，朱大典昂然而立，垂垂老矣的身躯挺直。 “王爷，你不用激老臣，老臣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明白了，清军来了，就让他们看看老臣的骨头硬不硬。” 朱弘栋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张国维。 张国维一拱手，“唯死而已，下臣早已做好准备。” 朱弘栋再次将目光转向宋之普。 宋之普沉凝片刻，同样一拱手。 “唯奋战而” 朱弘栋将目光转向朱梅溪。 朱梅溪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王爷，您和鲁王是国家的希望，当留取有用之身不可轻掷啊” 朱弘栋明白了，这个朱梅溪不是那种能舍生取义的人，不过这也正常，像朱大典这种刚烈性子的人才是少数。 不然扬州大屠杀的时候，也不会全城八十万人束手就戮。 如果所有人都像朱大典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家反正都要死了，拼死咬清军一口也是胜利。 扬州城所有人如果都这样，清军压根打不下来扬州，就算打下来，不拼掉几万人也是休想。 所 以朱梅溪这种人才是大多数，朱大典这种才是凤毛麟角。 至于宋之普 朱弘栋持保留意见。 一圈人的态度看完，朱弘栋将目光对准李渔。 李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小人也愿意提刀杀敌，只是唯恐手无缚鸡之力，杀不得鞑子。” “不用你亲自提刀上阵，如果我说你的笔同样可以杀鞑子，你愿不愿意” 李渔惊愕的抬起头来。 “我的笔也可以杀鞑子” “正是甚至你的笔比得上一百名士兵，比得上一千名士兵。” “果真如此，小人愿意，小人但凭王爷驱驰”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又搞定一个 现在自己宣传上的笔杆子有了，以后完全可以让李渔专门写些清军残暴，保家卫国，守护乡梓的剧本，弄个抗清全民统一战线之类的，调动所有人抗清的热情。 “明天到军营报到，我给你安排一些事情，你准备用你的笔杀敌立功吧” “小卑职遵令” 李渔茫然的站起身来，有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不过已经如此了，就看王爷打算怎么用他的笔杀鞑子了。 就着气氛沉凝的劲，朱弘栋再次将目光转向宋之普，把宋之普看得心里直发毛，生怕王爷又逼他赌咒发誓。 “则甫，清军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必然会南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浙东南五州，必须尽快进入战时状态，全民动员，征集粮草，打造军械，抽调丁壮，整军备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动起来” 宋之普被朱弘栋问的呼吸一窒，本来想托词搪塞两句，结果抬头望去，就见王爷双目死死的盯过来，顿时有种被老虎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套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第73章 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 “臣” “我不想听理由，不想听困难，给我时间，具体时间，几天时间，浙东南五州可以进入全民总动员状态” 宋之普被朱弘栋连续逼问，头皮发麻，后背起了一层虚汗，悄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二二十日。” “二十日大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朱弘栋直接否决了宋之普给出的数字。 “十天最多十天，浙东南五州必须进入全民动员状态，动员的任务必须同时细化分解下去，要切实可行，能不能做到” 宋之普被朱弘栋灼灼的目光盯住，气弱心虚，不敢反驳，在心里大致估量一下工作量和下面各级衙门的反应速度，硬着头皮说道。 “臣全力以赴” 朱弘栋这才放过宋之普，将目光转移开。 宋之普暗自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发现，面对六王子，居然比面对鲁王，甚至面对崇祯皇帝压力都要大。 朱大典和张国维两人悄悄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欣喜和激赏。 本来他们一直拿宋之普没办法，总想着把六王子抬出来对付宋之普，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六王子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宋之普搞定了。 可想而知，一旦浙东南五州全面转入战时状态，兵部的权利必将急剧膨胀，民事就会暂时退居一边，一切都为军事让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宋之普完成这个全民总动员，他的这个首辅就把手中的权柄交出去了，接手这个权柄的恰恰是兵部。 朱弘栋发现这趟八咏楼没有白来，完全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收获巨大。 顺手捡到一个李渔这个不过是个添头，真正的大头还是压着宋之普开启了战时状态。 有了如此大的收获，朱弘栋再也没了看景赏诗的兴致，随便敷衍几句，径直带队下了八咏楼。 朱弘栋本来想返回兵营，结果走了两步，觉得不能对明末的官僚系统抱有太多信任，决定再加一个保险，立刻直奔鲁王府而去。 王府的门子远远瞅见六王子回来，立刻一溜烟儿的跑进王府里报信儿去了。 朱弘栋大步流星的走进王府里，就见王府正堂前，一个戏班子匆忙的收拾起来。 正堂里鲁王和张王妃端坐堂上，两旁鲁王的众多嫔妃和子女分坐两侧。 朱弘栋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全，摆出这个架势好像就等着他前来一般。 朱弘栋也没太在意，迈进正堂，按照此时的礼节给鲁王和王妃见礼。 鲁王好多天没见到这个出色的儿子，脸上顿时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王儿，你的军务忙完了如果军务上事儿多，不必每天回来请安，父王和你母妃的身体都很好，不必挂念，一切以国事为重。” “父王，孩儿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国事” 鲁王一听是有正事儿，赶紧挥了挥手，把大堂里无关的人撵走。 鲁王的一群嫔妃和年龄比较小的儿女立刻离开了大堂，几个年纪大的儿子瞅瞅鲁王，有的起身离开，有的则赖在座位上想要听上一听。 张王妃则端坐不动，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鲁王扫了两眼，也没有再坚持，便示意朱弘栋讲讲具体什么情况。 “父王，清军不日南下，我已经与首辅说好，要求浙东南五州在十日之内启动全民总动员的战时状态，首辅已经答应。” “这次来就是向父王禀明此事，如果首辅执行不力，或者中间遇到各种问题，还望父王能够施压，让文武大臣们坚决执行下去。” 鲁王没想到朱弘栋不声不响的搞了这么一个大动作，一时有些呆住了，他在脑中仔细思考一遍此事，觉得这是大好事，便立刻点头承诺。 “王儿尽管放心，如果有大臣阻挠或者拖延此事，父王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得了鲁王的承诺，朱弘栋稍稍放下心，立刻告辞返回兵营。 当朱弘栋走出王府大堂之后，大堂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其他几个王子和王妃都被朱弘弄的话惊住了。 朱弘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意味着，他一个连世子都不是的普通王子，居然能够指挥首辅，能够让辖区全部进入战时状态。 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完全可以等价于，一个普通的皇子，直接搞定了内阁，让内阁启动全国战时总动员，这事儿甚至都没通过皇帝就直接定下来了。 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在座的几个王子和张王妃毛骨悚然。 从某种 意义上来说，此时朱弘栋在鲁王统治范围内，影响力已经可以比肩鲁王，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朱弘栋麾下有直属的军队，而鲁王没有 看着朱弘栋这份动作，以及达成的效果，张王妃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现在朱弘栋如果想要替代鲁王，真的是顺理成章，轻而易举。 朱弘栋手握军队，可以轻松控制整个金华城，他还可以直接指挥首辅。 文武两边都已经搞定了，哪里还有什么障碍，朱弘栋想要坐到鲁王这个位置上，恐怕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王妃想到这里，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冒出一层冷汗。 张王妃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般，不断回想着从绍兴逃出来之后发生的各种事情。 印象中没有过多久啊，怎么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是从逃出绍兴之后那个小树林开始的 自从在那个小树林里，朱弘栋亲手斩杀了方国安，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同了。 曾经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六王子消失了，一个耀眼夺目的六王子冉冉升起，以一天一变的速度，快速的占据了整个逃难队伍的主导地位。 一路上，从嵊县到东阳，再从东阳到金华，一直到了金华之后，六王子就像是磁铁一样，不断吸聚着各种各样的力量。 所有这些力量被六王子吸聚起来之后，没怎么费事的，就被六王子打理清楚，变成威武雄壮日渐强悍的军队。 第74章 儿子等你长大就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六王子已经不满足于他在军事上的影响力了，已经开始逐渐向民事上渗透，今天就是这种渗透结果的一个呈现，六王子已经能指挥首辅了 张王妃想到这里，心中生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的双手下意识抚摸一下高高隆起的小腹，心中不住的哀叹。 儿子啊儿子 你还没有出世呢，你父王的大权就快要被别人夺走了，等你二十年之后长大了，你父王恐怕留不下任何东西给你了 张王妃完全没有办法，她就算想争也没法争，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只能祈祷等二十年之后也许有其他机会留给自己的儿子。 张王妃没办法，现在争不了，不代表别人现在争不了。 鲁王的其他几个成年的儿子先后反应过来，其中朱弘枬的反应最为激烈。 “父王六弟如此肆意插手朝政，可曾把父王放在眼里” 鲁王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 “老二，你着急了” 鲁王的话像是一瓢冷水泼在朱弘枬头上，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朱弘枬定了定神，立刻摆正自己的心态，苦口婆心的劝道。 “父王，唯有名与器不可轻易授人，您怎么能任由六弟随意插手朝政，甚至指挥首辅随意调整国家大政呢” 鲁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如果你能让宋之普帮你做事，你尽可以去，我绝不拦着。” 朱弘枬不由得一窒，千言万语都被鲁王这一句话堵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张王妃心里哀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鲁王怎么就不能再生出一个朱弘栋这样的儿子呢 好歹也有个龙争虎斗的余地呀 哪像现在这样，一面倒的压制，其他几个儿子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也许是心中太过悲伤，也许是刚才被吓得够呛，张王妃突然感觉肚子一阵阵抽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啊” 鲁王被张王妃的惨叫吓了一跳，就见张王妃扶着肚子整个人瘫倒在椅子里，脸色苍白，浑身冒汗。 鲁王慌得赶紧连声大喊。 “快来人快来人”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稳婆” “王妃要生了王妃要生了” 整个王府顿时陷入一片忙乱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刚刚起床没多久，就见到前来报到的李渔。 李渔脸上一脸的忐忑和迷茫，完全不知道王爷将要如何安排的，也不知道王爷口中的用笔杀敌是怎么回事。 朱弘栋招呼一声李渔。 “谪凡来得这么早还，没有吃早饭吧” 李渔愣愣的点点头，没想到前几天咄咄逼人的王爷，今天居然会变得如此的和蔼可亲，就好像邻居家的小哥一样。 “我这儿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我一向是跟着士兵一起吃大锅饭，士兵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想来谪凡作为一宗侯的幕僚，饮食上肯定不会亏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惯这些糙汉子的饭食。” “王爷真是让人佩服，身为金枝玉叶，居然能够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同寝同食，怪不得王爷的军兵看起来格外的雄壮。” 朱弘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不相信李渔一个戏剧家，能够分辨出一个军队好与不好来。 朱弘栋将李渔让进自己的房间，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兵舍，长宽不过步，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就容纳不下太多的人了。 李渔被这个房间的简朴惊呆了，全面礼貌性的恭维，现在变成了由衷的感叹。 “王爷这可真是同甘共苦，如果不是王爷就站在我面前，我都很难相信这是王爷的房间。” “在你看来，我这是同甘共苦，但是在我看来，却并不觉得苦。” “苦不苦，想一想扬州十日，就觉得现在我们还有一口饭吃，有个地方住，比起那些死难的同胞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福。” “清军的屠刀近在眼前，我相信但凡有志之士，都愿意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我其实也是其中之一而已，如果只是住兵舍，吃兵丁的饭食就能打外清军，一定会有无数的人愿意来受这份苦。” 正说着，火头军拿着一个餐盘走进来，熟练的将两碗粥，两个馒头，两个咸鸭蛋，和两碟咸菜摆在桌子上。 朱弘栋虚引一下。 “谪凡，坐，来尝尝我 这兵营里的饭菜如何。” 李渔倒是不觉得这份饭菜简陋，因为除了豪富之家，大多数小康之家的早饭基本也就这样了，甚至会比这个还要差一些。 他只是有些难以相信，莫非这种水平的早饭是军营里每个士兵都能吃到的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才是让他真正吃惊的事情。 这时就听朱弘栋例行向火头军询问道。 “馒头和咸鸭蛋每个人都能分到吗” “王爷放心，保证每个人至少一个。” 朱弘栋听了火头军的话这才端起碗开始吃早饭，还不忘招呼一下李渔。 “谪凡不要客气，来尝尝我们新军士兵的伙食如何。” 李渔见王爷这个姿态，顿时洒脱的本性暴露出来，施然的坐下，端起粥小口的吃了起来。 朱弘栋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李渔刚吃了小半碗，朱弘栋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食物全部消灭。 李渔见到王爷吃完，连忙放下筷子，就听朱弘栋制热他的碗。 “不要浪费食物，全部吃完。” 李渔愕然，没想到一个王爷居然会如此精细，会如此的珍惜事物，这事如果放到普通人家身上是非常自然的，但是这事出现在一个锦衣玉食的王爷身上，总是令人感觉非常违和。 李渔重新拿起筷子，赶紧加快吃饭的速度，王爷都已经吃完了，他总不好让王爷等他吧。 李渔拼命狂吃的时候，就听朱弘栋跟着身边的火头军聊天儿。 “老孙，你现在认多少字儿了” “托王爷福，俺现在已经认一百多个字儿了，连里的小先生还快脑瓜子好使，学得快呢。” 第75章 唱戏也是力量 “老孙，既然你已经认识一百多字了，这个字就不能白认。以后你把自己每天买菜买粮花了多少钱，你买了多少斤，每斤多少钱，都仔仔细细的一条不漏的写在一张黑板上，挂起来让大家看清楚。” 火头军老孙赶紧答应下来。 “成，王爷放心，我今天中午就把这个东西挂出来。” “这事儿不仅亲卫连要做，其他所有连队的炊事班全都要做到，这事儿你帮我传达下去。” 火头军表示明白，见旁边的李渔正好吃完，立刻把两个人的碗筷收走。 李渔见火头军端着碗筷离开房间，就奇怪的问道。 “王爷，为何要让火头军将每日采购的食材账单布告出去” 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朱弘栋大致解释了一下。 “无非示之以诚，让士兵们明白，他们的伙食费没有被别人贪污克扣。” “一个透明而公正的集体，会给士兵们带来强烈的归属感，而只有归属感在战场上就可以化为战斗力，和战斗的勇气。” 李渔毕竟只是个文人，虽然王爷解释的非常清楚，但是他最多也只是听得明白，要说感同身受就很难了。 李渔似懂非懂的听着，感觉面前这个王爷在带兵练兵上确实很有一套，就是这些细节琐事上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 “王爷，不知你前面所说，用笔杀敌之事具体需要卑职如何去做” “谪凡，我相信你既然是写戏本子的，肯定平时经常听戏，那么如果一出戏演得非常好，本子也写得很感人，是不是经常会引起台下观众的共鸣呀” 李渔听着王爷奇怪的用词，虽然不大听得懂，但是王爷的意思确实能够领会到。 “王爷所说的正是一出戏好与不好的表现，只有真正好的戏才能让看客跟着哭，跟着笑，这个是对戏班子最大的夸赞。” “对头，这就是我想让你做的事情，现在普通民众的娱乐非常缺乏，哪里有戏班子演出，往往可以吸引周围十里八乡的人。” “而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宣传手段，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写一些揭露清军残暴，号召踊跃参军，保家卫国的戏本子，然后再帮我训练几个戏班子，在浙东南五州巡回演出。” 李渔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没想到王爷是这个想法。 “不仅是戏剧本子，我希望你另外写一些话本c评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帮我培训一批说书先生，让他们深入乡村，巡回演出。” “这个事情，是非常关键的，谪凡你完全可以想一想，广大乡村消息是相当闭塞的，不知魏晋是普通乡村的常态，这对我们集合全部力量看不清是非常不利的。” “假设说我们浙东南五州总共有二百万人，现在这个状态下，了解并且知道清军暴行的人，很可能连五十万人都没有，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应该去做什么。” “现在我们一旦想要整合浙东南五州的所有力量，就会遇到少数人涕血奋战，多数人茫然无知的状态。” “我们必须要打破这种状态，让所有人都认识到所处的危机，认识的清军的屠刀就悬在他们头顶，认识到他们要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倒在清军的屠刀下，就要主动站出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用自己的双手去保家卫国。” “如果你的戏班子和说书先生，能够将这些信息清楚的传递给消息闭塞的人群，从中激发出来的力量是极为庞大的。” “也许因为你的参与，我们可以额外多得到一万大军，这一万大军也许就能杀掉一千的清军。” “所以我说，你的笔顶得上一千个士兵。” 李渔听了朱弘栋的描述，豁然开朗，终于明白王爷要让自己做什么了。 只要想象一下王爷描述的这番情景，想象一下众多封闭的乡村里，因为自己组建的戏班子，因为自己训练出来的说书先生，涌现出一个个主动头军的壮士，组成庞大的军阵，在战场上啥的清军屁滚尿流。 这副景象，让李渔兴奋的难以自己，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手下的笔，居然有可能发挥出如此庞大的力量，王爷的话，好像给他推开了一扇窗，在他面前展示出一个全新的天地。 李渔越想越兴奋，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憧憬，学以致用，个人爱好居然能发挥重大价值，这是你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 李渔猛的站起，深深一礼。 “王爷尽管放心，卑职必将殚精竭虑以报王爷。” “回头我会派人帮你组建一个宣传部，你不用操心日常的行政 管理，只要帮我专心写稿子，培训戏班子，培训说书先生就可以了。” 李渔听了越发高兴，这正是他想做的事情，现在有了王爷的支持，他就可以将全副身心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送走李渔没多久，全忠带着三个人找到朱弘栋。 “王爷，您吩咐我的两件事儿都已经办完了，特来向您交差。” 朱弘栋立刻想起前几天吩咐全忠的事情。 “孤儿那边找到多少” “小的搜遍了全城和附近的乡镇，总共找到二百多个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有些是孤儿，有些是乞丐，有些干脆是父母养不活打算拿来卖的，小的自作主张都给买下来了。” “干的不错，回头自己报账。” “王爷，这些孩童里有五十多个女孩，也要给她们安排在军营里吗” 朱弘栋犹豫了一下，本来在他的意识十五岁以下的女孩，也就是初中生小学生放在军营里也没什么。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在明朝末年，十四五岁的女孩已经可以嫁人了，把这些女孩儿全都安排在兵营里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一会儿你把所有孤儿全都送到我这里，我来安排，回头孤儿可以持续收集，收集到的都可以送过来。” “好的，王爷放心。” 第76章 你受得起！ 朱弘栋叫目光转向全忠带来的三个人，就这样这三个人都很有特点。 第一个长得肥肥胖胖，一身员外打扮，脸上时刻带着令人无法讨厌的笑容。 第二个长得贼眉鼠目，干枯瘦小，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即使站在那里，身上也没有一颗老实的时候，不是手指动动就是脚动路，好像身上有一只耗子在不停的乱钻一样。 第三个到相对正常一些，身材魁梧，看着像是个练家子，只是板着一张扑克脸，好像面瘫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朱弘栋正在观察这三人的时候，就听全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不拜见王爷” “王爷好” 三个人整齐的大礼参拜。 朱弘栋没有管跪拜的三个人，拿眼去看全忠。 全忠会意的为朱弘栋讲解。 “王爷，这三个人全都在锦衣卫做过，并且全都跟清军有血仇。” “左边那个胖子，叫安永海，是个坐探，主要负责监察官员的，是个百户。” “中间那个瘦猴，叫张良祖，原先是个著名的梁上君子，后来被锦衣卫招安。” “右边那个魁梧的大个子叫冷天禄，武功不凡，是个总旗。” 朱弘动听的微微点点头。 “这三个人可以信任吗” “王爷您放心，我仔细盘过这三个人的底细，他们原先都是没什么靠山的，并且现在锦衣卫实际上已经散了，现在投到王爷门下，那都是天大的造化，怎能不尽心尽力的给王爷办事儿呢” 朱弘栋倒是对于全忠的话持保留态度，全忠只是一个做长随的，人家锦衣卫可是职业做间谍搞特务工作的，想要骗他一个普通的长随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不过这三个人要说是谁特意派来的暗桩可能性也不大。 现在局势一片混乱，大明这边如果要是有哪位有这个手段，这么早就知道派遣暗桩，在他身边埋钉子，那他绝对会非常高兴的发现一个厉害人物。 清军那边虽然非常喜欢用间，但那都是皇太极喜欢干的事情，现在是多尔衮执政，一朝天子一朝臣，多尔衮可不是这种人。 并且现在清军战场上优势非常大，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动力去玩儿这种间谍手段。 所以理论上来说，除非大明这边突然太阳打西边出来，冒出来一个特战先驱，否则的话这三个人倒是可以大胆使用。 朱弘栋想到这里，缓步走到三人面前，也没让三人起身，就让三人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自从先皇殉国之后，你们锦衣卫恐怕已经七零八落，即使南边那位有可能重立锦衣卫，但是恐怕也是名存实亡的状态。” “本王找你们三人来，是有一些危险的事情需要人做，本王打算重立锦衣卫，并且重点要把触角伸到鞑子那边，重立之后的锦衣卫，不仅要刺探鞑子军情，还要散布留言，煽动民变，组织和发动义军，甚至包括刺杀鞑子高官。” “这些事儿没一件简单的，全都是需要提着脑袋去做的，并且要深入鞑子的防区，孤身一人去冒险。” “一旦被发现，想痛快的死恐怕都是一件奢望。” “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你们三人可有人敢去做” 朱弘栋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 “只要是杀鞑子，俺张良祖就愿意去干俺不怕死，只要是杀鞑子，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俺还赚一个。” 瘦猴子的话音刚落，就见安永海抬起头来，眼中隐约有泪花闪现。 “王爷，小人这副身材杀人是不行了，但是小人可以帮助刺探军情，联络义军，造谣c煽动小人都可以做，只要能帮到王爷，能够给鞑子造成麻烦，哪怕小人死了也不白死。” 两个人都表态了，朱弘栋将目光转向剩下的那个人。 冷天禄只是一拱手。 “但凭王爷吩咐” 朱弘栋见三个人都已经表态，还是再次确认道。 “现在鞑子势力大，本王要交给你们的事情都非常危险，说是九死一生绝不为过，并且本王现在既不能给你们高官也不能给你们厚禄。” “你们跟着本王，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天天游走在死亡边缘，一旦暴露必将不得好死，却最终几乎什么也得不到，如果要说收获的话，只能说可以多杀几个鞑子。” “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仔细考虑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本王在房间里等你，如果最终想好了，你们就一个个走进房间，本 王自会给你们安排任务。” 说完朱弘栋转身回到房间里，拿起两个茶杯，亲手沏了一壶今年刚刚下来的龙井。 朱弘栋刚刚在椅子上坐定，就见张良祖率先走进房间。 张良祖刚要再次施礼，被朱弘栋拦住，朱弘栋一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坐” 张良祖犹豫一下，规规矩矩的在凳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朱弘栋拿起茶壶，在张良祖面前的茶杯里斟满了一杯茶。 “这是今年新下来的龙井，是贡茶，今天本王拿来借花献佛，好茶敬英雄” 朱弘栋拿起茶杯，亲自递到张良祖手中。 张良祖被朱弘栋惊得手忙脚乱，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接过茶杯，眼圈不由得红了。 “王爷如此俺怎么受得起呀” 朱弘栋拿起自己的茶杯。 “受得起，敢于舍生忘死的都是真正的英雄，每当国家危难之时，正是有像你这样的英雄站起来，才撑起了我们汉人的脊梁。” “让本王在此，以茶代酒，敬英雄一杯” 朱弘栋说着，郑重的举起茶杯，与张良祖轻轻一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张良祖眼圈红了一红，声音有些哽咽，最后同样一饮而尽，重重一抱拳。 “必不负王爷所托” 朱弘栋放下茶杯，开始正式交代任务。 “回头你加入本王的侦察营，完成全套训练，训练中注意物色合适的队员。” “本王打算让你组建一个敌后行动队，专门负责在鞑子统治区进行刺杀c劫持c绑架等行动。” 第77章 不答应是不是走不出这扇门 胖子安永海第二个走起来，朱弘栋同样给安永海敬了一杯茶。 “我打算让你去鞑子统治区组建对外情报局，这是一个谍报网，帮我刺探军情，策反敌将，散布谣言，扰乱清军朝堂，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永海收起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圆嘟嘟的脸上哪怕再怎么严肃，都带着一丝喜感。 “王爷，卑职以前是苦无报国之门，苦无杀敌之路，现在既然王爷愿意提供这个机会，卑职无非是死而后已。” 朱弘栋郑重的敬了安永海一杯。 “香茶敬英雄，你一次去九死一生，本王没法为你做什么，只能以这一杯香茶代表本王的敬意。” 朱弘栋一口干了杯中的香茶，安永海同样一饮而尽，圆嘟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壮烈之色。 随后朱弘栋与安永海约好，最近几天集中给他培训一下后世的间谍手法，商定各种联络方式，安全撤退手段等。 冷天禄第三个走进来，对冷天禄的使用朱弘栋另有想法，他不打算将冷天禄投入到清军统治区。 “本王想要在鲁王以及隆武治下重建锦衣卫，这次重建后的锦衣卫，在鲁王辖区以外的范围其中只能以暗卫的形式存在。” “主要目标是，收集我大明范围内的社会各阶层信息，预防重大社会变故，提前侦知准备投降鞑子的叛将叛臣，在大明境内展开反谍报行动，肃奸反特。” 冷天禄听了朱弘栋的描述，面无表情，只有眼神微微波动一下。 朱弘栋观察一下冷天禄的反应，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现在我父王与隆武陛下关系微妙，你重建的这个锦衣卫，甚至可能以隆武陛下为目标。你仔细考虑一下，能不能接这个任务，如果不能接，我给你另外安排其他任务。” 冷天禄沉默半响，最后闷声闷气的问道。 “王爷初次见面，便将如此大事坦然相告，不觉得交浅言深吗” 朱弘栋哑然失笑。 “时不我待，清军南下在即，本王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仔细筛选绝对忠诚的人物。” 冷天禄再一次沉默一会儿，接着说道。 “如果不接这个任务，是不是就走不出这扇门了” 朱弘栋觉得冷天禄的思路非常有意思，应该是那种偏向于阴谋论，有些被害妄想症的倾向，有点儿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意思。 “不会，也犯不上，本王没有你想的那么武断和草菅人命。” “那王爷就不怕，我转身去向隆武皇帝告发” 朱弘栋明白，遇到这种人，你不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透了，他心中始终会有疑团存在，并且会逐渐发酵越变越大，最终变得难以收拾。 这种人放到正常环境下，就是个人际关系的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带来完全不可控的后果。 可是如果放到反谍报的领域上，这种怀疑一切的目光，这种被害妄想症的思路，恰恰容易化腐朽为神奇。 “你恐怕不知道，我父王与隆武陛下关系非常紧张，我父王杀过隆武陛下的使者，隆武陛下同样杀过我父王的使者，如果没有鞑子大军压境的压力，俩人恐怕早已经兵戎相见。” “所以我组建一个针对隆武陛下的锦衣卫，真的是非常无所谓的一件事情，隆武陛下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冷天禄听了这一番话终于释然，明白王爷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确实在给他选择权。 冷天禄想了想，又问道。 “如果我不接这个任务，王爷打算给我安排什么任务” “本王准备组建一个内卫局，专门负责内部关键人员以及关键设施的安全保卫工作，如果你对锦衣卫的工作没兴趣，可以负责组建这个内卫局。” 冷天禄听了朱弘栋的这个解释，彻底放下心来。 “我愿意帮助王爷组建锦衣卫。” 朱弘栋见冷天禄做出最终决定，立刻与他约好，让他最近几天与安永海一起来听课，学习一些后世的谍报和反间谍手段。 送走三个人之后，朱弘栋感觉又放下一块心事儿，情报系统的雏形很快就可以搭建完毕。 现在唯独缺一个内卫局的负责人，朱弘栋仔细搜索一遍自己周围的人，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严万龄，此人是他亲卫连的一个排长，为人非常精细认真，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忠诚度是可以保证的。 想到这里，朱弘栋立刻喊来严万龄。 严万龄走 进房间，立刻像朱弘动行了个后世的军礼，朱弘栋一指面前的凳子。 “本王打算把你调出亲卫连，安排其他任务，你自己什么想法” “但凭王爷吩咐” “好，本王需要你成立一个内卫局，专门负责对内保卫工作，主要包括重要人物和重要设施的安全保密保卫。” “现在内卫局的工作不会太多，但以后肯定会快速增加。” “本王在江边儿正在建造一个军械厂，这个军械厂以后将会主要生产火枪和火炮，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个火药厂。” “现在你的内卫局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两个工厂。” “保护是双重含义的，既要保护人员和设施的安全，同时还要保护生产技术不要外泄。” “你可以从亲卫连调一些人手过去，我希望你尽快开展工作，尤其军械厂那边，需要尽快将信息和技术保密的相关规定完善起来。” “是王爷” 严万龄立刻立正接受任务。 挥挥手让严万龄离开，朱弘栋静下心来仔细梳理目前自己拥有的势力，以及延伸开来的各个组织。 虽然刚来到金华二十来天，但是各方面工作已经逐渐展开，一旦这些工作进入正轨，事务越来越繁杂之后，单凭他一个人恐怕就有点管理不过来了。 看来幕府的组建必须要尽快提到日程上来，不能等事情越来越多，再临时找人恐怕就来不及了，在人员的忠诚和素质上恐怕都不容易保证，必须要提前准备。 第78章 恩自上出 朱弘栋抬头发现全忠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进来，便抬腿走了出去。 门外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排列成歪歪扭扭的队列，正一脸惊恐c忐忑c好奇的望向他。 朱弘栋注意到，这些孩子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是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个个骨瘦如柴，大脑袋细身杆；很多人的皮肤上都带着各式各样的疮疤，有些还在化着脓。 这时就听全忠在旁边吼道。 “这就是王爷，以后你们的主人，还不赶快拜见王爷” 二百多个孩子立刻呼啦啦跪倒一地，参差不齐的磕起了响头。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朱弘栋的声音温和，让这些忐忑不安的孩子们稍稍放松一些。 “大家不用把自己视为仆人，本王把你们集中到这里，也不是为了给本王的王府增加几个仆役。” “你们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在外独自挣扎求存，这本来不是你们这个年纪应该面对的事情。” “本王现在没有那么大力量，救不了天下人，只能先从身边开始。” “所以本王将你们集中到这里，会给你们提供衣食，教你们读书认字，希望你们认真学习，长大以后帮助本王去拯救更多与你们有类似遭遇的不幸之人。” 朱弘栋的话在孩子们中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应，这些孩子全都懵懵的瞅着朱弘栋，刚才这一番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朱弘栋是这孩子们身上的伤口，问旁边的全忠。 “怎么没找医官帮他们处理一下” 全忠凑到朱弘栋耳边，小声的说道。 “王爷，虽然小的不知道王爷找这么多孩童有什么用，但小的知道，忠心都要从小培养，恩自上出，小的随便安排，岂不容易破坏王爷的大计” 朱弘栋哑然失笑，没想到全忠肚子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想也知道，全忠能被选作王子的长随，聪明伶俐善于揣测人心肯定都是必备的职业技能，有这种想法倒是不奇怪。 “以后不必如此，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是小的明白” 你先去安排他们沐浴更衣，给他们每人准备一套新衣服，然后找医官把身上的伤口和寄生虫好好处理一下，然后再带到这里来。 “遵命。” 全忠得了朱弘栋的吩咐，立刻大声吆喝着，把这些孩子们带走。 朱弘栋回屋里又写了一会儿教材，就听屋子外再次传来低低的嘈杂声音，抬眼望去发现孩子们已经收拾妥当，再次在他门口努力的排列出整齐的队伍。 朱弘栋放下纸笔来到门外，这次孩子们的气色好了很多，一个个头发湿漉漉的，脸色红润了一些，身上有伤口的已经包扎好，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很多孩子的衣服显得偏大，都把袖子和裤腿儿卷了起来，很多孩子脚上穿着咣咣当当的新鞋，显得稍有滑稽。 朱弘栋没有废话，带上这些孩子直接穿街过巷，走出赤松门来到军械厂。 几天没来，军械厂再次大变样，江边一排十几座水车已经全部竖立起来，正在缓缓的旋转持续将江水的力量提取出来，通过转轴输送进身后的厂房里。 就在水车后面，一排厂房刚刚完工，砖缝里的泥甚至还是湿的，厂房上的窗户和门都还没有安装完。 与上次来相比，军械厂里已经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繁忙的工人。 就在厂房后面的空地上，几座高炉拔地而起，不停向天空喷吐着浓烟和火焰，川流不息的工人不断运来一车车木炭和生铁，持续不断的添加到高炉里。 在高炉下方不断有铁水流淌而出，注入到一个个模具里，变成铁块儿铁条铁棒，还在通红的状态中，就被人取出，送进水车后面的厂房里，厂房里持续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锻打声。 朱弘栋带着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出现在厂区里，显得极为显眼，忙碌的工人们不时投过一束好奇的目光。 这些孩子们从来没见过这番景象，眼睛纷纷瞪圆，好奇的看着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张天伦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快速走来，头发蓬乱，脸上和手上都带着黑灰，衣服上散落着几个被火星烧灼出来的孔洞。 张天伦一见面就被王爷身后这一大群孩子惊呆了。 “王爷，您这是” 张天伦指着这些孩子不知所措，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升起，王爷带这么多孩子来，不会是让他当孩子王吧 王爷的话很快印证了他的预感。 “这些孩子你给他们安排一些不需要体力的小工，让他们尽量能够了解到军械生产的方方面面。” 王爷的这个要求让张天伦一脑袋浆糊，完全不明白王爷这是要干嘛，难道王爷还想从小培养一批工匠不成。 “工作不要给他们安排太满，只要安排半天时间就够了，以后这些孩子，上午在军械厂做工，下午我会亲自来给他们上课，回头我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军器监的同僚一起来听课。” “平时闲暇的时候，你们军器监的这些人，同样可以给这些孩子们上一上课，上课的过程中注意筛选一下聪明伶俐的，适合深度培养的孩子。” 听说王爷要讲课，张天伦充满期待的问道。 “王爷，您是要讲什么内容” “我会主要讲数学c物理c化学c生物学的相关内容。” 这四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张天伦耳朵中，让他眼中出现迷茫状态。 数学和生物学都不算难以理解，数学八成就是数术方面的学问，生物学肯定是关于生物方面的学问呢。 问题这物理和化学是哪方面的学问 朱弘栋看这个张天伦的样子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别想了，等回头听了我的课，你自然就明白具体讲什么内容。” 张天伦一想确实如此，便不再纠结这些问题，同时心有期待的问道。 “王爷，你讲的这些学问，是不是跟你前面讲解高炉的时候，没有说透的那些学问有关” 第79章 怎么实现的？ “对的只要把我讲的这门学问学透，炼钢炼铁里的很多基础知识，就不用我再次普及了。” 听到如此，张天伦顿时对王爷授课的内容充满了期待，恨不得马上就做到课堂里，天天王爷具体讲些什么。 这时就听朱弘栋继续说道。 “回头你们在建造家属区的时候，多建造一些兵营式样的集体宿舍，旁边建造一个宽敞的校场，然后校场旁边建设一排高大宽敞的教室，留给这些孩子们用。” 张天伦点头答应下来，立刻明白，这些孩子以后恐怕要长期在工厂区左右生活了，他立刻招呼过来一个工厂的管事，把孩子们的事情吩咐下去，让管事带走这些孩子去安顿下来。 看着孩子们被带走，朱弘栋提前跟张天伦打了个招呼。 “本王组建了一个内卫局，以后这个内卫局专门负责军械厂的保卫和技术保密工作，局长叫严万龄，是本王的亲卫，回头你们配合好工作。” “好的，王爷放心。” 朱弘栋跟张天伦边走边聊，朱弘栋首先来到高炉前，看着高炉的样式以及不断倾倒进去的木炭，立刻大致明白这个高炉是来做什么的，他随即向张天伦求证。 “张大匠，这几个高炉是炼熟铁的吗” “王爷慧眼如炬，这几座高炉确实都是用来练熟铁的。” “本王前面跟你们说的炼钢平炉怎么样了” “我们正在实验，找到几种王爷所说的白云石，也不知道哪种是，正在逐个尝试用它们制造耐火砖。” 朱弘栋明白，他脑子里的资料倒出去之后，剩下就只能靠这些大匠们自己摸索了，后面他已经很难帮上什么忙了。 “现在这几座高炉，每天可以产熟铁多少斤” “这五座炒铁炉，每日共可得熟铁三千余斤。” 朱弘栋默算一下，三千斤熟铁，按照一杆鲁密铳用铁八斤算，差不多可以生产四百杆鲁密铳，再加上火炮需要用到的铁，这个产量还是稍显不够。 “如果用来炼粗钢的话，每日可得粗钢一千斤。” 听张天伦提起粗钢，朱弘栋便顺势问了一句。 “张大匠，你们可曾尝试用钢制造鲁密铳。” 在朱弘栋的心目中，钢铁制造的鲁密铳肯定重量更轻，结构强度更大，更不容易炸膛。 结果就见张天伦摇了摇头。 “钢造的火铳，我们很早就尝试过，造肯定是能造出来，就是花费的功夫太多，完全得不偿失。” “钢铁既不容易加热，加热后又不容易融化，打造起来特别费劲，并且打造完成之后火铳还的镗光枪管，用钢造的火铳想要镗光可就要费老劲了。” 听了张天伦的这一番话，朱弘栋立刻闭嘴。明白自己心目中的钢造火枪，至少要等炼钢平炉出来以后才有可能。 两个人走进厂房，朱弘栋终于见到了明朝技术水平下的火枪生产流水线。 就见通红的铁条被工人用铁钳夹起来，放到水利锻锤之下，在水利锻锤的敲击下，铁条被缠绕到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光滑钢柱上。 通红的铁条很快被敲击成一根中空的铁管，铁管大致加工完成，立刻送到下一道工序进行精修。 铁管被再次加热到通红，这次水利锻锤变成了小锤子，敲击的速度更快，通红的铁管在锻锤的敲击下逐渐被打实，缝隙和毛边儿渐渐消失，外部轮廓变得越来越圆润整齐。 一根铁管被基本锻造完成，立刻被送进一个水力镗床，仔细修正钻圆内径。 镗好的枪管被埋进堆满木炭粉的箱子里，进行渗碳处理。 当这一道手续完成之后，一个枪管儿已经基本完工。 随即枪管送到下一个工序，在上面钻出火药孔,然后把枪托给安装好，随后安装燧发机构。 在这里，流水线开始出现分支，另外有一条分支专门负责打造燧发机构，还有一个分支专门负责木料加工，将木料利用水利车床车削成枪托。 几个不同的流水线分支，最终在组装车间会合，不同的零件在组装车间被组装成一杆崭新的自来火鲁密铳。 朱弘栋顺手从加工好准备装箱运走的成品里拎出一杆鲁密铳，就见枪管光滑圆润，枪管内壁均匀质地细腻，拿在手里冰冷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朱弘栋仔细检查一下鲁密铳，亲手掰开了燧发机构，扣动扳机，随着啪啪的响声，立刻有火花在火药池里闪现。 朱弘栋另外又拿起一杆鲁密铳，把两杆鲁密铳的枪口凑到一起，观察内径的差别。 结果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用肉眼居然分辨不出来差别。 “张大匠，你们的公差控制到什么程度” 上次朱弘栋给张天伦这些人讲流水线的时候的时候，特意强调了标准化和公差的意义。 现在生产的鲁密铳，口径都是五分的，现在只能控制到三厘，再细就非常困难了。 朱弘栋在心里默默换算一下古今的度量单位。 明朝这边一尺差不多三十一厘米左右，一寸是三点一厘米，一分是三点一毫米，一厘是零点三毫米，而五分大概是十五点五毫米。 就是说鲁密铳的口径基本是十五点五毫米，而公差可以控制在零点三毫米左右。 朱弘栋这么一换算，立刻明白张天伦所说公差的意义了。 凭借这种初级的，水利驱动的半手工流水线，居然能够将公差控制在零点三毫米，已经非常厉害了。 公差达到这种级别，鲁密铳的零件已经完全可以互换通用了。 朱弘栋毫不吝啬夸赞。 “张大匠，你们如果一直能够将公差保持在一厘之内，这个绝对是极大的一个创举，对未来军械厂不断升级，制造更先进的军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张天伦听了朱弘栋的夸奖，谦虚道。 “也是王爷提供的铁匠手艺好，要是没有王爷聚拢了这么多好铁匠，卑职就是想控制公差也控制不住。” 朱弘栋其实非常好奇，在他印象中，古时候的匠人应该达不到这么精密的地步，他们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第80章 汉朝就有游标卡尺？ “张大匠，你们怎么测量一厘这么小的长度单位的” 听到王爷的疑问，张天伦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工具来。 朱弘栋接过来一看，当即傻眼了。 这分明是一把游标卡尺 明朝就有游标卡尺了吗 朱弘栋当即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尺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个尺子好早以前就有了，听说在王莽新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尺子了。” 王莽新朝 公元零年左右 换算完时间，朱弘栋自己就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中国居然在一千六百年前就已经有游标卡尺了 这简直太超乎意料了 张天伦看到朱弘栋惊讶的表情，感觉有点儿不太理解，这副见了鬼的样子，是觉得尺子有问题，还是觉得他张天伦有问题啊 不过就是一把木工尺罢了，虽然可能会比普通尺子精密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还是说，王爷压根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有点儿新奇理解不上去呀 张天伦胡思乱想的时候，朱弘栋按捺住心中的惊讶，索性将螺旋测微计的原理教给了张天伦，看看张天伦能不能生产出螺旋测微计，如果真能制造出来，没准儿可以让军械厂的公差再上一个台阶。 朱弘栋估算一下尺寸，如果军械厂现在的这个公差控制得好，这种级别的公差，其实已经可以生产标准化的线膛枪了。 至少暂时来看，如果不上更精密的枪械，这种级别的公差应该已经够用了。 朱弘栋在思考工厂对应的枪械等级时，张天伦正在脑中不断消化朱弘栋刚刚讲述的螺旋测微计原理。 张天伦发现，王爷就像一个百宝囊，时不常的总会从他脑子里掏出一些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并且非常明显的，王爷明显尝试缺乏，王爷传授出来的这些知识，他自己也常常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张天伦对此反倒觉得正常，因为一个王爷，从小锦衣玉食，能了解这么多工匠方面的知识已经是令人难以想象了，如果真能前后贯通，那简直是天人一般，完全超乎想象范围之外了。 朱弘栋看着一杆杆鲁密铳，不断顺着流水线被生产出来，最后装箱封存运进仓库，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张大匠，你们现在一天能生产多少杆鲁密铳” “现在一天可以生产一百余杆。” 一百杆 朱弘栋微微皱眉，这个数量不多呀。 他现在麾下的新军有两个团，总共八千人左右，如果算上炮兵c骑兵等单位，差不多有一万人。 这一万人的新军，他是准备当主力野战兵来用的。 至于杜学绅c俞继音等人的营头，经过缩编之后估计只会留下一万两千人，平均每个营头只相当于一个独立团，里面包含两个轻步兵营。 新军各一万人必须优先装备，这就需要差不多一万杆鲁密铳，后面六个独立团可以先用鸟铳，并且可以延后装备鲁密铳。 总算下来，两个月之内需要一万杆鲁密铳，半年之内需要两万两千干鲁密铳。 问题浙东南总共有五个州，这还只是金华府的鲁密铳需求，回头找机会把另外四个州收编之后，很可能还需要四万杆鲁密铳。 这个意味着，军械厂努力冲的产量，至少要保证每年六万杆以上。 现在军械厂每天只能生产一百杆鲁密铳，这个产量不太够啊 张天伦发现王爷有点不太满意，便接着说道。 “现在整个流水线正在调试磨合，无论是水车c炼铁炉c打造设备c还有工人都在适应整个流水线的生产方式。” “回头等慢慢磨合熟练之后，想来鲁密铳的产量会稳步提高。” 朱弘栋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个流水线毕竟是半手工的流水线，不是机器化生产的，等工人的熟练度提高之后，整个流水线的产量必然会提高。 朱弘栋想了想，决定给这些工人一些提高技术的动力。 “张大匠，回头你专门准备一些奖金，用来奖励学习速度快c技术提高快c产品质量高的工人。” 张天伦点头答应，将这事记在心里，准备稍后推行。 “张大匠，你想法尽快提高一下产量，我希望你能够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提供八千杆鲁密铳。” 朱弘栋给出的这个数量和时间并不是随便说的，按照他的 预估，清军很可能两个月之后就会南下。 一个月内拿到八千干鲁密铳，这样至少保证新军的步兵人手一杆。 并且还要给新军训练时间，否则很难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这么算来，提前一个月全员换装，这个时间已经卡得非常紧了，绝不能再往后推了。 张天伦听了王爷的要求，有些犯难，但是看王爷的表情非常坚决，想了想，咬咬牙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我想方设法，尽量在一个月之内交付这八千跟鲁密铳。” “回头我再给你调拨五千两银子，需要发赏钱的时候不要吝啬，现在正是跟清军抢时间的关键时刻，如果只是发一点银子就能加快生产速度，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好的，王爷尽管放心，我会尽量按时完成任务的。” “人手不够就继续招募，铁产量不够就再打进炼铁炉，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本王一定会让你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但是你一定要保证军械生产，除了鲁密铳，虎蹲炮c弗朗机炮的生产也不要落下，尤其红衣大炮，一定要争取两个月之内至少交付给我十门。” 张天伦没有讨价还价，他知道在清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每早一天完成王爷的任务，对抗清军的时候就会多积累一天的优势。 这时就听朱弘栋继续吩咐道。 “回头你自己想办法把军械厂分割成不同的分厂，让造火枪的专门造火枪，制造火炮的专门制造火炮，这样可以减少互相干扰，增加保密性，并且你现在得准备一个专门生产炮弹和枪弹的分厂。” 第81章 造炮比造枪简单？ “王爷放心，炮弹和枪弹生产起来相对比较简单，随便弄个几个人的小作坊，应该就足以供应全军的使用了。” “我不管你如何安排，但是你一定要控制好公差，千万不要出现子弹装不进枪口，或者子弹远小于枪口的情况。” “好的，我会安排他们控制好公差问题。” 朱弘栋参观完火枪厂，在张天伦的引领下，来到正在研究铸炮的地方。 朱弘栋发现，锻造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已经制造出来一批。 这批锻造炮与朱弘栋在府库里发现的虎蹲炮存在明显区别。 府库里的都是铸造的虎蹲炮，炮身表面能够看到明显的沙眼。 而现在这批锻造炮，表面光滑明亮，像是手工打造的铁锅一样，炮身整体顺滑圆润没有一丝毛茬。 朱弘栋随便选了一门虎蹲炮拎起来，感受一下重量，发现锻造炮比铸造炮要轻一小半。 弗朗机炮同样如此，锻造炮明显比铸造炮要精良很多，并且同口径的火炮体积更小重量更轻。 朱弘栋指着虎蹲炮和弗朗机炮问旁边的张天伦。 “张大匠，这批火炮都测试过吧” “第一门锻造炮制造出来之后就测试过了，射程c药量都已经测试好，正常装药的情况下，锻造炮至少可以发射五百发以上。” “火炮的生产速度怎么样” “王爷放心，虎蹲炮和弗朗机炮其实咱们是不缺的，只要铁料足够，其实制造一门这种小炮比制造一杆鲁密铳还要简单。” “更何况咱们有水利锻造机，真要赶工的话，这种小炮咱们一天制造十几二十门完全不在话下。” 朱弘栋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近距离火炮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关键就看鲁密铳和远距离野战火炮。 “前面我给你们提供的那种，发射八斤炮弹带炮车的拿破仑炮研发的怎么样了。” “王爷，你说的那个拿破仑炮，我们正在准备铁质模具，其实和红夷大炮一样，只要您说的铁质模具制造好之后，生产起来速度是比较快的，关键就在于这个模具的生产比较浪费时间。” 朱弘栋没有再说什么，涉及到这种复杂的工艺，他就完全帮不上忙了，就只能看着张大匠他们一步步向前摸索了。 “张大匠，像是拿破仑炮，整个炮身全重也就一千斤左右，能不能用锻造的方法先尝试造一两门” “王爷，八斤的炮弹，炮膛里边的火药至少得装四斤以上，这么多火药劲儿可是非常大的，完全靠铁条锻造出来的火炮，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劲儿。”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朱弘栋没再说什么，在这个领域张天伦才是专家，他只不过是知识的搬运工，既然张天伦说不行，那么大概率就是不成。 朱弘栋这边刚刚放弃，就听张天伦说道。 “不过等咱们铁质模具制造出来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将铸造的火炮，送上锻造台全都锻造一遍，这样可以让炮身变得更紧密，更结实，更不容易炸膛。” “行，这些事情就按照张大匠的想法来，到时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只是咱们这个铁质模具，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 “王爷莫要着急，现在铁质模具的沙模正在阴干，再有十天左右应该就差不多好了。” “只要不出意外，浇铸铁质模具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这个铁质模具出来了，当天我们就可以开始铸造火炮。” 十天之后，这个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朱弘栋非常清楚，铁模铸炮的速度非常快，哪怕是两三千斤的红衣大炮，只要铁料能跟得上，完全可以一天铸造两三门。 到时只要保证供应充足的铁料，红衣大炮真的可以像下饺子一样，快速的批量生产出来。 只是红衣大炮重量太大，运输困难，短期内制造太多也没有太大意义，除非以后开始发展海军战舰，那时候才会需要大量的红衣火炮。 前期，保有一定量的红衣火炮用于自卫和攻城应该就足够了。 与之相对应的，用于野战的各种口径的拿破仑炮反而应该多制造一些。 “张大匠，帮我用锻造的方式，先制造几门四斤c两斤斤的拿破仑炮，我去试验一下威力。” “好的，没问题，最多三天，可以每样先制造两门，让王爷拉去测试一下。” 朱弘栋稍感意外，没想到张天伦答应的这么痛快。 看来明末这个时间点，对于军器监这种掌握时代最先进冶炼和制造技术的群 体来说，造炮的难度恐怕比造枪的难度要低，尤其对于小口径火炮来说。 朱弘栋大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一斤炮的口径大致在五厘米左右，一个五厘米直径的铁球，重一斤左右，发射出去，应该足以对大多数木质器械造成破坏了。 清军跟明军对阵的时候，据说非常喜欢推一种橹车，橹车说白了就是安装在车辆上的大型盾牌。 清军主要用橹车防御明军的火枪和各类火炮，明军的野战火炮基本都是弗朗机炮c虎蹲炮c碗口盏c抬枪这类小口径火炮。有的直接是放在平板车上发射的，后座力非常有限，同样威力也非常有限。 清军的橹车只要造得足够结实，完全可以抵挡住这些小口径火炮的攻击。 而一斤的拿破仑炮，应该足够击穿这种橹车了。 八斤的拿破仑炮，发射出去的炮弹，大概是一个直径十厘米的铁球，这种炮弹橹车就完全挡不住了，可以直接将橹车打成碎片。 视察完军械厂现在的进展，朱弘栋提走了刚刚制造出来的第一批鲁密铳，准备拿回去首先装备亲卫连。 朱弘栋没有着急回程，而是拐了一个弯儿直奔刘永受的火药工厂而去。 刘永受的火药厂目前只是一个小作坊状态，但是相信他很快就得扩大规模。 朱弘栋推门而入，发现刘永受正带着几个火药匠在院子里翻晒火药饼。 第82章 多多益善 晾晒完的火药饼会被拿回去切碎，然后经过筛选滚圆等工序，慢慢变成绿豆大小的圆润的颗粒化火药。 “王爷好” 几个火药匠见到王爷突然出现，赶紧扔下手中的活，忙不迭的跪倒一地给王爷见礼。 “行了，都起来吧。” 朱弘栋冲着刘永受招招手，刘永受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来到王爷面前。 朱弘栋让身后的亲卫放下一箱鲁密铳，然后对刘永受吩咐道。 “这是新造出来的自来火鲁密铳，按照常理鲁密铳应该放三钱火药，但是咱们现在用的是最新配方的火药，威力会更大，所以我需要你测试一下，放多少火药最合适。” 刘永受看着地上崭新的火枪，搓搓手，赶紧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今天我就去测试，保证明天就把最合适的药量给找出来。” “找到最合适的药量之后，你需要另外找人，准备建设一个子弹厂，专门生产纸包子弹。” 朱弘栋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图，随口讲解着。 “这种子弹，无非就是用易燃的纸，把标准药量和铅弹包装在一起，形成柱状。” “这样士兵每次装填的时候，只要咬破纸包，把火药倒进枪管儿，然后用纸包住铅弹塞进枪口，再用通条压实，就可以准备射击了。” 刘永受天天都跟火药打交道，一听朱弘栋的描述，立刻领会到这种纸包子弹的好处。 有了这种纸包子弹，就完全可以避免士兵们临阵紧张，装填过多火药导致炸膛的情况。 并且这种纸包的子弹，省去了药壶，省掉好几个动作，可以让士兵完全不用去关心装药量，每次的装药都是一样的，可以极大提高子弹的射击准确率。 “王爷的这个办法真好，有了这个纸包子弹，兵丁们装填的更快，装药更准，省了好多事。” “回头你测试完最佳装药量之后，就按照这种方式生产纸包子弹，子弹工厂可以就放在你这个房子旁边，回头我会安排内卫来负责火药厂和子弹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回头本王拨给你一千两白银，你立刻扩大生产，现在就开始准备大量生产鲁密铳的子弹，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好的，王爷放心，咱肯定不会耽误王爷的大事” 朱弘栋回到兵营的时候，还没有到午饭时间。 校场上龙腾虎跃，各部正在进行紧张的训练，自从朱弘栋提供粮食，并且将其他营头改组成独立团之后，几个独立团的面貌正在快速的改善。 独立团经过缩编和淘汰老弱，也慢慢展现出军队该有的气质。 按照朱弘栋的设计，独立团同样走向火器化，弓弩手被全面淘汰，全都换成火枪手，各种复杂的兵种全部被精简掉，暂时只剩下长矛兵和火枪兵。 独立团的训练大纲开始向新军靠拢，训练内容和训练强度逐渐与新军保持一致。 独立团的军官，同样进行大规模的淘汰和筛选。 独立团正沿着新军曾经走过的整军道路，重新走了一遍。 独立团中那些与清军有血仇，并且个人素质没问题的士兵，全都被召集出来，纳入教导营的范围，作为未来基础的军官培训。 独立团同样逐步开展起来扫盲运动，各个方面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快速向新军靠拢。 如果说新军是一线主力野战部队，那么独立团就是二线卫戍部队，随时准备抽调人员补充进新军。 朱弘栋正在校场边看着部队训练，就见全忠领着后勤营的士兵，赶着几辆大车走进兵营。 全忠眼睛好使，一眼就看到了王爷，赶紧跳下大车一路小跑的来到朱弘栋面前，熟练的磕头问好。 “王爷，小的给您请安了” 朱弘栋微微一皱眉，全忠立刻机灵的跳起来，行了一个军礼。 “后勤营营长全忠，给王爷请安” 朱弘栋被全忠这个样子逗乐了，拿手指虚点他两下。 “以后注意了，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王爷您放心，小的时刻牢记王爷的话。” 朱弘栋转头去看那几辆大车，全忠非常机灵的解释道。 “王爷，这是咱们全军的新军服，小的一直盯得死死的，保证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做工，价钱也是最低的。” 朱弘栋只是多看了一眼，全忠就殷勤的拿来一套全新的军服递到朱弘栋手里。 朱弘栋展开军服，发现这军服除了染色稍有瑕疵之外，其他 方面几乎已经与后世的军服完全一致。 朱弘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不由得赞叹道。 “手工确实不错，全忠你这个差事办得好。” 听了朱弘栋的夸奖，全忠立刻眉开眼笑。 “现在把军服发下去吧，中午就让大家换上新军服。” “好嘞” 全忠话音刚出口，眼角一瞥王爷的脸色，立刻立正敬礼，当时就改了口。 “是，王爷” 朱弘栋中午迅速的解决了午饭，刚吃完饭立刻离开兵营，再次前往军械厂，这次他准备给孩子们安排教师，同时给军器监的大匠们上课。 听到朱弘栋亲自来讲课，张天伦高高兴兴的召集了军器监所有的技术官员。 张天伦安排了一个还没有投入使用的厂房，一群技术官员坐在前面，后面是一大群懵懂的孤儿们。 朱弘栋也不管这些孤儿们能不能听懂，只能先填鸭一般，先把知识灌输下去，回头等孤儿们知识水平上来之后，再让他们自己慢慢消化吧。 朱弘栋想了想，决定从最基础的理论讲起。 “下面我讲的内容，注定会比较匪夷所思，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是正确的，大家先把我讲的内容牢牢的记住，不要去质疑。” “回头当你们将一整套理论全都掌握之后，再去质疑和探索，再去自己验证。” 朱弘栋开篇的话在技术官员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过大家很快端正心态，聚精会神的听课。 “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球体，这事儿我们的老祖宗早有察觉，在元代的时候就曾经测定过经线的长度和弧度。” 第83章 众所周知 “我把我们脚下的这个巨大球体叫做地球，肯定会有人问既然是球体，那么住在下面的人不就掉下去了吗，这个问题会延伸出万有引力，万有引力同样可以测定，通常来说通过扭力秤是可以测量万有引力的” “我们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个眼睛看不到的颗粒构成的，我将这种颗粒叫做原子，就是组成物质和元素的最原始的粒子” 随着朱弘栋的讲述，先是那些孤儿眼中出现两个蚊香圈儿，紧跟着这些军器监的技术官员们眼中同样开始出现蚊香圈 蚊香圈越来越多，这些军器监的技术官员，非常痛苦的发现，王爷讲的这些东西，分开来单独每个字儿都认识，但是一旦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认识了。 一群技术官员知道王爷讲的东西可能非常重要，将会涉及到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最底层的原理和知识。 所以技术官员们哪怕听不懂，仍然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儿，把王爷讲过的所有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好在能当官儿的，哪怕是匠官，文字水平都差不了，一群技术官员互相合作，你记一段我记一段，总算跟上了朱弘栋讲课的速度，没有漏下任何一段课堂笔记。 朱弘栋整整讲了一下午，把世界的常识进行了一下普及，虽然看着这些技术官员基本只听懂了一小部分的样子，不过没关系，随着基础知识的全面普及，慢慢他们回过头来就会理解今天所讲的内容。 朱弘栋在讲课最后，决定穿插一部分与军器监现在所做工作紧密相关的内容。 “众所周知，钢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生铁c熟铁c钢，其实都是同一种物质，这种物质是由铁原子构成的” 张天伦听到王爷开篇一句众所周知，不由得嘴角一瘪，眉头一皱。 这众所周知是打哪儿来的怎么只在王爷这听说过这套说辞，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呢这众是哪个众 莫非王爷还认识另一批人在那批人中这些知识是众所周知的 可是想想王爷平时接触的人群，貌似文武百官对这些也没兴趣，鲁王估计大概率更喜欢跟嫔妃在一起，至于那些士兵恐怕大多数不认字儿，更不可能了，那这个众到底是哪里的众 就在张天伦胡思乱想，心里不停吐槽的时候，朱弘栋的讲课内容不断深入下去，很快吸引了张天伦所有的注意力，再也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和吐槽了。 “众所周知，熟铁就是纯态的铁，简而言之就是碳含量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五的铁” “众所周知，铁中含有的那个碳，他实际上就是我们平时烧的炭，当碳以原子形态渗透到铁中，与铁形成某种奇特的结晶状态，就会改变铁的性质，熟铁中的碳含量逐渐升高，在百分之零点零五至百分之二之间就会变成钢” “众所周知，当铁中碳的含量进一步升高高过百分之二的时候，其表现出来的物理特性就是我们平时熟知的生铁” “对于我们炼钢炼铁，以及用来制造火炮和火枪的时候，我们主要的努力，就是想办法控制碳含量，让铁表现出我们需要的物理特性” “通常来说，钢的碳含量越高，硬度越高，通常可以作为工具钢使用，就是类似于钻头c刀头” “钢中还可以掺入其他金属，比如铬c锰c镍c硅等其他金属元素，就会形成性能极为优异的合金钢以及不锈钢” 张天伦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完全顾不得是王爷亲自讲课，腾的一下站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爷，您刚才说的这几种落盟列规之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在哪种框式里找到” 朱弘栋两手一摊。 “这你可难为住我了，我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源于哪种矿石，我也不知道，这就需要你们自己慢慢去摸索了。” 张天伦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不由得黯淡下去，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要坐下的时候，就听王爷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硅是沙子c石英的主要成分，这个我记得。” 朱弘栋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好歹咱是记住了一部分，没有全都还给老师，已经很厉害了。 张天伦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王爷有时候还是很不靠谱的。 朱弘栋随即又开始讲钢铁的熔点，以及焦炭和碳大致能够提供的温度，以及煤炭中富含的硫c磷等元素对于钢铁性质的影响，如何除硫除磷等问题。 一群军器监的技术官员听得如醉如痴，仿佛听到了大道之音，直指世间最核心规律的知识。 结合前面的原子论，朱弘栋为这些技术 官员的，建立了一个钢铁冶炼的知识框架，让他们终于脱离了知其然，而进入了知其所以然的境界。 技术官员们惊讶的发现，在这个知识框架内，他们结合曾经的经验，居然可以开始尝试推导各种曾经遇到的疑难问题。 如果说朱弘栋前面讲的内容让大家一头雾水，那么现在讲的关于钢铁冶炼方面的内容，就让大家有种醍醐灌顶c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本来是带着模糊的眼镜，现在眼镜上的尘土被擦掉了，整个世界都明朗清晰通透了起来。 讲课到了最后问答阶段，这些技术官员们踊跃提问，不断将自己工作中遇到的各类疑难杂症抛出来，想要在朱弘栋这里登个到答案。 可惜朱弘栋只知道大致的知识框架，让他解决技术疑难可真是难为他了。 朱弘栋只能就自己所知所闻，尽可能的解答这些技术官员们的问题，往往十个问题才能解答三四个。 即便如此，仍然让这些技术官员们欣喜若狂，因为他们提出的很多问题，都是困扰了这些技术官员好几代人，很多都是从祖辈一直流传下来，一直没能解决的问题。 第84章 一会功夫媳妇都改嫁了 结果在王爷这里，只是三两句话就将问题的本质剖析出来，让这些技术官员豁然开朗。 对于这些技术官员们来说，王爷的实践水平很差，但是理论水平高出天际，已经超出他们不止一个两个档次，完全是惊为天人。 朱弘栋也非常乐意回答这些技术官员们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往往就是生产中刚好遇到的障碍，现在他回答的每一个问题，可能随后就会转化为生产力，变成战士们手中性能更优良的枪炮。 问答一直持续到深夜，技术官员们才恋恋不舍的散去，好在王爷承诺，以后尽量每天下午都来讲课，如果没有这个承诺，技术官员们恐怕都舍不得放王爷离开。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朱弘栋早饭还没有吃完，就听到刘永受和全忠的声音。 “老刘，你这推个车子是来干嘛” “全爷，这是王爷要的纸包子弹，这次小的带来了五箱，总共两千五百发，这是咱昨天一天的产量，想着王爷没准儿着急要用，我就一大早给送来了。” 朱弘栋赶紧加快吃饭的速度，三两口将碗里剩下的粥倒进肚子里，一抹嘴走出门外。 刘永受见到王爷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全忠下意识也要往地上跪，突然想起来，硬生生把已经打弯儿的膝盖挺直，给王爷行了个军礼。 朱弘栋瞟了全忠一眼，点点头，让全忠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心中有喜悦升起。 咱是站着的，老刘还得跪着。 朱弘栋几步走到鸡公车前，鸡公车上放了五个大木箱子，朱弘栋掀开其中一个木箱，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纸包装的子弹。 朱弘栋捡起一颗，就发现子弹是用上好的油纸包裹，有手指大小，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老刘，这个一颗总共有多沉” 听到王爷提问，刘永受赶紧凑上来为王爷解答。 “王爷，咱们这鲁密铳用的是四钱的铅弹，后来小的用王爷提供的鲁密铳测试了一下装药量，咱们的鲁密铳质量不错，不怕炸膛，所以小的仍然用三钱的药，所以这一颗子弹差不多七钱左右的重量。” “小的曾经试过，用王爷提供的鲁密铳，用咱们的新式火药，鲁密铳可以打出一百二十步。” 朱弘栋在心里默算一下，七钱的重量，差不多相当于三十五克，那么每个士兵如果携带一百发子弹，就意味着单独子弹的重量就要有七斤，加上鲁密铳的重量，纯弹药和枪支就要有十五斤。 这个重量绝不算轻了，因为为了防御清军的弓箭，士兵还要穿盔甲，那又是二十斤的重量。 除了武器和盔甲之外，士兵肯定还要带上水壶c干粮c帐篷等杂物，那至少又是二十斤的重量。 相当于说一个士兵，全副武装长途跋涉，需要携带差不多五十五斤的重量。 五十五斤核算过来，约等于三十公斤。 这个重量 朱弘栋皱了皱眉头，感觉这个重量有点太大了，正常来说负重十公斤左右，长途越野还是能够接受的。 负重三十公斤，差不多相当于背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在身上，这个重量如果要长途行军，真的是很要命。 可是现在是半冷兵器时代，对阵的清军主要玩的就是弓箭，如果不带盔甲，清军随便一支箭就可以让一个战士失去战斗力，这实在太亏了。 朱弘栋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说现在火器的攻击力和攻击距离还是不行，远达不到在弓箭的射程外消灭或者击溃敌人的程度。 暂时看来，就只能想办法增加负重训练，同时尽可能缩短行军距离，想办法尽量以防守作战为主，如果必须出击的话，也要想办法缩短出击距离。 朱弘栋在这里一筹莫展的时候，刘永受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感觉王爷好像不满意的样子，可是这活儿做的没有问题啊，到底哪里让王爷不满意了王爷一生气，会不会直接把他推出午门斩首 就在刘永受已经联想到，自己身首异处之后，自家媳妇儿会不会丢下儿子改嫁，给他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的时候。 朱弘栋将子弹丢回箱子，再次盖好箱子，挥挥手，让身边的亲卫连接收子弹。 “老刘，这次的活干的不错，子弹做得又快又好，确实是好手艺，你就按照这个标准继续做子弹，做得越多越好。” “赶快招募人手，建设子弹厂，因为后面很可能还需要你再建设一个炮弹厂，专门生产定装的炮弹。” 听了朱弘栋的话，刘永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关于媳妇儿改嫁的联想烟消云散。 “王爷，您说的这个炮弹厂是要小的生产那种铁炮弹，还是生产像子弹这种的，把火药和炮弹包装在一起的炮弹” 朱弘栋嘉许的点点头。 “你想的没错，回头你可以从军械厂领铁质炮弹，把炮弹拿回去用丝绸包裹起来，变成定装的炮弹。” 丝绸 刘永受吓一跳，完全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用昂贵的丝绸来包装炮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王爷，莫非咱们真的要用丝绸来包装炮弹” “没错，就是要用丝绸，因为丝绸容易燃烧，炮弹发射之后，丝绸在炮膛里面比较容易燃烧殆尽，残留比较少，容易清理。” “如果换成用纸来包装，炮弹发射之后，纸张会在炮膛里面形成大量残留，清理起来很麻烦，影响下一次发射，所以我们必须要用丝绸做包装。” 听了王爷的这个解释，刘永受总算明白过来，不由得暗自咂舌。 乖乖个隆地洞，用丝绸包装起来的炮弹，这哪里是炮弹呀，这分明是银弹，发射出去的每一颗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打发走刘永受，朱弘栋默算鲁密铳的各种参数。 燧发，前装滑膛，枪重七斤，枪长一米五，口径一点五厘米，发射20克重的圆形铅弹，射程一百五十米左右。 第85章 阅读理解有问题啊！ 这个数据绝对不算差了，至少已经超越排队枪毙党时期，逼近独立战争时期了。 其实严格来说，朱弘栋并没有做什么，鲁密铳和自来火铳，这都是明朝早已经有的东西，朱弘栋只不过是把他们挖掘出来，大规模应用而已。 单纯武器的性能上看，实际上大明朝拥有足够消灭鞑子的力量，无论从技术上，还是从经济上，甚至是军队实力上，大明朝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只不过大明朝的官僚体系已经彻底腐化堕落了，让大明朝的国力，一百分只能发挥出十分二十分，最终只能无奈的被一个弱小的对手打倒。 朱弘栋相信，当他的鲁密铳全员装备到位，一个全火器化的新军，一个拥有独立战争时期装备水平的新军，一定会给清军带来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朱弘栋抬起头来，发现整个校场发生了奇特的变化，新军和独立团仍然在照常训练，只不过新军上下，全员换成了后世的军装，而独立团仍然穿着明朝的大红袄。 两种风格完全不同，中间跨越了四百年的军队，同时出现在校场上，让朱弘栋有一种奇特的时空错乱之感。 朱弘栋见全忠还在身边，就转头吩咐道。 “把独立团的军服也换一下，免得本王麾下的军队还穿两样衣服，让士兵之间起了比较之心。” 全忠连忙答应下来。 “全忠，独立团那边融入的怎么样” 朱弘栋冷不丁问了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王爷，六个独立团，现在都在大换血，大面积的淘汰老弱，淘汰不合格的军官，重新补充兵丁，提拔军官，从新军调拨军官过去。” “目前看来，那些筛选下来的军官和士兵，稍有怨言，但是都不成气候，应该没什么问题。” “淘汰下来的军官和士兵，你是怎么安置的” “还想继续从军的，小的暂时都给塞进后勤营，不想从军的，发放安家银子，要么自谋生路，要么安排进王府相关的产业。” 全忠说完欲言又止，见朱弘栋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他身上，全忠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王爷，兵丁们的伙食标准能不能降一些，从每顿一个荤菜，降为每天一个荤菜” 朱弘栋诧异的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全忠一眼，把全忠看得冷汗直冒。 王爷自从在那个小树林变厉害之后，脾气秉性变了很多，人虽然变回去了，但是身上的威严日盛，哪怕不说话，只是盯着人看，都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为什么” 朱弘栋打量了全忠几眼，终于开口说话，无形的压力散去，让全忠心头一松。 “王爷，咱们现在养着里里外外差不多两万五千人，其中每天都要保证吃饱吃好的就有两万多人，这么多天下来，金华府周围的鸡鸭猪狗都快被咱们吃光了。” “单是粮食，一天就要消耗将近四百石，各种肉类一天也要消耗至少一万斤，算上柴火c油c盐c菜的消耗，一天只是吃，就要吃掉二百多两，一个月就要吃掉将近八千两银子。” “王爷，按照这个吃的速度，咱们真的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咱们是不是把伙食标准降一降” 听了全忠的话，朱弘栋笑了，他拍拍全忠的肩膀。 “你呀，不要担心花钱的事，你换个角度想，清军最多三个月之后就要南下，三个月之后如果我们打不赢，那么我们手里留银子还有什么用呢” “反过来讲，三个月之后，如果我们打赢了，那么我们还会缺银子吗” 全忠被朱弘栋拍过肩膀，仿佛浑身都轻了二两肉，脸上容光焕发，似乎一切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王爷，虽然您说的有道理，可是小的天天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像是流水一样往外淌，这心里疼呀” 全忠摸摸心口，那里仿佛正在犯心绞痛。 朱弘栋觉得应该把这事跟全忠解释清楚，毕竟全忠现在是后勤营营长，是他的大管家，作为一个大管家，如果理解不到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全忠，现在我们是乱世对吧” “对呀” 全忠听得一脸迷糊，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扯到这方向。 “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在乱世里，最能保值的资产是什么是兵” “别看这两万多兵丁每天那么能吃，每天都能吃二百两银子。” “可是你想啊，咱们一个金华府，府库里就有十几万两白银将近二十万石粮食，还有几万匹布匹和丝绸。” “这 么多东西应该足够咱们现在这些士兵一年的消耗。” “那你说，咱们把兵丁训练好了，当缺钱的时候，咱们直接出兵把严州府给打下来，不就可以赚到一年的军费了吗” “这一年的时间，咱们要是多打下几个州府来，剩下的不都是纯赚的吗” 全忠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王爷在强词夺理，却偏偏找不到错误，仔细想想王爷的逻辑，好像是那么回事。 按照王爷的逻辑，只要把兵养好，把他们一个个养的壮壮的，把他们训练的超厉害，就可以拉着军队出去抢粮抢银子。 用军队去抢粮抢银子抢地盘，可比做什么生意都来钱来得快 是这个逻辑吧 全忠眨巴眨巴眼睛，感觉终于充分领会了王爷的精神，似乎忧虑一扫而空，眼睁睁看着银子往外掏的心疼也被美妙的前景所替代。 “王爷，那咱们什么时候把军队拉出去干一票” 朱弘栋听了全忠的话，总感觉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 再转头一看，发现全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散发着某种奇特的光芒。 定睛望去，发现那是某种发现新大陆，发现新世界，发现一个新天地的奇特眼神儿。 朱弘栋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刚才他说的这一番话没什么问题呀，这是被全忠阅读理解到什么方向去了 这全忠是不是阅读理解有问题啊 第86章 这个方法没准能行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跟着新军一起训练，尤其盯着侦察营和骑兵营，观察和纠正这两个营的训练方法。 中午匆匆吃过午饭，朱弘栋立刻赶往军械厂，来到军械厂的时候，正看到南京军器监的技术官员们在给那些孤儿上课，帮助孤儿们扫盲。 朱弘栋的出现，让这些技术官员纷纷丢下手中的活闻讯赶来。 朱弘栋没想到这些技术官员们上课的热情居然这么高，好像生怕漏了任何一节课一样。 因为最近正在进行铸造火炮和炼制钢铁的技术攻关，属于朱弘栋最近几天的讲课内容，基本都偏向冶金。 这个课程内容受到技术官员们的极大欢迎，一下午的课程上完，仍然迟迟不肯上去，围着朱弘栋争夺答疑的机会。 等太阳开始下山，朱弘栋才算摆脱这群好学的技术官员。 看看天色，朱弘栋估计已经赶不上回兵营吃晚饭了，就在军械厂蹭了一顿晚餐。 朱弘栋跟张天伦边吃边聊，顺便听张天伦介绍工作进展。 “王爷，我们砌了几个你说的，带热交换室，带反射室的那种平炉，后来都塌了。” 朱弘栋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是实验失败了吗是我给的结构哪里有问题” “王爷，不是有问题，是您给的这个结构真的有用，就是因为您给的这个，炉子的温度太高了，直接把炉子烧塌了。” 朱弘栋恍然，看来炉子的结构没问题，这说明他的记忆还是靠谱的，只不过搭建炉子的防火砖熔点太低，承受不了那么高的温度。 “你们的耐火砖实验的怎么样了” “正在弄，已经差不多有眉目了，我们找到的其中一种叫白云石的石头，好像造出来的耐火砖比较抗烧，并且我们也在试验一些铁匠独家秘方配置的坩埚，相信很快就能造出合格的平炉来。” 朱弘栋对此也插不上话，因为坐在他面前的张天伦，可以被认为是现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技术水平最高的工程师。 张天伦的团队如果搞不定，那么其他人搞定的概率也不大。 明末这个时代，虽然西方在追赶并超越东方，但是很多方面，东方仍然具备强大的技术优势。 真正的全面落后，是在鞑子统治时期。清朝的时候，各方面技术几乎是全方位后退，而西方正在大步前进。 正是在这三百年间，双方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王爷，我听您课上讲，用煤炭炼出来的焦炭，虽然可以有效提高炉温，但是会带来大量硫和磷的杂质，会给钢铁的性能带来巨大破坏。而木炭热值又不够，很难实现太高的炉温。” “这里边就存在一个矛盾，咱们如果想练钢，就必须要用焦炭，但是用了焦炭，钢的质量就不好。” “我就琢磨着，这个热交换室不是可以有效提高炉温吗那咱们用这种热交换室，烧木炭的话，有没有可能达到炼钢的温度”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想否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后世的炼钢厂貌似用的都是焦炭。 可是在朱弘栋的话马上要出口的时候，他脑子一个警醒，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朱弘栋重新将张天伦的提议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后世的炼钢厂主要用焦炭，估计关键原因还是在热值和成本上。 因为后世的煤炭价格远远低于木炭价格，并且后世有了完善的脱硫脱磷工艺，完全不在乎焦炭的那点儿负面影响。 但是放到现在这个时代，放到明末，想给焦炭脱硫脱磷几乎是不可实现的，只能想办法在硫和磷渗入到钢铁内部之后，再通过造渣的方式，将这些杂质在想法除掉。 就是说在明朝末年，想要制造出好钢，想方设法摒弃掉焦炭，反而是一条捷径。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用木炭，用这种低热值燃料，能不能实现一千六百度的炉温。 朱弘栋仔细考虑了半天，给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张大匠，这个事儿我也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我觉得如果热交换室的热量交换效率高，并且保温效果做得好，是有可能用木炭实现炼钢的炉温的。” “比方说，现在的木炭能够实现一千一百度的炉温，那么如果我们建造两个炉子，一个炉子为平炉提供火焰，而另外一个炉子只给第一个炉子提供热量。” “比如我们鼓风机吹进去的空气，先经过第一个炉子，被加热到一千一百摄氏度，这个温度的空气再通入第二个炉子，经过第 二个炉子的进一步加热，理论上应该是可以达到一千六百摄氏度。” “如果两个炉子不够，我们完全可以加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炉子，让鼓风机投入的新鲜空气，比充分加热到高温，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种台阶式的方式，实现我们想要的炉温。” 张天伦听了朱弘栋的话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闭上眼睛，在脑中推演王爷所说的结构。 这时就听朱弘栋再次补充道，既然现在已经能够小批量的制造钢，也许可以用钢打造热交换室的通风管道。 金属的热传导速度是非常高的，并且钢的熔点也高，应该能够更好的实现热交换。 张天伦在脑海中快速的推演，越想越觉得王爷的这个提议实现的可能性很大。 想着想着，张天伦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转头就走，迫不及待的想要实验一下王爷的题。 朱弘栋被张天伦搞得哭笑不得，行动力要不要这么强呀 朱弘栋赶紧喊住张天伦。 “张大匠张大匠” “天都要黑了，你难道打算连夜赶工不成” 张天伦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看天色，不得不一脸惋惜的回到座位。 “唉王爷这个法子没准真的行，真想现在就试试” 朱弘栋有些好笑，又有些佩服这种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情上的人。 第87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着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方法就在那，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张天伦颇为遗憾的点点头，只好等明天再试验这个想法。 两人吃完饭，张天伦带着朱弘栋，来到仓库，只见仓库里出现了几门式样新颖的火炮。 朱弘栋看到这些火炮，眼睛顿时一亮，因为这些火炮的样子与他在电影里见到的拿破仑炮非常相似。 这些火炮使用的炮车，与拿破仑炮几乎完全一样。两个高高的车轮中间架着一门火炮，火炮后则是长长的牵引和止退架。 如果要说不同，就是这几门火炮口径要比拿破仑炮要小，并且这几门火炮全都是铁制的，而拿破仑炮则是青铜炮。 “王爷，这几门炮就是按照您的要求，采用锻造的方式制造的一斤c两斤c四斤炮。” “每个口径的火炮制造了两门，还有对应的各式炮弹。” 朱弘栋走近这几门火炮，发现这些火炮做工精良，通体光洁，闪烁着熟铁经过锻造之后的银亮光泽。 伸手摸上去，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特的工业制品的美感。 这几门火炮，已经与朱弘栋印象中，那些黑沉沉的甚至带着明显锈色的铸铁炮完全不同。 铸铁炮即使铸造的再精良，仍然可以在炮身上看到用人可见的沙眼和不规整之处。 而现在他面前的这几门火炮，这个完全没有这个缺点，不仅炮身反射着金属的光芒，而且整个炮身上光滑平整，完全找不到沙眼。 这就是锻造炮的独特优势，炮身更致密，材料性能更好，相应的重量更轻，更不容易炸膛。 朱弘栋摸着几门新制造出来的大炮，爱不释手，恨不得现在就找地方放上几炮。 朱弘栋随即想到张天伦刚刚的表现，不由得莞尔。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热爱的东西，往往为了它愿意废寝忘食，甚至抛弃一切。 朱弘栋估摸着东门外的棱堡应该建设得差不多了，现在新式火炮也有了，明天正好拿去用棱堡试炮。 朱弘栋立刻喊来跟在身后的方大陆，指着仓库里的火炮。 “这几门带炮车的火炮全部拉走，旁边儿锻造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每一样带上三门，记得各式炮弹都多拿一些。” 方大陆得了王爷的吩咐，赶紧指挥亲卫们连拉带拽，将王爷指定的火炮全部运走。 在张天伦将朱弘栋送出军械厂的路上，朱弘栋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张大匠，咱们军械厂既然已经有水利镗床，你想法研究一下，在咱们现在生产的鲁密铳上，看看能不能拉出来几条膛线。” 膛线 张天伦又一次在王爷这里听到了陌生的名词，顿时明白王爷又开始传授他不了解的知识了。 张天伦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整个人顿时进入学习状态。 “王爷，这个膛线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在火铳的内壁上，挖出对称的旋转的凹槽。” “王爷，这火铳的内壁不是应该越光滑越好吗” 朱弘栋听到这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就知道对方马上要进入十万个为什么的节奏。 没办法，谁让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下去，他只能从头到尾将整个原理讲透。 “火铳的弹丸是球形的，发射距离一旦变远，弹丸的散布面积就会变得越来越大，最后能否击中目标，完全看运气。” 张天伦猛点头。 确实是这么回事，无论鸟铳还是鲁密铳，都有一段直射距离，一旦过了直射距离弹丸就开始发飘，具体飘到哪儿去完全无法预测。 这种事儿不仅在火铳上存在，就是在火炮上同样存在，火炮的炮弹更容易观察，甚至眼神好的人肉眼都能看得清楚。 火炮的炮弹飞过最初一段距离之后，后面一段具体飞向哪里，同样完全无法预测。 而王爷既然讲到这个问题，估计就是有解决方案，张天伦聚精会神的听着，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要听到一个重大的技术诀窍。 “陀螺你应该知道吧” 张天伦脑海中立刻出现陀螺的形象，但是他有点不太理解，陀螺与解决枪弹和炮弹发飘的问题有关系吗 “陀螺旋转的越快，就越稳定，这个原理叫陀螺的轴定向原理。” “就是说陀螺一旦快速旋转起来，想要改变陀螺的轴向就需要额外的施加力量，如果没有外力改变，陀螺转轴的方向将是固定的。” 在张天伦疑惑不解的目光中， 朱弘栋揭开了谜底。 “如果我们在枪管中拉出膛线，这样子弹在飞出枪膛的过程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沿着膛线的方向旋转。” “当子弹射出枪口以后，就会变成一个陀螺，而陀螺又拥有轴向稳定特性，那么它就不会再乱飘了。” 张天伦呆立半晌，就好像突然接通电源的灯泡，电火花闪过，脑海中各种想法突然贯通，一切豁然开朗。 “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张天伦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的大喊大叫，仿佛发现了世间终极真理。 朱弘栋默默看着张天伦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油然感叹。 人类的前进往往就是靠着这些痴迷于技术的人，可是偏偏在大明朝，这些真正代表人类进步力量的人，往往不受尊重。 那些寻章摘句皓首穷经的人，整天钻进故纸堆里，琢磨回字有几个写法的人，反而最受尊重，掌握着最大的社会资源。 只能说科举制度经过一千年的发展，与儒家相互配合，已经牢固的占据了社会主流，成为阻碍社会发展的顽固势力。 就在朱弘栋感慨莫名的目光中，张天伦慢慢平静下来，冲着朱弘栋深深一礼。 “感谢王爷，传道授业解惑，恩莫大焉” 朱弘栋听了张天伦的话，心中突然涌动一股戏谑之意，便顺着张天伦的话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本王呢” 张天伦完全没有听出朱弘栋语气中开玩笑的成分，再次郑重的深深一揖。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88章 都怪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朱弘栋本想调戏一下这个技术老男人，结果没想到对方如此郑重，反而不好继续开玩笑，赶紧收敛脸上的笑意，亲手扶起张天伦。 “本王教给你们的东西，是富国强兵的秘诀，你们要妥善保管，不要轻易扩散出去。但同样的，你也不要让它烂在你们的肚子里。” “我给你们找来的这些孤儿，就是你们的接班人，你们一定要培养好这些孤儿，从中找到合适的人继承你们的衣钵，将这些重要的知识不断传承下去。” “谨遵王爷令旨，必不负王爷重托” 朱弘栋颇为无奈，跟这个技术老男人连开玩笑都开不起来，只能配合着张天伦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 朱弘栋倒是没什么感觉，结果张天伦反而被感动的稀里哗啦，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被一个老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弘栋觉得浑身不舒服，偏偏又不好做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强忍着。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朱弘栋找了个话缝。 “张大匠，你回头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给鲁密铳的枪管拉出膛线。” “王爷放心，我明天就安排人试验这个膛线。” 朱弘栋见事情说完，赶紧借机告辞，结果等他走了很远，回头还能看到张天伦伫立在路边的身影。 刚刚吃过早饭，朱弘栋喊来了炮兵营，让他们带上昨天刚刚运回来的各式火炮，准备前往东门外的棱堡进行火炮威力测试。 前往棱堡的路上，朱弘栋派人将两位兵部尚书以及六个独立团和两个新军主力团的团长邀请过去。 朱弘栋带着炮兵营来到东门外，就见东门外的高坡上，棱堡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 五角星状的棱堡，静静的伫立在高坡上，像是俯视着整个金华城一般。 棱堡只有四五米高，通体都是用中土的草袋子堆砌而成，只在一些关键部位用少量的木材加固一下。 除了耗费大量的人工，整个棱堡投入的材料费用可以说微乎其微。 朱弘栋走到棱堡附近，发现在棱堡脚下，挖掘出一个三丈多宽，一丈多深的壕沟。 壕沟里挖掘出来的土方，明显就地取材，都变成了棱堡的建筑材料。 陈昌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泥土灰尘，明显一直在棱堡的工地上厮混。 朱弘栋仔细打量一下，发现陈昌期肤色变黑了，脸庞被晒得红彤彤的，明显这段日子一直在工地上。 朱弘栋心下暗自赞许，甭管陈昌期的能力如何，至少这工作态度确实不错。 “九思可学会如何建造这个棱堡” 陈昌期拱拱手。 “王爷，这棱堡建造倒是不难，无非就是土木工程而已，关键还在于棱堡的设计，在于棱堡各处的角度。” 朱弘栋有心考考他，便指着金华城西面的高坡问道。 “如果让你在金华城西面的高坡上建设棱堡，防御清军的进攻，你觉得应该设计成什么样” 陈昌期眯着眼睛，隔着金华城，远远的眺望一下对面的高坡，回忆一下城西高坡的大概地形，闭目想了半刻。 “王爷，您先得告诉微臣，咱们的防守部队用的是什么炮，射程如何，用的是什么火枪，射程又是如何” 朱弘栋心中赞叹，看来这陈昌期真的已经抓到了棱堡的关键点。 “我军用的火炮有效射程在四里之内，火枪有效射程一百二十步。” 陈昌期听到王爷报出的数据，在心中默算。 片刻之后，陈昌期蹲下身来，就在地上开始画上了草图。 “王爷，如果要微臣来设计金华城西侧的防御，那么微臣会在金华城西侧的高坡上，打算建造两座棱堡，其中一座将会靠近江边，同时防御清军的水军。” “另外一座将会建设在金华城的西北角，与西南角的能否形成呼应，互相支援。” “两座棱堡之间的距离，将会控制在一里左右，这个距离可以让清军无论进攻哪座棱堡，都会同时遭受两座棱堡不同棱线上的炮火攻击。” 朱弘栋看着陈昌期画的简图，大致计算一下攻击角度和攻击距离，发现陈昌期的设计已经基本符合棱堡的设计原则。 朱弘栋没想到，陈昌期这么快就能掌握棱堡的设计。看来这些经过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们，在智商上绝对是个顶个的出类拔萃。 朱弘栋正想着，就听旁边一个声音问道。 “九思，你这地上画的也是棱堡吗” 朱弘露转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朱大典和张国维已经出现在他身边，旁边几个团长同样伸着脑袋看着九思在地上画的草图。 陈昌期赶紧站起身来给两位兵部尚书行礼。 朱大典不耐烦的挥挥手。 “行了行了，你这地上画的也是棱堡” “正是，刚刚王爷给卑职出题，让卑职设计金华城西的防御，我便设计了这两个棱堡，一个放在靠近江边的位置，一个放在靠近西北角的位置。” 朱大典仔细锻炼一下地上的草图，再抬头看看已经建成的棱堡，指着草图问道。 “你离这么远，两个棱堡如何呼应清军只要派一队士兵插入两个棱堡中间，就可以阻断两个棱堡互相的支援。” 陈昌期拱一拱手。 “朱大人，王爷说棱堡上的驻军拥有的火炮可以射四里，如果清军胆敢插入到棱堡中间地带，他们将面临两个棱堡，至少六个棱线上火炮的同时攻击。” “哦” 朱大典发出惊讶的声音，转头去看朱弘栋。 “王爷，莫非你能搞到红衣大炮” 朱弘栋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炮兵营。 “延之，咱们金华城已经能够制造火炮了” 朱大典这次真的惊讶了。 “这么快是不是南京军器监的那帮家伙给你造的” 说完朱大典还不忘冲着身边的张国维狠狠瞪了一眼。 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将本来应该属于兵部的南京军器监直接打包送给了六王子。 第89章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如果没有这个可恨的家伙，现在兵部是不是已经拥有一个火炮场了 “正是他们” 听了朱弘栋您的答案，朱大典气哼哼的又瞪了张国维一眼。 张国维视若不见，完全当身边的朱大典不存在一样。 “走，咱们去看看金华生产的大炮” 朱大典当先向炮兵营走去，一群人呼啦啦的走向炮兵营。 两个兵部尚书加上朱弘栋的卫队和仪仗差不多快有二百多人。 几个将领现在反而有点儿形单影孤我的意思，他们原先的家丁都被朱弘栋剥夺了，现在身边只跟着两三个勤务兵和传令兵。 现在看着王爷和两个兵部尚书前呼后拥的架势，莫名有种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的奇怪感觉。 几个将领走在一起，突然有将领感叹一句。 “咱们以前也能带一百多人的。” 俞继音瞥了的那个将领一眼，反问了一句。 “咱以前能带一百多人，可是真正能打的也就是那一百多人，现在咱们手下能打的有多少了” 杜学绅想了想，接过话头。 “现在咱们这些手下的兵丁，照着以前可是强多了，虽然赶不上从前的家丁，但是两个打一个家丁，三个打一个家丁，总是能行的。” “虽然咱们家丁没了，但是手下的营头变强了，像咱们这种吃军武饭的，靠的不就是手下的营头吗” “戚爷爷就是因为带出来一个戚家军，才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 有将领插嘴说道。 “俺是不指望成为戚爷爷的，就是这家丁都没了，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俞继音嗤笑一声。 “鼠目寸光” 俞继音的话让那将领脸色胀得通红，却偏偏不能又不敢反驳，生怕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被人偷偷报告给王爷。 俞继音见到那将领的样子，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王爷要的是一支强兵，如果任由咱们几个保持原先的状态，这强兵怎么可能带得出来” “这些天的变化，你们也都清楚的看得到，咱们手下的营头是不是在一步步变强” “如果还想要家丁，那就去请王爷开恩，调去其他州府领一个其他营头，王爷肯定不会拦着你。” “等过个一年半载，你回头再看看，看你到时后悔不后悔” 俞继音的话，让几个将领默然不语。 这时就听杜学绅说道。 “真要过上个一年半载，咱们手下的兵丁，没准儿都能赶上家丁的水平。” “不说别的，就说这吃的，咱们以前的家丁恐怕都赶不上现在一个普通兵丁的伙食。这当兵的，强不强，壮不壮，厉害不厉害，关键不都看一口吃的吗” “就现在这个伙食水平，只要坚持个一年半载，现在咱们手下的营头拉出去，恐怕可以打五个咱们以前的营头。” 听了杜学绅这一番话，几个将领若有所思。 俞继音再次开口。 “王爷收咱们的家丁，不仅是要练强兵，同时也是要收兵权。不交这个兵权，就永远别想进入王爷的体系，永远会被王爷当成外人。” “别说王爷，就是咱们自己，如果真的练出一批强兵，哪里会随便便宜外人” “真以为王爷每天那么多粮食鱼肉拿出来，是凭空给的吗” “不是自己人，王爷凭什么花那么多钱帮外人养兵呀” 被杜学绅和俞继音两个人左敲右打，几个将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只能说，事情大家都能看得明白，但是这中间的变化和落差，心里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独立团几个团长心情复杂的跟着大队，而新军两个团长周顺和邢季，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俩是被朱弘栋破格提拔上来的，原先最多也只做到百户，从来没体会过前呼后拥的感觉，心里就没了这种落差感。 隐约听着，不远处几个独立团团长的议论声，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一群人，来到炮兵营，见到摆在炮兵营队列前面，那一串儿锃明瓦亮的火炮，纷纷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朱大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动作敏捷，完全看不出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 朱大典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枯瘦手指，轻轻从炮身上抚摸而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朱大典精神一振，连声赞叹。 “好” “好” “真是好炮” 张国维一脸惊讶的围着一门四斤的拿破仑炮转了好几圈，时不时用手拍打一下炮车和炮身。 “这是铁炮” “怎么做的如此光滑如此鲜亮” 张国维伸出手指敲了敲火炮的外壁，俯耳听了听声音，发现回音清亮通透，完全没有嘶哑和断裂之感。 张国维满意的拍了拍火炮，转身去问朱弘栋。 “王爷，这火炮为什么卖相如此之好微臣几乎从没见过卖相如此好的铁炮。” 朱弘栋微微一笑。 “玉笥，这批火炮都是用锻造的方式制造的，所以外表光滑，没有沙眼。” 锻造 张国维有些迷糊，明显对这种造炮方式不太熟悉。 朱弘栋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张国维是标准的科举出身，指望这些进士老爷们对工匠的事情有深入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像徐光启这种西学东渐的领军人物，也从来都是把眼睛远远的投向海外，压根不知道低下头看看这片土地上原有的技术。 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知识和技术并不差，只不过缺乏成长c发育和应用的土壤，导致很多重要知识，散落在民间，分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里，没法统合起来形成一个系统的体系。 朱大典听了朱弘栋的介绍，显得非常惊讶。 “这火炮居然是锻造出来的，莫非这种火炮要耗费大量人工，需要铁匠们一锤子一锤子慢慢砸出来” 朱弘栋为两个兵部尚书解释。 “并不用如此麻烦，两位请看。” 朱弘栋转身一指远处江边林立的水车。 “那都是水利锻造机，只要把烧红的铁条放到锻造机下面，完全不用耗费太多人工，锻造机自然就会把火炮打制出来。” 第90章 我是怕他们把火炮弄坏 “像是这种口径的火炮，只要想，咱们一天完全能造个十几二十门。” 朱大典听了朱弘栋的介绍，忍不住高声赞叹。 “好真的好” “没想到王爷不仅在练兵上可有独到之处，甚至在匠作督造上也能另辟蹊径，别出心裁。” “王爷真的是犹如天授一般。” 俞继音等几个将领，完全没想到朱大典对王健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惊叹之余不由得回想刚才路上的对话，心中的复杂情绪莫名少了许多，同时忽然有种奇怪的庆幸之感。 “王爷，您是打算用这几门炮试验一下棱堡的防御力吗” “正是如此，本王正好想要测试一下这些火炮的威力，顺便也检测一下棱堡的防爆能力。” “那还等什么” 朱大典立刻风风火火的吆喝着炮兵营要去试炮。 兵部尚书亲自下命令，炮兵营营长被唬得不轻，赶紧指挥着士兵们拉着火炮进入炮位。 朱弘栋见状微微摇摇头，看来新军距离令行禁止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新军成立时间还不久，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左右，有些疏漏和不严格的地方确实难免。 更何况新军的军官多数都有从军经历，心里知道兵部尚书的分量，在训练没到位的情况下，确实达不到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地步。 对于朱弘栋来说，他麾下的军队至少要达到细柳营的程度，否则就是失败。 朱大典像是得到喜爱玩具的孩子，在炮兵营里左跑右颠儿，把炮兵营的士兵指挥得团团转。 一个绯袍大佬就在身边，让炮兵营的士兵们变得非常紧张，缩手缩脚战战兢兢，很多本来习惯的动作都不容易做到位。 这种情况让朱大典更是怒气勃发，不断吹胡子瞪眼睛，一旦看到不满意的地方，立刻毫不留情的大声训斥。 结果反而欲速则不达，让炮兵营效率变得更慢了。 最后张国维实在看不过眼，赶紧拽着朱大典的袖子，把他从炮兵营里拉了出来。 朱大典似乎还没消气儿，冲着张国维大声质问。 “玉笥，你拉我干什么” 张国维比朱大典年轻的快二十岁，现在也才四十五六岁，年轻力壮力气十足，朱大典挣扎了几次没能挣脱，只能气哼哼的任由张国维把他拉走。 张国维一直把朱大典拉到朱弘栋身边，才算松了手，结果一松手朱大典立刻板着一张脸发上了脾气。 “玉笥，你也是朝廷重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张国维一脸无奈，指着秩序恢复正常的炮兵营。 “延之，你自己看看，你刚才纯粹是给人家捣乱。” “没有你的时候，人家速度挺快的，但是有了你在旁边大呼小叫左喊右嚷的，反而让人家手忙脚乱的做不好事情。” 朱大典定睛望去，发现果然如同张国维所说的一样，自从他离开之后，炮兵营的效率快了很多。 朱大典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正常，犹自嘴硬的不肯承认。 “本部堂是怕他们把这么好的炮弄坏了” 张国维听了一拱手。 “对，朱大尚书言之有理。” 朱弘栋看着老小孩一样的朱大典，嘴角微微一弯。 却说那炮兵营长布置好大大小小十几门火炮，立刻小跑来到朱弘栋面前，冲着朱弘栋和两位兵部尚书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炮兵营已经准备就绪。” 朱大典看了炮兵营长的动作，反而去问朱弘栋。 “王爷，这是什么礼节这种礼节我在典籍中从未见过，缘起是在哪里” 朱弘栋一咧嘴，这事儿哪里有什么缘由。 就他那古文水平跟朱大典这种金榜进士相比，就像幼儿园和大学生的差距一样。 他如果真琢磨一个典故或者缘起出来，保证分分钟被朱大典扒个一干二净。 所以朱弘栋只能硬着头皮强辩。 “军队要的是效率，一切从简，我看原先的军中礼节过于繁琐，动动便需要跪拜，这种行为在战场上极为耽误事儿，所以我就省去了跪拜的礼节，军中正常情况下统一用这种军礼。” 朱大典学着炮兵营长的样子，尝试着做了几次军礼的动作，嘴里评价着。 “好像确实比较方便。” 朱弘栋心中暗乐，趁机岔开话题。 “延之，既然火炮已经准备好，便由你 来下命令吧。” 朱大典听了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棱堡的一个尖角，冲着炮兵营长说道。 “瞄准那个尖角，打放三轮。” “是” 炮兵营长一个敬礼，跑步回到炮位上。 “各炮位报告准备情况” “一号准备完毕” “二号准备完毕” “” “十二号准备完毕” “瞄准前方棱堡的尖角，三发急速射” “预备” “放” 炮兵营长狠狠挥下手中的红旗，就见炮兵阵地上一团团火光崩现，大团大团的白烟从炮口冒了出来，震耳欲聋的炮声隆隆响起。 第一轮射击之后，炮兵们立刻围着火炮紧张的忙碌起来，再次给火炮进行装填。 此时炮兵们用的还是散装的颗粒火药，当装填的时候，都是由炮长用勺子装好相应分量的火药，通过一个半弧形的漏斗将火药装填进炮口。 朱大典和张国维对这种装填方式司空见惯，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朱弘栋则是看得直摇头，这种装填方式效率差，不安全，容易出现装填事故，只能等这批炮在试炮的过程中，测出最佳装药量，以后将所有的弹药，全部转化成定装弹。 炮兵们手忙脚乱的将火炮装填完，炮兵营长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朱弘栋大致估算一下时间，发现整个装填过程各个炮组耗费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是大致在半盏茶到一盏茶之间。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差不多相当于五到十分钟。 对于前装火炮来说，这个装填时间严重不合格。 朱弘栋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毕竟火炮刚刚拿到手，并且这些炮兵营的士兵，大多数都是半路出家，从普通步兵临时转成炮兵的。 第91章 很有可为啊！ 这才只是十几天的时间，炮兵们动作生疏配合混乱，倒还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同时朱弘栋在心中暗下决心，回头等定装弹完成之后，一定要狠狠训练炮兵营，争取让炮兵的发射速度达到甚至超过鲁密铳的发射速度。 这事儿对于前装火炮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情。 只要实现了炮弹的定装，短时间内前装火炮的爆发射速超过前装燧发枪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毕竟对于火枪手来说，他只有两双手，又要扶着火枪，又要咬破定装子弹，然后要装火药，塞子弹，拿通条压实 这一整套动作，至少要有十几个步骤组成，一分钟完成两次装填已经是非常的训练有素了。 但是对于火炮来说，一门火炮有好几个炮手伺候，由熟练炮组操作的时候，火炮装填起来，完全可以行云流水一般迅速。 一门火炮在射击之后甚至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再次完成射击准备，必要的时候，极限爆发速度，甚至可以达到十秒钟一次。 这个装填速度虽然有点儿吓人，但确实是可以实现的。 朱弘栋在后世的视频中，就见过这种超快的装填速度。 只不过在极限速度下，这些火炮恐怕只能雄起一两分钟，马上就萎了。 极限爆发射速注定是一时的，随后火炮就会因为过热，不得不停下来散热。 爆发一两分钟，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在战场上恐怕是极为致命的。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轻易都不能让火炮进入这种极限的爆发射速中。 轰轰轰 装填好的火炮再一次发射。 这时就能看出集中火炮的不同，虎蹲炮是被一尺长的钢钉固定在地面上，一旦发射，炮口就会向上抬起，撞击到固定环上，被拉回原位。 弗朗机炮每当发射的时候，不仅从炮口还从炮膛喷发出大量浓烟。 一旦发射完毕，立刻有炮手从炮膛里面拎出一个滚烫的子筒，随即换上一个全新的子筒，这就做好了下一次发射准备。 弗朗机炮一般有六到八个子筒，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发射出去。 可惜弗朗机炮因为公差的问题，密封不严，炮膛漏气严重，射程一般都不远。 拿破仑炮在发射时，整个炮车微微向后一退，炮前喷出一股白烟儿，就可以再次装填了。 朱弘栋没想到拿破仑炮的后座力居然这么小，整个炮车在发射的时候，仅仅向后退了一小步。 朱弘栋仔细估算一下距离，发现那炮车后退的距离最多也就一个脚掌大小。 这就很厉害了 这么小的后退距离，再次复位的速度将会特别快，攻击精度会提高很多。 第三次火炮发射完毕，朱弘栋小跑几步，来到四斤拿破仑炮旁边，伸手摸了摸炮身，发现火炮只是稍有些温热。 看来拿破仑炮连续发射十几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三轮发射完毕，一群人立刻围上来，各自围着相中的火炮指指点点。 朱大典摸着四斤拿破仑炮爱不释手，觉得这种火炮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 “王爷，既然咱们已经能造炮了，让军器监那帮家伙给咱们造几门红衣大炮好了。” 朱弘栋听了朱大典的话，为他解释道。 “这种小口径火炮可以用锻造的方式来制造，速度比较快，炮身还比较结实。” “但是像红衣火炮那种大口径火炮，必须用铸造，否则膛压太大，火炮容易开裂，现在还制造不了，必须再等几天，才能开始铸造红衣大炮。” 朱大典对工艺完全不关心，听说过几天就能造红衣大炮，立刻松开了抚摸拿破仑炮的手，好像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渣男一样。 “走，咱们看看棱堡防炮效果如何。” 朱大典毫不留恋的丢不下拿破仑，转身向棱堡走去。 炮兵阵地布设的比较近，距离棱堡只有一百米左右，几个人很快走到棱堡面前。 就见棱堡突出的尖角上，几颗大大小小的炮弹深深埋入泥袋子，完全不见了踪迹，只在炮弹打入的地方，留下一个清晰的破坏痕迹。 炮弹打入的地方，草编的袋子破了一个大口子，一些泥土从破口处散落出来。 但除此之外，棱堡并没有遭受更大的破坏。 朱大典走上前去，挽起官服的袖子，将手伸进草袋子的破口。 朱大典的手臂伸进去一小半就停下来，摸索一下， 最后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铁弹。 朱大典仔细观察一下那个破了口的草袋子，发现里边的泥土比较松软潮湿，装填的时候也没有压实。 朱大典手里拿着那颗炮弹，又在棱堡外墙上仔细找了找，很快又抠出几颗更小的炮弹。 朱大典在棱堡外墙上，画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圈，指着那圈儿再次冲炮兵营长发号施令。 “看到这个圈没有，用那种最大号的火炮轰这个圈儿，一直轰到火炮过热为止。” 张国维一直跟在朱大典后面，仔细检查火炮攻击效果，这时听朱大典还要继续攻击，立刻走到侧面不远处一个安全的观察位置。 没过多长时间，断断续续的炮声持续响起来，一颗颗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空中飞过，一头扎进朱大典画出的圆圈附近。 朱大典和张国维耐心的看着，一直看了有一个时辰，火炮终于停歇下来。 朱大典快步走向棱堡，发现他画的那个圈儿附近，棱堡的墙面被砸得一塌糊涂，外表面上的所有草袋子都被砸破。很多泥土散落下来，上方的草袋子向下沉降。 虽然看着很惨，但是炮弹对棱堡的破坏也就仅此而已，甚至都没能破坏棱堡草袋子的整体结构稳定性。 朱大典转头问旁边的张国维。 “总共打了多少炮” “六十多炮。” 朱大典听了这个答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第一次认识一样，再次打量一下面前的棱堡。 “只用草袋子就能建起这种棱堡很有可为啊” 第92章 言之有理 这时张国维突然插了一句。 “如果用红衣大炮呢” 朱大典正抒情呢，感叹句突然被打断，一脸不爽的横了张国维一眼，下意识开始维护自己的观点。 “红衣大炮也不行” 为了加强自己的语气，朱大典用手重重的拍着棱堡外墙的草袋子，仿佛拍的越重越能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 “这种草袋子，别看装上土很软，但是炮弹就是打不破” “四斤的炮弹也只打破了一层草袋子，后面的第二层草袋子完好无损。” “就算用红衣大炮，最多也就是十斤的炮弹，哪怕最大的红衣大炮也不过是十五斤的炮弹。” “这个分量的炮弹打到棱堡上，最多也就只能打破层草袋子。” “并且炮弹是直接在土里钻了一个洞，完全没法破坏外墙，这棱堡又不是砖砌的，他只是草袋子堆起来的，炮弹就算钻进里面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无非是把草袋子压得更实，完全无法用草袋子垮塌掉，既然这样你就算拉来红衣大炮也打不塌这个棱堡。” 张国维见朱大典的臭脾气又上来了，脸上立刻变得笑眯眯的。 “对延之有理言之有理” 朱大典听着张国维的话总觉着有点不对劲，但是既然张国维已经赞同他的观点，他也就只是轻轻的横了张国维一眼，没有再发脾气。 朱弘栋趁着朱大典正在强烈维护自己观点的机会，顺势问道。 “延之，既然这棱堡作用这么大，接下来就让九思去兰溪，围绕兰溪城建设几座棱堡如何” 朱大典突然愣住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要说不答应吧，那不是反过来证明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是在放屁要是答应吧，下意识又觉得有些草率。 可是王爷当面问出来，总要给王爷一个答复吧 朱大典有些踌躇了。 朱弘栋问完也不说话，就静等着朱大典给答案。 张国维瞅了朱弘栋一眼，同样也不说话，脸上笑眯眯的，同样在等着朱大典的答案。 就想看看朱大典在王爷的追问下，打算怎么下台。 朱大典思来想去，发现左右都不好，索性把脸一板。 “如此说来，这个主意倒也不错，那就让九思去办吧” 张国维听了朱大典答应下来，立刻在后面补了一句。 “回头让九思去我那里出文书。” 朱大典听了，眼睛瞪圆，腮帮子顿时鼓起来，随即憋下去，再次鼓起来，再次憋下去 朱弘栋看得好笑，扭过脸，快步急走，生怕自己当场笑出来。 张国维不怕朱大典，脸上仍然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与朱大典对视。 两个兵部尚书，一个气鼓鼓的，一个笑眯眯的，好像情人一样深情的对视着。 俩人的仪仗衙班唯恐殃及池鱼，不留痕迹的转过头去，让视线落在远处，好像远处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牢牢吸住所有人的目光。 见朱弘栋走出来，几个团长一脸热切的围了上去。 “王爷，这火炮总共有几门什么时候可以装备部队” 朱弘栋站住脚，看看几个团长的样子，发现大家对新式火炮都眼热的很。 “你们都想要火炮” 一群团长狂点头，唯恐王爷注意不到自己，装备火炮的时候把自己给漏下。 朱弘栋脑筋一转，顺势说道。 “不过，火炮的产量可是不高，一个月最多只能生产十门左右。” 几个团长听到王爷报的这个产量数据，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互相打量一下，发现站在现场的就有八个团长。两个主力团团长，六个独立团团长。 一个月才十门火炮，八个人，完全不够分呀 周顺一呲牙。 “俺们是主力团，肯定要优先装备主力团，每个月十门，头几个月先保证我们主力团的装备供应，等我们主力团装备完了，再给你们几个独立团分。” 有那脾气不好的独立团长，一听就火了。 “凭什么啊大家都是王爷手下的兵，你的兵是一个人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俺的兵是两个人两张嘴，四条胳膊四条腿” “谁比谁多什么呀” 当兵的都是火爆脾气，平时在王爷跟前一个个胆小的跟什么似的，但是遇到平级的其他人，可就完全不怵，谁怕谁呀 现在又是争夺利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 几个独立团团长，立刻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围着两个主力团团长就说开了。 周顺和邢季同样不打算退让，脸红脖子粗的就跟对方吵了起来。 朱弘栋见双方就在他面前吵了起来，特意的往旁边让了几步。 有人看到王爷的这个动作，顿时感觉得到王爷的暗示，吵架吵得更有底气了。 于是双方先是脸红脖子粗的互相争论，紧接着就是吵吵嚷嚷的开始了骂街。 独立团的几个团长跟新军很早就开始搞实战对抗演习，双方都熟的很。同样的，互相诋毁，互相吵架，也同样熟的很。 双方驾轻就熟的进入熟悉环节，开始不住嘴的破口大骂。 这些习惯军伍生活的，嘴里就没有一个干净的，骂骂咧咧的，互相较劲，很快就进入祖安环节。 独立团团长凭借三倍的数量优势，轻易在嗓门儿和语言数量上压过了对方。 但是主力团团长保持着强大的韧性，顽强抵抗，毫不认输，寸口不让的向对方倾泻着最大的火力。 朱弘栋兴致勃勃的看热闹，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王爷，你就这么让他们吵呀一个个都是将军，这骂的也太难听了，怎么跟泼妇骂街一样，有失体统啊” 朱弘栋听出来是朱大典的声音，也没回头。 “军队，就不是养乖孩子的地方，就是应该有点火气，没有火气的军队，就算打仗也缺着点儿劲儿。” “呦这是要准备动手了，你真不管啊” “管什么管，没事儿，打架是日常小事，只要不动刀子就行。只要不动刀子，随便他们打。” 第93章 眼见为实 “军人嘛，狠狠打上一架，打个鼻青脸肿的，回头一起喝一顿酒，感情更好。” 朱大典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发出嘿嘿嘿的冷笑。 此时，几个团长早已经度过语言准备阶段，进入到肉体进攻阶段。 八个团长打住一团，乒乒乓乓的拳拳到肉，打的不亦乐乎。 好在几个团长都知道，王爷和两个兵部尚书就在旁边看的，没有人敢下死手，全都冲着皮糙肉厚的地方招呼。 还有人特意给别人来乌眼青，打不打得过另说，反正先给对方脸上来个记号，让对方顶着熊猫眼去见他的部下，看他到时怎么解释。 一群团长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打得尘土飞扬，热火朝天。 独立团长们仗着人多势众，很快成功镇压了两个主力团长，将周顺和邢季压在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 俞继音兴奋的从周顺的身上抬起头来，一只眼睛还带着乌眼青，冲着朱弘栋大声吼道。 “王爷，我们打赢了，新的火炮是不是应该优先供应我们” 朱弘栋慢慢踱到趴在地上纠缠成一堆的几个团长面前。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团长打赢了就可以优先分配火炮的” 听了王爷的这句话，几个独立团团长哀叹一声，纷纷从周顺和邢季两个人身上滚落在地，再也不想起来。 吵了半天，又打了半天，费了半天劲，感情白忙乎一场，早知如此，打个什么劲呀 “团长打赢了不算，但是” 朱弘栋的话，立刻吸引了躺在地上装死猪的几个团长的注意力。 “团队打赢了算” “回头实战演练，循环赛，按照得分高低的顺序分配火炮。” 听了王爷这番话，几个团长顿时满血满魔原地复活，龙精虎猛的从地上跳起来，也不管浑身灰尘和泥土，立刻指着刚才的对手叫嚣道。 “实战演练，今天下午就开练，一人一个连队。按照老规矩，谁输了谁就别吃肉。” “好谁怕谁呀来就来” 就在朱弘栋面前，八个团长七嘴八舌的，很快定下实战演练的规矩，当场就约好了下午就直接开练。 等几个团长约完架，朱弘栋突然一声大吼。 “立正” 周顺和邢季条件反射一般，立正站好。 几个独立团团长，还有些发懵，反应的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纷纷学着周顺和邢季的样子立正站好。 朱弘栋用手指点了点几个独立团团长。 “你们几个，不要整天就知道训练别人，自己也要学习一下新的训练方法，不要就知道站在旁边看热闹。” 几个独立团团长被王爷当众教训，尤其是当着刚刚打架对手的面教训，一个个脸色臊得通红。 现在实战演练，每个团调一个连队来，本王的亲卫连负责防守这个棱堡，攻上去的连队所在团今天的肉食加倍。 团长们见到王爷画出道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立刻喊来传令兵，开始调连队过来实战演练。 朱大典和张国维眼睁睁看着朱弘栋布置实战演练，发现朱弘栋准备以一个连队同时对抗八个连队，感觉非常吃惊。 张国维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眼身后的棱堡，不待确定的问朱弘栋。 “王爷，这个棱堡的作用真的这么大一个连队能同时对抗八个连队” 朱弘栋没有解释，因为语言的解释永远没有亲眼看到的事实来得有力。 “玉笥不要着急，待会儿尽管看，等看完演练之后，你就会对棱堡的作用和价值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张国维不再坚持，决定等一会儿亲眼见证。 棱堡就在金华城的东门外，几个团的实战演练部队来得很快，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八个连队全部到场。 朱弘栋把方大陆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方大陆立刻斗志昂扬的招呼着亲卫连登上棱堡。 朱弘栋让人在棱堡旁边搭建了一个看台，带着朱大典和张国维登上了看台。 几个团长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最后商量妥当攻击方案，很快开始排兵布阵，八个连队散开来，分别瞄准各自的攻击目标。 朱弘栋在看台上一挥令旗，实战演练正式开始。 就见八个连队得到信号，同时冲向棱堡，各种攻城装备纷纷向前运动，火枪兵边走边进行掩护射击，虎蹲炮和弗朗机炮则趁机向前运动，准备进入合适的攻击位置。 棱堡上 静悄悄的毫无反应，甚至只能看到几个哨兵偶尔抬起头来观察两眼，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亲卫连不存在一般。 看台的高度最高，正好可以俯视全场，朱大典和张维维能够清晰的看到，在棱堡内部，亲卫连正在根据八个连队各自攻击的位置，在不断调整火力配备。 通过亲卫连的调整，两位兵部尚书清晰的看到，亲卫连并没有将火力优先配置在进攻部队的正面，而恰恰将主要的火力配置在进攻部队的侧面。 这种奇特的火力配置看得两位兵部尚书直皱眉头，不过考虑到王爷有言在先，他们将满腹的疑问憋在心里，等着看接下来的演练效果。 当进入攻击距离，进攻方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率先发射，一片片散碎的炮弹抛射向棱堡的五个尖角。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五个尖角的位置上其实压根儿就没人，他们完全是在浪费火力。 进攻方打得热闹非常，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仿佛马上就可以获得胜利一般。 棱堡上面一如既往的悄无声息，完全一副放任不管的样子。 亲卫连的这个举动，看得几个团长一头雾水。 这时就听俞继音说道。 “当初王爷给咱们讲棱堡原理的时候，我记得棱堡主要靠侧射火力，反而没有什么正面防御的概念。” “我估摸着，他们是在等咱们进入他们的射程。” 俞继音刷刷刷几下，在地上画了一个棱堡的简图，同时快速将八个连在棱堡周围的位置点了出来。 第94章 怎么办？ 俞继音拿出一根树枝，当做射程长度，在上面稍微比划几下。 “你们看，现在咱们的火炮可以攻击到尖角，但是亲卫连的火炮大概率是布置在这个方位，应该还没有进入攻击距离。” 俞继音指着棱堡折线的底部说道。 有将领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 俞继音一时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只好说道。 “先攻一轮看看。” 八个连队得到后方的命令，纷纷派出小股部队向前尝试。 当有人靠近尖角外的壕沟，准备翻越壕沟的时候，正对尖角的两个折线底部，顿时冒出几个小队的火枪兵，一排硝烟冒起，壕沟外面立刻有人中弹。 紧跟着棱堡内有大团的硝烟升起，一大片碎石子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抛洒过来，准确的覆盖住壕沟外踌躇着不知所措的士兵。 噼里啪啦一阵响，再一次有几个士兵中弹。 火炮刚刚攻击完成，棱堡的墙上再次站起几个小队的火枪兵，一排硝烟升起 就是这么简单的重复，火枪射完火炮来，火炮打完火枪射。还没等进攻方翻越壕沟，就已经将进攻方的试探部队报销了一半。 几个团长一看情况不妙，赶紧鸣金收兵，将残存的士兵召唤回来。 几个团长面面相觑，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妙，有人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它前面有一个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填我们是填不平的，现在手头也没有那么长的梯子，只能先下到壕沟里面，再爬到壕沟对面，然后把梯子竖起来，往棱堡上爬。” “但是这个过程中，要么拼命往前冲，完全没法还击，要么组织人在旁边掩护。” 杜学绅听了这一番话，立刻提出相反的意见。 “可是如果我们安排人在旁边火力掩护，我们的人完全没有掩体，而对方躲在墙后面，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伤我们，我们有效的还击手段，恐怕就只有虎蹲炮了。” “弗朗机炮是直射的，有墙面挡着，杀伤效果恐怕还没有虎蹲炮好。” “可是我们的人只要一停住，对方的虎蹲炮打上几发，我们就得伤亡一半。” “这事儿怎么解决” 杜学绅的话让几个团长同时陷入了沉默，大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简图，苦思冥想，一时完全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这时有将领感叹一句。 “这个棱堡有点意思啊当初王爷讲完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是个形状比较奇怪的军堡而已，现在真正上手去攻击，才发现这个东西就像是个刺猬，没有合适抓手的地方。” 有将领提出一个意见。 “要不我们把八个连队集中到一起，专攻其中一个位置，这样我们也可以在局部形成足够强的火力压制。” 当这个意见被提出之后，几个将领互相看看，发现大家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最终决定尝试一下这个意见。 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八个连队再次汇聚起来，集中在其中一个尖角的对面，准备集中攻击这个尖角。 看台上朱大典紧锁着眉头，同样在不断思考进攻方案。 张国维眼看着外面的八个连队在汇聚，棱堡内的亲卫连同样在汇聚。 双方的武器都差不多，进攻方在其中虎蹲炮和弗朗机炮，亲卫连同样将虎蹲炮和弗朗机炮提前运动到被进攻的尖角两侧。 这次因为有了经验，亲卫连甚至在棱堡内竖起了防散弹的大盾牌。 亲卫连因为有棱堡外墙的保护，只需要再遮挡住火炮组的侧面，就完全安全无虞，不怕对方虎蹲炮的抛射攻击。 亲卫连在布置防御阵地的时候，进攻方也没闲着，不断有塔盾被送上来，准备建立掩护阵地。 双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进攻方觉得差不多了，立刻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次攻击几乎全员出动，长矛兵和火枪兵都成了配角，负责扛起塔盾，在队伍两侧撑起掩护。 掩护的主要火力便成了虎蹲炮，弗朗机炮也只带上了几门，只是负责压制对方火枪手。 一声令下，八个连队聚集在一起，迅速向棱堡发起了冲锋。 首先到位的是几排塔盾，盾牌被插在地上立起来，形成一道直通棱堡的甬道。 这时就听棱堡内部传来嗵嗵嗵的炮声，几大团石灰球被抛射出来，狠狠砸在塔盾之上，塔盾立刻被淘汰出局。 几个团长见状一咧嘴，这是虎蹲炮在发射独子，这种独子都是六 七斤重的铁球，远远的抛射过来确实不是塔盾能够挡得住的。 有塔盾被淘汰了，立刻有新的塔盾补上空位，在塔盾组成的甬道里，火枪兵们抬着长梯子快速通过，迅速翻越进壕沟。 火枪们已进入壕沟，棱堡上突然爆发出所有火力，火枪和虎蹲炮铺天盖地打过来，当时就把进入壕沟的火枪兵淘汰了一大半。 但是进攻方完全不顾伤亡，一个又一个梯子被立在壕沟边，不停有火枪兵和塔盾进入壕沟，壕沟里慢慢同样建起塔盾的防护。 壕沟对面同样架起了好几部梯子，火枪兵们以冲刺的速度快速冲向壕沟对面，沿着梯子疯狂的向棱堡上攀爬。 这时是伤亡最为严重的时候，不仅虎蹲炮在以最高的射速发射散弹，棱堡的墙面上，一门门弗朗机炮瞄准搭在棱堡外墙上的梯子，拼命的喷吐着火焰。 攀爬过程中的火枪兵，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只能暴露在雨点一般的枪弹之中，大批的火枪兵，都在这里被淘汰掉。 即使偶尔有幸运儿，侥幸登上棱堡外墙，还不等他们做进一步动作，立刻被棱堡内严阵以待的几排火枪手淘汰掉。 高强度的攻击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了大量的伤亡。 仅仅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进攻方就在棱堡的外墙下损失了三百多人。 偏偏好像随时可以突破的棱堡外墙，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始终无法真正突破。 那段毫无掩护的梯子，成为进攻方流血的伤口，持续不断的让进攻方在这里产生大量的伤亡。 第95章 势也？时也？命也？ 进攻方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全员压上，在龙宝外墙上竖起来越来越多的梯子，越来越多的士兵攀爬上梯子，想要用士兵的数量压过防守方火力倾泻的能力。 结果这种尝试注定是失败的，当棱堡外墙被竖起来十几架梯子，大量的士兵聚集在壕沟里的时候，大量的伤亡同样爆发出来。 亲卫连急速的释放着所有的火力，以极快的速度给进攻方造成巨大杀伤。 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梯子附近，进攻方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手。 打到这时候，进攻方已经后继无力，再也没办法组织更高强度的攻击了。 几个团长沮丧的站起身来，挥舞一面白旗表示认输。 看到这面白旗，棱堡上的亲卫连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而进攻方的八个连队，垂头丧气的收兵整队。 看台上朱大典完全被这场实战演练的效果惊呆了，他指着脚下的棱堡想要说什么，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后憋了半天，只能感叹一句。 “王爷真是厉害啊” 张国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攻击和防御太紧张，他几乎是全程屏着一口气看完，现在等实战演练结束，他才放松下来。 张国维凝望着棱堡久久出神，默然无语。 朱大典见张国维一直没有动弹，便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 “玉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要是早几年知道这棱堡，在辽东建设一大片这种棱堡，是不是就不会被鞑子打进山海关” 朱大典被张国维的问题问的愣住了，仔细想想，发现确实如此，如果早几年知道棱堡，大明的天下是不是就不会倾覆了 棱堡建设如此简单，成本如此低，大明完全可以沿着辽东走廊，建设一大排棱堡，用棱堡从山海关一直延伸到锦州，延伸到宁远，隔着一百丈就建设一座，让老奴一座棱堡一座棱堡的啃，啃到他老死，恐怕都啃不到山海关。 朱大典想到这里，不由得痛彻心扉的大叫。 “啊” “为什么” “难道天不佑大明，活该夷狄入主中原” “为什么啊” 朱大典连声惨叫不止，突然身体一仰，一口热血喷出，向后倒去。 朱弘栋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昏倒的朱大典，旁边的张国维见到朱大典这个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势也时也命也” 朱大典突然吐血晕倒，什么实战演练也顾不得了，朱弘栋和张国维赶紧护送朱大典返回城。 刚刚把朱大典送回家里安顿好，城里最好的郎中已经拎着药箱迈进朱大典的卧室。 朱大典这一晕倒，让他的家里人心惶惶，几位夫人和如夫人也顾不得避讳和礼节，聚集在朱大典的卧室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朱大典的卧室外，他的几个儿子儿媳闻讯赶来，忧心不已。 朱弘栋和张国维担心朱大典的身体，坐在卧室里等着郎中的诊断。 郎中给朱大典号了一会儿脉，闭目沉思一会儿，悠悠开口。 “朱大人，这是急火攻心，一时气急，才导致肝火上涌，失了神智。” “好在朱大人一向身体硬朗，倒也没有大碍，我开一副温养的方子，让朱大人服下去，以后注意不要情绪激动，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康复了。” 朱弘栋见朱大典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暂时性昏迷，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这要是因为一次实战演练，把朱大典直接给气死，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张国维同样暗自舒了一口气，虽然跟朱大典平常总会闹些别扭，但大家闹别扭归闹别扭，总还是有一些默契在的，朱大典要真的这么一闭眼就过去了，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朝局会发生什么变化。 见朱大典没有大碍，朱大典的家人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将王爷和张国维请到客厅，奉上香茶，接待两位贵客。 朱大典还没有醒来，两个人也不好直接抬腿就走，只能陪着朱大典的夫人何氏闲聊些家常，问问朱大典儿孙们的功课。 朱弘栋跟何夫人聊着天儿，慢慢才了解到，朱大典还是挺能生的，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下面还有一堆孙子孙女，孙子都已经成家了。 朱弘栋一边聊天儿，一边心中不胜唏嘘。 因为据他所知，在后世的历史中，朱大典在金华抗清失败之后，全家老少二十六口人全部死绝，即使嫁出去的女儿后来也自杀殉 国。 只能说，老头长了一副硬骨头，连带着把这种硬骨头遗传给全家，全家老幼最后秉承这种家风，全部壮烈殉国了。 大厅里正在聊着，突然听正门处门房高声喊了一嗓子。 “监国鲁王殿下驾到” “东阁大学士，总理朝政，宋元辅驾到” 喊声刚落，就有家仆慌里慌张的奔进大厅，冲着何夫人说道。 “夫人鲁王殿下和首辅大人都来了，咱们赶快布置迎接。” 何夫人惊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随即意识到大厅里还坐着一个王爷一个兵部尚书，这样有些失礼，赶紧向两人告罪一声。 “王爷，张尚书，请恕妾身失礼，妾身得去迎接鲁王殿下和首辅大人。” 说着，何夫人赶紧冲那仆人说道。 “还不赶快打开中门” 仆人领命赶紧跑了出去，布置迎接的事情。 朱弘栋和张国维相继站起。 “既然父王和宋大人到了，那么我们一起去迎接一下吧。”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嘈杂而高亢的哭声。 三个人心中一惊，完全顾不得迎接的事情了，不约而同的冲向卧室。 就在卧室里朱大典的几个如夫人和他的儿孙儿媳们正哭作一团。 朱弘栋心中一紧，一个箭步冲到朱大典床边，就见朱大典脸色蜡黄，气息微弱，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般。 朱弘栋大惊失色，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搭眼看到坐在旁边的郎中，仿佛看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抓住郎中急促的问道。 第96章 老夫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那郎中一脸纠结，被王爷连声追问，只好张口说道。 “朱大人可能最近忧心忡忡，心中郁结过甚，这次不知因为什么，心中的一口气儿散了，突然就不行了。” 朱弘栋听了郎中的解释，也不知该做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个朱大典在自己面前逝去吗 还不等朱弘栋想明白，身边有两个身影突然冲了过来。 朱弘栋抬眼一看，就见鲁王何宋之普一脸悲伤的冲了过来，一见朱大典那副样子，鲁王悲从中来，当场痛哭失声。 “延之啊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咱们不还是一起喝酒吗怎么今天就突然不行了” 在鲁王旁边，宋之普同样一脸悲伤，凝视着朱大典的脸色，仿佛要把他的遗容牢牢记在心中。 朱弘栋转头望去，就见朱大典的卧室外人影幢幢，挤满了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和金华城的父老乡绅。 此时朱大典的家人全都悲伤欲绝，完全无法理事，朱大典家的仆人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完全慌了手脚。 朱弘栋见内外慌乱不堪，人员嘈杂混乱，便回身招来方大陆，又找来鲁王的御前侍卫指挥使，让两个人带着队伍，帮忙维持下秩序，做一下接待工作。 等朱弘栋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再一次回到卧室的时候，就见鲁王正在与那郎中紧张的交涉。 那郎中不断的摇头。 “王爷，真是不行了，朱大人是我们金华城的骄傲，但凡有一丝办法我都要把他救回来，但是现在真的没招了，最多也就今天晚上的事儿，准备后事吧” 鲁王听了这话哪里肯答应，不依不饶的揪着郎中，让他想办法把朱大典救回来。 宋之普和张国维见这样，只好出面安抚鲁王，让鲁王节哀顺变，让朱大典安静的去吧。 鲁王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只好接受这个悲伤的事实，但他仍然不肯放弃，转头逼问那郎中。 “延之突然晕过去，连个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怎么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呢你有没有办法把延之救醒过来” 郎中听了这个要求，反而痛快的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小民施展金针之术，应当可以让朱大人清醒过来一炷香的时间，后面朱大人情况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鲁王听了郎中的话又开始犹豫了，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朱大典可能会活到晚上，如果让郎中强行把朱大典唤醒，没准就是朱大典最后的回光返照，本来可以拖到晚上的，也许这一时三刻就是最后的时光了。 鲁王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泪眼婆娑的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宋之普和张国维。 宋之普看了看张国维，发现张国维一脸沉重，完全没有率先表态的意思，只好首先回应鲁王。 “王爷，还是救过来吧，我相信朱大人也绝对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的突然过去，哪怕让他清醒一炷香的时间也是好的。” 鲁王听了宋之普的话，刚刚要给郎中下令，突然想起还没咨询朱大典的家人，赶紧将目光投向守在床铺旁边的何夫人。 何夫人同样哭得泪如雨下，此时得知鲁王的打算，想了想便点点头。 “老爷一世英名，如果有机会清醒过来，我相信他绝对会愿意的。” 得了家属的同意，鲁王突然站起来，冲着郎中深深一躬，把郎中慌得连忙站起来避让。 鲁王执意的行完礼，一脸恳切地向郎中央求。 “延之就在弥留之际，请务必想办法让延之清醒更多时间。” 郎中忙不迭的答应着，在一屋子重臣的关注下，掏出自己的药箱，拿出金针给朱大典施展针灸。 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朱大典长出一口气，悠悠醒来。 鲁王赶紧坐到朱大典的身边，强行收住眼中的泪水，握着朱大典的手，一时情绪难平，反而说不出话来。 宋之普见这样不是个事儿，赶紧从鲁王的身后探出头来，见朱大典的目光转移过来，便对朱大典轻声说道。 “延之，你突然晕倒，现在被郎中救醒了，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吗” 朱大典听了这话，眼珠微微一转，眼神顿时凝聚起来。 “这是让我交代遗言吗” 朱大典得问话一出口，鲁王再也坚持不住，黄豆粒儿大的泪珠像是掉了线的珍珠一样，扑噜噜的往下落。 朱大典见到鲁王的样子，突然呛声。 “老夫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朱大典不说则已，一说了这话，鲁王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偏偏鲁王知道朱大典此时的时间宝贵，赶紧一低头，别开身去，将朱大典身边的位置让给宋之普，自己则躲到床边偷偷的哭。 朱弘栋看到鲁王的表现，心中暗暗感慨。 鲁王朱以海年纪轻轻就遭逢大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好好的一个富贵家庭突然被清军撕得粉碎，儿子不知所踪，媳妇儿自杀身亡。 承袭鲁王爵位之后，再一次赶上清军入关，皇帝自杀殉国，只好带着全家仓皇出逃，路上第二任媳妇儿同样自杀身亡。 鲁王年纪轻轻就连遭厄运，对家人亲友看得极重，作为一个王者未免显得感情过于丰富。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经历塑造了人，鲁王遭遇了多次家破人亡，自然会对家庭极为留恋。 并且如果没有清军的干扰，鲁王完全没有机会继承爵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子，没有接受过对应的教育，突然成为监国鲁王，从心里到知识都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鲁王在历史中评价并不高，个人性格过于软弱，往往无法坚持自己的观点，容易被大臣们左右。 如果说鲁王的优点，那么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在抗清这件事情上，立场坚决毫不动摇，哪怕流亡在渔船上的时候，同样也没用过丝毫想要投降的想法。 无论鲁王是因为仇恨也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做到了，历史就会铭记这一点。 第97章 嘿！这老头！ 就在朱弘栋心中浮想联翩的时候，宋之普坐到朱大典面前，结果他刚刚坐稳，就被朱大典毫不客气的撵人。 朱大典像是撵苍蝇一样，冲着宋之普挥挥手。 宋之普脸色一僵，却又不好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赶紧站起身来，让出位置。 朱大典微微抬起手臂，一根手指指向张国维。 张国维赶紧坐到朱大典面前，轻声问道。 “延之，你有什么放不下心的，需要交代的吗” 朱大典轻轻拍拍张国维的手背，吐出两个字。 “世子” 张国维迅速领会到朱大典的意图，重复一遍说给朱大典和在场的众人听。 “延之，你的意思是说，想要在闭眼之前见证鲁王确立世子，是吗” 朱大典轻轻的点点头。 鲁王听了这话，赶紧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再一次出现在朱大典的视角中。 “延之，你的遗愿我一定帮你实现，你说，你想立谁为世子” 朱大典凝视着鲁王的眼睛，发现鲁王真情流露，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随即微微张口，吐出两个字。 “弘栋” 屋子里异常安静，虽然屋子里站满了人，但是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都在静静的听着朱大典的声音。 鲁王听清了朱大典的话，立刻重复一遍向朱大典确认。 “延之是说，想要立本王的六子朱弘栋，为世子，是吗” 朱大典点点头，将希翼的目光投向鲁王。 鲁王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直接冲着朱弘栋招招手。 朱弘栋赶紧来到朱大典床前，鲁王就在朱大典的床前，抓住朱弘栋的手，大声宣布。 “本王，朱以海，太祖十世孙，现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正式立本王的第六子朱弘栋为世子，待本王百年之后，由世子袭爵” 见鲁王郑重其事的当场册立世子，朱大典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再次挥手开始赶人。 鲁王被搞得脸上一僵，都有点儿不会悲伤了。 这时就听朱大典不耐烦的说道。 “国事交代完了，剩下的时间让老夫留给儿孙们吧，万一老夫死不了，再说国事为重的事。” 鲁王听了这话没有迟疑，赶紧招呼着文武百官退出朱大典的卧室，将时间留给朱大典的家人们。 朱弘栋新鲜上位，成为刚刚出炉的世子，文武百官早有人想要前来恭喜祝贺，但是这个气氛实在不合适，只能硬生生的按捺住，维持着一副悲伤欲绝的表情。 鲁王退出卧室之后，带着文武百官就在正堂里落座，等待朱大典回光返照的时间过去。 早有御前侍卫们替代了仆人的角色，沏好热茶，为鲁王和重臣们奉上。 朱大典出事，前来探望的人实在太多了，正堂里完全坐不下，很多地位不够的人只能聚集在朱大典家的庭院里，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一群人，左等右等，茶水都换了几遍，始终没听到朱大典卧室里传来哭声，这事儿又不好催，大家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后来朱大典的夫人走进大堂，冲着鲁王和众多文武百官轻轻一福。 “老爷已经睡着了，郎中说老爷醒过来之后，气息通畅了，如果今天晚上可以安稳度过，明天早晨还能醒来的话，也许就是命不该绝” “有劳王爷和诸位大人前来探望，妾身铭感五内，在此谢过王爷和诸位大人，如果老爷万幸，必让老爷登门拜谢诸位” 鲁王听了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一脸惊喜。 “延之能活下来了” 何夫人点点头。 “郎中说关键就看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如果明天早晨可以醒来，那么也许天无绝人之路。” 听了何夫人确认的消息，鲁王兴奋的站起来，狠狠的拍击着拳头。 “好好” “那本王今天就在这里陪着延之，等明天早晨，让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本王。” 何夫人再次一福。 “不敢当王爷大恩，王爷金枝玉叶，怎么好为老爷如此劳怀伤神，王爷尽管自去，如果老爷挺过来了，妾身必定第一时间给王爷报喜。” 何夫人开始撵人，鲁王又不好与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只好带着文武百官退出朱大典的住宅。 金华城前来看望朱大典的父老乡绅，同样跟着鲁王的脚步退出朱大典的住宅，大门在众人身后轰然关闭。 这个态度让所有人面面相觑，偏偏又不好跟将死之人计较这种小事，只能互相道别，各回各家，等明天早晨听消息，看朱大典到底死还是没死。 朱弘栋和众人道别，准备继续回他的兵营，结果道别之后路过张国维身边，刚好听到张国维低声嘀咕了一句。 “嘿这老头” 朱弘栋惯性的迈步向前走，走出十几步，才咂摸出一点儿别样的滋味儿。 张国维这语气和内容，都有点儿跟目前的情景不太匹配呀 要说张国维因为何夫人和朱大典一家的反映有怨气，这是朱弘同感觉不太可能。 张国维好歹已经做到了兵部尚书，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做到这种级别的官员，不太可能因为这些无关的小事计较。 那么张国维这一句话，就值得仔细咂摸咂摸了。 按理来说，人死为大，哪怕有天大的事情，如果其中一个人马上要死了，一切都会翻篇儿彻底揭过去。 所以张国维这一句话就显得很有意思。 朱弘栋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迈步走向兵营。 走进兵营的那一刻，朱弘栋脑中灵光一闪，就像一道闪电突然劈开黑暗一样，朱大典晕倒之后的各种细节突然贯通。 朱弘栋惊讶的推导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又分外不可思议的可能朱大典诈死 朱弘栋仔细回忆一下郎中前后说辞的变化，以及郎中前后表情的变化，顿时在郎中身上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 与之相佐证的，就是朱大典家人前后情绪的变化。 事后想起来，带着明显的阶段性变化，转折生硬不自然。 第98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弘栋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没想到朱大典当着鲁王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居然敢玩这一出。 真不知该说朱大典胆儿大，还是说他心黑，或者干脆说他老都老了，索性百无禁忌，肆意妄为起来。 不过反过来一想，朱大典诈死这么一回，目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推他上世子之位。 朱弘栋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感动。 没想到朱大典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突然玩了诈死这么一出，结果就为了让鲁王在悲痛欲绝之中，当场答应立他为世子。 朱弘栋作为当事人和受益者，对此除了感动和触动之外，也不得不对朱大典的做法表示出强烈的情绪。 这老头 却说朱大典家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回王府，立刻在王府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以朱弘枬为首的儿子们，沸反盈天，在王府里引起一阵阵喧嚣。 鲁王的儿子们跟朱大典又不熟，朱大典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 但是朱大典临死前敲定了世子之位，这就罪大恶极了 是的，罪大恶极 是可忍孰不可忍 鲁王就是在群情激愤的情况下回到王府，刚一迈进王府，脸上的戚容还在，就听到几个儿子在王府里高声叫嚷。 “世子就这么定了” “凭什么啊” “对，凭什么啊” “父王这是被灌了迷魂汤，佞臣，大大的佞臣” 鲁王稍稍听了几句，立刻明白儿子们的情绪所为何来，他不由得怒气勃发，朱大典还在生死未卜，自己的儿子居然敢背后诽谤朱大典。 是可忍孰不可忍 鲁王怒气冲冲的走进院子，院子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群王子低垂着头，偷眼观瞧鲁王难看的神色，知道自家好像闯大祸了，把父王气成这样。 顿时一个个缩起脖子，生怕引起鲁王的注意，成为鲁王的出气筒。 鲁王扫视一眼院子里的人，发现不仅几个成年的儿子在，连几个未成年的儿子和女儿们也都在，不远处的廊下还坐着他的嫔妃们。 见到这一幕，鲁王的怒气稍敛，令人搬过一张太师椅，直接坐在庭院当中。 几个儿子见状不妙，赶紧上前见礼。 拜见父王 鲁王也不让儿子们起来，就让他们在地上跪着，压抑着怒气问道。 “刚才谁喊佞臣的” 儿子们听着父王不是好声气，畏畏缩缩的不敢承认，后来逼不过了，其中一个儿子硬着头皮承认。 “父王，是儿臣一时口快。” “掌嘴十下” “啊” 那王子惊愕的抬起头来，鲁王一向很少行家法，这次居然要掌嘴 鲁王阴沉着脸，见儿子不动，便将目光转向一边的侍卫首领。 那侍卫首领不敢怠慢，走到王子面前，轻声说了一句。 “王爷，得罪了” 立刻扬起手掌，劈里啪啦的狠抽了起来。 鲁王就在身后看着，侍卫首领并不敢随便留手，几巴掌下去，立刻让那王子脸颊高高肿起，满嘴鲜血，看着凄惨无比。 王子被抽懵了，都忘了惨叫，侍卫首领迅速的十巴掌抽完，安静的退到一边。 那王子虽然看着鲜血淋漓非常惨，实际上还是留了手。 否则按照侍卫首领的手劲，十掌下去，一颗好牙都不会留。 现在样子虽然惨，但一颗牙不掉，只是受些皮外伤，敷上一些药，十天半个月就好利索了。 侍卫首领也是怕下手狠了，鲁王看着心疼，自己反而里外不是人。 鲁王等十巴掌打完，冷冷的看着那王子，问道。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不该骂朱大人。” 鲁王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算消了一点气。 鲁王抬起头来，见张王妃坐在廊下，抱着肚子看着这边，脸色再次一缓。冲着仆妇们吩咐道。 “还不扶着王妃回去休息” 仆妇们连声答应着，赶紧前呼后拥的搀扶着王妃转回后厅。 鲁王亲眼看着张王妃消失在廊后，这才转过头来重新打量起跪在面前的几个儿子。 鲁王一指朱弘枬。 “说，是不是你挑 起来的” 朱弘枬唯唯诺诺都不敢搭话，就听鲁王嗤笑一声。 “敢做又不敢认，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就这还想争王位吗” 朱弘枬被鲁王的话一刺激，顿时热血上头，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是我，就是我” 其他几个王子听到二哥亲口承认，回想一下刚才的事情，顿时发觉自己居然被当枪使了，下意识的远离朱弘枬。 鲁王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几个儿子痛骂。 “老二心有不满倒也罢了，你们几个跟着闹腾个什么劲儿” “就算世子之位没有落在老六头上，再怎么算也轮不到你们几个，你们在这里是为谁打抱不平呢” 几个儿子面面相觑，发现自己白忙乎一场，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顿时心灰意冷，再也不想掺和这类事儿了。 尤其那个被掌了嘴的此时更是悔恨莫名，望向朱弘枬的目光都带上了强烈的恨意。 鲁王注意到这点，手指点着朱弘枬。 “你看看你把自己弟弟害的，俗话说得好，骨肉不相残，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回头你负责给你弟弟赔礼道歉，亲手上伤药，求得你弟弟的原谅，如果你弟弟一日不原谅你，你一日就别想拿到月钱。” 朱弘枬被安排了这么一个擦屁股的活，脸色顿时一垮，偏偏又不敢拒绝，只好在心里琢磨如何尽快让弟弟消气儿。 鲁王安排好此事之后，又问朱弘枬。 “老二，你也别拿假话虚话来诓我，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自认为比起老六来，你的能力比他强还是弱” 朱弘枬听了鲁王的问话，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示弱，如果一旦示弱，世子之位肯定就会彻底与他无缘。 “父王，儿臣知道老六厉害，但是儿臣也不差，不就是训练兵丁吗这个儿臣也会，只要有机会，而且同样可以练出一队精兵来” 第99章 双喜临门 鲁王听了朱弘枬的话，哪里还不明白，这个老二心里憋着一股气，压根儿就不服。 鲁王想了想，冲着朱弘枬说道。 “也好，不让你试一下，你始终不知道天高地厚，始终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差距有多大。” “从绍兴一路走来，你也亲眼看到了老六是如何聚集和训练新军的，现在我同样给你一个机会。” “我给你一万两白银，我不管你怎么花，我不管你从哪里招人，也不管你找哪些人帮忙，你只要像老六一样，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拉出一个队伍。” “然后一个月之后，你的队伍和老六的队伍打上一场，如果你能打赢老六，我就给你一个与老六正面竞争的机会。” 朱弘枬一听这话，惊喜的抬起头来。 他折腾这么一溜十三招，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吗不就是为了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博一个翻身的机会吗 朱弘枬欣喜若狂，梆梆梆几个响头磕在地上。 “儿臣多谢父王”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早早醒来，经过早锻炼喝吃过早饭之后，朱大典安然度过危机的消息果然如期传来。 朱弘栋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他昨天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整个金华城，满朝文武百官，都被朱大典彻底的玩儿了一把。 这事儿张国维看出来了，他受到张国维的提醒，连蒙带猜的也找到了事实的真相，就是不知道朝中的诸位，还有谁能发现真相。 如果不小心真相被揭开，真不知道朱大典打算怎么面对被他狠狠玩了一把的文武百官。 朱弘栋认真联想一下，估计朱大典大概率是梗着脖子死不承认，反正也没人因为这事儿能把他怎么样。 再说朱大典都六十多岁了，土已经埋到脖子了，没准什么时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睁不开，真的是百无禁忌，不在乎这些小事了。 朱弘栋心中暗暗记下朱大典这个人情，就把此事暂时丢在脑后，重新进入日常的节奏，上午训练士兵，下午和晚上分别讲课，连带处理一下其他方面的事务。 陈昌期拿到张国维帮他办理的文书，正式带着兵部给事中的头衔儿前来向朱弘栋辞行。 “王爷，微臣此次前往兰溪构筑棱堡，不知您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吩咐” “你快去快回，尽快把棱堡够住完成然后回到金华，本王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你。” 陈昌期微微一笑，没把朱弘弄的说辞当真，如果真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帮忙办，前面就不会把他丢在一边做冷板凳了。 不过好在这个王爷瞅着比较靠谱，军队训练非常有一手，其他方面也都可圈可点，至少目前来看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明主，他来王爷这里坐冷板凳，也确实算不上明珠投暗。 那就再等一等，等王爷手下的盘子大了，事务多了，他这个最早投效的从龙之臣自然会有大用之时。 陈昌期心里想着，就听朱弘栋继续说道。 “除了构筑棱堡之外，九思帮我留意兰溪城内的各方面情况，比如兰溪城哪些人抵抗意志比较坚决，哪些人有可能会投向清军，以及兰溪城的那个营头状态如何，奖励素质如何，都帮我尽量摸清楚。” “回头等你棱堡建设完成，我这边的军械也差不多装备到位了，我就会先派一个团过去，驻守棱堡。” 陈昌期听王爷吩咐完，立刻一拱手。 “必不负王爷所托，微臣这就告辞了” 朱弘栋亲自将陈昌期送出金华城门，目送陈昌期登上金华城南门码头上的客船，挥挥手，目送陈昌期乘坐的船顺流而下，奔向西方的兰溪城。 送走陈昌期，朱弘栋走向朱大典的家，甭管朱大典是不是诈死，他吐血昏迷肯定是没有任何水分的，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吐上一口血，哪怕身体再怎么健康，肯定都是伤筋动骨的事儿。 再说朱大典为了让他上位，特意诈死一次，冒着穿帮之后被文武百官厌弃的风险，玩了这么一出。 这个人情可是欠的实实在在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探望探望。 结果朱弘栋来到朱大典门外，发现朱府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就在大门外，朱弘栋见到了鲁王的侍卫，准备等朱府开门迎客之后，第一时间报告给鲁王。 朱弘栋好笑的摇摇头，发现朱大典很有点儿老小孩儿的气质，老了老了，倒反而越来越会玩儿了。 既然见不到朱大典，朱弘栋就是转身走向城外的军械厂。 朱弘栋刚刚走进军械厂 ，就见张天伦笑逐颜开的迎出来。 “张大匠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张天伦笑得合不拢嘴。 “王爷，托您鸿福，您所说的那种白云石终于找到了，咱们已经做出来合适的耐火砖，现在正在搭建第一座平炉。” 朱弘栋一挑眉，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耐火砖。 只要耐火砖搞定了，那么批量生产钢材就不再是问题，铸钢火炮完全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但这个明显没完，好事成双，张天伦随后又说出另外一个好消息。 “王爷，您所说的膛线已经制造出来了，我们在一杆鲁密铳的内壁上画出八根膛线，经过试验发现，有了膛线的鲁密铳无论射程还是准确度，都要比滑膛的鲁密铳高上一筹。” 朱弘栋非常高兴，今天出门真是喜事连连，有了滑膛枪，就有了猎兵，完全可以跟清军的神箭手远程对射，对于保护军阵的安全意义重大。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快带本王去看看，本王要亲手验证一下线膛枪的威力。” 张天伦立刻带着朱弘栋来到一个靠近边缘的车间，厂房里面躺着一架奇怪的车床。 正好有几个工人围着车床在操作，他们将加工好的枪管送上车床，然后驱动车床，让一根钢条在枪管里不停的进进出出。 朱弘栋立刻明白了，这是拉制膛线的设备。 第100章 一厘的差别 朱弘栋没有想到张天伦这么快就研究出专门加工膛线的机械，,很是超乎他意料之外，朱弘栋还以为膛线这事儿，张天伦怎么着也得琢磨个把月才对，看来还是小看了明朝的能工巧匠。 不过想想也对，张天伦放到后世，那可是妥妥的军事工业总工程师外加工程院院士。 没点儿真本事，也做不了这个位置，可能人家以前只不过没有想到这方面，只要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提醒到了，人家很快就能给你实现出来。 朱弘栋见到拉膛线的这个车间里，已经生产出来十几杆线膛枪，朱弘栋随手拿起其中一杆，从枪口向里望去，就见枪口里均匀的分布着八根凹线，这个八根膛线呈现略微倾斜的角度，旋转着深入到枪管深处。 朱弘栋挨个把这十几杆线膛枪看过，发现公差控制的很好，每一杆线膛枪至少肉眼看上去完全分辨不出差别。 这种加工精度放到明朝末年，应该已经足够了。 现在西方的军事工业，还完全停留在纯粹手工制造的阶段，论起先进性来说，估计整个欧洲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张天伦这边的军械厂。 这时朱弘栋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问题，这十几杆线膛枪，其中有三杆是向左旋转的，另外的那些全都是向右旋转。 朱弘栋知道，后世各国武器的膛线，有向右旋转的同样有向左旋转的。 英国的步枪大多数是左旋的，其他国家大多数选择右旋。 漩涡是由水流受地球自转影响而产生的，北半球的所有漩涡都是右旋的，南半球的漩涡都是左旋的，而赤道上没有漩涡。 与之相对应的，飞行的子弹同样会受到地球自转影响，北半球右旋的子弹受到影响比较小，左旋的子弹受到的影响比较大。 没想到张天伦刚刚研制出线膛枪，就已经发现左旋和右旋的区别。 朱弘栋拿起左旋和右旋的两把线膛枪，指着线膛旋转的方向，去问张天伦为什么。 王爷，这两种方向的线膛枪我们都找人专门试过，大家普遍感觉右旋的更顺手，射击得更准确，所以我们经过比较之后，最终选择右旋。 朱弘栋点点头，非常佩服这些明朝末年的工程师们，确实精益求精，在很多地方都能体现出他们强大的技术基础和科学思维。 朱弘栋让身边的亲卫拿起所有的线膛枪，准备亲自去尝试一下线膛枪的射击情况。 来到靶场上，朱弘栋注意到，亲卫们在装弹的时候，子弹塞进枪口之后，明显比滑膛枪更容易。 朱弘栋明白，这可能是子弹和枪管之间的游隙太大了，不利于子弹旋转。 朱弘栋指着亲卫们装弹的动作对张天伦说道。 “张大匠，你发现没有，同样的子弹线膛枪装填的难度要稍微小于滑膛枪。” 张天伦仔细观察片刻，微微点点头。 “张大匠，你有办法控制子弹的尺寸，让他们再稍微大一厘吗” “应该可以。” 一厘就是差不多三分之一毫米，大声这么多，值得与枪管之间的游隙就会变得更小，就能充分利用火药的推力，同时也能让线膛枪充分发挥出线膛的作用。 朱弘栋唯恐张天伦无法领会到其中的关键，特意为张天伦解释了一下游隙与射程c精准度c旋转速度之间的关系。 张天伦听得赞叹不已，没想到王爷居然能了解到这么多细节问题，真不知道王爷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知识。 亲卫连装填好之后，先后开始射击测试，朱弘栋特意观察了一下亲卫连们射击的结果。 朱弘栋发现，亲卫连的战士用线膛枪，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基本能够实现五成以上的上靶率，因为这是战士们第一次用线膛枪，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弘栋还是感觉目前子弹在枪管儿里过于松弛，他冲着亲卫连下了个命令。 “下次装弹，把子弹外壳上的纸抛弃掉，换成一小块皮革布，用来包裹子弹。” 听了朱弘栋的吩咐，亲卫连的战士们纷纷改变装填状态，咬开纸质子弹壳之后，将火药倒进枪管，立刻扔掉纸皮，找来一小块碎布，包裹住子弹，向枪口里塞去。 这次再塞进枪口，难度要大了很多，必须比较费力的才能把子弹塞进去，随后用通条往里怼的时候，同样很吃力。 这次再次发射，命中率顿时高了一节。 张天伦看到这个结果，再一联想到王爷刚刚的讲解，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心中对王爷佩服不已。 如果没有王爷的提醒，他们还不知道需要多 久才能发现这里面小小的差别，这种差别只有一厘，甚至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但就是这一厘的差别，表现出的效果真的非常明显。 测试完命中率，朱弘栋开始让亲卫连测试射程和破甲能力。 将测试来的数据与滑膛枪的数据进行比较，结果很明显能发现，线膛枪的数据全面优于滑膛枪。 同样是鲁密铳，同样的口径，同样的身管长度，甚至是同一批产品，只不过线膛枪在华堂的基础上拉出了膛线而已。 这种情况下，所有数据的差别，可以确定无疑的指向膛线的作用。 对于滑膛枪来说，射程大概一百五十米，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子弹的散布范围已经比人还要大了，这个距离上想要击中目标就完全随缘了。 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滑膛枪已经无法击破普通的皮甲了，这意味着这个距离上滑膛枪最多也就只能威胁无甲单位。 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上，滑膛枪可以突破皮甲，能够对轻甲单位产生威胁，这个距离上的分布范围，已经可以局限在人体大小的目标之内。 这意味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已经可以进行大概的精确设计了，当列队射击的时候，这个距离的命中率已经比较可观了。 朱弘栋大致估算了一下，一百米左右的命中率差不多已经能够达到百分之三十。 第101章 王爷点炮 在五十米的距离上，滑膛枪已经能够突破重甲，对重甲单位产生致命威胁，这个距离上，滑膛枪的攻击精度非常不错，对于优秀射手来说，甚至可以做到说打头就打头。 朱弘栋对早期的前装火枪的数据并不是非常熟，他估计滑膛鲁密铳的数据，应该已经全面优于同时期西方大多数滑膛枪的数据了。 毕竟论起加工手段来说，张天伦领导下的军械厂，应该是全面领先于同时代的西方水平。 与滑膛枪相比，线膛枪各种数据几乎全面提高了一个档次。 线膛枪的精确射击距离，直接被提高到将近二百米，对于优秀射手来说，即使在二百米的距离之外，仍然能够将子弹精准的投射到一个人体大小的靶子上。 而二百米的距离上，线膛枪仍然能够突破皮甲，能够对轻甲单位产生致命威胁。 线膛枪突破重甲的距离，一下子提高到将近一百二十米。 这就意味着，毫无防护的重甲单位，远在一百二十米的时候，就要面临线膛枪的精准射击。 朱弘栋估计线膛鲁密铳的这个数据，哪怕放到独立战争时期，恐怕也是相当优秀的。 甚至到了一鸦时期，这个数据应该也不会落后于世界各国主流枪械的水平。 可惜线膛枪为了保证射击精度，子弹必须紧密贴合枪管，用上碎布或者皮革包裹子弹，尽量减少子弹与枪管之间的间隙。 这种方式导致了线膛枪中弹会比较费力，装弹速度缓慢，往往一分钟也只能发射两次。 这个装弹速度，很难有效防御住敌人的集团冲锋。 所以从战场作用上来说，线膛枪除非装弹速度有大的提升，否则它暂时只能处于辅助地位，成为猎兵手中的利器，用于定点清除敌人的基层军官c旗手c传令兵c神射手c游骑等单位。 总体来说，这次膛线的出现，令朱弘栋非常满意，这让他在战场上，又多了一样杀敌利器。 朱弘栋没有犹豫，当场给张天伦下达指令。 “张大匠，这两种枪可以定型，全力投产了。滑膛和线膛按照四比一的比例生产。争取一个月内给我八千杆。” 张天伦心中默算一下，现在火枪生产线基本已经布置完成，工人招募到位，炼铁炉架设完成，随时可以爆发产量，只要多发奖金，让工人们劳累一些，一天干上六个时辰，应该问题不大。 “王爷放心，我保证按时完成火枪生产任务。” 朱弘栋非常满意，只要这批火枪到手，新军就正式形成了战斗力，随时可以考虑拉出去打一仗试试了。 朱弘栋想了一想，考虑一下各种火炮的功用，给张天伦再次下达火炮生产任务。 “张大匠，锻钢的虎蹲炮，你争取一个月内帮我交付五百门，能行吗” 张大匠默算下，一门虎蹲炮要三十六斤生铁，熟铁锻造的话只需要三十斤，如果换成锻钢的话，估计只需要二十斤左右。五百门锻钢虎蹲炮，就需要一万斤钢。 现在平炉马上就要建造完成，有了平炉，按照炼铁炉的产量来算，一万斤钢最多也就三四天的产量。 想到这里，张天伦点点头。 “可以，虎蹲炮可以按时交付。” 朱弘栋看了张天伦一眼，按照张天伦的性子，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八成没问题。 “弗朗机炮尽量缩小公差，想法解决漏气的问题，漏气越少，弗朗机炮的威力越大。” “这次你同样尽量用铸钢的方式生产弗朗机炮，弗朗机炮先生产一百门，后续如果产量富裕，就再生产一百门。” “头一百门，最好在一个月之内交付，最迟不能超过两个月，能实现吗” 听了朱弘栋的话，张天伦在脑海中仔细的计算。 一门锻钢的弗朗机炮差不多可以做到一百斤上下，包括八个子筒，差不多需要一百二十斤，如果是一百门，基本也要一万斤的钢。 现在看来，需要多建造计做平炉，以保证钢产量的供应。 只不过前前后后要打造六百门小口径火炮，钢产量恐怕是够了，但是水利锻造机的数量反而有点扯后腿。 张天伦回想一下军械厂旁边江岸的地形，发现需要找地方赶快再搭建几座水车才行。 “王爷，弗朗机炮应该可以按时交付。” 朱弘栋没想到压了这么大的产量，张天伦还是能够拿下，看来这个军械厂的基础打的确实不错，机械加工的手段极大的提高了军械厂的生产能力。 要不是战争迫在眉睫，朱弘 栋都在想，是不是把蒸汽机的原理给这帮超牛的工程师透露一下，爬一下蒸汽机的科技树，没准可以让军械厂的生产能力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蒸汽机太复杂了，即使现在透露给他们，等第一台能够成熟应用的蒸汽机生产出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多久之后，肯定是赶不及清军的第一次进攻了。 “张大匠，二十斤的红衣大炮，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制造出来” “这个快，现在铁模具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浇铸了，只要王爷开口，明天我就可以开始铸造红衣大炮。” 朱弘栋没想到张天伦效率这么高，铁质模具居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只要铁料供应充足，红衣大炮马上就可以像下饺子一样，以一天两三门的速度往外生产。 朱弘栋想了想，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张大匠，如果平炉建造完成，咱们的钢产量能不能供应得上如果能供应得上，我倾向于直接用铸钢的方式制造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可是吃铁料的主力，一门红衣大炮哪怕用铸钢的方式，至少也要两千斤，基本上一天的钢产量全都要搭在里面。 张天伦这次真的踌躇了，没敢轻易答应。 “王爷您的这个红衣大炮着不着急，如果着急咱们就用熟铁铸造，如果不着急就等我们多建几座平炉，等平炉的数量多了，钢产量上来之后，咱们再用铸钢制造红衣大炮。” 第102章 送财童子 “需要多久”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朱弘栋默算一下时间，发现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是能够承受的。 并且铁模铸造的方式可以让红衣大炮的生产速度变得极快，只要有充足的钢料，一天生产两三门红一大炮，只要能够生产个三四天，就足够为一座城市配备上充足的远程火力。 朱弘栋相信，清军远来攻击，即使随军携带红衣大炮，恐怕也不会携带太多，毕竟这种大炮一门就有三千斤重，清军如果携带太多，就不用干别的了，全员转成火炮运输队好了。 所以朱弘栋估计，兰溪城摆上十门红衣大炮，就足够让清军碰个头破血流。 并且考虑到以后红衣大炮需要运往前线，参与攻城，肯定是做得越轻便越好。 想到这里，朱弘栋有了决定。 “那红衣大炮就再等等吧，我需要铸钢的红衣大炮，并且在铸造完成之后，趁着火炮没有退火之前，把火炮拉到水利锻造机上，再锻造一遍，增加一下结构强度。” 张天伦点点头，没想到王爷要求这么高，不过也好，他也想亲手制造出最强的火炮。 对于朱弘栋来说，前面三种火炮，都是属于辅助类火炮。 虎蹲炮将会普及到排级，一个排带上一两门，作为步兵的近距离野战支援火炮。 弗朗机炮则主要是为棱堡和城市防御战准备的，专门负责在中近距离上，提供短促和密集的火力覆盖。 而红衣大炮目前看来基本上只能作为守城之用，专门用来防御清军的红衣大炮。 在朱弘动心目中主力的野战炮，还将是以拿破仑炮为主。 通过前面不同型号拿破仑炮试炮的结果，朱弘栋基本已经选定了他心目中最合适的野战火炮。 “张大匠，前面几种火炮都是偏向于辅助，接下来你帮本王生产两种野战的主力火炮。” “一种是铸钢的五斤拿破仑炮，一种是铸钢的十斤拿破仑炮。” “这两种火炮你都要上水利锻机给本王砸一遍，保证它们拥有最佳的强度和性能。” “这两种火炮你按照二比一的比例帮本王尽量生产，多多益善。” 张天伦立刻明白过来，后面这两种火炮，才是王爷真正的心头宝，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这两种火炮质量最好，重量最轻，产量最高。 听了王爷前前后后的吩咐，张天伦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生产分配方案。 现有的这几座炼铁炉，以后将会是火枪厂所需的熟铁来源。 后面建造的几座平炉，将会主要供应火炮厂所需的钢料。 “张大匠，我要的拿破仑炮，在一个月内争取先供应我第一批，五斤拿破仑炮至少要五十门，十斤拿破仑炮至少要二十门。” “如果钢料不足，拿破仑炮放在第一优先级。” 听了朱弘栋的吩咐，张天伦感觉时间非常紧张，因为拿破仑炮只制造过四斤的，五斤和十斤的还得先要试制一下，确定没有问题才好定型生产，这个中间有很多难题要解决掉，如果不抓紧，恐怕很难按时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 张天伦想了想，最后咬牙答应下来。 “王爷，我尽量保证一个月之内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朱弘栋发现张天伦这次答应的不是那么有底气，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押在张天伦身上的任务确实有点重，稍微延迟几天就延迟几天吧。 金华城的东侧城墙外地方狭窄，金华江在此拐弯儿，所以有一座棱堡保护就足够了。 但是金华城的西城墙和北城墙外至少一次还需要造两座棱堡，合起来还要做四座棱堡。 朱弘栋来到西城墙外，选择靠近江边的位置建设一座棱堡，这个位置不仅可以守护西南门，还可以监控江面，一举两得。 朱弘栋根据地形开始勾画棱堡的形状，同时传令后勤营，将淘汰下来的军兵拉过来进行棱堡的施工。 这些经过朱弘栋整军淘汰下来的军兵，只要没出去的，都被暂时塞进后勤营，随后转化成类似于工程部队的建设单位。 暂时时间还够，就让工程兵部队慢慢建设棱堡吧，如果时间比较着急，城里还有六个独立团可以调过来紧急赶工。 朱弘栋在按照自己的步调，逐渐做好战争准备的同时，宋之普带领下的内阁，终于启动了鲁王辖区内的总动员。 钱粮开始向金华城汇聚，各地补充兵额，淘汰老弱，召集匠人加紧生产军事器械。 鲁王治下的人力物力，虽然缓慢但是坚定的 慢慢被汇聚起来。 朱弘栋当天晚上给军官们讲课的时候，得知了这一消息，也并没有表示什么。 现在他手头的干部极度缺乏，即使在金华城内部，它的势力范围也基本集中在军事领域，完全没有延伸到民政领域，现在就是想往外伸手都力有不逮。 虽然对鲁王治下，战争总动员能够汇聚的力量表示存在疑问，但有总比没有强。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刚刚吃完早饭不久，就见到朱梅溪前来拜访。 “世子殿下” 再一次见面，朱梅溪打招呼的称呼都变了，态度也显得恭敬了许多，从今以后，朱弘栋就是鲁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宗侯此来所谓何事” “启禀殿下，其他州府的钱粮陆续押解到位，微臣奉鲁王命令，将其中的一部分钱粮交割给殿下使用。” 朱弘栋一听乐了，他明白，这是早前他向鲁王讨要来的钱粮支持，没想到鲁王这么上心，钱粮刚刚到位就主动划拨给他。 朱弘栋心中高兴，顺嘴打趣朱梅溪。 “宗侯真是本王的送财童子啊真希望你每天都能来一趟，让本王每天都能发财。” 朱梅溪连连拱手。 “王爷说笑，这都是鲁王殿下的恩德，与微臣无关的。” 朱弘栋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拍拍朱梅溪的肩膀，亲热的拉着他就往外走。 顺便命人喊上后勤营，与朱梅溪一同前往府库。 第103章 本王要一半 路上听了朱梅溪的讲解，朱弘栋才算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 理论上来说，这部分钱粮应该是入国库，归户部管辖，但是现在鲁王辖区只有浙东南五州，很多事情就因陋就简，完全没必要叠床架屋，所以朱梅溪这个金华知府就暂时代替了户部的职能。 “宗侯，这次其他四个州府总共押解了多少钱粮到金华” “启禀殿下，其中白银合计三十五万余两，各类粮食合计四十万余石，棉布十二万余匹，丝绸c绢c帛等五万余匹，其他麻c漆c胶c角c皮等物不可胜数。” 朱弘栋没想到单单浙东南五州就能汇聚这么大的量物资，如果放到完整的整个大明天下，这些数字绝对应该是千万级的。 朱弘栋想想自己新军和独立团的花费，就明白大明朝的官僚系统总共浪费了多少钱了。 不说别的，单说每年七百万两的辽饷，如果交给他，绝对可以拉起来一支十万人的近代全火器部队。别说搞定鞑子，就是横扫欧洲也都够了。 结果这每年七百万两白银，扔到辽东，连个响都没听到，还被人家鞑子反推到关内，一次次入关，抢了一圈，悠哉悠哉的带着粮食和人口回到辽东享福去了。 只能说大明朝的天下，人力物力丰富，偏偏身上的寄生虫太多，一只只寄生虫吃得脑满肠肥，反而让整个天下变得极度虚弱，最后被一个小小的外敌轻易打败。 想这些没用，新军正在逐步成型，很快就要形成战斗力了，现在有了这一大笔财源注入进来，相信新军的发展肯定会进入快车道。 “宗侯，这次各种钱粮大概会拨付多少给本王” “鲁王殿下的意思，是这一批钱粮至少要拨付三分之二给世子，但是首辅大人表示各处钱粮都很紧张，与鲁王商量之后最终决定。” “白银拨付给世子二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这两个关键项确实不能给的再多了，其他杂项世子倒是可以随意。” 朱弘栋当初像鲁王讨要钱粮的时候，本身也是狮子大张口，完全没想到武王真敢给，现在即使被宋之普中间砍了一刀，现在能够拿到的仍然让他感觉非常惊喜，至少可以让他将所有精力聚集在军事上，先顶过清军初期的进攻再说。 “棉布c丝绸c漆c皮c胶，这几样给本王一半，可以吗” 朱梅溪心里大概琢磨一下宋之普的态度，便没有反对。 “便按世子殿下所说。” 朱弘栋心中默算一下，按照全忠给出的数字，他现在麾下兵丁外加工匠，总共养着两万五千人，每个月伙食费八千两。 现在朱弘栋一直没有正式给麾下的兵丁发饷银，但是因为食物上供给充足，顿顿都有荤腥，士兵们吃的乐呵啊，知道自己的伙食比普通的小地主家还要丰富，对饷银的事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这一块儿省了不少钱，否则如果按照辽东兵丁的标准，一个月每个士兵的饷银就要有二两上下，这个钱可就多了，养上两万兵丁，几个月就能把朱弘栋吃穷。 不过长远来看，饷银的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掉。尽量走义务兵，低饷银的方式，降低军队开支成本。 朱弘栋估摸着，在跟清军正式开战之前，至少要普遍打赏一次。 人家都准备要跟你上战场，干掉脑袋的活了，总不能让人家兜里空空，连个安家银子都没有。 正想着，朱弘栋跟着朱梅溪来到府库，武库的大门敞开，里面总有许多大车等待装货。 朱弘栋没想到朱梅溪如此细心，连运货的大车都准备好了，便转头冲朱梅溪赞许的夸奖了几句，让朱梅溪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朱弘栋吩咐全忠带着后勤营开始搬运物资，自己则跟着朱梅溪在府库里打转，参观这些新近入库的物资。 走到一个仓库前，朱弘栋发现里面堆着满满的粗盐。 朱弘栋突然意识到，浙江同样靠海，在海边应该有盐场才对。 以前在朱弘栋的意识中，明末的盐场还是以两淮为主，正是两淮的盐场造就了十里扬州的盐商暴富。 这让他下意识忽略了浙江的盐场，朱弘栋转身向身后的朱梅溪确认。 “宗侯，咱们浙江有盐场是吗” “咱们浙东总共有三十二处盐场，所出食盐一直供应到陕西，以前盐课一直归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管辖，每年盐课十五万余两。” 这时朱梅溪不胜唏嘘的再次说道。 “只是现今这个状况，盐课没地方运，就都送到金华来了，这次押运到金华的三十五万两白银中，其中就有盐课的八万余两。” “这次押运的其实大多是去年秋粮的结余税款，今年二月，也就是四个月前，各个州府的去年秋粮征收完毕，完全没来得及押运出去，就赶上各种军政变换，所以秋粮基本都积存在各个州府。” “再过一两个月，各州府的夏税就应该征收上来了。” 朱弘栋听到这里非常好奇的问道。 金华府一年的夏税大概有多少 “夏税比较少，如果全部折算成白银，一年也不过一万二千余两。” 朱梅溪知道世子以前一直是在王府长大，对于民间的税收应该完全没有概念，就顺便为他普及了一下税收的知识。 “各地州府基本上一年收两次税，一次是夏税，在八月之前收缴完成，一次是秋粮在二月之前收缴完成。” “夏税以小麦为主，数额并不大，常常只能占一年税收的十之一二。” “秋粮才是大头，以稻米为主，整个金华府一年的秋粮差不多可以收到十四五万两白银。” “中间还有一些商税c厘金c契税之类的，并不多，合起来每年也不过七八千两的样子。” “整个金华府每年的总收入，差不多是粮食二十万石左右，白银十五万两左右，各种布匹丝绸五万匹左右。” “浙东南五州，各个州府收入有高有低，但多数与金华相去不远。” 第104章 世子需要尽可以拉走 朱弘栋听到这里就基本明白了，鲁王治下的浙东南五州，每年的总收入应该是七八十万两白银，百万石粮食，二三十万布匹的水平。 这种经济规模，确实已经不小了，应该支撑得起一支五万大军的消耗。 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相信凭借鲁王朝廷中这些旧官僚，用于内耗和各种腐败的资金，恐怕就会占到相当大的比例，确实能用到军队身上的，恐怕还是分到他手里的这部分银子居多。 想到这里，朱弘栋对占鲁王的便宜，越发有种制止浪费的奇怪感受。 通过朱梅溪的介绍，朱弘栋对鲁王治下的财政结构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想到浙东的三十二处盐场，朱弘栋感觉，这个方面似乎可以做一做文章。 朱弘栋将此事暂时记下，准备等待合适的机会，想法将盐业抓在手中。 走出堆满粗盐的仓库，两个人慢慢逛到武库，武库里重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炮盔甲。 朱弘栋非常好奇，因为金华府的工匠基本都已经被他网络在麾下，这么多武器装备打哪儿来的 朱弘栋将这个问题提出来，朱梅溪立刻给出了答案。 “这些同样是从其他四个州府调集过来的，世子需要吗如果需要尽可以拉走” 朱梅溪对待武器装备的态度就大方了很多，估计宋之普也是不在乎这些武器装备，毕竟理论上来说，所有这些武器装备都归兵部管，和宋之普关系不大，所以慷他人之慨当然是无所谓了。 朱弘栋本来不想要，因为对他来说，军械厂已经建立起来，已经可以生产先进好几代的火枪火炮，完全没必要用这些落后并且质量堪忧没准什么时候就会炸膛的东西。 不过朱弘栋想了想，金华城所有的军队已经掌握在他手中，这些军械反正堆在这里也是落灰，索性就全部拉住，没准什么时候还能废物利用，最差最差，也可以当做生铁直接回炉炼钢。 于是朱弘栋也没犹豫，大手一挥，直接将武库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里边的枪炮刀枪八成是没啥用了，但是里面的各式盔甲倒是可以用上用。 朱弘动作磨着，现在钢材先要可着火炮使用，回头等火炮的数量补充起来以后，倒是可以考虑用钢材制造一些盔甲c刀枪，质量肯定比手工作坊的铁匠铺出品要好得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至少一两个月之内，恐怕完全腾不出来钢产量，用来做这些杂事。 后勤营把府库里的钱粮物资川流不息的运往兵营，朱弘栋则跟着朱梅溪在府库里慢慢转悠参观。 此时府库外面走来一行人，个个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兴高采烈。 这一行人簇拥着为首的一个身着莽袍的年轻人，其中有人凑趣儿的说道。 “王爷，这次有了老王爷的支持，咱们也要练出一支戚家军来，保证让老王爷对于王爷刮目相看。” 为首那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脸上带着自矜而得意的微笑。 “戚爷爷本王可不敢比，那是咱们大明的军神，本王要求不高，只要达到戚家军一半的水平就行了。” “王爷这是谦虚了，王爷天纵英才，以前只是没机会，现在既然老王也给了机会，王爷一定会锥处囊中脱颖而出，成为咱大明朝的新一代军神。”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府库门前，就见川流不息的车队，正在不停的把东西向外运。 那蟒袍年轻人心生疑惑，立刻对身边的长随一努嘴。 “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长随立刻走上前去，抓来一个库丁打听具体什么事儿。 那库丁转头瞅了一眼，发现是贵人下面的随从，赶紧点头哈腰的解释道。 “这是六王子带的兵丁，听说鲁王老爷给六王子划拨了好大一笔钱粮，这不正在运呢” 莽袍年轻人听了长随的回复，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再次吩咐那长随。 “去，给本王问问清楚，父王到底分给俺那六弟多少东西” 长随领命再一次来到府库门前，这次他专门找了一个瞅着像是库吏的人。 那库吏是个挑通眉眼的人，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两边他谁都得罪不起，就根据自己所知实话实说。 “这是鲁王殿下拨给六王子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二十万石粮食，有没有其他的咱就不清楚了。” 朱弘枬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没想到父王居然如此偏心。 六弟这边一下子就给了二十万两白银还有二十万石粮食。 而他费了那么多劲，想了 无数办法，才让父王松口，结果只得了一万两白银。 这是何其不公 父王何其偏心 朱弘枬狠狠的一跺脚，转头就走。 朱弘枬怒气冲冲的往回走，路上被一人迎面拦住。 “呦这不是二王子吗这是怎么了” 朱弘枬抬头望去，脸色不由得一僵，不情不愿的拱拱手。 “舅父” 这个所谓的舅父，年龄比朱弘枬也大不了多少。 只是因为攀上鲁王，自家亲妹妹做了鲁王的继妃，便一朝跃上枝头，成了他的舅父。 朱弘枬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所谓的舅父，觉得张国俊是草鸡飞上枝头，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是凤凰。 整天游手好闲，贪财弄权，仗着鲁王的名头肆意纳贿，委实是国之蛀虫，皇家恶亲。 虽然如此，但是明面上朱弘枬也不敢过于得罪他，因为他的亲妹妹，也就是现在鲁王的张王妃身怀六甲，正要给鲁王生下下一任王子。 这时候的张王妃金甲护体刀枪不入，鲁王宠张王妃还来不及，唯恐张王妃有任何一点不高兴，影响了她肚中的孩子。 所以这时候张王妃的枕边风威力十足，随便张王妃一句话，常常就能让鲁王彻底变一个想法。 所以朱弘枬虽然非常恶心张国俊，却不得不与其虚与委蛇，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我说二王子，您这是怎么了好像别人欠你一万两银子似的” 第105章 心里是抗拒的 朱弘枬现在就听不得一万两，这个数字一入耳，就仿佛被人赤裸裸的嘲笑一般，脸色不由得又阴沉了几分。 张国俊一见朱弘枬这个样子，顿时挑一挑眉头。 “这个金华城里是谁胆敢让咱们二王子不高兴呀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朱弘枬不想说自家的丑事，就随便哈哈几句，闷头往前走。 张国俊见状回过身来，走在朱弘枬的侧面。 “我说二王子，你这一脸不高兴的回去干嘛舅爷我刚刚发现一个好去处，带你去见识见识” 朱弘枬并不想去，结果张国俊一把揽住朱弘枬的肩头，连拉带拽的把朱弘枬弄走了，朱弘枬又没法彻底翻脸，只好半推半就的跟着张国俊来到一个没挂牌子的大院里面。 走进院子，立刻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妇人迎上前来。 “哎哟这不是国舅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朱弘枬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去处，就听旁边的张国俊熟练的与那美妇人应承着，还伸手在那美妇人身上摸了两把，看得朱弘枬目瞪口呆。 旁边有朱弘枬的长随见自家王爷没来过这种地方，立刻附在朱弘枬耳边小声介绍。 “王爷，这是一处私寮。” 朱弘枬一脸懵逼。 “私寮是什么” “就是不挂牌营业，只针对少数贵客开放的青楼。” 哦 朱弘枬顿时明白过来，打心底里泛出一阵恶心。 只有张国俊这种市井人物才会把青楼当成一个好去处，像朱弘枬这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王子，哪里会去这种地方。 无论声色歌舞，想要娱乐，从来都是精挑细选买回家去好好调教。像青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与他人共用一个女人，真是想想就觉得肮脏恶心。 朱弘枬受不了这种粗脂俗粉，掉头就要往外走。 结果被张国俊一把抓住。 “哎二王子，到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欣赏欣赏我们家依依的歌舞” 朱弘枬挣脱开张国俊的手，不留痕迹的擦了擦被张国俊抓过的地方。 “本王突然想起来，父王找我有事情，本王得赶紧回王府一趟。” 那个美妇人一听朱弘枬自称本王，眼睛顿时闪出一道光，望向朱弘枬的目光里，带着强烈的渴望。 “唉我的乖女儿们，快出来今天有贵客来访” 这美妇人一嗓子喊出去，院子里突然涌出来一群花枝招展的青春少女，顿时冲上前来，把朱弘枬围在当中。 朱弘枬此时就像掉进女儿国的唐僧，心里是抗拒的，身体是无可奈何的。 有一群青春少女的围攻，外加张国俊的强拉硬拽，朱弘枬勉为其难的被架进屋子里。 入席落座之后，有美貌少女娇滴滴的几杯酒一喂下去，总算让朱弘真不那么紧张和抗拒。 张国俊明显是这里的熟客，驾轻就熟的喊来几个最漂亮的少女，围着朱弘枬左右殷勤的伺候着。 慢慢的，朱弘枬逐渐察觉出来滋味，虽然自己家里同样有美婢，但是这个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感觉就是不同，总感觉这里的女人比家里的美婢多了些滋味儿，多了些魅惑。 有了少女们不断的烘托气氛，朱弘枬和张国俊两人，酒喝得越来越顺，气氛喝得越来越好，慢慢的心中的不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人慢慢变成酒桌上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见气氛差不多了，张国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问起前面的情况。 “二王子，刚刚在街上相遇的时候，我看您一脸的不高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啊你说出来让舅父也听听，回头舅父想法帮你出口气” 朱弘枬酒至半酣，在酒精的刺激下情绪被放大，顿时满腹的怨气倾倒出来。 “父王偏心给了我一万两银子让我练兵，结果我今天去府库提银子，正好遇到老六也在提银子，一问才知道，父王给了我一万两，结果给了老六二十万两，还外加二十万石粮食。” “感情在父王的心目中，我还没有老六的二十分之一重要” 张国俊听了这话，眼珠一转，当即就试探着问道。 “我可是听说，前几天，就在朱大典的府上，鲁王也就是俺那妹夫，亲自册立六王子为世子，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朱弘枬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拍着桌子，高声叫嚷。 “立嫡立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老六不知怎么的给文武百官灌了迷魂药，一个两个的 就想让父王立老六为世子，明明我才是最大的，怎么都看不到我啊我这么大的人就在这里，怎么一个个的眼睛都从我的头上跃过去，就知道看着老六呢” 朱弘枬一边拍打着桌子，一边大声的吼叫着，半是醉话半是趁机发泄，把桌子拍的山响，桌子上的杯子碟子被震的不断跳起来，菜汤酒水撒的到处都是。 周围的美少女估计早已司空见惯，动作娴熟的将酒菜撤下，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重新摆上一桌崭新的酒席。 这时朱弘枬早已说得痛哭流涕，拿着一个酒壶一边往嘴里灌着，一边仍然在不住口的胡言乱语。 张国俊看着朱弘枬这失态的样子，感觉很有意思，不过他也仅仅是看看热闹，因为对于张国俊来说，自家妹妹怀里就算是个王子，想要继承世子之位，那也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二十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没准那时候大清早就得了天下。 所以对于张国俊来说，世子之位跟他没关系，跟他的妹妹同样没关系，所以他就只是当个热闹看，也算见识了一番王子失态的样子，好好开了开眼界。 朱弘枬喝得晕头胀脑，被美少女们熟练的安排进一个绣楼留宿。 不提朱弘枬第二天在一堆粉碧玉腿中醒来，内心是抗拒的，身体是屈服的，整个人是纠结的。 单说张国俊去探望妹妹，顺嘴说起了朱弘站的事儿，立刻引起了张王妃的关注。 第106章 你是不是我亲哥 张王妃仔细琢磨了一下，冲着自家哥哥说道。 “老六的世子之位虽然已经被鲁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定了下来，但是哥哥你也知道，鲁王这个人耳根子软，既然开了老二这个口子，也未必不能把世子从老六的屁股底下翘走。” 张国俊一听妹妹这个口气，顿时一愣，不太确定的问道。 “妹妹，你莫非对世子之位有什么想法按理说就算你这一胎生的是个儿子，至少十几年之内，世子之位也应该跟我那未来的外甥无关才对。” 张王妃横了自家哥哥一眼。 “世子之位空着没给人，总比有人占着强。如果有人占着世子之位，一旦王爷百年之后，你妹妹可就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了” “如果有可能，让世子之位一直空着，等我儿子长大了，这个世子之位可就落不到别人手里了。” 张国俊听了妹妹这一番解释，身体往后一靠，缩进椅子里，捡起茶几上的一块点心丢进嘴里。 “我说妹妹诶，你可别费那劲了二十年之后，天知道谁当皇帝，没准那时候是北边的大清国坐天下呢，你争这个没影的世子之位干嘛” 张王妃听了哥哥的话，气的杏目圆睁。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真是北边的大清国占了天下，你妹妹还能落到好吗” “王爷好歹是当了监国的，那多少也是一任天子一旦大清国得了天下，你听说过哪一任亡国之君能有好下场的你怎么不往好处想你是想你妹妹全家死绝吗你是不是我亲哥” 张国俊被张王妃这一通声色俱厉的质问，说得脸色讪讪的。 “哎哟我的妹妹呀哥哥这不是跟你不见外，实话实说吗咱不能凡事总往好处想不是这不好歹也得想一想坏的方面不是吗” 张王妃熟知自家哥哥的脾气，也只是生一下气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见哥哥服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张王妃沉默了片刻，冲着张国俊说道。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想法把老六这个世子之位搅和黄了” 张国军一听妹妹的要求，顿时感觉脑仁疼。 “俺又不是鲁王，俺也决定不了那么多事儿啊，我倒是想让俺那外甥当世子，可这我想没用呀” “所以才让你去想办法” “我想什么办法呀” “我不管，你当初都能让谢三宾当上大学士，把老六的世子之位撬走怎么就不行了” “你是不是我亲哥” 张国俊一听自家妹妹如此说，只好举手投降。 “好我想办法我去想办法为了我那还没出世的外甥，我这舅舅当的可是真称职啊” 张王妃白了他一眼。 “好像荣华富贵你没享受到似的” “你的外甥如果真的继承了王爷的爵位，你不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吗” 听张王妃这么一说，张国俊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让自家外甥继承鲁王的爵位，自己不就彻底的衣食无忧，一辈子锦衣玉食了吗 这么一想，张国俊顿时想法通透，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朱弘栋这天给安永海和冷天禄上完课，并没着急让安永海走，把他单独留下来。 安永海心中明白，王爷这次留他下来八成是有正事要吩咐，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王爷只要开口了，很可能就是让他进入清军统治区去当间谍。 在安永海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的心情中，朱弘栋开口说道。 “本王预估清军很可能会在近期南下，本王希望你能够组织人手，在江西c浙江西路c南直隶等地埋下暗桩，帮本王严密监控清军的动向，尤其要搞清楚满洲兵c绿营c以及红衣火炮的动向，尤其是红衣火炮要严密关注。” “其中严州c杭州c绍兴，这三地是重点，清军如果南下，八成要从这三地出兵，务必严密监控。” “本王先预支你五千两银子作为活动经费，你需要最迟不超过一个月，将严州c杭州c绍兴三地的暗桩布置完毕，能做到吗” 安永海听到任务终于下来，心中半是兴奋半是战栗，顿时一抱拳。 “王爷放心，卑职必定不负王爷重托” 朱弘栋没有怀疑安永海能否做到，因为严州杭州和绍兴这三地距离金华很近，并且都是清军刚刚占领不久，相信这三地都有大量的不满清军统治的人士存在，想要发展暗桩难度并不大。 “记住本王上课给你讲的那些安全守则，保护好你自己” 安永海听了朱弘栋的话 ，眼圈微红。 “王爷放心，卑职明白，留取有用之身才能帮王爷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让王爷杀更多的鞑子。” 朱弘栋点点头，再次吩咐道。 “你在金华城寻找一个掩护身份，设立一个驻点儿，成立军情总局，开始培训专业的谍报人员。” “同时你想法寻找善于养鸽的能手，准备培养专门儿的信鸽。” 朱弘栋随后又吩咐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让安永海牢牢记住，然后把安永海放了出去，准备看看安永海能不能帮他建立一个富有战斗力的军情总局。 送走安永海之后，朱弘栋再次召见了冷天禄，冷天禄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朱弘栋同样批给冷天禄五千两银子，然后指着银子吩咐道。 “本王同样不富裕，这五千两银子就是你的启动资金，你在金华城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建立明面上的掩护身份，准备大批培训合格的锦衣卫，准备重建锦衣卫。” “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对内的，你负责在咱们大明治下重建锦衣卫的组织，重点要关注防奸反特，本王希望你在一个月之内，给每个省都派出对应的组织。” “本王暂时没有过多的资金支持你们，你们要有自力更生的心理准备，所有外派人员都要有明面上赖以谋生的手段。” “本王的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第107章 你的路走偏了 冷天禄一拱手。 “能” 朱弘栋挥挥手，让冷天禄去重建锦衣卫。 两个关键的暗棋已经撒下去了，就看他们能成长成什么样了。 严万龄的内卫局早已经开始运作，现在内卫局的主要目标就是军械厂和火药厂，倒算是比较简单，后期无非是不断完善各种细节，严防死守查缺补漏而已。 张良祖的行动队也早已成形，现在一直跟着侦察营训练，暂时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在不断的磨练战技。 现在暗世界的两张情报网，一把匕首，一面盾牌，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们慢慢成长。 朱弘栋随后召见了李渔，李渔还是一副休闲文人打扮，见了朱弘栋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 “谪凡，本王交代你的宣传部，组建的如何了” “启禀王爷，按照王爷的吩咐，卑职已经写好几个戏本子，同时写好了几部话本儿。” “现在已经成立了一家印书局，谈好了三个戏班子，招揽了十几个说书艺人。” “现在就等戏班子和说书艺人熟悉好新的戏本子和话本，就可以把他们杀出去进行宣传了。” “至于印书局，现在还在招募诗词歌赋比较好的文人雅客。” 朱弘栋一听李渔的描述，就知道他走偏了方向。 “谪凡，本王觉着印书局的关键是在于简单易懂，文字写得越白话越口头越好，文人骚客写的东西反而不适合大众传播。” “本王让你成立的印书局，是让你发行报纸，是一周一刊的报纸，而不是诗集和文选，本王觉得你的方向完全搞错了。” 李渔没想到朱弘栋居然会把他印书局的工作全盘否定，顿时有些懵了。 “王爷，那已经招揽的文人，咱们再给辞掉吗” 朱弘栋摆摆手。 “倒也不必，你们写稿的时候学学白居易，把写出来的稿件念给不识字的阿婆去听，如果不识字的人同样能听懂，那么你们这个稿件就算合格了。” “就像你写戏本子，不同样要讲究一个老幼咸宜通俗易懂吗” “咱们办的这个报纸，就是要面对范围最广的大众，越通俗越好，越易懂越有利于传播。” 李渔听了朱弘栋这番解释，顿时恍然大悟。 “卑职明白了，一定按照王爷的想法去办。” “回头你们准备出第一版刊物的时候，记得将稿件先给本王看看。” “好的，王爷便是不说，卑职也肯定要请王爷预览审阅一下。” “另外，这份报纸还请王爷赐名。” 报纸的名字 朱弘栋的手指轻轻地敲击一下桌面，转眼之间，名字便想好。 “就叫曙光吧，破晓之日，正是日月同在之时，日月刚好是我大明。” 听了朱弘栋的解释，李渔不由得拍手赞叹。 “王爷神思敏捷，起的这个名字果然寓意深刻，发人深省。” 朱弘栋随即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谪凡，你的戏本子写了几天” 李渔不太明白王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便据实相告。 “十天左右。” 朱弘栋一听这个时间，就知道这个戏本子质量不会太高，肯定是临时赶工赶出来的。 “谪凡，本王希望你在戏本子上和话本上，都至少出一两个精品，本王要求不高，只要能达到窦娥冤的水平就行。” 李渔当时就被朱弘栋这个无理要求惊呆了 就这还要求不高 说夸张一点，窦娥冤那都是千古名篇的水平，那是文人一辈子奋斗的终极目标，现在居然被王爷拿来当成起步标准，还能达到窦娥冤的水平就行 天呐 王爷是在开玩笑吗 李渔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两跳，被王爷这个无理要求吓坏了。 虽然王爷这个要求有点太过无礼，但是李渔自己也有点儿心高气傲。 李渔自负才高八斗，长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问题才思敏捷从来不服人。 现在王爷拿关汉卿的作品给他当目标，顿时激起了李渔的傲气。 李渔喜爱戏剧，同样也想写出一部千古名戏来。 既然王爷提出这个要求，同时这也是自己的目标，李渔的心气儿顿时提了起来。 “王爷，卑职不敢夸口能写出窦娥冤这种水平的戏本子，卑职只能说尽力而为。” 朱弘栋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文学这事完全无法强求，尤其像千古名篇，不是说你想要就能有的。哪怕你砸下重金，纯拿钱砸，也不是想砸就能砸出来的。像千古名篇，那都是可遇不可求层次的，想要得到，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还得看有没有那个运气。 要是砸钱就能砸出千古名篇，这世界上的著名诗人就得被所有皇帝包圆，再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送走李渔之后，朱弘栋招来全忠，跟全忠两人挤在屋里算了一笔细账。 “王爷，咱们现在账上总共有二十六万两白银，将近三十万石粮食，十万匹棉布，五万匹丝绸。” 全忠说起这些数字的时候眉开眼笑，仿佛这些钱财都是他的一般。 全忠从来没经手过这么大数额的钱财，看到这么大的数字，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朱弘栋却对这些数字很无感，毕竟他对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没有直接感触，如果把这些财富换算成后世的货币没准他感受才能更直观一些。 朱弘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一边敲着一边把自己的打算讲给全忠听，毕竟要全忠来管账，很多大的花销需要提前通知全忠一下，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再有一个月最多两个多月，咱们肯定要和清军打上一仗，这一仗有可能是野战，也有可能是防御战，但无论如何，新军肯定要全员出动。” “开拔之前，新军全体肯定要打赏一遍安家银子，这个银子每个人总要二两三两的，其实按照本王的想法，本王打算新军每个人打赏五两。” 全忠一听王爷这话，顿时就着急了。 本来看着挺多的银子，被王爷左算一笔右算一笔，眼瞅着就要没了。 第108章 满眼的天圆地方 “王爷，咱们新军可是有将近一万人，如果每人打赏五两，这可是五万两啊这个咱们账上所有的银子，立马少了两成了” “这还只是开拔银子，与清军见仗之后，肯定会有伤亡，这一仗下来必然会有大量的抚恤银子需要支出。” “咱们就按照伤亡两千人，其中伤一千五百人，亡五百人计算。” “疗伤，每个伤员的伙食c药材c绷带所有这些费用得准备十两银子。” “死亡的五百人，按照本王的想法，每个人家里至少要给五十到一百两，最好是一百两。” 朱弘栋一边说着，全忠一边掰着指头算，越算脸色越差，算来算去就彻底变成哭丧脸。 “王爷，这个伤员咱就要支出一万五千两，抚恤银子咱就得支出五万两，这打一场仗，咱们一半儿的家底儿就没了” “王爷，咱能不能不打这仗” 朱弘栋这么一算，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二十六万两白银已经足够多了，结果算来算去，这么多银子居然只够他打上两场仗。 算到这里朱弘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好像还漏掉了奖励的银子。 如果打了胜仗，赏钱同样少不了，按照个人不同的功劳，这同样是一大笔银子，比起抚恤银子来说，这笔赏银肯定是只高不低。 那就意味着算来算去，这一仗打完，他很可能最终只剩下十万两银子。 朱弘栋算到这里不由得一呲牙，这样没有鲁王朝廷在后面撑着，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起这一仗。 但是不能总是依靠鲁王朝廷啊，军队最关键的财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不然总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朱弘栋明白，随着他势力的逐渐膨胀，围绕着他，以他为核心，正在逐渐建立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在这个利益集团的推动和驱使下，他将或主动或被动的挤占周围其他利益集团的生存空间。 就比方说现在，他跟鲁王集团关系还比较和谐，文武百官朝廷内外，对他的支持还是比较有力的。 可是如果他麾下的力量再度膨胀，不说别的，比如他麾下的新军如果正式扩建成一个师，达到了两万人的水平。 那么再次与清军对垒的时候，新军消耗的军费，就有可能占据鲁王朝廷财政的大部分。 别忘了，鲁王朝廷上下充斥着大明朝的旧官僚，这些官僚大部分都在指着鲁王朝廷发财升官。 新军占据的军费越多，文武百官能够贪污的钱就越少，一旦鲁王朝廷每年的收入全部被新军吞噬掉，必然会引起文武百官的剧烈反弹。 到时候没准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根本的利益之争，有些时候甚至会严重过民族之争。 要说国破家亡的一杆大旗之下，让这些旧官僚们相忍谋国，那就太高看他们了，如果他们能有那么高的觉悟，大明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幅田地。 大明这个旗帜还得扛，这个招牌还得用，现在他的体系还没有充分成长起来，完全不具备与旧官僚体系抗衡或者替代他们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过早激化双方的矛盾绝对是下策。 朱弘栋大致明白了，他必须尽快开拓新的财源，至少是每年几十万两级别的。 朱弘栋想了又想，将脑海中关于明朝末年的各类穿越小说仔细回想了一遍，打算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财源。 想了半天，朱弘栋终于找到合适的目标，立刻对全忠吩咐道。 “你去市场里买几斤红糖。” 全忠也不问为什么，反正只要王爷吩咐的事照做就是。 全忠转头出去，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怀里就抱着一个油纸包，急匆匆的走进来。 “王爷，您要的红糖。” 朱弘栋非常诧异。 “怎么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全忠嘿嘿一笑。 “王爷，咱们后勤营啥东西没有呀” 朱弘栋一听也乐了，确实如此，一个管着两万多人吃喝拉撒的后勤营，不能说应有尽有，但是日常常见的东西怕是都不会缺。 “王爷要这红糖是做什么” 全忠非常好奇，朱弘栋也没回答他，只是指挥着全忠开始干活。 全忠在朱弘栋的指点下，架起一扇铁锅，升起柴火，开始在铁锅里煮水。 很快水开了，红糖被倒进去，一锅浓稠的红糖水或者说红糖浆出现在锅里。 朱弘栋找来细腻的黄土调成泥浆，趁着糖浆正沸腾的时候撒了进去。 就见好 像变戏法一样，红色的糖浆中，红色突然迅速褪去，留下洁白的糖液。 这个变化的过程把全忠看呆了。 结果被朱弘栋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愣着干嘛，赶快端出来过滤。” “噢噢” 全忠立刻将白糖浆倒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洁白棉布上，过滤出干净的白糖浆。 在朱弘栋的指挥下，全忠给白糖浆再次加热，蒸发掉多余的水分，然后让糖浆冷却，自然析出结晶体。 一颗颗沙粒一般洁白的白糖颗粒逐渐凝结出来。 全忠惊呆了，指着锅底大叫。 “王爷王爷王爷” 见到试验成功，朱弘栋非常高兴，这一笔财源看来是找到了。 朱弘栋高兴得照着全忠得后脑勺顺手来了一巴掌。 “叫什么叫别让人知道，保密，保密，知道吗” “噢噢” 全忠赶紧两手堵住嘴，眼睛里不停冒着天圆地方的形状。 全忠可不是一般的长随，那是王府的长随，眼界可不一般，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贵比黄金的糖霜。 又白又甜的糖霜，一向是王府小厨房的宠儿，经常有妃子和王子们特意要吃这糖霜做的糕点。 糖霜好吃，可是真贵 说是一两糖霜一两金有点夸张，一斤糖霜一两金完全没问题的。 全忠完全没有想到，就在他亲手的操作之下，只是撒了一点儿黄泥浆，居然就把几分银子的红糖变成了糖霜，这中间得有多大的利呀 全忠仿佛看到了满天的银元宝，一刻不停的向他汇聚而来 第109章 慈父的关怀 朱弘栋非常罕见的回到王府，朱弘栋不记得这是他来到金华之后，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迈进王府大门。 反正朱弘栋发现，当他迈进王府大门之后，无论是宦官还是仆人，甚至鲁王的嫔妃，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儿奇怪。 朱弘栋没法分辨这眼神蕴含的具体含义，也没兴趣深究这些事情，他随便问了一个仆人，便径直冲着鲁王所在地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众多仆人宦官连忙问好。 “六王子好” “六王子好” 问好的人多了，朱弘栋慢慢察觉出来，王府里面问好的人都称他为六王子，不像王府外基本都称他为世子。 朱弘栋能够感觉到，这个中间肯定有一些故事，必然是王府内部对他成为世子有些意见。 而他不经常回王府，这些仆人和宦官凭借趋利避害的本能，宁可得罪他这个不常回王府的王子，也不愿意得罪王府里的某个主人。 朱弘栋仅仅想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整个王府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里面的所有人对于他的意义，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所以只要不给他拖后腿，朱弘栋对王府有些什么人，这些人对他有什么态度，几乎是完全不在乎不关心的。 朱弘栋一路来到偏殿，就见鲁王正在跟几个心爱的嫔妃在玩游戏。 按理说像朱弘栋这种已经成年的王子，在鲁王的后宫里是要有一些避讳的，只是现在大家在金华逃难，倒没有了那么多讲究。 鲁王见到朱弘栋出现，立刻丢下嫔妃，招呼朱弘栋去他的书房。 等双方在书房落座，鲁王一脸笑意的问道。 “王儿，你这次来又想向父王要些什么东西” 朱弘栋被鲁王问的面色一窘，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他这个穿越者，很难从感情上代入到朱弘栋的角色里，对鲁王产生真正的父子之情。所以下意识的，王府这里他基本上是能不回就不回，除非有事才会回来一趟，名副其实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鲁王哈哈大笑，对儿子的表现毫不在意，见儿子此时穿上一身从未见过的笔挺军服，便问道。 “王儿，你这身穿着是从何而来” “父王，这是儿臣为军中新近裁制的军服，这种军服主要适应是为了战争需求。” 朱弘栋说着站起身来为鲁王演示一下。 “父王您看，这种军服衣服上有四个兜，裤子上有两个兜，方便携带各种工具。” “同时武装带上也可以携带大量的弹药，挂上匕首和短枪。” “舍去了长袍大袖之后，在操作火器的时候，这种军服更加方便快捷，不容易被武器勾挂影响射击速度。” 鲁王听得连点点头。 “王儿这就是咱们大明版的胡服骑射呀” 朱弘栋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从大明土著的眼中，他的这种行为可不就是胡服骑射吗 “我的王儿想法不错，确实如同延之评价的一般，我的王儿是天生的将种，生来就应该带领铁骑横扫天下。” “王儿生而逢时，这是我大明之幸” 朱弘栋没想到鲁王对他的评价和期待如此之高，心中有些腆然。 他明白，自己真没有那么厉害，他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凭借后世丰富的资讯，反过来欺负四百年前的古人。 鲁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说回正事。 “王儿，这次你打算从父王这里要些什么” 见鲁王如此直接朱弘栋也没藏着掖着，并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父王，儿臣这次来想要一个人一桩事。” “哦王儿说来听听。” “儿臣想要东阳县令盛王赞，另外想要浙东的盐场。” 鲁王比较好奇朱弘栋的这两个要求。 “盛王赞父王隐约有些印象，王儿为什么想要这个人啊” “父王，儿臣曾经与盛王赞仔细谈过，这个人很有经济之才，儿臣想把盛王赞调到身边，让他帮助儿臣打理一些经济上的事务。” “行这个人父王准了” “那你为什么想要盐场呀” “父王，儿臣养的兵会越来越多，总是请父王特批军费，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恐怕文武百官会有意见。” “儿臣想着有一项稳定的财源，来支持儿臣整军备战。” 鲁王听了朱弘栋的解释，沉吟片刻，发现朱弘栋的担忧 不无道理。 就说这次划拨给朱弘栋的物资，本来他想按照承诺的那样划拨给朱弘栋三分之二，结果遭到了内阁的强烈反对，最后不得不一再压缩，压缩到现在这个样子。 这还是因为清军大兵压境，马上就要南下，内阁眼看着朱弘栋练兵有成，这才迫于压力不得不松口。 如果清军的压力不再那么大，下次想再为朱弘栋提供钱粮支持，恐怕内阁那一关就不那么容易过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清军压力正大的时候，为朱弘栋提前准备好一个财源，一边让他养兵，不至于以后在钱财上捉襟见肘，让养兵的效果变差。 并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对于鲁王来说，文武百官和朝廷那都是外人，儿子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并且这个儿子刚刚被册立为世子。 就算外面有百万大军，也不如儿子手中掌握的一万军队来的实在。 现在既然天幸自己的儿子是个将种，那么肯定要千方百计的帮儿子练出一支强军，有了这支强军在手，无论是抗击清军还是与隆武皇帝争锋或者对内稳固自家的地位，都是意义非凡。 鲁王又不傻，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能够想得明白，所以他在脑海中大概盘旋一圈，随后说道。 “此事父王帮你去争取，应该问题不大。” 朱弘栋听了鲁王的答复，一时有些错愕，本来他以为这将是一场艰难的谈判，没想到鲁王几乎毫无保留的支持他，主动出面去与朝廷交涉，想办法把盐场拨付给他。 朱弘栋心中暗叹一口气，这算不算慈父的关怀 第110章 光杆霸王 朱弘栋一早起来，刚刚吃过早饭不久，就听亲卫禀报，门外有一个工匠模样的人求见。 朱弘栋将此人召唤进来，就见这人一身短打扮，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力气活的，唯独此人眼光灵动，瞅着像是个会办事儿的人。 此人见到朱弘栋立刻大礼参拜。 “小人拜见王爷，小人奉张大人之命，请王爷前往军械厂为第一门铸钢火炮主祭。” “哦你们得平炉已经可以出钢水了吗” “禀告王爷，第一座平炉搭建完成，今天早晨试火热炉非常顺利，张大人就下令投入生铁和熟铁，经过平炉搅炼，第一炉钢水已经顺利练成，现在就等王爷驾到，就可以浇铸第一门铸钢火炮。” 朱弘栋高兴的站起来，冲出门去，径直向军械厂奔去。 朱弘栋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一群亲卫跑得呼哧带喘，在队伍最后面，那铁匠勉强跟上队伍的步伐，却被落得远远的。 朱弘栋体力远超普通人，还没等跑出城门，亲卫连已经被他远远的丢在后面。 此时朱弘栋早就脱了郡王袍服，只穿着一身新军的军装，路上行人很难认出这是一个王爷，纷纷惊叹于此人跑的快逾奔马。 朱弘栋一溜烟儿的跑出城门，丝毫不觉得累，径直冲着江边的军械厂跑去。 跑上城东的高坡，旁边就是已经完工的棱堡，上面空荡荡的还没有士兵入驻。 站在高坡上向下望去，不远处的江边一处石质的堤岸上，矗立着一个用棱堡外墙包围的庞大厂区。 在厂区沿江的一侧，整整齐齐竖立着一排将近二十个水车，这些水车随着湍急的江水稳定而持续的旋转着。 在水车后面，是一大排宽阔的厂房，在厂房后侧，则伫立着好几座高炉，这些高炉正在不断喷涂着火焰和浓烟。 在这些高炉旁边，几座正在兴建的高炉已经初具规模，眼看就要封顶了。 厂区里人员川流不息，甚至还有牲畜在厂区里不断搬运着什么。 厂区不远处的江边，有一个刚刚新建的码头，一只货船正在码头上卸货，卸下来的货物立刻装车被运往军械厂。 此时军械厂外围的棱堡上，早已经有士兵驻守，细小的人影从高坡上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个蚂蚁一般。 朱弘栋回过头来，就见气喘吁吁的亲卫连刚刚跑出金华城的赤松门。 亲卫们看到王爷已经跑到高坡的坡顶，连连挥手喊叫，喊声顺风传到朱弘栋耳朵中，只变成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王爷等我们一会儿” 朱弘栋也仅仅是打量一眼，随即冲下高坡，向军械厂跑去。 内卫局的士兵老早就看到朱弘栋，有那眼尖的远远的就认出王爷，不等朱弘栋靠近大门就已经敞开。 等朱弘栋来到军械厂门前的时候，一个班的士兵立刻立正敬礼。 朱弘栋在奔跑中回了一个军礼，随即一头扎进军械厂的大门，冲向高炉的位置。 就在朱弘栋身后，几个守门的士兵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爷跑的真快，比咱们七十步冲刺的速度还快” “那是当然，咱们王爷可是霸王降世，也就是缺一个乌骓马，缺一个虞姬，缺一杆霸王枪，缺八百江东子弟兵” 班长一听手下这帮家伙越说越不像话，高喊一声。 “礼毕” 一个班的十几个士兵下意识的闭嘴立正，将手臂放下。 这时才有人吐槽刚才那家伙的说法。 “王爷在你嘴里感情就是一个光杆霸王，啥啥都没有，要啥缺啥，有这种霸王吗” “还缺啥八百子弟兵，你看咱们王爷麾下，现在新军都有一万人了，要啥八百子弟兵呀” “还霸王呢现在都有大炮了，就算真的霸王来了，不也是一炮的事儿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乱议论，当班长的听歌直皱眉，见远远的又跑来一群人，立刻吼了一嗓子。 “肃静又来人了保持警戒” 一群士兵赶紧闭嘴，关好大门，严阵以待的迎接后面这群人。 却说朱弘栋冲进军械厂，一步不停的直接跑到高炉附近，就见炼铁高炉旁边新出现一个体积更大更扁平的奇怪炉子，这个炉子冒出的烟很少，也不浓重，但是烟囱里喷出的火焰颜色白炽，明显温度极高。 朱弘栋立刻明白，这个与众不同的炉子肯定是新建的平炉。 朱弘栋来到平炉的一侧，立刻见到平炉侧面聚集了一大群 人，人群外围是力工和铁匠，人群内圈儿聚集着十来个军器监的技术官员。 朱弘栋走了过去，立刻被旁边的人认出来，一群力工和铁匠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冲着朱弘栋磕头。 朱弘栋迈步走进去，张天伦带着技术官员们给王爷见礼。 “张大匠，这个平炉已经能正常使用了” “托王爷鸿福，平炉第一次点火就成功的炼出了钢水，只能说王爷洪福齐天，既没有出现渗漏，也没有出现炸炉，一切平安。” 亲耳听到张天伦的叙述，朱弘栋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炼钢厂可从来都是比较危险的，稍有不注意就会出现生产事故。 这时朱弘栋注意到平炉旁边早已摆好香案和贡品，在香案后面则是一个捆扎好一切准备就绪的铁质模具，在模具旁边放着一口煮满了沸腾油料的大锅。 朱弘栋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张天伦已经做好了铸炮的所有准备，那个沸腾的油料就是准备注入到铁质模具内存，给钢水退火降温的。 用热油降温可以避免火炮内壁降温速度过快，内外降温速度差距过大，导致出现暗伤和裂缝。 “王爷，请您主祭，咱们开模铸炮” 说着张天伦递过三柱已经点燃的的信香。 朱弘栋接过信香，倒也没有说什么封建迷信之类的话。入乡随俗，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让周围的人心里别扭。 朱弘栋在香案前恭恭敬敬的三鞠躬，然后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 第111章 金炉圣母 在他身后，张天伦带着一众官员和工匠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张天伦大喊一声。 “开炉喽” “铸炮喽” “金炉圣母铸钟娘娘保佑” 随着张天伦抑扬顿挫，韵味儿十足的呐喊声，平炉侧面的炉门突然被打开，白炽色的钢水流淌而下，顺着早已设计好的通道注入到铁模之中。 沸腾的热油同步注入到模具之内，不断的呲呲响声从模具中传来，一股焦臭炙热的气息升腾而起。 钢水不断在注入，热油不断在注入，将钢水的热量通过沸腾快速带走。 很快，钢水注满，炉门再次被关闭。 张天伦走上前去，眯着眼睛冲着平炉内观察了一眼，立刻吩咐一声。 “把二号模具推过来” 早有做好准备的力工合力推动一台架在轨道上的平板车，上面同样是一个捆扎好一切准备就绪的铁质模具。 二号模具被推到平炉出铁口下，炉门再次打开，热油和缸水同时注入二号模具。 等二号模具被注满的时候，张天伦封闭了炉门。 冲着旁边早已做好准备的另一队工匠和力工大声喊道。 “投入四百斤生铁c六百斤熟铁，炉火里面再加五百斤红碳。” 张天伦的话音刚落，这些工匠和力工立刻将一筐筐早已准备好的铁料抬到平炉附近。 在炉门旁边早有六个力工合力抬起一把两丈多长的大铁勺子。 立刻有人将铁料装进大铁勺子里，同时炉门再次敞开，六个力工合力端起大铁勺子，将铁料送进炉膛里。 如此反复多次，力工中间换了两三批，合计一千斤的生铁和熟铁被投入炉膛当中。 这时张天伦口中的红碳被运来，朱弘栋这才注意到，所谓的红炭就是烧红的木炭。 这些红炭直接被投入到平炉旁边的炉火之中。 在炉火旁边则是一个畜力鼓风机，两头骡子正在不断的转圈儿，他们产生的动力驱动一个鼓风机，向炉火中不断吹入新鲜的空气。 随着骡子的走动，烟囱上的火焰腾空而起，喷出一丈多高。 这时张天伦估摸着一号模具的温度降的差不多了，立刻高声吩咐。 “赶快将热油撤下换成水” 朱弘栋一直在旁观，这应该是火炮内膛的二次降温，此时火炮内地的温度应该是低于外地的温度，这种温度差会让火炮炮身产生一种自冷缩状态。 这是一种身管自缩技术，即使后世的火炮铸造，同样要采取类似的技术，用来加强火炮身管的强度，以便承受更大的膛压。 热油换成水，一号模具中立刻腾出大量的蒸汽，顿时让平炉周围变得雾气蒸腾，像是突然变成了桑拿房一般。 水的大量沸腾，快速带走炮身的热量。 张天伦完全没等火炮彻底降温完成，立刻紧张的催促着工匠们。 “打开模具快动作要快” 就在张天伦连声的催促中，这些工匠按照早已排练好的顺序，有条不紊而又极为迅捷的将模具拆掉。 露出仍然显得暗红的火炮，此时的火炮，外壁暗红，但是内壁已经发黑，明显已经差不多冷却完成。 刚刚拆掉模具的火炮被架在轨道上的一辆平板车内，被一群力工和铁匠连拽带推，一路小跑的推进旁边的厂房里。 厂房里早已有另一群铁匠严阵以待，一见火炮被推进来，立刻操纵各种杠杆和机械，将火炮固定在一个机器上。 刚刚固定好，高悬着的锻锤立刻重重砸下，火炮被锻造锤砸得一跳一跳的，铁匠们齐心合力，利用人力和杠杆的力量，不断旋转火炮，让火炮在锻锤之下被均匀的敲打一遍。 当火炮外壁的暗红色逐渐退去之后，火炮炮身上已经留下了一层致密的被断锤敲打过的痕迹。 这时火炮被运下锻造机，再次送出厂房，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凹槽里填满了炙热的红炭，火炮被放进凹槽里，一堆堆的红炭倾倒上去，火炮彻底被红炭埋在其中。 看到这里朱弘栋就有些不明白了，毕竟他的知识只是来自于后世的网络，大的方向和主体内容肯定不会错，但是具体细节就不好说了。 毕竟没有人会一步一步的百分之百还原古时候炼铁的所有技术步骤，所以一些技术细节他就看得摸不着头脑了。 朱弘栋看张天伦正在紧张的协调整个平炉周围不同队伍的工作，便没打扰张天伦。 朱弘栋四处打量一下，刚好看到刚才报信儿的那个铁匠，立刻冲他招招手。 那铁匠非常有眼色的小跑到朱弘栋面前。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朱弘栋一指被埋起来的火炮。 “火炮已经造好了，为什么还要加热” “王爷，这是二次退火，经过二次退火的火炮会更加坚韧更加耐用。” “按照张大人的设计，火炮在重新被加热通红之后，会再一次被送上锻造台，用中号的锻锤仔细再砸一遍，把火炮的外面砸光滑。” “然后趁热用镗床把内壁镗一遍，再用猪油和马尿分别进行两次淬火，最后埋进木炭里渗碳。” “等渗碳之后，火炮就正式完工，安装上炮车就可以拉走使用了。” 朱弘栋听了这番解释终于明白再次加热的意义，他见这铁匠口齿伶俐，逻辑清晰，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冯禄。” 那铁匠甚是机灵，见朱弘栋问起自己的名字，就明白自己刚才的表现没准会被王爷高看一眼，现在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那铁匠报完自己的名字，紧跟着再次开口。 “小人全家感谢王爷大恩大德，王爷大恩如同再造，如果有机会，小人结草衔环也要报王爷大恩” 朱弘栋一听这话顿时将目光转到这铁匠身上，仔细打量着铁匠一眼，只是觉着隐约有些眼熟，但是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听你这话，你与本王还有些渊源” “启禀王爷，小人家父是冯建雄，小人全家是在嵊县被王爷搭救出火坑的。” 哦 第112章 三百年的性能差距 朱弘栋想起来了，这是当初他到达嵊县之后，裹携走的第一批工匠，其中第一个铁匠就是冯建雄。 朱弘栋非常高兴地拍拍冯禄的肩膀。 “说起来也是故人，看你的样子在军械厂干的也不错，好好干，不要让本王失望，也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冯禄立刻乖巧的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小人没啥可以报答王爷的，只能跟着张大人好好学习制造军械的本领，为王爷打造更多更好的军械。” 朱弘栋没想到冯禄这么机灵，顿时升起一股爱才和提拔之心。 “你认字吗” “小人原先是不认字的，来了金华之后一直在努力学习，现在已经认了几百个字了。” 朱弘栋顿时对冯禄刮目相看，人常常局限于环境之中，被环境所左右，但是人群中总是有一些特殊的个体，他们不会跟着环境沉沦，而是寻找一切机会改善和优化自己。 这些人往往都是人群中的精英和杰出者，没想到面前这个冯禄就具备这种特质，这让朱弘栋爱才之心越发热切。 “既然你已经认字，那么每天晚上你便跟着张大人一起来听本王的课程吧。” 冯禄顿时大喜过望，不住的连连磕头。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朱弘栋回过头来，就见刚刚拆下来的一号铁质模具，此时正被工匠们重新组合起来再次捆扎好。 朱弘栋没想到铁模铸炮速度居然如此之快，看这个架势，一天怕不是要铸造十门八门出来。 这个速度远远超乎朱弘栋的预估之外，要是按照这个生产速度，军械厂一个月之内完全可以完成他要求的所有火炮订单。 就在朱弘栋思考的同时，平炉里的铁料彻底融化，经过不断的搅拌，生铁和熟铁融合到一起，碳含量互相均匀一下，慢慢变成碳含量适中的钢水。 张天伦通过工匠们搅拌钢水使用的力度，侧面评估一下钢水的粘稠度，由此来估算钢水中的碳含量。 即便有朱弘栋传授的炼钢的基础知识，这个时代也很难准确测量钢铁的成分，张天伦只能通过这种侧面的方式，非常主观的评估一下钢水的质量。 张天伦跟着感觉，稍稍向里面添加了一些生铁，将钢水中的碳含量调整到满意的位置。 随后张天伦高呼一声。 “一号模具准备” “开炉浇铸” 朱弘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浇铸第三门火炮，这个速度相当可以啊 朱弘栋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浇铸第一门火炮开始，到现在开始浇铸第三门火炮，中间隔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 这么说来，如果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不熄火不停工，工人三班倒，那么一天将有可能浇铸八轮，一轮是两门火炮，那就意味着一天可以生产十六门火炮。 朱弘栋被这个计算结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旦开始铸造，铁模铸炮法真的可以像下饺子一样，将火炮不断的铸造出来。 不过这个速度恐怕也只是铸造小炮的时候快一些。 朱弘栋大致打量了一下一号模具铸造出来的火炮，根据大小c尺寸c形状基本能看出来，一号模具铸造的应该是五斤拿破仑炮，而二号模具铸造的应该是十斤拿破仑炮。 朱弘栋想问问具体的细节，转头一看发现冯禄还静悄悄的守候在身边，立刻冲着冯禄问道。 “一号模具应该是五斤拿破仑炮是吗” “启禀王爷，确实如此二号模具是十斤拿破仑炮。” “这两种火炮的具体数据你知道吗” “小人听张大人讲过，倒是记得一些。” “这五斤的拿破仑炮口径为三寸，长度六尺，十九倍口径，炮重五百斤。” “十斤的拿破仑炮口径为四寸，长度七尺，十九倍口径，炮重七百斤。” 朱弘栋大致回想一下拿破仑炮的各种数据，感觉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要比原版各方面都要强上一筹。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原版的拿破仑炮是用青铜铸造的，而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干脆直接上了钢。 单单材料上，就直接跨过了熟铁阶段，只是材料上就领先了两筹，并且铸造工艺上不仅上了深管制冷输入技术，还上了锻造技术，还有二次退火技术，以及渗炭技术。 这几项技术叠加起来，足够让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在性能上超越原版拿破仑炮一到两筹。 朱弘栋看着新鲜出炉的拿破仑 炮，兴奋异常，他有种感觉，这种性能出众的拿破仑炮，恐怕可以正面与落后的红衣大炮对刚。 “你知道这两种火炮，具体的试射数据吗” 冯禄摇了摇头。 朱弘栋没说什么，心中暗自给张天伦点赞，看来自己前面跟他强调的保密事项张天伦往心里去了。 铸造火炮的就铸造火炮，试射数据确实没必要让这些铸造的匠人知道。 朱弘栋隐约记得，十二磅的拿破仑炮，仰角十度的时候，射程将近两千米，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性能更加优异，想来会射得更远。 而红衣大炮通常来说射程在二里到四里左右，射程与拿破仑炮基本相等。 而与之相对应的，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重量只有七百斤，而红衣大炮的重量常常可以到三千斤。 这种性能的差别确实有点天壤之别的意思，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红衣大炮是一六二几年传入明朝的。 红衣大炮来自于葡萄牙的武装商船，这种火炮在西方并不是最先进的，所以红衣大炮应该是一五几几年的技术。 而拿破仑炮则是以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命名的，它诞生的时间应该是美国南北战争以及一鸦二鸦时期。 这两种火炮诞生的时间，中间差了差不多三百年，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三百年的时间，产生这么大的性能差距，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朱弘栋也没想到张天伦能造出来性能这么优异的火炮，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甚至不用等红衣大炮了，只凭借拿破仑炮就已经可以与清军的火炮正面争雄了。 第113章 下饺子一样造火炮 现在眼看着拿破仑炮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个制造出来，朱弘栋的心里突然涌出强大的安全感。 现在新军已经成型，火炮马上就要列装到位，再过十天半个月，燧发枪同样会列装到位。 到时整整一万人的，独立战争时期水平的全火器新军，相信绝对可以给清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天下午和晚上，朱弘栋破天荒的没有讲课，就一直蹲在平炉旁边，眼看着一门门火炮被不断铸造出来。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朱弘栋仔细数了一下，发现总共制造出十门火炮，其中五门是五斤拿破仑炮，另外五门是十斤拿破仑炮。 此时朱弘栋正坐在冯禄搬过来的太师椅上，旁边坐着疲惫不堪的张天伦，场上指挥工程的早已经换成另外一个技术官员。 此时平炉一直没有停工，中间的人手已经换到第三批，连绵不断的铁料不停被投入平炉之中，一门门火炮仍然在持续不断的铸造出来。 “张大匠这次干的确实不错，让本王非常惊喜，本王原以为火炮要很久之后才能拿到，没想到你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铸造了十门出来，这太出乎本王意料之外了。” 张天伦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 “微臣只不过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要说此事最大的功劳，究根追底其实还是在王爷身上。” “如果没有王爷传授给我们那些知识，我们压根不知道碳含量一事，同样不可能知道除硫除磷的事情，甚至连煤炭中含有硫和磷这件事儿都不可能知道。” “同样的，我们同样不会知道白云石可以制造高温耐火砖，同样不可能知道修建蓄热室，修建热交换室，修建反射炉。” “这一连串的不可能，如果没有王爷指点迷津，我们不知道要花上多少代人才能摸清其中的窍门。” “如果没有王爷的传授，我们现在最多也就只能造一些铸铁炮，甚至连铁模铸造都不会，更不要说身管自冷缩技术。” 朱弘栋没想到张天伦如此谦虚，居然反过来将最大的功劳扣在他头上。 朱弘栋不知道这是张天伦心中真实的想法，还是只是习惯性的为官经验，不过朱弘栋也不在乎，管他是什么呢，只要把事情办成了，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张大匠，这次你的功劳非常大，本王为你请功，让父王给你封爵吧” 张天伦连忙站起来冲着朱弘栋深深一揖，“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微臣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些工匠该做的本分，担不起王爷大赏。” 说到这里张天伦话音一转。 “再说国家丧乱之时，爵位滥授，王爷抬举微臣，让微臣以工匠之身而封爵，除了让非议沸腾之外，并没有太大意义。” 朱弘栋听了心中一乐，他听出张天伦的潜台词了。 无非就是南明朝政混乱，各种官衔和爵位满天飞，爵位早已经通货膨胀的没有太大价值。 不说别的，就说鲁王治下，当初在绍兴的时候就有十几个大学士，所谓的大学士就是进入内阁的宰相。 除了大学士之外，又封了一大堆侯爵伯爵。 所谓千里觅封侯，在当时鲁王的朝廷里，已经简单到只要手里有几百个人，吹嘘成一万大军，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问鲁王要封赏，分侯立刻就唾手可得。 所谓沐猴而冠，用在那个时期正好合适。 现在鲁王败退到金华，当时金华朝廷上的众多大学士和一大群侯爷，大半都投降了清朝，能跟着鲁王撤退到金华的，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要不然朱弘栋在鲁王朝廷上，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侯爷。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鲁王朝廷上，据说在南边的隆武朝廷上情况更加过分。 听说那位隆武皇帝刚刚登基，就一口气儿封赏了二十多个大学士，真是创了大明朝的历史记录。 “张大匠，既然爵位你没有兴趣，那本王便赏你一千两银子吧。” 张天伦想了想，这次没有拒绝，当场便谢恩接受下来，只是随后提了一个私人要求。 “王爷，您讲课的那些内容都是在哪儿看到的能否把那些书籍借给微臣也看一看” 朱弘栋没想到，张天伦居然在惦记这件事，不过这个要求恐怕很难实现。 “张大匠，这事儿本王没法答应，因为你也知道，本王跟着父王逃难，从兖州逃到台州，又从台州到了绍兴，再次从绍兴到了金华，这一次次逃难，几乎什么都丢掉了。” “唉” 张天伦长叹一声。 对此早有预料，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这么一路逃难过来的，哪里有可能随身带着几大车书籍。 “不过本王正在不断整理教材，回头可以把教材借给你拿去抄录。” 张天伦没想到峰回路转，王爷答应把教材借给他，这也不错，至少不是全无收获，张天伦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朱弘栋看着兴旺的炉火，转头问张天伦。 “张大匠，这铁料和木炭能供应上吗如果能供应上，这个平炉就不要熄火了。” “王爷放心，便是王爷不说微臣也知道，肯定会尽量让平炉不要熄火，一直处于连续的工作状态。” 无论后事还是明末，高炉一旦点燃中间如果不出问题就尽量不会熄火，因为高炉每一次熄火都要承受一次冷却的热胀冷缩，再次点燃的时候同样再承受一次，这中间会对高炉造成伤害。 并且炼铁炼钢的温度极高，每一次熄火之后重新点燃，都需要浪费大量的燃料让炉体整体升温。 中间还要涉及到一系列的炉料板结等问题，所以综合来看，高炉熄火的成本非常高。 朱弘栋见张天伦知道此事便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在这些具体的技术细节上，张天伦绝对是现在这个时代技术水平最高的那一小撮。 在这些具体技术上，他能提醒的地方就非常有限了。 第114章 火炮强火枪弱 “张大匠，我看这次拿破仑炮铸造的相当不错，你能否把拿破仑炮放大，以拿破仑炮的形制去铸造二十斤炮，咱们索性就舍去了红衣大炮这种形制，你觉得如何” 张天伦闭目细思片刻，再次睁开眼睛。 “倒也不是不行，微臣需要先用熟铁试制一门测试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用铸钢制造二十斤的拿破仑炮。”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弘栋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现在拿破仑炮既然已经投入批量生产，回头要开始生产炮弹了，本王希望炮弹用熟铁铸造，一定要控制好公差，炮弹与炮管儿之间的游隙越小越好。” “王爷尽管放心，既然铁模可以铸炮，同样可以铸造炮弹，现在咱们熟铁的产量是不缺的。” “只要将炮弹的铁质模具精工细雕打造好，就可以批量制造同一尺寸同一质量的炮弹，公差绝对不会大。” 朱弘栋点点头，既然工匠们已经可以将公差控制到一厘的水平，相信只要把铁质模具制造好的，铸造出来的炮弹肯定会严丝合缝。 “炮弹主要制造三种，正常的实心弹c葡萄弹c链弹，制作完的炮弹直接运给旁边的火药厂，由火药厂加工组装完成整装炮弹。” 张天伦听了王爷的吩咐，立刻答应下来，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炮弹也没有什么技术难度，随便交给一个手下负责就行了。 天已经很晚了，朱弘栋就在火炉旁边，就这个火炉明亮的光芒，跟着众多工匠一样，在火炉旁边吃了一顿晚饭。 吃过晚饭，朱弘栋催促着张天伦赶快回去休息，张天伦现在是他的技术总监，如果要把技术总监给累垮了，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张天伦一脸感动的跟着朱弘栋离开了军械厂，两个人在军械厂门口道别，张天伦要回军械厂旁边的家属区，朱弘栋则还要往东走，去一趟火药厂。 刘永受马上就要上床休息了，一听王爷深夜到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出房门，正在院门口迎上朱弘栋，当即穿着睡衣就跪倒在地给朱弘栋磕头请安。 刘永受和张天伦的地位天差地别，张天伦是朝廷的经制官员，而刘永受则是朱弘栋的家奴。 朱弘栋见刘永受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便没有继续往里走，直接站在院子里吩咐道。 军械厂的火炮已经陆续制造出来，奔跑已经让军械厂开始制造炮弹，随后军械厂会将制造的炮弹给你运过来，你负责将炮弹加工成整装炮弹。 朱弘栋说着要来纸和笔直接在院子里给刘永受画了一个简图。 “无论是实心炮弹c葡萄弹c链弹，你都要制造一个尺寸刚好与火炮口径一致的木质弹托，在弹托下面放火药，弹托上面就是炮弹，然后将这些用丝绸包裹起来，外面用绳索扎紧，这就是一颗整装炮弹。” “回头你在火药厂旁边建设一个炮弹厂，专门负责组装炮弹。子弹厂的建设同样不要落下，本王马上就需要大量的炮弹和子弹，你不要在产量上拖本王的后腿。” 刘永受听了这话连连磕头。 “王爷放心，小的保证完成王爷的任务，如果小的给王爷耽误事，王爷尽管拿小的头颅去给大军祭旗。” 朱弘栋笑了笑。 “行了，你用心办差就是，给大军祭旗你还不够资格，差事要是办砸了，本王就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朱弘栋吩咐完炮弹的事，立刻带着身后一群出来一整天都没着家的亲卫连翻身走向金华城。 此时早已星斗满天，江边的田野里一片蛙声和虫鸣，晚风带来江水的潮腥气息，在这夏天的夜晚，给人一种凉爽宜人之感。 朱弘栋缓步前行，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各种武器装备的作用。 在前装火炮时期，弹托是火炮性能优化神器。 自从有了弹托之后，就彻底解决了前装火炮闭气不严的缺点，极大提高了炮弹的射程和准确率。 而是有了弹托之后，炮弹一体化包装，弹和药整合在一起，需要装填的时候，只要将一体化炮弹整个塞进炮膛，就可以点火发射了。 如果不需要重新瞄准和复位的话，拿破仑炮完全可以实现，一分钟十发以上的极限射速。 火炮完全可以打出弓箭手一样的发射速度，在这种急速的火炮面前，所有妄图用骑兵冲过火炮拦截的人，绝对是下雨天脑壳接水了。 朱弘栋终于确认，只要等拿破仑炮列装部队以后，新军已经具备了与清军正面野战的能力。 哪怕遇上清军的满洲大兵，遇上那群从东北一直打过长江的骑兵，肯定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记忆。 朱弘栋评估一下他为新军准备的各式武器装备，他发现新军的武器装备存在一个明显的特点。 那就是新军的火炮强，火枪弱。 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绝对超过原版拿破仑炮的性能，如果进行一下类比的话，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基本上已经做到了前装滑膛炮的极致。 在后世二鸦左右的时间，发明了后装火炮的闭锁机构，并且诞生了铸钢火炮，后来又发展成镍钢火炮，随后又由黑火药转变成化学火药。 正是这一系列变化彻底淘汰了前装火炮，所以从历史发展上来说，前装火炮发展到熟铁铸造阶段基本上就截止了，甚至都没能进入铸钢阶段就被历史淘汰了。 而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已经超越后世的历史，将前装火炮推到了一个从来没能达到过的高度。 完全可以说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在前装火炮时代基本上就是顶峰了，在前装火炮时代是无敌的。 而新军装备的火枪，无论技术和材料，基本都处在独立战争时期。 独立战争时期最好的火枪，基本上就是燧发前装线膛枪。当时美国农场主正是用这种火枪，狠狠教训了排队枪毙党的英军。 第115章 庆幸无比 朱弘栋现在还没有解锁底火技术，同样没有解锁后膛装填技术，在这两个技术没有解决之前，前装线膛枪就是新军能够拿到的最好武器了。 并且相对来说，对于早期的热武器，枪的加工难度和加工精度要高于火炮。 张天伦可以制造铸钢火炮，但是想要制造铸钢火枪恐怕还要有一些技术门槛需要解决。 这一系列的技术限制，导致了新军武器的现状，就是火炮强，火枪弱 考虑到线膛枪装填速度比较慢，凭什么朱弘栋为新军准备的主要武器还是滑膛枪。 新军的主体还是要采取排队枪毙党战术，维持足够的火力密度。 而线膛枪则是提供给猎兵使用，这些猎兵将会游离在队列之外，相对自由的游走，寻找合适的目标自由射击。 这些猎兵主要是对付对方的基层军官，神箭手，传令兵，旗手，游骑兵等目标。 目前滑膛枪的性能也就跟普通弓箭手大致仿佛，一百米之外双方的命中率都很低，伤害力都不高。 滑膛枪在一百米之外基本上很难破甲，弓箭手同样如此。 在近距离之内，五十米左右，滑膛枪可以破重甲，弓箭手命中率同样提高很多，双方如果在这个距离上对射，弓箭手短时间爆发的攻击要强于滑膛枪很多。 但是滑膛枪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中上一枪基本上就搞定一个敌人，所以双方基本上是半斤八两。 朱弘栋心中不停，脚下不停，很快来到金华城赤松门下。 此时城门早已经关闭，有亲卫上去叫门，一番对答之后，俞继音从门楼上探出头来，一看果然是朱弘栋在门外，赶紧命令手下打开城门。 当俞继音恭恭敬敬的出现在城门外迎接的时候，让朱弘栋非常惊讶。 现在虽然是战争时期，但是清军还没有进攻，金华城前后都有县城护卫，清军不可能越过兰溪和东阳义乌，突然出现在金华城下。 所以朱弘栋没想到俞继音居然如此尽忠职守，亲自在门楼上执勤。 朱弘栋有些奇怪的问他。 “俞将军怎么在此处” “启禀王爷，清军迟迟不来，咱们几个独立团就轮流上城墙，今天刚好轮到卑职。” “俞将军尽忠职守，做的不错。” 朱弘栋赞许地拍拍他肩膀，顿时让俞继音乐开了怀。 “王爷，您这是刚从军械厂回来” “今天军械厂生产出新式火炮，本王一高兴就多呆了一些时辰。” “王爷，这新式火炮啥时候能拨下来” 朱弘栋瞅了他一眼。 “你们几个团长比赛打的如何了，你的团排名第几” 俞继音听王爷追问其此事，不由得老脸一红，好在夜色昏暗倒也不会被别人瞅了去。 “莫将的独立团暂时排名第四位。” 朱弘栋一听乐了。 “俞将军，看来平时你要在练兵上多下些功夫。军人的前程都在战场上，手下的兵丁上了战场顶不上劲儿，便是有千般想法也是枉然。”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末将回头一定加紧训练，绝不会让这帮兔崽子们轻松了。” 朱弘栋点点头，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俞将军，明早本王要前往东郊试炮，你可以通知一下其他几位团长，明天一起看看试炮的结果。” 俞继音连忙答应下来，目送王爷消失在夜色中。 朱弘栋一路穿街过巷，偶尔在街头上遇见一两个更夫，除此之外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之中，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和身后亲卫连轻微的脚步声。 拐过一条街口，远处传来丝竹的声音，朱弘栋转头望去，就见王府的方向仍然灯火通明，喧嚣声远远传来。 朱弘栋丝毫没有停顿，直接穿街而过，将歌舞声远远抛在身后。 朱弘栋见惯鲁王这副样子，此时再见到鲁王歌舞升平，隔江犹唱后庭花，早已经感触全无。 鲁王确实如同历史评价的一般，除了一身硬骨头，百无是处，于治国上全无一策，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富贵王爷，除了奢华享乐并没有什么建树。 此时朱弘栋连吐槽的欲望也没有，带着亲卫连快步回到兵营，发现兵营里岗哨井然，寂静无声，不时有一队巡逻的军兵悄然而过。 朱弘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安全感和成就感，他来到这个时代，毕竟已经开始逐步扭转一些东西，面前这个兵营就承载着他的希望，承载着他煽 动的蝴蝶翅膀逐渐聚集起来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早早的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带上亲卫连和炮兵营就直奔军械厂。 等朱弘栋来到军械厂的时候，军械厂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一排组装好炮车的拿破仑炮。 朱弘栋发现，已经装好的火炮足有十二门，五斤和十斤各半，在旁边还有四五门正在紧张的组装。 不远处的高炉和平炉仍然彻夜不息的吞吐着火焰和浓烟，厂房里水利锻造机咣咣咣的打击声持续不断。 此时只有一个技术官员前来迎接，远远望去，张天伦正站在平炉面前紧张的指挥着。 朱弘栋没去打扰张天伦，让身后的炮兵营牵来驮马，拉上炮车就离开了军械厂。 朱弘栋来到火药厂的时候，就见刘永受一脸血丝的迎了出来，此时见朱弘栋大清早的就出现在门外，不由得浑身一松，心中庆幸无比。 幸亏昨天王爷走了以后，自己心中感觉不踏实，追着军械厂连夜赶工，总算是先弄出来百来发炮弹。 此时见到王爷果然大清早的就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昨天的决定英明无比。 刘永受将朱弘栋迎进屋子，就在一个宽敞的工棚里，早已经摆好了一堆刚刚组装好的炮弹。 朱弘栋看到这些炮弹，再转头看看刘永受充满血丝的眼睛，露出赞许的笑容，夸奖刘永受。 “老刘，你的工作干得不错，本王很高兴，本王的属下就要有这副拼命干事业的劲头。” 第116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本来还以为要在你这里等上半天时间，没想到你早已经准备好，节省了本王的时间，事情想在前头做在前头，值得嘉奖，赏十两银子。” 刘永受赶紧千恩万谢的磕头谢恩，旁边立刻有亲卫掏出银两赏赐给刘永受。 朱弘栋没有废话，冲着跟过来的炮兵营长一挥手。 “把这些炮弹全部拉走” 陈达顺得到命令，立刻带着炮兵将整装炮弹全部搬运出去。 朱弘栋领着炮兵营，向远离金华城的方向又走了几里，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荒地。 早有炮兵驱赶着马车，将一个个巨大的标靶按照不同的距离摆放到位。 朱弘栋拿起一颗十斤拿破仑炮的整装炮弹，亲自给炮兵营演示如何使用这种炮弹。 其实操作过程极为简单，无非就是把炮弹塞进炮口，用炮杆将火炮送到炮膛底部，通过火门用签子将火药包扎漏，在火门里倒上一点引药，火炮就准备完成。 朱弘栋接过陈达顺递过来的一只火把，亲自点燃火炮，就听砰的一声闷响，这门十斤拿破仑炮微微向后退了一尺左右的距离便停住。 抬头望去，就像那颗黝黑的炮弹，好像在空中飘动一样，似缓实快的远远飞出去，很快变成一个肉眼难以分辨的小点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过了几秒，远处腾起一股烟尘，这时火炮落地了。 陈达顺旁边儿有负责测距的士兵，举着三角测距仪，大声报出数字。 “一千五百米” 朱弘栋观察一下火炮的角度仪，发现此时火炮仰角三度。 仰角一千五百米，这个距离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弘栋指挥着旁边的炮兵开始清膛，伸出大拇指堵住火炮的火门，同时向周围的炮兵和陈达顺解释道。 “每次射击完之后，在清理炮膛的同时一定要堵住火门儿，这是防止炮膛内部有残留的火焰，堵住炮门儿就可以隔绝新鲜空气，让火焰熄灭，避免再重新装弹的时候发生提前爆燃事故。” 陈达顺认真的听着，将朱弘栋的话记在心中，准备随后加到炮兵日常训练的操作规程中。 清理完炮膛，朱弘栋立刻将火炮的仰角调到最大，差不多十度左右。 朱弘栋再次亲手点燃火炮，一声炮响，炮弹飞上半空，迅速的变成肉眼不可识别的小黑点。 足足过了十来秒钟，很远的地方才腾起一股细微的烟尘。 旁边测距的士兵紧张地换算了半天，大声爆出数据。 “三千二百米” 朱弘栋听到这个数据，心中一喜。 在脑中仔细回忆拿破仑炮的数据，两相比较。 十二磅拿破仑炮最大射程差不多一千九百米左右，但是它炮管长度只有十四倍口径。 张天伦版的十斤拿破仑炮，炮弹重量以及口径与正版的十二磅拿破仑炮基本差不多。 只不过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炮管长度有十九倍口径，并且朱弘栋用上了弹托。 各种因素叠加，让张天伦版的十斤拿破仑炮，最大射程差不多提高了一半儿多。 就在朱弘栋带着炮兵营不断试炮的时候，几个团长循着炮声找了过来。 见到地上摆着一溜十几门火炮，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些火炮与他们常见的铸铁炮完全不同，不仅安装在炮车上方便移动，火炮整体光滑圆润，亮得能够照见人影。 这些火炮的外部形象实在超越他们常见的火炮太多了，让这些团长们看得两眼冒光。 炮兵营一直在不紧不慢的试炮，几个团长凑到朱弘栋身边，探头往朱弘栋手中的测试表格上瞄。 有团长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关键数据，顿时惊叹出声。 “我靠，这种炮能打六里远比红衣大炮还远” “不是吧真的假的，让俺看看” 朱弘栋嫌他们在耳边呱噪，顺手将测试表递了过去。 几个团长争来抢去，凑到一堆儿，仔细研究起了测试数据。 这时就见陈达顺来到朱弘栋身边报出了一个新的测试数据。 “报告王爷，以宽两米高两米的标靶为准，十斤拿破仑炮的精准射击距离在两千一百米左右，超过这个距离炮弹的散布就大于两米了。” 两千一百米 这个精确射击距离已经超过了原版拿破仑炮的最大射程，从各方面的性能来看，张天伦版的拿破仑炮确实是超越原版很多。 这个距离 差不多就是红衣大炮的最大射程，这就意味着当拿破仑炮与红衣大炮对轰的时候，完全可以在红衣大炮最大射程外，精准点杀红衣大炮。 这个数据让朱弘栋非常满意，看来用火炮压制清军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火炮测试到最后，几个团长百般央求，终于让朱弘栋松口点头，让他们亲手放了几炮。 等所有炮弹全部打完之后，几个团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炮兵营将这些崭新瓦亮的火炮套上驮马拉走。 几个团长抓耳挠腮，想要把这些漂亮的火炮拉回家，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几个团长拥簇着朱弘栋往回走，哼哼唧唧的想要讨要几门火炮出来，结果被朱弘栋一句话怼了回来。 “你们的比赛打完了吗，如果打完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可以优先分配火炮，第一名可以拿走十二门，第二名可以拿走六门。” 朱弘栋一口气就拿出了十八门火炮，让几个团长心中振奋，同时摩拳擦掌的准备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压倒对手。 新军的野战团，一个团四千人，按照拿破仑的火炮配备数据，四千人正好可以配十二门火炮。 拿破仑带领的法军在参加滑铁卢战役的时候，平均火炮比例就是每千人三门炮。 朱弘栋琢磨着，既然他的新军火炮强火枪弱，那就索性继续加强火炮。 朱弘栋回忆一下炮兵营刚才操作火炮的步骤和人员，心中开始构思炮兵的编制。 一门张天伦版拿破仑炮，火炮自身重量加上炮车的重量总共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斤，一匹马应该可以拉走。 第117章 你就是本王的萧何 另外还需要配一辆弹药车，弹药车自身的重量加上各种工具以及弹药的重量，估计也要一千多斤。 这就需要两匹马，必要的时候，需要人力牵引，所以要为火炮预留出一些人力操作的炮兵。 总算下来，一个班十二个人，伺候一门火炮应该绰绰有余。 一个班十二个人如果伺候两门火炮，就显得有些紧张。 朱弘栋想了想，如果预留一些伤亡替换的人手，那么一个班十二个人应该是比较恰当和富裕的。 那么一个炮兵营，四个炮兵连，十六个炮兵排，六十四个炮兵班，这就意味着一个炮兵营总共可以管理六十四门火炮。 再加上一些护卫的步兵，管理骡马的士兵，刚好可以凑够一千人整。 除了这个直属的炮兵营之外，朱弘栋打算为每个步兵团配备一个炮兵连，为每个步兵营配备一个炮兵排。 这样新军的一个野战团，就拥有两个炮兵连总共三十二门拿破仑炮。 朱弘栋另外打算为每个步兵排配备两门虎蹲炮，用锻钢打造的虎蹲炮只有二十斤，一个士兵扛着虎蹲炮，一个士兵携带弹药，就完全可以跟上步兵大队的步伐。 这就意味着一个野战团，将要额外增加一百二十八门虎蹲炮。 平均两个人伺候一门虎蹲炮，外加拿破仑炮的炮兵，再增加少量的侦察兵和骑兵，一个野战团的兵力将会膨胀到五千人。 朱弘栋在心中构思新军新的兵力配置，抬起头来，发现已经步入赤松门。 朱弘栋前呼后拥，一大群人跟在他后面走进金华城。 身后跟着亲卫连，亲卫连后边是炮兵营，身边则跟着八个团的团长。 虽然此时朱弘栋穿着一身新式军装，旁边的几个团长同样如此，但是城市里的市民一见这个架势哪里还不知道又是贵人出行，立刻忙不迭的闪到两边，为朱弘栋让开道路。 朱弘栋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地位差距，对此见惯不怪。 一行人拐过一个街口，迎面同样走过来一队前呼后拥的二十几个人，为首两个是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对方的队伍站定。 结果朱弘栋脑中正在想事情，完全没有在意，正思量间，双方的队伍在街道上交错而过。 当朱弘栋走远，在他身后，两个年轻人气得浑身发抖。 其中一个指着朱弘栋的背影，冲着另一个气愤不已的说道。 “舅父，您也看到了，六弟如今已经张狂成什么样” “见了您的面，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完全当您不存在，直接昂首而过” 张国俊同样气得不行，虽然他这个便宜国舅来的有些机缘巧合，但那也是国舅呀 从道理上讲，朱弘栋见了自己，必须要首先问好，喊他一声舅父，否则就是忤逆不孝，嚣张跋扈 张国俊想要发脾气，可是偏偏又没处发，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只是个便宜国舅，手中无权无势，最多有个虚衔儿的爵位，人家给他面子喊他一声国舅，不给他面子真当他不存在他也没招。 更何况朱弘栋兵强马壮 兵强马壮 张国俊眼瞅着从身边不停走过的队伍，目光落在那锃明瓦亮的火炮上，看到上面倒映出自己的人影，脑中灵光闪过，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来 朱弘栋带兵回营，发现自己的宿舍门前早已有一个身影在等待。 等朱弘栋走近，那身影立刻大礼参拜。 “微臣盛王赞参见王爷” 朱弘栋发现盛王赞风尘仆仆，明显刚刚赶到金华还没来得及休息。 “辛苦子裁，本王急匆匆把你调来，希望子裁不要怪罪本王。” “王爷有重任将要托付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如何会怪罪王爷。” 朱弘栋将盛王赞让进屋里，如此狭小的屋子也容不下勤务兵，朱弘栋亲自为盛王赞泡茶，给盛王赞斟了一杯茶。 盛王赞发现王爷住所如此简朴，简直如同普通一个兵丁一般，面露震惊之色，神态之间不知不觉恭敬很多。 “王爷调遣微臣，不知有何事务相托” 朱弘栋拿出一包白糖放在盛王赞面前，盛王赞面露疑惑。 “王爷这是何意” 朱弘栋一指白糖。 “这便是本王找你来的目的。” 盛王赞再次打量一下那一包白糖，抬起头来不太确定的问道。 “王爷是想微臣，贩卖此物” 朱弘栋点点头 ，盛王赞见状立刻再次追问。 “王爷可是联系好了供货的商家” 朱弘栋也没瞒的，直接说道。 “本王掌握了一个秘方，可以将红糖加工成糖霜，所以调子裁前来，便是希望子裁帮本王运作此事。” 盛王赞当时大惊，迫不及待的抓起面前这一包白糖，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观察良久，没有发现与其他糖霜的区别，或者准确来说，面前这些糖霜比起他曾经见过的糖霜显得更加洁白，更加细腻，颗粒更加分明，明显面前这些糖中质量更好。 盛王赞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强烈的光芒。 王爷真是重任相托，这一注大财完全可以让王爷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是不可能的了。” 朱弘栋指了指门外，盛王赞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校场上龙腾虎跃，大批的士兵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顿时了然。 “王爷大志令微臣佩服” “子裁你的经济头脑不错，本王也算是见猎心喜，你我二人多少也有些缘分，这次把你调来就是想让你帮本王主持聚财之事。” “以后，你就是本王的萧何” 盛王赞大惊，赶紧站起身来，郑重的大礼参拜，跪地谢恩。 这是对于一个臣子无以伦比的夸赞和奖赏。 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之后，大赏功臣，其中萧何位列第一，就是因为萧何一直在给刘邦做后勤，支撑刘邦几次战败几次重新崛起。 朱弘栋拿萧何比喻，其中志向暴露无遗，同时也是对盛王赞极度的褒奖。 因为从古至今，萧何几乎就是文臣能够想象的成就顶点了 第118章 安南侯 盛王赞如果说从前是不情不愿，被朱弘栋逼到墙角不得不答应投靠，现在朱弘栋来上这么一手，心中的抵触情绪顿时少了很多。 同时盛王赞来到兵营，亲眼见到朱弘栋练出来的大军，对于朱弘栋的信心更加充足，心中的天平逐渐向朱弘栋这边倾斜。 并且朱弘栋吃住在兵营，自己居住的房间居然如此简朴，更是让盛王赞极为震动。 种种迹象表明，朱弘栋很可能是一位乱世之中可遇不可求的雄主。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让盛王赞这一次俯首称臣，心中甘愿的成分占据了大半。 “微臣不敢当王爷盛赞，必定不负王爷重托，为王爷大军筹集粮饷。” 朱弘栋受了他这一拜，亲切的将盛王赞亲手扶起来，与盛王赞擅演了一番君臣相得的戏码。 等双方再次落座，主从关系便正式确认，从此以后盛王赞就可以算作他朱弘栋幕府中人了。 朱弘栋招来全忠，让两个人互相认识一下，同时吩咐全忠。 “你在金华城东郊，火药厂附近，找一偏僻之处新建一个白糖厂，白糖厂注意生产技术保密，回头本王会让内卫局负责。生产出来的白糖全部供给子裁，由子裁运作贩卖为大军提供粮饷。” 全忠赶紧答应下来，随后被朱弘栋打发出去操办白糖厂去了。 朱弘栋随后再一次对盛王赞说道。 “本王从父王那里将浙东的三十二处盐场全部讨要了过来，可能过些时日就可以正式办理交接手续，你心里有个准备，准备好相应的人手，准备接收所有盐场。” 盛王赞大喜，有了糖霜又有了盐场，王爷的大军就有了可靠的粮饷来源。 朱弘栋提醒盛王赞。 “盐场划拨过来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化公为私，以后便没必要存在官盐和私盐的区别了，你要照顾好那些盐工，同时务必要想法杜绝盐工私卖c内外合流的现象。” 盛王赞连连应声。 “王爷尽管放心，微臣就把盐业当成一个商号来经营，绝不会让里面的伙计吃里扒外偷盗商号的资财。” 朱弘栋听了盛王赞的比喻终于放下心来，他就怕盛王赞还要维持着原先盐业官方的身份，维持那一套官僚体系，那样注定会有大量的贪污腐败存在。 交代完白糖和盐场的事情，朱弘栋话题一转，说起海贸的事情。 “海贸之中有巨大的利益，温州台州全都靠海，我们不能守着聚宝盆要饭，一定要把海贸的价值充分的发掘出来。” 盛王赞对朱弘栋有这个想法倒不奇怪，盛王赞本身就是浙江人，对海贸早已习以为常，绝不会像内地的官僚那样，对海贸陌生而抗拒。 即便是在盛王赞身边，周围的朋友乡党也很有一些人从事海贸相关的行业，有人死于海上，有人则突然暴富归乡。 海贸相关的种种对于盛王赞来说绝不陌生，盛王赞见到王爷想要大力发展海贸倒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赞叹王爷目光如炬。 因为据盛王赞所知，王爷原籍兖州，地处北方并且是一个标准的内陆州府，按理说应当对海贸之事知之甚少。 没想到王爷来到浙江不久，就迅速发现了海贸注重隐藏的巨大利益。 盛王赞想了想，微微一拱手。 “王爷，这海贸之事危险巨大，时间很长，常常一年只能跑一次船，船舶只要下了海就杳无音信，能否平安归来全靠妈祖娘娘保佑。” “除此之外，东南沿海，但凡从事海贸的，就不能不跟安南侯打交道，没有安南侯的允许，浙东南沿海就没有一条船能够平平安安的从海外归来。” 说到这里盛王赞一指南方。 “可是安南侯奉的是南边那位隆武陛下，鲁王可是与南边那位有些龃龉。” 朱弘栋明白盛王赞的意思，安南侯就是隆武皇帝刚刚给郑芝龙封的爵位。 虽然大明在陆地上一败涂地，但是郑芝龙在海面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此时沿海各省，但凡有人从事海贸行业，有海船下海远航，就必须有郑芝龙的令旗，给郑芝龙缴纳买路钱，否则十有八九要被郑芝龙抢船夺货。 此事你先不要担心，只管寻找合适的海商，暂时不要打本王的旗号，本王寻找机会帮你解决此事。 盛王赞见朱弘栋将此事包揽下来，便没有继续追问王爷的手段，反正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大不了不打王爷的旗号，像普通的海船一样，给安南侯缴纳过路费就是了。 这时盛王赞对朱弘栋想 要建立的大军财源已经基本有了谱，主要的大项财源目前看来就是三项，盐业c糖霜c海贸。 这三项任何一项都有重利，任何一项只要充分挖掘出来，都完全能够支撑得起王爷的大军开销。 现在王爷直接准备了三项，只要他运作的好，完全可以给王爷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 鲁王为自家儿子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仅仅几天之后，内阁正式行文将浙东南的三十二处盐场全部划拨给朱弘栋管辖，盐课不用再上缴，全部作为朱弘栋麾下大军的军费，与之相对应的，朱弘栋麾下大军的粮饷也从此以后与内阁无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军以及六个独立团，从现在开始，就变成了朱弘栋的私军，彻底脱离开鲁王朝廷正常意义上军队的序列。 这种事儿如果放到太平年景，无论在哪个朝廷都很难通过，也就是南明朝廷各种混乱，各种自行其事，才能诞生这种稀奇古怪的军队和财赋状态。 朱弘栋没管那么多，盐业到手，再加上他开发出来的糖霜，以及后续将要发展的海贸，有这三项财源在手，朱弘栋就有了充足的底气去发展他的大军。 朱弘栋立刻安排盛王赞接手盐业，将浙东南三十二处盐场彻底整合起来，改革原先制度，变更盐工的待遇，整理浙东南五州的盐业格局。 第119章 皇太侄 这时朱弘栋只是提了大致的想法，指出大方向，随后一股脑的丢给盛王赞，让他去处理细节具体操作。 这天朱弘栋路过子城，经过朱大典府门前，就见朱大典府门开门迎客，正有络绎不绝的各级官员和乡老士绅前来探望。 朱弘栋见状便走向朱府，朱弘栋虽然穿着一身军装，但是当初他来过朱府，门子对他印象深刻，一边遣人回报老爷，一边大开中门迎接朱弘栋。 朱弘栋被一路迎进朱大典的卧房，就见朱大典依靠在床上，目光炯炯的望过来。 朱弘栋当即深施一礼。 “延之公为我费尽心思，不惜铤而走险，我深为感动，必定牢记于心，日后于延之公子孙必有厚报。” 朱大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偏偏嘴硬不肯承认。 “老夫不知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人听不懂，再说老夫还没死呢还打算过个八十大寿，有什么事儿尽管找老夫不用往老夫的子孙身上推。” 朱弘栋不禁莞尔，不愧是朱大典，还是那个脾气，还是那个味道。 说过此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不由得亲近了许多。 朱弘栋坐在朱大典床边，与他聊些家常，这时朱弘栋发现，朱大典的气色不错，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看来身体恢复的很好，前些日子吐的那一口血并没有给朱大典造成太大伤害。 俩人聊着聊着，朱大典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隆武陛下见鲁王殿下吃了败仗，再次派特使前来，劝说鲁王去监国号，现在朝廷里正在议论纷纷，不知世子殿下对此如何看待” 朱弘栋本来是无所谓的，因为对于他来说，南明注定是无法抵抗清军的，那是一个注定会失败的朝廷。 朱弘栋打从一开始就没对南明有太大指望，即使对鲁王朝廷同样如此。 他早就存心另起炉灶，从无到有的自己亲手建立一个新的势力。 所以他对南明的正统之争完全没有兴趣，无论对方争出来什么结果，他都要按照既定的步调一步步走下去。 不过这段时间受到鲁王的大力支持，朱弘栋发现有一个名义上的名分，对他的发展确实能起到不小的促进作用。 现在既然隆武皇帝要与鲁王协商正统的事情，那么求得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对自己同样有利的结果，就很有必要了。 朱弘栋仔细考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延之，本王认为，两家的正统之争对于抗清非常不利，既然如此，抗击清军应该摆在第一位，其他能妥协就妥协，能退让就退让，保持一个一致向外，对抗清军的总体态势。” 朱大典听到朱弘栋的态度，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他有份儿参与推举鲁王监国，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非要把鲁王推上皇位。 当初推举鲁王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当时浙江的其他藩王基本全都投降清军了，鲁王是唯一没有投降的藩王。 八九个藩王一起投降，唯一例外的鲁王就被凸显出来，自然而然就被推举为监国。 当时浙江并不知道隆武皇帝已经在福建称帝，所以他们推举鲁王就任监国之后，突然得知福建早有一个皇帝，并且这个皇帝已经被湖广黔赣川等地相继承认。 这时浙江就非常尴尬了，去年两边儿就已经闹过纷争，差点兵戎相见。 今年浙江这边吃了一个大败仗，隆武皇帝趁机再次提出要求鲁王去监国号，按理说这正好是解决此事的最佳时机。 无论鲁王还是鲁王朝廷中的众臣，见到自己这边势头变弱，完全有可能同意隆武皇帝的要求。 就朱大典个人想法，也是倾向于让鲁王去监国号，只是此事鲁王能不能答应很是个问题。 “世子有心了，只是恐怕此事还有一番周折。” “隆武那边提出来什么条件” “与上次相差仿佛，咱们这边所有官员可以原职任用，爵位和官衔一切不变。” “同时，鲁王去监国号之后，隆武陛下封鲁王为皇太侄。” 朱弘栋没想到隆武皇帝这么肯下血本，直接把皇太帝就舍了出去。 这意味着，一旦隆武皇帝去世，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就是鲁王，而不是隆武皇帝的儿子。 隆武皇帝给出的诚意确实不错，朱弘栋听到这个条件，其实就已经倾向于答应。 不过想来此时隆武朝廷中肯定是分成两派争吵不休，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有人希望统一抗清，肯定同样有人希望谋得一个从龙之功，借此飞黄腾达。 朱弘栋记得，史书上对这位隆武皇帝评价不错，认为他是难得的明君。 隆武皇帝一生坎坷，虽然父亲是唐王世子，但是祖父不喜欢父亲，偏偏喜欢一个小妾生的儿子。 于是祖父将父亲和隆武一起关进牢房，想要饿死自己的儿孙，如果不是有官吏时常接济，隆武父子俩恐怕早就被饿死了。 这一关就是整整关了十六年，隆武与父亲一起被关进牢房的时候才十二岁，隆武身处牢房之中却埋头苦读，没有浪费光阴。 等老唐王快要病死的时候，隆武终于得到机会脱离牢房，这时他都已经二十八岁了。 本以为终于要得脱大难了，结果父亲被想要继承唐王王位的叔叔给毒死。 崇祯五年，隆武继承唐王爵位，终于过上了王爷的奢华生活，但隆武没有着急享受，而是宴请四方名士，打算有一番作为。 崇祯九年七月，隆武杖杀了毒死父亲的叔叔；八月清军再次入关，直逼北京；隆武招兵买马从南阳北上勤王，中间没有遇到清军，反而遇到李自成的农民军，打了几仗之后，隆武班师回南阳。 十一月，崇祯因为隆武触碰兵权，大怒，废为庶人，关进凤阳监狱。 这就意味着隆武总共只当了四年的亲王，就再次深陷牢狱。 一直到崇祯已经上吊死了，弘光皇帝上位，隆武才遇到大赦再次出狱，后来辗转到福建被推为隆武皇帝。 第120章 朱弘栋的弱项 正是隆武这一生坎坷的经历，隆武比起其他藩王尤其显得出类拔萃。 可惜隆武皇帝的上位是依靠郑芝龙，手中没有自己的班底，如此主弱臣强的局面，还碰上清军强大的军事压力，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几乎相当于是一个傀儡皇帝，完全被郑芝龙架空，经常被郑芝龙左右。 隆武皇帝一直想北伐，偏偏郑芝龙北伐的意愿很弱，甚至一直想投降清朝。 隆武皇帝左绌右支，勉强支撑一年，在郑芝龙主动放开关门，让清军攻入福建的情况下，隆武皇帝御驾亲征，死于汀州。 其实相对于鲁王来说，朱弘栋更看好这位隆武皇帝。 可惜，比起隆武皇帝，朱弘动更看好他自己。 历史早已证明，哪怕隆武皇帝再如何艰苦卓绝，再如何动心忍性，再如何富有大志，也没能得到机会展现他的能力。 一个被历史局限住的人物，很难突破他自己所在的时代，朱弘栋不觉得南明存在那种能够逆转大势的英雄人物。 这个时代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自己，只有他才有可能扭转鞑子占据天下的趋势。 朱弘栋与朱大典聊了半天，大致问清楚朝廷里哪些大臣倾向于接受隆武皇帝的条件，哪些大臣表示抗拒。 朱弘栋非常意外的得知，抗拒隆武皇帝条件的大臣，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居然是张国维。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朱弘栋发现，张国维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 没想到在去监国号这件事上，张国维居然是最坚定的反对者。 通过朱大典讲述去年两边纷争的始末，朱弘栋发现，其实鲁王自己也不愿意去监国号。 而宋之普去年就倾向于同意隆武那边的条件，今年同样如此。 朱弘栋通过与朱大典仔细详谈，发现挺有意思。 这些高层政治人物，他们在遇到每一次重大政治事件的时候，观点聚散离合，变化非常迅速。 比如张国维是坚定的主战派，一直在抗清这件事上毫不动摇。 可是明明去监国号这件事非常有利于抗清的大局，张国维却坚决抵制。甚至在去年鲁王自己都已经一度放弃，主动去监国号，后来张国维说服各方，又把鲁王请了回来。 而绍兴投向清军的一大批内阁大学士，在去年却非常拥护隆武皇帝，支持去监国号。 朱弘栋敏锐的发现，这是他目前的一个弱项。 说白了，朱弘栋以往的人生经历和知识范围中，并不包含高层的政治斗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储备。 现在突然遇到鲁王朝廷内的高层政治斗争，朱弘栋明显感觉到，他就要进入一个他完全不熟悉并且没有任何优势的领域。 鲁王朝廷中的这些众多大臣，虽然在抗击清军这件事情上烂得一塌糊涂，但是在政治斗争上，绝对一个个都经验丰富。 朱弘都明白，他如果舍弃自己的优势领域，进入别人的优势领域，那就等着被别人坑了还帮别人数钱吧。 朱弘栋辞别朱大典，来到军械厂，此时还没到午饭时间，朱弘栋在军械厂里见到了跟在工匠身后帮忙的童子军。 这些童子军的孤儿们年龄大小不一，此时穿着统一的军服，凭借幼小的力气，正在努力干活。 军械厂这里的童子军多数是男孩，旁边的子弹厂同样有童子军，只不过那边都是女孩。 全忠一直记着朱弘栋的吩咐,持续不断的收集着金华周边的孤儿，一旦遇到身体健康的孤儿全忠送到军械厂这边，安置进童子军。 现在童子军的数量已经接近五百人，正由军械厂的技术官员们帮助他们进行扫盲。 朱弘栋认真观察这些正在干活的童子军，发现他们肌肉饱满，脸色红润，看来营养完全能跟得上。 朱弘栋顺手拦下两个正抬着木炭筐的童子军，这两个孩子个头不高，看着长相估计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两个还是被朱弘栋喊住，怯生生的看看朱弘栋，发现朱弘栋身后站着一大群彪形大汉，顿时明白就是遇到贵人了。 俩人赶紧跪倒在地，梆梆梆地给朱弘栋磕头，两个孩子都还小，对礼节认知有限。 其中一个孩子磕了三个响头就停了下来，另外一个孩子则是磕个不停，一口气儿磕了十几个，磕到自己头晕目眩，才在朱弘栋的制止下抬起头来。 朱弘栋把两个孩子拉起来，帮他们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和灰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们认识我吗” 两个 孩子摇摇头。 “你们童子军每天能吃饱饭吗” “能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有干的，顿顿都能见着荤腥，东西管够。” 其中一个孩子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也不认生。 “你叫什么名字啊” “俺叫徐松，这是俺弟弟刘青。” “是亲弟弟” “不是，这是俺来到这里以后认的弟弟。” “你现在认字了吗” “认字了，俺现在已经会写五百多个字，俺弟弟比较笨，现在只学会一百多个字，俺每天都要帮他补课，就是这样他还经常被先生打。” “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呀以后是要做什么呢” “俺们是被一个好心的王爷收养的，俺要学好本事，长大以后帮王爷做事，报答王爷。” 朱弘栋听到这里心中暗自赞许，看来全忠和军械厂的技术官员们工作做得不错，让这些孩子从小就知道感恩，从小就进行忠诚教育，这样培养出来的童子军长大之后，就会成为他手中最忠诚的力量。 “那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 “王先生夸俺聪明，说让俺长大以后当他的弟子，跟他学炼钢铸造火炮，帮助王爷生产兵器。” 朱弘栋知道这个王先生，是军器监的一个技术官员，炼铁的水平非常不错，经常替代张天伦指挥平炉炼钢铸炮的工程。 在朱弘栋的授意下，军器监的这些技术官员，都在童子军中间寻找聪明的孩子，准备以后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第121章 工业的力量 朱弘栋准备在军械厂这边完成基础的启蒙教育之后，其中对工业和科技有兴趣的孩子将会留下来；剩下的孩子如果没有其他选择，将会被送进军队，培养成各级军官。 至于女孩子，在经过一轮轮筛选之后，将会分别进入科技c医疗c教育等行业，帮助朱弘栋逐渐建立一个近代化的社会体系。 这时钟声响起，朱弘栋知道这是上午下工准备吃午饭的钟声，立刻将两个孩子放走。 此时就见军械厂里面的人流突然变得密集起来，大量交接班的工人从家属区进入工厂，而是工厂里完成工作任务的工人，离开工作岗位前往食堂，或者返回家属区。 朱弘栋来到平炉区，几天没有过来，又有两座平炉拔地而起，现在已经开始喷涂起火焰和浓烟。 在平炉附近铺设着轨道，轨道上面停着几辆平板车，平板车上是准备好的模具和各类器具。 朱弘栋大致数了数，军械厂的高炉区域已经拥有五座炼铁炉，负责生产熟铁，三座平炉负责炼钢。 现在每一座高炉旁边，都有一群工匠忙碌着。 炼铁和炼钢从来都是重体力劳动，别的工位可能是一天三班倒，但是高炉这边几乎是一天六班倒，每一班工人分几次上工，每次上工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就得赶紧到一边喝盐水补充水分和体力。 朱弘栋正看着八座高炉出神，张天伦忙完手头的事出现在朱弘栋身边，此时张天伦一头大汗，浑身烟灰。 “张大匠，现在军械厂已经初具规模，看到这些高炉总有一种工业力量的壮观之感。” 工业 张天伦在嘴里反复咀嚼一下这个词，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再看看面前庞大的厂区川流不息的工人，顿时觉得工业这个词背后的内涵丰富了许多。 “张大匠，既然咱们已经能够炼出钢来，不断有平炉建起来，如果钢产量有富余，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制造和升级各类机床。” “前面本王不是给你们画过各类基础机床的原理图吗，你们完全可以根据原理图不断深化和升级那些机床，那些机床是保证公差的最有效手段。” “现在咱们军械厂已经开始大量使用各类机床，木工那边，切削和抛光基本都已经在使用机床了；铁工这边更是大量采用各类机床。” “现在只是有一个问题，江边儿何时建造水车的地方基本都快被占满了，水利机械已经没法再增加了，只能想法增加畜力机械。” 朱弘栋听到这里，就想要点亮蒸汽机的技术，后来想了想，蒸汽机涉及的方面太多，没个半年一年时间，很难打磨出一台实用化的蒸汽机。 现在战争迫在眉睫，不应该分散军械厂的技术力量，先因陋就简，把清军的进攻势头顶过去，先站稳脚跟，求得生存之后，再寻找攀爬科技树的机会吧。 “王爷，即便是在半年前，微臣也绝对不敢想象会亲手建立这么庞大的一个大量应用各种机械的工厂。” “这整个军械厂里面，有太多是从前想都不敢想，或者干脆超乎想象之外的东西。” “如果没有王爷的指点，很多东西，我们哪怕钻研一辈子，恐怕都达不到现在的水平。”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巧夺天工” 张天伦陪在朱弘栋身边，看着亲手建立的这个复杂而兴旺的军械厂，一脸自豪和感慨。 朱弘栋同样很感慨，只不过他的感慨和张天伦的感慨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朱弘栋发现，明末这个时期，华夏大地上的技术水平已经相当高了，似乎正在孕育一种质的变化。 如果没有朝代更迭，也许，这片土地上会孕育出第一次工业革命也未可知。 就比方说这个军械厂，朱弘栋提供的只是一种来自后世的视角，指出成功的方向，具体的工作还是靠明末的工匠们实现的。 朱弘栋只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只是那个打开窗子的人。 他只负责提供理论方向，具体的技术细节，技术实现，他基本上没怎么参与，全靠明末这群人。 比方说各类机床，以及水利的应用，这些真的只是一层窗户纸，并没有脱离明末的技术水平。 这些明末的匠人，在他的指点和资金供应下，一手一脚的打造出这个近代化的工厂，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张大匠，我觉着，既然现在这个位置水利已经利用到极限，那么索性将不关键的工序转移出去，比如木材加工，就完全没必要继续放在军械厂里。” “可以再往东一点，在金华江上游，另寻一处合适的地方 ，建设一个分厂，将非关键工序挪到那边去；这里作为总厂，只需要负责最关键的部分就行了。” 张天伦觉着王爷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想要实现这一点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 “王爷，建设分厂没问题，但是您得给钱了” 朱弘栋听了一乐。 “行，钱不是问题，哪怕新军少发点饷银，也必须要保证你这边资金充足。” “严格来说，你这边的军械厂，才是我们战胜清军的最主要力量。” 张天伦没想到朱弘栋对军械厂的评价这么高，把军营现场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士为知己者死，张天伦脸上涌起一股感动的神色，拱手为礼。 “王爷如此看重，微臣必定不负所托。” 朱弘栋拍了拍张天伦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大匠，现在咱们熟铁和钢的产量分别有多少” “熟铁这边五个炼铁炉昼夜不息，一天可以炼出八千斤的熟铁。三座平炉一天要消耗四千斤的熟铁，另外再投入两千斤左右的生铁，总计可以生产六千斤的钢水。” 朱弘栋大致估算一下，这个熟铁和钢的产量差不多已经能够满足军需。后续即使再次扩大军队规模，按照军械厂现今的钢铁产量，应该也能够供应得上了。 第122章 王之鄙视 “张大匠，现在咱们火枪和火炮的产量一日能有多少” “最近所有的熟铁和钢产量，全部用来生产火枪和火炮。现在一天差不多可以生产火枪六百杆，火炮关键看品种了。” “王爷要的五斤和十斤拿破仑炮，最迟不超过后天，应该就会累计生产超过一百门。” 朱弘栋听了非常惊喜，没想到最关键的拿破仑炮首先到位，只要这一百门拿破仑炮到位，新军就可以正式步入近代化军队的层次。 朱弘栋默算一下。 “拿破仑炮帮我生产到一百二十八门，随后生产一百二十八门铸钢的虎蹲炮，虎蹲炮生产完成之后，再继续生产九十六门拿破仑炮。” 按照朱弘栋的军队编制计划，新军将会扩展到两个团，每个团五千人，总共一万人。 新军需要一百二十八门拿破仑炮，以及一百二十八门虎蹲炮。 后面继续生产的九十六门拿破仑炮则是为独立团准备的。 如果产量还有富裕，那么会逐步为独立团配备锻钢的虎蹲炮。 如果需要派独立团入驻棱堡进行防御作战的话，还需要为棱堡紧急生产锻钢的弗朗机炮。 朱弘栋盘算一下时间，发现军械厂这边的生产任务还是挺紧张的。 “火枪现在生产多少杆了” “目前已经有六千余杆，再过天应该就可以满足王爷的要求，生产到八千杆。” 又是一个好消息，朱弘栋非常高兴，眼看着新军的战斗力就要彻底建立起来。 如果有条件，近期可以为新军寻找一些实战的机会，在正式的大战之前，让新军适应一下战场气氛，熟练一下新式武器和新式战法。 朱弘栋刚刚回城，还没等回到兵营，中间就被一个王府宦官拦住。 “世子殿下，王爷召见” 朱弘栋有些奇怪，鲁王一向关在自己的王府里闭门享乐，很少过问他的事情，这次突然召见他不知道有些什么事情。 朱弘栋询问了一下那个宦官，宦官也表示摇头不知。 朱弘栋带着一头雾水跟着宦官回到了王府，宦官一直将朱弘动领到王府的书房，书房里鲁王早已在等着。 朱弘栋拜见鲁王之后，问起鲁王召见的原因。 “王儿，你可知前不久隆武派使者前来要求父王去监国号的事情吗” “儿臣略有耳闻，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他隆武不就是比父王早几个月称帝吗真说起来，隆武未必比父王强多少，只不过占了一个先机而已。” “老六，你认为父王该不该去这个监国号” 朱弘栋一听鲁王这个语气，立刻就明白了，鲁王还是舍不得称帝的机会，不愿意去监国号。 朱弘栋在去监国号这件事情上面，早已打定主意，置身事外不参与这些莫名其妙的政治斗争。 于是朱弘栋顺着鲁王的口气说道。 “此事全在父王一言而决，儿臣谨遵父命就是。” 鲁王赞许的点点头，对自家这个儿子的回答非常满意。 “他隆武还想让我去监国号，他自己也不想想，他那个朝廷完全被郑芝龙架空，想干什么都干不成，想要北伐郑芝龙也不答应，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让首辅亲自募兵北伐，天子的颜面扫地。” “就这他还想让我去监国号，好像我去了监国号他就能号令天下一般。” 鲁王言语间对于隆武皇帝非常鄙视，朱弘栋一想，也难怪鲁王看不起这个隆武皇帝。 隆武皇帝在历史上虽然评价不错，但是打从他登上帝位开始，几乎就没能做什么，最后兵败被杀，完全没有起到一个皇帝应有的作用。 “父王，我听说隆武皇帝打算封您为皇太子，可有此事” “确实有此事，不过王儿不必当真，那隆武纯粹是拿话来诓父王。” “隆武派使者过来，当时说要封父王为皇太侄，说辞就是隆武没有儿子。” “真当父王不知道似的，隆武的曾皇后，据说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盆了，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 “我不信隆武的儿子生下来之后，这个所谓的皇太侄还能作数” 朱弘栋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个转折，他平时也没关心这个方面的信息，今天突然听鲁王说起来，朱弘栋才发现，鲁王的担忧不无道理。 隆武即便是真把鲁王封作皇太侄，假设说南明朝廷稳定下来没有被灭掉，鲁王这边自去监国号，把整个鲁王朝廷全都交出去，融入 到隆武朝廷中，自己手中就再没有任何力量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藩王。 等隆武的儿子长大，那时候隆武携正统大势，真要废了鲁王的皇太侄，恐怕也只是一句话的事，那时候的文武大臣，真的会为了一个早已经失势，没有任何力量的藩王与皇帝对抗吗 别说皇太侄子，就算是太子，被皇帝废掉的不也是比比皆是吗 从这个角度一想，朱弘栋发现，论起争权夺利来，他比起这些明末人物来说真的是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一般。 鲁王明显对隆武怨念深刻，说完隆武皇后的事儿，继续吐槽。 “真说起来，父王前不久可是被隆武狠狠地坑了一把。” 哦还有这事儿 朱弘栋一脸惊奇，立刻询问鲁王事情的始末，就听鲁王娓娓道来。 “隆武就不是一个消停的主，他在福建称帝，成立还没满一个月就要誓师北伐，结果郑芝龙压根不想理他这茬，最后被隆武逼得没办法，只好象征性的派兵北上，结果刚出福建，郑芝龙手下的大将就直接退了回去。” “隆武还不罢休，今年二三月份，再一次北伐，并且这次他决定御驾亲征。” “结果郑芝龙还是不支持，既不给兵，也不给粮饷，最后隆武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把他的首辅黄道周派了出去。” “黄道周散尽家财，招募了三千乌合之众便信誓旦旦的往江西去了，他自己则御驾亲征来到福建和江西交界的地方。” 第123章 王之怨念 “郑芝龙眼看着隆武要跟他决裂，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调兵遣将，分别派手下的大将前往浙江和江西，现在郑芝龙的弟弟郑鸿逵就领兵驻扎在衢州旁边的仙霞关。” “隆武在福建这么一折腾，就把清军给惊动了，上个月清军大举南下，占了父王的绍兴，其中的原因究根究底，八成就在隆武这里。” 鲁王说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自己好好的在绍兴当着自己的监国，当时群贤毕集，兵强马壮，结果就是因为隆武瞎捣鼓，隆武倒是没怎么样，结果自己反而成了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朱弘栋听了鲁王的介绍，这才发现，原来鲁王和隆武之间居然有这么多故事。 瞅着鲁王对隆武的评价，明显是非常看不起隆武，觉得隆武这个皇帝当得还没有他的监国来得有滋味。 朱弘栋注意到一个问题。 “父王，听说湖广黔粤等地都已奉隆武为尊，即便是在闽不得伸张，其他各省就没有支持吗” 鲁王嗤笑一声。 “这个隆武啊，人家封疆大吏只是奉他为尊，并不代表真需要听他的。” “不说别人，就说何腾蛟，隆武还是唐王的时候封地在河南南阳，何腾蛟曾经担任过南阳知县，是隆武旧臣故吏，按理说应该第一个支持隆武的。” “结果隆武让何腾蛟派兵前往福建迎驾，何腾蛟是派兵了，可是他派的兵走了半年连一半的路程也没走完，压根儿就不想去接隆武。” “何腾蛟这种潜邸旧臣都如此对待隆武，更不要说其他的封疆大吏了，人家只是需要隆武这块牌子，高高举起来，一边继续当自己的封疆大吏。” “真有事儿了，这块牌子立刻就会被丢到地上，再也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儿。” 鲁王说到这里，看着自家儿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看看隆武就知道了，乱世的皇帝当成隆武这样，是不会有人真正把他当皇帝的。父王如此支持你，但凡你有所求，父王都竭尽全力满足你，现在你知道因为什么了吧” 朱弘栋听了鲁王这一番话，终于恍然，他以前一直以为鲁王对他有求必应，是来自于父子亲情，现在看来，鲁王早看得明白，朝廷里无论有多少精兵强将，都不如自家儿子掌握一支军队来的实在。 朱弘栋没想到，历史评价不怎么样的鲁王，居然也有心明眼亮的时候。 这个应该怎么评价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朱弘栋发现，当从后世的眼光去看待已经发生的历史，那些评价和定位很可能都会有失偏颇。 比如现在直面这位鲁王，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位鲁王还是很有想法的，很多事情也能看得通透。 至于历史上为什么对他的能力评价如此之低，只能说以成败论英雄，当鲁王失败之后，他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放大，但是他曾经的优点则会被有意无意的忽视掉。 并且历史人物很难超脱自己的时代，必然会有这个时代固有的各种缺点，同时受曾经人生经历的影响，鲁王可能不适合做一个明君，但同样的，应该也不至于像历史评价中那样昏庸。 朱弘栋想起鲁王对郑芝龙一系列动作的描述，发现这时候，郑芝龙的降清意图已经比较清晰了，在抗清之事上基本以消极怠工为主。 估计只要清军打到福建边界，郑芝龙很可能就会开门揖盗。 “父王，您估计郑芝龙有可能降清吗” 鲁王仔细想想，斩钉截铁的说道。 “会肯定会” “郑芝龙名字里虽然带个龙字，但是做起事来带着明显的狗气，那是一条守户之犬，只想守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压根儿不在乎头上谁做皇帝。” 朱弘栋没想到鲁王的目光还挺敏锐的，居然切中郑芝龙的态度，把郑芝龙描述的入骨三分。 郑芝龙确实如此，还没有他的儿子有志气，被洪承畴用三省之王一忽悠，立刻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把福建拱手相让，自己也主动凑上前去让清军掳走，最后生死操之于人手，被清军把全家老少杀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朱弘栋发现一个特点，明末这些政治人物的政治承诺真是不可信，完全可以说是翻云覆雨，今天答应你的事儿，等你入我毂中，明天就可以翻脸不认账。 其实仔细想想，想想后世的一些案例，朱弘栋就明白，想跟政治人物要道德和诚信，完全是他天真幼稚了。 朱弘栋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以后不要轻信这些政治人物，不管他们嘴上说的如何信誓旦旦，心里都要留一根儿弦儿，真诚在高层政 治人物圈子里是一种极大的缺陷。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授柄于人，永远不要让自己的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 朱弘栋心中暗自警醒，就听鲁王询问道。 “王儿，现在隆武已经折了他的首辅，自己也打算脱离郑芝龙，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现在父王表现的亮眼一些，必将能够在所有尊奉大明旗号的督抚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朱弘栋大致明白鲁王的想法了。 “王儿，父王看你练兵练得不错，现在你的兵练得如何了能否出战，拿下一个捷报” 朱弘栋没想到，他的新军还没有完全准备就绪，就遇到政治挂帅的军事行动了。 鉴于鲁王对新军如此支持，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要盐场给盐场，几乎是有求必应。 现在鲁王既然已经提出要求，朱弘栋必须顾虑鲁王的想法，不能随便拒绝，免得失去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 现在新军的武器装备马上就要配备完成，也确实要找机会实战一次，检验一下新军的战斗力和训练情况。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 朱弘栋想到这里，便抬头说道。 “父王，既然父王有此要求，王儿必定全力以赴，为父王拿一个好看的捷报回来。” 第124章 诸君备战吧，战争就要来了！ 鲁王听到朱弘栋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脸上没有出现欣喜的表情，反而有些复杂和纠结。 “王儿，兵凶战危，刀剑无眼。你毕竟从来没有领兵作战过，万事以稳妥为先，如果真的没有把握也不要勉强，父王宁可不要这个捷报，也要王儿一切平安。” “父王尽管放心，儿臣会一切小心的，没有必胜的把握，我绝不会轻易出兵。” 听了朱弘栋的保证，鲁王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朱弘栋辞别鲁王，离开王府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两双眼睛悄悄的注视着他。 朱弘栋回到兵营立刻敲响了聚将鼓。 紧凑而细密的鼓点声迅速在兵营里传播开来，整个兵营陷入轻微的骚动，兵营各处一个个身影快速奔向白虎节堂。 同时有一个个传令兵骑上战马冲出兵营，去通知在外巡视的各级军官。 朱弘栋昂然站在白虎节堂之中，身后就是巨大的白虎啸林壁画。 随着鼓声绵延不绝，一个个军官相继冲进白虎节堂，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静静肃立。 三通鼓之后，白虎节堂的大门轰然关闭，到此为止，如果还没能报到的军官，将会再也无法进入白虎节堂，他们事后必将会被追责惩罚。 朱弘栋的目光在肃立的军官群中扫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军官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姿，努力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认真看过每一个军官，朱弘栋心中感觉比较满意。 只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些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仓皇逃窜的散兵游勇，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和雕琢，现在终于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彪悍的气质。 “我命令” 朱弘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白虎节堂上空，让所有军官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立正站好。 “全军整军备战” “本王将会寻找机会，主动出击，寻机歼灭清军一部。” “值此清军随时可能南下之际，这个动作很有可能引来连锁反应，导致清军立刻大举南下。” “所以，诸君备战吧，战争就要来了”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立刻在白虎节堂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好在大家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都知道严守纪律，没有人交头接耳，只不过大家脸色变化明显，大多数军官脸上都闪现出仇恨的神色。 好多军官跃跃欲试，马上就要高声请战。 这就是朱弘栋刻意选择了一个与清军有血仇的军官团的效果。 别的明军听说清军要来了，可能是望风而逃。 朱弘栋麾下的军队，听说清军来了，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阵杀鞑子报仇。 朱弘栋压一压手臂，立刻让骚动的军官们安静下来。 “我命令” 刷 所有军官立正肃立。 “全军各部，准备七天的行军干粮，准备行军帐篷，准备扎营和攻城的器械，全军在三天内做好一切准备，等待进一步命令” “是” 军官团齐刷刷的敬礼 随着朱弘栋的命令下达，朱弘栋麾下两个野战团六个独立团立刻进入战备状态，所有休假和外出全部取消，各级军官挨个点名核实兵员。 全忠的后勤营忙得脚打后脑勺，每天奔忙于城市各处，紧张的为大军准备各类出征的物资。 紧张的气氛在全军弥漫开来，各个团全都进入战备训练状态，高强度的训练一刻不停。 朱弘栋麾下士兵的这个动作立刻惊动了金华全城，尤其鲁王朝廷的文武百官，更是震惊莫名的看着朱弘栋麾下的兵丁一副马上要打仗的样子。 宋之普当天就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身后跟着好几个重量级大臣。 见到朱弘栋之后，宋之普完全顾不上见礼，劈头就问。 “世子殿下，没有内阁票拟，没有兵部行文，没有鲁王旨意，世子殿下突然兴兵意欲何为” 朱弘栋抬头望去，发现不仅宋之普面色严肃，甚至跟在宋之普身后的朱大典和张国维同样紧绷着一张脸，好像跟自己有多大仇一样。 朱弘栋隐约有些感觉，宋之普这一帮人如此兴师问罪，八成不在于要跟清军打仗，而是在于他没有通知内阁就直接自己决定开战了。 一个政府最关键的一项权利，就是宣战的权利，现在他这种行为恐怕会被内阁认为是严重的挑衅，认为他在 侵夺内阁的政权。 朱弘栋完全没有跟这帮官场老油子玩儿政治的兴趣，他毫不犹豫的把黑锅扣在鲁王头上。 如果要玩政治游戏，那就让鲁王去跟这帮老油子玩儿吧。 “谁说没有我父王的旨意本王正是遵照父王的旨意，才要准备与鞑子寻机交战。” 宋之普被朱弘栋直接了当的一句话噎得差点上不来气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翻腾的气息强压下去，他决定不要纠缠鲁王旨意之事。 “世子殿下，为何没有我内阁的票拟和兵部行文便擅自动兵” 朱弘栋很是看不上这个家伙。 朱弘栋不信，南明都乱成这个样子，所谓的内阁还能有多大约束作用。 朱弘栋不信，都进入乱世这么久了，各地军头早就自行其事，也没见内阁出来喊一嗓子。 现在巴巴的冲过来，冲着他叫嚷。 纯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宋之普脑子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儿，现在跟他这气势汹汹的计较，谁知道实质上是想要干吗 朱弘栋懒得浪费脑细胞，去陪这帮家伙玩一些无用的政治斗争，直接拿大道理压制他们。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本王作为儿臣，父王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明朝理学兴盛，最是讲究三纲五常，朱弘栋压根儿不与他们辩论朝廷规矩，直接把三纲五常抬出来，拿政治正确跟宋之普说事。 宋之普但凡敢在嘴上说一句不是，立刻就会留下话柄，随时都可能成为政敌攻击的缺口。 第125章 能带走是他本事 稍有不慎，宋之普栽在这上面，彻底结束政治生命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就好像两个人正在吵架，朱弘栋直接掏出来一把枪。 你说你再说我就开枪了 宋之普现在就面临这种境况，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是错的。 所以宋之普听了这话，眼瞅着脸色变青，随即变紫，脸上的青筋突突直蹦。 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几下，最后恨恨的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世子殿下，好自为之” 朱弘栋看着宋之普愤然而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几个大臣相继跟着宋之普离去，结果就见朱大典临走之前，扭头冲着朱弘栋挤了挤眼睛。 朱弘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灿烂的笑容，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朱弘栋不知道宋之普离开之后如何与鲁王交涉的，他也不关心这些事情，反正有什么事儿让鲁王顶在前面就是了。 不过朱弘栋没想到，这些官场老油条们，一个个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鲁王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当天下午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八位团长相继找到朱弘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份兵部的调令。 这份调令手续齐全，不仅有兵部的行文，还有内阁的文书和大印，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朱弘栋看着面前摆在桌子上的八份调令，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笑容。 这帮家伙真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打清军一点办法都没有，给自己人拖后腿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儿。 朱弘栋没有着急表态，抬起头来反问几个团长。 “你们几个什么想法” 周顺和邢季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王爷，卑职不知道什么兵部c内阁，卑职和卑职的手下只认王爷，别人谁来都不好使” 朱弘栋面无表情，视线从两个人脸上扫过，落在几个独立团长身上。 这时就见俞继音上前一步，将另外一张纸摆在桌子上，同时大声说道。 “末将谨遵王爷号令，唯王爷马首是瞻” 朱弘栋伸手拿起那张纸，发现那是一张晋升文书。在文书上，俞继音被连升两级，直接被提拔到参将。 参将是正三品武将官衔，已经属于高级官员行列。 对于明朝的官员来说，三品和六品是两个关键的台阶。 就是说俞继音拿出来的这张纸，可以让他一跃而变成高级官员。 朱弘栋用手指弹了弹这张文书，嘴里啧啧有声。 “俞将军，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放弃了” 俞继音抬头挺胸高声叫道。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王爷是难得的明主，末将愿意追随王爷左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朱弘栋没想到俞继音居然会下这么大的决心，不好再嬉笑，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郑重的将那张升官符收起来。 “好你这个投名状本王收下了” 俞继音脸色激动莫名，他有种感觉，这次他才算真正成为王爷的自己人。 朱弘栋目光继续转向其他几个人，有俞继音在前面做榜样，杜学绅犹豫了一下，同样那一步向前，交出一张类似的升官文书。 朱弘栋点点头，同样将这张升官符收起来，再一次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四个独立团团长。 在朱弘栋目光的压力下，这四个团长不由得低下头来，不敢与朱弘栋对视。 朱弘栋默数十秒，发现这几个团长没有进一步动作，便将目光移开。 几个团长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生怕王爷当场发作，不知该如何收场。 朱弘栋将目光转回到周顺和邢季身上。 “你们俩有没有这张纸”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你们俩也不行呀，不受人家重视啊” 两人被王爷打趣，反应各不相同，周顺嬉皮笑脸的说道。 “人家知道咱是王爷的心腹，挖不动，就干脆不费那力气了。” 邢季则挺了挺胸膛。 “卑职只需要王爷的重视就够了” 朱弘栋确定完情况之后，再次转向那四位独立团团长。 “几位将军，咱们好歹也共事一场，好聚好散，本王就不阻拦几位将军的好前程了，祝几位将军升官发财，几位将军好走，本王就不远送了” 几个独 立团团长互相瞅瞅，最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 “王爷，那我们就带着营头去赴任了。” 朱弘栋一听这话，当即就一板脸。 “什么营头没有营头” “那是本王的独立团” “和你们没有一文钱关系” 那团长一听王爷这态度，当时就急了。 “王爷怎么能这样呢那明明都是我们的营头，跟着我们一起调走，更换驻地，完全是名正言顺的。” 朱弘栋完全不理，直接一指大门，摆明了要开始撵人的态度。 四个团长互相看看，最终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低着头走出门去。 四个人刚走，俞继音一脸担心的问道。 “王爷，要不要派人把他们押出兵营免得他们把队伍直接拉走。” “让他们拉，我倒要看看谁能拉走，哪个独立团能够被人拉走。” 俞继音听了这话便立刻闭了嘴，他算听出来了。 王爷信心十足，压根儿不怕这四个团长去拉队伍，估计这四个团长八成拉不走。 并且听王爷的语气，很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想借机看看哪个独立团工作没做到位，会出现纰漏，被人拉走。 这既是自信，同时也是一次考验。 如果真要有独立团被拉走了，就说明那个团的工作没做到位，赶紧查缺补漏还来得及。 在王爷这里，这次也算是一次测试，测试一下各个独立团士兵的忠诚度。 只是王爷的这个自信心来自于哪里呢 俞继音稍微琢磨一下，立刻想起当初给他们整编的时候，独立团可是大换血，各级军官换了一大批，并且还派进来两个与其他明军完全不同的两类军官，那就是军法官和宣慰使。 军法官的职责非常容易理解，但是宣慰使就比较容易让人迷糊了，当时俞继音也很迷茫了一阵儿。 当时他特意观察过，他发现宣慰使每天的工作就是找士兵聊天儿，组织士兵们唱歌，玩球，组织进行各种娱乐活动，晚上的夜校也大多数都是宣慰使负责上课扫盲。 现在想来，王爷对独立团的信心，八成是来自于宣慰使。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四个独立团的宣慰使派人来请示，确认是否有调防的命令。 第126章 我就看着不说话 朱弘栋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出门去，来到白虎节堂，亲手敲响了聚将鼓。 一天之内两次响起聚将鼓，必有大事发生。 兵营里隐约沸腾起来，一个个军官快速奔向白虎节堂。 等来到白虎节堂外，看到那个亲自敲响巨匠鼓的身影，军官们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居然亲自擂鼓，怕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吧 三通鼓敲完，朱弘栋走进白虎节堂，节堂的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朱弘栋走上帅位，稍稍停顿片刻，立刻朗声开口。 “我命令” 刷 所有军官立正站好。 “暂时撤销独立团的番号，俞继音麾下独立团改编为野战第三团，杜学绅麾下独立团改编为野战第四团。” “所有野战团扩编至五千人，独立第一二团组成野战第三团，独立第三四团组成野战第四团。” “独立第五团第一营补入野战第三团，独立第五团第二营补入野战第四团。” “独立第六团第一营补入野战第一团，独立第六团第二营补入野战第二团。” “四个野战团组建野战第一师，目前由本王担任第一师师长，各级军官跟随部队编制调整，请诸位务必尽快完成整编，在三天内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是” 却说另一边，四个独立团团长想要把队伍拉走，结果发布换防的命令之后，宣慰使和军法官都找上门来问他们要王爷的手令。 独立团长当然拿不出手令，宣慰使和军法官立刻就不干了，当即制止了命令的执行，让所有士兵各回营房，并且派传令兵向朱弘栋确认命令。 传令兵刚刚离开不久，就再次响起了聚将鼓，一群军官立刻安排好部队，让士兵回营房待命，便向白虎节堂聚集而去。 几个独立团团长莫名有些欣喜，打算趁着所有军官全都被聚集走之后，拉一些兵丁走人，现在已经不指望把整个独立团拉走了，凭借以前的余威也许能裹挟一些兵丁走。 几个独立团团长不约而同的，进入士兵的营房各展手段，拉人跟他们一起走。 因为中高层军官不在场，全都聚集到白虎节堂，这给了几个独立团长挖墙脚的便利，普通的基层军官，一般的班排长很难对半天之前还担任他们团长的老长官形成制约。 所以在独立团长在不断的封官许愿，加饷赏银的鼓动下，一些立场不坚定的，随波逐流的人，逐渐被团长们说动，决定跟着团长一起升官发财。 几个团长在自己的部队里肆意活动上窜下跳，很快在自己身后聚集了一二百人。 他们惊讶的发现，军议居然一直没有结束，那些中高级军官居然一直没有返回，这让他们非常庆幸。 几个团长先后前往骑兵营和侦察营，那里有他们以前的家丁，个顶个都是好兵，临走之前当然要尽量把这些以前的家丁拉走。 团长们找到以前的家丁，想要把人拉走，结果却在骑兵营和侦察营里引来了激烈的议论。 这些家丁全都亲眼见过朱弘栋大展神威，一个打一群，最后还能扛着二十来个人往外走。 霸王一般的人物近在眼前，不跟着凤凰一起翱翔九天，难道跟着土鸡一起在土里刨食吗 所以几个独立团团长惊讶的发现，挖墙脚效果最明显的家丁群体里，他们反而是遇到了最大的阻力。 很多已经被说动的家丁被旁边的同伴怼上几句，立刻变了想法，变成朱弘栋坚决的拥趸。 最后几个团长凭借以往的恩义和余威，到底还是拉走了一小波家丁。 几个独立团长生怕夜长梦多，等军官回来之后，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人马就会被再次带回去，赶紧带着身后的人离开兵营。 见过几个独立团长来到营门口的时候，发现朱弘栋早已带着军官团肃立在兵营门口。 几个独立团长冷汗直冒头皮发麻，但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身后的兵丁看到王爷带着一群中高级军官就站在兵营门口，有些赶紧撒腿往后就跑。 几个独立团长带着挖墙脚拉到的人马，一点点靠近兵营大门，随着距离的接近，身后不断有人离开队伍返回营房。 几个独立团长一路走，他们身后的队伍一路漓漓啦啦的不断萎缩。 等他们走到兵营门口的时候，身后的队伍已经萎缩到只有几十个人。 其中一个独立 团长，硬着头皮当先走向兵营之外。 结果他发现朱弘栋带着军官团无动于衷，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顿时长舒一口气，赶紧带着身后几十个人快速逃出兵营，生怕王爷反悔。 第一个独立团长安全的走出兵营大门，立刻让后面的三个独立团长放心了不少，赶紧加快脚步向兵营外走去。 其中一个独立团长带着队伍正走出营门，他身后的队伍里突然奔出去一个家丁，这个家丁跑到朱弘栋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断的给朱弘栋磕着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哭。 “王爷，俺受将主大恩，将主救过俺全家性命，俺这辈子命都卖给将主了，没法跟随王爷征战天下了。” “王爷，俺对不住您了” “俺只能下辈子投胎，当牛做马，再报答王爷了” “王爷多保重，小的去了” 那个家丁涕泪横流，重重的磕过几个头，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追向将主。 那个独立团长，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整个人都是僵的，发现那家丁再次追上来，而王爷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完全一副任由任为的样子，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慢慢落下。 回过神来，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浑身发软，差点儿走不动道。 有了那个家丁带头，相继有一些士兵来到朱弘栋面前，磕头道别。 朱弘栋全程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看着他们。 第127章 说翻脸就翻脸 几个独立团长相继带人走出营门，朱弘栋目送着他们远去，这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在各级宣慰使的队列上。 这些宣慰使们纷纷羞愧的低下头来，被人挖墙角的几个独立团团级宣慰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卑职等工作不力，愧对王爷信任，请王爷责罚” 朱弘栋沉默片刻，朗声开口。 “刚才几个独立团，有人被挖走的，所属宣慰使自领十军棍，降一级使用，麾下士兵立场坚定无人离开的，赏十两白银，官升一级。” 见到王爷的赏罚终于落实下来，宣慰使们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纷纷领命。 这时就听朱弘栋再一次说道。 “咱们成军还不到一个月，这次出现如此状况，情有可原，本王就不做更多的责罚。” “但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本王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当逃兵。” 朱弘栋突然大吼一声。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朱弘栋兵营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播出去。 当时几个重要的大臣正聚集在鲁王的王府，陪着鲁王欣赏歌舞。 鲁王欣赏歌舞的时候，不仅自家欣赏，还在大厅里垂了一副帷幄，就在帷幄之后，则是鲁王的众多嫔妃。 鲁浩喝得高兴了，就会钻进帷幄，与嫔妃们欢呼畅饮，嬉闹片刻，随后返回来再次与众多大臣们欢宴。 就在这种情况下，有首辅门下行走来到宴会的厅堂，轻声在宋之普耳边禀告了一番。 宋之普面露惊讶，忍不住抬头望了朱大典一眼。 朱大典一见宋之普这样子，立刻不高兴了。 “则甫，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何做这种小人之态，明堂密语” 宋之普被朱大典当面怼脸，没法跟着老头计较，只能无奈的一笑，将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刚刚得知消息，咱们调令下达之后，六王子的大军岿然不动，最后只有四个将官服从调令，总共也只带出来二百兵丁不到。” “这四个将官拉人的过程中，六王子全程没有阻止，甚至把主要军官全都带走，任凭这四个将领拉人。” “不说六王子的嫡系，那个所谓的新军，单说他所谓的独立团，总共六个营头将近两万余人。” “这两万人被六王子掌握之后，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消化干净，彻底脱离原来将领的掌控。” “一直以来的将主亲自拉人，居然都只能带走这么点人。” “不能不说，咱们这位六王子，真的是手段惊人” “延之前面天生将种的评语，真真是恰如其分” 朱大典听了，毫不谦虚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本部堂历宦多年，大江南北各处风土人情见惯，自然慧眼如炬，有识人之明。” 宋之普听得脸色一黑，这老头夸自己的时候还不忘踩他一脚，这句话的潜台词岂不是说他宋之普身为首辅没有识人之明 这时就听张国维说道。 “则甫，为何你口口声声还称六王子王六子早已册封世子，莫非则甫有易储之心” 宋之普脸色一僵，没想到两个兵部尚书，在他强烈的要求下，终于下了调令行文，结果事后不停来他这儿找补，这是宣泄不满呢。 宋之普当然不肯背这个黑锅，直接把罪魁祸首扔了出去。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否推波助澜，是否顺水推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此次调遣世子麾下部将之事，是王爷亲口吩咐的。” 两个兵部尚书顿时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鲁王，不明白这当老爹的，怎么亲手拆自家儿子的台。 鲁王面色尴尬，隐晦的瞪宋之普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个席位。 两位兵部尚书顺着鲁王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是国舅张国俊。 张国俊嬉皮笑脸的站起身来，冲着众位大臣团团一揖。 “诸位大人，是本侯爷说服妹夫下的这个命令，本侯爷也是为了大明江山好，逢此乱世，朱家子孙英杰辈出，居然弘栋有练兵之才，没准儿其他王子也有这个才干，只是没有得到施展的机会。” “所以本侯爷说服妹夫，从弘栋麾下调几个将官出来，没准可以另组一支大军，互相呼应，岂不快哉” 张国俊这一番话，立刻让场面上陷入一片死寂。 鲁王本来拿着象牙筷子，正在敲着盘子， 合着乐曲的节奏摇头晃脑的轻声吟唱，听到周围声音不对，睁开眼睛，发现几位重臣面色阴沉。 宋之普把黑锅丢出去，没想到引来这么一个大瓜，望着张国俊的目光隐约变得不善起来。 朱大典上下打量张国俊一番，突然呛声开口。 “汝何人也” 张国俊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朱大典这话，几乎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他么是哪号鸟，谁裤裆没扎紧把你露出来了 右佥都御史张煌言愤而起立，投杯于地。 “鲁王殿下，臣弹劾张国俊身为外戚，肆意干扰国政，请诛此獠以正国法” 张国俊脸都吓白了，浑身抖若筛糠，看着酒席上一个个面色阴沉的大臣，感觉自己好像捅了一个了不得的大马蜂窝。 张国俊心里想不明白，平时大家一起陪着鲁王喝酒看戏，调戏一下歌姬，挺乐呵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这帮当大官的，为什么脑回路如此与众不同 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当个好朋友 就在这时，朱大典站起身来，冲着鲁王一拱手。 “臣附议” 紧跟着朱大典身后，一个个大臣相继站起来。 “臣附议” “臣附议” 张国俊眼看着一个个前面还笑语盈盈一起喝酒快乐的大臣，转脸就要杀他，吓得再也顾不得什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得喊道。 “妹夫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我真的是为了国家好啊” 鲁王傻傻得看着场面上风云突变，手中举着的象牙筷子再也敲不下去，他无奈的丢下筷子。 第128章 污点啊！ “众卿这是为何何至于此啊” 这些站出来的大臣纷纷目视宋之普，宋之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让他是首辅呢 虽然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顶缸头一个，背锅第一人，不做第二人想。 不上也得上，否则定然会被人骂作泥塑首辅，纸糊阁老，青史中留下一笔骂名。 宋之普在众人瞩目中站起身来，冲着鲁王一拱手。 “殿下，外戚干政，祸国殃民，殷鉴不远，万万不可开此恶例，臣请殿下严惩不殆，以正朝纲，以儆后人。” 张国俊听到首辅也要杀他，顿时瘫倒在地，当即失禁，胯下一热，一股骚味传了出来。 鲁王面色迟疑，看看众位大臣态度坚决，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就听帘子里面传来一声娇呼。 “王爷” 鲁王一听这声音，如奉纶音，赶紧丢下众多大臣，一头钻回帘子里。 众多大臣相视几眼，纷纷摇头。 他们推举的这位鲁王殿下真是没有明君的样子，为后宫而罢朝议，任由外戚和后宫干政不是明主啊 可是当初整个浙江十几位藩王都降了，这是唯一的选择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多时，鲁王再次从帘子里钻来。 张国俊一见鲁王就像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冲向鲁王，一把抱住鲁王的大腿。 “妹夫你要救救我啊我又跟这些大臣没仇，他们为什么非要杀我啊” 鲁王动了一下腿，发现挣脱不开，只好尴尬的冲着众臣恳求。 “国舅一家来自民间，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从来不知朝廷纲纪，不知者不怪，众位爱卿放他一马如何” 张煌言上前一步，亢声说道。 “鲁王殿下，如果人人都说一句不知国法，便不予惩治，那置国法于何地” 鲁王踌躇半天，憋出来一句。 “本王元妃临盆在即，勿让元妃为此忧心伤怀，影响胎儿。” 鲁王语气很软，已经近乎恳求了，几个大臣对视一下，都有了退意。 张煌言还想强求一下，结果被人在身后拉了拉衣衫，只好长叹一声，转头而去。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朱大典向外走了两步，再次回过头来，来到鲁王面前。 “殿下，还记得绍兴之败，还记得仓皇南逃否” 鲁王被朱大典一句话怼死，掩面不敢相对。 朱大典不为己甚，转身离开。 鲁王慢慢放下衣袖，看着朱大典的背影，默默无语。 鲁王回顾就在前不久发生的绍兴之败，当时方国安统帅十万大军，沿着钱塘江布防，兵多将广气势喧天。 结果当时鲁王带头享乐，沿江诸军整日唱戏听曲，声闻百里；丝毫没有作战训练的打算。 结果被博洛领着清兵水陆并进，一波推了。 方国安的十万大军遇敌即溃，一点作用都没起，大半朝廷都做了清军俘虏，真是惨烈异常。 现在回想起来，绍兴之败一大半的责任都要落在他身上，没有他这个监国带头娱乐至上，也不至于文恬武嬉成那个样子。 逃亡的生涯并不好受。 鲁王仔细想想，如果当初在路边的小树林里，不是弘栋脱颖而出，当时他们全家恐怕都要遇害了。 鲁王想了更多，想起兖州被清军攻破，全家遭难，原配王妃为了不受辱，自杀身亡，几个儿子不知所踪。 几年后，清军入关，举家南逃。继妃陈氏路上染病，但为了不拖累他，在他眼前自杀。 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鲁王不由得悲从中来。 同时越发愤恨自己当初浪费时光，只知享乐，完全忘了在清军手中遇难的众多家人。 鲁王抬眼望望人走杯空一片狼藉的酒宴，踹开扒在自己腿上，因为捡回一条命，欢喜得傻了的张国俊，走出殿堂，望向北方。 那里有社稷，有祖坟，有故乡，有众多亲人的尸骨和冤魂 却说几位大臣离开王府，登上各自的轿子，带上各自的仪仗衙班，就要返回住处。 这时张国维追上宋之普，将宋之普从轿子上喊了下来，两个人边走边聊天儿。 说了几句，张国维提起来意。 “则甫，调令也发了，行文也下了，世子马上就要与清军见仗了，内阁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宋之普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反问张国 维。 “世子刚刚发了一笔大财，他可是比户部还有钱，你是打算让内阁有什么表示呢” “一码归一码，世子打的可是国战，内阁不闻不问似乎也不太好吧” 宋之普沉吟片刻，他不得不承认，张国维说得也有道理。 既然张国维提出这个问题，心中八成有些想法，宋之普索性就直接问道。 “玉笥觉得该如何” “则甫，前面你给人家拖后腿” 这话一出口，宋之普脸色顿时一黑。 本以为是鲁王的命令，结果被个外戚指使了 一个首辅被外戚指使了 污点啊 “人家马上要上战场拼命了，不应该给人家点补偿” 宋之普没说话，目视张国维，等他的下文。 “不如我们再给世子补上几张敕牒” 敕牒就是明朝的委任状，通常由吏部行文；而皇帝直接下旨任命的则叫旨授。 宋之普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兵部有武选司，一般情况下，给武将升官发敕牒兵部自己就能操作了，跟他这个首辅关系不大，既然张国维专门提出来，肯定是兵部自己操作不了的事情。 果然，就听张国维接着说道。 “咱们给世子发几张空白的敕牒，再给他准备几个用来奖励部下的爵位如何” 宋之普对此倒不是很反对，因为朱弘栋只要打赢了，升官儿封爵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现在提前把事情讲出来了。 可是宋之普仔细咂摸一下这个事儿，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玉笥，这些封赏在战后自然有朝廷的体例，为何要单独提出来” “则甫，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世子越来越自成体系” 第129章 首辅是坏人 宋之普听了这话悚然而惊。 仔细回想一下，发现张国维的提醒非常准确。 不说别的，只说刚刚发生的这次乌龙事件，虽然阴差阳错，他这个首辅被外戚当了一回枪，但确实暴露出来一个问题。 朝廷正经的调令，居然调不动世子手下的将领，甚至连兵丁都调不动多少。 这事往好了说，是世子天生将种，练兵非常有一套，有古之周亚夫细柳营之风。 但是，这事儿反过来讲，却是世子不听朝廷号令，用国家的钱粮训练出来的精兵，反而朝廷指挥不了。 这时就见张国维将双手背到身后，一边慢慢踱着步，一边继续说道。 “则甫，你可是刚刚把盐业划拨给世子，世子有了财源，自外于朝廷的趋势便更是明显，现在世子兵将自有，军械自产，粮饷自给，所有事情自作自为，现在连出兵都只需要他自己一句话了。” “你不觉得，这是你首辅的失职吗” 宋之普被张国维当面指责失职，却并没有生气，很好的表现出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首辅气度。 张国维话还没有说完，不紧不慢一边踱步一边的继续说道。 “世子手下已经有了原嵊县令陈昌期，东阳县令盛王赞，你难道打算眼看着世子组建个小朝廷不成” 宋之普静静的听张国维把话说完，陪他走了一段，然后开口说道。 “世子如此作为，不过是太宗故事，无非是建了一个天策府罢了。” 宋之普口中的太宗，指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当时李世民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一个类似于小政府的结构。天策府。 “即便不说太宗故事，便是咱们本朝，东宫六傅，詹事府c左春坊c右春坊c司经局，这些东西世子可都没有，世子便是招揽了两个知县又如何呢” 宋之普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觉得张国维有点儿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 鲁王虽然是监国，但是现在的地位约等于皇帝，同样的，世子朱弘栋的地位约等于太子。 按照明朝的制度，太子在东宫是拥有自己的官僚体系的，相对于太子拥有的庞大的东宫属官，朱弘栋现在只是招揽了两个知县，真的是下属数量完全不达标。 按照宋之普的想法，朱弘栋这些作为，不是超纲越线了，而是做的不够，相对于太子超然的地位，朱弘栋此时身边聚拢的人才还是显得太少，到目前为止只有小猫三两只。 “玉笥，不要妄议国储，动摇国本。” 张国维听了鼻子都快气歪了，合着跟他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半天，一点儿作用都没起，人家完全当成了耳边风。 自己这边完全为了内阁着想，人家却认为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 张国维停住脚步，不想搭理这个坏人了。 结果就见宋之普走出几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不过玉笥的提议倒是可以执行一下。” 张国维听了这话，愣了片刻，用手指点指点宋之普，压根不搭理宋之普，转头走向另外一条路，与宋之普分道扬镳。 宋之普无所谓的摇摇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安步当车，一步步向家里走去。 朱弘栋第二天就收到了兵部发来的空白敕牒，以及经过内阁照准随时可以添上名字生效的封爵文书。 朱弘栋就很迷，搞不清楚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刚刚从自己这里挖墙脚，转头就给自己送升官符。 这是打了一巴掌给个甜枣 还是觉着前面的事做得过分了，后边来点补偿 朱弘栋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把这些丢在脑后不去理它。 反正朱弘栋知道，自己跟这些全国范围内选拔出来的专门玩政治的精英，肯定玩不到一起去，索性就不理他们，一切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朱弘栋再次赶往军械厂，这次是准备最后落实一下军械供应的情况。 朱弘栋来到军械厂的时候，就见第四座平炉已经拔地而起并且投入使用。 到目前为止，整个军械厂拥有五座炼铁炉，是座炼钢平炉，多少已经有了一点后世乡下土钢铁厂的样子。 朱弘栋找到张天伦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张大匠，本王最近正在筹备战事，很可能短则天，长则十天左右，就会与清军见仗，你的火枪和火炮，在本王出征之前能准备好多少” 张天伦惊讶的转过头来。 “这么快 就要打仗了” 朱弘栋点点头。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这次是本王主动出击，就算是本王不主动出击，清军八成也马上就要南下了，估计开战的日期相差不了多长时间。” 张天伦顿时紧张起来，心里默算一下，给出了朱弘栋想要的答案。 “王爷，八千杆火枪已经全部交付，您要的拿破仑炮也全部交付了，现在只剩一点儿虎蹲炮，估计今天也能交付。后面您另外要求的九十六门拿破仑炮以及弗朗机炮现在还没开始生产。” 朱弘栋听到这个进度想了想说道。 “如果全部熟铁都用来炼制火枪，暂停钢材的生产，一天大概能生产多少杆火枪” “王爷，咱们现在生产火枪的设备不够，铸炮厂那边设备都是专门为火炮铸造准备的，厂房里早已安装好，现在临时改建，大费周章不说，很可能不一定来得及。” “即使尽量将熟铁的产量向火枪上倾斜，把所有火枪的产能压榨出来，最多也只能达到一天生产一千杆的水平。” “微臣可以再建一两座炼铁高炉，便足以把这部分属铁的需求填补上，火炮仍然可以有足够的钢水使用。” 朱弘栋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本王现在是火炮够用了，但是火枪至少还差一万杆。” “虽然火枪装备部队之后，还需要一个装备适应的过程，但是本王前面一直让部队用鸟铳训练，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第130章 量身定制 “火枪下发部队之后，估计熟练一两天，就完全可以正常作战使用了。” “现在就是人等装备，只要你的火枪到位了，本王麾下的大军就马上拥有战斗力了。” 张天伦听了朱弘栋的介绍，立刻明白自己肩头的任务非常重要。 “王爷，微臣今天就想法扩大火枪的产量，您如果能够将战斗拖延到十天以后，火枪肯定可以足额供应上。” 朱弘栋知道，张天伦已经相当努力了，甚至说整个军械厂是他麾下所有组织里，工作状态最紧凑的。 整个军械厂自从建立起来以后，几乎一直保持着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运转，工人三班倒，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如果没有张天伦带着军器监的众多技术官员殚精竭虑，没有不断抽调来的熟练工匠供应，想要建立这么一个军械厂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朱弘栋明白，军械厂的潜力已经被充分压榨出来，除非扩大产能，否则暂时也就只能达到这个产量。 朱弘栋没再给予更多压力，而是提出一个私人的要求。 “本王马上就要上阵了，张大匠能不能为本王制作一副锻钢的铠甲和一套钢制的武器” 朱弘栋力量比较大，普通人使用的兵器，对他来说显得过于轻飘飘了。 现在既然手里有一个军械厂，朱弘栋打算让人帮自己量身定做一套武器和铠甲。 张天伦听了朱弘栋的这个要求，立刻转身喊过来另外两个技术官员，这是军器监里面专门负责铠甲和冷兵器打造的。 朱弘栋为他们讲解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铠甲不怕沉，只要防护力足够就行。” 朱弘栋生怕他们理解不到位，左右打量一下，发现旁边有一门刚刚打造好，还没有装上炮车的十斤拿破仑炮。 朱弘栋走上前去，抓着火炮的尾纽，双臂一用力，两米多长的火炮就被他整个扛在肩上。 朱弘栋并不觉得多沉，扛着十斤拿破仑炮，在原地轻松的来回走了几圈儿，然后咣当一声，将火炮放回原处，地面被火炮砸的轻轻震动了几下。 朱弘栋这一番动作，把张天伦和他身边的技术官员惊呆了，整个人完全处于目瞪口呆的懵逼状态，有种刚刷完牙出门看见上帝的感觉。 朱弘栋回头一看，发现张天伦带着他手下的技术官员，正在玩儿木头人儿，便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张天伦的肩膀。 张天伦惊醒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朱弘栋，嘴里喃喃自语。 “古之霸王，力能扛鼎，恐怕也就是如此吧” 朱弘栋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十斤拿破仑炮。 “像它这种重量，本王可以扛起三到四个。” 张天伦惊讶的不行，没想到刚才居然不是王爷的极限状态，一个拿破仑炮还不够，王爷居然能扛起三到四个。 这时就听朱弘栋对两个负责盔甲和冷兵器的技术官员说道。 “两位想来已经对本王的力量有了概念，两位就按照这种力量水平，来为本王设计铠甲和武器吧。” “对了，不用考虑战马的问题，本王用得顺手的武器，恐怕没有战马能够扛得住。” 两个技术官员疯狂的点头。 心说，你这能把火炮当武器抡起来玩儿的牛人，什么战马也扛不住啊 有了朱弘栋的示范，两个技术官员心中有底了，帮朱弘栋设计起武器和铠甲来，真的是充分发挥想象力，完全不在乎力量的问题。 双方沟通了半天，最后决定给朱弘栋设计一款全覆式锻钢铠甲，这种铠甲采用的是西方的骑士板甲模式，只不过在各个关节上，灵活性做得十足，可以保证朱弘栋穿上铠甲之后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 武器上，给朱弘栋准备了一长一短两把武器。 长的是丈八长矛，真正长一丈八尺，差不多有五米多的铸钢长矛，在长矛头尾都是厚重的双面刃，长矛头部的刃口足有两米多长。 长矛中部握持的部分，被设计出磨砂的效果，保证即便浸泡了血水，也不至于打滑。 整个长矛的重量接近一百五十斤，相信单单凭借这个重量，就可以当成重武器一砸一大片。 短武器是一把两米多长的苗刀，这把刀同样刻意增加了重量和厚度，全部由钢材锻造而成，全重三十多斤，比唐朝时赫赫有名的陌刀还要重十斤。 除了一长一短两把主武器之外，朱弘栋接受军器监官员的建议，给自己配备了一把仿照宋朝神臂弓打造的纯钢弩。 神臂弓同样是一 种弩，是北宋的军国利器，据说当初神臂弓下发到部队的每一张，都需要兵部专门确认，并且责任到人，一旦战败首先第一件事儿就是毁坏神臂弓。 神臂弓的制造方法早已经失传，主要的技术难度就在于弓臂的制造上。 现在军械厂有现成的钢可以用，直接用锻钢制造弓臂，比什么复合材料都好用。 北宋版的神臂弓，是标准的撅张弩，就是用脚蹬着利用全身的力量上弦，拉力二百七十公斤左右，发射长十八厘米左右重约二十克的短箭，最远可以射到五百米。 现在军械厂复制神臂弓，钢制的弓臂蓄能更多，拉力更大，当然射击的距离也更远，这把钢制的神臂弓恐怕只有朱弘栋能够拉得开。 至于这把钢制神臂弓用的弩箭，军械厂干脆直接用上了全钢的，搬物件的尺寸由十八厘米缩小到只有八厘米长短，做成一个类似于水滴状，带尾翼的小巧纯钢弩箭。 朱弘栋在军械厂整整呆了一整天，整个军械厂抽调精兵强将，手艺最好的工匠全都抽调过来，一群能工巧匠围着朱弘栋打转，专门为他量身订造武器装备。 等朱弘栋晚上离开军械厂的时候，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驮着他的盔甲和长短武器c钢制神臂弓。 朱弘栋爱不释手的摸着马车上的盔甲，盔甲上厚厚的锻钢甲片给他带来强烈的安全感。 第131章 三条进攻路线 在军械厂里已经测试过，他的这副铠甲，能够防得住鲁密铳的近距离正面直射。 只要他穿上这副铠甲，在现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只要不是倒霉的被火炮直接命中，其他武器基本上不会破防。 第二天一早，朱弘栋重新检阅了一下部队，第一师的四个野战团先后成型，现在正在紧张的整编之中。 第一团和第二团，火枪火炮全部到位，已经彻底变成近代化军队。 两个团列阵的时候，火枪林立，刺刀森森，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了这两个团的火炮运输，朱弘栋几乎将金华城内的所有马骡搜刮殆尽，才算勉强满足火炮的需求。 只能说江南地方，舟船便给，但是马匹严重不足，注定无法在骑兵上与清军争雄。 朱弘栋吩咐第一团和第二团，赶紧加强实弹训练，尽快熟悉手中的武器装备，随时准备上战场。 转过头来朱弘栋要求安永海，尽快提供严州c杭州c绍兴，这三个方向清军最近的动态。 为了防止遗漏，朱弘栋将侦察营撒了出去，广泛渗透进敌占区，侦查从严州府到诸暨c嵊县c奉化c象山，这一条弧线上，宽度近五百里的广大地域。 侦察营在朱弘栋的带领下，每天跟这个大王一般的王爷，进行大运动量高难度的训练，早已经被训练得战意十足，这次突然领了任务，顿时像出笼的猛虎一样，一个个嗷嗷叫的奔向目标。 朱弘栋带领几个团长还有熟悉浙江地理的军官，聚集在白虎节堂，研究开战之后的各种策略。 朱弘栋看着浙江的地图，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各个方向的水道，不愧是江南水乡，只是凭借这些水道，就足够让清军沿着河流轻松进军。 只不过对于从北方而来的清军来说，他们可能并不希望有这种便利，他们更喜欢的或许是草原上那种一马平川的地形。 这时就听俞继音指着地图说道。 “王爷，清军目前主力在绍兴，一旦得知鲁王殿下在金华，可能有三条进军路线。” “第一条就是从绍兴乘船，走钱清江入海，然后顺着钱塘江逆流而上，走富春江，经严州府，走东阳江，破兰溪城，抵达金华府城西门外。” “第二条路是从绍兴府乘船，进入浦阳江，逆流而上，抵达浦江县，然后直扑义乌，沿着东阳江顺流而下，抵达金华城的东门外。” “第三条路从绍兴乘船至上虞，走梁湖，沿着曹娥江逆流而上，走剡溪至嵊县，入长乐江，过长乐镇，下东阳，夺义乌，至金华城东门外，这条路就是王爷来金华曾经走过的那条路。” 朱弘栋仔细的打量着俞继音指出的清军可能进军的三条道路。 理论上来说，清军同样有可能走海路，直接从台州或者温州登陆，从金华府的背后杀过来。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首先清军从基因上就与大海无缘，这种倾向从清朝立国一直延续到灭国从来就没变过。 并且此时正是郑芝龙海上力量鼎盛之时，清军的统帅征南大将军博洛除非脑袋被马踢了，否则绝不敢走海路进军。 从陆路上，清军的进军路线基本上就是俞继音提到的这三条路，这三条路在地图上从西到东依次分布。 按理说西边的严州府这条路是最便利的，如果清军是从杭州出发逆流而上，就可以直接到达金华府，沿途水流平稳，航运畅通，是最好的一条路。 只是清军主力目前在绍兴，刚刚结束绍兴攻略，如果走严州府，还要走一段回头路。 另外两条路不用走冤枉路，但是行军条件一般，并且无论走中路的浦江，还是走东路的长乐江，最终都必须在路上走上二三十里，才能进入下一个水系。 只是清军如果舍弃西路严州府方向，义乌和东阳就会首当其冲，成为清军第一个攻击目标。 朱弘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沿着东阳江从金华向义乌方向移动。 金华到义乌是逆流而上，而清军如果拿下义乌，就是顺流而下。 朱弘栋转头冲着俞继音问道。 “金华到义乌水路有多长” “启禀王爷，大概有一百二十里” 一百二十里 朱弘栋脑中仔细的衡量着，一百二十里如果从陆地上走，大队人马至少要走两到三天。 如果像新军第一团第二团这样，携带大量火炮，即使道路一路畅通，恐怕也要走上三天。 “走水路从金华到义乌需要多久” “王爷，走水路 去义乌是逆流而上，关键看风向，如果风向合适，可能一天半就能到，但是如果风向不合适，就得靠桨或者橹，即使一路不停的换人，十二个时辰不休，恐怕也要两天的时间。” “如果顺流而下，从义乌到金华需要多久” “如果顺风顺水，半天时间就能到，如果顺水不顺风，一天时间也可以到。” 朱弘栋微微点头，多少明白一些占据水道上游的优势。 从义乌进攻金华，顺风顺水半天时间就可以抵达，进攻突然性非常好。 而如果从金华府去进攻义乌，走水路至少要一天半，走陆路则要三天时间，可以给防守方充分的预警时间。 如果突然接到清军走中路或者东路的消息，从接到消息到出发支援义乌，中间至少要打三天的提前量。 这就意味着，如果新军不能提前三天发现清军的动作，那么新军及时想要支援义务，恐怕也完全来不及。 并且义乌存在另外一个问题，朱弘栋当初路过义乌的时候，几乎将义乌的兵丁抽调一空，甚至将潜在的兵员都大部分带走。 现在义乌极为空虚，只剩下一些县衙的衙役和巡检，完全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便是想要临时征召丁壮帮助守城，恐怕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手。 朱弘栋把义乌的子弟兵全都带走了，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义乌沦陷，不然他没法跟麾下的义乌兵交代。 第132章 现在是战争状态 为了给义乌的子弟兵一个交代，让他们安心，同样也是为了占领东阳江上游，防止被清军突袭，义乌和东阳看来必须要派兵防守。 想到这里朱弘栋不再犹豫，立刻指着义乌和东阳说道。 “周顺，你的第一团士兵有很多是义乌兵，其中戚家军的老底子就是在你的第一团，你带足弹药，立刻带领全团前往义乌驻守，同时要注意东阳的防护。” “你到了义乌有两件事必须办妥，第一件事儿是在义乌立刻修建棱堡，准备防御清军大队人马的进攻。” 朱弘栋曾经仔细请教过朱大典和张国维，询问过博洛攻陷绍兴的过程，大概知道博洛麾下至少有一万以上的绿营，还有数目不确知的满洲兵。 所以周顺如果前往义乌的话，运气不好，很可能会面对两万左右的清军大队人马。 以五千对两万，其中必然有不少骑兵，朱弘栋哪怕对于新军再如何自信，也不敢让周顺的第一团，仅仅凭借一个矮小的义乌城墙就去对抗两万清军。 所以到达义乌马上构筑棱堡，这是周顺能够抵御清军进攻的关键。 朱弘栋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你立刻派人前往军械厂，传我的命令，让张天伦暂停其他火炮铸造工作，集中全部力量，先锻造一批弗朗机炮出来。” “你前往义乌的时候，带上至少五十门弗朗机炮。” 周顺立刻领命，转身派人去通知军械厂，更改生产计划。 等周顺回到白虎节堂的时候，朱弘栋再次说道。 “第二件事，你到了义乌，务必带我拜访一下义乌北门凌塘镇的金世俊老先生，并且尽量将金老先生送来金华安置，如果他不愿意走，一定要将金老先生接到义乌县城内寻找安全的住所安置好。” 朱弘栋生怕周顺无法理解金世俊的影响力，再次强调了一句。 “金世俊老先生被崇祯陛下列为天下三清官之首，老先生在义乌的号召力极为惊人，你回去问一下麾下的义乌兵就知道了。” “有老先生一句话，你在义乌就会得道多助，如果老先生在你驻防时不幸遇难，你就会成为义乌的千古罪人。” 周顺见王爷说得如此严重，哪里还敢忽视，赶紧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表示一定安置好金老先生，绝不会让金老先生出任何意外。 朱弘栋这才放过周顺。 “你立刻回去整军备战，准备好多少个连队，就先出发多少连队，尽快前往义乌和东阳，征召民夫构筑棱堡。” “是” 周顺庄重的进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白虎节堂，准备迎接他团长生涯的第一场战斗。 剩下三个团长，见周顺已经领了任务出发，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朱弘栋，等着朱弘栋给他们派任务。 朱弘栋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地图上，现在义乌和东阳的位置上已经放了第一团，清军如果从中路和东路进攻，那么第一团至少能够争取到足够的准备时间，等待后续支援的抵达。 兰溪方向已经有陈昌期前去修筑棱堡，如果清军走严州府，从兰溪方向进犯，那么新军从金华顺流而下，只要到达兰溪，立刻就可以入驻棱堡，这个方向的反应速度应该会比较快，都不用非常着急。 朱弘栋指着金华和兰溪之间的江面问道。 “这段距离大概有多长” “这段江面有五十里，顺流而下半天时间可到，逆流差不多需要一天时间。” 朱弘栋的手指再次移动到南溪与严州府之间。 “这段江面呢” “这段江面有九十里，顺流而下半天或者一天时间可达，逆流而上一天或者一天半时间。” 朱弘栋见到如此，并决定暂时不往兰溪派兵。 兰溪地处金华下游，顺流而下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 而兰溪不仅有陈昌期提前修筑的棱堡，当地还有一个营头负责防守，再怎么无能，提供预警以及争取半天的时间，应该都是能够实现的。 在剩下三个团长一脸失望的神色中，朱弘栋结束了军议，让他们回去抓紧训练备战。 朱弘栋结束军议之后，直接带人前往府衙。 得知朱弘栋到来，朱梅溪赶紧迎出来，结果还没等到他走到大门，就见朱弘栋已经迈入二门。 朱梅溪赶紧请罪。 “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朱弘栋没兴趣跟他仔细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 “宗侯，战争很可 能在近期爆发，请你赶快征调民夫，在金华城周围将棱堡的防线建设完成。” 朱弘栋已经在金华城东侧建设好一座棱堡，在金华城西侧靠江边的地方，一座棱堡已经建好一半。 但是现在战争迫在眉睫，没有时间慢悠悠的建设棱堡，必须大量征调民夫，尽快将金华城周围的棱堡体系建设完。 朱梅溪听了朱弘栋的要求，脸上浮现出难色。 “世子殿下，您大概需要征调多少民夫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一万人，最好两万或者三万人，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同时本王希望金华府能够提供大量装土的草袋子。” 听了这些话，朱梅溪脸上的难色越发明显。 “世子殿下，如此大量的徭役征发，很可能会闹得民怨沸腾，并且府库里面也实在没有太多的草袋子。” “宗侯，本王希望你能够明白，现在是战争时期，清军绝不会体谅你的困难，想要砍你的脑袋，绝不会有丝毫犹豫，江阴全城十数万人，可是最后只活下来五十三个，你难道想要金华城的百姓引颈就戮不成” 朱梅溪听世子说得严重，不好反驳，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宗侯，本王希望明天早晨就看到民夫到位，记住现在是战争状态” 朱弘栋隐约的威胁了一句，战争状态，行的是军法，如果没完成任务，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朱梅溪明显听懂了朱弘栋话里的潜台词，脸色不由得又变差了许多。 第133章 大军出征，举城同悲！ 朱弘栋说完事情转身就走，留下朱梅溪站在原地踌躇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直接站在府衙的院子里，高声呼喝属官衙役，就在院子里指派起差事来。 当天下午第一团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其中后勤和辎重部分，尤其大量的火炮和弹药，直接出西南面的宁远门，登上内河水军的船只，以及大量临时征发的民船，逆流而上，向义乌出发。 步兵这边选择的路线，则是出金华城赤松门，沿着江边的大路，经过军械厂和火药厂，向上游的义乌挺进。 大军出发，立刻在金华城内引起一阵骚动，金华城的居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聚集在街道两边，目送第一团去打鞑子。 浙江离着南直隶并不远，金华本身是个府城，四方交通便利，城里的居民有相当多跟南直隶那边沾亲带故。 去年清军在南直隶搞的一系列大屠杀，早已传到金华城，当时金华城很多人家都披麻戴孝。 去年的情形民众们仍然记忆犹新，这次听说六王子麾下的大军就要去打鞑子了，立刻呼朋唤友，相拥着来到街边，送新军出城。 新军在金华驻扎近月，市民早已熟悉这些军兵，知道他们纪律很好，从不扰民，所以并不畏惧这些军兵，大着胆子走上街头围观。 此时他们头一次见到了全副武装的新军，严整的队列，森冷的火枪，让沉默前行的队列散溢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军伍肃杀之气。 这时，一个阿婆，手里拎着一包手帕包着的熟鸡蛋，迈着颤颤巍巍的小脚，上前几步，靠近队伍。 每当有士兵从她身边经过，阿婆就掏出一颗熟鸡蛋，塞进战士的衣兜里。 在战士们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表情中阿婆不住声的念叨着。 “好孩子，上阵帮阿婆多杀几个鞑子” 战士们脑中记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接下来还是该拒绝。 旁边的军法官瞅了一眼，与宣慰使交换一下眼神，便决定不去阻拦民众们拥军的热情。 得了上官的示意，这些战士们才放心的将熟鸡蛋揣进兜里，摸着还带着余温的熟鸡蛋，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感受。 有了阿婆的提醒，很多民众纷纷跑回家去，从家里搬出来各式各样的东西前来犒军。 有的老头拿着几挂腊肠，一边把腊肠往战士们脖子上挂，一边给战士们打气。 “这次出征好好杀敌，杀鞑子多杀几个” 有的大娘，拿着自家刚刚做好的鞋子，挨着个的把鞋子往战士们的背包里塞。 每塞进去一个，嘴里就念叨一句。 “帮大娘杀个鞑子帮大娘杀个鞑子” 除了这些普通居民争先恐后的慰问战士，还有富商家里遭了难，带着一群伙计，赶出一辆大车来，大车上堆满了铜钱和碎银子。 富商指挥伙计们，将银钱大把大把的塞给路过的战士，他自己则站在大车上，冲着不断经过的战士们高声喊道。 “这钱你们安心拿着，老夫要求不高，只求你们帮老夫杀十七个鞑子。” “老夫全家被鞑子杀了十七口人，这个仇要是不报，老夫入了地下都没脸见他们。” “老夫已经老了，拿不动刀举不动枪了，只能拜托诸位壮士，帮老夫完成这个心愿，谁要能帮老夫拿回来十七颗鞑子的人头，老夫当场就分他一半家产。” 距离这富商不远处，一个瘸了一条腿少了一个胳膊的乞丐跪在地上，不停的冲着路过的战士磕头。 这乞丐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边哭嘴里边嚷着。 “各位军爷帮俺杀个鞑子，俺在这儿给各位军爷磕头了。” “俺全家九口人都被鞑子杀了，就剩俺一个在这儿挣命，没准哪天俺也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俺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给各位军爷磕头，求各位军爷多杀几个鞑子，帮俺全家报仇” “俺下辈子投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各位军爷的大恩大德” 旁边的民众听到乞丐的哭喊，面露不忍，这乞丐居然这么惨，对这乞丐来说，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 有大娘听了，伤心得直掉眼泪。 不时有人施舍几枚铜板给乞丐，还有人施舍的时候冲着乞丐说。 “好好活下去，别死了，别死太早，等着大军帮你杀鞑子” 乞丐重重的点点头。 是啊，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到大军凯旋那一天。 不仅是乞丐，不仅是富商，这不是个例，大军前行的路线上 ，类似乞丐和富商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也许并不富有，也许并不显贵，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草民，只是农民，微不足道，草芥一般不受重视，只能随波逐流，被这世道残忍对待，除了默默忍受再无任何办法。 甚至连报仇都不能，他们只能拿出鸡蛋，拿出鞋子，来表达自己的支持。 随着大军的行进，聚集在路边的民众越来越多，似乎整个金华城都倾巢出动，所有人都走出家门来到街头，来到大军行进路线上的街道两边。 大军在沉默前行，城市里的气氛却越发的哀伤。 很多人都想起死在鞑子刀下的亲朋好友，不由得悲从中来，一边痛哭失声，一边大声咒骂着鞑子。 情绪不断传染，越来越多的人痛哭失声。 第一团的大军出征，慢慢演变成全城嚎哭。 平时一直压抑在人们心中，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大军出征，举城同悲 在赤松门的城楼上，几个重要的大臣正陪着鲁王，目送大军开拔。 见此情况，陪在鲁王身边的张国维，长叹一声。 “万民同哭，此王之罪也” 鲁王面有惭色，同样长叹一声。 “孤不配称王，不配称监国啊” 城楼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能说话。 举城悲号 蚂蚁一般的小民汇聚成汪洋大海，汹涌的民意如同山倾海啸，扑面而来，沉甸甸的压力令人窒息。 黑云压城城欲摧 此时的民意如同墨色乌云，虚悬在所有人头顶，仿佛随时可以压下来，碾碎一切。 第134章 太不地道，一钱银子白给了！ 朱弘栋带着留守的军官，前来为第一团出征送行。 举城悲号的场面过于震撼人心，朱弘栋愣了很久。 转头冲身后的众多军官说道。 “记住这个场面，把它牢牢的刻在心中。” “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和清军有血仇的，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今天这个场景，永远不需要忘记你们的初心。”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朱弘栋带队回到兵营之后，立刻找来了宣慰使长官罗和月。 “本王觉得，宣慰使应该刻意收集一下清军屠杀的案例和素材，这些素材甚至都不用去外面寻找，我们很多战士都亲身经历过。” 本王希望宣慰使能将这些真实发生在我们战士身上的事情，整理出来，让我们每一个士兵都清楚的知道，清军到底是什么货色。 “让我们的战士清楚的认识到，我们与清军的战斗并不是改朝换代，而是种族之战，是文明与野蛮之战，是人类与兽类之战。” “清军已经不配称之为人，我们军队的使命就是，将这些畜生抓回地狱，让他们继续当畜生去。” 罗和月重重的点点头，他同样与清军有着解不开的血仇，王爷的话正好说到他心里。 罗和月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让每一个士兵，都牢牢记住这一点，清军是畜生 朱弘栋随后找来李渔。 “谪凡，今天发生的事情你看到了吗” 李渔面露感慨，语气不胜唏嘘。 “当年元朝入主中原，恐怕也有这么一遭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苦是因为没有反抗的力量如果我们的力量强，就应该是鞑子长吁短叹” 李渔被王爷的话给镇住了。 李渔作为一个文人，悲春伤秋，婉转唱和，周围也基本都是同类人。 今天突然听到王爷这种充满霸气的言论，就好像家养的折耳猫突然遇到野生豹子，顿时不知道该伸哪只爪子了。 “谪凡，你既然那么喜欢写戏本子，本王相信你应该能够感觉到，一部真正的好戏，必须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现在，本王希望你写的戏本子里，能够带上这种力量。” “本王建议你去收集一下今天众多百姓讲出来的那些悲惨故事，将他们整理在一起，浓缩进你的戏本子。” 李渔听了朱弘栋的话，眼中闪现出明亮的光芒，似乎某个灵感被触发了。 李渔冲着朱弘栋深深一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卑职这就去” 李渔不等朱弘栋的答复，转身小跑着冲出兵营。 兰溪距离金华实在是太近了，只有一天的路程，朱弘栋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前往看看，免得被严州方向的清军突袭，如果有可能顺便侦查下严州，正式与这个时代的清军打个招呼。 一日后 兰溪县平渡镇郊外的小树林里嗯，三个汉子正在一个剃头挑子面前一脸纠结。 “王爷，咱们真要剃头呀要是弄个老鼠尾巴回去，肯定要被全连笑话死” 为首那个模样清秀俊朗男人很随意的坐到凳子上，一头长发打理起来实在费劲，朱弘栋早就想剃个板寸了，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剃头在明朝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要上纲上线的。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有了合情合理的机会，当然要借机剃掉，有机会让全军也都剃头，省着在整理头发上花费那么多时间。 “怕什么，大不了回头再剃个光头就是了，全剃掉反而凉快，洗头也简单。” 说着，旁边的方大陆见王爷主意已定，立刻瞪了剃头匠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干活” 剃头匠一脸的无奈。 “三位好汉，咱可说好了，我帮你们剃头，剃完头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方大陆一脸的不耐烦。 “怕个屁你这全身上下有我一把匕首值钱吗” 方大陆说着，一抖手，突然从衣袖里射出一把精钢匕首，颤巍巍的钉在剃头挑子上，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吓得剃头匠浑身一个哆嗦，越发缩手缩脚了。 朱弘栋怕把那个剃头匠吓坏了，语气柔和的说道。 “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好好干活，干完活我们照价付钱就是了。” 那剃头匠逼不过，只好拿 起剃头刀，犹豫了两下，狠狠心，刷刷刷几下，把朱弘栋脑门上的头发全部刮掉，然后将朱弘栋的鬓角刮干净，胡子也都刮干净，然后把朱弘栋剩下的头发编成一个长长的辫子。 等剃完头，朱弘栋站起身来，好奇的甩动着脑袋，脑后的辫子被他甩得四处乱飘。 旁边儿的方大陆和李富贵看得之乐，指着朱弘栋锃亮的脑门儿，哈哈大笑。 “王爷，你这可以当镜子了。” 朱弘栋瞥了一眼。 “笑什么笑方大陆，该你了” 方大陆愁眉苦脸的坐到凳子上，好像要上刑一般。 这时就听朱弘栋说道。 “脑袋上有个辫子就是不方便，这要是打起来，被人家一把抓住辫子，可就彻底废了。” “你们俩要小心，回头要是打起来，提前把辫子扎好，手里留一把匕首，一旦辫子被人抓住赶快把辫子切断。” 俩人连声答应着，知道王爷身手高强，搏击方面的事听王爷的绝对没错。 那个剃头匠很快将剩下两个人的头发弄好，一脸忐忑不安的问朱弘栋。 “三位好汉，活俺已经干完了，俺是不是可以走了” 方大陆立刻掏出一枚碎银子丢了过去。 “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剃头匠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子，挑起剃头担子，一路小跑的冲出小树林，头也不敢回的冲着平渡镇跑去。 “走咱们沿着江边往北走” 朱弘栋招呼一声，三个人呈品字型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剃头匠远远的指着他们三个大声叫着。 第135章 留发不留头 “就是这三个家伙，他们要去投鞑子” 在剃头匠身后，一群巡检司的兵丁提枪带刀气势汹汹的追过来。 方大陆吐槽一句。 “靠这剃头匠不地道啊一两银子白给了” 朱弘栋跟着说道。 “发什么愣，跑啊” 说完朱弘栋撒丫子就跑，方大陆和李富贵赶紧掉头就跑。 在他们三个身后，一群巡检司的兵丁，张牙舞爪的，一边拼命追，一边不停大喊着。 “站住别跑” 听到这喊声，三个人跑得更快了。 方大陆一边跑一边问。 “王爷，咱犯不着这么跑吧把腰牌给他们看看，解释两句不就完了吗” “没必要，反正咱们也是要去北边的，就当他们给咱送行了，有那跟他们拌嘴的闲工夫，咱还能多走十里八里呢。” 听王爷这么一说，方大陆俩人顿时没什么话了。 三个人天天被高强度训练，顿顿大鱼大肉管够，体能早已经锻炼出来了，三个人跑得轻松加愉快，速度一直没怎么变过。 身后的巡检司兵丁追了一两里，立刻变得稀稀拉拉，二十来个人拉长到快有半里地。 最后见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巡检司的兵丁终于放弃了，跳着脚狠狠的咒骂两句，扛起刀枪转头向回走去。 朱弘栋回头一看，发现终于不追了，立刻乐呵呵的停下脚步，抹一把头上的光脑壳，赞叹一句。 “头发剃掉一半，就是凉快不少，这跑上几步出的汗都少了。” 三个人悠闲的往前走，李富贵问道。 “王爷，您这是打算干嘛咱们就这么闷着头往前走吗” “逛逛看，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摸到严州府城边上再说下一步的。” 方大陆可能是嫌走路太慢，提了个建议。 “王爷，要不咱们弄一条小船速度也能快点。” “你都知道弄船了，人家鞑子不知道防备着从兰溪到严州府的路，就数水路最顺当，江面上一准儿有鞑子的税关和巡船，你是准备到时候跳江，让人家鞑子玩儿箭射鱼不成” 方大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没再言语。 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是偶尔遇到一架马车，或者遇到独行的货郎。 每当这种时候，对方都异常警惕的远远绕开，生怕对面这三个大汉是什么歹人。 三个人感觉很无趣，只好闷头赶路。 当天傍晚，三个人终于在路边上看到一块界碑，这是严州府和金华府的分界线。 朱弘栋吆喝一声。 “行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算进入严州府地界了，你们俩把精神打起来，眼睛留点神，可别被人埋伏了，阴沟里翻船。” 方大陆和李富贵答应一声，纷纷卸下后背的背包，从背包里不断掏出东西来，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朱弘栋同样不断把武器往自己身上各处挂上去，等全部装备好，三个人相视一笑，展开战斗队形踏出金华府界。 三个人走了没多久，就见前面有一条岔路，大路的远处应该是一个小村子，就在岔路口，远远的立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朱弘栋踮起脚尖儿眺望一眼，发现村子里没有什么人出来，周围视线内也没见有人，立刻招招手，大着胆子向岔路口走去。 等走近了，发现那是一块儿告示牌，上面插着一个风干的人头，下面用透红的染料写着几个大字。 “留发不留头” “靠这帮死鞑子” 方大陆咒骂一声，想要把那颗人头拿起来安葬。 朱弘栋立刻制止了他。 “不知道情况不要瞎动，这个人头估计是警告旁边那个村子的，如果你把人头拿下来，万一惹了谁不高兴，那个村子没准会被殃及池鱼。” “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侦查清楚严州府的兵力，其他一切无关的事情，尽量少插手。” 说完朱弘栋招呼一声，三个人再次向严州府走去。 这一路上，随着越靠近严州府，路边遇到的人头越多。 有一个镇子外面甚至一溜摆了二十多个人头，旁边一堆尸体随意丢弃着，几只野狗正在啃食尸体，完全没有人收尸。 朱弘栋脸色阴沉，招呼着两人重新上路。在路上，朱弘栋郑重的警告两人。 “严州府的鞑子杀了这么多人，咱们一定要小心，一旦落到鞑子手上，就别指 望能活。” 俩人连忙点头，自打迈入严州府地界之后，就感觉好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有种从人世间逐渐走向地狱的感觉。 一种恐怖和残忍的气息，随着距离严州府越近，显得越发浓重起来。 天色慢慢暗下来，三个人不仅没有找地方休息，反而抖擞精神，加快了脚步。 黑暗不是他们的敌人，反而是他们的盟友，是他们的保护色。 三个人趁着夜色，一路急行，在天色快要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河流旁边。 三个人头顶着艾草，摸到一个小镇子旁边。 朱弘栋指着旁边的水面说道。 “这里应该就是新安江，江对面就是建德城。” 严州府的府衙在建德城，相当于一座城两套班子，城里既有府衙也有县衙。 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指的就是建德城现在的这种情况。 方大陆探头张望一眼，就在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巨大的黑影隐隐约约矗立在江对岸边，那八成是建德城的城墙。 “王爷，咱们怎么办” 朱弘栋打量一下旁边的小镇子。 “咱们进去抓一个活口。” 三个人没有犹豫，简单商量一下，立刻摸进旁边的镇子。 这个镇子就在建德城对岸，旁边带着一个很小的码头，整个镇子总共也只有几十户人家，连个土围子都没有。 朱弘栋发现镇子里有一个院子显得特别宽敞高大，立刻将目标确定为这里。 三个人来到院子旁边，朱弘栋隔着院墙闻到浓烈的牲口味儿，再看一下这院子的格局，立刻明白，这应该是一个酒铺加客栈的店面，八成是给过往的行脚商人准备的。 第136章 居然有两房小妾，揍他！ 来往的商旅如果非常不凑巧，没能在城门关闭之前渡过新安江，就只能来这里投宿。 就在建德城江对面，开上这么一个店面，肯定得跟建德城有点儿关系，否则他这个店面也开不长久，相信店老板一定属于消息灵通人士。 朱弘栋故意放大动作，做了一两个声音大一点的动作，就听墙里面传来一两声狗叫。 寻找声音的方位，朱弘栋丢进去几块浸好毒药的兔子肉。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墙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随即一切恢复寂静。 朱弘栋做了几个战术手势，三个人互相配合着攀上了墙头，一翻身跳进院子里。 仔细打量一下整个院子建筑的格局，朱弘栋带着两人摸向后院，在后院的堂屋前站定。 这个堂屋看样子不像是留给客人住的，应该是主人的住所。 朱弘栋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灌了一些熏香进去，等了片刻，估计里面的人全部被熏倒。 三个人熟练的给门轴灌油，拨开门栓，小心潜伏进屋子，雕花大床上撑着一顶纱帐，里面睡着两个人。 三人熟练地将里边的男人捆扎结实，装进一个麻袋里，背了出去。 等三个人找到一个安全僻静的所在，天色已经大亮。 朱弘栋往那男人脸上泼了一点凉水，就见那男人悠悠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没有躺在自家的床上，而是出现在旷野之中，浑身绑的结实，面前站着三个凶悍的恶徒，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求饶。 “三位好汉要是缺钱，本人做着小买卖，经营了一个客栈，柜上还有十几两纹银，全都可以交给身为好汉，就当本人给三位好汉的酒钱。” 这男人一边连声求饶，一边眼珠咕噜噜乱转，四处打量着。 朱弘栋甲撇撇嘴，冲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一摆头。 “揍他” 方大陆和李富贵俩人根本不问原因，反正王爷吩咐了，正好现在手痒，面前这男人长得肉乎乎的，估计手感不错，那就揍他一顿好了。 俩人狞笑着走上前来，压根不管那男人惊慌恐惧的求饶声，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好打。 两人全拿脚踢，全都照着肉厚偏偏最疼的地方去，把那男人打得鬼哭神嚎涕泪横流，一边惨叫一边大声喊道。 “好汉爷饶命呀为什么打我呀我啥都没干”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打死你们就没钱拿了” 朱弘栋抱着肩膀毫不在意的看着那男人被打的惨叫连连，一直等方大陆和李富贵打够了，慢慢停下手来。 那男人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是脚印儿，鼻青脸肿，身上脸上滚满了泥土和枯草，再被泪水和鼻涕冲刷一下，顿时变成一张猴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此时他正瘫倒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息着。 朱弘栋走上前去，嫌弃的打量他两眼，最后觉得他身上太脏了，就伸出脚，用脚踩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在地上摩擦了两下，然后问道。 “现在会说话了吗” 那男人听几个恶汉终于愿意与他说话了，不敢迟疑，不住声的应着。 “会了会了好汉爷想要钱的话，只要往我家里递一个信儿，我家里藏着二百二十两白银，都被安排在卧室的地下，只要我传个口信回去，俺婆娘肯定会把那些银子如数奉上，只求好汉爷高抬贵手，放了小人吧” 那男人刚刚说完，就见朱弘栋再一次抬起脚来，在他脸上狠狠的碾了几下，把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嘴里。 朱弘栋抬起脚来，声音平淡的冲着那男人说道。 “问你什么答什么，不问你就给我闭嘴，听明白了吗” 那男人憋屈的泪流满面，却不敢不答应，只能不住的点着头。 “明白了明白了好汉也尽管问” 叫什么名字 “苟文学” 方大陆一听乐了。 “俺知道有人姓马，有人姓杨，没想到还他妈有人姓狗” 朱弘栋瞥了方大陆一眼。 方大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连王爷一块儿骂进去了，赶紧吐一吐舌头，躲远两步，生怕被王爷一脚踹飞。 “家里几口人” “家里七口人” “都什么人啊” “婆娘，两个小妾，三个孩子。” 方大陆在旁边啧啧有声。 “俺们兄弟们连个老婆都没有，没想到你这 家伙居然还有两房小妾，刚才真是揍的轻了。” 说着方大陆走上前来，照着苟文学又踹了两脚，苟文学被踹得惨叫一声，却不敢抱怨，只能忍了。 结果就听为首的大汉再次说道。 “多踹他几脚” 方大陆一听哪里还会客气，照着苟文学劈头盖脸一顿踹。 苟文学被踹得懵了，完全不知道这帮好汉到底是什么逻辑，怎么好好回答问题也会挨揍呀 等方大陆踹完，朱弘栋蹲下身来，凑到苟文学眼前，盯着他的眼睛。 “知道刚才为什么挨揍吗” “不知道俺真不知道呀好汉爷您有话直说，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但凡小的有的，一定会满足好汉爷的要求。” 朱弘栋突然站起，拿着脚对着狗文学的脸就一顿狠踩。 一边踩一边问道。 “你是属孙猴子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你是不是父母双亡，天煞孤星，全族死绝，兄弟姐妹全都被你克死是不是” 苟文学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一边哭嚎，一边努力躲避着对方的脚底板，一边拼命的以最快的语速说道。 “俺还有两个哥哥，父母住在哥哥那边。” 朱弘栋突然停下来，变化莫测的情绪，让苟文学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不小心又触碰到对方那根敏感的神经，再次挨一顿莫名其妙的揍。 “你哥叫什么名字，是干啥的” “俺哥叫苟文明，是县尉” 苟文学说着话的时候，小心的观察着三个恶汉的表情，结果发现这三个恶汉听说他是县尉的弟弟表情毫无变化。 第137章 捞到大鱼了 苟文学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妙。 苟文学试探的问了一句。 “三位好汉是哪个寨子的俺哥在江湖上颇有几分面子，与各路江湖好汉都是喝酒吃肉的好兄弟，咱们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三位好汉是山路上的，还是水路上的，或者盐路上的” 苟文学倒不怕遇到周围山寨的人，那些人都跟他哥熟，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如果遇到出来打野食的人，这种人好歹也会给他哥一份面子，最终破财消灾，性命是无忧的。 就怕面前这三个恶汉，是那种做一票换一个地方的流贼，如果碰到这种贼人，那可真是千万要加小心，万一被撕票了可就全完了。 朱弘栋压根没搭理他这茬，再一次踩着苟文学的脑袋，把他所有的试探全都踩到土里。 “废话真多，是不是彻底让你长个记性，你才能记住我的话” 苟文学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生怕再挨一顿揍，赶紧连声叫嚷。 “好汉尽管问，俺绝对不多嘴了” “你还有一个兄弟呢” “那是俺二哥，叫苟文润，是建德县的知县” 诶 朱弘栋与两个手下对视一眼，感觉这回真捞到大鱼了，这家伙居然是县令和县尉的弟弟，那么建德城里但凡有什么事，绝对瞒不住这个家伙。 苟文学看到这三个恶汉表情的变化，感觉事情有点超出控制，似乎不是劫匪绑票。 狗文学偷眼观瞧，发现三个人衣着统一，式样古怪，身上挂了好几把长短刀剑，甚至还有手弩和短铳，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其他东西。 比较奇怪的是，三个人衣着不仅一样，甚至挂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连挂的位置都丝毫不差。 苟文学心中一凛，模模糊糊有种感觉，自己似乎遇到的不是江湖上的好汉，而像是军中的夜不收。 可是看看三个人的短发和辫子，苟文学又迷惑了，难道是北边儿过来的满洲大兵 可如果真是满洲大兵，也犯不着大半夜的把自己绑出来，直接招呼一声，自己还不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上去 就在苟文学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朱弘栋再一次开口问道。 “建德县现在有多少兵丁” 这话一出口，苟文学心里基本确认，这三个大汉，八成是南边儿来的夜不收。 苟文学眼珠咕噜噜一转，就准备想着怎么编个谎话，结果就听为首的大汉冲旁边另一个大汉吩咐一声。 “去，想办法找个装水的东西，缸或者桶都行，装满水带回来。” 苟文学心中一惊，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偏偏又想不明白究竟，这时就听那为首的大汉说道。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苟文学连忙开口说道。 “建德县现在有一营兵丁，大概四千余人。” “是什么兵” “是满洲大兵，都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长得可壮了，能拉开四石硬弓，百步穿杨。” 朱弘栋心中冷笑，这是把他当成不识数的乡下人糊弄，就知道这个苟文学不老实。 朱弘栋不露声色的继续追问，连续不断的追问不停，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让苟文学的脑子，没法用片刻停歇。 就在两个人一问一答之中，方大陆和李富贵抬着一个挺大的东西走了回来。 两个人扑通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方大陆擦擦头上的汗。 “王爷，实在找不着合适的东西，感觉这个马槽子不错，俺就给搬回来了。” 朱弘栋打量一下，发现这个马槽子还挺宽敞，足够把苟文学完全塞进去，顿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行，就它吧” 说着朱弘栋站起身来，一指苟文学。 “来，给这家伙来一个倒栽葱，帮他好好洗洗脸。” 苟文学惊恐莫名，身体不断挣扎着扭曲的，想要躲开，结果被方大陆和李富贵抓着腿儿给拎了起来。 苟文学慌忙惨叫。 “好汉爷好汉爷” “俺可是有问必答，俺真没有耽误好汉爷的差事啊” 朱弘栋冷冷一笑，压根不理他，做了一个手势。 方大陆和李富贵顿时一松手，苟文学大头朝下，一头栽进马槽子里，马槽子里的水顿时淹没了他，从他的口鼻灌了进去。 苟文学的鼻腔被冷水刺激，不由自主的开始打 喷嚏，结果一张嘴，反而呛进更多的水。 苟文学的身体剧烈的扭动着，好像一个突然离开水的大虾，不断扑腾，却始终无法摆脱马槽子的淹没。 朱弘栋黙数二十个数，一抬手，苟文学立刻被拎出马槽子。 此时的苟文学脸上完全分不清是鼻涕还是口水，湿漉漉的一片，不时反射性的抽搐两下，嘴里不停往外倒着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苟文学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算缓过神来，嚎啕大哭。 “好汉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实在受不了了” 朱弘栋见苟文学还有力气求饶，使了个眼色。 方大陆和李富贵俩人，立刻倒拎着苟文学，将他再一次栽进马槽子里。 朱弘栋压根不问，等第三次把苟文学从马槽子拎出来的时候，苟文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虚弱的抽搐着，嘴巴微张，一滩滩水从他的嘴巴里面缓缓流出。 苟文学的眼神都开始涣散，看人的目光呆滞没有神采。 朱弘栋这才再一次问道。 “建德县有多少兵丁” 苟文学现在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五百” “是绿营还是满洲大兵” “是本地的丁壮。” “严州府现在谁管事儿” “知府张尧年，另外还有五个满洲大兵” 这时候苟文学有问必答，再也没有丝毫的心力去耍花腔。 通过苟文学的口，朱弘栋才算彻底的了解清楚严府的情况。 严州府是在去年被清军占领了，当时的知府扶国祚带人抵抗，结果时任建德知县的张尧年，带着手下的一班衙役快速打开城门投降清军。 知府扶国祚兵败身亡，随后全家被清军杀了个一干二净。 第138章 你要不要试试？ 张尧年正是凭借献城的功绩，被破格提拔为严州府知府，跟着张尧年一起投降的狗文明c苟文润都得到了提拔，一个成为县尉，一个成为知县。 张尧年登上知府之位后，表现非常积极，大力推行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的大牌子插满了严州府各处乡村，并且严令各地严密搜查，只要被抓住头上还有头发的，不由分说当场就会砍头。 前一阵子博洛带领大军南下，渡过钱塘江，严州府这里曾经也来过一些军兵，后来先后被调走。 没过多久，就开始有川流不息的粮草淄重运进建德城，据说是为大军南征准备的，这些物资全都囤积在府库里堆积如山。 大军有可能逆流而上，走衢江，拿下衢州府之后，再一次沿着衢江上溯，走仙霞关入福建。 听到这里，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喜色，没想到刚到严州府城下，就捞着一个大情报。 为了防止错漏，朱弘栋反复询问了苟文学多次，发现前后回答一致，便基本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朱弘栋转头看看两个手下，吩咐道。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我们得想法进严州城核实一下。” 方大陆一听立刻慌了。 “王爷，您别冒险了。” 朱弘栋微微一笑。 “时机难得，既然已经到了严州城边上，无论如何都要进严州城看一眼。” 李富贵听了劝道。 “王爷，咱们已经把严州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冒险进入严州城，节外生枝吧” 朱弘栋微微摇头。 “所以我要实地看看严州城的情况，再说现在严州城里既然只有五百丁壮，你家王爷什么也不怕，没人能打得过我” 方大陆见劝不动朱弘栋，没有办法，只好打定主意，一旦有事就准备保护王爷先走，有危险尽量自己扛。 商量妥当，朱弘栋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蹲到苟文学面前，苟文学吓得连连往后退，心中早已怕极了面前这个人。 朱弘栋轻轻一抬手，苟文学浑身一哆嗦，下意识闭上眼睛。 朱弘栋见到苟文学这个反应，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声音温柔地对苟文学说道。 “现在渴不渴要不要再喝点水” 苟文学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哆嗦，鼻涕眼泪同时涌出，哭喊着拼命往后躲。 “不要啊不要啊” 朱弘栋拉着苟文学身上的绳子，把他拉回来。 蹲在苟文学身边，像是唠家常一样，跟苟文学聊开了。 “你听说过种人吗” 苟文学惊恐的摇摇头，不知道朱弘栋什么意思。 “种人啊，就是在地上挖一个竖直的坑，把人竖着放进去，然后填土，正好填到脖梗子，就把脑袋露在外面。” 朱弘栋娓娓道来，好像平常的农民在说种庄稼的事情一样。 苟文学虽然不知道朱弘栋讲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绝不会是好事儿。苟文学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恐惧，因为他害怕朱弘栋会把嘴里说的事儿在他身上实现。 “你知道的，这人只要种在土里，就会跟庄稼的种子一样，浑身发胀。” “就好像种子埋在地里，吸水膨胀一样，真的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朱弘栋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叙述起来好像真的在说种地的事情。 但是他这副表情落在苟文学眼中，却好像恶魔的微笑一般，苟文学严重怀疑，对方既然把这个事讲给他听，是不是待会儿也要把他种在地里 “等人中的差不多了，人的身体在土里膨胀开，血液就会涌上头部，会让这个人脸色红胀。” “脸红脖子粗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差不多就是那样，只不过比那个更严重。” 苟文学能够预估到，接下来必将是十分残忍的事情，可是偏偏他没法堵住耳朵不听，并且他忍不住想要去听，因为他下意识知道，接下来的事儿没准就会落到他身上。 “等人头都变红了，这人就算种熟了，可以收获了。” “你知道这人应该怎么收获吗” 苟文学扭动着身子，不断远离朱弘栋，因为他害怕朱弘栋一旦讲述完成，就真的要把他种在地里。 “想要收获很简单，拿一把小刀在这个人的头皮上划一道口子，然后从这个口子里往里灌水银。” “你知道的，水银是很沉的，水银一旦灌进去，就会把像是扒皮一样，把这个人的皮肤从他的肌肉上剥离出来。” 苟文学瞳孔紧缩，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冒着冷汗，只是想一想朱弘栋的描述，就觉着无比残忍。 如此残忍的事情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将会亲手感受朱弘栋口中的残忍事情，这种联想让苟文学浑身战栗，恨不得能够马上死掉，痛痛快快的死一回，不至于这么遭罪。 “你知道的，水银是很沉的，当水银将这个人的皮肤剥离开之后，水银就会顶着这个人，并且还有这个人本身血液的作用。” “这个人自己就会从土里冒出来，只不过这时候，他全身的皮肤，已经完整的留在地下。” 苟文学瞳孔缩成针尖一般大小，随着朱弘栋的描述，恐怖的景象在他脑中形成，可怕残忍画面的想象甚至比亲身遭受还要来的令人恐惧。 “这个人啊，全身没了皮肤，无论碰到哪里，都能让他疼的尖叫，这个人只能在地上又叫又跳，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下，身上连一张纸都不能落。” “就是这样，这个人一时半会儿偏偏死不了，有那命硬的，没准儿可以坚持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哀嚎着死去。” 说到这里，朱弘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亲切的问苟文学。 “你要不要试试呀” 苟文学咯咯一声，双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朱弘栋见状慢慢站了起来。 “呸” “狗汉奸，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就这小胆居然还敢学人家做汉奸，真不经吓，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晕过去。” 朱弘栋拎起昏迷的苟文学，走到马槽旁边，扑通一声，把苟文学扔了进去。 第139章 恩公 苟文学被水一刺激，立刻醒转过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从马槽中坐起来，见朱弘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立刻把眼神转开，压根不敢与朱弘栋对视，哭嚎着向朱弘栋求饶。 “好汉英雄你就饶了我吧小人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 “小人家里还有三百多两银子，英雄只要捎个信儿，小人立刻让家里的伙计把银子送来。” “英雄小人就这一条贱命，也不值什么钱，也没法拿去领赏，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吧小人一定给您立长生牌坊，日夜磕头供奉，保佑您长命百岁升官发财” 朱弘栋对苟文学的身体反应非常满意，又反复做了其他测试，发现苟文学的心气儿彻底被打掉，面对他的时候，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唯命是从，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朱弘栋对苟文学的反应啧啧称奇，心中暗赞，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人在酷刑之下，心理真的会发生巨大变化。 刚才朱弘栋在苟文学身上使用的这种种手段，各种心理压迫，都是沿用后世网上传授的手法。 就连呛水比殴打更管用，都是网上学来的。 现在第一次找真人实验，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直接让一个人心理崩溃，再也没有反抗的念头。 朱弘栋见状不再犹豫，上前松开了苟文学身上的绳子。 苟文学得了自由之后，压根儿不敢跑，像是面对老鹰的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等在原地。 朱弘栋满意的点点头。 “一会儿我们跟你回家，你就说早晨起来遛弯儿，不小心掉到江里，被我救了出来。” “明白吗” “明白明白” 苟文学忙不迭的点着头，心里知道自己终于捡回一条小命，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似乎死了反而更痛快一些似的。 “头前带路” 朱弘栋吆喝一声，苟文学连忙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就好像正在接待知府大人一般。 朱弘栋收拾好身上的武器装备，装进背包，带上方大陆和李富贵俩人，大摇大摆的跟在苟文学身后走进江边的小镇子。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镇子上各家都升起了袅袅炊烟，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大地上，露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钻进人的鼻孔，让人不由得精神振奋。 苟文学推开自家客栈的大门，发现里面一切如常，早起的伙计正在收拾牲口棚，还有人从井里打水上来，准备开始做早饭。 见到苟文学一身狼狈的走进来，立刻有伙计上前问好打招呼。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水，身上那么多伤” 苟文学咳嗽一声，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后飘了一下，随即摆正。 “今天早晨出去遛弯儿，不小心掉到江里了，要不是这位壮士搭救，老爷我就完蛋了。” 那伙计也会来事儿，听了这话，立刻冲着朱弘栋跪地磕头。 “感谢恩公救了我们家老爷性命” 朱弘栋微微一笑。 “好说好说” 朱弘栋的笑声让前面的苟文学不由自主浑身打哆嗦。 朱弘栋三人跟在苟文学身后昂然而入，苟文学一直将朱弘栋让进自家的堂屋。 朱弘栋伸头瞅了一眼，发现苟文学的媳妇儿还在床上睡大觉，估计药劲儿还没过。 苟文学明显会错了意，瞅着自家媳妇儿七期期艾艾的说道。 “英雄，您要不嫌弃，我让婆娘伺候您” 朱弘栋瞥一下苟文学媳妇儿露在被子外面的腰身，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就这货色，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苟文学见媳妇儿推荐不出去，再次说道。 “英雄，我还有两个小妾，其中一个还没生过孩子，刚刚进门儿不到半年，要不要招来您看看” 朱弘栋听了这话啼笑皆非，合着这家伙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突然醒悟了第二职业，决定从此改行当老鸨了媳妇推荐不出去就推荐自家小妾，不推荐个老婆出来自己心里不舒服是吧 “我可没兴趣跟你当连襟。” 苟文学看见小妾也没推荐出去，心中总是觉得不安，拼命想要找点儿别的什么推荐上去。 这时就见朱弘栋毫不在意的坐在主位上，冲着站在地上的狗文学吩咐道。 “去给我们三个准备点儿吃的。” 苟文学一听这话，心中就好像终于落了底，带着一丝庆幸，带着一丝欣喜，连忙 答应着。 “好好我这就给英雄准备酒肉” 苟文学抬腿就要往外走，结果被朱弘栋喊住。 “你就站在这儿，吩咐别人去做” 苟文学点点点头，扯开嗓子冲着院子喊到。 “苟四苟四” “哎来了来了老爷俺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的跑进堂屋。 那管家抬头发现朱弘栋坐在主位上，旁边立着两个大汉，仅仅稍稍一愣，立刻机灵的跪倒在地。 “多谢恩公搭救老爷，苟四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朱弘栋笑了，懂事的人就是多，直接吩咐那管家。 “弄些酒肉来，我饿了” 管家立刻高兴的说道。 “恩公您稍等，马上就来，让您尝尝咱们客栈的拿手菜” 管家高高兴兴的走了，刚走到门口，又转头冲着苟文学说道。 “老爷，咱们养的两条看家狗，今天早晨不知为什么都死了。” 还不等苟文学说什么，朱弘栋直接吩咐道。 “丢到江里喂鱼去。” 管家看了一眼苟文学，见苟文学没什么反应，立刻转身出去了。 酒肉很快上来，朱弘栋直奔着大鱼大肉使劲，酒明明放在手边，却一口不喝。 等肉足饭饱之后，朱弘栋抹抹嘴，拍拍苟文学的肩膀，让苟文学浑身一哆嗦，差点当场尿出来。 “走，进城逛逛。” 说着又对旁边的方大陆和李富贵说道。 “你们俩在这等我。” 方大陆立刻急了，无论如何也想要跟去，结果朱弘栋一句话就把他安抚下来。 “你们俩留在这里是个威慑，苟文学全家就是人质。” 第140章 抓刺客！ 方大陆顿时醒悟，这是变相保证苟文学不敢起小心思，再一想严州城里只有五百丁壮，王爷真想走没人拦得住，顿时乖乖的点头答应下来。 苟文学带着朱弘栋来到镇子旁边的渡船码头，就见码头边，一路排开几十个木桩，在每一个木桩上都摆着一颗人头，在木桩旁边，还有几个站笼，站笼里的人早已经死透，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儿。 苟文学带着朱弘栋来到栈桥上，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停的点头哈腰。 “三爷” “三爷好” 苟文学面无表情的登上渡船，渡船的艄公站在船尾大声的打着招呼。 “三爷，您这是进城啊” 苟文学现在没有心情搭理这些人，一概没有回复，这些人也不在意，打完招呼之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渡船很快靠岸，苟文学带着朱弘栋走向建德城城门，在城门前几个剃着辫子，手拿红缨枪，穿着普通家常衣服的人正在挨个检查进城的人。 见到苟文学过来，为首的丁壮立刻小跑上前，点头哈腰的问好。 “三爷，您老今天气色好啊这是要进城见二爷二爷今天下乡去了，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苟文学回到熟悉的环境，面前就是几个丁壮，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大喊一声，把身后这个家伙抓住。 结果回过头来，就发现朱弘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正伸进怀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苟文学对上朱弘栋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前面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仿佛兜头一盆凉水，将他心中所有反抗的念头全部浇灭。 苟文学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那一步就向城里走。 为首的丁壮不敢有丝毫不满，一直点头哈腰的把苟文学送出城门洞，又目送着他远去，才回过头来继续看守城门。 朱弘栋轻轻拍拍苟文学的肩膀，把苟文学吓得浑身颤抖。 “这次干的不错，看来你已经想明白自己的位置，只要不做错事，我就不会惩罚你，甚至会奖励你。” 听了朱弘栋的话，苟文学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温暖和依靠的感觉，仿佛一直游走在死亡边缘突然来到一个安全区一般。 苟文学心理的变化反应到表情上，让朱弘栋看过之后心中啧啧称奇，越发敬佩后世的科学家们，没想到网上传授的理论居然如此好使，那么按照网上教导的办法，自己完全可以把这个苟文学，调教成一条听话的好狗。 朱弘栋艺高人胆大，带着苟文学在城里乱逛，几乎把建德城逛了个遍。 甚至让苟文学领着，进府库里转了一圈儿。 苟文学这张脸就是通行证，没人敢随便刁难，听苟文学说要进府库参观参观，库大使一脸难色，最终也没敢阻止，只好陪着苟文学在府库里好好逛了一圈儿，一直把狗文学送出府库，在背地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朱弘栋亲眼见到武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c马料c箭矢c火药c铠甲c兵刃等，顿时双眼直冒光。 朱弘栋走的累了，就带着苟文学选了个酒楼大吃一顿，顺便夸奖苟文学两句，让苟文学居然莫名生出一种知遇之恩的奇怪感觉。 苟文学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他的眼中，这个如同恶魔一般的强人，居然慢慢变得慈眉善目起来，甚至隐约中透出一种亲切感，一种依赖感，似乎成为自己能够信赖的人。 朱弘栋兴之所至，开始调教苟文学，按照网上讲的理论，第一次实验居然效果非常明显。 朱弘栋仔细观察苟文学情绪的变化，发现苟文学情绪变化已经导入正轨，正在一步步向理想的目标靠近。 朱弘栋正在琢磨着下一步的调教方法，就听窗外传来一片嘈杂声。 朱弘栋探头望去，发现建德县的知县仪仗正从酒楼下经过。 一个脸色苍白留着山羊胡子的瘦弱中年人，正骑在一匹杂色的马上，被三班衙役簇拥着，向县衙走去。 朱弘栋挑挑眉，指着那知县问苟文学。 “这就是你的二哥” 苟文学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同时心中再次涌现出复杂的情绪，此时二哥带着三班衙役就在楼下，只要他大喊一声，这个强人肯定跑不了。 可是这个念头在苟文学心头盘旋了三圈，最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苟文学非常奇怪的发现，他被这个强人如此折磨，现在心中对这个强人的恨意居然并不怎么强烈，反而隐隐约约有一些好感。 苟文学想破了脑袋 也没想明白，自己被对方折磨的那么惨，为什么不恨对方呢 就在苟文学心思复杂的时候，就听楼下传来一阵骚乱，有衙役大声喊道。 “抓刺客别让刺客跑了” “有刺客行刺知县老爷赶快保护老爷” 楼下纷纷扰扰，苟文学探头望去，就见他二哥此时跌落马下，正被几个衙役保护在中间，一脸仓惶的四处打量。 朱弘栋亲眼看到一支箭射向知县，但是那支箭与知县距离足有近一丈，就远远的飞走了。 随后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人群，拐进旁边的小巷，几个衙役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 朱弘栋见状，立刻一拍苟文学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苟文学心里并不害怕，但是身体仍然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朱弘栋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楼梯之中。 苟文学茫然的四处看看，发现他终于自由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反而并不想走。 此时酒楼里的食客正聚集在窗前，一边看热闹一边指指点点。 “这个狗官杀人太多了，不知多少人想杀他，看他还能活到几时。” “怪不得姓苟，果然是狗官” “他头上的红顶子，是用扶大人全家，还有咱们严州几千父老乡亲的鲜血染红的。” 苟文学听着周围愤恨的声音，赶紧把头低下去，生怕被周围人认出来。 第141章 重新有了依靠 第141章重新有了依靠 朱弘栋跑出酒楼辨认一下方向，凭借着白天逛遍全城牢记在脑海中的地形，立刻找准方向狂奔而去。 朱弘栋来到一个小巷旁边，不多时，就听小巷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和奔跑声，在更远处有人大呼小叫着。 “站住抓刺客” 当一个瘦小的身影冲出巷口的时候，朱弘栋一伸手把那身影抓了过来，那身影剧烈挣扎着，张嘴就要往朱弘栋胳膊上咬。 朱弘栋一句话就让那声音停止了挣扎。 “想杀苟文润就别动” 朱弘栋说完话，一个助跑攀上墙头，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却非常轻松的翻过墙头，躲进旁边的院子里。 旁边院子里，一个丫鬟模样的俏丽少女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嘴巴微张，马上就要惊叫出声。 朱弘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 “嘘” 那丫鬟稍稍放松一些，眼神灵动的仔细打量两人一眼，这时就听墙外面几个人大呼小叫的跑过去。 “抓刺客有刺客刺杀知县大人了” 那丫鬟听了这个喊声，赶紧回头看看，发现身后没人，这才拍拍小胸脯长长松了一口气。 丫鬟也不害怕，走到两人身边，冲着个头更大的朱弘栋问道。 “你把苟文润杀了吗” 朱弘栋摇摇头，那丫鬟顿时一脸失望。 “不是我干的，是这个小家伙干的。” 朱弘栋说着松开手里拎的小家伙，就见这小家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猎弓。 丫鬟见了小少年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转头看看，发现周围没有人，立刻冲着两个人招招手。 “来跟我来。” 朱弘栋浑不在意的跟上前去，反正就算有危险他也自信能够搞定，小家伙犹豫了片刻，攥紧手里的猎弓同样跟了上去。 丫鬟一路带着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丫鬟把两个人带进一个房子里面，就在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放着几张桌子，柱子上落满了灰尘。 那丫鬟冲着两人说道。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你们俩可以安心的躲在这里，我去给你们俩弄点吃的。” 朱弘栋奇怪的问道。 “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丫鬟顿了顿，脸上露出悲伤和愤恨。 “苟文润不是好东西，我们家亲戚就是因为不想剃头，被他杀了三个，我要不是女儿身，早就想办法去杀他了。” 朱弘栋想想他来到建德城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么多人头，立刻理解了，为什么苟文润会有这么多仇人。 “姑娘，这是哪里” “这是张尧年的外宅” 丫鬟的话音刚落，朱弘栋就注意到，小少年的眼中突然冒出强烈的仇恨。 朱弘栋立刻将小少年的身子扳正，死死的盯住他的双眼。 “你跟张尧年有仇” 那小少年跟朱弘栋对视片刻，缓缓开口道。 “如果没有张尧年开城投降，严州城没准儿不会陷落。” 朱弘栋听了小少年的话非常惊奇，因为他发现这小少年看着像个叫花子，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明显受过良好的教育。 丫鬟明显也发现这点，她掏出自己的手帕，在小少年脸上擦了一擦，小少年一偏头躲了开去。 丫鬟在少年的眼中看到若有若无的仇恨，顿时恍然，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对着小少年解释道。 “我也恨张尧年，如果没有张尧年，咱们严州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但是我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办法，再说奴契在人家手中，只能伺候主家。” 小少年听了丫鬟的解释，眼中的仇恨慢慢散去，重新变回一个温文尔雅的腼腆少年。 朱弘栋见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人” 小少年一拱手。 “既然恩公垂询，我也不好隐瞒，我叫扶云翥，是已故严州知府扶国祚幼子。” 丫鬟惊呼一声。 “你居然还活着不是说扶知府全家都遇难了吗” 扶云翥脸上露出强烈的恨意。 “那天整个府里只逃出我一个人。” 丫鬟心疼的摸摸小少年的头。 “真不容易，一个人怎么整天东躲西 藏的，还要找机会报仇，真不该是你这个年纪做的事儿。” 朱弘栋这时开口问道。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俺姓燕，叫燕玲珑。” “姑娘好名字” “好啥名字，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玲珑姑娘，张尧年为什么在外面养外宅而不是娶你回家里当小妾” “张尧年有些惧内，他那老婆是个厉害的角色，哪里敢往家里娶小妾，只能放到外宅里，偷偷养着。” “张尧年一般多长时间来一次” 丫鬟再次仔细打量朱弘栋一眼。 “还没请教壮士来历。” 小少年同样非常好奇。 朱弘栋见两个人都不像是倾向清军那边的，决定稍稍透露一下，不过肯定不能说自己真实的身份。 朱弘栋稍稍一想，便托辞说自己是侦察兵。 小少年一脸激动的问道。 “朱大哥，朝廷的兵马是要打回来吗” 朱弘栋摸摸小少年的头，做戏做全套套，索性按照侦察兵的身份说道。 “这事你朱大哥决定不了，得靠王爷亲自决定。” “王爷是哪个王爷” 朱弘栋又大致解释一下，只是通过自己的嘴，以一个旁人的身份介绍自己，总是感觉怪怪的。 朱弘栋的解释让小少年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小少年突然抓住朱弘栋的胳膊。 “朱大哥，带我去见王爷，我要给王爷当兵，我要跟着王爷学本事，我要亲手报仇” 朱弘栋笑了笑。 “放心吧，王爷一直在收拢你这个年纪的流浪孩子，回头你到了王爷那里，可以参加王爷的童子军，好好学知识，将来有大用。” 小少年却并不认可。 “朱大哥，我不要参加童子军，我要像你一样，给王爷当兵，当侦察兵，可以上阵杀敌的那种兵。”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王爷点头才行，回头我可以帮你问问，看看王爷愿不愿意见你。” 第142章 一口大肥肉 “行，那就多谢朱大哥了。” 玲珑同样有一肚子疑问。 “朱壮士，你们这次侦查，是要打算拿下严州府还是什么” 朱弘栋有些犯难，因为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了，没准就会暴露新军的作战意图，他只好一拱手。 “玲珑姑娘，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军中自有纪律，你的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玲珑了然。 “你问张尧年多长时间来一次，是打算杀他还是打算劫持他” 朱弘栋实话实说。 “还没确定，看怎么对大军有好处就怎么做。” 玲珑明白了，也没有废话，直接交代起张尧年的行踪。 三个人正在这聊着，就听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玲珑你这浪蹄子死到哪儿去了” 玲珑听到这声音急促的说道。 “少奶奶喊我，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安顿，稍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朱弘栋连忙喊住玲珑。 “我马上也走，你这几天照顾一下云翥，稍后我再来看你。” 嘱咐小少年几句，立刻先后的离开了房间。 朱弘栋寻到一个没有人的空隙，翻出院墙，向酒楼走去。 朱弘栋走上酒楼，发现苟文学仍然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旁边，脸上顿时露出微笑，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苟文学的头。 苟文学浑身打了个冷颤，抬头见到是朱弘栋，顿时松一口气。 朱弘栋离开的这段时间，莫名有种失落感，现在他回来，似乎重新找回主心骨，重新有了依靠。 朱弘栋领着苟文学返回住所，经过这几次考验，朱弘栋对苟文学放心了许多，带着方大陆和李富贵大模大样的在苟文学家里住了下来。 饱饱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起来，朱弘栋喊来苟文学。 “如果我想坐船回金华，你亲自送我们，没问题吧” 苟文学想了想。 “没问题，这严州府境内，基本各处我都有几分面子。” 朱弘栋感觉苟文学的话基本可信，毕竟这人已经经受过考验，如果要出意外，在严洲城里早就出过意外了。 现在只是送自己回金华，对于苟文学来说，算是变相的解脱，更不会节外生枝，中间应该不会出问题。 朱弘栋想到这里说道。 “你现在去安排，一会吃过早饭之后，立刻乘船送我们三个回金华，” 苟文学连忙点头答应着，将管家苟四喊了进来，一番叮嘱之后，将苟四打发出去安排快船的事情。 吃过早饭，朱弘栋带着方大陆和李富贵来到码头，码头上早已准备好一艘快船。 这是一条江南水乡的乌篷船，比普通的船稍微要大一号，因为船上立着一根桅杆，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张竹席编造的硬帆。 苟文学恭敬的请朱弘栋先上船，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方大陆和李富贵陆续上船，立刻由伙计上前抽走跳板，全家拿出一根长蒿，长竿子一撑河岸，无篷船立刻滑进河流当中。 船上的硬帆吱吱呀呀的被拉上桅杆，一阵清风吹来，硬帆被鼓起，立刻驱动着乌篷船逆流而上向兰溪城方向驶去。 苟文学的脸果然就是一张现成的通行证，一路上遇到的税关钞关，一见到苟文学出面，立刻点头哈腰的挥手放行。 朱弘栋一行顺利无比，只用了小半天时间就回到兰溪城，随后拐进金华将，再一次逆流而上，当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朱弘栋就已经再次踏上金华城的土地。 朱弘栋冲着苟文学吩咐道。 “你自己回去，回头稍后我应该还会去找你，你在家等我。” 苟文学连忙点头答应着，眼神中依稀带着恋恋不舍，立在船头，顺流而下返回建德城。 朱弘栋带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方大陆和李富贵，抬腿向兵营走去。 走进兵营，朱弘栋直奔白虎节堂，在路上一叠声地吩咐道。 “快快去把几个团长请来。” 朱弘栋来到白虎节堂没等多久，剩余的三个团长先后走进来。 朱弘栋没有废话，将严州府的情况大致介绍一下，同时说道。 “本王已经基本确定严州府的情况，现在严州府极度空虚，没有任何防备，并且城里囤积着大量的粮草辎重，不知是博洛的疏忽，还是博洛完全看不起咱们的战斗力，既然他已经露出了空挡，咱们不狠狠的咬上一口都对不起他。” “现在的问题是，本王需要确定，咱们要不要咬上这一口。如果要，就必须有人完整的拿下严州府，确保能将研究所囤积的各种物资全都缴获过来。” 朱弘栋的话音刚落，三个团长你争我抢的开始请战。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严州府就是一个馅儿大皮儿包的饺子，不仅攻击难度低，而且缴获数量惊人，完全是白给的功劳。 谁抢上这个任务，谁就能在开战之初，先得上一个大功。 朱弘栋看看邢季c俞继音c杜学绅这三个团长，首先对邢季说。 “大战还没有展开，本王手中必须有一个主力，二团不能轻易派出，暂时必须留在金华待命。” 邢季知道王爷说的对，目前留守的三个团里，只有二团完成了新式武器的配备，另外两个团还在使用着旧式的武器。 并且二团一直就是按照野战部队的标准组建的，训练强度和士兵素质要比另外两个团强不少。 如果把二团派出去，金华这边就彻底空虚了，一旦义乌方向发生大战，想要及时回援就需要逆流而上，至少要耗费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抵达义乌，这个时间有点太长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二团绝不能轻易派往下游。 邢季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顿时一脸失落的退后一步，他明白严州府的功劳与他无关了。 见王爷一句话就搞定了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俞继音双眼发亮，一脸兴奋的说道。 “王爷派俺去俺保证完完整整的把严州府拿下，绝对不会损失一颗粮食” “王爷老俞带领的都是义军，实战演练一直不如我，首次交战肯定要选战斗力更强的，我保证，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第143章 调动敌人 俞继音听杜学绅在这紧要关头掀他老底，脸都气红了。 “杜学绅，你也知道我的兵原先都是义军，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你咋不说我的兵马上就要和你的兵打平手了你的老兵跟我的新兵打一个平手，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打过这一仗，你的老兵肯定打不过我的新兵” 杜学绅脸儿都绿了，没想到俞继音直接当着王爷的面告状，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说他训练不力吗 杜学绅张嘴就要抗辩，结果还没等说话就被朱弘栋抬手拦住了。 朱弘栋一指地图上严州府的位置说道。 “你们别把这件事当成抢功劳，你们看这里。” 朱弘栋指着严州府西侧的新安江。 “一旦攻下严州府，必将会遭受清军两个方向的夹攻。” “杭州的清军逆流而上，可以直抵严州府城下。” “南直隶徽州府的清军顺着新安江，顺流而下，同样可以直抵严州府城下。” “而清军只要堵住兰江，很容易孤立严州府，我军的支援很难顺利抵达。” “并且攻击严州府的行动，很可能会引动南直隶的清军，给整个战局带来巨大的不可测的变化。” “如果清军同时在义乌和东阳开战，那就意味着我们不仅要面对博洛麾下的至少两万的清军，还要面对来自南直隶的清军。” “这就意味着，无论谁去占领严州府，很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并且后续有可能长期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严州府虽然现在是一口大肥肉，但是我们必须要确定，如果我们在严州府开辟新战场，会不会对我们的战略态势造成巨大影响。” “如果战术上的胜利带来战略上的劣势，那么这个胜利本身就是失败。” 朱弘栋将他的问题抛了出去，希望集思广益，得到几个团长有价值的建议。 朱弘栋发现，他的军队建设中缺了关键的参谋一环。 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合格的参谋人才，但是随着队伍越来越大，参谋制度必须得尽快建立起来，防止部队的主官脑袋一热，搞出什么降智的操作来。 几个团长纷纷陷入深思，前面他们只顾着争功了，完全没有深入去想，现在听了王爷的提醒，顿时悚然一惊，从更高的视角去观察严州府，果然发现问题。 严州府的新安江上游是寿昌c遂安c淳安，这三个县属于严州府管辖。 但是沿着新安江继续向上游走五十里，就是南直隶的徽州府。 一旦惊动南直隶的清军，清军从徽州府顺流而下，最多一天时间就可以抵达严州府城下。 从徽州府方向攻击严州府，恐怕会比从杭州仰攻严州府要便利很多。 这就意味着，一旦拿下严州府，引动南直隶的清军应该是大概率的事件。 绍兴这边还有一大批清军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南下。 现在绍兴这边的清军还不确定能不能搞定，就贸然的开辟新战场，重新再招惹一群新的清军入场，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攻下严州府，除了能够得到清军囤积在严州府的后勤物资之外，恐怕并没有更大的收获，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两线作战的危险之中。 这明显有点儿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嫌疑，几个团长不由得犹豫起来。 白虎节堂里一时陷入了沉寂，所有人死死盯着地图陷入了深入的思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俞继音鼓起勇气，坚定的说道。 “王爷，我觉得严州府咱们还是应该拿下” “理由。” “首先，徽州府地处山区深陷内陆，最多只有一营兵，清军完全不可能在徽州府布置大兵，因为完全没有必要，那既不是战略要地，也不是什么关键城市。” “并且徽州府距离安庆府c应国府都非常遥远，中间大多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南直隶的清军如果想要进攻严州府，与其走徽州府方向，还不如直接从长江顺流而下，进入杭州湾，顺着钱塘江逆流而上，这样耗费的时间没准更短。” “除此之外，攻下了严州府，我们顺江而下随时可以威胁杭州。” “我们不仅要考虑清军对我们的威胁，同时要考虑我们对清军的威胁。” “如果我是博洛，我被封为征南大将军，我已经打下了杭州府和绍兴府，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 “这时候，要是不小心被反攻回去，再次失陷杭州府，那么我前面的功劳就全都白费劲了，不仅不会有加分，没准儿还会有减分，我这个征南大 将军没准就再也当不下去了，北京没准会派一个新的大将军来替换我。” “所以，如果我得知严州府失陷，我首先要担心的就是，杭州府会不会受到威胁。” “为了保卫杭州府万无一失，我是不是要从绍兴府，调兵回去，加强杭州府的防御” “因为以上这些原因，我觉得，咱们拿下严州府，不会恶化我们的战略态势，恰恰相反，反而有可能优化我们的战略态势。” “攻敌其所必守，才能调动敌人，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减轻敌人攻击的力量，减轻我方所承受的压力。” 俞继音这一番话说出来，朱弘栋带头鼓起掌来。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白虎节堂里响起，让俞继音不由得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朱弘栋当即拍板。 “俞继音” “到” “本王命令，你带领第三团，前进到兰溪，等待命令，伺机全取严州府” “取得严州府之后，立刻在严州府周围选择合适的地点建造棱堡，为长期防御做准备。” “棱堡选址的时候，注意封锁江面，一定要把兰江的入口控制在手中。” “是” 第二天早上，第三团全员出发，顺江而下，直奔兰溪而去。 第三团压根儿没来得及领用任何新式武器，全员用的都是长矛和鸟铳，最多的火炮就是老式的铸铁虎蹲炮。 为了加强第三团的战斗力，朱弘栋要求军械厂紧急加工铸钢弗朗机炮，准备加工完成立刻就送往前线。 第144章 爱不释手 因为是顺流而下，第三团的速度非常快，当天中午就抵达了兰溪。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仗，朱弘栋非常不放心，决定再走一趟，亲自安排拿下严州城。 朱弘栋与俞继音同行，将第三团暂时安顿在兰溪，然后领着俞继音只带上几个护卫，前往严州，准备安排苟文学做配合。 几人乘船加走陆路，当天夜里就摸到了苟文学所在的镇子。 朱弘栋再次出现，很快就被苟文学迎进堂屋。 朱弘栋冲着苟文学一挥手。 “你先回去休息。” 苟文学沉默的转身回到卧室，莫名有种小狗被抛弃的悲伤。 俞继音长话短说，直入正题。 “王爷，现在整个第三团都来了，总共五千人，就驻扎在兰溪，只要准备好，早晨出发晚上就可以出现在严州府城下，咱们有啥好办法能全取严州府吗” 朱弘栋指了指里屋，说道。 “严州府和建德县共用一个建德城，里边这位，他的两个哥哥分别是建德县的知县和县尉。” “只要有他出面，我们完全可以提前派几十个兵进入城里，随时里应外合夺取城门。” 俞继音一听惊喜非常，如果有了如此便利的条件，严州府真的是唾手可得。 更何况严州府现在只有五百丁壮，哪怕硬打硬的攻城，也绝对是一鼓可下。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能否完整地夺取府库里的各种物资，那些物资是此战最大的功绩所在，要是出了问题他得心疼死。 现在有了苟文学提供的便利，可以第一时间拿下城门，大军一拥而入，瞬间占领府库再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时就听朱弘栋继续说道。 “本王找到了严州府知府张尧年的外宅，如果时机凑巧，本王可以想法提前控制住张尧年，这样及时爆发战斗，严州府城也会群龙无首，不会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俞继音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王爷果然厉害，都摸到知府的床边儿了” 紧跟着心中又是一惊，自己这个当战将的在外面安全的带领大队人马，让王爷进去冒险，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说道。 “王爷，潜入严州府，控制知府的事情您交给属下吧，安排别人也能做到。您就不必亲身犯险了吧” 朱弘栋笑了笑，没有在意。 “没事，现在严州府里空虚异常，如果想走，压根没人拦得住本王。” 俞继音一想王爷的战绩，顿时安心不小，跟着一个勇猛无敌统帅就有这点好。安全感莫名高很多，不太担心主帅出危险。 王爷可是古之霸王降世，只有他揍别人的份，能打败王爷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朱弘栋决定拿下严州府，俞继音听闻王爷介绍的情况，知道这确实是个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尽快拿下严州府。 俞继音留下两个亲卫用于联络方便，自己则连夜赶回兰溪调兵。 回到兰溪，俞继音立刻派了一个尖刀排出去，让尖刀排跟着自己的亲卫去找王爷，想法潜入严州府。 朱弘栋第二天晚上就见到了尖刀排，这个尖刀排基本上都是由老兵组成，专门选拔训练成绩最好的，是第三团里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排。 此时苟文学的整个客栈早已经被清空，尖刀排直接被安排进客栈抓紧时间休息。 苟文学家的仆人早就被集中在后院的一个房子里，严令他们不得走出房间。 苟文学和苟四，两个人忙上忙下，亲手给尖刀排准备伙食，准备热水。 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苟文学带领尖刀排挑着担子走向码头。 艄公一见来了这么多凶形恶相的汉子，吓得压根不敢说话，分了两次，将尖刀排运到对岸。 苟文学带上尖刀排昂然走向城门，城门的丁壮头上前想要问上几句，结果苟文学直接说道。 “不该问的别问，不然小心哪天去江里喂鱼” 那领头的丁壮不由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言多语。 一直目送这一群大汉消失在街道上，这个丁壮才长吁一口气。 “妈的一群杀星，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也不知道哪个寨子的人马，八成是大苟老爷的关系。” 朱弘栋跟着苟文学无惊无险地将尖刀排带进了城里，朱弘栋将尖刀排带到靠近城门的，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宅院里边安顿，就等着晚上约定的时间发起攻击。 安顿好尖刀排，朱弘栋熟门熟路的溜到上回的小巷子里，翻墙跳进去，在那个偏僻的院落里找到了扶云翥。 此时扶云翥完全变了一副样子，重新变回翩翩小少年，虽然脸上有些风霜之色暂时退不下去，但是郁郁文气已经显露无疑。 让人一搭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家教良好，经受过长期知识熏陶的，大户人家的孩子。 扶云翥突然发现朱弘栋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刻惊喜地冲上前来。 “朱大哥，你终于来了” 朱弘栋伸手摸摸扶云翥的光头，莫名有些爱不释手。 扶云翥前面为了生存不得不留了一个大辫子，现在一旦有机会，立刻给自己剃了个光头，再也不想在脑袋后面垂着一个恶心的猪尾巴。 “朱大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朝廷大军打回来了” 朱弘栋点点头。 “你说对了，这次我带了五千大军回来，就在今天晚上，就会重新夺回严州府。” 扶云翥惊喜得差点儿高呼出来，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扶云翥兴奋的涨红了脸，一时不敢相信的再次向朱弘栋确认。 “朱大哥，这次真的是朝廷的大兵反攻回来了” “对没错” “这次是王爷亲自下令，派了五千大军回来。” “这次只要重新夺回严州府，你全家的仇就可以报了。” 扶云翥听了这话顿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梆梆梆的给朱弘栋磕头。 慌得朱弘栋赶紧扶他起来。 结果扶云翥死活不起来，坚持给朱弘栋磕了几个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第145章 药膳 “朱大哥，我们全家的仇，都是因为你才能有机会报仇。” 朱弘栋听了这话连声说道。 “云翥，你说错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王爷，你如果想要感谢，一定要感谢王爷，没有王爷练成五千大军，我就是想帮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想要谢我，可真是谢错人了” 扶云翥坚持着磕完头，抬起头来说道。 “朱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次能够给全家报仇，朱大哥同样出力不小，朱大哥的恩情是朱大哥的，王爷的恩情是王爷的，我一个也不会忘，全都牢牢的记在心中，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朱大哥和王爷的大恩”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就见玲珑一脸惊喜的冲进来。 “朱壮士，朝廷真的打过来了” 朱弘栋小心的向外看了一眼，发现玲珑身后没有其他人，便冲着玲珑重重的点点头。 玲珑虽然在窗外听了半耳朵，但是此时得到朱弘栋亲自确认，顿时喜极而泣，一边轻声哭着，一边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大伯父三哥四哥你们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朱弘栋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沦陷区的民众意味着什么，他一直等着两个人的情绪逐渐安静下来，这个才冲着玲珑说道。 “玲珑姑娘，我算着日子，今天张尧年应该会来这里留宿，你估计张尧年能不能来” 玲珑仔细想想。 “按照以前的习惯，今天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打扰，张尧年肯定会来。” “玲珑姑娘，今天晚上需要麻烦你一下，我想在三更天左右，把张尧年拿下，同时尽量不要惊动他的随从。” “朱壮士，你打算怎么做” “别总是朱壮士朱壮士的了，这也显得太见外生分了，你要不嫌弃，就跟着云翥叫俺一声朱大哥。” 玲珑听了这话，脸颊微微一红，娇滴滴的喊了一句。 “朱大哥” “唉” 朱弘栋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俩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朱弘栋跟着玲珑仔细的商量了一番，比较过各种方法，最后决定由玲珑想办法给张尧年和他的随从下药。 只要成功下药，就可以轻松控制住张尧年和他的随从。 为了准备足够的蒙汗药，朱弘栋再次跳出院墙，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找了几家药铺，凑够所需的材料，直接在药铺里，让药铺的伙计帮忙加工好。 药铺的伙计欲言又止，结果被掌柜的狠狠瞪了一眼，再也没敢说话。 朱弘栋感觉有些好笑，也没在意，拎着一大包蒙汗药，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朱弘栋重新回到房间里，过不多时，玲珑来到房间，问好投放的剂量和方式，拎着蒙汗药离开了。 朱弘栋看看天色，感觉时间还有很多，跟旁边的扶云翥嘱咐一句，索性倒头就睡。 戌时二刻朱弘栋被扶云翥唤醒，他抬眼看一下天色，发现外面天马上就要黑了，侧耳倾听一下，前院儿传来隐约的吵闹声，立刻明白，时间差不多了，张尧年应该已经到了。 朱弘栋立刻全身披挂起来，把侦察营那一整套装备全都亮了出来，把旁边的扶云翥看得眼睛发亮，时不时的伸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 “朱大哥，你们的装备真精致，又好看又小巧，回头我要跟着朱大哥当侦察兵，你也弄一身这样的装备。” 朱弘栋摸摸扶云翥的光头，同样爱不释手。 “你应该去读书考进士，像你爹一样，将来当个大官，封侯拜相，辅佐王爷治理天下。” “上阵厮杀的事儿，自然有厮杀汉去做。” 扶云翥坚定的摇摇头，“我爹就是读书人，已经做到知府，结果鞑子来了一点儿用没有，还不如当个大将军。” 朱弘栋知道这孩子主意正，恐怕劝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自己独身一人，流浪了将近一年，却还念念不忘报仇。 朱弘栋有些怜惜的再次摸摸光头。 “你这副样子实在太清秀了，压根儿不像个厮杀汉，镇不住自己人，也镇不住对手，上阵了是要吃亏的。” “不怕，北宋的狄青跟我一样，模样长得清秀，人家照样当了大将军。” 朱弘栋知道，这孩子报仇心切，什么都顾不得，只能先安抚下来，等战后再说，于是便托辞说道。 “回头我想办法请示一下王爷，看看王爷愿不愿意见你，如果王爷愿意见你，你好好求求王爷，没 事王爷能够破例收你进新军也未可知。” “那就多谢朱大哥了。” “谢啥，咱们是自己人，论不上一个谢字。” 朱弘栋在脸上蒙上一块黑布，整个人顿时像是要打家劫舍的强盗。 朱弘栋嘱咐扶云翥好好待着，自己悄声的摸出门去。 朱弘栋奔着主楼而去，很快来到主楼的窗下，就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调笑声。 “这一次云娘如果输了，便要皮杯子。” “老爷，你就知道欺负人家” 朱弘栋听到这里基本放心了，里边应该就是张尧年。 朱弘栋抬腿要往前院走，耳边就听到。 “云娘，今天的这个羹汤味道有些奇怪。” “这是玲珑特意做的药膳，据说可以助兴，半个时辰不倒。” “哦真的如此吗那老爷我今天一定要试试。” 朱弘栋捂着嘴偷乐，心说玲珑可真的会瞎掰。 朱弘栋悄悄溜到前院后墙根儿，就听里面的随从和护卫，边吃边聊，还行着酒令。 “你听说了吗二狗好像又遇到刺杀了，只不过这次的刺客非常水，听说只是个半大小子，一支箭偏了十万八千里，只是把二狗吓得够呛。” “别总二狗二狗的喊着，人家可是知县，要尊称一声大人。” “切，谁不知道谁呀，当初要不是率先投诚，他还在当着户房经承，大狗还在当着巡检司。” “这就是时也命也，当初人家敢拼，所以人家当了大人。” “他那个大人当的，红顶子都是用乡亲们的人命染红的。” 第146章 你们男人都一样 “唉这事没法说，改朝换代的，哪次不是人头滚滚” “就说咱们太祖爷，当初不也在苏州杀了个天翻地覆，还把苏州压了快三百年。你说当初有人敢帮苏州喊冤吗” “还太祖爷呢，小心被人听了去，说你心怀旧朝，拉出去砍了脑袋。” “怕啥，咱们可是跟着知府大人的，在这个严州府地界上，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人敢拿咱们怎么样。” “你别忘了，府衙后堂可还住着五个满洲大兵，那可是咱们张大人的太上皇，满洲大兵随便说一句话，咱们张大人连个喯儿都不敢打。” 屋里的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歪了楼，聊到女人身上。 这时就听有人说道。 “今天这肉味道好重，居然放了好多胡椒。” “就吃你的吧，这可是玲珑姑娘亲手煮的，平时你还没有这个福气呢。” “这玲珑可真是好身段，也不知为何，大人一直没有收用。” “切，女人都是母老虎，大人家里那位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外宅这位就是个省心的主吗哪里肯让大人得手。” 朱弘栋蹲在墙根下，听着里面絮絮叨叨闲话家长里短，过了一两刻钟，里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有人嘟囔两句。 “今天的酒劲儿真大，喝着上头啊，也不知是哪家卖的，下次可千万不要买他们家的” 话还没说完，叮叮当当就被落地的声音传来。 很快，屋子里已经变得悄然无声。 朱弘栋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发现里面所有人都已经被放倒，立刻翻窗跳进屋子里，掏出绳子，将每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就听脚步声传来，朱弘栋赶紧闪到门边，一个人影推门进来，朱弘栋一把捂住那人的嘴，拎进怀里就要下杀手。 结果触手温软，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手中的匕首不由得缓了一缓，低头望去，就见玲珑惊骇欲绝，小脸吓得煞白。 朱弘栋赶紧松开手，结果玲珑张嘴欲呼，朱弘栋赶紧再次把手堵上，轻声喊了一嗓子。 “是我，朱大哥。” 玲珑眼睛眨了一眨，眼神恢复了灵动，终于认出面前这人。 朱弘栋缓缓松开手，就见玲珑用手拍拍小胸脯。 “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弄出这么一副强人的打扮。” “这是夜行衣，晚上方便隐藏的。” 玲珑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几个人早已被朱弘栋捆了个结实，立刻放下心来。 “跟我去其他房间看看，免得有人没有吃肉，坏了大事。” 朱弘栋答应一声，玲珑在前面带路，他则悄然跟在后面，准备必要时趁着玲珑吸引对方注意力，自己悄悄放倒对方。 玲珑挨着各房间去看，遇到昏倒的人，杨开霞立刻将对方捆结实堵上嘴。 一圈转下来，一切平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玲珑带着朱弘栋走进主楼，就见张尧年和云娘正衣衫不整的瘫倒在床上。 云娘大片白花花的肌肤露在外面，看得朱弘栋有些眼直。 玲珑见到朱弘栋的猪哥相，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说着，玲珑快步上前麻利地扯过被子将云娘的身子盖好。 朱弘栋则将张尧年结结实实的捆好，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心中暗自得意，这次取严州的大功算是到手了。 事情都办完，两个人都放松下来，朱弘栋坐到桌前，就着残羹冷炙就吃喝起来。 玲珑熟练的为朱弘栋斟酒布菜，朱弘栋仔细打量玲珑一眼，烛光下的玲珑越发显得俏丽可人。 “玲珑姑娘，你可知道你的奴契放在哪里咱们取回撕掉便是。” 玲珑想了想，最后缓缓的摇摇头。 “云娘待我不薄，当初要不是她买下我，没准儿我就会被卖进窑子里，成了窑姐。没有我的卖身钱，家里的弟弟没准就要饿死了，全家没准儿早已经成了流民。” 朱弘栋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面前这小娘胆魄惊人，居然还如此有情有义。 “可是你亲手放倒了云娘的男人，她以后恐怕不会容你，万一哪天一发狠，真的把你卖进窑子怎么办” 听了这话，玲珑面现犹豫，有点不知所措。 朱弘栋见状，立刻说的。 “你要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回头等明天云娘醒了，我亲自从他手里把你的卖身契讨 要过来，相信她也不敢不给。” 玲珑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一个大男人把自己的卖身契拿走，这事怎么想都觉着有些不对味儿。 玲珑的羞色看得朱弘栋有些发直，直到玲珑轻轻的咳嗽一声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拿去酒杯喝了一口酒掩饰一下。 “玲珑姑娘，你觉得如何” “卖身契你可得还给我” “那是当然，玲珑姑娘帮了我这么大忙，俺朱弘栋在王爷面前也是有面子的人，咋能出尔反尔呢。” 玲珑稍稍安下心来。 “如此也好，回头就劳烦朱大哥帮忙了，只是俺离开云娘，也没个去处，难道要回家跟着爹娘继续土里刨食，没准哪天再被卖一次吗” 朱弘栋心里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就是穷人家的悲哀 尤其是穷人家的女孩，被卖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让玲珑回家，八成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就会再次被卖掉。 玲珑这次好运的遇到云娘，好运的遇到自己，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万一真被卖进窑子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不我去求求王爷，听说王爷的童子军专门招收孤儿，里面还教人读书写字，你进去也有个安置，有王爷在，也没人敢欺负你。” 玲珑扑哧一笑。 “俺都十七了，哪里还算孤儿，俺这个年纪在乡下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不妨事的，王爷肯定会答应。” 朱弘栋没太在意玲珑的意见，现在说这些还有点太早，现在不着急，回头等战后找地方安置玲珑就是。 玲珑横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第147章 严州府光复了 朱弘栋仔细估算下时间，伸头打量一下外面的天色，赶紧冲着玲珑说道。 “时候差不多了，俺去城门看一眼，没准儿大军马上就要入城，你去把扶云翥喊来，让他陪着你，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也不要开门，如果有兵丁闯进来，你就亮俺朱弘栋的名号。” 朱弘栋细细叮嘱一番，在玲珑幽幽的目光中翻墙而去。 朱弘栋来到城门附近，发现街头上静悄悄的，城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朱弘栋摸到尖刀排休息的院落，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门里立刻有人警惕的问了一嘴。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门悄悄的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见到是朱弘栋，立刻拉开院门把朱弘栋让进去，随后探头瞅了一眼，发现没人跟踪这才放心的关上门。 朱弘栋小声的问了一嘴。 “没遇到什么情况吧” “没有，兄弟们正在休息，回头提前一个时辰开始做饭，提前半个时辰把兄弟们喊醒，吃完饭休息两刻钟，咱们就开始行动。” “严州府知府已经被控制住了，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指挥。” “那可真是好事，兄弟们的危险又小了不少。” 朱弘栋悄声笑了笑。 “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我再眯一会儿，明天恐怕要忙上一整天了。” 那人立刻领着朱弘栋来到一个房间，朱弘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赶快睡着，闭上眼睛之后，眼前总是出现玲珑苗条的身段，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朱弘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院子里早有大量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 很快一大锅饭和一大锅菜端上来，战士们有秩序的领到自己的饭菜，蹲在地上呼噜噜快速吃完。 朱弘栋同样弄了一碗饭，把菜往上一扣，半盏茶的功夫吃了个一干二净，喝上半瓢水，在院子里随意的走动着，消消食儿。 很快，门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梆梆梆，连敲三下。 时辰到了 院子里气氛顿时一变，一股肃杀之气悄然腾起。 战士们快速披挂起来，朱弘栋同样把自己武装起来，他拿了一张盾牌，一支短矛。 见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有人悄悄把后门打开，一招手，院子里的战士鱼贯而出，静静无声的冲向城门。 城门就在不远处，街上悄无声息，一个人都没有。 城门里只有五个丁壮抱着红缨枪睡得一塌糊涂，立刻上前五个战士，一人一个，旁边有人做了个手势，五把刀同时划过，这五个丁壮顿时在睡梦中被人割开了脖子。 朱弘栋带着几个战士冲向城门上方的城楼，城楼里同样极为松懈，站岗的丁壮全都找个窝风的地方睡大觉。唯一一个还在站着的，睡眼惺忪脑袋一点一点的。 朱弘栋悄然冲过去，捂住对方的嘴，匕首在对方脖子上轻轻一划，干净利落的解决掉。 朱弘栋带头冲向城楼，城楼的门被他用匕首小心拨开，很快城楼里不断响起沉闷的惨叫声。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城楼清理干净，有人拿起城楼上的火把，冲着外面连续的画起了八字。 不多时，就见江面上出现影影绰绰的大量黑影，很快这些黑影靠岸，一个个战士寂静无声的冲向城门。 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城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慢慢打开，一群黑影悄无声息的冲进城里，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任务，快速冲向预定的目标。 过了没多久，城里突然响起惨叫声，随后惨叫声此起彼伏，慢慢出现在城市各处。 城市里一盏盏灯亮起，不断有火把被点燃，惨叫和呐喊声逐渐响亮起来，中间夹杂着火枪和虎蹲炮发射的轰鸣。 炮声彻底惊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惶恐和骚乱之中。 这时有人骑着马沿街大喊。 “朝廷兵马光复建德城，各家各户紧守门户，不要上街” “胆敢私自上街者，格杀勿论” 叫喊声往复奔来，不断回响在城市上空。 随着这些叫喊声，骚动和恐慌的城市慢慢安静下去。 随即枪炮声c惨叫声c呐喊声也逐渐零落，最后慢慢消失不见，整个城市再次归于沉寂。 朱弘栋看着慢慢恢复平静的城市，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 严州府光复了 俞继音在严州府府衙忙得脚朝天，正在紧张的安排人，将严州府囤积 的大量物资装船向金华运输。 安民告示贴出去，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清朝官吏，将这些汉奸控制起来，先排除不稳定因素，人员的甄别同时在紧张的进行。 全城的壮丁被集中起来，用府库的粮食作为工钱，全部被拉到城外，帮助大军构筑棱堡。 严州府顺利拿下了，但是兖州府下面的各个县，同样要尽快派部队搞定。 哪支队伍前往哪个县，带多少人，带什么装备，各种任务时间限制，各种后备手段，遇到突发事件的应急办法 这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情突然一股脑的堆到俞继音面前，让俞继音恨不得自己变成八爪鱼。 就在这种忙乱的状态中，俞继音见到朱弘栋用绳子绑着一长串人，走上府衙大堂。 俞继音赶紧行礼问好。 “王爷好” 俞继音一指朱弘栋身后。 “王爷，这都是些什么人” “严州府知府张尧年和他的亲卫。” 俞继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是朱弘栋前面跟他说过。 “王爷厉害，严州府知府真是手到擒来。” 将俘虏交给卫兵打走，朱弘栋转过身来，才发现玲珑和扶云翥俩人正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 玲珑难以置信的下意识问道。 “朱大哥，那个大官儿喊你王爷” 朱弘栋笑了笑。 “不好意思，前面瞒了你们两个这么久，因为当时一直是潜伏状态，不好直接跟你们说明，我便随便找了个假身份，希望你们俩不要介意。” “朱大哥你真是王爷” 朱弘栋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 第148章 你真是王爷？ “当然是了，你也看到了，你口中的大官儿刚刚不也在你面前亲口喊过吗” 玲珑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突然的转变，脸色复杂难明，各种心思纷至沓来，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整个人彻底乱了。 扶云翥则一脸惊喜，拽着朱弘栋的胳膊惊讶非常的连声追问。 “朱大哥，你真的是王爷你真的是王爷” 朱弘栋含笑，不住的点个头。 “这事还能有假” 扶云翥一听主事的王爷就在面前，就是一直以来自己口口声声喊的朱大哥，莫名有种幸福突然降临的感觉。 扶云翥不再犹豫，立刻跪地磕头。 “感谢王爷帮助我们家报仇，感谢王爷大恩” 朱弘栋上前一把将扶云翥拽了起来，扶云翥又瘦又小，压根无法反抗，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被拎了起来。 朱弘栋将扶云翥好好的立在地上，摸摸他的光头。 “你都谢过多少遍了，不要再谢了，谢的我都烦了。” 扶云翥腼腆的笑了笑，脸上升起强烈的希翼。 “朱大哥王爷，您能教我兵法吗我想跟着您学兵法，学带兵，将来跟着您打天下，打天下所有的坏人。” 朱弘栋觉得扶云翥实在年纪太小了，这个年纪放在后世也就是初中小男孩，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坐在课堂上好好的学习知识。 但是扶云翥强烈要求，朱弘栋不好直接拒绝，便打了一个马虎眼。 “现在战事紧急，暂时还顾不上这些，你先等等，等回头再说。” 扶云翥立刻乖乖的答应下来，像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一般。 扶云翥抿了抿嘴唇，再次开口说道。 “朱大哥王爷，俺想亲眼看着张尧年和苟文润c苟文明这几个家伙人头落地，要是可以，俺想讨来这几个人的人头，用来祭奠我的父亲。” 朱弘栋想了想，自己回金华倒是不着急，反正那边暂时还没事，早几天晚几天应该问题不大。 祭奠亡父对于扶云翥来说反而是一件大事，立刻拍拍扶云翥的肩膀，转头去问玲珑。 “既然这样咱们就在建德城再呆几天，等张尧年和苟文明他们被明正典刑，让云翥祭奠一下亡父咱们再回金华如何” 玲珑现在还在一团乱麻的状态，哪里能有什么想法，立刻说道。 “就听朱大哥王爷的。” 见状，朱弘栋领着二人，前往苟文学的客栈。 一见朱弘栋登门，苟四一脸惊喜。 “哎呀恩公，您可来了主人还在念叨着您呢。” 朱弘栋心中暗乐，对苟文学这种奇葩的心理状态叹为观止，没想到按照网上的法子，居然真调教出一个成品来。 朱弘栋带着扶云翥和玲珑直入后堂，闻讯而出的苟文学见到朱弘栋那一刻，心中莫名一松，好像一直以来的依靠终于又回来了，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一般。 朱弘栋也没客气，直接吩咐旁边的苟四。 “帮我们三个安排一下房间，可能需要在这儿住几天。” 苟四一叠声的答应着，立刻派来一个丫鬟和一个伙计来伺候着。 当天晚上，苟文学设宴宴请三人，在酒席上苟文学试探的问道。 “王爷的大军已经成功占了建德城，恩公这次立功不小，怕是要升官发财吧” 朱弘栋似笑非笑，大手拍上苟文学的肩膀，立刻让他的身体本能的抖动了一下，但是苟文学脸上却奇怪的露出小狗被撸的表情。 “要说起来，你的功劳可是不小，要不要我跟俞将军说一声，帮你谋个一官半职” 苟文学一脸惊喜。 “真的可以吗” 平时苟文学看着两个哥哥威风八面，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一直没机会，现在突然有了机会，心中顿时热切起来。 “有什么不可以的，回头我去一趟府衙，探问一下，把你的事说一说，没准就能成。” “那那就劳烦恩公了” 酒宴结束，玲珑和扶云翥聚集在朱弘栋的房间，听着朱弘栋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就说起苟文学的前因后果。 玲珑和扶云翥得知这个苟文学，就是苟文润和苟文明的亲弟弟，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恨不得把苟文学也杀了，让他去地下陪他的两个哥哥。 朱弘栋帮苟文学解释了两句。 “要说起来，这个苟文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迹，只不过摊上两个坏种哥哥，这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听朱弘栋亲自开口，两个人就没有继续纠缠，毕竟苟文学没有直接作恶，虽然这个年头全家株连才是常态，但要说网开一面也不是不行。 朱弘栋没有细说苟文学的事情，毕竟那些事情过于残忍，理论过于匪夷所思，面前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完全没必要讲给他们听。 然后开一家在苟文学的宅子里好好休息了两天，感觉刚刚占领城市的忙乱状态应该已经告一段落，立刻起身前往府衙去找俞继音。 朱弘栋走进府衙，发现这次俞继音稍有些空闲，居然还有功夫给朱弘栋上了一杯茶，整个一副文官的做派。 俞继音以为王爷早就返回金华了，立刻诧异的问道。 “王爷，您还没走啊” “怎么不希望我在这里” 俞继音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末将只是稍稍有些好奇，以为王爷早就回金华了。” 朱弘栋顺嘴解释一句。 “本王既然已经到了严州府，很多事情能处理的就尽量处理了，省着下次还得折腾。” “城外的棱堡，你要尽快建起来，那是咱们防御清军的依靠。” 俞继音连忙点头。 “王爷尽管放心，这事我早就安排下去了。” “需要我出去帮你选址，具体设计一下棱堡吗” “不用不用，王爷早就教过末将如何设计棱堡，末将一直没忘，早就选好了棱堡的地址，画好了棱堡的设计图。” 朱弘栋又问起严州府光复之后的其他安排，细细听过之后，再次叮嘱。 “严州府的其他几个县城尽快光复，既然府城咱们已经拿下，县城那边估计大概率是望风而降或者望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