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 正文 1.化缘小尼姑 山风飘拂,白云缭绕,在黑峯嶺上北萨禅庵的朱红门前,跪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庵门打开,走出两位尼姑,上前劝道:“敢问女施主,何故在庵前长跪不起?” 女子答道:“小女诚心皈依佛门,望请收留。如果不能如我心愿,小女将在庵前跪至明天天明,然后纵身跳崖,飞离人间” 两位尼姑齐声念道:“疯了,疯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北萨禅庵的主持悟园师太无奈走出庵来,又上前劝道:“这位女施主,年级轻轻,且又面清目秀,何苦在庵前长跪?如遇难处,可找公社;如有怨屈,可找政府。为何定要远离尘嚣,削发为尼?小施主,你有所不知,如今的佛门也是也是没有去处的去处,苦熬难言。你千万不能心血来潮,轻率从事。” 女子又答道:“请师太勿要多言,是收还是不收?请给小女子一句话。如若不收,我已没有去处,跪至明天天明,一了百了” 悟园师太无奈,扶起这位女子,说道:“快,进庵细谈,进庵细谈” 悟园师太问不出任何缘由,只听得满嘴疯话,她说道:“小女子做一甜梦,梦得好甜,但甜梦如泡影,忽地破灭。后来承蒙观音托梦,说小女子的天堂不知凡届,而在上天,或削发修炼成仙,或飞身下崖死后成仙,方能进得天堂。小女子懂得,党的政策是婚姻自由,宗教信仰自由,自由很多,那就让我自由一回,只一回,自由信仰菩萨吧” 悟园师太连连摇头,不再与她磨牙,就如了她的心愿,让徒弟用木盘托出剃头工具,点上一株炉香,为她剃度。但这位女子刚做定,见师太手上的剃刀,闪闪发光,顿时浑身发毛。她两眼一闭,心里念道:“阿詏詏” 师太问道:如果心中心烦过去,不再想削发城尼,现在还来得及。最后问你,剃还是不剔剃?” 这位女子一咬牙,横下一条心来,说道:“剃” 一撮撮柔软如丝道秀发,从刀下飘落下来。剃度之后,袈裟一穿,悟园师太惊叹道:“真是活脱脱的一个俊美仙尼。说实在的,庵里正需要能给禅庵装点门面的出家人。如果有外宾来禅庵,我就不愁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位女子立即应道:“一k!” 师太又惊道:“你会外语?” 女子摇头道:只会yes,n一 师太笑了,又连连摇头,心想来了个调皮的小徒。 悟园师太赐她一个法名,叫“了岚”。从此,了岚尼姑清晨撞钟,夕幕捶鼓,闭欲诵经,割情念佛,过着清净的青灯古佛的生活。 了岚天生丽质,风韵秀美,且知书达理,写得一笔好字。虽然她是学生出生,但她是山里的农家子女,勤于耕作,与师姐们在南山坡上种粮种菜。师父及师姐们都很喜欢她,还向她授受了防身武功。 一年之后,年方十八的了岚尼姑,受师父之命,下山云游,化缘度日。她颈挂佛珠,右肩斜挂佛袋,左肩斜挂水壶,下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仙尼,仙尼... 她到了一个小镇,走进一个家属大院,敲开一家院门,见一个上了年岁的女施主,便化缘道:“菩萨保佑,请施主恩赐”。这位女施主忽见眼前显现出如此美貌动人的一个小尼姑,心中大感遗憾。心想省长夫人正在为公子选美,若把她献上,定能荣立二等功,可惜是个姑子。但今朝刚开头门,就见仙人一般的女菩萨,也是一个好的兆头。这位女施主便慷慨解囊,随身掏出一张拾元票子,赐给了她。 了岚心喜,单手作揖,说道:“谢谢女施主的恩德。小尼瞭望贵屋上方,仙气腾飞,想必女施主的家人,不是升官就是加工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女施主笑脸顿开,勒呵呵地连声说道:“好的好的,谢谢菩萨,再来再来。” 了岚尼姑来到小镇邮电所,寄出了一封信,又汇出了拾元钱。之后,除了开销用度之外,只要攒够拾元,立即向同一个地址,给同一个人汇去。 黄昏时分,快到一个山庄时,见一凉亭,她便进亭歇息。她打开壶盖,取出馍馍,解渴充饥。 这时有一男青年姗姗走来,一付嬉皮笑脸模样。了岚从容地拧上壶盖,放下馍馍。着一男青年已走进亭来,说道:“你长得如此俊美,何苦削发为尼?我已跟你多时,不如跟我回去,给我当婆姨”话音未落,就倏地伸过手来摸脸蛋。了岚头也不抬,仅将左手小臂一挥,档住了男青年的手臂,但男青年如遭棒击,嘴里阿詏詏的乱叫。叫声未停,了岚伸出右手,把男青年的另一只手又捏得“咯吱吱”的直响。她又蹬出腿去,男青年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了岚还稳稳地坐着,单手作揖,脸现笑容,唸道:“罪过,罪过。” 男青年赶忙磕头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望仙尼饶我” 了岚说道:“快化缘赎罪。明日上黑嶺北萨禅庵去烧一柱香,多带些钱财娟了,否则我看你头顶直冒晦气,有不详之兆” 男青年掏出身上所有票子给了了岚,并说道:“谢谢仙尼指点迷津,明日我定上北萨禅庵烧香赎罪” 了岚接过票子,站起身来,单手作揖,躬身向还在地上跪着的男青年说道:“菩萨保佑,你已仙气上身,定交好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音一落,掉头就走,身轻如燕,一忽儿便不见了人影。 男青年目瞪口呆,惊讶地叹道:“仙尼,仙尼” 了岚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又汇出了拾元钱,心里暖洋洋地走出小镇。镇外是一片宽阔的干涸的荒漠,她不沿平直的道路行走,却欣喜地踏着荒土,若不是袈裟在身,定会蹦蹦跳跳,唱着山歌朝前走呢。虽说荒漠是不毛之地,其实是一蓬野挨着一蓬野的野草爬满了荒土。她见一只蝎儿在一蓬野草中窜出,扁平的身体,短短的四肢,敏捷地在野草从中窜动。了岚弯着腰,伸出一脚,挡着蝎儿的去路。她正在玩耍,冷不防来了三个男子。她惊恐地向后退去,心想自己这点功夫怎敌得过三个彪行大汉?赶忙默默唸道:“阿弥陀佛,苦哉,苦哉,望观音保佑!”但她心里明白,着一阵那泥塑的菩萨肯定不管用了,今天是再也保不了清净的佛身了 着一阵怎容她胡思乱想,有一个已近窜到身前,哈哈笑道:“快把衣服脱了,就在这野地里,天当被,地当炕,让老哥尝尝野味。” 了岚抬起脚来,速使一个“飞腿击中”,不偏不斜,恰恰中在两腿之中。只听“阿詏詏”一阵乱叫,那狂徒双手合抱疼痛之处,躺在地上打滚去了。另两个狂徒有了惊惕,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合围而来。了岚心想:“完了,完了。化缘容易,恶徒难防” 突然,“呯,呯”两声枪响,几个追打黄羊打猎人在远处显出身来。了岚赶紧喊道:“救命来人呐” 两个狂徒一听枪响,本来已近吓丢了半个魂,又听尼姑狂呼,见猎人赶来,便带着另半个魂仓皇逃窜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被逼嫁人 了岚尼姑回到了禅庵。她告诉师傅。如今化缘不难,虽说施主也都贫穷,但人人佛心依然,个个都愿解囊。难处是,常在荒山野岭行走,若遇恶少流氓,无理调戏纠缠,小徒实难抵挡。她一边将一边泪水潜然而下。师太心慈,便收回再庵,重又诵经念佛。 庵前又跪着一个妇女,着妇人虽然四十多岁,但脸面苍老,神情憔悴。 悟园师太烦躁地思忖道:“着佛祖圣地难道也中邪不成?“她又无奈地走出庵来,上前问道:”这位女施主,何苦跪在庵前,难道也要削发为尼?“ 着位妇人泪流满面,答道:“我女儿外出不归,原来在庵里当了姑子。如果不跟我回家完婚,我将跪至日落便跳崖自尽。烦请太师转告我女儿,到时就去崖下为娘收尸体。” 师太叹道:“阿弥陀佛,苦载,苦载!” □□中,由于黑峯嶺大队前任党支部书记黑志坚组织农民,坚决阻挠红卫兵进山,才使壮丽秀美的北萨禅庵幸免遭难,依然傍落在被峯坡上。但在那个年月,香客寥落,几乎被人遗忘。庵里师徒的生活主要靠县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少量补助维持。委员会委托公社管理宗教经费,定期需要核定人数。 当师太拿着册子去领补助时,公社工作人员意外地发现,仅隔一条黑峯沟的邻县邻社,有个叫麦家寨子的小山庄,曾出走过一个叫麦芽儿的姑娘,原来正在被萨禅庵当尼姑。沟东沟西,过往甚密,这个工作人员立即去告诉了麦芽儿的爹娘。 原来这位妇人就是了岚尼姑麦芽儿的娘。因山里连年闹灾,日子实在过得艰难,不仅女儿被迫辍学,而且为度春荒,收了人家的贰佰元彩礼。钱儿花完了,女儿出走了,眼泪流干了。 送彩礼的人家,在黑峯嶺大队第六生产队的崾岘村居住,只母子二人,为母的叫余纳氏,是一个寡居的艰难的妇人。这贰佰元钱,在外人看来,几乎是心血滴成。若不是两头的乡邻苦劝苦慰,一个任性的尼姑,几乎要了两个当娘的命。 倔强的麦芽儿,脾气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也深知娘的脾性。原以为了断自己的一桩情缘,一了百了,如今娘是这般情况,知道并非吓唬自己,如果不跟娘回去完婚,到了夜晚娘将命归黄泉。 如果被萨禅庵门前出了人命,迷信人士悟园师太如何向佛祖交代?如何向公社交代?佛祖是泥塑的,糊弄一下暂且无妨,公社可是一级政权,悟园师太也只有跳崖的路一条。所以,悟园师太及徒弟们也不能再留了岚尼姑。 了岚只得脱下佛袍,换上打了补丁的衣衫,顶着一个光头,跟着娘回了自己的家。不待秀发长出,一头扎了红布花的毛驴,停在自己家的窑门前,余家的迎亲人进了家门。麦芽儿苦苦地仰望青天,在心中默默叹道:“天哪,你在哪里?我将化缘所得,陆路续续给你寄去,算起来也狗彩礼了呀。为何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不见你的身影?佛祖公道,苍天作证,你就不要怨我给余家当媳妇去了。。。。” 麦芽儿终于骑上了毛驴,成了余家媳妇,生下了一个女儿,尚未起名,都叫她小芽儿。人人见了,都说与娘一般可爱,若长大后,崾岘村又将多了一个穷美人。 不是泥塑的菩萨,也不是慈悲的施主,这台上台下一干各位四级干部,不是生产斗争的行家,就是阶级斗争的里手。不是香火缭绕的庵殿,不是熙熙攘攘的街市,这是一年一度全县动员春耕生产的四干会。麦芽儿却站在麦克风前,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她先是展开公社秘书为她准备好的发言稿唸道:“代表同志们,在中央省区,县社大队的正确领导下,在农业学大寨旗子的光辉照耀下,在以批林批孔为主要内容的革命路线的指引下”麦芽儿蹙起了眉头,在麦克风前自言自语道:“唷,咋这么别扭,这么多臭鱼烂下“ 台上台下响起一阵笑声。麦芽儿回转脸去,喃喃地问道:“我自己说几句行不?” 县委高杨文书记赶忙回答道:“说吧,别紧张” 铁县长站起身来,说道:“就用自己的话讲。” 麦芽儿又舒展了眉头,继续说道:“高书记问我,山里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土炕上还有一张席子,一家盖一床被子,会走到娃娃穿不上裤子。”台下一片寂静,她略停片刻,又说道:“妇联主任问我,山里妇女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感谢□□,感谢党,给了我们婚姻自由,但白给了只有人穷,有自由也难自由。在做的家里要娶媳妇,请拿贰佰元钱来,我送一堆大姑娘来任你挑,准是黄花闺女。贰佰元钱,在春荒时,可救一家人的命呢!一个女子,是嫁称心如意的儿郎,还是要一家人的命? 书记,县长关心山里人,都说会后一定多给救济粮,救济款,我们山里人双手做揖,谢谢啦!但我们山里人要的是什么?我在这里喊一声,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大礼堂里的空气遽然凝住,台下有人在交头接耳,台下忽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鼓掌声。高书记与铁县长交换意见后,大会继续进行,高杨文含笑走到麦克风前,坦然地开始做总结报告。 四干会在沸沸扬扬的议论中结束了。 一辆卡车载着四干会的代表,从县城出发向东驶去。约摸半个时辰后,卡车上了山道。返回公社有一百多里远,尽是土路,它宛如一条黄褐色色带子,绕过一个个陡峭的山隅,蜿蜒起伏地欲向天边伸去。当车驶上黑峯嶺山界时,发动机不适地“吼吼”直叫,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不息。在嶙峋的山石,嵯峨的峦峯之间,卡车成了一只小小的壳虫,吃力地缓缓地向前爬行着。 麦芽儿坐在卡车上,卷起的尘土盖住了花布衫子上的朵朵小花,遮掩了她那清秀的脸庞,大盖不住也遮不了她那嘴角边常常流淌出的一丝甜甜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老队长马守田 她是村里文化较高的一个,开社员会时,老队长总爱让她给大伙唸文件谈报纸。妇女队长的份内工作也常赖在她身上,让她挨个窑洞去跑腿。她总是头一个下地,末一个歇工,就在怀孕的时候,腆出的肚子有半个西瓜大时,还在地里转悠,但她乐意,想的就是要走在人的前头。学校的老师经常教导,社员就有为集体多出力多流汗。她的心眼也好,谁家有难事,能帮的就帮,无力帮的就添上几句贴心的宽慰话。村里人都很喜欢这个当过尼姑的新媳妇,说她听党的话,也听菩萨的话。 她如了心愿,是崾岘村实际上的女队长,是地地道道的民兵连指导员,青年人都听她的号令,这一次又走出大山上县城参加了四干会。 卡车驶进了公社大院,拖拉机又把各自的代表接回大队。到了大队部,离崾岘村还有八里山路。崾岘村坐落在深山秃嶺里,是离县城最边远的一个穷窝子,翻过村子东头的黑峯沟,便是嶙省社队的地界。 大队党支部书记杨金贵,知道崾岘村有个人见人爱的小尼姑,又是个积极劳动热爱集体的新媳妇。他在村里看过,果真不错。这次同去县城开会,看得更加真切。白净净的脸蛋,毛圆圆的眼睛,走起路来直挺着身板,高高得隆起了一对诱人的胸脯会议人杂,若在山里,当着人面都敢摸她一把。 但老队长马守田碍手,他是一匹犟驴,不吭不哈,很难任意拨弄他。马守田当过国家干部,又不犯事,说又说不过,抓又抓不住。要不然,杨金贵看上哪个妇女,她男人得自己戴绿帽子,把炕腾开。但杨金贵对马守田是退避三舍,不去崾岘村碰钉子,因此很难对麦芽儿下手。 今天可能是同在会上,麦芽儿身上的气味闻得太多,心里就痒痒难忍,竟然把其他队的代表都打发走了,却要留下他俩过夜,说是研究工作,布置任务。 马守田猜透了他的歪心思,他不慌不忙地捋着他的一撮山羊胡子,很少说粗话的人,这时却说道:“毬长的一截子路,不会村还留啥?几天不见孩子她娘了,还不回去抱自己婆娘去!” 杨金贵给说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麦芽儿不知何意,打个圆场,说道:\"我看支书偏心呢,很少去崾岘,嫌穷吧你该下基层嘛\" 这句嫩声嫩气的话,顿使杨金贵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重又绽开了笑容他得意地暗自思忖,哪个社员不想巴结支书这个小尼姑分明是在递话呢!他满心欢喜地回答道:\"那你们先回,我抽空过去\"但又悻悻地眼瞅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大队部的院子 马守田已无愤恨,只能在心里冷冷笑笑社员在冻土地里刨草根,支部书记还在挖空心思嫖女人杨金贵这号人,就希望让穷,穷了就须求他,成了他的家奴 冷笑过后,马守田仍是铅锭凝心,满脸愁云怎样度过眼前的春荒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没一个是符合□□精神的主意如果春上再不下场透雨,三年困难时期的情景又将重现总不能高唱<人民公社好>的歌子,去重啃树皮吧!山里树又少,按定量每个社员能分多少树皮 在夕阳的映照下,村里坐落在小坡上的孔孔错落不齐的窑洞,已近隐约可见快到村口时,忽见一群人在嚷嚷,并从人群中传来了说话声: \"老队长来了!: \"菩萨指导员回来了\" \"快回\" 走到跟前才知道,有一部分社员要外出,会计,民兵连长马三保带着几个民兵,挡着不让走外出人群中,一眼便望见了一个名叫纳月兰的中年妇女,她是个寡妇,长得身粗膀园,在人群中高出了半个头她还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儿,名叫芹儿这个女人有用不完的力气,但也得去要饭 马守田问清情由后,对马三保说道:\"不要挡,让走吧\"随后又对要外出的群众说:\"是我马守田拖累了大伙,让乡亲们受罪了>大伙先回去吧,天快黑了,明早再走这也不能干,那也犯政策,但要饭还是有自由的嘛咋崾岘人逃荒要饭也要理直气壮!明早,我马守田给大家送行!\" 按辈份,纳月兰是麦芽儿的家门姨娘麦芽儿蹲下身子,抱抱芹儿,亲亲芹儿她站起身来对马守田说道:\"马叔,队上给姨娘借十元钱吧,我会还的我知道,孤儿寡母的去水铺要着吃,就让母女俩到了县上坐班车去,别苦了芹儿,她还小\" 马守田点点头,对纳兰月说道:\"我给公社刘书记写个条,从公社搭便车去县上,让芹儿的两条小腿省殿劲到了水铺里,窜村走户的,两条小腿沟费劲的了\" 麦芽儿说道:\"姨娘,当对干的只能做这些了,乡亲们就少怨些吧\" 纳月兰说道:\"哪能呢,着就够了队干没多拿一个工分纳广播匣子里说得多好听,就是不知道两条小腿要费劲芽儿,你家里也难,我若要上了,定给你舀几碗大米过来,给小芽儿熬米汤喝\" 麦芽儿说道:\"谢谢姨娘了先回吧,明早送你\" 外出逃荒的人,在落日掉入西山背后时,跟着老队长重又回到家里 麦芽儿脸上那一丝丝甜甜的微笑,早已消失了在会上确实激动了一阵,回到村里才感到谈文件,听报告,发言表态,就像上了被萨禅庵,又在拜佛念经,嘴里怎么咕噜都行,反正泥菩萨装聋作哑,也学根本听不见全体代表都飘飘然然地进入了仙境,连会上吃的饭菜都是天堂的转有膳食,没有糊糊,不吃草根,上午是爆炒,下午是清炖,绝不掺树皮,一侓是动物身上的骨肉 到了村口,见了乡亲们扶老携幼,摸黑外出逃荒的情景,又经纳月兰姨娘的提醒,一想起自家快要见底的粮桶,麦芽儿又确凿地感觉到,一切引人向往的前景,娓娓动听的描绘,拨人心弦的决心,原来都没有化作粮桶里的麦子和谷子人,刚从会议上回到村里的人,着才从仙境回到了凡界人间 给读者的话: 这个故事是在真实的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故事中的老红军和老队长现在都已不再人世,其中的有些人可能还在世但也年过70岁了,有些人在改革开放后离开乡村回到曾经的岗位有些事情我还记忆犹新这是我父亲花了近6年时间写的这篇真实反映当时底层百姓的真实故事,我只是完成老人家没有完成的后续部分希望大家给我鼓励,希望看到大家的点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那是我娘花钱买来的尼姑 麦芽儿一进家门,婆婆余纳氏是笑逐颜开的,吧小芽儿往多日不见的娘的怀里一塞,亲自给儿媳妇做吃的去了。憨厚的婆婆是称心如意的,儿媳妇是村里数得上的俊俏人,又是人说人夸的先进分子,真是给余家长了精神,余家又要风光起来了。趁儿媳妇吃饭的时候,絮絮叨叨的余纳氏,问会议,问县城,问个没完没了。 抱着小芽儿,麦芽儿脸上又显现出一丝甜甜的微笑,小芽儿一离身,一望见炕上趟着的丈夫,那一丝丝微笑又消失了。麦芽儿甚至苦苦地感到,自己不如村口的逃荒人,除了春荒,还有情荒。春荒终有政府救济补助,这情荒,可怕的情荒,何时可了? 丈夫名叫余彦松,是余家的独苗,除了比自己小一岁外,他不少胳膊不少腿,长得也是端端正正的。在外,队上的锣一响,就抱着工具去上工;闲了,两袖一插,蹲在小队部院墙根晒太阳,或与同样爱晒太阳的人,摆棋枰下方。在家,像少了半根舌头,很少与自己说话,经常听他说的话是,‘饭好了吗?’‘吃完了。’‘快,娃尿了。’‘我出去转转。’。他不仅话少,也不大笑,也不怒不闹。麦芽儿想,你哪怕爱吵架爱骂人也行,这总是人的响声。据说有人对他说:‘你快回去陪仙人般的婆娘,与些二棱子小光棍瞎转悠啥?’他回答说:‘那是我娘花钱买来的尼姑,硬让我跟她生儿子,好给余家续香火,我费力好大的劲,结果下了个小尼姑。’麦芽儿听了不生气,心想如果这话是他说的,说明他确实是个活人呢,伤心的是恐怕连这话也是别人编排的。情荒何时了?活到死就了了。趁还活着,就为集体多出些力,多流些汗。’但是,在麦芽儿的感情小天地里,她自己又暗自叹道,更怕人的事情发生了。 情荒竟成了不可自制的情慌! 晨曦刚透亮了东山头,麦芽儿已经肩挎背斗下了地。她的肩上压了满满的一背斗土粪,勾着腰在地里大步走着。几个来回过去,额头已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这时,传来了一曲高亢清亮的山歌,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横抱一把铁铣,笃悠悠地往地里走来。马三保‘扑哧’一笑,待他走近视,骂道: ‘嚎啥?嚎你的腿呢。快滚,浪那边上去!’ 围在土粪堆旁等着上粪的社员都‘咯咯’地笑了,但只有麦芽儿不笑,她背过火辣辣的脸面,慌张地躲他远远而去,挤到最边出一把铁铣下等着上粪。 来人随你骂随你笑,他依然漫步经心地摇摇晃晃地来到粪堆前,只管自己在女人堆里搜寻着一个身影。 此人名叫丁石旦,外号丁大个子,二十四,五年纪。在山里,少说也是俩个娃的爹爹了,但他仍是光棍一条。他拒不娶妻,心里却日夜惦记着这个女人。已多日不见她的身影,他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这个身影终于显现在他的眼帘里。‘在那儿!她,上工了。’ 麦芽儿挎着空背斗到了粪堆前,丁石旦窜上前去,抡起铁铣抢着给她上粪,才商了半背斗,使用铁铣头搡搡背斗,让她快走。谁知麦芽儿毫不领情,反而气哼哼地回眸说道:上满! 丁石旦咧嘴‘嘻嘻’一笑,悄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一天啃不上一个干馍,还在这里逞能!’他又用铁铣头使劲搡了下背斗,并喝令道: ‘快滚’ 麦芽儿打了个趔趄,掉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气汹汹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坏水,坏水渣子!’骂完,她背这半背斗土粪还是走了,但心里轻松了许多,又逮住了一个机会出了一口怨气。 趁此空隙,有个身影倏得窜了过来,细声细气地对丁石旦说:‘大兄弟,给咱上,别压折了咱的小腰。’ 丁石旦一看是小嫂‘小泥鳅’杨花花,便两眼直瞅着麦芽儿的背影,嘴里却故意高声说:‘行,现在少上,晚上多上点,行吧?’ 杨花花也是村里的漂亮人,一双丹凤眼,一对小酒窝,一节子小腰,很是迷人。她嫁了个不知粮桶深浅的男人,又拖了两个娃娃,家庭的担子全压在她的身上。她的日子过得沉沉的,在外边干活就图个轻巧,享点人民公社的福,反正都给一样的公分。在家里很难有个笑的时候,在外边和在人群里能乐就乐,能笑就笑,与家里养自留养,种自留地不一样,还没有什么政策规定。 杨花花听了丁石旦的戏虐话,毫不在乎,她也知道丁石旦的心思,便故意朝麦芽儿喊道:‘那就巧了,咱孩子他爹正好不在家里,我把院门开大,省得你翻墙了。我倒要试试你的贼胆呐,不怕有人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她的话一落,土粪堆前又哄起了一阵笑声。 麦芽儿兀地停住了脚步,她一斜肩,掼掉了装着土粪的背斗,调转身来,两手插腰,瞪着杨花花说道:‘你过来,过来呀,我先把你的皮剥了!’ 杨花花背着半背斗土粪,猫着小腰,故带惊恐神色,绕着弯子走去,嘴里喃喃说道:‘好妹子,要斗嘴,别,别用爪子斗’ 老队长马守田已近站在粪堆旁,看着麦芽儿,杨花花戏耍打闹。然后他把大伙儿叫道一起,同志今晚开对干会,并要麦芽儿,丁石旦及老农折生礼等也参加会议。年岁大些的社员,脸上起了愁云,他们知道,老队长有难,否则不叫丁石旦,不叫折生礼。而麦芽儿斜着眼珠子,瞪了丁石旦一眼,心里也暗自舒坦了许多。 丁石旦心里起了疑团,他暗自猜度:又要交办什么任务?一会儿,他见麦芽儿离开了人群,愣愣地一人站着,便对自己说:‘先不管他’随机一个箭步窜到麦芽儿身边,像下命令一般说道:‘下工后老地方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麦芽儿与丁石旦(-) 麦芽儿听了直跺脚,悄声骂道:‘见鬼去吧,谁等过你?还老地方!真是个不知羞臊的东西。’ 麦芽儿骂完,慌张地躲开了丁石旦。她心里愤愤地想着,不提上回则罢,提起上回,一脑子气恼还没出尽呢。自己好生生地收工回家,丁石旦却躲在拐弯处的一孔废弃的破窑里,猛地窜出来,像抱小鸡似的把自己抱进了破窑。不由人分说,就把人紧紧地搂着,搂得人气也喘不过来,还在脸上狂吻不止。要不是自己用脚乱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如果不是为了曾经有过的但已在心底埋了的那份情缘,若用点当尼姑时学在身上的功夫,别看你丁石旦个儿大,也叫你在地上蹲一阵呢! 麦芽儿与丁石旦是同窗好友,她容貌清秀,为人率直,真诚,丁石旦的心里深深地爱着这个女同学。丁石旦在学校里更是一个出众的学生,他不仅长得高大魁梧,而且品行端正,聪慧好学,连课外活动也是一名活跃分子。在拍戏时,老师爱选他俩演主角,常让他俩搭档表演男女声对唱。麦芽儿就爱参加这些活动,更爱亲近丁石旦,更本不理会一些女生的戏言,并坦然地公开声言,这是‘甜蜜的闲话’,‘越听越爱听’。 日子久了,麦芽儿渐渐感到,只要在他身边就还想有座高大的围墙,给自己堵住了风寒,心里也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要一捱进他,自己的脸面就会发热,周身不安,喘气也会急促起来。她常向自己发问:‘这是咋啦?’一个天真无邪的农家少女,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这时,又遇到了一个灾年,几乎绝产,着这使他俩双双辍学,一起走出了学校,在三岔路口无奈地分了手。麦芽儿边走边回头,见丁石旦像个石柱子矗立在路口,呆呆地望着自己发愣,她‘哇’的一声哭了,呼唤道: 我等你来娶我’ 丁石旦仍然矗立在黄土地上,没有动身子,他向泪人般的麦芽儿也喊道: ‘回去吧,你放心,这辈子我绝不会娶别的女人,就娶你’ 麦芽儿洒了一路的泪水才回到家里。 丁石旦的父亲是下放干部,早已去世了。他母亲是位歌唱演员,随夫一起回农村务农。丁石旦回到家里,只会唱歌的母亲在筑路工地砸石子,筛沙子,啦架子车。就这样,仍是有了上顿愁下顿。他怎能对母亲讲,送彩礼,娶新娘。他去工地换回了母亲,担起了家庭的担子。 这时,他听同学讲,麦芽儿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心如刀绞,十分焦急。他也外出了,到处做苦工,挣钱瞻仰母亲,抚养妹子。在外四处打听,寻找麦芽儿的身影。 就在丁石旦外出打工期间,丁石旦的母亲罗江虹收到了一封信,又收到了一张十元的汇款单。之后,又收到了十七张这样的汇款单,每张都是十元。信与汇单上的字迹非常秀丽,都是出于一人之手。 罗江虹是一位文艺工作者,很懂得尊重子女,她没有拆信,把取回的壹佰捌拾元钱与原信一起,替外出的儿子妥为保管。对这样一笔钱,罗江虹没有动用过一分。家里没油点灯,她宁可与女儿摸黑早睡,也不去碰它。 麦芽儿啊?你在哪里?丁石旦失望了,他终于从外地回到了村里。但万万没有料到,等待他的是晴天霹雳,麦芽儿已是腆着肚子的余家媳妇了。 娘给了他壹佰捌拾元钱,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丁石旦打开一看,信上写道: 石旦,为躲婚姻,我已遁入空门。我将化缘所得,陆续寄来,攒够贰佰元时,速去我家交给我娘,退掉余家彩礼,以结我俩情缘。否则我将一了百了,在青灯古佛前了此一生。 诚祝伯母长寿!阿弥陀佛! 芽儿 丁石旦的泪水’簌簌‘而下,一滴滴落在信纸上。这时,忽听娘训道: 不许哭! 丁石旦强忍痛苦,对娘心平静气地说道:‘娘,我听话,不哭。但我向你起誓’ 娘打断了儿子的话,说道:‘不用说,到爹爹坟上去,有话对爹讲去!’ 丁石旦从爹的坟地上回来,一头到了集镇上。他发奋做生意,凭着机灵,从小到大,很快摸熟了生意场上的道道;凭着不骗不诈的信誉,广东,河北等地的客商,把几万,几十万的资金交道他手上,委托他在山里代收羊绒羊毛,皮张发菜。现在的丁石旦,已不是出苦力挣口糊糊充饥的丁石旦。已是远近小有名气的秘密商人。若要娶媳妇,不用说贰佰元,就是甩它贰仟叁仟的,也不怕得不到一个仙人般的黄花闺女。但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麦芽儿。‘这辈子我绝不会娶别的女人,就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麦芽儿与丁石旦(二 麦芽儿下工后,背着空背斗在回家的路上走着,以往的事情像过电影一般,在心里不断闪现。她心里慌慌的,快走近了那孔该死的破窑,虽然越想越恨,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下来,还‘扑嗵嗵’的心跳不止。这时,她埋怨自己骂自己:‘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丁石旦早在破窑前等候,见麦芽儿蹑手蹑脚地走近时,他双手插要,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而麦芽儿却神使鬼差地走到他跟前,猫着腰,又怒又怯地喃喃说道: ‘你别胡来,我可是有武功的’ 丁石旦忽而收起了笑脸,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还有神功呢!’ 说罢便转身进了破窑。麦芽儿似被‘神功’引着,慌张的炒身后小路上望望,又不由自主地跟进了窑里。 石旦把进了窑的麦芽儿搂在怀里,空背斗滚落在地,几只鸟雀扑打着翅膀,吱吱喳喳地飞出了窑去。破窑里死一般寂静,麦芽儿的泪水已经湿透了丁石旦的衣襟。在麦芽儿的呜咽声中,丁石旦慢慢地松开了双臂,像在学校时那样,习惯地用手掌去拭抹她的泪水。 麦芽儿哽咽道:‘你现在才来抱我亲我,我当尼姑时你在哪里?我挨家挨户化缘时你在哪里?我给你学信寄钱,为何石沉大海?’ 丁石旦答道:‘我踏遍了山里山外,苦苦地寻找你的身影。我去过多少缝纫部,我到过多少民办学校,我去了文工团秦腔剧团,哪有你的身影?谁能料到你竟去了没人去的北萨禅庵。你好糊涂,你好任性。’ ‘石旦!’麦芽儿惊讶地叫唤了一声,‘哇’的一声哭了,她伸出双臂,搂住了丁石旦的颈脖说道: 你也好苦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呀 麦芽儿趴在丁石旦的肩头,喃喃问道:‘同是崾岘村,同是寡妇家,为啥余家耸立了彩礼,你丁家不能?’ 丁石旦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娘不能,我不忍我娘去做苦力,我不忍让娘去做苦力为我娶媳妇。你寄来的信,我娘没打开;你寄来的钱,我娘没动过一分钱,至今还保存着’ ‘啊?’麦芽儿无怨又无奈,她惊愕地叫了。她说道:‘我明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可是,我已是余家的媳妇,你就放过我吧。把咱俩的情缘,往心底里埋了吧。’ 丁石旦崭钉截铁地回答道:‘那是绝不可能的!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媳妇,我就要你!还是分手时的那句话,这辈子我绝不会娶别的女人!’ 麦芽儿心里一块沉沉的石头落了地,自己深深爱慕的那个品学兼优,高大帅气的情郎,没有把自己从他心里赶走,自己原来并没有失去他,自己还是有希望活着,像个真正的女人活着。她渐渐地笑了,嘴角边重又流淌出那一丝丝甜甜的微笑。她双目瞵瞵地望着丁石旦,前胸起伏难平 丁石旦把麦芽儿重又搂在怀里,吻着她的那两片滚烫的嘴唇,两只大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对高高隆起的胸脯上 这个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男女要在一个炕上谁,做那如此生厌的事情。此刻,被丁石旦抱着,亲着,抚摸着,才生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新奇的,异样的感觉,原来男欢女悦确实是那样的甜美!如果真能与石旦在一个炕上睡着,又会是怎样呢?她调皮地戏问自己,若真的当一辈子尼姑,不就犯傻了吗? 当麦芽儿晕晕沉沉地沉浸在情水里的时候,脑海里忽又出现一个唱着山歌,横抱铁铣的身影。她搡开了石旦,收起了笑容,说道:‘不行!’她略停片刻,捋了一下鬓发,沉下脸来继续说道:‘人活得这么艰辛,队里更是困难,你却吊儿郎当的只顾自己。我爱的是学校里的丁石旦,不是现在的你!如果,你也处处走在人的前头,我也不图还能嫁给你,就是背个偷汉子的名,我也值!’ 丁石旦越听越气,‘是呀,我俩在学校里一起看电影读小说,一起演戏唱歌,什么人民公社金光道,还有牛羊肥壮粮满仓,对吗?我说尽是扯屁撩谎。我听说你在四干会胡乱呼唤,要什么活路,我说活路多得是,咱自己走!我丁石旦不会再骑在死马身上守穷啦,我也不会举着红旗喝它娘的糊糊,就是丢掉的东西也要夺回来。先夺的就是你!’ 丁石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猛地转身,一昂头,独自走出了破窑。被孤零零地撇在破窑里的麦芽儿,整了整衣衫头发,拾起背斗挎在肩上,幸灾乐祸地骂道:‘活该,就叫你气着去,还满嘴的歪理。’忽而又独自莞儿一笑,走出了破窑。 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慌慌的,东张西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我们是外的来的啦 在白鸦滩下的深沟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 村子的东北方向约七,八里远,有很大一片区域,地势险要,沟壑纵横,就是在山间形成的平地,也是野草丛生,狼嚎狐叫的无人居住区。在十几年前,有关部门进行了省界县界的划定,将这一片地域划归第六生产队管辖。政策是谁开垦收获就归谁,不占年终分配的指标。所谓山里黑地多,就指这类耕地。 马守田组织劳力开荒,经过几年种植,只要有雨粮食就会疯长。这些地的面积不小,有原来耕地的三分之一。马守田在白鸦滩修了一些窑洞,供农忙时去人住宿,农闲时只派一个作业组在那里看管。 那里多白鸦,周边村民都把这些山坳称为‘白鸦滩’。滩上滩下沟沟壑壑,纵横交错太复杂,自古以来常有无名尸体发现,村民们把这些沟壑叫做‘丢魂滩’。 世上多怪事,越是没人的地方,都说有宝藏。虽村里人不信,但总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来到白牙滩,丢魂沟寻觅宝藏。连一位苏联的女博士也带着一个考察团,在一九六零年进入丢魂沟,还拍摄了一部科技电影。村里人这才又喜又慌,相信穷山窝确实有宝。但很快就失望了,考察团拿着山宝进了村,原来是一堆动物尸骨,石蛋蛋。村里人说,这骨头还没刚剔掉牛骨结实新鲜。但这骨头的名字叫得好听,都管它叫‘龙骨’,‘恐龙蛋’。如果把山妹子的名字叫做‘莎莎’,‘佳佳’,也不都成了宝贵蛋了!你越不信,上级还挺重视,据说以前在会上捎带讲过,不让随便乱挖,还要保护。其实,也没见人来管过,村民喝了糊糊没事干,谁去挖那些吃不成用不成的死骨呢。 作业组的一个小伙子,下到沟底去深井打水,他背着轱辘绳,像拉船的纤夫一样,弯着腰背向水井拉着。汲水桶还没提出井口,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死人,这丢魂沟本来就阴森森的,把他吓得扔掉轱辘绳,拔腿就跑。 组长赶紧来到村里报告,老队长马守田指示民兵连指导员麦芽儿带几个基干民兵去保护现场,查验死尸。 从破窑回到家里的麦芽儿,心里本来就慌慌的,接到这个指示,差点把刚扒下去的几口饭喷出来。她心里嘀咕:‘啊呦呦,这死人,哪怕与个活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呢,也不去查验什么死体。’ 她动了个小心计,派一个有自行车的基干民兵马山丹立刻去公社,直接向县公安局报告。至于那死体,在荒芜人烟的深沟里躺着,又没人偷没有人抢。 三个时辰之后,吉普车来了,她坐上车舒舒服服地跟着公安干部到了现场。公安干部在查验死尸,她站在一旁捂着嘴看着。翻遍了各个口袋,翻不出姓氏籍贯证件,只翻出壹佰多元钱,还有一张画在牛皮纸上的藏宝图。 麦芽儿心里有嘀咕:‘真是作死 !有钱不好好地去花,寻什么宝,真是异想天开。’ 回到家里刚好吃晚饭,刚扒了几口,丁石旦背着一带粮食撞进窑来。麦芽儿赶紧背过脸去,脸上热乎乎地发烧,心里嘣噔地直跳。心里又犯嘀咕:‘上午收工后你亲够摸够了,既然气着走了,这一阵又来干啥,还背的什么粮’ 其实是罗江虹叫儿子送一袋粮食到余家。丁家困难的时候,余纳氏也送些吃的来,也是不会空跑的。人说山里人穷帮穷,一个饼子两家分。如今丁家境况好了,眼下春荒不接,能不帮余家吗?再说,罗江虹已经知道儿子心上的麦芽儿,在余家也要张口吃饭。至于余家娶了麦芽儿,丁家人只是暗暗作痛,从来不怨恨余家。余家娶媳妇管你丁家什么事?这又不是黄世仁抢喜儿。 余纳氏把粮食放下,连连夸赞丁石旦,说自己如果有个女儿,一定送给他当媳妇。麦芽儿听了在一旁暗自撇嘴生干气。丁石旦听了暗自叨咕:‘我只要麦芽儿,不要你女儿来当媳妇;你余家是只要有个女人当媳妇,不一定非要麦芽儿。’旦嘴里还是如实传达娘的话:‘过些时候再送袋黄米来。’余纳氏连连道谢:‘我有了会还的。替我谢谢你娘!’ 麦芽儿忽然记起晚上要开会,要不是丁石旦顺路来叫她,真给死人搅忘了。她套了件干净布衫子,装得大大方方的模样,跟着丁石旦出了窑门。 在路上,丁石旦问她:‘你那大慈大悲来的壹佰捌拾元钱,咋办呢?’ 麦芽儿回答:‘给你娶媳妇用’ 丁石旦说道:‘那好,一言为定。’ 麦芽儿停下步,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丁石旦笑道:‘菩萨说话不算数。’ 麦芽儿用手又轻轻地朝腰间戳他。丁石旦捉住她的一只手,便在手上握着不放。对芽儿说道:‘你的这笔钱,作用大着呢。我回来后可是动用过,拿这笔钱当了本钱,开始做生意。这笔钱就像是种子,扔在地里,如今已长出了一株麦穗。’ 芽儿惊讶道:‘噢?这么说你挣的钱有我的一半?’ ‘岂是一半?全都等着你来管呢。’ 麦芽儿说道:‘从今天起,我只有把你管住就行了。石旦,说真的,眼下队里有困难,你有办法吗?’ 丁石旦看向远方说:‘我正想着呢。到会上再说吧。’ 麦芽儿挡在石旦前面问道:‘真有办法?’ 石旦想了想回答:‘办法倒有’ 麦芽儿一看破窑又到了,便放慢脚步道:‘你看破窑,如果你不吹牛的话,下回到破窑我等你!我当面团儿,你爱咋揉呢。’话音未落,身子已靠在石旦的身上,丁石旦赶紧搂住了她的肩膀。石旦正要亲她,突然有两个人影倏地窜进了破窑。麦芽儿一惊,心想别人也在这里偷情?丁石旦本能地搂紧了麦芽儿,喊道:‘谁?出来!否则卸了你们的腿。’ 从破窑里怯生生地走出两个人来,有一个喃喃说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啦,不是坏人,是来找人的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村部会议 丁石旦一听口音,心头大喜。这不是广东客商孙淼吗?他立刻说道:‘你看看我的个儿,仔细瞧瞧,我是谁?’ 两位广东客商一看真是丁大个子丁石旦,真是欣喜若狂。他俩在荒山野岭不知走了多少山路,腿上如拖铅球,又是黑灯瞎火的,又饥又渴。孙淼叹道:‘总算苍天有眼,一头撞的就是你。’ 丁石旦眼睛向麦芽儿眨了眨,看向孙淼道:‘有话回家慢慢说。’他让芽儿先去开会,他自己随后就到,并叮咛麦芽儿,对广东客商进村的事先别张声。 麦芽儿看了刚才的情景,又听到了秘密道道的吩咐,心想从几千里路上赶到深山来,难道也来寻宝不成 这丁石旦成天日鬼捣棒槌的,不知又要捣蹬啥?但她嘴里如领圣旨,满口应承,独自一人先走了。 四干会四干会年年有一回。老队长自有老主意,任凭会上把口号喊得惊天动地,把话说得天花乱坠,他一回到村里,捡一条最时新的口号,往小队部的院墙上一写就了事。他嘲笑道,批死人斗活人能把粮食弄出来?他还选了座离村子最近的土山包,专挑一些要懒不出力的男人,及乱嘴挑舌的婆娘,成立突击队,在土山包上来回扎腾。干部来了抓紧点,干部走了就放羊。社员的肚子顾不住,哪有精力去治沟去修坡?他不相信任何典型,老白鸦生了一窝小白鸦,哪能焐出个天鹅来?难道下了麦种,能长出稻穗? 马守田最生厌的是谈远景,从不听一万年以后的事情。他最关心的是明天,明天吃的粮食从哪里来?已经送走了一些逃荒的人,留下的一张张嘴用啥填?就是救济下来了也是个半饱,那半饱又咋办? 丁石旦最后一个到会,会议开始了。老队长把情况都摆了,就等大家发言提办法。窑理窑外静悄悄的,一盏油灯的光亮映照着张张焦虑的脸庞。 当年在山里曾是风云人物的妇女队长马凤英打破了寂静,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老队干出来拿主意,她说道:‘妇女娃娃留下吃救济,男人,留下生产骨干,其余都外出自谋生路。‘ 会计马三保是直筒子,他说道:‘对,组织起来跑新疆!’ 马守田等了好一会儿,再也等不上一条好的办法。其实,还有什么办法? 麦芽儿憋不住了,她斜瞪着丁石旦说道:‘石旦有办法呢,快说呀,真急死人了!’ 丁石旦这才开口:‘我有一个小办法挣小钱,有一个大办法挣大钱。’ 麦芽儿催道:‘快说!’ 丁石旦说道:‘小办法挣小钱,就是麦芽儿上北萨禅庵当尼姑去。’ ‘你;麦芽儿一听,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泪水也涌出了眼眶。 一直仔细听着的大伙发言的马守田,这时训道:‘石旦,给我闭嘴!‘ 麦芽儿听老队长护着自己,越发伤心地说:‘我当尼姑咋啦?犯你的啥了?用不着你来揭挑我!’边说边就掉下眼泪来,她直起了腰,指着丁石旦继续说道:‘这里没外人,我也不怕叫人见笑,把话挑明了,我当尼姑不就是为了你这个狗东西!’ 马凤英说道:‘阿唷,这一阵是啥时候,你俩咋吵开架了?’ 老农折生礼劝道:‘芽儿先忍着点,咱让石旦把话说完。若在会上石旦不说正经话,我就在会上剥他的皮,行不?’ 丁石旦委屈地说道:‘是嘛,把话听完也不迟。再说,为我这个狗东西当了尼姑,我至今还在当和尚,又为啥东西?’ 麦芽儿不禁含着眼泪又‘噗哧’一声笑了,大伙儿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丁石旦继续讲道:‘真是的!芽儿,现在把耳朵竖起听好!今天下午我去公社撞见了一个老尼姑,在向副社长汇报,说是北萨禅庵没被破坏,保护完好,为了对外宣传宗教政策,容许一个外国团体前来参观考察。他们是政界人物,并非宗教人士,只是观察,不做佛事。上级拨来一笔专款,指示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不得疏漏。我看老尼姑愁的,她说庵里只四,五个师徒,怎能显示佛教圣地香火旺盛?她要高价请一批临时的假尼姑,但谁也不愿剃头,背个尼姑的名俗,怕以后嫁不出去。我听到副社长说,给每个大队硬性分指标,作为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来完成。我赶紧回村找你,你却研死人去了。’ 麦芽儿听得入了神,早已憋不住了,她问每人给多少? 丁石旦告诉芽儿说:‘每人壹佰五十元,给生产队壹佰元,给个人留五十元,这体现先集体后个人的原则。’ 麦芽儿摸了把脸上的泪痕,激动地说道:‘这事我包了,我明天一大早上山找师傅。什么老尼姑,是我师傅悟园师太!’她还指着丁石旦说道:‘你这狗东西,要是你扯谎,我回来再同你算帐。’ 马凤英似怀疑似同意,‘也行吧,为了壮大集体经济,自力更生渡难关,其他的路子不让走,这当一回革命的假尼姑行吧公社不也分指标吗?’ 马守田见大伙都笑了,也苦笑地笑了并说道:‘挣几个算几个,就算是演戏吧。芽儿明天就去办去。’ 马凤英见老队长也苦涩地同意了,为了洒点气氛,她逗笑道:‘当几天假尼姑咋会嫁不出去?咱芽儿当了真尼姑,我看有人抢着要呢。芽儿,是不?’ 麦芽儿给说得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乐也不行,恨也不行,只是干瞪眼,气哼哼地望着马凤英。谁知马凤英又说道:‘石旦要是扯谎,把大侄的裤子扒了,芽儿你想咋抽就咋抽,行不?’ 大伙这才真的乐了,麦芽儿在笑声中伸过手去,把马凤英的屁股拧了一把,拧得她吱哩哇啦叫个不停。 笑声一落,丁石旦沉下脸来,说道:‘大办法挣大钱,但就看敢干不敢干了。’ 马守田问道:‘什么办法?’ ‘挖龙骨’ 大伙一听,都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马三保说道:‘有!丢魂沟就有。这能卖大钱?’ 丁石旦看看大伙说:“卖大钱!如果刨仔细一点,刨出根完整的,哪怕是肋条骨,价更贵。‘ 马守田发愁地说:‘公安干部离村时对我讲,来丢魂沟寻宝死了的人,就是来打探埋龙骨的地方,让我村注意进沟的陌生人‘ 老弄折生礼说道:‘只要不偷不抢,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为了全村老小渡过难关,就是皇帝的墓地也挖!’ 马三保说道:‘这不能干,那要割尾巴,咱不能等死!山洪来了,你把东沟堵了,咱就在西沟淌!我说挖,我带人去干!‘ 丁石旦又说道:‘收龙骨的两位广东客商已经进村了,腰里别的钱,胸前背后藏的钱,手里提着钱’ 马守田兴奋起来,他激动地说道:‘来的好,天无绝人之路!把广东客商的钱全给我留在崾岘!挑十个牙缝紧的人,由马三保带队,秘密开进丢魂沟,吃住白鸦滩。’他略停片刻后,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我马守田把话说在这里,就咱一伙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谁的舌头犯贱,就别再在崾岘住!’ 一直不吱声的保管马生镥赶忙说:‘那不能说,那不能说。’ 一个如何渡春荒备春耕的会议,仍在小队部的大窑里继续进行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再回北萨禅庵 为了发展集体经济,如何争取二十个假尼姑的指标,如何再哄二十个姑娘当假尼姑,麦芽儿盘算了半夜。算计好了天也亮了,她起身穿上了衣裳,抹了把脸走出了家门。 昨晚会议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当着马凤英的面,娇滴滴的非要丁石旦陪她一起上北萨禅庵。可丁石旦自己重任在身,但也无奈,只得虎着脸回答:‘行!’ 管你愿意不愿意,麦芽儿走出家门便直上丁家,在窑门口轻声喊道:‘石旦,石旦。’ 罗江虹闻声开了窑门,见是麦芽儿,便热情地拉她进了窑门。麦芽儿心里慌慌的,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宛若童养媳一般。她甜甜地叫着:‘大娘’ 罗江虹心里喜欢,拉着她的两手不放,仔细端详,像在观赏郑板桥的一副古画。她暗自叹道:‘确是一个出挑的灵人!’ 麦芽儿早已听闻罗江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这时越发不自在起来。她知道,大娘正在给自己打分。您老就好好地瞧吧,缺点满保不会太多。她低垂着头,羞红着脸,巧嘴里先把话藏起,只管大娘观赏。 丁石旦穿上军大衣道:‘快走呀。’麦芽儿这才匆匆与两位客商打了个招呼,跟着石旦从罗江虹的目光里逃脱出来。 两人沿着上嶺的山道攀登。清早的山岭晨光淡薄,空气清纯。他俩时而转过身来极目眺望,岌岌的峯峦,空旷的大漠,还有飘游在山间的神秘的雾气。两人顿感心旷神怡,胸气舒展。 爬到山腰,在一侧的一块小坳里,长着一片杏树林子,枝桠杈杈。虽无杏花含苞,青果挂枝,浓黄之色,但杏味已泛上舌尖。他俩走进林去,在晨鸟清脆的鸣叫声中,丁石旦不禁又把芽儿搂入怀中,轻吻抚摸不止。但麦芽儿不敢长久,生怕体内又涌动新奇异样的感觉,而难以自制。她挣脱身来,调皮地朝石旦稍稍躬身,单手作揖唸道:‘佛教圣地,宣客亵渎。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丁石旦会心一笑,只感山风飘来,见麦芽儿打一小颤,便脱下大衣给芽儿穿上。他俩又继续攀登,虽麦芽儿身轻如燕,却要丁石旦扶着她,才慢慢来到庵前。 师太师姐见麦芽儿进了庵,都非常喜欢。一番寒暄过后,把丁石旦安置在一间屋里喝茶。麦芽儿特意关照石旦,眼睛要老实,不可斜视师姐,波动师姐春心,否则菩萨发怒,不瞎左眼便烂右眼。丁石旦两眼一闭,休目养神,用手扶着杯子喝茶。麦芽儿这才与悟园师太说悄悄话去了。 两人坐定,麦芽儿的眼泪竟‘簌簌’落下。师太问道:‘了岚,何故伤心?’ ‘我怕是这辈子修不成牌坊了,终究要进地狱下油锅。想嫁的嫁不得,不想嫁的丢不得。我那冤家重来勾魂,如何是好?’芽儿哽咽道。 师太问道:‘冤家是谁?’ 芽儿指了指道:‘就在那边喝茶呢。’ 师太惊叹道:‘好一个冤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似在公社见过。难怪难怪。’ 麦芽儿说道:‘师父先莫谬夸奖,还是给徒弟指点迷津要紧。’ 那时的宗教人士,称迷信职业者,也被革命的大批判搅乱了佛心。悟园师太半真半逗地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通过批林批孔,佛祖的觉悟也大大提高。以后还要批判宋江的投降,批判贾宝玉的色情思想,批判孙悟空的个人英雄主义,佛祖的觉悟还将不断提高。只要你按照庄严神圣的《婚姻法》去做,你仍是圣洁的身子,纯净的心灵,天堂的大门仍然为你而开。所以,了岚徒儿不必自虑,宽心做人。’ 麦芽儿听了如释重负,泪脸渐渐放晴,又显出一副调皮的花容笑貌。此时她也逗起师父来,说道:‘徒弟昨夜得一梦,观音指点,说师父有难,快去援救,以赎罪孽。’ 悟园师太吃惊问道:‘是吗?怪不得我眼皮跳了三天。’ 米芽儿问道:‘有何难处?’ 师太站起身走到窗边,叹了口气道:‘为洋人参观,招二十名临时徒儿,却一个也不愿上山剃头。这是政治任务,若完不成,局里又怪我大批判搞得不深不透,愁煞我也,如何是好?’ 麦芽儿心中大喜,冤家没有扯谎,但她努力克制自己,喜不行与色,声气平平地回答道:‘此事难如登天,但为报答师父恩德,显示大批判后的崇高觉悟,遵照佛祖旨意,了岚起誓,我包了!’麦芽儿站起身来躬身作揖,唸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悟园师太心喜若狂,当即走出屋来,喊道:‘来人哪,快给我摆一桌斋饭,善待两位施主。’ 麦芽儿得意洋洋地走到丁石旦喝茶的屋里,见他仍在闭目养神,很是放心。但仍然问他:‘这里的师姐长得如何?’ ‘不错,不错。’ 麦芽儿提起腿来就往石旦的小腿肚上踢去,踢得他‘阿唷唷’地直呼。此刻悟园师太已经走来,要请丁石旦过去,见了此状,连连唸道:‘阿弥陀佛’,便转身走了。吃斋饭时,师太忽儿醒悟道:‘了岚,你说得了一梦,此梦是与这位施主一起被窝里得到的吧?’ 麦芽儿兀地放下饭碗,含羞道:‘阿呦呦师父!’师姐们笑声迭起,丁石旦不敢抬头,胡乱扒了几口,走到一边喝茶去了。 两人走出庵来,麦芽儿只顾自己朝山下走去,真是身轻如燕,丁石旦尽管跨着大步,也难追赶。麦芽儿不时停下仰起脸来朝他傻笑,还在山道边的一块平地上,舞起拳脚。丁石旦在一旁观看,惊叹不已,确实信她身手不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干啥要像啥 回到村里,麦芽儿向马守田,马凤英做了汇报,她说每人可以得壹佰五十元费用。临走时又与悟园师太商定,如果洋人有捐献,按三七分成,庵里得七,崾岘得三,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两位队长都挺高兴,就由马凤英,麦芽儿开展动员工作。 一个以批林批孔为纲,争当光荣尼姑的动员工作,在村里蓬蓬勃勃的开展起来。那悟园师太哪有徒弟了岚的一张巧嘴,不但各家纷纷报名,还要通过麦芽儿指导员的严格审批才行。麦芽儿很有政策观念,贯彻‘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的政策,四类份子家的姑娘只要表现好,也可录用结果马凤英家有两个姑娘,只准了一个老大麦芽儿也有灵活性,她于已有两个孩子的杨花花关系甚好,知道杨花花生活非常困难想走个后门,让杨花花也能挣上这份菩萨钱,可惜杨花花没命,亲娘突然犯病,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人招齐之后,善萨为了省钱,悟园师太及两个师姐来到了崾岘村,对临时尼姑进行了训练像教唱歌那样,教他们唱诵念经的曲调,只一天下来,姑娘们的嘴里已经咕囔得调正曲婉,比庵里漫不经心的真姑子唱的精神多了,又教他们一些别的手势动作,也不费什么力气,很快就学的惟妙惟肖。就这样,老牌真品尼姑麦芽儿带着一群尚未伪装的尼姑,浩浩荡荡地上了北萨禅庵。 问题来了,这150元钱好挣,但剃头就难了。一个个抱着脑袋在庵里乱转。剃头的师姐像捉小鸡似的一个一个捉,提一个哭一个,麦芽儿一看这种情况,便把姑娘们召集起来进行了政治动员 她说道:‘姑娘们,现在挣钱的门路不多,多种自留地多养羊就要割尾巴,割尾巴就要脱裤子,咱们不能吧?如果做买卖,那是投机倒把,捉着了就在会上挨批判,你们好愿意?当几天假尼姑既不会割尾巴又不会挨批判,还能挣上钱买粮食吃肚子,这有什么不好?为啥要剃头?干啥要像啥,一个光光的山芋蛋,如果长了毛不成毛毛果了?都听菩萨的话,乖乖地剃吧’ 不管你的巧嘴如何说,姑娘们还是抱着头不让剃。麦芽儿着急了,也来气了她喝了一声,姑娘们又在院里站停了。她又喊道:‘全给我看着!’喊罢便往凳子上一座说道:‘剃!’ 拿剪子的师姐楞了,这了岚如今已是有婆婆丈夫有冤家的人,剃了头如何是好?但麦芽儿坚决地喊道:‘剃’ 心想,为了集体经济,暂度难关,剃头算什么!剃了头还是没啥缺点。相反,在柔美中还添一层阳刚之气但当师姐的剪子一动,见自己的柔软亮泽的秀发一撮撮飘落下来时,不禁双眼一闭,心中冤道:‘阿呦呦’ 麦芽儿剃了头,袈裟一穿,活脱脱的了岚尼姑重又显现那些姑娘们一看,如此光彩照人羡慕不已,原来化妆成尼姑依然是那么动人,便一个个伸过头来想早些把头剃了,把袈裟穿上,像芽儿姐那样做个风流美尼姑。麦芽儿见了齐刷刷的20个光头,才把心理的石头放了下来 问题又来了。20个假尼姑穿上了袈裟,都像真的一样。但在排演时,你看看我的光头,我摸摸她的光头,‘扑哧哧’的笑个不停,惹的麦芽儿也笑出了口水苦着悟园师太连连唸着:‘阿弥陀佛,这如何是好?若洋人来了也如此笑法,那岂不成了游戏场所?哪像佛教圣地。’麦芽儿一狠心,谁再摸别人的光头,谁再傻笑,就使劲用手指弹她的耳根。都是嫩嫩的少女家,谁经受得住她手上的功夫?一个个痛得眼泪汪汪的,她才罢手。这才使姑娘们懂得,善萨的钱也不好挣。于是一个个认真起来假戏真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麦芽儿与洋记者 日子到了,北萨禅庵盛况空前,院里院外香烟缭扰,香客熙熙攘攘;堂里木鱼声声,佛曲悠扬,诵声朗朗,闪光灯闪烁不止比尼姑还多的男女洋人在党政领导的陪同下,上了嶺,进了庵。他们仔细观赏了禅庵建筑,‘啧啧’赞叹,连连翘起拇指,向陪同人员表示佩服之意。他们又饶有兴趣地观看了佛事,纷纷掏出钱来,就放进了红色的功德箱里。 佛事完了以后,麦芽儿走出庵堂,一对毛毛的大圆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稍合眼脸,凝目喜看堂外涌动的香客,嘴角边又流淌出一丝甜甜的微笑。有位男性洋人竟看得发愣,并赞叹道:‘hat a beautiful buddhist nun!’ 译者赶紧翻译道:‘多么漂亮的尼姑’ 麦芽儿听得很高兴,心想‘那当然’这时又有一位男性外宾走上前来通过翻译问她,是否可以向她提些问题?麦芽儿坦然回答:‘请’ 洋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当尼姑?’ ‘萝卜青菜,各人所爱。’ 洋人又问道:‘听说在□□中,砸善萨,烧寺庙?’ 麦芽儿回答说:‘那是少数坏人干的,这与贵国天天有人杀人放火一样都是坏体渣子!’ 翻译人员皱起了眉头,向麦芽儿问道:“这坏体渣子是什么意思?’ 麦芽儿也皱起了眉头,嘟囔道:‘啊哟哟你还是个男人’随着话音,麦芽儿不觉垂下了头来。 问话的洋人哈哈大笑,立即用中国话说道:‘我多次到过西北,知道一些土话。这位漂亮的尼姑说,砸善萨烧寺庙的人与我国杀人放火者一样,都是坏人都是罪犯!’他干脆用中国话继续问道:‘请问尼姑小姐,当和尚当尼姑都是生活困难的缘故吧?’ 麦芽儿笑道:‘先生,都是宗教自由的缘故。你是否听过‘人民公社金光道,牛羊肥壮粮满仓?但是’ 洋人立即追问:”但是什么?’ 麦芽儿从容答道:‘国家建设速度太快,资金短缺,想把禅庵修缮一番,遇到了不少困难’ 这时围观者已经很多,那位两眼看的发愣的洋人,一直仔细听着,此时他听了自己的随身翻译说后,立即当着大家的面拍拍胸脯说道:“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凭你的佛心,凭你的自由,凭你的美丽,我尽一点心意。’ 他掏出支票本掏出钢笔,当众签署了一张支票,递给了麦芽儿。 麦芽儿双手接了支票,当众作揖说道:‘保佑施主一生平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位洋人听译者一说欣喜若狂,围观的香客也鼓掌不止,但麦芽儿一转身已不见了人影其实把她吓坏了,虽外出化缘过,但在洋人面前还是第1次她赶到了茅侧,小解之后才感松快了许多 除分成之外,麦牙儿与20个假尼姑拿了该拿的钱之后,个个都喜气洋洋地回了家。麦芽儿又要了一件袈裟留作纪念。她曾与丁石旦相约,在回村的第2天下午,树干不见影的时候,在破窑相会丁石旦按时去了,一进破窑,他忽见一座双目闪光的活菩萨,楚楚动人地塑在地上。丁石旦激动地喊道:‘牙儿’ 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她的时候,到处在化缘,并不断给自己寄钱的牙儿!丁石旦的眼里闪出了泪花。他紧紧地搂着她,喃喃说道:‘我对不起你,把你害苦了’ 麦芽儿伸手堵住了他的嘴,麦芽儿仰脸躺在丁石旦的怀里,泪水从腮边流淌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三俩口’人家(-) 前些年,崾岘村出了个‘三两口’人家。黑峯沟东边的一个小山庄里,有个姓张的铁匠,大伙儿都叫他张铁匠,那时他有40多岁年纪是个鳏夫,独自一人以打铁为生。他走村串户揽活,他专门给生产队或社员家里打马蹄铁,驴骡用的蹄铁,只要他的担子停在某个村里,活儿就停不了,有时供销社委托他加工成批的泥抹子之类小工具,就在自家院里的大炉子上干,一干就好多日子不再出门。 当铁匠与个体裁缝一样,手艺人搞单干,只要没有雇工,倒也没有人干涉,运动来了也没有人割他尾巴挣的都是活钱,都进了自己的口袋,因而生活过得不错,反正比挣工分强的多张铁匠风里来雨里去,多少年下来积攒了不少钱,但还是一个人悠悠地过着 他经常翻过黑峯沟,到黑峯沟大队各个村庄去揽活。有一次,他在崾岘村干活,担子就停在余那氏家的院门口,口渴了,就向余那氏要水喝。余那氏是个憨厚的女人,要了就给喝。要了几回水喝也就熟了,张铁匠见这个女人不错,又见她家的院子不错,要把担子停在余那氏家的院里。余那氏欣然同意,她还把冷水烧开在一边凉冷,让他进窑来自己舀着喝。 余那氏的家原先就住在丁石旦与麦芽儿幽会的那孔破窑里,一家三口人她丈夫比她大20几岁,年轻时当过农村干部,也是黑峯嶺下的一个风云人物,40多岁的人娶个20岁的俊俏姑娘当媳妇,非常风光但是,如今他躺在炕上只会说话不会动弹,生活的担子全压在余那氏的身上 好在余那氏腿脚灵便,勤往小队部,大队部跑,也往公社跑。见了干部就搭话,见了当官的也不胆怯。她不怕招人讨嫌,就是遭人的臊白眼也不怕。只要给我活干,只要让我挣点小钱,挣钱回来让丈夫能喝上一口热的糊糊,把命连住。她还要精心精意的抚养儿子,儿子是余家的独苗,是自己的命根子。 为此,她见了人总是先笑再说话,和和气气的她总想,陪笑不丢人,说好话不捐税,还落个做人和善的好名声。她有这番脾气,总不吃亏。每每能得到一份临时的活儿,大队拖拉机集中时叫她去做饭;公社事更多,就开会这一项,一年到头不断,她就给临时工们做帮手就这样,她吃力地支撑着这个破落的家 她虽然不怕与当官的搭话,但怕当官的,从小队干一直往上怕人说官大一级压死牛,自己只是个有半个丈夫的女社员,如果惹了当官的,就堵了找活儿干的路再说,除了找活干,一个农民家,有多少事都得找小队,找大队乃至找公社有哪个坎子过不去都不成。人活着,好不容易因此,只要沾点边负点责的人,与她开些过分的玩笑,她也照赔笑脸,从不认真也从不发急 有一回在大队部做饭,大伙都往笼里拿馒头,但书记杨金贵却当着大火的面对她轻薄而且还哈哈大笑。余那氏在众人的笑声中却说:“支书你拿错了地方,馒头在笼里不在我的胸口。’大伙又哈哈笑了因她自己心中没有邪念,也上点年岁,倒也没有遇到什么有夫之妇不能做的事情,所以也没什么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的 余那氏有这样好的脾性,对上有这么一种怯生生的心理,见了张铁匠这样出门挣钱的外乡人,自然很体贴照顾她知道张铁匠走村串户不容易,能给口水喝,就像干部给她临活干一样,都尽了善心 有时,张铁匠在窑里喝水,与当家的聊天,余那氏在一旁听着有一次,当家的问道: ‘你家里有几口人?’ 张铁匠低下头去苦苦一笑回答道:‘就我一人一人饱了全家饱了。’ ‘哦!’余那氏心里十分惊异,心想张铁匠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当家的问道:‘那是为啥?’ 张铁匠回答说:‘我媳妇被公司招去当营业员,就离婚走了,也没生下一个娃娃。说起来也对,哪个吃商品粮的女人看得起社员?从此我学打铁,如今我还看不上那几个死工资呢。’ 当家的又问道:‘说的是再没续一个?’张铁匠苦笑道:‘走村串户不落窝,难碰个合适的,不觉得一晃就50岁了。唉,就这样过吧,倒也轻松自在‘ 当家的叹道:‘人人过的难昌的。’余家的饭熟了,余那氏说你若不嫌弃就在这里随便吃一口再回吧。当家的说道:‘怕是张铁匠咽不下咱家的饭。’张铁匠本来要推辞走的,经当家的这一说,他就应承道:‘啥饭没吃过?我今天就尝尝余家的饭吧。’ 饭端上来了,张铁匠吃了几口说道:‘这饭比低标准时强多了,吃了一碗,起码明天还能睁开眼来自我打铁以来,这饭是好久没上口了看来你余家过的艰难,我口袋里正好装了点零钱,我给留下,你们别见笑’ 余那氏见张铁匠掏出钱来,连忙伸出双手挡着,并说道:‘这哪能呢’ 张铁匠还是把钱放下了吃完饭,他又挑着担子回了沟东。这一去,一连好几天没有来余那氏不见了院里的炉火,心里总感到少了什么,空落落的但是张铁匠又来了,又扯起风箱,炉火又旺旺地烧起来 有一天,刚歇活,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张铁匠赶忙收拾东西来窑里避风。狂风越刮越烈,持续不停当家的看天色已晚就说道:‘就在这里睡吧’ 张铁匠一看余家只有一孔窑一个炕,脸有难色余那氏猜到了张铁匠的心思,她说道:‘当家的说了,你就挤一挤吧。这么大的炕,再挤三两个怕也成呢’ 张铁匠听余那氏这一讲,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他在炕的那一头睡了,一躺下就呼噜噜的进入了新的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三俩口’人家(二) 这一年黑峯嶺各队的活特别多,张铁匠在余家挤过一夜之后,便有第二夜。余那氏说干脆别再天天翻几趟黑峯沟,就在这里睡,这里吃。张铁匠也感到这样方便,与余家三口人也熟惯了,便应成了余纳氏的话,只要在沟西干活,就吃住在余家张铁匠见余家靠一个女人在外找些临活度日,生活艰难,便给余家买些粮油,不在计算什么伙食费。有时也捎回布料袜子什么的,当着当家的面,递给余纳氏,让她身上也显些新意。 余纳氏很感谢他,忽然感到肩上挑着的石头担子给卸掉了,每天眼睛睁开,心里非常轻松,不再发愁当天的吃喝,甚至想梳理梳理自己的头发,浆洗自己的衣裳从此,不论在外有否临活,余纳氏便精心料理张铁匠。这使张铁匠渐渐感到自己好像重新有了一个可以夜归的家,有人与自己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连缝缝洗洗也毋需再发愁到了翠日清早,又可精神抖擞地挑着担子去做他的营生 日子多了,余纳氏心理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照料的,这个充满活力的张铁匠,是自己的丈夫,而那个只会说话躺在炕上不会动弹的人,倒像是自己必须供奉的老爸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夜,清凉的月光,从透光的小洞里射进窑来。余家三口已经睡下,张铁匠也躺在炕的那一头,侧身朝里睡着。余纳氏的丈夫已经发出轻弱的鼾声。但余纳氏睡不着,睁着双眼望着一纑月光发愣她重又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小泉在流淌。她不觉侧过脸去,望望炕的那一头,只见张铁匠也翻转身来,光着上身光着腿,只有一个被角盖住了一溜小肚子余纳氏猛的转过脸去,身体里的小泉越发涌动起来。她按耐不住,干脆直起身坐了起来。她侧脸望望睡着的丈夫,又侧脸看看炕的那一头,月光正轻抚着一付体魄健壮的男子。她身不由己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侧过身子,跨过儿子的身体,但又转过脸来探视一下正在安躺着的丈夫她在轻弱的鼾声中鼓起勇气不顾一切的掀掉了张铁匠的小肚子上的那一溜多余的被角,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张铁匠的脖子,将脸贴在张铁匠的粗糙的热烘烘的脸面上,不断的搓揉着 张铁匠惊呆了,他伸直了双腿不敢动身,嘴里喃喃说到:\'你,你不敢不敢\'余纳氏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她轻声说道:\'我不管,我顾不得了\'张铁匠那颗干枯的心被点燃了,他终于伸出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着余纳氏,随着轻微的鼾声,他沉入了一个女人给他的欢乐之中 忽然鼾声停止了,他们俩却忘掉了一切,脸对脸地在低声细语 \'你这是为啥\'张铁匠问道 \'不知道呀,自从认识你以后心里一天天在变,由不得人呀,变到今天就到了你的怀里可能我是个人吧,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真正男人的女人\'余纳氏晕沉沉地回答着张铁匠的问话 \'往后怎么办\'张铁匠又问道 \'不知道,没想过\'余纳氏回答道 当家的转过脸去,眼里涌出了老泪,从腮边淌下他那清醒的大脑开始思索他渐渐地收住了泪水,甚至在心里笑了第二天清早,当家的把他俩叫到身前,说道: \'我想重新打窑,窑成了,我的心也安了\' 也许他俩已经明白张铁匠把多少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积攒下来的钱,拿出一些请来帮工,选了现在这个地场子,打成了现在住的这三孔气魄的窑洞从此,他们白天在一个锅里吃饭,夜晚,老头与儿子住一个窑里,不许余纳氏再睡到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张铁匠再也不回沟东去了,与余纳氏住在一个窑洞里,就像一对夫妻一样生活他俩都感到除了名分犯忌之外,各自都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依靠近管都已上了年纪,仍像年轻人那样兴奋,每到晚上睡前,累了一天的张铁匠总要躺在于余纳氏的怀里,让余纳氏像抱小孩那样抱着他,互相说着一天的经历 村里人知道了,余家成了一个\'三两口\'的家庭但善良的山里人没人干预,相反,余家的生活有了着落,上了年岁的人心里都掉了一块石头他们对小孩说:\'不许言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我没脸颜见老伙计们 新窑打成后,当家的很快就死了。 临终前,又把他俩叫到跟前说道:‘我啊,快走了。孩子他娘,我在炕上躺了这么多年,这罪都让你拿去受了,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心安了,该走了。我走后,埋的时候一定要脸朝下,背朝天’ 于纳氏诧异的问道:‘为啥?’当家的回答说:‘我年轻的时候,红军从咱崾岘村过过,村里还住过将军。我奶奶说,永生永世没见过这么好的人,咱村里的康老太太就是当年留下来的红军,她这人就比菩萨还好。我奶奶说,他们要把咱穷人带到天堂去,这话给说着了,红军又回来了,山里解放了,把田地分给了穷人,穷人真的进了天堂! ‘那时,田是自己的,粮食成了,吃3年;天旱了,粮食秕一些,但糠也好,麸子也好,都是自己的。 那时,羊只也是自己的,宰倒一只羊,那皮毛戎肉,都能实实在在地给自家换些吃的用的来。那时草场也好,比小腿肚子还高呢。 ‘那时,日子确实好过的很。咱家的地主眼睁睁地看着咱喝香的吃辣的。 ‘可是入了社之后,粮食打不下来,草场的草脚背也掩盖不住,这日子越过越难昌。我我是入社的带头人呐!为啥病倒了?有几个老伙计饿极了,见了我就抬杠,说我喊着要走金光道,金光道,结果跟着我全倒了灶还哪像天堂’ 当家的缓了口气说道:‘那老地主还活着,他也与我抬过杠,他说你们把我斗倒了,斗穷了,可你们也没富,到头来都成了贫农,贫农贫农贫贫的农民这话是拿刀子宰人呐。我捉摸着,埋的时候,还是脸朝下,背朝天,我没脸颜见老伙计们’ 余纳氏听了笑着说:‘当家的,看你说的,人闭了眼才能进天堂,哪有活着进天堂的。那金光道,进天堂这话是广播匣子说的话,谁见过?人来到世上就是来受罪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什么抬杠不抬杠的,天不下雨,神仙也打不出粮来。你就放放心心地去吧,还是脸朝天,背朝下’ 当家的又说道:‘我还有一个心思,活了一辈子才悟出个道道,原来咱山里人活着只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连命吃肚子,二是为了把香火传下去。你们啊,给儿子娶个媳妇,余家得往下传,还要风光起来。孩子他娘,我闭了眼,你该叫张纳氏了,但儿子姓余不能改啊!儿子改了姓,他肩头上亮着的两盏灯就灭了。’ 余纳氏回答:‘当家的,你就放心吧,儿子不改姓永远姓余。’张铁匠说道:‘我还有些钱,一定给儿子娶个媳妇,把余家的香火往下传下去。’当家的笑了,他说道:‘我没什么牵挂的了。’说罢便含笑闭上了双眼。 张铁匠很守信誉,当家的埋了之后,便给余纳氏200元钱,托媒人给儿子说媳妇。但是,说了几家都不愿意,媒婆说,女方家嫌说不出口来余纳氏明白了,嫌儿子长在‘三两口’的家庭里,原来儿子头上已经顶上了磨盘。 有一个媒婆在麦家寨子说成了,女方家把彩礼也收了。余那是与张铁匠心中都十分惊喜,据说姑娘是长得赛西施,而且还是知书达理的中学生余纳氏与张铁匠正忙乎着接亲,却传来了扫兴的消息,说姑娘跑了!跑得无影无踪。女方家的彩礼退不了,媒婆的礼钱也早已花光,尴尬的媒婆找了个遁词,又说姑娘嫌不好说出口。媒婆的嘴里又加了调料,她说姑娘讲了,将来有了娃娃是姓余姓张,还是姓余张? 张铁匠见于余纳氏茶饭不下肚,他知道如果还在这个家里住下去,媳妇进不来,还要愁坏余纳氏。为了成全余家,为了疼爱这个憨厚而可怜的女人,他毅然搬离了这个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家。余那是含着泪对他说,待媳妇进了门,安定一段时间之后,就去公社领张结婚证,咱俩就名正言顺的一起过。 钢铁匠独自一人般出了村子,在村外的一个偏僻处又打了一孔窑洞,在院里支起了打铁炉,仍以打铁为生。但村里人迷惑不解,心里十分纳闷。老年人原本这样想,待当家的丧事礼俗过去之后,帮着张铁匠,余纳氏把事情办了。但张铁匠搬走了,经媒婆的嘴一说,才知道了其中的苦衷。 张铁匠重当鳏夫之后,性子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很少去乡邻家坐,进了村爱与娃娃玩耍,追赶不穿裤子的光腚娃,娃娃乐他也乐,乐成了一个老娃娃。娃娃们不会与他白耍,从他手中总能分到水果糖,嗍在嘴里甜甜的,越甜越爱与他耍。有的婆娘说,张铁匠疯了,有时侯干脆叫他张疯子。但这些婆娘知道,别看他快是50岁的人了,成天与娃娃傻哈哈的,他的心里可是点着灯明,明着呢。有个婆娘见了他打铁时的模样,看着他油光光的身板,对人半真半假地说:’别看他在余家是个‘夾三’汉,要是夾到我的炕上来,我也愿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余纳氏的家事 今天张铁匠又进村了,他知道麦芽儿带着20个姑娘上了北萨禅庵。他进村时,手里总是摇着那一串马蹄铁,马蹄铁丁零丁零一响,娃娃们便从窑洞里探出了小脑袋,一见张铁匠,便飞快的跑下坡来,扑到了张铁匠的身上,伸出小手翻他兜里的水果糖。张铁匠与娃娃门边走边耍,不知不觉的到了麦芽儿家的院门口。 余纳氏听到了院门口的响声就知道是谁来了,她只是走出窑门挥挥手,又转身进了窑。张铁匠见了,又引着一伙娃娃走了。 余纳氏把小孙女哄着睡了,叫儿子守着他自己的娃娃,自己拿了个针线包,趁天色还早,独自一人离了家们出了村子。她见村外没有其他眼睛,便折进了一条小道,走进了张铁匠的窑门 一进窑便闻到了一股馋人的肉香味,见炕上摆上了一支炕桌。余纳氏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径自上了炕,拿出了带来的针线包。她没有把窑里的主人看一眼便说道:‘快把要缝要洗的都拿来,先把要缝的缝上,再把要洗的洗了。’ 张铁匠揭开了锅盖,把一碗早已蒸熟了的羊羔肉端在余纳氏面前说道:‘忙啥,先吃。’ 余纳氏拿起筷子,把盖在肉上的一张淌油的面张子揭开,夾肉块就吃。张铁匠自管上炕,与余纳氏对面坐了,端着自己的盖碗茶盅子,呷着盖碗茶。余纳氏吃了一半,又嚼了半张面张子,搁下了碗筷。她用手背抹了下油的发亮的嘴唇,说道:‘你吃。’余纳氏抬起眼来,见张铁匠还在呷茶,便像下令一般说道:‘快吃!’张铁匠无奈放下茶盅子,刚端起碗筷,余纳氏又轻柔地说道:‘先把缝的拿来。’张铁匠把要缝的衣服的给了余纳氏,端起桌上的半饭碗肉吃了起来 张铁匠边吃边问:‘儿媳小牙儿都好吧?’ 余纳氏的眉梢上挂上了喜色,边缝边说:‘好,都好,让你掂记了。就说芽儿吧,在队上跑前跑后的,又去县上开会,成了先进了啦!人也长得俊,有人见她在庵里又剥了个光头,都说还是那样心疼。总算咱余家也出了个人才,够风光的。再说那小牙儿,与娘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笑一笑啊,揪人心呐!虽说是个女娃,也是个宝贝呀往后再生个男娃,余家就福星高照了,当家的在九泉之下就笑吧!\' 张铁匠放下了碗筷,抹抹嘴说道:\'是呀,余家又风光了,我这个还在九泉之上的人也可沾点光,该乐了\' 余纳氏停了针线,瞵瞵地望着对面坐着的张铁匠说道:\'你咋说这个话,咋是沾点光了咱余家有今天全靠你的扶帮只是我唉,把你这老头给坑了,让你孤单单地睡在没人烟的地方我也琢磨着,咱俩该办了,但儿媳妇进门之后,这话咋说呢当奶奶的还嫁人嗨,人呐人呐,前面尽是看不见的墙,想办的事办不得说起来也怪,没人来阻拦,自己就把自己挡回去了\' 张铁匠又呷他的盖碗茶,他说道:\'你别往心上放,有这份心就行了若两人心不齐,就是在一个炕上粘着,又咋的咱俩的事再说吧,反正我不怨,只要你心里还想着村外还住着一个孤老头就行\' 余纳氏说道:\'这能忘吗你是不知道,有时晚上合不了眼,真想跑到村外来给你焐被子\' 张铁匠说道:\'这就够了\'他略停片刻,放下茶盅子,低垂着头又说道:\'我心里有句话,不知该讲不\'余纳氏停下手中的活,回答道:\'看你这死老头子,就是把我骂一顿捶一顿,我们当女人的也得挨着,有啥该讲不该讲的理\' 张铁匠道:\'当家的临终前说过,不让儿子改姓,把香火传下去,盼着余家兴旺起来可是,都在社里混工分,越混越懒年轻轻的这么混下去,咋能兴旺都像一棵退化了的种子,长出的粮食都秕秕的,不说兴旺,把肚子填饱了就是好的\' 愁容爬到了余纳氏的脸上道:\'都这么格,那咋办呢\' 张铁匠又说道:\'这还好那,还有严重的呐\' 余纳氏诧异的问道:\'啥\' 张铁匠说道:\'芽儿时时处处都在人前头走着,余家出了个人才,是叫人高兴,可也叫人犯愁\' 余纳氏皱起眉头不太耐烦的问道:\'这话咋说\' 张铁匠犹豫一下又说道:\'一个窑洞一个炕,一个被窝两条心男人该比女人强,这就压得住;若是男的窝囊女人强,这就压不住男人压不住女人,女人的心就会朝外疯,就会跳腾女人就是为了找个能压住自己的男人,找上了,她不疯了,她舒心了,乖爽了这事就是这么怪,不知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余纳氏听得有些道理,眉梢上的喜色消失了,脸上泛起愁云她说道:\'这咋办我去求求支书,或者求求公社干部,给儿子在大队,或者在公社找个事干,让他在崾岘人面前抬着头走路芽儿再强,也是个社员这总压住了吧\' 张铁匠道:\'你说的怕不是个办法,就说支书,我在黑峯嶺各个村庄转悠,谁人不骂你去求他,不是把芽儿害了就是把你自己搭上这是条骚狐狸,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钻我说这么办,不如跟我打铁,把身板打得结结实实的,把口袋挣的鼓鼓囊囊的,把人练的精精神神的,叫芽儿跟着你儿子屁股转,这就压住了,余家真的要兴旺了\' 余纳氏说:\'这唉,难怪,儿子终归不是你生的难道让我儿子也走村串户不落窝让我儿子也天天叫炉火烤着这再说吧唉,做人咋这么难呢家里进了个人见人夸的媳妇,反倒叫人犯开愁了这再说吧\'余纳氏放下了针线活又说道;\'把洗的拿来,我撮几把就净了\' 张铁匠无奈说道:\'我自己能洗,就是缝不行,拿锤子的手拿不住针在沟东住的时候,都是老姨娘给缝的\'他说完便下了炕,走到窑的拐角,把遮盖着的干草掀开,指着两袋粮食说道:\'明天叫你儿子把这两袋粮拉回去,我看今年又麻烦,但你把心放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总不能让余家人饿着\' 余纳氏鼻子一酸说道:\'我哪有脸面还让你把余家的包袱背着我说你这疯老头,这份痴心啥时丢啊\'张铁匠又回到炕边说道:\'怕是这辈子丢不掉了\' 窑外,夜幕早已降临,只有一轮明月清冷冷地悬在西天,广袤的土地上,一丝丝声响都没有,似乎这个星球就是那样的安宁,那样的静谧 窑内,亮着一盏小油灯,也只有两颗心跳的声音余纳氏推开了炕桌,两眼望着窑壁,一粒一粒解开了衣襟上的纽扣张铁匠傻愣愣地望着余纳氏熟悉的身体,两眼成了燃烧着的打铁炉子他习惯地朝余纳氏的怀里躺去,两人躺进了暖烘烘的被窝 在这荒嶺野村的土窑里,他俩又暂且忘掉了一切,终于得到了片刻甜蜜的憩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罗江虹 丁是旦的母亲罗江红,原来是个怪人。 麦芽儿带着20个假尼姑从北萨禅庵回村后,被老队长派到丁石旦家去帮灶。这一下,每天得在罗江红的眼皮底下干活,她心里直犯嘀咕。好在她腿轻如燕,串门子方便,这个窑洞进,那个窑洞出,凭着一点小灵气,在婶娘姨妈辈的老人面前,探听到了许多石旦娘罗江虹过去的事情。 都说石旦娘年轻时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她自幼家居省城,在城里也是数得上的小美人。她脸面白里透红,眼目光洁透亮,身材颀长匀称,又梳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辫梢在腰下摇摆晃荡若她嫣然一笑,确实妩媚动人,愉人心目。麦芽儿暗自赞叹,难怪如今上了岁数,仍是一付富态的模样,面容还是那样的清爽亮泽,眼睛还是那样的睆睆有神,只在走近细看时,才见岁月在脸面上留下的细细的皱纹 人说红颜薄命,对石旦娘来说,此话一点不错。石旦娘小的时候被迫进了军阀大院,当了贴身丫鬟。虽说是个丫鬟,上下家人都把她捧着,都料到她将来定是军阀的掌上明珠。果然不出所料,刚满15岁,就被选定为四姨太太。但在园房的前夜,这个被宠娇惯了的丫鬟,逃离了军阀大院,在一个商人的帮助下,潜出省城,在邻省的姑妈家藏匿起来。知道她底细的人都说她怪,摆着阔太太不当,摆着清福不享,却要在刀口子下藏起一张漂亮的脸面 解放后她参加了革命,成了省文工团的一名演员。她用自己的真情,在舞台上歌唱□□,歌唱□□。这时,他与一个相貌年龄都很相配的人民教师相恋,爱的死去活来,并如了心愿,幸福的完婚成了家。但是,在这自由相恋的爱河中,她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审查她丈夫的三代。这个品行也很端正的丁老师,其爷爷原来是丝绸之路上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商贾。丁老师又酷爱养花,小小陋室里总摆着几盆君子兰,八宝兰,仙人掌什么的,组织上总嫌他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因而,在精简下放时,丁老师被精简到农村,下放到原籍崾岘村务农。 知道内情的人还说,罗江虹是可以不来农村的。人说美人身边难免骚狗多,罗江虹的境遇也一样。对一些嬉皮笑脸想占便宜的人,罗江虹早学会了一手招数,既不让人上手,又不开罪人。但有那么一个人,他能决定人上哪里去,去干什么事。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俩手按着罗江红的肩头表示,只要罗江宏离婚,他也马上离,并立即娶她为妻,还要调入省厅文化处工作。对这么一个人,一般的招数用不上了,但罗江虹很有礼貌的推开了他,淡淡一笑,离开了那间专门用来在人的头上圈红圈的办公室。她毅然递了一份申请书,不用别人再来对自己宣传回乡务农的革命意义,跟着大商贾的孙子来到了崾岘村。现在的县委书记高杨文,当时就是‘那么一个人’的干事,就是这个当时的小高,把罗大姐送上了回乡的班车。有人又说她怪,虽然解放前幸好没有当军阀的姨太太,但现在解放了,为啥不当革命夫人? 回到农村,她饱尝长了生活的艰难。山区农村,与舞台上展现的情景不一样。由于缺医少药,丁老师偶染小疾,却酿成大病,早早地离她而去,撇下了一男一女。她硬是挺着,队上的农活她啥都干,但苦于三年两头旱,十年九不收,靠救济粮难以度日。她去筑路工地拉沙子,与男人们一起夯路基,满手打起血泡,不掉一的苦泪,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 她写了一首诗: 生活不是一首诗生活 是坎坷不平的路 踏过去 日落总有日出时 对罗江虹来说,天天有日出时。需给孩子找继母的人,登门提亲者络绎不断。提亲的对象,都是有官阶地位的人。就说最近一回,高杨文书记知道省里有一位离休的副省级干部,要找一位老伴,派来了小车,接她去省城相亲。她爱于面子,做上小车去了,但三天后又回来了。公社刘学庭书记问她说:‘山里这么苦,有好的去处为啥不去?’她回答道:‘山里是苦,当干部的往好里治嘛。’高阳文书记对刘学庭说:‘你们不要劝了,我知道这个罗大姐,看来她的秉性还不改!’刘学庭直摇头:‘怪人,怪人!’ 麦芽儿知道了石旦娘是这样一个老人,心里慕然起敬,但她心里也嘀咕,她知道丁石旦的心到底还是长在自己的胸膛里,但老人的心是长在前胸还是贴在后背呢?丁家情况好了,丁石旦又是一个帅哥,不用说农家子女,就是干部家,也有好几家都为自己的姑娘倒过来向丁家提亲呢。自己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尽管丁石旦信誓旦旦,老人能园儿子的梦吗?既使能园儿子的梦,自己的脾性在这样一个老人面前,能舒心吗?丁石旦的娘,可不是余彦松的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自由恋爱这么难 麦芽儿硬着头皮,还顶着一个光头进了丁家。她平时偶尔也去过,那是带着怨进去,带着恨出来这次是带着希望,但像童养媳一般,怯生生的进去。这次去,不用再匆匆从石旦娘的目光中逃离,而又充裕的时间,有充足的理由在丁家呆着不走。 丁家没什么特别,两孔窑一个院子与村里人不同的是,窑里有四只箱子,在山里没见过,不知里面锁着什么宝窑外有一个花圃,正面全装着玻璃,石旦爹在世的时候就有的,以往不在意,现在可仔细看看 \'大娘,这盆里载的是什么呀\'麦芽儿边看边喊着问罗江虹走出窑来,指着盆花说:\'这是仙人掌,这是八宝兰,这是倒挂金钟,这这是石旦爹的命,这盆花叫君子兰\' \'哦\'芽儿叹道:\'石旦爹最爱的花一定很金贵的\' \'是的,是很金贵我一直养着,见了花也算见了人\'罗江虹回答说 麦芽儿很灵,赶忙打岔,问道:\'这些花卉,为啥只见厚实的叶子不见花呀\'罗技那个虹告诉她说:\"除了这倒挂金钟之外,这一些都是常年绿,叶子不会枯黄这君子兰也开花,开的稀罕开的金贵\' \'哦\'麦芽儿又叹道:\'这细细长长的是什么这绿叶怪好看的\" 罗江虹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叫文竹,你别看枝干细细软软的,你不用怎么照看它,它自管往上长,叶子也越发茂盛\' 真好看,往后我也载\'麦芽儿说道,不绝对罗江虹嫣然一笑,笑得像个害羞的女孩,她一扭头又从罗江虹的目光中逃进了窑里 今天做小笼包子吃,麦芽儿竟两手端不稳一个小龙屜,龙屜滑落在灶台上,几只小笼包子掉在地上,罗江虹弯腰一只只拾起,把粘上土的外皮剥掉,单另放在一只盘子上麦芽儿赶忙把这盘包子放到一边,说道:\'过一会我吃\'罗江虹只是笑笑 饭后,罗江虹有意把她留下来聊天罗江虹故意东扯西摩,使麦芽儿那点小灵气织成的防线丢掉后,她问道:: \'大娘问你,芽儿,眼下不好过吧\' 麦芽儿眨眨眼回答道:\'眼下倒没啥,大娘让石旦背来一袋面,我挣的50元钱,全交给了婆婆,她叫儿子又不知从哪里拉来了两袋黄米但往后咋办,芽儿心里还真没底呢\' \'哦\'罗江虹一仰脖,应了一声老人略一思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对卖芽儿说:\'往后有难处,尽管对大娘说这儿有点粮你背回去\' 麦芽儿心一动,感激地回答说:\"谢大娘惦记了,没吃的了再拿吧\' 罗江虹放硬了口气,愠怒的说道:\'这是石旦说的,叫你拿你就拿!还有几块衣料是给你们娘儿俩做衣裳的\'罗江虹又从口袋里掏出20元钱塞到了她手中说道:\'自己身上也装上几块钱,哪搭总得花一个\' 口气是硬了,心里舒服呀心里舒服了,撒娇的毛病又犯了她又接大娘递过来的衣料,手里拿着衣料拿着钱,对石旦娘甜甜一笑,轻快地说道:\'那粮是石旦对我婆婆吹下的牛,让他背去,我才不背呢这衣料和钱我拿了不拿白不拿!\' 罗江虹给惹笑了,她瞅着麦芽儿说话的模样,见她斜睨着眼,微歪着脸,似笑非笑,便逗着说:\"唷,一提石旦,你就蛮横起来,那是咋啦\'麦芽儿使劲地甩了一句:\'不咋了!\'但忽又亲睨地悄声问道:\'大娘,我有些话想问,行不\'罗江虹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想问就问\' 麦芽儿问:\'石旦为啥不娶媳妇你当娘的为啥不给操办\' 罗江虹仍然不动声色地回答:\'石旦心中有人\'芽儿紧张地问道:\'谁\' \'好几个,拿不定主意\' 麦芽儿突然板起脸来说道:\'瞎说!\' 罗江虹望着她的神色,会心的笑了,说:\'嘿,怪不怪,你知道还考我!\'麦芽儿转过脸去:\'我才不知道呢!\' 罗江红扳过她的脸来,双手捧着,轻声问:\'我看呐,就怕是你勾走了我儿子的魂吧\'喔唷,大娘\'麦芽儿一头栽进了罗江红的怀里,罗江虹疼爱的搂着她,轻声问道:\'爱不爱\'这时麦芽儿又撒起娇来:\'不爱不爱,学校里的石旦,早把我的魂勾走了,现在的石旦,不往人的前头走,在外穷搗蹬还欺负我!\' 罗江虹听了又惊又喜,又逗着她说道:\'石旦的罪不轻啊大娘问你,他怎么个欺辱你啦\' \'喔唷,大娘,这你也问!\'麦芽儿重又把脸埋在罗江虹的怀里 罗家虹搂着这个让人心碎的,但是别人家的媳妇,忽地泪水涌出了眼眶麦芽儿也在罗江虹的怀里湿了双眼芽儿感到有水滴滴在耳根,滴在脖颈,便仰起脸来,望着大娘悄声地问:\'大娘,你咋啦\'罗江虹抹了把眼泪说:\'不咋芽儿呀,你当初为啥上庵里去你是揪大娘的心呐!如果你直奔丁家,我当娘的总还是有些老同事,哪怕我给人下跪呢,也能凑够这笔彩礼我丁家怎么能让你去化缘,为丁家凑钱来娶你芽儿,你受苦了\' 麦芽儿呜咽道:\'大娘,这话石旦对我讲过了,你老别再往心里去,这都是我芽儿的错,你大娘不愿我就行了可是我当初咋进丁家来难道我来对你说我要嫁你儿子呐,快拿200元钱来我一急,只有跑呀大娘,自由恋爱原来这么难,人穷了还有啥自由啊\' 罗江虹安慰道:\'是呀,芽儿说得在理,我哪能怨你这个苦命的孩子但是;\'罗江虹螣地沉下脸来继续说:\'石旦这畜生,有话不对娘讲,心里爱着姑娘瞒着我,那是爱那是害!\' 芽儿央求道:\'大娘,你就别骂儿子了,石旦够苦的了你要骂就骂我,你要打就打我,也许这还痛快一点\' 罗江虹说道:\'可是,现在叫娘咋办这事难啦余家也是可怜人家\' 麦芽儿申辩道:\'余家是个可怜人家,我婆婆还是个憨厚人,我男人也不少胳膊膊少腿,但这就可以埋葬我与石旦的感情吗这就可以吗\'麦芽儿\'哇\'地一声哭了 罗江虹赶忙说道:\'别伤心,别哭,芽儿,不能,不能\' 麦芽儿这才停了抽泣,抹抹眼泪说道:\'大娘这话还说的差不多\' 两人都含着泪水笑了,麦芽儿重又撒起娇来,扑到了罗江虹的怀里 这时,石旦与两位广东客商进了窑,石旦望见这般情景,乐了他说道:\'唷,芽儿,你吃吗的奶啊\' 麦芽儿一听丁石旦的声音,蹦地直起身来,瞪圆了眼睛,涨红了脸,对丁石旦说:\'不娶媳妇的人才吃娘的奶呢我对你说,这袋粮给我背回家去,这是大娘给我的\'说完就朝着罗江虹甜甜笑笑,又对客商打个招呼,拿着料装上钱掉头走了 麦芽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暖洋洋脸上烧糊糊的到了那孔破窑时,丈夫正缓缓地走来她有点发慌,怯生生地问道:\'你上哪儿\' 余彦松回答:\'上保管管家\' 麦芽儿疑惑的问道:\'干啥\' \'他家水窑干了,掏窑底的泥泥\' 麦芽儿一听来了气,心想这何生錄太不像话,家里有苦和累活,不使唤家门的兄弟,总是拿软蛋社员顶杠子她说道:\'不去不去,快回!\' 余彦松说道:\'妈说要去的,保管也是队干\' 麦芽儿叹了一声气,无奈地望着这样一个丈夫走了她心里十分烦躁,想着:\'这咋办呢真难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马守田和罗江虹的盼头 丁家的君子兰开花了!马山丹请马守田过去赏花,马守田怨道:‘赏花?你去告诉石旦娘,十七户就要断粮了!’马守田决定先向广东客商借支,加上麦芽儿从北萨禅庵挣回的2000元钱,先去黑市买粮,在救济粮来到之前,村里不能有一户人家断粮。 为找广东客商商议,马守田还得进丁家。一进丁家院子,就见一盆君子兰在院中放着,刚还怨过,此时躲也躲不过,尤其是那一朵罕见的火红色的花,早已映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花前,不禁叹曰:‘哦!’他被花的那种雍容华贵的风韵所吸引,正想铺展宣纸,挥毫赋诗。 马守田也是下放干部,原在县文教局担任副局长职务,但他不是被下放,而在突然开放自由市场,用麻袋装票子给群众退赔的那年,自己辞职回家务农的。县上干部都说可惜,就他的一笔字,在县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好几位高级干部来县上工作时,总向他索要墨迹。现在用不上了,只在逢年过节时写上几幅,给康老太太,罗江虹及几位老农送去,也在自己窑门前贴上,以便图个清新。 马守田辞职回家,一个明显的原因是家中拖累大。他虽有固定工资,但妻子在农村,一人拖了三个孩子生活很不容易。那时孩子小,就说担水就够她受的。好在山里人心实,全靠乡邻扶帮。 但真正的原因很少有人知道,他只对罗江虹讲过,那是一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比如,在机关每天晨学两小时,据他计算,如果持续八年,可读出本科大学毕业。但好时光白白流掉了,读几篇报纸文章,有时也念些容许一般干部知道的党内文件。念完文章文件,立即就要发言谈认识,认识来得之快实在惊人。于是,争着先说,先说显先进;没说的就假说,假说就往左说,反正左说不会错说。马守田说,好端端的马列主义,给说成了戏台子上的大花脸。 罗江虹对他说你管这么多干吗?他回答,这可了不得!如果有一天,报纸号召全国人民去洗煤饼子,总有人去洗呢。你理解的要洗,不理解的也要洗。这话给说着了,全国人民跳忠字舞,马守田说宁可洗煤饼也不去扭那忠子。扭屁股能扭出忠来?能扭出马列主义?能扭出粮食? 马守田说自己只是举个例子,涨气的地方多着呢,反正农民也是人当的,在山里不必天天发言编认识,虽苦些,但气顺些。罗江虹只得叹息摇头,说他做人太倔太强,也是个只能往下沉的命。 麦芽儿躲在门缝里偷偷地看着马叔独自一人在赏花,麦芽儿抿着嘴笑,看着他依依不舍地离开那盆君子兰,终于进了窑门。 马守田见罗江虹不理睬自己,知道马山丹把自己的怨言翻给了她。他只得一人进了窑,与丁石旦,两位广东客商商议借款的事情。 罗江虹还是站起身来,亲手给爆炒了一盘羊肉,取了一个现成的干粮饼子,用紫色木盘盛了,努努嘴,让麦芽儿端了进去。马守田拿起筷子就吃,边吃边谈。麦芽儿在一边伺候。 罗江虹一人在外窑,她捅开了小炉子,煨了一壶砖茶,放上红糖,这是马守田最爱喝的。待马守田从里窑出来,肯定是广东客商同意了借支,他一身轻松眼带笑容,没人让他,自己就上了炕。麦芽儿赶忙给马叔支好炕桌,给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砖茶。 马守田知道罗江虹生气,干脆趁机歇一息。他半躺在卷起的被褥上,把自己疲惫的身子放在炕上,准备罗江虹开始发牢骚。 马守田见罗江虹不吱声,便自言自语道:‘这君子兰开出的花的确金贵,黄中泛红,艳而不俗,显得凛然不可侵犯,真是百看不厌,看得人流连忘返。’ 罗江虹坐在小炉子旁的小板凳上,也自言自语地回答:‘哪里,那是罗江虹的资产阶级思想。这花也不替我挣气,这么多人家要断粮了,它却偏要在这个时候开花,真是一朵不识时务的花。‘ 马守田笑道:’看来马山丹这小子多长了一条舌头。’ 罗江虹道:’你敢报复?康老太太的孙子,我罗江虹将来的女婿,你骂我不是骂错了地方!你不是不知道,我了罗江虹筛沙子的时候,一回到家里,不是先涮糊糊,而是先浇花。’ 麦芽儿插嘴道:‘行了,大娘。你就让马叔安安静静歇一会不行吗。’她说完娇滴滴地去扶罗江虹,说道:‘大娘,快去陪马叔说说话,马叔也够烦心的了。’ 马守田又笑道:‘总有治你病的人了吧。’ ‘唷,’罗江虹边起身边对麦芽儿笑笑。麦芽儿赶忙说道:‘这我不敢。’ 丁石旦从里窑道:‘妈与马叔说话,你掺乎着干啥。快进来帮我点钱。’ ‘嗳,来了。’麦芽儿进了里窑。 罗江虹上了炕,盘腿坐定,心里也想陪他说说话。山里有习俗,大伯子见了兄弟媳妇要回避,小叔子见嫂子,可没大没小的打逗耍闹。虽然马守田少怒少笑少言语,但在罗江虹这个嫂子辈面前,自然会释放出许多轻松来。马守田见罗江虹坐定,开口道: ‘哎,好我的丁嫂呢,你的毛病啥时好?’ 罗江虹知道他指的是啥,回答道:‘我有啥病?我这身肉,啥时都是新鲜的。’ 马守田又说道:‘说你的怪病呢。我说老嫂当新娘,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白面白米,油饼子蘸蜂蜜。多少人做梦也梦上,可你就是不去。还是听兄弟一句劝,离开山里吧。’ 罗江虹回答说:‘连你也这么说!看来做女人好,比男人多一条活路。’ 马守田笑笑说:‘自然是,对某些漂亮女人来说,活路当然宽一些。’ 罗江虹苦笑道:‘不是我的路宽,看来我这一辈子,就是伺候人的命。名义上,我是省副级夫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出门就有小卧车来拉,实际上是给老娃娃当保姆。小的时候当个丫鬟,老了还当?说穿了,不就是依靠别人糊口填肚子。说实话,谁也图钱,我还不稀罕那几个死工资呢。如果让山里人放开干,兴许咱比他强十倍,强百倍。就石旦这么偷偷摸摸地穷捣蹬,不抵个县长?何苦用我这个老太婆的老脸蛋去换人家的一口饭吃。’罗江虹低下头来轻松一笑,继续说道:‘人老了还有这么多人替我说媒,真谢谢了。我还是那个毛病,如果要找伴,得我自己看上的,哪怕是个穷山汉呢,也图个舒心。’ 马守田直起腰来,腿盘坐了,呷了口热茶,说道:‘穷山汉?你呀你呀,像这样下去,山里哪是个头啊?’ 罗江虹问道:‘今年不是会好转吗?’ 马守田答道:‘从领导看,干实话说实话的重新上了台,是有个盼头。但至今还没个具体的条条,能让大伙的路宽些,活些。但大伙儿盼呐,正像麦芽儿在四干会上呼唤的,其实谁都想喊一声,只是不敢,借着芽儿的这张疯嘴,舒一口气罢了。’ 罗江虹说:‘其实人很神,人有盼头,大多数人的盼头是一样的,这盼头能盼出个神人来,神人又顺着盼头再引着大伙往前走。’ 马守田说道:‘那就百姓有心,苍天有眼吧!盼着熬着,熬着盼着。’ 罗江虹说:‘这就对了,熬着。只要还是□□的天下,熬着!噢,我给你打个交代,往后别再让麦芽耳去开什么会,迟早是闯祸的胚子。’ 马守天斜看她一眼:‘怕啥?把农村搞成这个样子,就不许一个社员批判一句。我看芽儿是块好坯子。’ 罗江虹听得舒坦。这时,他望着马守田脸色憔悴,便怜惜地问道:‘守田,这些日子难吧?’ 马守田回答:‘村里老小跟我受累了。中央领导很关心山里情况,正在调运粮食,第1批回销粮快到站了如果广东客商带的钱都能留下,今春问题不大如果近几天再能下场雨,今年就能顺顺当当的过去你丁家的君子兰开花,我看是个好兆头' 罗江虹笑道:'这就好了' 正在兴头上,保管何生錄匆匆进来,又要叫走马守田马守田把丁石旦,麦芽儿叫到外窑,让他俩把钱包好之后,交给折生礼,冯光烈两位老农,把两辆大车赶上,尽快把黑市粮买回来买回后,由马凤英,麦芽儿负责把粮直接分发到户他自己要跑公社,把救济粮,救济款接回村里他安顿说,如果村里发生什么事情,要请示妇女队长马凤英,由她处理解决嘱咐完之后,马守田与何生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每家都有本难唸的经 罗江虹见了保管何生錄就不舒服,倒不是他长得丑,而是常听到一些年轻媳妇的骂声为了不让好兴头叫\'丧门神\'冲了,干脆,再换个地方去说说话她换了件衣裳,理了理头发,提了一包大红枣,对儿子,麦芽儿打了个招呼便兴冲冲的出了门,径自往马守田家,探望他的老伴白秀英去 马守田生有两男一女,老大与媳妇都在省城技术部门工作,媳妇很贤惠,每月不差一天,按时寄钱回家补贴家中用度老二在部队当兵,还没成家,他知道山里苦,也省些津贴下来寄给妈妈老疙瘩女儿兰兰,陪着妈妈在家马守田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就是白秀英年轻时劳累过度,染上了疾病,常感头晕,心衰,身疺,有时睡到半夜会噎住,□□不止,睡在身旁的人必须立即推醒她,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马守田家住的不是崖窑洞,是用土坯砌成的三间窑式房屋门朝南开,门上挂着白布帘窑门旁有一窗户,用玻璃镶着玻璃上贴有四种红色剪纸,这是白秀英奶奶传授给她的手艺 窑外的一侧搭了个栅栏,圈了一头黄牛,拴了两只羊羔另一侧是个高高的鸡窝,约有十来只下蛋鸡正在院里啄食 兰兰手上端着喂鸡盆,见丁大娘进了院子便放下盆子,亲呢地扑上身去,\'大娘,大娘\'地叫唤起来白秀英听到叫声,赶紧迈出窑来,高兴地说道:\'石旦娘来了,快,快进窑,快进窑\'田见罗江虹手中提的包,又说道:\'还提啥东西,总让你惦记着\' 罗江虹说:\'你忘了给丁家扛粮了这情咋还这包红枣是石旦孝敬你的\' 白秀英一听越发高兴,她接过红枣说道:\'看你说哪儿了,这是石旦买的呀,那我吃,我吃\' 两人边说边进了窑,白秀英又沏茶又往盘里拾果子,硬是让罗江虹嚼着吃起来,自己也才上了炕 罗江虹问道:\'秀英啊,身体可好了一些\' 白秀英说还那样,不见好多少,倒也没犯罗江虹说道:\'没犯就好,就盼你好起来,子女大了,该到享清福的时候了\' 白秀英听了叹口气:\"享清福能轮到我眼下只盼老二复员回来,给他办个家,一来了了我的一块心病,二来也可照应照应这个家我那一口子,一辈子靠不着,过去见不着,现在不落窝这哪是他的家呀,是饭馆,,是旅店\'边说边就眼泪流下来了两妇女扯磨,一人眼眶泛潮,两个心酸掉泪 罗江虹抹了把眼泪打岔道:\'那还不好你没听说杨金贵,当了支书这几年,他的旅店就多了啦\' 白秀英\'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尽逗我开心说到这里呀,咱崾岘也要出\'杨金贵\'了,来家里告状的,不只是一,两个,这个丑八怪\' 罗江红虹来了气,说道:\'我听说了,我就见不得这个人,凭着何家弟兄多,手里握着称杆子,也想胡逞!\' 白秀英见罗江虹不高兴,也打岔道:\'我说你呀,为啥还不给石旦办事\' 不提则罢,这一提提到了罗江虹的心病处她们俩在村里像亲姐妹一般,罗江虹本来就是向她吐心事来的,于是她照实说道:\'秀英阿,当嫂子的正犯愁呐啥难事我没遇过啥难事能把我难住可这事,我没治了!\' 白秀英疑惑地问道:\'咋啦,这么玄乎\' 罗江虹哀叹了一声,接着说:\'儿子的心里早有了人,可是我混呀!结果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把人家害的吃了不少苦这倒不严重,严重的是,这媳妇也好,我儿子也好,情不断,缘未了,还铁着心呐!这\' \'喔,这是够麻烦的我想想\'白秀英紧蹙眉头,费心寻思忽然,她两眼一闪,失禁喊道:\'麦一一芽一一儿!\' 罗江虹伸手捂住了白秀英的嘴,白秀英倒抽了一口冷气,偷眼看看还在窑外喂鸡的小兰兰 两个妇人扯磨扯得没个完,精神比什么时候都好,一会儿伤心一会儿笑,一会儿神神秘秘一会儿絮絮叨叨待到到太阳西斜,罗江虹坐不住了,快到给广东客商上做饭的时候,她这才抬起懒懒的腿,告辞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杨花花家断粮了 没等上黑市粮,也没等上救济粮,杨花花家断了粮。 杨花花是个爽朗的人,人到笑声到,但在这些日子里实在笑不出来,家里的四张嘴张口要吃,老娘又病着。 她与麦芽儿最好,也像亲姐妹一样。麦芽儿从四干会回来后,从自己的会议补助费里扣下钱来,悄悄塞给她。麦芽儿知道那无济于事,与丁石旦破窑幽会之后,又从丁石旦的口袋里掏出钱来给她花。就在这些日子里,康老太太,白秀英,马凤英都给过她钱,给过她粮。但是,再好的乡邻也不能负担起杨花花家的开销用度。她的老娘又是一只花钱的漏斗,杨花花手中有了一点钱就的掰成两半,一半买粮给自家糊口,另一半翻过沟去给娘买药治病。 有了公社之后,在思想上要求每个社员一心为公;在制度上每个社员必须服从生产队的统一调配。容许有的家庭副业是有限的,如果听之任之,迷失了方向,搞个人发家致富怎么办? 但人的生活仍以家庭为单位,杨花花家断了粮,尽管村里家门兄弟有好几个,谁也管不了她。生产队统一调配劳力,还没有力量统一填饱每个人的肚子。尽管老队长马守田冒着个人犯错误的风险,挖龙骨买黑市粮;尽管上级领导照顾山区,关心山区人民的疾苦,千方百计在调运粮食进山,但社员不能像城里工人那样按时拿到为连命而必须的粮食;也不能暂时把肚子封闭起来,待黑适粮救济粮分到之后,再启封然后生火进食。 杨花花没办法了。没吃的,娃娃就嚎,她就哄着:‘大灰狼来了,大灰狼来了’娃娃还是嚎。杨花花又变着法儿吓唬娃:‘知书来了,知书来了’娃一听知书要来,倏地扑到娘的怀里,不嚎了。但窑门没开,支书没来,小肚小肠里又咕噜噜乱响,娃又嚎了。杨花花见丈夫何四斤抱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她心一酸,眼泪凄然而下。 杨花花提起空口袋,再借去。向谁家借去?只有找菩萨牙儿妹妹去。 路不长,她走得很慢,眼里噙含着泪花。 在村间小道上见了乡邻,还得像往常一样装出笑脸与人点头招呼。心里头,她埋怨父母,为什么把自己给了何四斤当媳妇? 杨花花当姑娘的时候,用山里人的话来说,她走路都煽起风呢,追求的青年,说合的媒婆,在杨家跟了一串串,但爹娘就偏偏看中了何四斤。爹娘说,何四斤老实,从小就在队上拾麦穗挣工分,从不在外胡逞。队干也说何四斤是个好娃,叫干啥就干啥。何四斤确是这样,除了生产队叫他干啥就干啥之外,他再也不知道还能干啥。闲了,就两袖一插,蹲在墙根里晒晒太阳,或者与余彦松这一类年轻人,在地上画个方格棋枰,拾些小石子来下方。家里没粮了,他绝不会去偷去抢,只知道媳妇会去借,自己抱着头蹲在地上等着。 怨恨父母有何理?嫁个老实娃有什么不好?还是自己硬着头皮上余家。平时,扬花花去找麦芽儿,人没进门,笑声已传进了窑里,今天却是蹑手蹑脚怯生生的。 到了门边,她似乎听到麦芽儿在窑里发脾气,只听她说道:‘支书说的又咋啦,支书叫咱吃屎,也去啊‘杨花花一听,忘了借粮,便搡门进去先劝架。 麦芽儿见杨花花来了,便说道:‘花花,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该去不去?’ 原来支书杨金贵已经来过两次,第一次来,麦芽儿上北萨禅庵了,第二次来麦芽儿正在丁家帮灶,恰又遇上马守田,找不上理由把麦芽儿叫回来。但余纳氏见支书进了家门,正好拜托他给自己儿子在大队部找个事干,让儿子在村里也露露脸。而杨金贵是来找麦芽儿寻欢的,除了凭借支书的权势之外,总得给些甜头,取悦麦芽儿。这些日子,春荒不接,社员外流的日渐增多,杨金贵正要组织纠察队,在各个路口设卡,阻止社员外出谋生。杨金贵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抽调余彦松去纠察队值勤。 麦芽儿知道后,心想这不胡闹吗?大队党支部应更好的领导各队,拿出具体办法来克服目前的严重困难,抓好春耕生产。大队怎能组织纠察队,拦截社员,把各种自救的路子堵死?再说,抽调劳力去大队,必须由生产队长安排,支书怎么能直接抽调?麦芽儿反对杨金贵的做法,也反对余彦松去参加遭众人唾骂的纠察队。 余纳氏是个憨厚人,她不懂得儿媳妇说的这些道理,她只要儿子做个露脸的上等社员就行。她不明白自己家的人为啥反对,但她不会吵架,也不会施展婆婆在儿媳妇面前的威严,只是憨憨地去找老队长。她一走,留下儿子在家,儿子一心想去,却遭麦芽尔的一顿臭骂。 麦芽儿一发火,把娃娃吓哭了,她边哄娃娃边骂男人。杨花花见了这般情景又拿着空口袋走了。走出院子,再去谁家?好在杨花花点子,忽的想起了保管何生錄。 集体的库窑是不会空的,偷偷借一点,有了再还上,这怕啥?何生錄又是本家兄长,是自己的大伯子,总会给兄弟媳妇一点面子。再说平时背过人的时候,这个大伯子也不回避兄弟媳妇,嘴里捡肉麻的说,一对贼眼不停的在脸上瞅胸前瞟。真的遇到了难事去求他,他就忍心不给走个后门?何生錄这个人长得很丑,颧骨很高,嘴唇很厚,还弯着要走路,像一头类人猿,一想起他就有点反胃。但杨花花想,是去接粮,又不是像丁石旦与麦芽儿那样去幽会。杨花花也听说,这个丑八怪人丑花心重,如果真是那样,最多听几句骚话,哪怕在身上给他摸一把,只要把粮食借给就行。 杨花花前分析后思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后,提着空口袋,满有把握地去了。她重又露出了笑脸来,又显一对小酒窝,在库窑里堵住了何生錄。 何生錄一见杨花花来了,手中又提着个空口袋,已猜着了几分来意,心想你杨花花迟早得来。他先是贼眼瞟着,瞟得心里痒痒的,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毫不在意的问道:‘找我?’ 杨花花自然是发出了一串铃铛般的笑声,说道:‘还能找谁呀?我早就想找你呐。’ 何生錄顿时感到麻酥酥的,但心里却很明白,你们这些漂亮娘儿们,若是给你们吃饱了穿暖了,还能来找我?于是他说道:‘天黑了不找我,这一阵找啥?’ 杨花花早有准备,她笑道:‘唷,你好在是个大伯子,见了兄弟媳妇就这么不正经?’边说边已蹭到何生錄身旁,又悄声说道:‘没吃的了,给借些。’ 何生錄故做玄虚地说道:‘你叫我犯错误啊!’ 杨花花说道:‘悄悄的,谁知道?队上分了粮立刻就还。我杨花花啥时扯过慌?’ 何生錄抬起眼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在杨花花的丹凤眼上停一停,在小酒窝上停一停,转到杨花花的胸前,那对贼眼珠子转不动了,他不禁伸手搭在杨花花的小腰上,魂不附体地说道:‘我也向你借个东西。’ 杨花花见何生錄伸过手来,她也有准备,心想快捏呀,不就是在身上捏一把吗但何生錄却说,也要向自己个东西,她好生奇怪,我杨花花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借给别人的?于是她脱口问道:‘是啥?’ ‘身子!’何生錄回答。 杨花花怔了,她蹙起了眉头,慌恐不安地望着何生錄。这个人称‘小泥鳅’的女人,一时没了主意。她笨拙地生气道:‘你叫自己兄弟戴绿帽啊!’ 何生錄冷笑一声,回答道:‘你不是说’悄悄的,谁知道。’ 杨花花又气又急,又笨拙的说道:‘这是集体的粮,也有我杨花花的一份呢!’ 何生錄冷笑一声回答:‘供销社也是集体的,里面吃的用的穿的多了,你去拿拿看?不捆你一绳子才怪了呢!队上的羊也是集体的,你去宰一只试试,怕是你屁股痒了,想坐班房了吧!’ 杨花花给噎得清醒了过来,她忽而在耳边响起了娃娃的嚎哭声,又斜着眼珠子瞧了一眼倒挂在墙上的,也属集体的那根称杆子,她再也没治了,只得喃喃问道:‘给多少?’ 何生錄头也不抬回答:‘五斤。’ 杨花花一听火了,骂道:‘x你妈吧,我花花只值五斤?’边骂边就落下泪来。 何生錄一看有门,这才站起身来,两手按着杨花花的肩头,笑着哄道:‘你要多少?’ 杨花花一跺脚,狠狠心说道:‘20斤’ 何生錄听了暗自思忖,你这个崾岘村的小美人不过值20斤而已,反正是集体的粮,到年终报个损耗,不就报销了吗?他这遂回答说:‘行!’ 何生錄拿过杨花花手中的口袋,把库窑里的荞麦给装了半口袋,又用秤钩子钩起来过数。杨花花见称杆子翘得老高,就把袋子抢抱下来,动作麻利地把袋口扎牢,然后背起就走。 然而,保管何生錄抱着称杆子横在窑门口,严声喊道:‘躺下!’ 杨花花背着粮,强装出贼忒嘻嘻的模样,但她心里明白,自己是跑不掉了的。她背着粮朝后退去,把粮食放下,颤栗栗地在库窑的小炕上仰面躺下,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何生錄饿狼一般猛扑上去。窑外竟没有风声,人声,连鸟儿也不吱吱出声。黯淡下来的山谷,空荡荡的。只有库窑里保管何生錄急吼吼地,不时的发出喘息声。 杨花花背着荞麦回了家,她丈夫何四斤见了喜出望外,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又漂亮又有办法。他赶忙与媳妇一起收拾,忙了半夜,终于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了一碗饸饹面。 何四斤与大孩子各自捧了一碗,蹲在地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杨花花把面条捣碎,一口一口地把它吹冷,向小儿子的一张小嘴里一口一口地喂去。几匙下来,娃娃的小脸蛋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两只小手舞摆不停。这时,杨花花心中才泛起一股喜悦的心情,她不禁与孩子逗乐戏耍起来。 吃完饭躺下,杨花花楼着娃娃睡了。何四斤自顾在一旁呼噜噜地打鼾。杨花花睡不着,泪水只管往外流着。这时,却响起了敲门声,杨花花下炕去开门,进来的却是麦芽儿。 麦芽儿的气消了之后,想起杨花花来过,还提着一只空口袋,她越想越不对头。当她哄小芽儿睡觉时,静悄悄的又想了起来不好,准是断粮了,我怎么这样混呢!麦芽儿把小芽儿哄睡着了之后,连夜舀了几碗米送过来,让杨花花先对付。 杨花花苦笑道:‘好妹子,谢你了。迟了,迟了’ 麦芽儿越发着急,问道:‘还没吃?’ 杨花花回答道:‘全家都吃饱了。’她望着麦芽儿继续说道:‘芽儿,就数你对我最好。我想,把两个娃娃送人,我上北萨禅庵当姑子去。’ 麦芽儿知道她难,她说啥也不在意。麦芽儿自己心中也乱麻一团,于是回答道:‘行啊,我也去,做个伴吧。这一回去,我娘总不会寻死寻活了吧?’ 杨花花说道:‘你还去?你还不好?那是你自寻的。我说呀,干脆,离了!就许城里人离婚,不兴咱山里人也试试?’ 麦芽儿笑了,她伸手去摸杨花花的肚子,说:‘可能吃撑了吧?’两个好姐妹又滚在一起笑了。笑过之后,麦芽儿告辞回家了。 杨花花披着衣服,傍依在窑门口,望着麦芽儿在夜幕中远去的身影。窑外响起了几声狗叫,随着便是一阵犬影犬声。杨花花关上了窑门,苦苦地冷笑一声,今后不再指望丈夫,反正女人的脸蛋也是一块麦田,一块不需靠山雨来浇灌的麦田。她横下一条心,鸭子能过鹅能过,孙子能过爷能过!我杨花花为啥不能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外出要饭的纳月兰(一) 长得高大膀园的女社员纳月兰,领着女儿芹儿正在黄河边的村子里行乞讨要。 太阳照在宽阔的黄河上,汹涌澎湃的河水,卷起阳光,急湍地向前奔腾而去。一个小姑娘在河堤上自言自语地喊道: \'水呀,水呀你慢慢地流嘛,流到山里去,你就变成油了!水呀,水呀,你慢慢淌啊,淌到山里去,咱崾岘就成粮仓啦!水呀,你慢慢流,慢慢淌呀,流到山里淌到山里,我就不行乞,不讨要,我要上学堂,上学堂‘ ‘芹儿一一一一’河堤里传来了娘的呼唤声。 芹儿转过脸答应道:‘嗳,来了。’芹儿又回转脸去,贪婪地望了一眼宽阔的黄河,遂转过身来,连蹦带跳地下了河堤,哼着歌儿朝着娘的呼唤声走去。 堤内有个孤零零的小茅屋,茅屋只一人高,屋里,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墙边放着一床小被,被旁边有两块当枕头用的土坯。屋外,一边有一个草落,另一边砌有一个烧干草柴禾的小土炉,在炉子上可以熬米汤,烧开水。小茅屋的前面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压沙地,专门用来种植西瓜。这个小茅屋是看瓜人住的,现在成了‘客栈’,纳月兰母女俩就住在这件小茅屋里。 初来乍到时,哪有小茅屋这么舒坦,排场。纳月兰领着芹儿,走村串户,行乞讨要,她感到讨饭不难,新社会好人多,除少数门第高些的难要以外,大多数人是不会笑话她们的,更不会欺辱她们。尤其在农村,经常开展忆苦思甜的教育,对新生的讨要人非常同情,只要开口,总有一碗半盏的大米倒入口袋。纳月兰是不要残羹剩饭的,只要大米。施舍人也很理解,总是给自家桶里的干净大米。反正残羹剩饭可以喂猪,是不会浪费的。 但是,难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没有住处。讨要人总不能夜宿宾馆招待所吧?再说,礼仪小姐的醉人的笑容,与花朵不同,不是对每个人都开放的。门卫见了还要驱赶,以免玷污了光辉灿烂的门面。好在农村人知道农村情况,晚上纳月兰就住在生产队的马厩里。初春的夜晚,寒冷刺骨。纳月兰个大肉厚,把芹儿楼在怀里睡,芹儿从母亲的身体里取得了温暖,还能睡着,而纳月兰自己,两个肩膀动冻得难熬。但是,白天吃饱了,纳月兰还能受得住。 还有一个难处是,要来的米是要带回家的,先放在哪里?好在纳月兰粗中有细,她发现每个村头总有一个小卖部,说几句好话求求人,小卖部的主人很能积德做好事,替讨要人行个方便。 自从住进了小茅屋,这两件讨要人的犯难事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纳月兰是如何住进小茅屋这个‘客栈’的呢?全凭他做人有眼色。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纳月兰经过一个院宅,刷有黑漆漆的铁皮宅门恰好打开,院里走出三个男人来,两个点头哈腰告辞,一个慢条斯理送行。 告词的嘴里还在央求:“请王部长一定帮忙,一定给我们批一下,谢谢了,谢谢了。‘ 送行人挥挥手说:’快回吧,我们研究研究,群众的困难我们是知道的。’ 告辞人又噜嗦道:‘那好,那好’ 纳月兰一见告辞人走了,趁送行人还没转身,便走上前去讨要道:‘行行好吧给点米’ 送行人蹙紧了眉头,又挥挥手,说道:‘去去去!快走!’说完,便从容地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准是不好好劳动的人,给人民公社脸上抹黑。’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灰漆铁皮门。 ‘娘’芹儿吓得叫了一声娘,便躲到了娘的身背后。 纳月兰淡淡的一笑,对女儿说:‘不咋的,别怕,咱换个人家再要。’ ‘嗳,娘的过来!’忽然,有人粗鲁地叫唤她们。 纳月兰一看,是个很凶相的中年男子,正瞪着眼在向自己招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又见这个男子与身旁的人嚷嚷开了。纳月兰领着芹儿就过去,心想喊我干啥? 原来离灰漆铁皮宅门几步远的地方,是一座库房,库房前停着两辆马车,车上装的是化肥。纳月兰见这叫唤的人似乎有生理缺陷,好像没有笑的功能,嚷嚷唬着脸,听人嚷嚷也唬着脸。这人还怪,既然叫换人,人到了跟前他却忘了,只管又跟别人嚷嚷。纳月兰在一旁听他嚷道:‘嗳,卸毬之!’ 有几个像社员模样的人,蹲在墙边嬉皮笑脸的,其中一个问给多少钱,此人又嚷道:‘要钱?他娘的一心为集体,在黑板报上表扬!’ 又一个窜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又嬉皮笑脸的嚷道:‘去毬之!’ 此人没办法,还嚷道:‘他娘的要多少?’无论他怎么嚷,嬉皮笑脸的人坚持要命处不放,跟他对嚷道:‘十元!‘ ’伍元!’ ‘拾元!’ 纳月兰听得实在难受,她走上前去,二话没说,左夾一袋,右夾一袋,夾起就往库房里跑。此人见了,两眼瞪得更园,朝着纳月兰便嚷嚷道:‘嗳,不去好好的要饭,他娘的你来瞎掺乎啥?’ 纳月兰边卸边也嚷嚷:‘你们还算是男人,就这么几袋化肥,拾元伍元,伍元拾元,瞎嚷嚷个没完,有嚷的功夫,早卸完了。’ 此人跳了起来,嚷道:‘怪事出来了!一个要饭的,人像做肉山,嘴里蛮有道理,干活到挺利索,他娘的谁放的臭屁,说你不好好劳动?山里来的吧?他娘的你要多少钱?’ 纳月兰回答:‘卸完了再说,慌啥!’ 此人声气小了,说道:‘刚表扬过,卸完了别敲竹杠’ 纳月兰说道:”把你的心放毬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多大功夫,剩了两辆空马车,全卸完了。 此人问道:’给多少?‘ 纳月兰笑道:’师傅,不要钱。’ 此人又暴跳起来嚷道:‘什么师傅!不是裁缝铺子,叫我大队长!他娘的,把眼睛吃蓝了,把县长认成社员了。’ 纳月兰赶紧说道:‘大队长,真的不要钱,就是有个难处芹儿,快叫’ ‘大队长叔叔一一一一’芹儿立刻叫唤道。 ‘嗳,乖!’大队长笑了,原来没有生理缺陷。他继续说道:‘啥难处?尽管说。’ 纳月兰回答:‘没处睡觉。圈棚里冻得很。’ 大队长刚把眉头放开,又蓦地聚上了,他说道:‘不难,睡我家去不,不行,我老婆是醋罐子,母老虎这样吧,到瓜地睡去’这时,大队长又想起了什么,说:‘嗳,往后要饭,别朝铁皮门要,他们的脖子朝后斜着长,两眼只会朝天看,懂吗?要饭向穷人要,越穷越舍得给人,懂吗?’ 纳月兰笑道:‘懂了,记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纳月兰’ 大队长跳上一辆马车,嚷道:‘上车!’ 就这样,大队长把母女俩用马车拉到草场,装了一车草,又带了几块青砖,随手拿了泥抹子,把母女俩拉到了小茅屋。他亲自给母女俩在地上铺草,亲自给母女俩砌土炉子。走时,给芹儿塞了20元钱。纳月兰眼泪花花的,说啥也不要,大队长又嚷道:‘拿毬上!’ 纳月兰让芹儿磕头,大队长赶紧挡住,说道;\'啊呀,不能磕头,这是新社会。其实,咱川区也难,但山里更难。这点钱管啥用?先拿着。‘ 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又来了,带来一个小砂锅,他说道:’到河边挖个坑,澄些清水,煮些开水喝,再熬些稀饭,热乎乎的给娃娃吃。他娘的,有事找我大队长,啥是大队长?是群众的‘下三滥’!’ 说完,他走了,还没顾上听一句谢谢。纳月兰母女俩就这样幸运地住上了小茅屋。 纳月兰站在小茅屋前,身子越发显得高大,她见芹儿活蹦乱跳地走来,一张胖胖的园脸笑吟吟的,她对芹儿说道:‘走,乖乖,咱上班去。’ 芹儿也回答道:‘嗳,上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外出要饭的纳月兰(二) 母女俩折进了傍依在河边的一个村落,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芹儿喊道: ‘大爷大娘行行好,可怜可怜,给点米吧。’ 屋里传出声来:‘又是山里来的,又旱了牛娃子,快舀碗米,要刚碾的’ 一个孩子走了出来,把一碗白花花的大米倒入袋中。娘又道:‘谢谢小官人!’ 芹儿给这个叫牛娃子的人叩了一个头,但这个与芹儿长得差不多大的牛娃子,却说道:‘别磕头,别磕头,都是社员,互相帮助互,助人为乐。’ 芹儿见这个牛娃子真好,嘴里文皱皱的,心想自己也会呢,便笑着回答道:‘谢谢帮助,备战备荒为人民,嘻嘻’ 牛娃子咧开嘴,对芹儿乐呵呵地笑了,母女俩也开心地和着牛娃子一起笑。 纳月兰领着芹儿再向前走,忽见一个院门漆亮,院墙齐整的人家。走到门前,正巧院门打开,一个穿一身闪亮的黑锦缎衣裳的老太太跨出门来。这时,纳月兰自己走上前去,说道: ‘老太太,大慈大悲的,给些米吧,咱山里旱呐’ 芹儿靠在娘的身上,瞪着一双圆眼睛,含着笑容,望着这位慈祥和露的老奶奶。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这个高大壮实的女人,又笑容可掬的看着乖巧的芹儿。这时又有一个与牛娃子一般高的男孩子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大白馍馍,笑盈盈地塞到芹儿的手中。 纳月兰赶忙道谢:‘老太太好福气,这位小哥哥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干部。’她把老太太说得满身喜欢,瞪着小孙子直乐。纳月兰又继续说道:‘老太太行个方便,给我女儿喝口水吧。’ 老太太这才开口道:‘行行,快进屋。’ 纳月兰踌躇不前,说道:‘老太太就在院外喝吧’ 老太太说道:‘嗨,进进,进屋喝。’ 母女俩随着老太太进了院里的西厢房。老太太从暖瓶里倒了两杯开水,还舀了两匙白糖放入杯里,端给母女俩喝,并说道:‘凉冷了再喝,先坐下吧。’ 纳月兰打量着屋里屋外,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好福气,我一看这排场,总有个当大干部的儿子吧?’ 老太太高兴地回答道:‘不是啥大干部,在部队工作,儿媳在县妇联,把儿子撇给我,这是个小淘气,累人呐。’边说边就把小孙子搂在怀里,在头顶上亲个不停。老太太也顺便问道:‘你们母女俩是哪儿人呐?看你是个强劳力,为啥出来要饭?有公社嘛。’ ‘唉,’纳月兰叹了一声,回答道:‘咱是山里来的,予海县崾岘村人。老太太说的在理呀,你看我长得像男人,我呀,吃两个人的饭,干三个人的活,到头来拿一个人的工分,分的粮不够吃,常常接不上茬。山里又旱,第四个年头了。托□□的福,每人给20斤带皮粮,否则把命还能连到今天?但不够啊,公社也难,只得出来要一点,填个屎肚子吧。’ 老太太也叹了一声,并又问道:‘你身强力壮的,找些别的干干嘛,也可填补填补,总比要着吃强吧?’ 纳月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糖水,回答道:‘咱山里能干啥?又没个工厂,都死抱着农田挣工。有时遇上修公路,还可去拉拉沙子,这年头连修路也没人管。以前开放过,我卖过酿皮子,人就活络多了。现在关掉了,不许干了,开呀关呀,开呀关呀,像娃娃耍锅锅灶,闹着玩呢。如果谁还要干,就要割尾巴,多难听呐。不知谁,硬把贫下中农比成牲口,不上干就不干嘛,咱就要着吃。’ 老太太不禁也叹道:‘我是吃惯现成的了,外边的事也不懂。怪不得如今买不上酿皮子,根皮子,面筋什么的,也很少见羊杂碎,羊肉泡馍,牛肉拉面。上了街就这么几个国营食堂,过来过去就是萝卜丁子臊子面,想炒个菜吧,不是过油肉就是回锅肉,上清真餐馆去,吃的就更少了。刚解放时红火,好吃的满街都是。是呀,如今啊,不知咋了?嗨,光听我唠叨了。喔,你年纪还轻,男人不管你?’ 纳月兰一阵伤心,泪水夺眶而出,回答道:‘去世了。生了病就熬着,熬过了就活下来,熬不过就死。他撇下咱母女俩死了。’ ‘喔,’老太太也抹把眼泪,说道:‘怪可怜的,但这也不是办法喔,你们白天要饭,晚上呢?’ 纳月兰回答道:‘初来时,睡圈棚里,前几天遇到一个大好人,是大队长,把我们母女俩安顿在河边的小茅屋里住。’ 老太太听了一时不言语,她垂下头思忖片刻,对纳月兰说道:‘这样,住我家吧,伙房里有个土炕还闲着。我看你们都是好人家。’ 纳月兰大喜不已,回答说:‘那就给老太太磕响头了。可我不能白住,我给老太太帮佣吧。’ 老太太说道:‘当佣人?使不得,使不得,咱是干部家,过去地主家才用佣人呢。这样吧,你每天把水给我担好。我刚才出门去,就是叫人给我担水的。’ 行行,担水,烧炕,扫院子都是我的,力气活我都包了。‘纳月兰越说越来劲,心想好人到处都是,真是新社会好。如果干部家能大胆雇佣人,别用梢梢子撩人,说什么地主不地主的,那山里人不又多了一条谋生的路吗? 纳月兰又从小茅屋搬进了老太太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村里出现了神光 崾岘村从天降临了一个仙人,村里出现了许多人惊叹不已的神光。 老队长马守田已去公社,参加救济粮,救济款的分配会议,并等着办理领取粮款的手续。老农折生礼,冯光烈已赶着两辆大车去黑市买粮,还未返回。保管何生錄领着村里的劳力,在田里忙着。会计马三保正带领一部分劳力,在丢魂沟继续挖龙骨。广东客商见龙骨,恐龙蛋陆续送来,大喜不以,把票子一把把付给丁石旦。饭后,麦芽儿把货款笔笔记清,以便支出时清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遥传,迅速地传遍山山沟沟。谣传说,村里王有才老汉家的孙子,一个年仅七岁,名叫王小砣的男孩,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独自一人飘上黑峯嶺,站在一块飞来的石上,见一个白胡子老汉,双脚踩一朵白云,由云海里飘逸而下,飘至王小砣的前上方,遂凌空停驾。他发出浓重的嗓音,对王小砣说道: ‘你是天帝藏书处的书童,业已修炼成仙,天帝派你下凡,号称琅嬛仙童,在黑峯嶺有五十年的天下。现有50对白衣将士,乘骑白马,从天军兵营里降到下界,正在清水河边饮马。这是你的神兵神马,受你调遣。你知天命,你知祸福。你要坐禅不语,由你爷爷王有才普传天机,替汝行道。’ 梦后,王小砣所住的神窑所依的土山包后面,每当夜幕降临,所信之徒,都将幸闪闪神光。 本来就久旱少雨,人心晃动,迷信之徒闻此大喜。一时间,少有人来的崾岘村,每当日落朦胧时分,一条条人影便从各个路口涌进村来。他们借问村里老小,摸到王家,有的掖一小袋原粮,有的背干粮馍馍,有的带着新的票子,虔诚地放在预先设在窑门口的簸萁里,然而一批批跪拜在紧闭嘴巴,闭目养神的琅嬛仙童王小砣的面前,接受祝福。 然后,王小砣爷爷王有才向跪拜者发出半明半暗的呓语: ‘来者皆罪人罪人施小钱琅嬛纾你难仙童赐你福’ 呓语听毕,朝觐人就走出院子,趴在神窑所依的小山包的土坡上,不论春寒有多么凛冽刺骨,要等待,寻觅灵光的闪现。 ‘亮了,亮了。’ ‘显灵啦,显灵啦;’ ‘神了,真神了’ 土山包背后,真的出现了亮光,一闪一闪的时隐时现。据当时在场的村民讲,总有二,三十人趴在土坡上观看,大部分是村外来客,也有本村看热闹的社员,这时都面对神光跪下了。突然有一人激动地在人群中喊道: ‘仙人真的下凡了,这五十年才有一回。广播匣子里成天喊丰收丰收,生活提高提高,要咱走金光道金光道,说咱进了天堂天堂我看是扯屁撩慌咱不信了,就信琅嬛仙童咱也要穿白衣骑白马,听凭琅嬛仙童的调遣,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提出血脖子脑袋进天堂’ 有几个人立计附和道:‘干,咱也干,反正没活路了’有人甚至喊道:‘把黑峯嶺大队给端了!’ 本村的社员知道王家情况,但不了解村外来客的底细,听了这样的乱嚷嚷都吓得一个个溜回了家。他们还清楚地知道,□□初期,也有人闹过仙人神光,但‘一打□□’运动中,被枪毙的就有八,九个。虽然以后平反了,但脑袋怎能再重新装上去?外村来客也由于各不相识,见一些人溜了,神光也不再闪现,便陆续散了。因天色已晚,有的不能当既回家,就借宿崾岘村,给一些人家凭地增加了一份天降的收入。 原来王小砣的爷爷王有才,六十开外年纪,有些文化,曾在学校教书,因王家有人参加过解放初期的区小队叛乱,他不但没有升遷,终归当了一名社员,回家修地球。他休闲无事就看书,有天文地理,气相算命,鬼怪武侠小说。山里连旱不雨,一肚子文墨变不了钱粮,精神受到极度压抑。他一看今年又指望不住,眼下一家老小已喝了几天草根糊糊,不免精神晃惚,嘴里常常呓呓自语,编排出这一套荒诞无稽的胡言乱语。他的儿子儿媳及四乡亲戚分头传播,不用费劲,在山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各个山村,连县城的机关企业里,人们也在是真是虚地当做笑料轶事在谈论不休。 现在对王有才来说,你没有春荒,每天深夜,全家人聚在一起清点钞票,收藏粮食。对干粮馍馍等熟食,每天边收边吃,吃不完的就晒干后慢慢再去消化。王有才的神志不再朦胧不清,相反,忽有清醒过来。这不仅是吃饱了,有钱了,人就变得精神起来,而且是他清醒地知道,日后会有怎么个结局。但他侥幸地想到,过去被镇压的人后又得到了平反,难道还会来镇压自己不成!不管它,先顾眼前! 麦芽儿气得直跳蹦子。她是农村新一代的知识青年,接受正面教育,思想进步,哪能容忍本村出现这种荒诞怪事。她从听到的一些话来分析,这种事情很有可能被坏人利用,触发边塞地区的政治动乱。 记得自己还在学校时,麦家寨子也发生过此类事件,结果从云南至北一条线上,竟有一千余人涌进了麦家寨子。幸好,部队官兵经化装后潜入人群,做好了一切应变措施,才控制了局勢。否则,定将出现难料的后果。 如果听任王有才折腾下去,眼下正是春荒不接,民有怨言之际,一旦闹腾起来,崾岘村就要受到最大损失。 麦芽儿按照老对长的吩咐,去请示马凤英,马凤英一时也无注意,只说赶紧把马守田叫回村来。她看事情紧急,待广东客商吃完饭之后,按捺了一天的麦芽尔,贝罗江虹,丁石旦及广东客商说道: ‘现在队长不在,会计不在,其位顶事的老农不在,马凤英一时没注意,保管又是吃鼻子的,我好在是民兵连指导员,是参加四干会的代表,我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阻止事态的发展,制止这一场闹剧,绝不容许有人做出损害党损害国家的事情。’ 谁知道,麦芽儿慷慨陈词,听的人冷若冰霜。广东客商孙淼说道: ‘你说的话都是对的,但你不能管,你也管不了,群众是不听的。这种事我们那边也有,只有靠政府管,靠公安部门管。’ 丁石旦见麦芽儿不听大家的劝,嘁着嘴不知声,心里来了气。他说道:‘你这个指导员,你这个妇女代表,卖多少钱一斤?拾了一根麦柴当拐棍!我告诉你,你要去管闲事,我就敲折你的腿!’ ‘你!’麦芽儿委屈地喊道。但她心里是又气愤又喜悦,于是她撒娇般地说道:‘我为啥要挨你的打,你是我的啥?’边说边挺着胸到了丁石旦跟前,她的前胸快碰上了丁石旦的鼻子尖。她这还不饶,又说道:‘快说呀,快说呀’ 罗江虹又好笑又着急,赶忙说道:‘你俩别吵,一个比一个厉害。我看这样,石旦去公社赶紧把马叔叫回来。芽儿呢,你别乱来,如果弄出个三长两短的,当大娘的还舍不得呢。’ 麦芽儿听了心中甜滋滋的,道:‘大娘的话多有水平,起码有百分之五十我芽儿是双手赞成!’ 丁石旦笑道:‘还百分之五十?’ 罗江虹与两位广东客商也笑了,但大家都不在意。到了第二天,丁石旦按照娘的吩咐去公社叫马守田,而麦芽儿经一夜盘算,也照自己的计划去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女‘菩萨’与琅嬛仙童 麦芽儿找来马山丹,章小丘。她对张小丘说道:‘你听芽儿姐的话不?’ 章小丘一拍胸脯,回答道:‘听!’ 麦芽儿说道:‘那好。现在你摸摸自己的腿,好着吗?’ 章小丘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腿,回答说:‘好着呐。’ 麦芽儿说道:‘如果你不按芽儿姐的话去做,我就敲折你的腿!’ 这下章小丘明白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坚决服从命令听指挥。’ 麦芽儿掏出一封信来交给章小丘,下令道:‘立即上北萨禅庵,把信交给悟园师太,借六件袈裟回来行动要秘密,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否则\' \'敲折腿!\' \'知道就好\' 麦芽儿再问马山丹:\'听牙儿姐的不\' 马山丹回答道:\'我啥时不听\' 麦芽儿说道:\'那就好否则\' \'敲折腿!\'马山丹说道 \'不\'麦芽儿说道:\'你还想不想娶丁石梅当媳妇\' 马山丹着急道:\'别,别,她刚来信说要吹掉我呐\' 麦芽儿忍着笑,严肃地说道:\'只要你听我指挥,完成任务,我保你吹不掉\' 马山丹立即回答道:\'说吧,叫干啥哪怕上刀山\' 麦芽儿打断了他的话,交给他一张名单,并说道:\'把他们叫道破窑,我要训话!\' 马山丹回答道:\'没问题\' 麦芽儿最后对他俩做政治动员:\'现在形势很严峻,你们知道刘胡兰的英雄故事吗\' 章小丘回答道:\'知道,那是女的,咱学董存瑞\' 麦芽儿严肃地纠正道:\'女的也要学,是学精神,学她机智勇敢不怕死!当然,你们别怕,没人用铡刀铡斩咱脑袋,而是咱们要用铡刀铡琅嬛仙童\' 章小丘调皮地接着说:\'铡琅嬛仙童的小鸡鸡\' 马山丹哈哈大笑了麦芽儿又纠正道:\'铡掉琅嬛仙童的那个骗人的梦!\'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又是夜幕降临的时分,一群人趴在小山坡上,紧张地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神光的闪现忽然,人们嚷道: \'亮了,亮了!\' \'显灵了,显灵了\' \'看菩萨!是活的,活菩萨!是天上的尼姑,是仙尼下凡!\' \'唷唷,了不得,真有神仙啊\' 人们激动起来,在土山包背后,不但出现了闪亮的神光,而且在神光的闪烁中,时隐时现地出现了七位身着袈裟的女\'菩萨\',一应平头,颈卦佛珠,单手作揖,齐声念道:\'阿弥陀佛!\' 神光突然停在七位女\'菩萨\'里身居其中的一位,只见脸如观音,容如天仙,她宛如广播匣子广播一样,学一口普通话,声音清脆悦耳,她说道: \'社员同志们,我们是北萨禅庵的仙尼,奉天旨意,来告诫大家,这琅嬛仙童下凡,全是扯屁撩谎,这闪亮的神光,是手电筒,请看\' 马山丹,章小丘立即抓起一个人来,并把手电筒递给了麦芽儿,仙妮麦芽儿把手电筒高高举起,边揿边说: \'请看一一一一亮了吧\' 趴在土坡上的人群,惊讶的骚动起来,有人喊道: \'原来用手电筒骗人呐\' \'咱咋上这好当\' \'x他妈吧\' 这是又齐刷刷的站立起六个壮实小伙子,他们在马山丹,章小丘的指挥下,齐声喊道: \'誓死保卫党中央\' \'誓死保卫□□\' \'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好,就是好,就是好!\' 麦芽儿一挥手,土山包的前后一片肃静,她又广播道: \'社员同志们,眼下虽然我们生活很困难,但救济粮,救济款已经分到了公社,我们马上就可拿到了!在旧社会,谁给我们山里人发救济粮我们只能卖儿卖女,只能饿死!还是新社会好,人民公社好希望大家不要听信传谣,快回去抓革命,促生产,在批林批孔运动指导下,努力争取春耕生产的全面胜利!\' 人群中有人喊道:\'说得对着了呐,回毬之!\'有个人说道:\'真好看,真热闹,比看戏还好回一一一一\'人群慢慢散了,走了,但在人群中有脾气不好的,他喊道:\'走,我王有才算账去,\'经他一喊,真有一伙子人跟着他向王家涌去 当这伙子人到了王家院门口,又见七位女\'菩萨\'横在院门口,连马山丹,章小丘在内的八个基干民兵,严阵以待,站在两侧 麦芽儿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速速离开崾岘\' 这些上当的人,一见此状,迷信心又起,不禁自问道:\'这究竟是仙是人\'其中脾气最坏的一个向后一退,其他人也纷纷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能分辨出官阶的狗 王家人个个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最怕上当人倒过来算账。王有才躲在窑门里,从门缝中见七个尼姑,八个村里小伙,把一伙儿气势汹汹的人挡走之后,遂在心中掉了一块石头。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打开窑门,便要把村里的这些姑娘,小伙叫进窑里。正在这时,有人急急地跑来,告诉麦芽儿道: ‘丁石旦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椽子’ 麦芽儿一听,额头虚汗直冒,她立刻下令道:‘撤’,她自己先溜了,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下,已无行无踪。 还是纳月兰要饭没有风险,且舒坦地住在宽敞明亮的四合院里。不仅如此,纳月兰要饭,还在黄河边留下了美好的佳话。 每天晚上,纳月兰把炕生着,陪老太太说说话,讲些山里的新鲜故事,及风土人情。清晨起来,把房里院里打扫干净,把水担好,她这才轻轻地关上漆亮的院门,领着芹儿‘上班’去了。 两排老树夹着一条弯弯的村间小路,金灿灿的太阳光,透过茂密的枝桠新叶,洒落在小路上,满地金光点点。 芹儿对娘说道:‘老奶奶的小孙子,和我一起来要饭那该多好哇。这里有树有小溪,多好玩!’ 娘对芹儿说道:“傻孩子,人家肚子吃得饱饱的,怎能来要饭?等到山里富了,把小哥哥接到山里去玩。’ 芹儿拍着手笑道:‘好呀,好呀’ 又过了一座小桥,由三块石板铺成的小桥,小桥的两侧是一条毕直的小渠,渠水潺潺在流淌。在小桥下,有一所小学堂,传出啷啷的读书声。芹儿伸长脖子羡慕地听着,一忽儿又传来了《人民公社好》的歌声。芹儿对娘说道: ‘娘,我要上学’ 纳月兰最怕经过学堂,她只得安慰道:‘咱要积极地上班,努力地要饭,有了粮,有了钱,娘送你去学堂。’ 芹儿拍着手又笑道:‘好呀,好呀’ 芹儿高兴地又在一个宅院门前停下,高声哀求道: ‘大爷大娘行行好吧,给点米; ‘汪汪,汪汪’院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凶狠的狗叫,却不见有人出来搭理施舍。芹儿倏地躲到了娘的背后,娘说道;\'别怕,咱再走一家吧。‘ 娘儿俩刚要抬步走,隔壁一间土屋里走出一个老大爷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米,倒入了纳月兰的米袋里。纳月兰赶忙说道:’芹儿,快给老爷爷磕头道谢。‘ 芹儿毕恭毕敬地向老人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爷爷,菩萨保佑老爷爷’ 老大爷乐呵呵的,笑道:‘好好,好好,快离开此地,这狗咬人。’ 纳月兰赶紧拉着芹儿走离了宅门,宅门里仍传出阵阵吠声。 ‘这是什么呀?’芹儿忽然看见一只墨绿色的小布袋,她弯腰拾起交给了娘。纳月兰把布袋子打开,里面装了一大包油了纸的点心,一本书,还有一个皮夹子。 ‘谁把包丢了?’纳月兰心想。她环顾四周,正是中午时分,没有过路人。她又想,这不能随意交给人,一定要设法交还失主,丢包的人现在一定非常焦急。她无心再去讨要,一手提着要来的不多的一点米,一手紧捏绿色布袋子,领着芹儿回到了住地,把包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钱包一看,里面装了贰佰多元钱,三十多斤地方粮票,一个工作证。老太太心里十分感动,心想这么个好人为啥修了个要饭的命? 老太太叫来了大队长,大队长随意把书翻了一下,从书中又掉下一页硬硬的铅印白纸来。大队长一看,嚷嚷道:‘他娘的钱算啥?这是一张干部调令,调省厅工作呢!’ 大队长望着这膀园身高的女人,对老太太说道:‘别看我两只眼睛凶相,眼里可有水呐,一瞧就知道这母女俩是好人。若不是他娘的我老婆子是醋罐子,轮不到你老太太攀这门要饭亲,我大队长早把母女俩接回家了。’ 老太太笑道;\'你别嘴上甜,这么个壮劳力,这么个好人,你不想想办法给她找个活干?‘ 大队长瞪着眼,说道:’就你老太太会当观音?我就不会做个如来佛?他娘的大队长干啥的?群众的‘下三烂’! 纳月兰心里喜洋洋的,忙插嘴道:’大队长是群众的勤务兵,也是群众的领导人,带头人!’ 大队长难得又笑了,说道:‘听听,说得多好!’ 老太太乐了,说道:‘若是这样,我的西凤酒又倒霉了。’ 大队长说道:‘两瓶!他娘的,按理说,该去派出所,但此人我认识,就在那宅门里住,还养着一条凶狗’ ‘哦’纳月兰说道:‘就在这跟前拾得,那狗一叫,芹儿吓的。’ 大队长问道:‘没咬着吧?’ 纳月兰说:‘门没开,狗没出来。’ 大队长气愤地说道:‘那还好,要不我非烧了这张调令不可!’ ‘就是咬了也不能烧人要紧的东西’纳月兰赶忙说道。 大队长叹道:‘你这才是给人上党课呢。我去找他,你们等着。’ 失主来了,翕张着嘴,说不出话。大队长对他讲道:‘你丢的东西,就是这位来川区要饭的社员同志拾到的。她母女俩上你家要过饭,没要上一粒米,你那条狗却把芹儿娃吓得要命。这位要饭的社员同志讲,哪怕被你家的狗咬了,也要把东西交还给你。他娘的,你听听’ 失主仍然翕张着,说不出话,他望着这个膀园身高的要饭女,就要向他叩头。纳月兰赶忙挡着,说道:‘别别,使不得,使不得你若有心,给我一碗米吧’ 失主说话了:‘我给你拉一车,这钱,这粮票,这点心,我都送你。这张调令我三年心血,叩的头把漆子叩折了这狗我杀了它!’ 纳月兰赶忙挡道:‘别别,这也是条命’ 失主抢着说:‘杀了它。这条狗灵心好大,它能分辨出普通社员,要饭的它就朝外乱叫,我老婆就不出来开门。它也能分辨出官比我高的底气足的人,它就朝里叫,我老婆就笑嘻嘻地出来开门迎接。今天这位要饭的社员同志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我怎能再养着这条畜生?’ 大队长说道:‘这种狗又不是一条,两条,也不少呢,怎能杀完?留下展览’ 纳月兰说道:‘把它送到羊圈去,见了盗贼就咬,见了偷吃集体羊只的干部就咬,让它做些贡献,维护集体经济。’ 失主笑了,连连说道:‘好主意,好主意。’ 老太太说话了:‘你们尽说狗干啥?快说这事咋了呢。’ 在大家的苦劝下,纳月兰收下了点心,粮票,又收下了五十元钱。从此,在黄河边传着一个佳话,从山里来逃荒要饭的母女俩,拾金不昧,风格高尚。失主还写了一篇通讯文章,寄到广播站。这下难道了站长,要把‘逃荒要饭’五个字,改为‘走亲戚的过路人’,但失主不同意,坚持要突出这五个关键的字眼。据说后来广播了,就是大家都没听到。 大队长真的去找了社长,反映了这母女俩的情况。结果,把纳月兰安排在粉条作坊里工作,作坊供母女俩吃饭,每月再给叁拾元工资。这一下,纳月兰的那张胖脸上的大嘴,笑得合不拢了,心想春荒躲过了,再挣些活钱回家,就是今年再旱,回村去也能宽宽地过去。 纳月兰专门挑水,两个水桶往她肩上一担,宛如两只下面条用的钢筋锅。作坊里脏,纳月兰把它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作坊里干苦力的人,心的本来就善,见了这么个女力士,又勤快肯干,都很高兴,待母女俩就像自己家里人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纳月兰的师傅 纳月兰手脚麻利,人也闲不住,干完了份内事,还仔细观察师傅们怎样做粉条。她想,山里洋芋多,扁豆多,以后回家也可以做粉条卖钱。主事的师傅也是一个外乡人,姓陈,外号陈粉条,他做的粉条远近闻名,下到锅里不糊不折,吃到嘴里有筋有味。陈师附件她肯干好学,就仔细教她。 她先学和粉团,和了一些时候,才像和面团那样,也能把粉和成了团。她又向程师傅讨教窍门,粉团应柔到什么程度才能下锅?她学着陈师傅的模样,用手去捏,在手感中琢磨粉团是否柔到了家。 她捏了几下和好的粉团,问道:‘陈师傅你看行不行?’ 陈师傅过来熟练的捏了两下,回答说:‘这还不成,如果现在下锅,出来的粉条一入锅就会断。’ ‘嗯’。纳月兰应道。她又使劲揉,反复揉就这样用心学,她大致知道了怎样揉团,下粉,凉粉。她心里高兴,去买了一瓶竹叶青酒,上饭馆切了一斤熟牛肉,买了一袋油炸花生米,剥了一盘松花蛋,自己拌了黄瓜于粉皮,清闲时爱喝一口酒解闷的陈师傅喝上一盅。 这个40多岁的汉子,已有多少个年头没有女人替他打酒配菜了,一时竟对着酒菜发愣,不知如何是好。 纳月兰说道:‘陈师傅愣着干嘛?快喝,快喝。’ 陈师傅也不知道如何客气一番,笨拙着地说道:‘我有酒,我有酒。’边说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装酒的扁瓶子。 纳月兰笑了一声,夺过了陈师傅手中的扁瓶说道:‘啊呀,这是徒弟在请师傅喝感谢酒呢呐,哪能让师傅白教一场’ 纳月兰一把淡青色的竹叶青酒斟满了酒杯,一股清香的酒味,已沁入了陈师傅的心脾。他说道:‘那好,那好,快叫娃娃来吃,快叫娃娃来吃。’ 纳月兰端了一杯酒递上,说道:‘芹儿在老太太那边。快,干了这杯。我嘴笨,不会说道谢的话,师傅就多喝几杯。’ ‘好,好。’师傅程师傅说道。他一饮又尽。纳月兰又给斟上。 这顿酒挺难喝的,一个是秃嘴,一个是笨舌;一个不会划拳,一个不会行令;一个为了感谢,乐呵呵地坐着,苦劝多喝;一个面对女人,怯生生地举杯,怎敢贪杯? 还是请客人随口捡了个话题,问道:‘陈师傅哪儿人呐?’ 陈师傅回答道:‘沂蒙山区。’ ‘咋到这里来?’ ‘逃荒。’陈师傅答道。 ‘哦’,纳月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夾起一块牛肉,忽地从筷子中掉了下来。纳月兰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相怜之情,她关切地问道:‘妻儿老小为啥不来?’ 陈师傅放下了酒杯,垂下头去。纳月兰慢慢站起身来,锁起双眉,斜睨双眼,瞵瞵相望,等着陈师傅的回答。程师傅喃喃答道: ‘只剩我一个人了’ 纳月兰猛地一颤,复又落身坐下。她说道:‘人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也不假,就是这本经都差不离,天南地北都念着一本穷经,苦经。’她又问道:‘陈师傅不想回老家啦?’ 陈师父回答道:‘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纳月兰申辩道:‘那可不一样,人生在哪就该埋在哪,人生时不能天长地久的相聚,难道死后还分离?’ 陈师傅说道:‘人死后真有魂的话,我也不敢去见他们,生时没把他们养活,死之后他们还会来靠我吗?还是躲得远远的,免受埋怨。’ 纳月兰说道:‘我思量着,他们是不会的,你是个受苦的,又不是吃喝嫖赌的人。再说,谁都盼着自己的家乡成个花果山,如果人嫌家乡穷都跑了,那山里更没治了!’ 陈师傅叹口气又问道:‘你的话是在理,咱都是一个心思。芹儿娘,你咋也出来了?’ 纳月兰说道:‘我是临时来要一点,先渡过今春这个坎子,我终归要回去的。虽然山里难,但如今都公社化了,□□没有办不好的事,只要大伙出力,咱家乡终归要成花果山的。你那一边叫沂蒙?也一定会变好的。’ 陈师傅又满饮了一杯,笑着说道:‘真看不出来,你的话真能给人长精神。’ 纳月兰笑道:‘是嘛,我看你还该成个家,续续香火。’ 陈师傅笑道:‘你别取笑我了,咱是他乡流落人,在此无根无基的,那个女人肯跟我?我还是守着酒瓶过吧。’ 纳月兰说道:‘你有手艺,到哪里都饿不着,人又厚道,女人为啥不跟你?也许还可找个黄花闺女呢。’纳月兰‘嘻嘻’地笑了。 陈师傅也笑了,说道:‘你就别开我的心了。来,喝酒。你不会喝,就吃菜。这酒,我喝。’ 纳月兰笑道:‘这菜也是给你备的,我要动嘴呀,还得来一桌。’ 陈师傅说:‘看你说的,你吃,我再去切五斤来\' 纳月兰说道:\'那徒弟就张嘴往里装牛肉了\' 程师傅笑道:\'装!我倒要看个希罕,你的肚子究竟能装几头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康老太太 麦芽儿领着假尼姑及基干民兵,揭穿了琅嬛仙童的梦骗,驱赶了盲目来朝觐的人群,正在得手之际,有人来报告,丁石旦拿着碗口粗的椽来了。别看麦芽儿在丁石旦面前,娇滴滴的横竖是个理,当丁石旦真的发了火,她便怕了。她不顾不得解散队伍,自己先溜了。溜往哪儿?她到底是个有灵气的人,一趟子溜进了康月秀老太太家 康月秀老太太原是长征部队中某独立团的一连指导员,在征途中多处负伤,行动艰难。部队翻越六盘山之后,她伤口复发,不能跟随部队继续行进,组织上就把她安排在崾岘村的一个善良人家,隐姓埋名,休息调养。 解放后,组织上找到了她,这时她已嫁给了一个牧羊人,并生有一个儿子。一位部队领导,就是当年的连长,特地从北京赶来,通过县委组织部,政府民政科,对她的政治待,遇生活待遇,都做了妥善的安排。她是村里唯一住瓦房的人家,这就是民政科拨款给修建的。 她的儿子长大后参了军,一直在部队工作,又生一子一女。其子名叫马山丹,女儿名叫马水丹。康老太太就与儿媳,孙子孙女一起生活。她月月有津贴,儿子也每月寄钱回来,自然在崾岘村是一户生活得很安定的人家。 丁石旦刚把老队长马守田叫回村里,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说麦芽儿在领着人在驱赶人群,他生怕弄出事端来,心里十分焦急,也非常恼火。丁石旦自然是最了解麦芽儿脾性的人,非得采取断然的‘镇压’措施,才能把她找回。但是,当他手握椽子赶到王家时,只见一伙正在嘻嘻哈哈庆贺胜利的本村年轻男女,根本不见麦芽儿的人影。后来马凤英的大女儿冯金禾告诉他,她见麦芽儿脱了袈裟,朝村子东头康老太太家跑了。丁石旦一听,再也不敢去找她。 丁石旦重又回到家里,屁股又没做稳,马水丹来叫了,让罗江虹,丁石旦母子俩马上过去。丁石旦心里嘀咕,这麻烦了,但他也不敢迟误,硬着头皮,陪着母亲去了康老太太的家。 水丹娘见马守田,马凤英,罗江虹,丁石旦等都陆续进了上房,便忙着沏茶拾果子。而康老太太一脸怒气,只有麦芽儿努着嘴仰着脖,娇滴滴地紧挨着康老太太身旁坐着。 康老太太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便发作起来,她说道:‘你们都来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崾岘村给闹得乌烟瘴气的,什么琅嬛仙童,白衣白马,有人竟叫嚷要端掉大队部,有50年天下这是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党的好领导,崾岘人早就一茬茬地饿死了,那能轮到崾岘人一炕炕地生娃娃呢。’ 自‘□□’以来,康老太太的精神一直受到压抑,但这一,二年,她见出生入死的老领导一个个又复出工作,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这几天,就听孙子回来说,村里出了荒诞事,心里非常着急,生怕发生事端,可顶事的人都已外出。刚才麦芽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扼要地向她叙述了自己的英雄行为,又把丁石旦给告了一状,康老太太这才估计马守田已经回村,便使唤孙女把有关人士一一召到自己家中,把心里的一肚子火向来者头上泻去。 康老太太见来这都不吱声,她略停片刻后,便问马守田:‘救济粮,救济款定了吗?’ 马守田回答说:‘定了,尽快下发到户。’ 康老太太继续说道:‘就是嘛,琅嬛仙童能给吗?光想着骗人钱财,这王有才怎么干这种挨抢子的事!’ ‘自然,咱们有困难,日子不好过。你们要做仔细的工作,逐户摸底,逐户安排。自救的门路也要宽一些,到山外去跑一跑。咱山里人呐,就知道山里!你们只知道去挖骨头,充当假尼姑现在可好,弄成这个样子。你们都说说,怎么办?’ 马守田回答说:‘我立即采取措施制止。’ 马凤英也说道:‘措施不过夜,呆一会儿就去找王友才。’ 康老太太指着马凤英说道:‘不过夜?对你来说,已经过了几夜?你的当年勇哪去了?还是麦芽儿机智勇敢,可是有人拿着椽子来打她。’边说边就把麦芽儿的一双嫩手握在手心中,斜着一双老花眼,盯着丁石旦看。 罗江虹说话了,但她忍着笑,说道:‘芽儿呀,你该向我来告状,怎么告到奶奶这里来了?’ 麦芽儿神气地斜睨着嘀咕石旦,回答着罗江虹的话:‘唷,大娘,我如果向你告状,半路上不正好撞在石旦的椽子上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芽儿虽是个女的,但也不笨呀。’ 她这一说,把康老太太,罗江虹,马凤英惹的哈哈笑了。麦芽儿又说道:‘哎呀,奶奶,你说要抽石旦的,石旦来了,你还笑’ 丁石旦接过话来说道:‘奶奶,你别听芽儿诬告好人,我是怕芽儿有闪失,提着椽子来誓死保卫我们的指导员的。’ 芽儿听了两眼瞵瞵闪光,望着石旦的嬉笑脸,半信半疑的说道:‘真的?你真的有这番好心?究竟是冤你了还是你扯屁撩谎?’ 马凤英说道:\'你们俩的官司谁也断不清,咱们还有任务呐\' 康老太太说道:\'你们两个队长还赖在这里干嘛还不许我与石旦娘说说开心话,还有石旦,芽儿\' 马守田起身要走,但要丁石旦,麦芽儿一起去康老太太没法子,只得留下罗江虹,又把水丹娘叫到一起说话 马守田在康老太太家找了一根绳子,叫丁石旦拿在手上,他们四人这才离开了康老太太家到了王有才家院里,又见三三两两的陌生人在徘徊,这时马山丹又来报告,土坡上还趴着看神光的人但是,马守田没见院里放簸萁,只见门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灯下贴一白纸,走近一看,白纸上写着: 此处无仙人,请勿听摇传 马守田不禁冷笑一声,带着马凤英,丁石旦,麦芽儿,马山丹四人进了王有才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王有才的仙梦 王有才见马守田带着人进了们,又见丁石旦手中拿着一根捆人的绳子,他知道迟早会有今天,但估计不到会有这么快。王有才是知道马守田的为人的,马守田做事说一不二,且有根有据有根。这根绳子说明,公社刘学庭书记肯定发了话。但王有才从来人当中不见公社干部,他心中又明白,这是一根掌握在马守田手中的松紧绳,他心里稍又宽松了一些。 他还有点幸运,这些日子,他凭借自己的天文地理知识,发现近日天气异常,他从早到晚,甚至在夜里都注视着气象的细微变化。尽管马守田肚里的文墨不比王有才差,但马守田成天穷于奔命,而王有才除了装神弄鬼,咕噜呓语之外,完全有精力有时间去研究马守田顾不上观察的现象。就在今天中午,他以完全有把握庆幸自己,自言自语地拍案道:‘天助我也!’家人为之一惊,以为老爷子莫非真的疯了。 马守田在炕上做定,四个随从在地上站着,听候老队长的指挥。马守田对丁石旦说道:‘把这绳子放在炕桌上。’ 丁石旦把绳子往炕桌上一放,王有才的家人吓的都贴在窑壁上。唯有王友才微露笑脸,站在马守田的跟前,听候发落。 马守田对王有才说道:‘现在院里坡上还有人,你自己出去对他们讲,地球上没有神仙,也没有神光,这都是王有才骗人编造的。’然后,他又对马凤英等四人说:‘你们四人跟上,听他是否这样讲的。如果不是,就用这根绳子把他捆来见我。’马守田复又把炕桌上的绳子给了丁石旦。 王有才出了窑们,院里的陌生人忽地聚拢在一起,又想聆听仙爷的呓语。但王有才大声说道: ‘乡亲们,请你们回去吧,这地球上没有神仙,也没有神光,这都是我胡乱编造的,为了骗你们的一点吃的花的,我对不住大家’ 大高个子丁石旦说道:‘大伙赶快离开村子,民兵马上就要集合,过一会就要挨个审查,送公社学习班。’ 陌生人见状纷纷退出院去,在朦胧的夜色中,各个紧张地向村外溜去。 王有才等又到了窑后的土坡上,站在坡头上把刚才讲的话又说了一遍。 丁石旦又换了一种说法:’请你们到队部去,把地址姓名登记下来,公社要办学习班,到时候再通知你们。’ 有的吓得嚷道:‘我们是看热闹的’ 麦芽儿说道:‘那快离开村子啊!’ 看热闹的人又退走了。 王有才这遂回到了自己家里。 马守田说:‘现在你们都上炕坐。王有才,你也坐。’ 大家坐定后,马守田又说道:‘咱都是一个锅里搅勺子的人,已经过去的事情,我当队长的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如果再发生此类事情,别怨我马守田把你捆了送走。’ 王有才说道:‘是,是我王有才错了。马队长的这份心,是挽救我王有才,也是为了王家的安宁。我王有才什么也瞒不过乡亲们,这只是权宜之计,填饱王家几个屎肚子。人道是穷则思变,我却穷急胡来,不为集体出力,走了歪门邪道,只图眼前,不思日后生祸。队上也好,公社也好,给我什么处分都不为过,就是现在把我捆走,也只愿自己做孽。’ 马守田说道:‘你王有才有这样的认识,我放心了。你准备一下,在社员大会上做检查,如何处分,待检查以后再说。’ 王有才说道:‘我一定检查。但我还得告诉各位一件事,不知该讲不该讲?’ 马守团回答说:‘党的政策历来是允许犯错误的人把话讲完。’ 王有才说道:‘那就谢谢了。昨夜我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得奇怪,此梦还是专门托给你对长的,各位是否耐心听一听?’ 马凤英听得转过脸去,硬是克制自己不让笑出声来。麦芽儿用牙咬自己的舌头,不敢在此场合傻笑。丁石旦,马山丹忍不住,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只有马守田仍很严肃,心想真是活愚了,一个十足的老顽固。他对王有才说道: ‘我可是在执行任务,不是与你片闲传。’ 王有才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胡说,说明我旧恶不改,请石旦大侄子今夜就把我捆了送去。’ 马守田这遂认真地说道:‘既是这样,请讲。’ 王友才立即吩咐儿子儿媳上酒菜,酒菜早已准备好的。他打开了‘二锅头’的瓶塞,往各人的杯子里斟满了酒,先让大家喝酒吃菜。但五人都不动筷子不端杯,看着他故弄玄虚。马守田说道:‘先讲,讲得有理,自然喝酒吃菜。’ 王有才说道:‘那我就献丑了。你们是否知道山里为啥久旱不雨?我昨夜在梦里也见了白胡子老汉,他红光满面,仙气冉冉,前额高挺,白鬚飘拂,踩一朵白云,凌空停驾,对我讲道,山里不下雨,全怪龙王爷的耳朵里爬进了两只小虫的缘故。他说玉皇大帝令龙王爷,务必在山区三天一场小雨,四天一场大雨,而龙王爷听成了山东一场小雨,四川一场大雨,因而山区连续三年不下一场透雨。这一回,龙王爷把耳朵里的小虫子扣掉了,听真切了,立马给山里下透雨。他说毕,一挥手中的柄鬚,天空中骤然出现了朵朵乌黑的雾凇。我这才惊喜地醒了过来。’ 王有才说罢,马凤英,麦芽儿已经忍不住了,‘哗’地一下喷出笑来,乐得前仰后翻。丁石旦,马山丹听得出了神,王有才已经讲完,他俩还半张着嘴凝目续听。而马守田一直凝视着王有才,他知道王有才此刻决不是在杜撰瞎编。王有才讲毕之后,纳守田聚神凝思,待笑声过后,他问道: ‘当真?’ ‘当真!’王有才回答道:‘起码我有九分把握。梦后我又想起丁家君子兰开花,这更加使我确信无疑。’ 马守田下了炕,走到院里,仰望天象,又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在手中紧捏。他又回到窑里上了炕,对马山丹吩咐道:‘明天一大早你骑车去公社,给县气象站挂个长途问问,并向刘书记汇报。’他又对大家说:‘都把耳朵竖起,密切注意气象广播。’ 马守田端起了酒杯,道:‘来,干杯!’他满饮一杯,继又对王有才说道:‘谢谢你的金口玉言,我立即采取措施,召回外出人员,重新组织劳力,投入到春耕生产中去。如果误了农事,我马守田就是罪人了。’ 王有才笑了笑,道:‘只要措施得力,还有时间,农事误不了。只要一下雨,不用广播,消息有腿,山里人会自己返回,马队长务必放心。来,喝酒!’ 马凤英,麦芽儿都突然感到了什么,两眼都瞪得滚圆,如梦乍醒。她俩明白了,一个牵动多少人的企盼,就将变成现实。雨,雨,快下雨了!地有了水,娘有了奶,崾岘人不会再挨饿了。不论酒有多辣,她俩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马守田十分激动,在酒兴中,他说道: ‘王有才,你功过各半!’ 雨,究竟能下不?马守田做梦也在凝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迎接雨‘神’ 发现了12个大小不一,但无破损的恐龙蛋,送至丁家后,孙淼无限喜悦,把货款全数交给了丁石旦。为感谢罗江虹,麦芽儿在生活上的照顾,孙淼给她俩每人一个红包。红包里装着崭新新的10张10元的票子,麦芽儿留做了私房钱,让罗江虹代为收存。孙淼为报答丁石旦帮他做成了这笔刀口子上的生意,特给丁石旦付佣现金2000元。 马守田得到了孙淼的全部货款,也叹道:‘天助我也!’他指示马三保立即把劳力调回,投入春耕生产,并给每人发放秘密进沟费壹佰元。 折生礼,冯光烈两位老农,已把粮食购回,马守田指示马凤英,麦芽儿,就在小队部的院子里直接把粮食分发到社员手中。 他自己拿着现金,甩在支书杨金贵面前,强请大队机耕队。杨金贵见有名的穷六队如此痛快,立刻把机耕队派往崾岘村。杨金贵讲迷信,崾岘村的神光不会白闪,定是琅嬛仙童使了法力,老倔驴一下抖了起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去崾岘村一趟,悄悄地去朝觐一下琅嬛仙童。 抢请到了机耕队,他的半颗心落到了实处,他又亲自与丁石旦一起,秘密护送广东客商离村,并在沟东镇请客商吃了饭。他又指示丁石旦一定要安全地把客商及货物送上火车。 回到村里,他召开了会,议研究春耕生产中还存在的各种问题。会议决定,老农折生礼,冯光烈立即对种子进行检查,不足部分马上购进。由保管何生錄负责对农器具进行一次检查,并组织人力进行维修。由马凤英,麦芽儿负责,把妇女组织起来,补充眼下的打磨劳力的不足。又让马山丹,张小丘到各家各户去喊叫,马上就要下雨,设法把外出人员尽快叫回。 每天清晨,马守田都听广播,总是: 晴间多云,有二至三级西北风 熬过48小时之后,终于听到了有雨的广播,县政府发出了紧急通知。 马守田从容自如,悠悠自在地去看望了王有才,并与王有才一起,走出窑来,站在闪神光的坡头上,瞭望天象。 那是中午时分,两人都感到气闷难熬,解开了颈前的上衣扣子。他俩看到,远处有尘土慢慢卷起,向西北方向飘去。东南风已拂面而来,渐渐变得强劲起来。脚下也雨沙沙作响,地上的尘土随即杨起。黑云缓缓从东天涌来,遮天盖日地向黑峯嶺压去。骤然间,两道闪电刺破云天,随即‘轰隆’一声巨响,滚雷炸开,看丝嶺巅都被震颤,山岫都在摇晃。雨,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每孔窑洞都像煮开了的一壶水,全村沸腾了。久旱干涸了的村民,从洞口望着雨天,声嘶力竭的喊道:\'下雨了!下雨了!\'雨水泪水相和在一起,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婆姨们伸出双手,捧雨而饮。小孩们跳入雨中狂舞,被娘抱回,湿淋淋娘儿俩嬉笑不止。男人们不等雨停,互相串门拱手相贺。 马守田从雨中回了家,拿着白秀英递上的毛巾,擦擦头,擦擦脸,换了件白秀英递来的干燥的衣裳,爬上炕去仰身躺下。他那烦躁沉重的心情,经与水的洗涤,变得轻快清净。他感到,人还能这样舒坦,那骨头关节都像解了锁似的,瘫放在炕上。‘歇一歇吧。’他在悦耳动听的雨声中,憩息了。 白秀英听见不落窝的丈夫对自己在说话,她悄声走到炕前,听他那喃喃说道: ‘秀英啊,麦子打下了村里老小有吃的了明年也不咋我不当队长了守着你我洗衣裳呼噜’ 白秀英的眼睛湿了,她轻轻地,轻轻地替他盖上了被子。她坐在半掩着的窑门口,守护着落了窝的丈夫。院外有人来叫队长,她用手指竖在嘴唇外,发出‘嘘’的声响,并扯谎道:‘不在!’ 马守田进入了梦乡。他上了黑峯嶺巅,也见着了白胡子老汉。老汉在半空中说道: ‘你得陪娘儿俩逛逛街呀’ 马守田慌忙回答道:‘嗳,我去’ 马守田下了嶺,让白秀英洗梳打扮一番,穿上了最干净漂亮的衣裳,把兰兰也打扮了一番,头上还插了一朵鲜艳的小红花。到了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们走着。又进了百货商店,马守田亲自给白秀英选了一件成衣,当场让白秀英穿上。马守田盯着白秀英看个没完,说道: ‘秀英啊,你挺好看的’ 坐在门边的白秀英笑了,悄声地自言自语道:‘醒了不说,在梦里说’ 深夜,白秀英和兰兰已经安然的睡着了,马守田却盘腿坐着,听着窑外淅沥沥的雨声。他思考着,大脑在不断的搜索,‘还有什么事没有想到?’ 雨下了两天才放晴。马守田步出窑门,雨后的阳光分外明媚,空气十分干净清爽,他直奔队部而去。几位老农不约而同地已在队部等候,一些年轻人也在大窑前兴高采烈的聊天侃大山。马守田对大家说了一个字‘走!‘ 他们上高坡,踏泥泞,踏田地,一块地一块地地进行踏勘。他们在田里用手扒开泥土,用手指测量雨水渗透的深度。一些年轻的社员也尾随在后,围观老队长带领老农观察墒情的情景,像士兵见了来前沿阵地视察的将军,都肃然起敬。马首田就在田里与老农们商讨着播种计划。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西山头,山间的夜晚已是万籁寂静,唯有拖拉机发出了’嘟嘟‘的轰鸣声。今年不比往年,拖拉机手吃得好吃得饱,还有’大前门‘抽。他们干劲倍增,日夜不停机,翻梨者这沁人心脾的湿润的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芽儿的那口子 天已麻麻亮了,鸟儿吱吱喳喳地叫着,飞过来,又飞过去。麦芽儿赶着毛驴,驮着耙具朝地里走去,在轻弱的驴蹄声的伴奏下,嘴里哼着《小二黑结婚》的歌子 村里的小‘仙尼’去麦芽儿家,告诉余纳氏,麦芽儿带着人驱散了讲迷信的村外来客,余纳氏听了满心喜悦,原来儿媳真是一个佛菩萨,余家一定会越发风光起来。张铁匠的话先在脑后搁着,在家里精心精意地照料小芽儿,伺候在外脚不落地的大芽儿。一时使麦芽儿难以忍心离开这个家。 而余彦松见家里出了个仙尼,心头有点害怕,眨巴着眼睛,对媳妇一会儿瞅一眼,一会儿瞅一眼。晚上睡觉时,把裤子挪得远远的,钻进被窝蒙头就睡,再也不敢伸手去摸媳妇玩耍。麦芽儿看着这副模样,自管发笑心,心想到也清净,便搂着娃娃放心地安睡了。机子进村后,余彦松被派去在机子上当助手,值的是夜班,麦芽儿睡得更加安稳,早晨起来精神更加清爽。 麦芽儿正哼着歌子走着,迎面遇上了刚换班下机子的拖拉机队队长及丈夫余彦松,两人了呵呵的,嘴里都叼着一支烟。麦芽儿一见便来了气,一个箭步上前,把余彦松嘴里叼着的烟夺了过来,扔在地上就用脚踩了。她骂道: ‘你再给我抽,不学好的东西!’ 余彦松抢辩道:‘队长给我抽的。’ 麦芽儿又骂道:‘队长叫你跳崖你跳不?’ 余彦松眨巴着眼不吱声。队长在一旁偷着笑。麦芽儿对队长笑了一下,赶着毛驴就走了。忽听队长问道: ‘你这么怕老婆?’ 余彦松回答道:‘我娘娶来的菩萨,厉害得很。’ 麦芽儿转过身来,又好气又好笑。忽听队长又说道: ‘你老婆真漂亮。’ 芽儿心中美滋滋的,但又听余彦松说:‘大伙都说,都就长了个生娃娃的黑洞洞,一样!’ 麦芽儿一愣,泪水忽地涌上了眼眶。她正想追上前去扇他,在这话羞气羞气的,当着外男人面,怎能与他吵架?再说地里正忙,她只得吃个哑巴亏,重又转过身去,抹一把眼泪,赶着毛驴下地了 到了地头。望着那一溜溜被机子翻起的黄土块,刚才的气遂慢慢地消了,她那一丝甜甜的笑容重又流淌在嘴边。她套好磨耙,一声吆喝,轻身登上耙子,像滑雪一般向地里滑去。 磨地组的社员,相继来到地头,一付付磨耙陆续滑向地里。一付付磨耙,像一台台布机,把一溜溜土块织成细碎平整的条纹,宛如一匹匹灯蕊线,铺展在田里。 磨地组的人,大都是村里的少年,及姑娘媳妇们。这伙人本来都是笑声拼成的,雨后的心情更加松快清朗。几个少年相继唱起了山花,清脆嘹亮的歌声,飘向山嶺兰天。有一个唱道: 红太阳出来了,放金光哟, 山里头下雨了,粮满仓哟。 山娃子有望了,盼新娘哟, 村妹子有心了,等情郎哟。 不知是哪家的二愣子,喊破了嘶哑的嗓音又唱道: 山娃子有望了,心发慌哟, 村妹子等急了,心发烫哟。 轻轻摸山娃子,脱衣裳哟, 紧紧抱村妹子,快上炕哟。 山花刚落,地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笑声中又冒出一个山花来,这一回听得真切,正是那个上北萨禅庵借袈裟的章小丘,唱出了不堪入耳的谣词小调,唱的姑娘底了头,唱得媳妇哈哈笑。麦芽儿也笑声朗朗的,但喊着骂道: ‘闭上你这张小臭嘴!’ 社员张二勺的媳妇哈慢尔却大声喊着说:‘小丘,你是小伙呀,啥也没见过,咋知道这些?’ 章小丘在远处用同样的曲调唱着回答说:‘是你哟,把我哟教哟。’ 这一唱,又惹起了一阵哄笑。大伙正在兴头上,忽又传来嫩声嫩气的喊叫声: ‘小丘,再唱一个,姐还没有听过瘾呐。’ 麦芽儿一听声就知道是杨花花来了,只见她赶着一头瘦驴,驮着一付磨耙,慢慢腾腾地朝地里走来。麦芽儿见此模样,火冒三丈,她收敛起笑容,停了耙,怒气冲冲地朝她走去,对着杨花花嚷道: ‘你死在娘家了,咋今天才来?’ 杨花花知道,今天一定要挨麦芽儿的一顿臭骂,也知道自己做下的事,麦芽儿迟早会知道。她不怕老队长,也不怕炮筒子马三保,就怕自己的好姐妹麦芽儿。为了在众人面前不丢人,她耍了一个花花点子,回她道: 一唷,咋这么凶,我回来两天了,病了嘛,不信问石旦去,是他同我一起从东沟镇回来的。’ 麦芽儿呆了,她翕张着嘴,嗫嚅难言。麦芽儿忍了半响,遂言不由衷地喃喃说道: ‘你和他?沟东镇?’ 杨花花瞟了她一眼,反问道:‘咋啦?看你急的,你好不愿意?’ 芽儿望着杨花花嬉皮笑脸的模样,渐渐清醒过来,便对她喊道:‘关我屁事!快下地,要不我把你套了!’ 杨花华知道自己理亏,麻利地套了磨耙,‘吁一一一一一驾!’一声吆喝,人遂磨耙滑向地里,终算从麦芽儿身边溜走了。 麦芽儿套着的这头驴,今年算是倒了霉,被主人用鞭子的底端狠狠的砸了几下,痛得有嘴没法说,只得冤屈地拉着不明事理的主人在地里猛跑。麦芽儿好不容易捱到收工,没有好好暖暖驴的心,却生硬地把驴交给陌生人牵了回去。 这一上午,本来心里挺轻快的,现在麦芽儿是两头伤心。刚出工,就听到丈夫说自己是‘一样‘的‘黑洞洞’;收工时,心里更加伤心,可以为之死去的情郎,却与杨花花一起在沟东镇逍遥。如是这样,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疼爱自己。好吧,把娃娃撩给余家,重上北萨禅庵,今世不再下山。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径自往丁家走去。她推进窑门,站在地上不动,用牙咬做自己的嘴唇,憋了半晌才委屈地喊道: ‘石旦娘’随即眼泪便滴落下来。 罗江虹诧异地问道:‘又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杨花花的期盼 罗江虹拉着麦芽儿的手,把她劝到炕边,两人都跨腿坐了。罗江虹见麦芽儿还是努着嘴一付伤心模样,便问道: ‘雨下了,粮到了,全村人都高兴,只有你,嘴上可以吊油瓶了,究竟为啥?还不能对大娘讲?’ 麦芽儿没有回答,听见了里窑的声音,知道丁石旦就在里面。其实,丁石旦把孙淼送走后,一回到村就投入到了春耕生产。他套牛犁地,尽犁的是机子到不了的窄坡地,犁起来非常吃力。他也刚歇犁回家,正在里窑洗脸抹脖子,没在意刚进门的麦芽儿。谁知麦芽儿突然喊道: ‘丁石旦出来!’ 罗江虹一听口气,知道了原来是与儿子闹别扭,心里就放心了,便逗她说:‘唷,吃鞭炮了?’ 麦芽儿脸一扭说道:‘还严重呢!’ 丁石旦手里拿着毛巾,从里窑走来,见麦芽儿这付模样,也奇怪地问道:‘咋啦?’ 麦芽儿说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别装蒜!’ 丁石旦笑道:‘我可再没提着椽子追你。’ 芽儿说道:‘你严肃一点。我宁可挨你的椽子,也不许你’ 丁石旦莫名其妙问道:‘不许我啥?我做啥坏事了?’ 罗江虹说:‘芽儿你讲,若是石旦做了坏事,我当你的面抽他。’ 麦芽儿这才审问道:‘你同谁一起回来的?’ 丁石旦回答:‘杨花花。’ 麦芽儿一听,原来杨花花没说假话,她遂越发伤心地呜咽起来,边抹泪边说:‘怪不得这么多天不见她的面,还说在娘家呢。你们在镇上痛快吧?’ 丁石旦明白了,他沉下脸来,再没言语,自管进里窑去放毛巾。罗江虹也明白了,老人对又从里窑出来的儿子递了个眼色,便对麦芽儿说道:‘来,芽儿,坐下。’ 麦芽儿疑惑地看着母子俩变化了的神色,才把另一条腿也挪上了炕。 罗江虹对儿子说道:‘石旦,你说说杨花花的事。’ 丁石旦送别广东客商回来,在沟东镇买了些衣料杂用,运恰巧遇到了冯金禾,冯银禾姐妹俩。老大冯金禾傻呵呵的,见了丁石旦就告诉他,她俩见杨花花在旅店大院门口与一个开车的外乡人搭讪,还跟着人家进了房间。冯金禾还说,杨花花东张西望的没见着我们,我们见着了她进了哪间房间都知道。 冯金禾说得乐呵呵的,丁石旦听了顿生疑心,心想杨花花在雨前就领着孩子回了沟东镇娘家,怎么一个人在镇上与外乡人勾搭?还跟人进了旅店的房间。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让冯金禾陪着,找到了杨花花进的那间房,在房外已可听见杨花花在房里的戏虐声。 丁石旦敲开了房门,开门的陌生人一片惊慌,又见杨花花正在床头坐着,肩头披着一件小袄,身裹一件打了补丁衬衫,颈下的衣扣敞开着,半裸着肌肤。 杨花花突然见丁石旦闯进来,也惊恐万状,但事已如此,只得堆上一脸笑容,欲拉丁石旦往床上坐。丁石旦甩开了她的手,愤怒地瞪了陌生人一眼,便对杨花花喝道:‘快跟我回去!’ 自从杨花花受了保管何生錄的□□之后,便横下了一条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的家汉靠不住,野汉也行,只要穿衣吃饭,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她借故回了娘家,把两个孩子托付给生她的娘,便走到远远的镇上游逛,寻找她要寻找的陌生人。 正好遇上雨天,老天爷把陌生人都挡在旅店里,杨花花的生意刚开张就挺红火。但她想起为了20斤粮,叫何生錄这畜生占了,那多恶心!她遂自己给自己一条实实在在的自由,见长得丑的不卖。她在心中自己告慰自己,我杨奶奶即要图钱,也要图个欢心。 她赚到了钱,一人一次拾元。她成天在地里苦,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原来,人的汗水,起码是山里人的汗水就这么不值钱。她装着钱回家给娘治病,给自家买粮。经过沟东镇时,又见旅店门口一个陌生人,两眼盯着她看,杨花花便顺手牵羊,又多赚了拾元,但给丁石旦撞见了 杨花花穿整齐了衣裳,跟着怒不可遏的丁石旦出了房子,到了街上。丁石旦背着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包,一言不发,颈子走出了沟东镇。杨花花只得默默跟着,心中忐忑不安。只有鼓鼓囊囊的口袋给了自己一点宽慰。丁石旦到了镇外,见四周无人便问道: ‘你在干什么?把崾岘人都丢了。’ 杨花花回答道:‘如果我娘病死了,我与娃娃饿死了,崾岘人就脸面上有光了?’ 丁石旦说道:‘咱们干别的,也不能干这号事啊?’ 杨花花回答道:‘行啊,我摆个摊子卖酿皮,行吗?你说,行吗?’ 石旦又说道:‘下雨了,黑市粮,救济粮都发了,为啥还出来干这号事?’ 杨花花又回答道:‘难道山里没下过雨吗?黑市粮,救济粮,能饱一辈子吗?’ 丁石旦没法与她辩,甚至在心里还要帮助她辩解。他一时无话可说,而杨花花反而越说越多,又听她叨叨道: ‘既然政府有份好心,年年救济,倒不如开个恩,容许咱干些别的,让咱自己救自己不好吗?难道我们女人生来就下贱不成!’ 丁石旦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责怪这个心如明镜,笑声朗朗的乡邻小嫂?丁石旦这个宛如磐石般的硬汉子,此时正想对这苍天嚎啕,对着山嶺呼唤。他强忍着压低了嗓音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回村吧。你去把娃娃接来,我等你。往后遇到了难处,就对芽儿吱一声,只要我丁石旦手中还有一只饼子,咱就掰着吃。你们嫁到了崾岘,崾岘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 杨花花的眼眶也湿了,她抢过话来说道:‘别说了,我跟你回,我去接娃娃,你等我。’ 丁石旦等了他一个时辰,杨花花来了,怀里抱一个,手里搀一个。丁石旦陪着母子三一起回了村。分手时,丁石旦把身上余下的钱,全塞到了杨花花的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我一定要找我自己喜欢的男人 麦芽儿早已成了泪人。三人静默无语。只有广播匣子响了,开始了午间新闻报道: 在批林批孔的指引下,我国农业生产连续12年取得了大丰收。今年,全国大江南北 又打响了春耕生产的战斗,可望又将夺得新的胜利。有人说,现在的农业生产,单 产还没解放初期高,农民的生活,还没延安时好,这是没有根据的,是别有用心的。我们 必须高举革命大批判的旗帜,用铁的事实,对 丁石旦习惯地伸手拉下了小闸刀,广播匣子沉默了,他遂说道: ‘杨花花说的话,我是没办法与她辩,我只能叫她回村来,其实往后咋办,谁又知道呢。’ 麦芽儿问道:‘石旦娘,这到底是为啥?’ 罗江虹强挤出一丝笑声,回答道:“这下把大娘问住了,大娘白白当了几年干部。要知道,大娘是个唱歌的,唱的可都是幸福歌。这样吧,咱也去问问琅嬛仙童梦里的那个白胡子老汉吧,咱山里究竟咋治啊?‘ 麦芽儿苦笑了一声,道:’石旦娘,看着杨花花是这样,想想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我男人就在今天早晨,还对机耕队队长说,我是他娘用钱买来的。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罗江红气道:’这个混账东西!’ 丁石旦说道:‘那几个臭钱,我们加倍还他。’ 麦芽儿又说道:‘有石旦这句话,我心就宽了,要不,我心里怕。’ 罗江虹又诧异地问道:‘怕啥?’ 麦芽儿说:‘我嫁到崾岘之后,最怕的事是见石旦,可石旦从外边回来了。这是我又怕石旦来找我,可是的真来找了,过去的心思还不死。现在呐,我更怕了,怕石旦哪一天又不要我了。若是这样’ 丁石旦强白道:‘把你的心放宽。我石旦若是三心二意的,那进丁家的姑娘,少说也有一个班。’ 麦芽儿‘噗嗤’一声笑了。可是罗江虹沉下了脸说道: ‘芽儿,石旦是我生的,当娘的最清楚自己儿子的品性脾性。你就把心放得宽宽的,你有娃娃,队上的工作也忙。可是,对我当娘的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孽子!按伦理道德来说,石旦是在勾引有夫之妇。就是你芽儿按法律程序离了婚,堂堂正正地再结婚,这山里人也会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你们俩,该对我讲的时候不讲;不该对我讲的时候,却坦白得很。过来过去都是当娘的为难。现在你们俩都在,当娘的向你们俩打个交代,此事急不得,你们得忍着一点,往后再说,什么事都得讲水到渠成,我总得对村里的父老乡亲们有个交代,否则我罗江虹背个夺人媳妇的名,咱在村里还咋住下去?’ 麦芽儿说道:‘你老把心也放宽,芽儿与石旦是不会胡来的,不会让相邻唾骂的。但毕竟是我俩自己的事,芽儿与石旦会光光面面地把此事处理好的。’ 罗江虹如释重负,放心地说道:‘这才是我的好芽儿呢。’ 丁石旦却撅起了嘴说道:‘可我的心放不宽,芽儿爱胡逞,在四干会上乱说一气,这哪是说心里话的地方?就说王友才家的事,那多玄?就你的脾性,我咋能放心得下?’ 麦芽儿说道:‘那你把椽子拿来,补上一棒行不?让芽儿也有个教训。’ 罗江虹笑道:‘那也行。但咱做饭吃吧,芽儿就别回去了。石旦,你去余家给说一声。’ 丁石旦说道:‘我叫杨花花去说,就说芽儿在算账呢。’ 罗江虹又说道:‘等等,杨花花的事,你俩若漏点风声出去,我可真用椽子打呢!’ 麦芽儿立马说道:‘记住了。那石旦打我不?’ 丁石旦说道:‘先记下,以后再犯毛病一起打!’说罢便走了。 吃过饭,各自都下了地。麦芽儿装得啥事也没有,还故意与小叔子辈的青年人戏说笑闹。但杨花花却离得远远的,一点笑声也没有。 吃过晚饭之后,杨花花把何四斤支走了,早早地把两个娃娃哄着睡了。她等着,果然麦芽儿搡门进来了。杨花花说道: ‘来了,要骂要打,我随你,就是别在地头就行。’ 麦芽儿说道:‘你怕丢人吧?你还要脸?’她见杨花花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说罢便伸出手去,‘啪’的一声,打了杨花花一巴掌。 杨花花挨了打,用手捂着脸,但她没有哭也无怨言,并显出一副笑脸,说道:‘打得好,打得好,只是打得不够狠。我娘没打过我,我男人没打过我,是我最好的姐妹打了我,我一定会记住的你坐,坐呀。\' 麦芽儿看着那只打人的手掌,呆愣愣地坐下了。她见杨花花拿出了一把红色的票子,说道:‘这就是我挣的钱,我花花要脸’又见杨花花又拿起一盒火柴,递到自己手中,并说道:‘你替我点了,把这红色的票子烧了,把我的脸换回来这票子原本就不是为山里人印的行不?点呀’ 麦芽儿呆愣愣地望着杨花花,那只打人的手,手不由自主的划着了火柴,她抽出一张红色的票子点着了。杨花花笑道:‘着了着了’并把手中的票子也要引着,这时,麦芽尔好似清醒过来,猛地把手中那张燃着了的票子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火苗,说道: ‘烧它干吗?其实我与你一样,余家用钱买了我,否则我怎能与一个不相识的男人同炕?不同的是,你得偷偷摸摸的,我是敲锣打鼓的;你要被人骂,我却有人来道贺什么时候咱女人也有自己的钱呢?’ 杨花花‘哇’地一声哭了,她抱住了麦芽儿呜咽道:‘不,芽儿,不一样,你是一个该笑的人,丁石旦不怪你,他深深地爱你,你的命该有多好!而我呢,没人疼我爱我,只有一个两手插袖晒太阳的男人,在山里,不长粮食,咋长了这么些爱晒太阳的男人?他们不值得可怜。我说早也要找一个能担起家庭担子的男人,我自己喜欢的男人。那时,你可一定要向我道贺!’ 麦芽儿笑道:‘嗳,我一定想你道贺。让爱晒太阳的男人,一边晒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木头疙瘩纳月兰 纳月兰请陈师傅喝过感谢酒之后,在黄河边又留下了一段美好的佳话。 纳月兰不知道沂蒙山区是在东还在西,但她知道了陈师傅是个失去了妻儿的愴悢之人,是个离乡背井孤孤独独的外乡人。纳月兰成了主人,本能地对陈师傅多了一些关心。 她与家门姐姐余纳氏关心张铁匠一样,先是搜腾陈师傅的脏衣服,破衣服。洗了几回补了几回之后,似乎出了怪事,好像上了瘾,生怕陈师傅的衣服不脏不破,弄得陈师傅三天两头换衣服。 衣服不破怎么办?陈师傅笑道“c总不能故意戳它几个窟窿,让你过过补衣服的瘾吧。是不是牛肉吃多了,撑的?’ 纳月兰赶紧回答:‘没洞不补就行了,千万别自己戳窟窿。不补的衣裳穿在身上,总比打补丁的要好看。’ 陈师傅又笑了,说道:‘土都埋到胸口了,还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纳月兰自己也笑了,笨嘴笨舌的,咋说了这一句傻话,‘好看不好看的’。但是,这顿酒喝过之后,见了陈师傅不再陌生,不在疏远,话多了,心近了,把陈师傅当作自己家兄一样关心着,趁机也心慕手追,更加精心地向陈师傅学做粉条的手艺。 陈师傅是个粗人,粗人自有粗人的实实在在的心礼。徒弟纳月兰如此关心自己,就说衣裳换勤了,人总是感到清爽舒适,身上也再无邋遢模样,站在人前自感精神倍增。陈师傅便去买些衣料,悄悄塞给纳月兰。芹儿穿上新衣裳,小嘴甜甜地连连道谢:‘谢谢叔叔,谢谢叔叔。’陈师傅又开始买零食,麻花点心的一包包捎回来,把芹儿吃的嘴油油的。有时,陈师傅干脆拉着芹儿的手一起上街。这个孤独的人不再孤独,才找到了一个花钱的好去处。 从此,每当陈师傅看到纳月兰担水干活的身影,看到纳月兰亲切的闪烁的目光,看到床边叠放着的洗净了的衣裳,甚至由于经常靠近纳月兰而重又闻到了一股久未闻到的女人的诱人的体香,这个孤独的人感觉发生了变化,他感到好像自己个妻子重又复生,被打碎了的生活,重在完整起来。只有到夜晚,躺进冰冷的被窝时,他才感到这仅仅是自己白天的梦幻。 陈师傅的精神也变得恍惚不安,徒弟们在干活,他却上村街去转悠,腿脚也不听使唤,把自己带进了老太太的家。想问问纳月兰的情况,嘴却不提纳月兰一个字。还是老太太向他问起纳月兰在作坊里干活的情况,顺便叹了一声,对陈师父讲了纳月兰的身世,讲了来此讨要的经过。陈师父这才知道,她原来也是一个丧夫的寡居人家。 这个寡居人家好啊,只母女俩人,只知道拼命的劳动,当劳动之后不得食的时候,就出来讨要,不为二斗米面去做羞于见人的事情。见财不贪,拾金不昧,好啊,真是一个好女人。如果这样的女人,能成为自己的家里人,后半辈子活着也就值了。 这怎么开口呢?她是否也有这番思呢?他琢磨了半夜,想来想去,还得去求老太太。他扯了一块咖啡色上印有小红花的缎料,一大包上乘的点心,往老太太家里的八仙桌上一放,自己就低下头,只管傻笑,不在言语。 老太太好生奇怪,横竖问他,他还是‘嘻嘻’傻笑。还是老太太有经历,猜摸出陈师傅一定有事求自己,但又不便开口。老太太随耐心开导,说道: ‘破费求人,却又当哑巴,叫我老太婆胡乱猜呢,猜错了不就白费了心思。我思摸着,几夜没合眼吧。’ 陈师傅果真抬头笑了,说道:‘求老太太说句话,替我说合说合。’ 老太太没有听明白,她问道:‘说合。说合啥?’ 陈师父开始着急,撮着双手腼腆地说道:‘是纳月兰,芹儿她娘’ 即便是位好心的老太太,对这些不连贯的,但已是很明白的话语,也没听出什么意思来。一个是他乡流落人,一个是临时的讨吃,他们只求填饱肚子,有个安身处,就算上苍有眼菩萨有心了。哪能想到,他们还要张灯结彩,结婚成亲。陈师傅见老太太还不明白,越发着急,又说道: ‘我想,纳月兰没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我呢,没个家,一个人总得有个家吧,我也想有个家。我看呐,纳月兰倒合适,一个好妇人’ ‘喔一一一一一’老太太听明白了,高兴地说道:‘般配,般配。我说,我说。不过,你自己提过没有?’ 陈师傅笑道:‘这咋提呢?臊不辣辣的’ 老太太笑道:‘哪怕啥,如今都兴自由,臊啥!行吧,我说,我先探探芹儿娘的口气,反正我把这事拦下了,你放心睡你的觉吧。’ 陈师傅高兴了,说道:‘愿老太太长寿了。’说完便告辞走了。他走出漆亮的院门,像是背上卸掉了一块大石板,松快地回作坊去了。 说来也巧,陈师父走了,纳月兰来了,她与往常不一样,心花怒放的。老太太见状,心想有门儿,今天的话一定好说。老太太让纳月兰坐下,反把茶水给她端上,又拾了一盘点心,一般红枣。纳月兰成了丈二尼姑,老太太今天是咋了?又是茶水又是果子的,心想自己怎能领受得起?纳月兰诧异地朝老太太眨巴着眼睛,听老太太究竟要做什么说什么呢。 老太太开口了,问道:‘芹儿娘,你年纪还轻,为啥不办个家?’ 纳月兰愣了半晌,答道:‘唷,看老太太问的,谁敢来牵我这匹骆驼?还拖了匹小骆驼。’ 老太太说道:‘看你说的,骆驼咋了?骆驼好哇。要是我是个男子,我宁牵骆驼,也不娶纸姐姐。着了忙,骆驼能驮东西,到哪都饿不着;那纸姐姐,小风一吹就倒了,迟早是饿死鬼。’ 纳月兰说道:‘我的命就苦在这儿了,可惜老太太是个福大命大的女人,不是牵骆驼的男子汉。’ 老太太不再与她风趣,正色对纳月兰说道: ‘芹儿娘,今天我有句要紧的话对你说,你仔细听好了。你是个好人,领着芹儿不容易。这里也有一个好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容易。我看呐,你们是天生的一对,都是老天爷把你们撮合在黄河边,你们就办个家,合在一起过吧。’ 纳月兰听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一串话,不解地问:‘老太太,您老今天咋了?办个啥家?合在一起过啥呀?’ 老太太瞅着这个木头疙瘩,心想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干脆点破吧!她遂说道:‘说的是陈师傅,给你说勤呢!’ ‘唷,’纳月兰明白了,胖脸渐渐垂了下去,突然脸发烧,心发跳,羞答答地难以启口。 老太太见状,以为成了,谁知那张胖脸又阴了下来。纳月兰渐渐抬起了头,说道: ‘这这难了,不成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纳月兰回家 老太太愣了,问道:‘为啥?陈师傅不好?或许在老家有相好?’ ‘不,不是,’纳月兰赶紧回答道:‘都不是,陈师傅是好人,也是苦命人。只是老太太,今天我是来向你老告辞的。’ ‘告辞?谁亏待你了?’老太太问道。 ‘不是,’纳月兰重又满面放光,兴高采烈地对老太太说:‘我问上讯了,咱山里下雨了!老太太,你知道不,山里下雨了!’ ‘喔唷,我道是啥事!’老太太吁了一口气,无动于衷地说道:‘下雨就让它下去,你成你的家,多好的机会,上哪儿去碰那么合适的一个男人!’ 纳月兰说道:‘老太太,咱山里只要逛上雨水,粮仓就盛不下了,山里人就有了活路!’ 老太太又不以为然地说道:‘看你说的,这里不下雨,粮仓也满满的,这里人都过得好好的。’ 纳月兰又说道:“山里有咱自己的公社,下了雨,正是出力的时候,若是人都拣好处走,不叫乡邻们笑话?说我只顾自己。‘ 老太太笑了,说道:’那还不让女人出嫁了?‘ 纳月兰也笑了,道:’唷,老太太,那倒不是。我的根在山里,娘家在山里,婆家在山里,咱祖祖辈辈在山里,好也在山里,歹也在山里,哪能就嫁得远远的,不认自己门前的黄土地呢?’ 这下把老太太弄成了丈二尼姑。山里穷要命,有啥留恋的?在这里办个家,生活有保障。再说,哪去找这么个合适的男人,若是成了家,该有多如意!虽说自己老了也没啥文化,总还知道,野草籽随风走,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怎么满嘴山里山里的,离开山里人就不活了?但是,任凭老老太太苦口婆心,纳月兰是铁石心肠,执着要回山里去。 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老太太决意要促成此事,便去搬救兵。她遂对纳月兰讲,儿媳要回来,大家见见面再走。纳月兰听了满心喜欢,就推迟了两天。 儿媳是妇联干部,专做妇女工作,其水平自然比婆婆高。她回来后,听了情况,分析了纳月兰的活思想,便把问题分成了两部分,第一个问题是愿不愿与陈师傅结婚,第二个问题是在川区成家还是在山区成家。儿媳更注意方法,不搞背靠背,而是把他俩叫到一起,面对面地开展工作。 茶喝着,枣子吃着,笑话说着,趁大伙乐融融的,儿媳遂切入正题,说道:‘听婆婆讲呀,咱家住了个拾金不昧的大好人,相处日子多了,才知道这位大姐的好思想还多呢。就说山区吧,眼下困难挺多,但儿女不嫌娘穷,这话不假呀,咱这位大姐就不忘祖宗,热爱家乡,真是山区人民的好儿女。还有呐,念念不忘人民公社,时时处处想着发展集体经济,都像这位大姐那样,还怕人民公社不兴旺发达?真是一位好社员!如果我是你们县的妇联干部,一定给你戴大红花呢!’ 纳月兰咧开大嘴笑了,道:‘啊唷唷,看把我誇的,是人都该这样嘛。说实的,咱山里人都爱穷山窝,都爱人民公社,谁都为公社卖命呢。’ 儿媳又说道:‘是呀是呀。□□他老人家还常常教导我们,要搞五湖四海,这就是说,山里人要和山外人搞团结,也要和外乡人搞团结,若是成了亲,团结得更紧了,这位大姐,你说是不是?’ 纳月兰说道:‘□□说的还会不是?那自然是的,不会错的。’ 儿媳趁机说道:‘你看陈师傅这个外乡人咋的?也是个好人。你俩多配呀,该搞个五湖四海,团结在一起,成个家,该有多美!至于把家安在山里还是安在这里,那是两口子商量的事了。这位大姐,你说是不?’ 纳月兰说道:‘是呀是呀,是个理儿’边说边又垂下脸去。她慢慢又抬起头来,对着陈师傅问道:‘那你愿去山里不?’ 儿媳对婆婆挤挤眼。 陈师父回答道:‘我还是那句话,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纳月兰又说道:‘我是匹骆驼,还拖着一匹小骆驼’ 陈师傅又回答道:‘吃的多干得多,干得多挣得多。’ 纳月兰略停片刻,说道:‘哪我先回去,与家里人合计合计’ 儿媳一看成了,道:‘好的,好的。婚姻大事,哪能一句两句话就定了呢。明儿个我让公社出个证明,把陈师傅的身世来历,品行表现,手艺特长都写上,你带回去。’ 纳月兰说道:‘这样最好,省得我费口舌了。’ 成了!无巧不成书,老太太的儿子开着吉普车回了家,说是南下出差,正好把母女俩捎上。陈师傅买了大米白面,连同讨要来的,施主送的,车屁股里搁不下,车坐后面也放得满满的。纳月兰就这样风风光光地回了家。 黄河边又在传说这样一段美好的佳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支书杨金贵 在四干会上,支书杨金贵总是捱着麦芽儿坐,他的眼珠子忙个不停,不断顾眄麦芽儿的脸庞,刚把眼珠子收了回来,又难忍地斜了过去。他的鼻子也很忙,不时地把身子向麦芽儿倾去,深深地吸一口气,遂把身子坐正过来;刚坐正,又难忍地把身子倾过去。香呀,麦芽儿的肉脂味也特香,其他婆娘哪有这个味? 四干会之后,心里痒痒的,粘着麦芽儿这张画子,实在揭不掉。杨金贵把占有麦芽儿的心思提到了议事日程,一定要付诸实现。一个堂堂的支部书记,想搞一半个女社员还犯什么难!就是强扭着把事情办了,告到公社也是干蛋,干部的小节而已。 杨金贵埋怨,烂会议实在太多,身子粘在会上走不开。不参加又不行,不参加会议等于丢了半个支书,参加会议是身份的证明,权力的象微。他好不容易去了几次崾岘都未能与麦芽儿见面,怏怏不乐地回了大队。越不见,越想见,哪怕丢掉支书会议也要见! 又有沸沸扬扬传言,崾岘村出了个琅嬛仙童,通古晓今,呼风唤雨,赐人祸福。原来这个穷的发酸的小山村,不仅出美女,而且出神仙。但马守田说这是利用迷信,蛊惑人心,骗取钱财。公社刘学庭书记下令,立计制止,若不听劝告,捆去公安局下狱。但杨金贵琢磨,决不上当,什么人都可整都可害,就是不能整神仙,不能害菩萨。否则,北萨禅庵为啥不关闭?为什么这么多党政一把手陪着洋人上庵烧香? 杨金贵原本就是个山间农民,也是个两手插袖,蹲墙根晒太阳的偷闲之人。但他比别的偷闲之人多了一个优点,那就是讲迷信。他讲迷信还不惜工本,曾花了一斗米钱算过一个命。算命先生给他拆字,杨金贵摸了个‘狡’字,算命先生认定来了个狡猾之徒,便拆字传他天机。算命先生说左边‘狗’要加‘句’就成‘狗’,右边‘交’要加‘口’便成‘咬’。于是乎算命先生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可谓天机不可泄露。 传毕天机后,算命先生叹到,多少年来,无论在繁华闹市,还是在穷乡僻壤,不少人来算命,怎么都摸的是这个字,结果大家都如愿升官,算命都算怕了!算命先生对杨金贵一再叮咛,只有待到运动到来时,方可抓住机遇当恶狗狂咬,在平时切勿造次。 运动果真来了,这对杨金贵来说真是天赐良机。他遵照算命先生面授的暗机,不在两手插袖,每天起早贪黑,跟随在工作组干部的身后,箭箭不离尻门子。干部叫干啥就干啥,干部教说啥就说啥,加上他的成分又低,就这样他就成了积极分子。运动初期要忆苦,他就从太爷爷忆起,一直忆到他自己,讲的声泪俱下。据老年人讲,他爷爷是土匪,但反正没人审查忆苦史里人物的历史问题。 那次运动挨整的正是老支书黑志坚,此人是黑峯嶺著名的硬汉子,曾带领民兵并配合部队,在黑峯嶺一带沟沟岔岔的复杂地形里,与土匪展开英勇的斗争。土匪抓了他爷爷,要他反叛,他亲眼看着对面的山头上,土匪枪杀了他爷爷。 剿匪斗争胜利之后,他又坚决地带领群众走组合作化的道路,走人民公社的道路,但了了还是被定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还定为破坏□□,阻挡‘红卫兵’进山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人能低头屈服吗?不能。那好,开小会‘帮助’。工作组干部向杨金贵的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房子。杨金贵带着家们几兄弟,用绳子把老支书吊在大队部为唯一一间瓦房的房棵上。当老支书惨叫不迭的时候,工作组干部便恰到好处地进屋来,表示要执行政策,但同时又指出,群众运动的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运动过火是难免的,可以理解的。翻过来说有经典佐证,翻过去说又有新创为凭,总说这是辩证地说,从来没有错的 运动的后期,杨金贵自然被吸收为党员。工作组还把能叫来的党员们叫在一块,说道:‘选扬金贵当支书,同意不同意?’ 大伙喝道:‘同意一一一一一一’那‘意’字被拉的很长,拉结了章程上写着的民主程序。就这样,杨金贵当上了支书。 自从当上了支书,他才真正体会到,当支书是这样的美当!他去问过一个当过伪保长的四类分子,当保长是什么滋味?这个伪保长说,你要为大伙送命就去当支书,你要送大伙的命也去当支书。这个四类分子也许扯了一辈子谎,经过二十几年的改造,这回他说了一句实话。尤其是人民公社化以后,千家万户就像一个家一样,老百姓的哪一件事,不得大队开个介绍,公社盖个章?现在我杨金贵当了权,正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在黑峯嶺放个屁,哪个屎肚子社员敢说个臭! 杨金贵没有忘记算命先生,他带了一袋米钱去找他,但已找不到了。他老婆见人便讲,这算命先生是真人下凡。后来听说,这个算命先生死了,是吃饭时噎死的。噎住时,恰好手边有纸有笔,好像是上苍预先给放好的,他趁自己还有一口气,迅速写道:‘造孽太多!’不论是怎样死的,杨金贵感谢他,算命先生使杨金贵更坚定不移地相信,菩萨,仙人,都是有的,无处不在处处在,无时不在时时在,信则灵是没有错的。 自己还有两个心愿需要靠仙人指点迷津。一个心愿是,往上再走一步,成为一个吃皇粮的干部,将来再变成一个科长,处长岂不更加美当!虽然自己肚里没有文墨,那怕啥?据说有真才实学的人,在机关里只能当个干事,至多也是个副职,他们生来就是干活的命。 另一个心愿是,自己能粘上手的女人没一个是花容月貌的,人道是不吃烂桃子一筐,只要吃一个仙桃就足够了,难道我杨金贵只有吃烂桃子的命? 这一回崾岘村出了个琅嬛仙童,这正是个好兆头,也许这正是算命先生的化身。杨金贵渴求天机,为了表示虔诚,不骑自行车,不带随从,独自一人进了崾岘村,直奔王家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琅嬛仙童智对支书 王有才见恶煞进了门,着实吓了一跳,那张老脸顿时血气全无。但他细细一瞧,发现他有祈求之色,当年他当闲人时,来家中借过粮,也是这付毬德性。再说,原本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的尻门子是园是方?他的老婆这张鸭子嘴,早就到处呱呱地乱叫,说自己男人曾经算过命,当之书是天意,雲雲。这样一琢磨,王有才心中宽了许多。他便点头哈腰,先把大队一把手让上了炕,沏茶喝水,吃果子解馋。 杨金贵一看仙人见自己彬彬有礼,很是高兴,看来菩萨也给支书面子。他先开腔道: ‘近日可好?’ 王有才答道:‘托支书的福,晚上闭眼天明开,还能连着命‘ 杨金贵说道:’山上山下,都是仙人出在王家。‘ 王友才道:’叫支书见笑了,王家出仙人,把支书往哪放?老愚怕给人一绳子捆走,所以请仙人回去了。‘ 杨金桂道:’哎,仙人是仙人,支书是支书,两码子事。说实的,是有人要捆你,但我的看法不一样,要落实政策嘛,为啥北萨禅庵的朱红门还大开着?咱们也筹些钱,搞个崾岘禅寺。就兴释迦牟尼当佛祖,不许王有才创个新教?‘ 王有才心里冷笑一声,看来这恶煞要把我姓王的往火坑里推呢。就这么闹腾几天,骗些钱粮,差些挨绳子捆,若搞个新教,不又浪费□□的子弹吗?王有才心想,给这位恶煞也配服药吃吃。他遂试探性的说道: ‘支书是无神论者,是不信这些的。’ 杨金贵说道:‘我能吃几两干饭,你又不是不知道。啥叫’论者‘,我咋懂得这些,还是有神无神的。我倒知道一些孙行者的变化,那是爷爷讲的。’ ‘哦,王有才明白了,他骨子里还是偷闲之人。但王有才不明白的是,为啥上边爱把红帽子戴在此号人的头上?他在配药前还要摸一下此号人士的内心世界,遂谁就双目一闭,渐渐进入暝幻之境,嘴里喃喃念道: ‘哒哒吗吗呀呀哪哪释迦哈哈牟尼哗哗 杨金贵见王有才进入仙境,自己立即可与仙界通话,心中大喜,他遽然在炕上跪了。他又听王有才怒道: ‘释迦哈哈,牟尼哗哗,佛祖大怒,责令罪人杨金贵呀呀哪哪,从实招来咪咪嗎嗎’ 杨金贵回答道:‘佛祖息怒,小犬杨金贵听候发落。’ 王有才呓曰:‘党是好人的去处,你何以混入?’ 杨金贵回答道:‘不混入,不能当支书。’ 王有才呓曰:‘你何能混入?’ 杨金贵回答道:‘仙人有所不知,上边要白灰,你不要给白面,上边要白面,你不要给白灰;上边要宰人,有就帮着磨刀子这话是工作组组长临走时,喝醉了酒给我教的,酒后吐真言嘛。如果不信,请仙人考察。’ 王有才呓曰:‘你是偷闲之人,怎能担大队的担子?’ 杨金贵回答道:‘啊唷,仙人咋问此话?干好干坏谁管呢?上边来人开个座谈会,听听发言,至多搞个背靠背测验,哪些当官的是测验出来的?就是别遇上二毬工作组’ 王有才呓曰:‘在佛祖面前,罪人心如明镜,不能扯屁撩谎,饶了汝罪。’ 杨金贵忙谢道:‘谢佛祖恩典,大慈大悲,小犬杨金贵永世不忘’ 王有才微睁双眼,狠狠地盯他一眼,他速又闭住,并呓曰:‘岱岱吗吗佛祖,呀呀哪哪赐福杨金贵。’ 杨金贵抬起头来,咧嘴嬉笑,望着仙人王有才。他说道:‘小犬听着’ 王有才呓曰:‘你有艳福,但必须吃鲜桃,不许再啃烂柿子你有官福,一定要把头上的磨盘拽掉你有财福,每七天必须吃一只羊头’ 杨金贵一听,惊喜不已,立即掏出一张拾元票子放在桌上。王有才开一眼缝,便立即说道:‘不可造次,这票子不净,不可献与佛祖。’ 杨金贵一听,真神了!这拾元钱是昨天李家村一老妪为求自己帮忙而送的。他慌忙说道:‘请神宽恕,明日我定把救济粮卖了,再把钱献与佛祖。现让小犬朝觐琅嬛仙童正颜。’ 只见王有才的手向窑外一指,杨金贵心领神会,跳下土炕走出窑去。他见琅嬛仙童正蹲在院子拐角处做法,小脸涨得通红,他赶上两步,‘扑通’一下跪倒在王有才孙子王小砣的面前,把小孙子吓得要命,提起裤子就跑。杨金贵直见一堆正在冒热气的仙屎,盘了一座小山似的。杨金桂心想,这又是何等微兆? 这马凤英的大丫头冯金禾多少带点二百五,傻呵呵底爱往热闹处跑。王家已日不见来人朝觐了,而她经过王家时总要进院子来遛一圈,这一幕偏偏让她看上了。冯金禾不禁扯嘴要大笑,但那是支书,岂敢放声?她只得扯着嘴奔回家去,见了娘才‘哈’的一声,笑个痛快 王有才见支书又到了窑门口,便闭着眼睛做了一个辞客的手势,把杨金贵打发走了。他虽施恶骗取穷人钱财,但见支书如此,心中十分难过。他担心山中难有指望,就是这些无才无德的逆种作孽,大官大迷信,小官小迷信,就是不信实实在在的领导人,不信实实在在的老百姓,摆着的活路不走,成天不食人间烟火,以批判为生,这往后如何是好? 马凤英听了大丫头的话,立即去找马守田,这与龙口夺食一样,正是春耕大忙时节,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了马守田。马凤英气喘嘘嘘地告诉他杨金贵进了王家的情景,但马守田不信,他说杨金贵是坏,但还不至于如此吧。马守田还硬说冯金禾疯了,以后要化钱去治一治才好。但是马凤英哈哈笑了,也像大丫头那样傻笑,她对马守田说道:‘不可能?一个支书不可能这样?哈哈哈’她又笑了。 但支书进村是真的,当队长的再忙也要去见一见。他遂跟着马凤英到了王家,杨金贵已走了老半天了。马守田问了一下情况,还不等王有才叨叨呢,又有人气喘嘘嘘的找来,对马守田说道:‘不好了,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黄鼠狼支书 杨金贵走出王家院子,一身轻松,满心喜欢,两腿自然而然地朝余纳氏家走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仙人指点,自己有艳福,但必须吃鲜桃,这正合自己心意。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今天说啥也要见到麦芽儿,如若不在,非把她召来不可。仙人又指点,自己有官福,但必须把头上的磨盘拽掉,这磨盘仔细琢磨,难道是公社书记?他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待到运动到来时方可,平时不可造次。这样一思忖,身上的冷汗又阴干了许多。先人还指点,自己有财福,但必须每七天吃一只羊头,这他粗略算了一下,多少天之后,全大队的羊只不就都宰倒了吗?这弄不成!但这是仙人指点,天意不可违。这么把,从机耕队里拿出钱来,每七天去买一只羊头吃不也一样。这么一通融,三条天意,都可顺之。杨金贵的步子越发轻松起来。 杨金贵走到了那孔麦芽儿与丁石旦幽会的破窑跟前,不觉从打弯处显出一个人来,一看便知是本家杨花花。这女人两个娃娃扒了下来,竟还像柳枝一般,就是人太滑,怎么也抓不住,怪不得人称‘小泥鳅’呢。但是,今天哪个女人都引不起自己的兴趣,只有麦芽儿这张画子,在心头粘得人越发痒痒难忍。他没有理会杨花花,便摇摆着身子,腆着小肚子,自顾朝仙桃果挂的窑们走去。 杨花花一看是本家这个恶煞,自认晦气,心想今天肯定不顺。她见杨金贵的走向,知道肯定又去麦芽儿家,那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去了,绝不会有好事。杨花花本来就多花花点子,灵机稍微一动就计上心来。她改了道,朝丁石旦家走去,可惜丁石旦不在,下地去了,杨花花赶紧又去找他。 杨金贵到了余纳氏家的院门口,好像这都是他自己的家一样,自己推开木椽院门,自己搡开窑门,自己走进了窑里今天他大喜不已,心想这真是仙人所赐,婆媳俩都在,唯独不能在的男人恰巧不在。 余纳氏见支书冷不防地又闯进了家,心里又喜又愁。喜的是,看来支书为儿子的工作,是真心帮忙,今天定时亲来催要。愁的是,次人当着众人面,不论是女人身上的哪个部位,他毫无顾忌地都敢乱摸一起。可是今天儿媳妇在,若是也是这样乱摸起来,哪可如何是好?那张老脸只有往炕洞里钻了。这一想,顿时后背脊发冷,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麦芽儿在外窑刚把孩子哄睡着了,见支书来了,大大方方地下了炕,把客人把领导让上炕,自己与支书隔着炕桌跨着一条腿坐了。麦芽儿边在心里盘算,如何推辞,如何婉言谢绝,不能让丈夫去纠察队执勤。再说,雨已下了,春耕正忙,难道大队还要搞纠察队做什么? 余纳氏见支书与儿媳说话,心里遂渐渐平静下来,端着一杯热茶进了里窑。杨金贵见余纳氏进来,便和颜悦色地问道: ‘余家嫂子,这些日子可好?’ 余纳氏一听,这个支书今天咋变得如此斯文起来?她心头更宽了,回答道:‘好好,托支书的福了。’ 杨金贵又问道:‘有啥困难没有?’ 余纳氏回答道:‘没有,没有。’ 杨金贵见余纳氏靠在炕边不走,便说道:‘你托我事,我有了新的考虑,今天当面与麦芽儿商量,你就放心吧。’ 余纳氏一听喜上心来,满心欢喜地回答道:‘那好,那好。’ 杨金贵见余纳氏还不走,便不加思索的脱口问道:‘张铁匠常来吗?’ 这一问,把余纳氏问得心惊肉跳,真是哪壶水不开就提哪壶,当着儿媳妇的面,朝命里病里问!她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没有,没有。’ 杨金贵只是这一句问话,就把余纳氏的气放了。他想,你这半老婆子还呆在这里干啥?趁早到一边乖乖地晒着去。 麦芽儿见婆婆神色不安,不知其解,便下炕要搀扶老人上炕,让婆婆与支书扯磨。但与纳氏马上推辞说:‘你们扯磨,你们扯磨。’边说边已转出了里窑,此时已是虚汗淋淋了。 杨金贵见窑里只麦芽儿一人,便隔着尺远的炕桌,先贪婪地看上几眼,他感到饱了眼福,看过了瘾,再也说不出究竟怎么个美法,连麦芽儿用手慢慢一下假发套上的鬓发,就是以使自己魂飞魄散了。总之一句话,正中了王有才的真言,真是仙桃一个! 但是,再细细看去,使他渐渐感到,她的眼睛里有一对宛如观音的眼珠子,醉人的笑容里,总透出一股看不见的威严的光,刹时间使自己一肚子说惯了的淫词秽语,被堵在嗓子眼里没法吐出嘴来。 麦芽儿感到奇怪,支书为啥傻傻地看着自己?是否他已看出自己戴着的那顶丁石梅从县上捎来的假发?但这又何妨,麦芽儿仍坦然地等着支书开口,到底有何事情。 杨金贵终于开口说道:‘麦芽儿,我来过几回了,总是见不找你,今天总算见着了。真是不想见的躲也躲不离,想见的像是观音显灵,千年难得遇上一回’ 麦芽儿笑了,打断他的话,说道:‘把人说的玄的,你是支书,有事啃一声,咱不跑断腿?’ 杨金贵说道:‘对别人行,对你我还不敢。噢,咱说正经的吧,我想征求你的意见,让你男人上大队来工作,开拖拉机行不?’ 余纳氏虽在外窑,但竖起了耳朵在听里窑的说话。果然被她盼着了,她听支书说要让儿子开拖拉机,高兴得又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各队当神供着的差事,若遇上去搞副业拉货,外快是少不了的。她不禁忘了刚才虚汗淋淋的情,赶紧跑进里窑,激动地说道:‘那太美当了,太美当了。谢谢支书,谢谢支书。今天在这里吃饭,我给你擀长面吃,盼你长寿呢!’ 杨金贵听了也满心喜欢,心想岂是吃饭,我还要在这里睡觉呢!他赶紧回答道:‘好好,你擀去吧!’余纳氏一转身又从里窑到了外窑。 杨金贵见余纳氏又走了,便继续说道:‘还有好事呢,县上要吸收一批女干部,我琢磨好了,就推荐你去。公社这一关好过,宰倒两只羊,把啥事都办了。’ 麦芽儿只是听着,没有言语。听到这里才听出了一点味,要当女干部先得要两条羊的命。这时,只听杨金贵问道: ‘你说好不?喜欢不?’ 麦芽儿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知书,还有啥好事?都说完,我仔细听着呢。’ 杨金贵说道:‘那好,自然还有,对你来说好是多着呢。我要先解决你的组织问题,我要叫你入党,这事只是我杨金贵的一句话,叫谁入,谁就入,不教谁入,一边晒着去!’说到自己的权力时,杨金贵在也装不了斯文,官话土话掺在一起,眉飞色舞的,不禁已从炕上到了地下,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着。 麦芽儿注视着支书,心里感到突然,更多的是感到奇怪。一个普通社员,梦寐难求的好事,顷刻之间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麦芽儿反无荣幸之感,心里渐渐生出了忧虑,她只想着,今天支书究竟要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