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传之擒魔》 正文卷 1 立威信 苍茫大地,浩瀚苍空,青烟袅袅,云雾茫茫。 金蝉子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头发梳挽,青色腰带北风吹的轻轻扬起,脚下踏五彩祥云,路径一山,略略停下,低眉敛目,轻轻叹了一声,一口仙气呼之于口。继而继续驾云前行。 山脚之下,一光束慢慢暗淡,光芒之中显出一男子,抬眼望向天空。光芒散尽,男子眉目尽显,斜眉入鬓,目光迥然,眼角略略上挑,抿紧的嘴唇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男子思索一会儿,想着刚刚自己似乎的在天上看见一个人,白衣飘然,眉目平和。心中有了计较,伸手聚集未散净的光幻出一件白衣,束腕短靴,精锐干练,抬手伸脚,男子自觉得颇为满意,脸上即刻显露出急不可耐的样子,三步两步的奔向远处。 他本是山中一缕灵气,刚刚金蝉子的一口仙气使得他能幻化出人形,这便迫不及待的要游一游这山这水了。往日没有这样的身体,总是在山间徘徊,现在可以脚踏实地的看一看这山间美景,恨不得一下子看完了才好。 走了一阵,听见有嬉闹的声音,男子快行几步,看见山中有一群猴子,在一片桃树林里上蹿下跳,好不热闹。他觉得好玩,不觉向前走了几步。玩闹的猴子们也发现了他,顿时都机警起来。小一些的猴子纷纷躲进大猴子的身后,一时间四周寂静,男子微微皱眉,站在那里不知为何自己会被这么多类似敌对的眼睛注视,刚刚欢喜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他本来骄傲,初成人形什么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场合也不知要怎么去处理,只能僵直的站在那里,全身绷紧,嘴唇紧紧的抿着。 一只猴子向前走了一步,大声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愣了一会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怎知会被质问。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又有猴子问:“问你,是何人,怎么会来这里?” 男子望向那只猴子,脸涨得微红。自己……自己为什么会来这?自己本来就是在这里的啊,只是不曾见过这些猴子,没准,有自己的时候,还没有他们呢,现在居然来质疑自己了。他本想看看这世界,还未走出这里,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没面子。 “那,你又是谁?”男子憋了半天,反问过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回答的。 那猴子没想到面前的人像个石头一样,居然还问自己,着实可笑。一旁的猴子说道,“这是我们的大王,六耳猕猴,见了大王,你要跪拜的!”一语激起千层浪,其他猴子纷纷附和,大有以寡敌众之势。面前的人只有一个,量他也没什么同伙,先震慑一下,立立威风。 男子怒火中烧,好似收了极大的折辱,冷哼一声,眉目间尽显傲慢之色,难道自己会被区区几只野猴子欺负了?那还要这个人形做什么,干脆做他的一道灵气去!他凝聚灵气,双手附于身后的,重重的跺了跺脚。这一下倒好,瞬时间山谷轻颤,树枝乱颤,几只猴子身形不稳纷纷从树上掉落下来,伸手好些的急忙伸手抱住树干,山间落下的碎石雨点般砸落下来,砸的猴子们抱头逃窜,年幼的小猴子失了大猴子的庇佑,有的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竞哇哇大哭起来,这时大猴子们才反应过来,匆匆的来救自己的孩子。 男子双臂抱在胸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心道叫你们这些猴子看轻我,这下子到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六耳猕猴见猴子猴孙被着实折腾了一番,怒视眼前的人,“你欺负他们做什么,左不过是些毫无防抗能力的生灵,你既然有法力,就出了这山,天大地大人你逍遥,怎么这等卑略欺负一群猴子。” 男子抿紧嘴唇,他本来只是要教训一下,没想过要伤害他们,听了这话,倒像是自己盛气凌人,欺凌弱小似的,心里生气,但刚刚看见那一番场景,也觉得做得有些过了,现在这些猴子的目光对由原来的敌对变成了惊恐和惧怕。男子呆了半晌,呐呐道:“谁让你们要我跪拜的。” 有猴子忽然说道:“大王,他定时那黑熊怪的派来的!” 此话一出,猴子们都惶恐起来,六耳猕猴的眼光闪了闪,不安的看向眼前的人。若真是那黑熊怪派来的,以他的实力,只跺一跺脚就能地动山摇,要真是动手,恐怕所有的猴子猴孙都性命不保。这山,就一并归了那黑熊怪了。六耳猕猴看见猴子们都怯怯的看过来,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是黑熊怪派来的吗?” 男子疑惑的皱了皱眉。什么黑熊怪,怎么又出了个黑熊怪?一路来,没有见到什么,自己刚刚到这里,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呢。 六耳猕猴见他皱眉,接着道:“你回去告诉那黑熊怪,这山……想来占就占,只有一样,不要伤害这些猴孙,我们只求一块安乐温饱之处,愿听从黑熊怪的调遣,称他为王。” 其他猴子有点不甘,有的无奈,还有的纷纷拭泪。 男子扬了扬眉角,问:“黑熊怪是谁?他很厉害,要来欺负你们吗?” 六耳猕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原来不是黑熊怪派来的,那至少不是敌人,语气软了些,叹道:“我们本来世代在这山上居住,不知那日来了个黑熊怪,他本是百里外的黑熊成精,说要来占领这里,当这里的大王,但是,他也有一般手下,若是真的来了,我们定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只怕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若我们迁走,没有这样的地方不说,单单是那些小猴子,恐怕的折腾不起的……” 男子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他们对自己那么仇视,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来抢占领地的坏人。那刚刚自己也是做得有些过了。男子瘪瘪嘴,伸手抓抓头发,而后跳下石阶,道:“我也是这山上的,我们说来算是邻居了,只不过没有见过面罢了,若是拿黑熊怪要来占了这里,我定是要与你们一同来对抗的。”他见猴子们还都持有怀疑的态度,索性停了停胸膛,“刚刚你们也见到了,即使是那黑熊怪来了,我也能打退它,放心好了。” 猴子们眨眨眼睛,一时间还没消化男子的话。刚刚不是还对他们出手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来帮他们呢?住在这里,谁也没有见过他啊。对付黑熊怪,对了,刚刚看那样子,应该可以打败黑熊怪吧。 “那,你要做这里的大王吗?”一个猴子大着胆子问。 大王?男子想了想,剑眉上挑,“我才不是什么大王,不过是看不惯有人欺这山中无人,教训教训它罢了。” 男子语毕四下寂然。忽的一声叫好,继而所有的猴子都欢呼雀跃起来。都围到男子身边,大胆的上下摸了摸男子身上的服饰,眼中满是崇仰之色。男子受用的恨,微微仰着头,沾沾自喜起来。 猴子们发现这个人好似什么都没见识过一般,对这山上的一花一木,山山水水都抱着好奇的目光,像个刚刚降世的小猴子。慢慢的,大家都接受的男子,捧来桃子吃食给他吃。 三日后,忽的有巡山的猴子连滚带爬的来报,颤抖着声音,说黑熊怪带着手下浩浩荡荡的来了。 四下猴子们大惊。 男子冷哼一声,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道:“来的正好。”说罢伸手一抛,站起身,拍拍衣摆,转而对山上的猴子们朗声道:“莫要慌张,我去拍平那黑熊怪,回来继续玩乐。”纵身一跃,跳下石阶,对那报信的猴子道:“带我去会会那黑熊怪。” 那猴子吞了口口水,见男子信心满满,毫无惧色,自己也强迫镇静下来。点点头,说:“那黑熊怪已到山脚下了,手下过百,你要多加小心。” 男子笑笑,道:“放心,管叫那笨熊心服口服,不敢再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黑熊怪 男子来到山脚下,果然见黑压压一群妖怪正向这边靠近。为首的正是一头黑熊。 男子扬起嘴角,面带笑意。黑熊怪,哈哈,还真真的是只黑熊,想来还化不成人形呢,道行不高,却也敢带着一帮小妖来抢占山头。莫不是看见这山中只有些毫无回击之力的猴子,想来它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攻上山来,呵,倒像是稳赢了一般。 这黑熊心中正盘算着占了这山后,如何处置原有的猴子,左不过就是做自己的手下,不!哪里有那么不中用的手下,堂堂黑熊大王的手下,都要有本领傍身的,这一群猴子,什么也干不成。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去进贡那蛟龙妖。 说起这蛟龙妖……哎……黑熊怪感到烦闷的很,哪里就惹来了这么个瘟神,要什么日日进贡牲畜,不然就挨个的吃了自己的手下。害的自己要来另立山头。黑熊烦闷的摇摇头。身边的小妖讨好的递上蜂蜜水,笑道:“大王,我们已经快到那群猴子的所住之处,想来它们是知道大王要来,不敢冒头,估计正躲在某处,吓得瑟瑟发抖呢,大王威名远播,声望高的很呐,方圆百里,都以大王为尊,以做大王的手下为荣呢。” 黑熊怪心道自己也是被迫至此,什么威名远播,都知道自己是打不过那蛟龙妖的。不过这些话听着还是挺受用的,听得它心里颇为熨帖,刚刚烦闷懊恼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它喝了口蜂蜜水,瞥了瞥身边的小妖,嗯了一声,沉声道:”当真?“ 小妖立马点头称是。 黑熊怪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仰头又喝了一口,哪知它们边走边聊,根本没注意前方站着一人。这时候一仰头看见不远处一男子正笑呵呵的看向这边,黑熊怪‘噗’的一口将水系数喷到了一旁小妖的脸上。 男子哈哈大笑,这黑熊怪,见了自己还没怎么样的就吓成了这样,不知它是怎么信心满满的来抢占这个山头的。 黑熊怪虽未成人型,但也是修炼了些时日的妖精,饶是头脑再笨也是见得过一些世面不然怎么能笼络住这一帮小妖。眼前的男子剑眉朗目,一身白衣,打扮利落,负手于身后,笑望着自己,俨然一副决胜千里的气势。心想,难道是猴子们请来了哪路神仙?又否决道不会,哪里的神仙会跑来这里管一帮猴子的闲事。想至此处,黑熊怪咳了一声,让自己镇静下来。挺了挺胸膛,摆足了架势。身边的小妖见自家大王硬气至此,也都一副蔑视傲慢的态度。 “你是哪来的,竟敢挡了我家大王的去路,真是不知死活,识趣的还不快些让开,免得惹恼的我家大王,白送了性命!” 男子剑眉上挑,嘴角微扬,笑意渐敛。不屑的嗤笑一声,仰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一群模样参差不齐的丑妖怪。对,就是丑,而且居然还个个都认知不到这一点。再看看这领头的黑熊怪,那也是丑出了新高度。难不成这群妖精是以谁更丑来选出谁的大王的吗?男子撇着嘴,随着自己的遐想而无奈的摇头。 黑熊怪心中本就压着怒火,刚刚冷不及防见这一人,吓了一跳才如刚才那般失态,现在想想,管他是什么人,他就一个人,自己有一帮手下,难不成还怕了他。继而大喝一声,道:“识相的就乖乖滚到一边去,不要当了本王的去路。不然叫你后悔出现在这天地间!” 男子闻听此言心中大怒,他本性桀骜,哪里容得谁对自己大呼小叫。男子面露狠厉,冷声道:“你就是那黑熊怪了,听我的劝解,带着你的一帮小妖滚下山去,不要在打这里的主意,若要一意孤行,叫你们有来无回!” 黑熊怪似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引得一帮小妖也笑声连连。 男子面色戾气更胜,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笑。 黑熊怪身边的小妖笑着说道:“大王,这小子是得了失心疯了,竟敢口出狂言,属下这就去帮大王教训一番,也好让他知道这天高地厚。” 黑熊怪懒懒的应了一声。 男子见这小妖尖耳尖鼻,一对儿贼眼珠滴溜溜转,一身灰色长毛,两颗门牙露出嘴外,曲着两只爪子勾在胸前,显然是只老鼠精。 鼠精得意洋洋的领命,走到前面,不屑的看了男子一眼,忽的面露凶相,身体猛地张开,显出本体,身高过丈。举起爪子直直拍向男子。 男子此时的身形被鼠精的阴影完全笼罩,他转头轻嗤一声,便看也不看,躲也不躲,居然伸出右手,生生等着那掌拍下。 躲在远处的猴子们个个惊呼,有的甚至顿足捶胸,想必这一掌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虽然与这男子初识不久,但这人天真无邪,面冷心热,此次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出头,若是死了,谁还能帮助它们抵御外敌。眼见此景,稍稍胆小些的猴子已经捂住双眼不忍再看。 黑熊怪及手下一干妖精个个精神抖擞,欢呼呐喊,杀了此人,管叫那些猴子不敢造次! 只是无论是猴子们的不忍直视,还是妖精们期盼见到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大伙回过神来才发现,男子真真的是用一只手接住了超过自身体型数百倍的老鼠精的一爪。 老鼠精呆呆的看着本应在自己爪下变为一滩肉泥的男子,只见他轻蔑的挑挑眉毛,继而沉下面孔,随着一声轻喝,手掌之中现出一道白光将老鼠精弹开数丈开外。落地后那鼠精亦被打的没了气势,大小只如普通家鼠一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吱吱”的痛苦呻吟。 山间一瞬间安静下来,只闻树叶飒飒,流水哗哗。继而远处的猴子们回过神来,欢呼着从树间山石后飞奔过来,一时间欢呼呐喊响彻山谷。男子抱臂立于原处,依旧仰着下颌,蔑视着一干妖精。 黑熊怪厚实的熊掌微微发抖,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谁知道这本是势在必得的事情,竟然被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给破坏了。看样子对方还未出全力,自己也未必就是对方的对手。那自己怎么办,难不成鸣金收兵再回到老家去?那这些手下也不够那蛟龙精吃上半年啊。身后的小妖已然没了刚刚的气势,谁不知道那鼠精是在大王面前最得脸的,法力也是仅次于大王的,连它都没打回了原型,剩下的这些,恐怕是都不够瞧得了。 男子在欢呼声中洋洋得意,飘飘欲仙。伸手一指黑熊怪,道:“你,过来比试!” 简单明了。 黑熊怪握紧手中钢叉,心道输人不输阵,拼尽全力,未必会输。遂大吼一声,直奔男子面门而去。 男子一跃而起,迎上黑熊怪,徒手与它战在一处。这黑熊怪到底是有些功底,招招攻向男子要害。男子凝神屏气,见招拆招,看准时机,手中白光乍起,如剑鸿一般一下劈断黑熊怪的钢叉。黑熊怪倒退几步,还未站稳,男子移至眼前,钢叉直刺咽喉。黑熊怪瞪大双眼,却无法再移半步。索性闭眼等死。 等了一会,那冰凉的金属并没有此次入自己的肌理。黑熊怪慢慢睁开眼,见男子蔑视的眼神。心下诧异,闷声道:“你这是何意,要杀便杀,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遂转过脸去。 男子站直身体,把玩着钢叉,懒声道:“哦?当真心服口服?” 黑熊怪怒视一眼,傲气的仰头,恨声道:“我虽为妖,也知守信,今日即败在你手,当任你处置,绝不反悔!” 男子拍手道:“好!你既然有这心胸,那么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今日是你要抢了这山,我才出手,现下你已然知晓这山中并非无人,不会任人欺凌,也不会再来捣乱。那我就放你一马,你就回你的老家去,莫要再来了!”说罢将那断掉的钢叉一丢,拍拍手上尘土,招呼着猴子们欢呼着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平怒火 黑熊怪握紧拳头,看着男子被猴子们欢呼着簇拥着离去,心里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他知道如果离开这里,再回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蛟龙妖说的到做得到,自己倒也罢了,可是身后这些手下怎么办?自己也被叫了这许久的大王。当初自己收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妖怪,开辟了一方天地,定下自己的一套规矩,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浩浩荡荡。连自己那里的一方土地都知道自己的大名,甚至还在一起喝酒。若不是招了那蛟龙妖……黑熊怪回身看看一干小妖们,惊恐,愤怒,懊悔,悲愤……黑熊怪闭了闭眼,忽的睁开。伸开黑黑的熊掌,对着即将离去的男子的背影大喝一声。 “喂,等等!” 这一声不但没有离去的猴子们诧异,连身边的众多小妖也是为之一震。它们不知道自家大王这是要做什么,打也打不过,好容易人家答应要放自家大王一马,这一吼又是什么意思? 男子站定,满脸疑惑的转头,看着黑熊怪那黑黑的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颜色,身体绷紧,甚至是有一点轻轻的颤抖。男子乐了,好整以暇的抱着前臂,等着黑熊怪接下来的动作。 黑熊怪此时感到自己的脸似是有火在烧,亏得它的脸色黝黑,除了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只有那眼白格外扎眼。它见眼前本要离去的猴子们都一副等着好戏上演般的看着自己,那表情堪称五彩纷呈,当然,里面还是以轻蔑和嗤笑为多。 “不要在这里丢人啦,让你滚真没还不滚,还想找打么?”猴子们大声的喝道。 “找打找打……”其他猴子纷纷响应。接着便是一阵嘲笑声。 黑熊怪的表情变了几遍,连自己黑黑的脸色都有些白了。手下的小妖们不知道黑熊怪要干嘛,有的涨着胆子,低低的唤了一声自家大王。黑熊怪下了决心,倏地“扑通”一声屈膝跪在地上。 这一下不但那些小妖们吓了一跳,嘲弄的猴子们吓了一跳,连男子也愣了。 黑熊怪脊背挺得直直的,垂着眼,死死地盯着地面,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及滚,身上的肌肉绷的都在微微的颤抖。它平了平气息,眼一闭,大声道:“今日我败在你手,服气认输,是我技不如人。”它停了停,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但,我仍想求你一事,不打不相识,看你也是个重情义的。求你,收留我的这些手下,它们本都是安安分分的妖怪,没有做过什么恶……”黑熊怪有些哽咽,艰难的吞咽了下。“你可以杀我,让我滚我立刻就走,只要,只要留下它们,只给个安身立命之地便可。”黑熊怪胸膛剧烈的起伏,说罢以首叩地。 那些小妖明白了这是自家大王在给它们找一个可以重新安顿下来的一席之地,原来的地方回不去,这里本来是轻而易举的到手,此时也是毫无希望了。如果回去,那等待它们的无非就是等死的命运。但是看着黑熊怪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自家的大王曾是何等的威风,合适有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有些小妖过来拉扯黑熊怪起来,还有些小妖恨恨的抹着眼泪。 男子挑了挑眉,身后的猴子们也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这些妖怪,不是来争夺它们的领地吗?这一会的功夫,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场景。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它们一样。 一只小猴子怯怯的问着:“它们不是坏人吗?但是它们认错了是吗?那还要打它们吗?” 男子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理不清了。事情应该是被自己漂漂亮亮的解决掉了,这下可以安心发住在山上了,那些猴子们也没有了敌意,自己也不再会孤孤单单的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且自己胜了黑熊怪,也没有想要杀它。杀,这个字眼对自己而言很是反感,甚至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可现在这个场景又要怎么处理。他烦躁的挠挠头,道:“喂,你们不能回到以前的地方待着吗,非要夺了这个山是不是。” 刚刚神采飞扬的鼠精此时满脸的恐惧,它哆哆嗦嗦的来到黑熊怪身边,惊恐的望着男子,声音也有些颤音,“不是不是的,高人,我们,我家大王是有苦衷的,我们如果不想死,就只能离开那里。” “哦?”男子走进了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的黑熊怪和一干小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也被欺负了吗?” 听到男子说‘也’字,猴子们纷纷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被欺负的对象,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人,那么这些精精怪怪早就霸占了自己的家园,所有的猴子们都要流离失所甚至被杀了也不无可能。怎知此时,倒成了它们成了被欺负的对象,放它们一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怎的要这样的无赖,非要赖着不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滚吧滚吧……” “别懒在这,滚回你们的地方去……” 猴子们纷纷喝道。 男子看看身后义愤填膺的猴子们,看来它们之前是被吓到了,敌意甚重,怎会容忍这些外来者住进来。他咳了一声,淡淡道:“你们还是下山吧,这里容不得你们的。” 黑熊怪身体一震,他倏地挺直身体,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放下的一切自尊,根被就微不足道,就像一根草一样被狠狠地践踏在脚下。它倔强的仰着头,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自己除了强撑着的一口气,就只剩下无能为力。一旁的小妖低声劝着,“大王,我们回去吧。” “大王,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追随你……” “大王,我们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大王,起来吧……” “大王,别再求了……” “大王,大不了我们跟那蛟龙妖决一死战……” 男子又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他最受不了这个,当初是那些被自己吓到无措的猴子,这次像是被自己弄得无家可归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这样的节奏,自己也无法判断。索性也不想了,他一抬手指了指刚刚众多劝说黑熊怪的一个小妖,道:“你,就是你,你刚刚说什么……”他闭着眼用手轻轻的敲了敲头,“那个什么,对了,蛟龙妖,那是个什么妖怪。” 那小妖被男子一指,吓得一哆嗦。它本是一只鹿精,角还没有退去,耳朵受惊一般动了动后软软的耷拉下来,生怕自己被这个人像鼠精一样打回原型。而后听见问自己那蛟龙妖的事情,刚想长出一口气,见男子盯着自己,那口气生生的被强压着咽了回去。 “那,那蛟龙妖,本住在涧水河,本毫无瓜葛,哪知一日我等去涧水河寻吃食,被那蛟龙妖辱骂,说要吃掉前来捕食水族之人。我家大王气不过,前去理论,谁知那蛟龙妖好生厉害,大王好容易从他手中逃脱,但那蛟龙妖说,日后毕竟将我等逐个吞入腹中,一天一个,吃净为止……“鹿精说罢不由得眼泪连连,伸手去擦。 男子恍然,原是有这一段原因,怪不得这黑熊怪肯屈伸下跪求自己留下他的手下。 猴子们一听也都没了刚刚愤慨的气势,虽然这些妖精本是来抢自己的地盘,但却不知有这样的一段隐情,听着也着实可怜。想之前这男子没有出现之前,猴子们也都和这些妖怪有一样的心情,要离乡背井,想想也觉得凄凉,此时看来觉得它们的行为似乎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男子倾身从地上拽起黑熊怪。此时的黑熊怪没了之前的戾气,原因道出后,强撑着的气势瞬间散去,肩膀也垮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们可以留下!”一阵沉默后男子朗声道。 黑熊怪猛地抬头,其他的小妖也都惊讶的看向男子,似是想确定一下刚刚的声音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只是许你们留下。”男子看着眼前的一群模样本就古怪的一干妖精,此时的表情就更是光怪陆离,还一个个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回头看看猴子们,随即对黑熊怪说道:“你的手下留下,不许欺负猴儿们,你带我去找那蛟龙妖,打败了它,你们就回去。” 黑熊怪黑黑的脸上表情呆呆的,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它反复思考男子说的话,思来想去,道:“你,你是要帮我们吗?” 男子微微一下,眉眼上挑,微微仰起下颌,道:“我只是看不得有人欺负弱小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蛟龙妖 男子抱着双臂,眯着眼,看这眼前的涧水河中,一条白色蛟龙在水中游弋。偶尔翻出水花,扎个猛子打个滚,时不时吼两声,不过刺耳得很。 黑熊怪缩在男子身后,颤声道:“那,那就是蛟龙妖,它好生了得,本事大得很。” 男子撇撇嘴,心想你黑熊怪自己没什么本事就觉得谁都是好本事,偏偏自己还那么不自量力的到处招摇,也不知是哪里来到自信。遂将手伸到黑熊怪面前。黑熊怪愣了愣,不知道男子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目光在男子手上和脸上的这段距离中来回的游走。心中一动,将手中的武器放在面前纤长的手上。谁知男子头也不转的抖了抖手,黑熊怪随着那只手的抖动身体也哆嗦了一下,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为难的用厚实的熊掌挠挠头,皱着眉想了想,慢慢的抬眼看着男子的侧脸,见他依旧目视着河里的蛟龙妖,看也不看自己,慢慢的试探着将自己黑黑的厚厚的熊掌放在男子白白的手掌上。 这下男子的目光终于离开了蛟龙妖,冷冷的转过头,吓得黑熊怪咽了咽口水。男子冷声道:“石头!” 石头?石头!石头石头!黑熊怪两只熊掌拍了拍脑袋,赶忙四下寻找,没有太小的,就搬了个稍微大些的递了过去。男子嫌恶的看着黑熊怪手中抱着的长满青苔的石头,扬了扬下颌,道:“砸它!” 黑熊怪反映了一会,才领悟到是让自己找石头去砸蛟龙妖。黑熊怪看着河中玩的忘我的蛟龙妖,再看看身边一身自信的男子。往前挪一步,退两步,两只熊掌抱着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还想不想回你的地盘了?”男子扬了扬眉毛,“如果你反悔的话,我可以马上回去。” 黑熊怪忽然想道自己这是在争夺自己的地盘,且不说男子靠得住靠不住,自己是万万不能打退堂鼓的。还有一帮小妖等着它得胜归去,虽说现在跟猴子们的矛盾化解了,但是总比不过在自己的老地方带着舒心。咬咬牙,大手一伸,石头嗖的一声直直的砸向河中的蛟龙妖。 再看那石头直直的砸向河中戏水的蛟龙妖,在石头落入水中之时,那蛟龙妖也同时不见了踪影,像是与石头一同沉到河里,直到河面趋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黑熊怪伸长了脖子,把本就不大的两个眼珠瞪得浑圆。本来要等着那蛟龙妖或是冲过来大战,或是被砸的狼狈不堪,居然所有的设想都没有发生。黑熊怪困顿了,用厚厚的熊掌挠了挠肉呼呼的耳朵。转身看向男子,犹豫了一下,道:“那个……可是要,过去看看?” 男子皱皱眉,无奈的看着黑熊怪,不屑道:“你们就是被这么个东西逼得有家归不得?” 黑熊怪低着头,挠挠这,摸摸那。也颇为郁闷,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当初那蛟龙妖可真是神通广大,自己若不是留了一手,那还有命在,到现在还能回想起那蛟龙妖傲慢桀骜的样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群手下败将,那眼里就充满了两个字——鄙视! 黑熊怪抬眼看看男子,被男子质疑的目光臊的不行,它踌躇着慢慢的向河岸靠近了些,背对着男子,看不见他的表情自己也放得开了,挺了挺脊背,重重的咳了几声,对着河面,大声喝道:“蛟龙妖,你不要躲躲藏藏,有本事就出来比试,我已经找来了能降服你的高人,这次绝不会轻饶与你,休得躲在河里,快快出来!” 喊了几声,河面还是静静地,这下黑熊怪稍稍的得意起来,或者那蛟龙妖真的是听见了自己说的请来高人,怕的不敢出来了。不过区区一只百年的蛟,上不得天,入不得海,只能躲在这河里溪里,欺负欺负些小妖精们罢了,能有多厉害。这么一想,把自己败在蛟龙妖手下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此时还回头得意的看了看不远处的男子,咧着大嘴叉着腰,脸上都能开出花来。 男子撇撇嘴,看着黑熊怪洋洋自得的样子,腹诽这个手下败将被赶出老家了是怎么让自己这样的兴奋,那蛟龙妖还没露头,却好似是被自己打的躲在河底不敢出来了一样。 黑熊怪不知道男子心中所想,只顾自己一人得意,遂又对着男子说道:“那日便是我没有使出真本事,让那小小的蛟龙妖得了便宜,让它误以为我黑熊大王真的败在它手,这下便是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斤两,不敢在露头了,哈哈哈……”黑熊怪又挺直胸膛,指着河面,道:“不过就是个蛟妖精,说是蛟龙,哪个龙王肯收留你,还不是躲在这涧水河底,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终日与臭鱼臭虾混在一处。怕是一辈子只能是只蛟,等不到那天雷让你飞天化龙吧!” 男子看着黑熊怪说的兴起,竟然在那仰天大笑。熟不知那本来平静的河面,已然悄悄的起了变化。 “哦?看来,你是瞧不起这涧水河里的臭鱼臭虾了?”一个声音缓缓飘出。 黑熊怪正张大嘴笑着,听见声音生生的打住了笑声。抽身想走,但是那水面几乎是在声音飘出来的瞬间聚集了一道水柱,直直的扑向黑熊怪,速度之快,即便是身后几步之遥的男子也没有来得及阻挡。可怜那黑熊怪还没来得及闭上刚刚大笑的嘴,就被那水柱兜头浇了个结实,身上挂满了河底的淤泥杂草,嘴里也灌满了砂石。黑熊怪怔怔的愣在了当场,一时间刚刚的嚣张气焰被这冷水灭了个干净,身体还保持着马上要逃走的别扭姿势,连嘴也没来得及合上,几只被水冲进嘴里的小鱼小虾此时正在地上蹦的欢腾。 “哈哈哈哈……”河面慢慢升起一道水花,中间被簇拥坐着一个男子。见他长眉入鬓,肤色如雪,眼睛微微眯起,长发披在身后,用粗糙的麻布随意的绑着,鼻梁笔直,嘴角斜斜上扬。此时立于水流之上,抱臂俯视着眼前的男子和黑熊怪。 黑熊怪反应过来是那蛟龙妖出现,也顾不得自身的狼狈,一边吐着满嘴砂石,身形迅速的躲到男子身后。 “就……呸呸呸……就是它,你……呸呸呸……你要小心点啊。”黑熊怪连连呸了几口,总算是口齿清楚了些,指着蛟龙妖,喝道:“你这鼠辈小人,怎的这样的阴险下作,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莫不是见了我带了帮手,心下害怕,才用这小伎俩,当真的上不得台面。” 黑熊怪也算有些头脑,一番话不但贬了对手,同时抬高了男子的身价。使得蛟龙妖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黑熊怪身上,此刻那略带不屑的眉眼渐渐敛去了笑意,继而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时间一瞬间似乎静止,两人谁都没有动静。一时间只闻山间鸟语,潺潺溪流,树林叶响。黑熊怪的目光怯怯的在蛟龙妖和男子只见来回的游弋。心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只这样杵着却不出手,难不成这男子打不过这蛟龙妖?亦或是这蛟龙妖忌惮男子不敢出手?黑熊怪心里腹诽着,却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一尾小鱼越出水面,轻微的‘扑通’声响。 蛟龙妖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要为那黑熊怪出头,却不知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切莫强出了头,最后却把自己也给搭上。”他的语气轻蔑,语调缓慢悠长,有一种小憩之后的慵懒之气。 男子挑眉,心想这蛟龙妖看来是根本就对黑熊怪带来什么帮手无所顾忌,那样的表情和神态,泰然自若,一副运筹帷幄之态,这样的对手,虽没有交手,不过男子心下到时有些喜欢了,强一点的对手,打起来也比那些只会哄闹的妖精们要让自己放的开手脚,不然又会让自己变成欺凌弱小之徒了。 蛟龙妖伸出右手,张开手掌,随后一股水流由水面升起,在手中形成了一把战戟。蛟龙妖随手挽了个花,道:“要怎么打?” 男子不经意的挑了挑嘴角,道:“这黑熊怪本与我没有渊源,只因你占了它的生存之地,害的它与一干手下无处安身,我此次前来,只望你能放过一干小妖,还它们个栖身之地。若能应允,我也可以终人之事。” 蛟龙妖摩挲着手中的战戟,思索了一会,没有立刻搭话。 黑熊怪见状,想是那蛟龙妖怕了男子,大声吼道:“若你认输便不再追究,你回你的河底,不再出来找麻烦,乖乖当你的蛟妖……” 霎时间蛟龙妖忽然一会手中战戟,一道道水花似刀子般直直的飞向黑熊怪,男子见状单手提起黑熊怪的衣领后退数丈,刚才所站之处皆被水刀划出深深的沟壑。黑熊怪话还没说完,被男子一拉一拽,只觉得那维说出口的话憋在了咽喉出,吐不出咽不下,又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个结实,黑脸变了几变,知道这是蛟龙妖对自己下了杀手,若不是那男子反应快救了自己,被那些水刃砍到的话……黑熊怪一颗心悬在喉间,只得生生的将余下的话硬吞了回去。 男子知道这黑熊怪又逞一时嘴快,但是那蛟龙妖确实也下了杀招,看来欣赏对手是一回事,真要交起手来,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想道此处他恨恨的等了黑熊怪一眼,黑熊怪被男子的眼刀盯的打了个寒战,知道自己这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只得低下毛茸茸的黑熊头。 “你这说客着实没有找到什么好主顾。”蛟龙妖淡淡道:“我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说一不二,高兴了就行,说了要吃它,就定然会吃到肚子里。”蛟龙妖此时的口吻隐隐显现出戾气,“任谁来说,也,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敛心池 金蝉子闭目坐于莲池之上,也不知他已盘膝静坐了多久,在一片红霞般的色彩中,他身着一身白衣,显得尤为醒目,形成了一幅远离喧嚣的淡泊画卷,令人整个身心仿佛一瞬间就那样的安定了下来。池面平静无波,细闻,甚至可以听见四周莲叶在风中的微动,叶上露珠相互碰撞在一起,莲花舒展片片花瓣的声音。偶有几尾锦鲤游过,在水面漾起一串涟漪,圈圈点点,向四周散开,又恢复平静。 那个声音似乎又在远处飘来,似是不闻,又字字清晰。 “汝之身不破不灭,金蝉,生于上古,毙与天道。不可解,不可解。” 金蝉子缓缓睁开眼,双目微垂,墨色的瞳仁中没有喜怒。他轻轻提起衣摆,慢慢的站起身,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一身白衣未沾滴水,稍稍舒展了下身体。如瀑发丝用玉簪松松的挽在身后,垂至腰际。只赤着脚,漫步于水面之上,足下所踏之处荡开层层波纹。 一尾锦鲤忽的越出水面,不想却撞到了莲瓣,掉落在金蝉子的脚背上。锦鲤不断挣动着身体,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金蝉子垂着眼,微微笑道:“若是下次,定叫你这顽皮鬼轮回投胎去。”说罢将脚背微微伸直,没入水中,锦鲤瞬间摇晃着尾巴游到水里,围着金蝉子身边打转,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虽未出声,却有声音传入金蝉子的耳朵。 “金蝉子又偷懒啦,金蝉子又偷懒啦!”小锦鲤颇为兴奋的叫着,好似将刚刚要窒息的感觉和那人的警告都忘诸脑后。 金蝉子微微的笑了笑,手指微弹,一滴晶莹的水珠从指尖划过,不偏不倚落入了小锦鲤的口中。小锦鲤被水珠的冲力撞得向水中沉了沉,随后又冒出来,尾巴摇的更欢。 “金蝉子偷懒被发现啦,被发现啦!” 金蝉子轻声笑道:“你这小鱼好不讲理,我明明救了你一命,又喂你甘露,为何还要将我的丑事这般叫嚷。我已经在这池上静坐三日,与你也算是近邻,你怎的这般不讲情面。”他故作冥思苦想之态,道:“莫不是这敛心池中呆的不耐,要入了轮回,去那人世间?那我便帮你个忙,丢你去那岸上,随了你的意愿。” 小锦鲤瞪大了眼睛,胡乱的用鱼鳍拍打着水面,口中念到:“人间不好,人间不好,不去不去,金蝉子也不去,不去。”它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道:“金蝉子没偷懒,金蝉子没偷懒!” 金蝉子低声的笑了笑。 自己当然是偷懒了——那日佛祖说法,不知为何那声音竟在耳畔响起,金蝉子虽面色如常,却心下疑惑,这雷音圣境,什么人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将声音传入。这满殿神佛,神圣之地,岂会有不洁之物能擅自闯入。自己若能闻得,这神殿之上,又有哪位菩萨不闻,那时恐这声音之主不免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金蝉子心中担忧,心生杂念,哪知这一时的出神竟被七宝莲台之上的佛祖看见,遂令金蝉子到这敛心池摒弃杂念,浣身静心。 如此,这金蝉子可谓是因那声音而受了责罚,虽是善念,却在佛祖面前轻慢佛法,去那敛心池修身静心,亦算小惩大诫。谁知即便是在这敛心池,竟也听见那声音盘旋而至。金蝉子自皈依佛门,暴戾之气尽去,心中平静祥和,从未有大起大落之态,每日听我佛灵言,如醍醐灌顶,灵台空明。难道,不觉间,自己也生了心魔? 雷音圣洁之地,哪生心魔。 金蝉子呼了口气,抬步出了敛心池。他站在池边游廊之上,见一股缥缈青烟缓缓降于眼前,继而化成一名童子模样。童子约莫十一二的年纪,美目含笑,长发高挽,双颊鼓鼓。看见金蝉子,童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见礼,道:“尊者,弟子奉佛祖法喻,令金蝉子动身前往南海,助南海龙王修补御海神鼎。” 金蝉子回了礼,低眉敛目,淡然道:“还望回禀我佛,金蝉子尊法喻。” 童子说罢,化成青烟,慢慢散了去。 那小锦鲤忽的窜出水面,叫嚷道:“金蝉子要走啦,金蝉子要走啦!” 金蝉子无奈的笑了笑。他仰头看了看远处。 西方极乐,若非必要,哪里会去沾手天庭之事。也罢,此番南海之行,或许可暂时摆脱内心的烦扰…… 白衣缥缈,脚踏祥云。金蝉子在天际俯瞰尘世。忽觉前方一处风景秀美的山间,有道灵气隐隐萦绕。不知这灵气在这山水间徘徊了多久,竟有些自主的意识。想是这里所集日月精华颇盛,使得这山中之物都带着些灵性。金蝉子驻足了一会儿,心想若在这山中,只做个寻常山石,观沧海变迁,斗转星移,百年千年,清净自得,也不为是件幸事。想罢轻轻叹了口气,御云继续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 反胜局 黑熊怪躲在一棵树后露着半张脸,大熊掌扒着树干,时不时的因为过于紧张而用力的在树皮上刮出一条条沟壑。 这男子与蛟龙妖此时打的正是难解难分之时。蛟龙妖手握用水幻化出的战戟,招招逼向男子,忽上忽下,带着隐隐的水汽,似是有大片的水雾萦绕在身体周围。男子也未见落得下风,他手中幻出一根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一时压制着战戟的进攻,一时又被战戟挡了杀招。身周像是有层气流,二人身边不断有水珠迸溅,便是那气流与水雾相撞互相压制所产生的。 黑熊怪惊得张大了嘴,看见这样的场面,才知道原来那蛟龙妖与自己的那一战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自己也不是什么侥幸逃脱,看样子是那蛟龙妖没有想杀了自己,不然就凭自己那点道行,恐怕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哪里还有这条小命在。黑熊怪暗暗的呼了口气,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如果这次男子不能助自己夺回地盘,那么自己也并不强求什么,就踏踏实实的央求那群猴子收留了自己,哪怕日后鞍前马后,至少也比丢了小命要好。 打的正欢的二人也都注意到了自己的对手与自己的实力不分伯仲,从空中到地上打了几百个回合,谁都没有占到上风,两人挥舞兵器之时带起周边砂石树叶,地上山石也被那兵器相交时所散发的气浪砍得痕迹斑驳。 忽然二人冲向对方,两个兵器重重的撞击一处,彼此的面孔骤然逼近,甚至能在对方的瞳仁中看见满面怒气的自己。 “不过一方土地而已,何须如此!”男子沉声道。 蛟龙妖瞳仁缩了缩,他以为自己在争这地盘?什么地盘,他才不稀罕,不教训下这黑熊怪,心里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怪,就怪那黑熊怪的嘴太过下作!活该丢了命!” 蛟龙妖说罢猛地向外推开男子,二人之间拉开了些距离,男子复又上前,执棍横扫,蛟龙妖纵身跃起,半空中丢开战戟,那战戟顷刻之间散为水花。只见他引颈长吼,声音似虎,却有稍显尖锐。 男子退后半步仰头看向半空。蛟龙妖的身体竟慢慢舒展开来,渐渐拉长,空气中弥漫这一股似是雨后的潮湿之气。随之而来的,竟是一条身长足有五六丈长的蛟。只见这蛟身体泛白,闪着悠悠白光,头顶有两根柱状的角,四爪锋利,尾部好似利刃一般,背部可见淡蓝色花纹。 男子冷哼,人身打不过,就现了原形来打,也罢也罢,看看这妖有什么本事。 蛟龙妖圆睁怒目,长吼一声,直奔男子而去。男子伸手出棍直击蛟龙妖的下颌,化开了攻击的力度,迫使蛟龙妖不得不偏开头躲避。 黑熊怪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眼见那蛟龙妖又发起一轮攻击,黑熊怪颤巍巍的伸出厚实的熊掌,抖着声音提醒道:“小……小……小心!” 男子挥舞了手中的长棍,看准空挡,一棍扫在蛟龙妖的身上,生生的将那庞大的身体弹开。蛟龙妖被击中胸口,被那扫过来的力量击退数米,身体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它翻身伏在地上,凶狠的盯着男子。 “好本事!”黑熊怪欢喜的拍着树干大叫道。 男子冷冷的斜睨了一眼,道:“闭嘴!” 黑熊怪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喜悦里,见男子不悦,忙用两只大手捂住嘴巴,却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那样子似乎是在掩嘴偷笑一般。 蛟龙妖呼呼的喘着粗气。那黑熊怪,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那样低等的妖怪,有什么资格这样的嘲笑自己,那个手下败将,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放了,就应该一口吃到肚子里,免了现在这尴尬的局面。 男子看了看它,心想无味将这场恶战再继续下去,自己本无意伤人,既然那蛟龙妖厌恶黑熊怪,就叫那黑熊给配个不是,总归不至于弄个两败俱伤。索性随手将长棍一丢,那棍便化成了细沙随风散了。 ——这是在小看自己!蛟龙妖提了一口气迅速冲向男子。 那一瞬间太快,以至于男子还在兀自的捉摸着要怎样表达心中所想,刚刚提了口气,未将要说的话吐出一个字,那家伙已经扑到身前,男子瞳孔猛地缩了缩,想躲避为时已晚。这次蛟龙妖竟牢牢地将男子一圈圈的盘在身体里,慢慢缠紧。此时这一人一蛟第二次离得如此之近,眼中都迸发出几近暴怒的神情。男子只挣脱了双手,竭力攥紧蛟龙妖的角,免得自己丧命于那锐利的尖牙之下。而蛟龙妖则用力的前倾头部,因为用尽全力与那推拒的力量相抗衡而有些微微的发抖。 黑熊怪此时的心脏感觉要从咽喉处蹦了出来,这一系列的转变太过迅速以至于它还未从刚刚的喜不自胜的氛围中脱离开来,就又陷入了眼前这生死攸关的现实之中。 要被吃了……要被吃了……要被吃了…… 黑熊怪脑海中不断的有个声音在不停的盘旋,尽管那个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语调。 男子双手的关节泛白,整个手臂都爆出了青筋。男子恨声道:“你这样子,胜之不武!”一字一顿,似是从咽喉压抑而出。 “是,你,找,死!”蛟龙妖一字一顿道。嘲笑我的人,都活该受死! 男子不怒反笑,冷冷的扯动嘴角,“是我高看你,终究是个蛟妖!!!” 蛟龙妖锁紧身体,男子拼尽全身气力,一面抵御越来越收紧的空间,争夺着稀薄的空气,一面推拒这血盆大口,着实耗费体力。渐渐的,男子的手肘逐渐弯曲,那尖利的牙齿离得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男子恨恨的腹诽,怎么就没有一棒子在这个家伙的身上捅个窟窿出来,以为虽为妖精,看样子也是个晓通情理的对手,高看了他。没想到居然这样的冥顽不灵,最后竟会死在这家伙的手里,真是心有不甘! 男子绝望的闭上眼,似乎要将睁开眼的力量也用在对抗这蛟龙妖的攻击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龙之子 就在男子以为下一刻就要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会喷薄而出的时候,忽觉的手臂冲力减缓,连从那蛟龙妖口中喷洒在自己皮肤上的粗重气息也隐隐淡去,缠紧自己身体的力量也慢慢的松开。 难道是这妖怪放弃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蛟龙妖瞪大的双眼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好似被什么力量所束缚,身体僵硬似乎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竟慢慢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男子本来被蛟龙妖卷进身体缠在半空中,此时束缚已解,便直直的坠到地面,好在本就不高,地面又是松软的沙土。男子一下子坐在地上只顾得品名的大口大口的换气,抚着胸口咳了好一阵,总算是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这才抬眼看去,谁料那蛟龙妖也伏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力量所压制住了身体,虽然头和尾部可以活动,但身体却被死死的固定在了地上,不能移动分毫。再看在这两人之间,已然站立一道身影。 男子待看清那身影的面貌之时,倏地瞪大了双眼,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口而出,但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认得,他认得这个人。当自己还没有什么自我意识,当自己刚刚能凝聚出一个身体,当那口仙气缓缓飘落,当那白衣飘然的身影踏云而去…… 是这个人,成就了现在的自己,是这个人,让自己不再是徘徊在山林之间的一缕游荡之气。 男子缓慢的站起身,一向桀骜的他,此时竟略显得局促,像是被当场抓住无事打架的孩童一般。 蛟龙妖挣了半天,感觉束缚身体的力量小了些,它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眉宇间淡然祥和,一派悠然自得,没有丝毫的暴戾之气,甚至萦绕在他周围的气息都是那么的安宁。 “你,你是何人!!”蛟龙妖朗声喝道。 白衣人淡然一笑,道:“金蝉子。” 蛟龙妖愤而起身,周身但发着强烈的杀气。它只有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顷刻间爆发出来与之背水一战。如若这人是来帮那那男子的话,就单凭刚刚那一瞬间,它也知道,自己与这自称金蝉子之人的力量相差的不是一分半毫,如果不能一击即胜,那么这场恶仗真的是毫无胜算。 金蝉子的表情仍旧淡然,似乎连那弥漫开来的暴虐之气都被他周围安宁的气息慢慢化解。看着蛟龙妖那愤恨的表情,金蝉子淡淡的笑了笑。道:“虽是蛟妖,却有龙气,看你的道行稍加精进便可登天化龙,在这之前,切莫要无端徒增杀孽。” 蛟龙妖不安的动了动身体。这金蝉子果然看的透彻,居然能看见自己身体里藏有龙气。但,那又如何?蛟龙妖闭了闭眼,若此时它是人形,必然是在苦笑。龙族?龙族怎么会知道自己这条蛟妖,对于龙族来说,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奇耻大辱。它看着金蝉子那淡淡的笑容,这一笑对于蛟龙妖来说无非等同于不屑和嘲讽,他不屑于自己接下来的任何攻击,他嘲讽自己刚刚被制服时候的无力反抗。不但如此,还道破自己不愿提起的身世,如同揭了心头伤疤。上次触到自己逆鳞的是谁?对,是那黑熊怪,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早就一口吞了那熊,什么杀孽,什么化龙,此生断不入龙族,亦不会化龙!! “我是妖,不是龙。若我今日能吃你入腹,必会修为大增。当然,我会记得去那龙宫的龙王宝座之上看它一看,叫那龙王跪在我的脚下,如能讨得我欢心,我便大发善心,割了它的龙筋,若是不愿,哼!我就让那千万水族的血染红那南海!” 金蝉子微微皱眉,这蛟妖此刻已是双目赤红,周遭杀戾之气骤增。只因它修为够高,但无人点化,生活在这山林之中,不知善恶,只知自身。听刚刚的一番话,似是心中有一口怨气不得发泄,导致气血逆流,杀心已起。若放任不管,恐这山林之间的生灵都要被这蛟妖屠戮干净。 微微叹了口气。 “你与南海龙王有何仇怨。” “与你何干!” “当真要屠尽南海生灵。” “只要吃了你便可!” “好,那你就尽管来吃。” 蛟龙妖的瞳仁猛地缩紧,感到身体中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撕裂眼前的身体,让那血液在眼前迸溅,似是那样的画面才可以平息心中的怒意——或者远不止这些,还要更多的血液,更多的哀嚎之声,方能平息这无数个日日夜夜伴随自己不得入眠,深深刻进脑海流入血液融进骨髓之中,难以磨灭的恨意。 站在一旁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金蝉子,刚刚一出手就可以压制的那蛟龙妖毫无反击之力,此时却要那畜生来吃了自己。现在的蛟龙妖与刚刚已是截然不同,身上的纹理慢慢染上了赤色,脚下的砂石慢慢的向上漂浮,继而迅速旋转,已然同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黑熊怪早已吓得跪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恨不得自己能被这飞沙走石埋起来才好。 蛟龙妖仰头长吼一声,纵身跃起,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向金蝉子袭来。 男子见那金蝉子果然没有丝毫要闪躲之意,而那进攻之势犹如山洪倾泻高山崩塌,情急之下只得大喝一声道:“快闪开!!” 与此同时,另一个浑厚的,夹杂着惊恐和怒意的声音猛然响起。 “孽障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下杀手 蛟龙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华光闪过,直直向自己扑来。没有丝毫的迟疑,蛟龙妖瞬间化成人形,不再攻击金蝉子,卸了力道反身躲避。哪知那华光却似通了灵性一般,紧追着不放,蛟龙妖被逼无奈,转身伸手想挡开,却被那光结结实实的围住了身体,瞬间光芒变成了绳索。蛟龙妖本想以人身之态,钻个空隙逃脱了这绳索的羁绊,没想到这绳索如此的厉害,当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蛟龙妖自顾的挣了挣,终是身形不稳,颓然侧躺到了地上。 男子见一场危机化解,惊得一身冷汗,憋在熊胸中的一口气此时才得以缓缓吐出。之后一个健步冲到金蝉子旁边,冷声斥责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明明能降住这妖怪,却不出手,难不成你还真想要喂饱了这蛟龙妖,然后让它有力气来吃了我和那头笨黑熊么?” 金蝉子微微侧头,见眼前的男子已是暴跳如雷的怒发冲冠,不禁一笑。 男子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怒意更盛,提了口气刚要继续呵斥,忽觉一阵海水般的潮湿之气迅速的逼近。 “尊者无恙否,尊者无恙否!!”那声音充满了担忧和焦灼,急切的口吻听着颇为心惊。 没等金蝉子和男子寻觅这声音所出之处,已然有一个身影略显踉跄的急急忙忙朝这边赶来。 来人身着黑色秀金线莽纹宽袖长袍,赤色边纹,腰间银灰色镶珍珠腰带,那上面的珍珠个个饱满圆润,晶莹剔透。外罩一件橘色薄纱外衣,看似平淡无奇,在阳光的照射下却现出隐隐的绝美花纹。足登一双金色镶边的黑色靴子。再走的近些,这人宽鼻圆眼,橙黄的眼珠里充满了担忧。眉骨凸起,那两条淡绿色眉毛垂到脸颊,胡须达至胸口,此时随着这人如风的步伐而略显的凌乱了些。头发高高挽梳于冠冕之内,额头上竖着的像是两只鹿角,长度有手掌大小。 此时这人已然快步来到金蝉子身前,还未站稳就赶忙躬身施礼,只恨不得将身体对折了来行礼,方能显现出自己的诚意。 “尊者受惊了,尊者受惊了啊!”来人行完了礼也不敢将身体站直,微微的向前弓着身不敢与其平视。那样貌颇为古怪的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仿佛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金蝉子微微躬身回礼,笑道:“原是南海之主大驾,龙王不必如此多礼,此番奉我佛法喻,助南海修补御海神鼎,着实劳烦龙王,叨扰了龙王的清修。” 南海龙王连忙摆手,继而笼着袖口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口中念着:“尊者严重了,严重了,劳动了尊者圣驾,已是荣幸之极,荣幸之极。”龙王停了停,心道自己向天庭上表,南海之御海神鼎有崩裂之势,如若损坏,那这南海海水便会慢慢充满污浊之气,这海中的生物也会因为不能适应而慢慢腐坏最后烂死在海里。谁知玉帝在金銮殿上说出此事,竟无一人可以修补,偌大的金殿上,充斥在龙王耳朵里的只剩下声声叹息。这本来是个死局,谁知竟然惊动了西方如来,安排了坐下弟子金蝉子前来相助,这简直就是南海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南海龙王早就翘首期盼,今日更是迫不及待的带着侍卫随从前来相迎。哪知道这救命之人见是见了,却是在这样一场惊心动魄中相见。 老龙王忽然转身,脸上笑意尽去。看着眼前被绑的结实的蛟龙妖眼中怒意更盛。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伸手指着侧躺在地上的蛟龙妖,几近暴怒的喝道“你个孽障!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什么样的滔天大罪!躲在这里,也不知修身敛性,竟还这般的胡作非为,如若眼前这位尊者有任何的闪失,便是要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赔上你十几条贱命也不够偿还!你还不速速向尊者认罪!” 蛟龙妖愤恨的看着眼前伸手指向自己,双目喷火几乎想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面孔,在这人的心中,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会理会自己一分一毫。蛟龙妖咬紧牙关,甚至连双颊都被自己过分用力的咬合而感觉到酸痛,被绑住的身体因为气愤至极而微微的颤栗,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手掌之中。 “我是否有罪,也断由不得你来定夺。你算是哪路神仙,要来管我这只蛟妖的闲事,若觉得我这般的罪孽深重,那便来杀了我便是!反正对于你而言,我本来就是个耻辱的存在,如眼中钉肉中刺,搅得你日日时时不得安宁。那你便来杀了我啊!除了我这祸患,大家省的清净,来杀啊!来啊!!” 蛟龙妖歇斯底里的叫嚷,颈间青筋暴凸,双目充血,用力挣动着身体,恨不得此时挣断了在该死的绳索,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是死是活总好过现在这般狼狈不堪。 龙王气的手指微颤,气息沉重。“好……好……你这孽障这等不知死活,留在世间涂层祸事,今日我就在这了解了你,赎了惊扰尊者之罪,也算……也算……”龙王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中透着隐隐的愁苦。 “谁要来这世间,谁会甘愿当个妖怪!想要杀我何必找这种种借口!有胆量解开这伏龙锁,你我一战,我虽死无憾,若不解这伏龙锁,就给我来个干脆,少在那里扭捏作态,着实让我恶心!!”蛟龙妖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恨意更盛。 龙王面目渐渐平静,周身气流忽而乍起,隐隐有渐强之势,衣摆随着气流急剧飘动。他慢慢的收紧手掌,只见那伏龙锁随着龙王握拳的力道一点点的收紧,一时间蛟龙妖长大了双眼,那窒息的感觉慢慢变得清晰。他想张口换气,但越来越紧的绳索让他猛地咳了一口鲜血。 “你犯之罪,唯死可恕!”龙王缓缓道。 蛟龙妖看着那张恨了千遍万遍的面孔,视线慢慢变得模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得姓名 蛟龙妖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视线也模糊不清。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变得潮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心痛的感觉比那窒息的痛苦更为强烈。面前的人似乎张口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却用尽全力也无法听清。 龙王看着眼前的蛟龙妖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手微微的颤了颤。只要再用一点力量,他就真的会永远的消失在这尘世之中,眼不见,心不乱。真的是,再也不会见了。只是……龙王动了动嘴唇,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去吧,就这样的死去吧,或许,这才是所有事情的结局,能让心里那不能言语的秘密,永远的沉浸在深渊里。龙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猛地将手举起,咬紧牙关,手臂青筋乍现。 男子瞪着眼看着所发生的一幕。刚刚被那蛟缠住身体,那种接近窒息的痛苦还没有从脑海中抹去,见到此时的蛟龙妖由刚刚的挣扎道现在渐渐变得平静,那伏龙锁几乎已经勒进这具肉体之中。虽然刚刚还有一种恨不得要将其狠狠地打趴在地跪着求饶的念头,现在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忍心。蛟龙妖那般疯狂的怒吼,似乎透着灭顶的绝望。男子想,自己在初遇六耳猕猴它们的时候,不被认可,没有朋友,也有有一种孤独和绝望之感,不过,远远抵不过今日蛟龙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力。那样的怒吼,倒像是一种发泄,不计后果的将自己压在心中的怨怼吐露干净,无视龙王的滔天怒意,倒像是在一心求死! “住手!” “且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男子和龙王齐齐看向金蝉子,表情错愕。 金蝉子慢慢的走到龙王身前,缓缓抬起手,握住龙王高举的手臂,随即便有淡淡的金光现于手中。龙王的衣摆渐渐垂下,显然是被金蝉子化了法术。 龙王惊讶的看着金蝉子,见他眉目祥和,嘴角噙笑,仿佛向自己传达了一股宁静的力量,使得心中的怒火与压抑之感顿消,连呼吸之气也渐渐平稳。 “尊者……”龙王慢慢将手臂放下,躬身施了一礼,为刚刚自己的失态窘迫不已。它乃是一方海神,修为心性皆受了种种磨炼,断不会为了此等小事横生枝节,若在平时,遇到这样的妖怪,作为一海之主惩戒一二却也无可厚非,但今日却一反常态,竟然要当着西方尊者的面杀生。这尊者是何人,佛祖的弟子,哪会为自己之因随意断定一条生命的去留。虽然龙王是在维护金蝉子,但这样的处置方式,却万万不能为最佳之法。龙王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些,忙低下身子赔礼道:“这……是小仙失态了,望……望尊者请恕罪。” 男子偷偷的呼了口气,心道还以为这金蝉子会一直袖手旁观。他虽听这龙王称金蝉子为‘尊者’,却不知他的身份,只觉得龙王对他尊重的很,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但是这金蝉子却没有什么趾高气扬的架势,反倒总是平和的神情,让人心生敬仰。想到这里男子瞄了一眼地上的蛟龙妖,见他早已没了意识,软趴趴的躺在地上,连气息也微弱的很,哪里还是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嚣张样子。 金蝉子伸手扶起龙王,道:“龙王不必如此,本是小事一桩,倒是因金蝉子之故,耽搁了龙王的要事。还是请龙王带路,速速前去,早日了了南海之事罢。” 龙王赶忙应道:“是是是是,尊者所言极是,是小仙糊涂了,糊涂了。”它对着蛟龙妖的方向轻挥衣袖,伏龙锁幻成一道金光收进龙王的广袖之中。那蛟龙妖也被一道光芒包裹,慢慢缩成一个手掌大小的水晶珠,龙王伸手将那水晶珠吸至跟前。伸手抓住,随即转身抛给了身后的侍卫,厉声道:“丢入海牢,听候发落!” 那侍卫身形高大,肤色青蓝,毛发赤红,立眉圆眼,耷拉着嘴角,络腮胡向四周支棱着,上身赤裸,手臂之上套着足有手指粗细的臂环,下身只围了一条草裙,赤着脚,脚腕处带着同样的铜环,手中握着一柄钢叉,真是一副凶煞的样子。此时这侍卫见龙王如此随意的将那水晶珠抛给了自己,唯恐摔了,赶忙伸手去接。许是太过紧张,手下打了个滑,只差没有手脚并用的来接那水晶珠了,样子像极了在接一块烫手的山芋。侍卫将水晶珠搂在胸前,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本来凶悍的面目紧张的连五官都要皱到了一处,此时竟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叹息一声,将憋在胸口之缓缓气呼了出来,样子颇为喜感。 金蝉子又走到男子面前,道:“你可愿前往南海一趟?” 男子愣了一下,其实,自己也有些怜悯那蛟龙妖的,不知回了南海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刚刚那龙王余怒未消的样子,想来也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金蝉子见他犹豫,转而对龙王,道:“不知龙王可否允我多带一人前去南海?” 龙王慌忙拱手,笑道:“尊者哪里话,即便尊者不说,单凭刚刚那蛟妖做了如此糊涂之事,小仙也要请这位仙家看在这张老脸的几分薄面上,驾临寒舍,略备薄酒,赔礼谢罪,还请上仙屈尊前往,莫要推辞。” 男子从没有被这样的礼遇过,只得拱手还礼。他抬眼看了看金蝉子,只见他似是若有所思。 龙王见二人都答应了去往南海,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稍稍松了口气,笑道:“且不知,这位仙家,仙号为何?” 男子语塞,这……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吗?他挠了挠头,眼珠左右转了转。 “玄黄翻覆,一闻千悟。”金蝉子的声如清泉。 那一刻,他转头,见金蝉子温和的目光看向自己,说:“以后,你名即为,玄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鳞与血 玄悟跟随金蝉子去了南海,临行时嘱那黑熊怪带着手下可回到自己山中。 黑熊怪自是满心感激,扬言此后猴儿们若遇难事定会出手相帮。 玄悟不屑的嗤笑道:“管好你的熊嘴,莫要在到处惹是生非便可安生度日!” 黑熊怪挠了挠头,也知此番祸事怪自己语言无状才招惹了来,嘿嘿几声,连连称是。 南海龙王此次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迎接金蝉子,龙宫之中当然也为之驾临布置的焕然一新。 宫门口的龟丞相早就伸长了脖子等在那里,一早它就带着宫娥侍卫忙进忙出,张罗着将龙宫之中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定然要显得正式隆重些。 抬头见自家龙王带回了二人来,赶忙赔笑迎了上去,躬身笑道:“老臣在此恭候多时。”它本身材矮小,背上的龟壳虽修成人身亦不能除,穿着一身绛紫色官袍,后背凸起,此时又弓着身子,便又矮下了三分。 龙王深知自家老丞相办事稳妥,回身对金蝉子与玄悟笑道:“寒舍简陋,屈了尊驾了,二位莫要见怪,快请快请。”说着伸手引着二人入了龙宫大门。 玄悟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所在,金色琉璃瓦熠熠生辉,处处雕梁画柱,亭台轩榭,无一不尽显华美。宫殿之上所摆放的数株丈高的珊瑚,殿上虽没烛火却亮如白昼,看向四周,原是宫殿石柱之上均悬挂着无比硕大的珠子,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玄悟只觉得那大小,竟和那黑熊怪的熊头所差无几。 “尊者快请入座。”龙王殷勤的对金蝉子和玄悟说道。 金蝉子笑了笑,道:“龙王不必客气,客随主便,龙王请。”说罢示意龙王坐回金殿龙椅之上。 玄悟坐在金蝉子旁边,摸了摸身下的白玉座椅的扶手,只觉得触手温润,色泽光滑,在光照之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又抬眼看了看那龙王所坐的宽大的龙椅,更是华贵无比。心想不知那里坐上去是何感觉。 龙王虽坐于龙椅之上,却挺直了身子,堪堪沾了椅子的边缘。他局促的搓了下手掌,似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对一旁的龟丞相挥袖道:“快快,赶紧奉茶,准备些糕点。” “是是,老臣已经吩咐下去了。”龟丞相陪着笑脸回道。 龙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坐下,又从龙椅之上站起身来,急急道:“还有,吩咐下去,备下宴席,多准备些素斋,款待尊者。” “龙王放心,老臣已然叮嘱过了,现下正备着呢。”龟丞相又道。 金蝉子站起身,道:“龙王不必麻烦,此等皆是小事,此次前来,本是有要事要办,如若现下得空,不妨先烦请龙王带我去看一看那神鼎,如何?” 龙王脸上虽未表现,心下却正有此意,但终究金蝉子是西方尊者,来到龙宫未曾款待就急着办事总归不是太好,就算是自己再急也要把这礼数做足。于是听罢金蝉子之话却未立刻应下,摆了摆手,道:“尊者远道而来,到了小仙的府邸,无论如何也要让小仙尽尽这地主之谊,况且这修补神鼎之事也非急在这一时三刻,尊者不妨休息几日,歇歇路途乏累,再议不迟。” 龟丞相在一旁堆着笑脸,心下却知这修补御海神鼎之事已然是迫在眉睫,那几日龙王日日夜不能寐,愁的食不下咽,恨不得马上就能修好那神鼎,但现下……它偷眼瞟了眼龙王,神情虽平淡,眼中那急切的神情却将他心中焦急之感表现的一览无余。 玄悟也看出了那龙王的心思,虽然说了一堆客套话,难不成金蝉子真的会先歇个两三日?心道这龙王心口不一,明明就是要金蝉子现下就去看那什么神鼎。 金蝉子淡然的笑了笑,道:“龙王美意,一番安排,恐不能消受。早日修了神鼎,也好早日为龙王解忧,若那时龙王相邀,必不再推辞。但此时,还是请龙王引我去看一看那神鼎罢。” 龙王皱了皱眉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尊者既有此意,那小仙便不再强求了,待神鼎完好之日,尊者可要好好与小仙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玄悟翻了个白眼,到头来倒是显得金蝉子自己非要去修那神鼎了。 金蝉子点点头,跟随龙王出了大殿,转而去了那神鼎所在之处。 御海神鼎位于南海中央地势较为凹陷之处,此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神鼎则位于这屏障之内。神鼎呈四方形状,周身如同白瓷,晶莹剔透,毫无瑕疵。高有三丈三,宽有五丈。鼎身雕刻有盘龙花纹,鼎内盛有清泉之水,缓缓从鼎中流出。只消离得近些,便顿时觉得清澈之气直达肺腑,身体疲乏之气尽除,舒爽之感游走于四肢百骸,好似每个毛孔都都倍感顺畅。 龙王看着神鼎,对金蝉子道:“尊者,这便是那御海神鼎,鼎内之水,便是用来净化这南海污浊之气,只因鼎身破裂,这鼎内的水也趋于干涸,长此下去,不消数年,这南海的生灵便都会死在这污浊之下。”龙王说罢,连连叹息。 金蝉子仰首望着神鼎,神色平静,看不出对于这修鼎之事胜券在握还是无能为力。 龙王与龟丞相对视了一眼,又在金蝉子与那神鼎之间来回看了看。一时间都不知道在尊者到底是什么心思。 龟丞相见龙王欲言又止,便大着胆子小声问道:“尊者?不知尊者,可有何法可补?” 金蝉子收回目光,看了看龙王,又看了看龟丞相,淡淡的笑了笑,道:“老丞相莫要担心,这鼎能修得。” 龙王和龟丞相听闻均在心中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龙王的脸上一扫多日来的阴霾之气,笑容也真实了几分。他觉得这次是真的来对了人,纵是倾尽全力,也要助尊者修好神鼎。龙王上前,试探着问道:“不知尊者,何时可以修补,可需要小仙做些什么?” 金蝉子笑笑,道:“这神鼎修补虽是容易,但所需之物却极难得。” 龙王一听,赶忙说道:“尊者请讲,需要什么,吩咐小仙,小仙定当竭力去寻。” 金蝉子也不急,只道:“龙王戊需如此费力,此物其实也容易寻得,且,只有龙族方有。” “哦?”龙王大喜,急切道:“那,那还请尊者言明,小仙即可去寻来。” 金蝉子道:“那需问龙王舍不舍的了。” “舍得舍得……”龙王连连应着。为了南海,还有什么是不能舍的,“只要尊者说出,小仙即可奉上!” 金蝉子看了看神鼎,悠然的转身,慢慢的踱了几步,虽然背对着龙王却也足以感受到那两道强烈渴求的炽热目光,金蝉子缓缓转身,口中悠然道:“浣龙池中,新龙飞升,修鼎需之,其鳞与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父与子 南海的海牢阴暗荒凉,这里本是一座海底的山石,从里面打通做了牢室,四周布满丑陋的礁石。牢门口两个海马精腰中斜斜的挂着柄短刀,身着印有‘牢’字的粗布衣服。这里着实是个苦差,此时两个小妖一个正倚着牢门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另一个则手拿着酒壶边喝边随手抓着偶尔飘过来的浮游生物吃,只当是下酒菜了。 龙王带着龟丞相缓步而来,黑暗中两个小妖也未曾注意,平日里鲜少有人接近,关押在这里的牢犯没有千年也有百年,早就被忘在脑后了。所以当喝酒的海马精懒洋洋的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见脸色黑的足以能与这暗无天日的海牢相媲美的龙王时,顿时一个激灵,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连管带爬的到龙王身前跪好,磕头犹如捣蒜,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龙王……丞相驾到……不……不知……小的……小的……跪……跪迎……跪迎龙驾……该死!实在该死!” 另一只海马精听见声音也朝这边看来,黑乎乎的看不清,便又揉了揉眼,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刚要责备这惊扰了自己好梦的人,待看清龙王面目,吓得生生将那打了一半的哈欠憋回了肚里,遂跪在地上,又伏着身,手脚并用的爬到龙王跟前,颤声道:“恭……恭迎……迎龙王,恭迎……迎……丞相。” 南海龙王拉着脸,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甩着衣袖径直走进海牢。两个小妖犹自抖似筛糠的跪在原地,纳闷这高高在上的龙王怎么就忽然的来了这水牢,要知道在这里当差的,可是有致死都未曾见过南海之主是个什么样子的。 龙王大步走在前面,那龟丞相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丞相!”龙王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老臣在。”龟丞相觉得自己的头皮隐隐的发麻。 “那门口的两只海马精今晚就炖了吧。” 龟丞相吞了口口水,应了声是。回头看看门口的两个海马精,早已吓得昏死在了那里。心下叹气,谁叫今天赶上自家主子心情千百年来的差呢,想想今天只单单叫了自己跟来。老丞相缩了缩脖子,不知这老身子骨会不会也让龙王一个不满炖了补身。 龙王闷声的走在黑暗潮湿的甬道里,墙角下布满淤泥和海草,偶尔有几个看着肮脏不堪的海螺壳细微的移动,那是生活在里面的寄居蟹,时不时的探出头来,挥一下蟹钳,又迅速了缩紧壳里。墙壁之上虽有替代火把的夜明珠,着实与那大殿之上的不可比拟,都是些形状大小参差不齐的小珠子,发出的光芒也颇为微弱,在这阴暗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的诡异。 龟丞相感觉龙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自己也随之稍稍的放慢了脚步。越往前行,龙王的脚步越是迟疑,索性干脆停了下来。龟丞相头也不抬的看着自家主子的鞋跟,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听见龙王沉声道:“可曾知晓关在哪里!” 龟丞相拱手上前一步回道:“回龙王,老臣已然问过了,自回南海之后,海夜叉将之关在这水牢天字牢房。” 天字牢房?龙王心中腹诽,怎么不是个天字客房?这牢房还分天字号地字号?虽如此想,但面色却缓和了些,嗯了一声,道:“听来到好像是请他来做客的。” 龟丞相赔笑道:“龙王素来仁慈,无为当着那西方尊者之面毁了自己的声誉。”它转着眼珠,想了想,又低声道:“那……虽被伏龙锁所伤,但这水晶珠乃是海中精华所聚,汲取之,对身体颇为助益啊。” 龙王恨恨的从鼻腔中哼了口气,整了整衣领,拂袖掸衣,昂首道:“带路!” 龟丞相躬身应着,微微扯动嘴角。自己与龙王做了几百年的君臣,怎会不知主子心中所想,细枝末节也能通晓之意。这龙王当日能舍得用这水晶珠封印那蛟妖,龟丞相就悄悄吩咐下切莫要与一般犯人同等对待,谁道他日不会有另一番境遇呢。 龙王跟随龟丞相来到了天字牢房,那里果然与之外面的相比较来,显得好的多,虽也是牢房,但桌椅茶具俱全,环境也稍显干净。透过粗大坚实的鱼骨所制的牢门望向里面,只见里面的人已经恢复过来,正四处焦躁的敲击着墙壁。 蛟龙妖用力的拍打着墙壁,好似与这墙壁有深仇大恨一般。他忽然觉有气息立于身后,猛然转头,正瞧见那幽暗的光照之下,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蛟龙妖愤愤的转身,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挥手向着门口的身影砸去。 龟丞相眼见那蛟龙妖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着有什么朝自己飞来,张着口还未出言阻止,龙王早已迅速出手,将那飞来的茶杯堪堪在龟丞相眼前稳稳握在手里,冷哼一声,一个用力,杯子碎成粉末,从龙王慢慢张开的手掌中缓缓流走。龟丞相抹了抹额上的汗,这烈火性子的脾气还真是相像! 蛟龙妖大概已然知晓来者何人,倒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烦躁。索性坐在石床之上,一脚踏在床的边缘,同侧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脚荡在床下,向后斜着身体,手撑着床沿,歪着头,斜眼看着外面的二人,扬着下巴,懒声道:“我只当这肮脏的地方只适合我这低贱的蛟妖,未想到,连堂堂南海之主也有兴致来这游赏,不知看到此番景致,心中有何感想啊。”他语调缓慢,尾音上扬,颇有反客为主之感。 龙王一听气的青筋暴怒,攥着拳头之恨不得过去打上两巴掌。一旁的龟丞相心道这脾气秉性也像极了自家主子。怕二人当下闹翻,暗地里轻声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龙王息怒,切莫忘了要事。” 龙王听后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呼出,气息总算稳了下来。他轻轻挥了挥衣摆,沉重的鱼骨门伴着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打开。龙王迈步走进牢房,龟丞相赶忙走上前,用袖子掸掸石座上的尘土,又攥住袖口用力的擦了擦,方伸手请龙王入座。 在一旁的蛟龙妖看着,颇为不屑的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抖了抖搭在床边的腿脚,转过头,看向了别处。 龙王掀起衣摆正坐,瞥了一眼后,也将目光投降别处。一时间这牢室之中的三人就这样僵持着,静的只闻水流之声。 龟丞相暗暗叹气,这两位的性子可真是急煞旁人,这样干坐着不知道要道什么时候,偷眼看去,貌似龙王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龟丞相摇摇头,长此下去,那事还办不办啊,哎……还得想法打破这僵局。它冲着蛟龙妖躬身赔笑道:“我家龙王此次前来……” “滚……”未等龟丞相说完,那道声音已经懒懒的飘来。 龟丞相一愣,无措的抬眼看了看龙王,又呐呐的开口道:“此次……” “滚!”声音中懒洋洋的语气尽去,已经显得不耐。 龙王拍案而起,怒声道:“混账!” 蛟龙妖也倏地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同样怒道:“叫你滚你没听到啊!” “你这孽畜知不知道何为尊卑!” “你把我关在这横眉冷目现在在这跟我谈尊卑你是何人要来命令我来做事我是何人要听命与你我受制于你是自己无能被关在这牢里要杀便杀我现在着实不想见你烦你带着那老乌龟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蛟龙妖吼道。 “你这样子分明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妖精样子让你在那涧水河里修身养性你却养了这么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气你看你现在无法无天的样子闯了大祸却浑然不知早晚有一天自己下了地府都不知是因为何事讨债都不知要去找谁!”龙王大声的咆哮道。 蛟龙抬眼撇了撇龙王,冷冷哼了一声,道:“下了地府我当然会向阎王说出是谁害的我如此凄惨还要说说我曾在南海所处的境遇,如何遭冷眼如何被唾弃。堂堂南海之主要对一只蛟妖下杀手,不知那满殿阎罗听了会有何感想,阿桀罗知道了又会……” “住口!”龙王暴怒一声,一掌将身旁的石桌拍成碎末,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海水震荡,整个牢室都在微微的颤动,龟丞相被震的晃了晃身子,左右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蛟龙妖以手当下那猛烈震荡的余力,他呼呼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南海龙王,双拳攥的咯咯作响。 龟丞相稳住身形,知道龙王动了真怒,可是不能就这样撕破脸啊,它走到两人中间,抖着手左右安抚道:“龙王息怒,小公子息怒,莫要动气,莫要动气,再不济也终归是父子……” “谁是他老子!!” “谁是他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家务事 玄悟靠着门口,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南海龙王将最奢华的住所收拾干净,请金蝉子和玄悟住在那里,屋中所用所摆之物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初见此处,玄悟颇为好奇的将这些稀世奇珍全都摆弄了一遍,直至傍晚时分,方才失了兴致,只倚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蝉子端坐在桌前,桌上一套紫砂茶具,他为自己斟了杯清茶,馥郁芬芳,茶香四溢,又轻轻的抿了一口,细啜缓咽,茶汤入口清香甘冽,萦绕舌尖回味无穷。他性子本就沉稳,在玄悟上蹿下跳的衬托之下显得尤为安静。此时随手拿着本书,品着茶,慢慢的看起来。 玄悟看了一眼金蝉子,瞥了瞥嘴,正觉无聊,见脚下有一只小龟正挥动这四肢慢慢游过。玄悟挑了挑眉,欢喜的一把逮住,喜滋滋的走进屋里,坐在金蝉子对面,把小龟放在桌上,自顾自的逗起龟来。 金蝉子看了看玄悟,手中的小龟偶尔缩在壳里,被玄悟转的不耐烦了便伸出头来想伺机逃走,哪知玄悟也不着急,待小龟要逃脱之时再将其抓回来,而后哈哈笑几声,玩的不亦乐乎。金蝉子目光落在手中的书卷上,思绪却有些飘忽。 那日龙王听罢金蝉子之言,当下愣在原地,仿佛那希望之火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灭了个干净。 “尊者,可是说,要登天所化之龙方可?”半晌龙王才挤出几个字。 金蝉子点点头,道:“新龙飞升,需历尽天劫,到那浣龙池洗净龙身。这水族之中可有道行高深之辈,渡了天劫,方可化龙。只不过,这渡劫之时未免过于凶险,若无此造化,便是法力尽除,恐有性命之忧。”金蝉子缓声道:“不知这南海之中可有愿意为之之人。” 龙王一时语塞,他与龟丞相对视了一眼。又对金蝉子道:“敢问尊者,若是只要龙族之鳞血,小仙也可,小仙的那三位兄长也可,如若不然,还有小仙的侄子……”这飞天渡劫,恐怕没有哪个水族之人会应下此事,渡劫不成,性命不保。龙族高贵,子嗣却少,若必然要新龙飞天,谁会舍得让亲子渡劫?若是再耽搁下去,恐这南海的生灵也是等不得啊。 金蝉子略想了想,道:“这御海神鼎,本是天地日月精气所化,鼎中之水皆有净化污浊之效。这鼎乃灵性极高之物,它自愿沉于南海,掌管这净化海水之责,早与这南海之主精神合一,千百年来鼎身亦染有龙气。那化龙之身自天上浣龙池浣洗新身之后,乃是龙气与天地之灵气合一最佳之时,那龙鳞与龙血唯有此时能将其二者归一,唯有这样方能补了这神鼎的缺口。” 龙王颓然的胯下肩膀,眉头蹙起,满脸灰败之色,但在金蝉子跟前又不得不强打精神,道:尊者所言,小仙明了。尊者不妨今日先在龙宫住下,待小仙略想想,不知尊者意下如何?“ 金蝉子笑道:“无妨,龙王请便。” 龙王对龟丞相吩咐道:“好好照顾二位尊者,切莫有丝毫的怠慢。” 龟丞相忙躬身应道:“老臣已然收拾了怡心阁,供两位尊者歇息。” 那怡心阁的装设仅次于龙王寝殿,安排给金蝉子倒也适合。龙王点点头,将二人送到怡心阁,便拜别了金蝉子,带着龟丞相离开了。 金蝉子瞥见那小龟着实受了一番折磨,偏偏玄悟还玩的喜不自胜。他将书翻了一页,目光未离手中的纸张,淡然道:“万物皆有灵性,切不可因一己喜恶强求他人。” 玄悟正玩的兴起,听闻坐直了身体,一手抓着小龟的盖子,一手挠了挠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手中正在拼尽全力伸长脖子去咬自己手指的小龟,道:“你是在说我和它吗?” 金蝉子侧过头,看见那样子,笑道:“小东西不屑与你玩乐,却挣脱不得,难道不是你在强人所难?” 玄悟摆摆手,道:“它高不高兴,又不能说与我听。”低头将小龟放在手中摆弄,咕哝道:“它一个人多无聊,看它的样子与我玩耍高兴地很。” 金蝉子手指微抬,指尖凝聚点点微光,轻轻弹向小龟,一瞬间小龟带着哭腔的声音飘散开来。“你这坏人,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走,让我走,你这坏人!” 玄悟一愣,将小龟离近了仔细端详,见它正眼泪汪汪的左右挣扎,嗤了一声,道:“若不喜欢,早些说就是,怎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倒像是被我欺负了似的。” “是你抓了我的,就是你欺负了我!!快放手,快放手!”小龟怒道,越发大力的摆动着四肢和脖子。 玄悟把它放在桌上,哼道:“谁叫你不会人语,我当然不知。” 小龟仰头道:“哼,待我修炼道成,成了大身,如遇你渡河,定将你沉到河里!!” 玄悟哈哈大笑,“你这小东西,千百年后再见也是我的道行高些,到时候谁降得住谁况且不论,难不成还有求到你那一日?” 小龟气结,恨恨的瞪了一眼玄悟,又转动身子,朝着金蝉子道:“多谢尊者。他日必将报答。” 金蝉子淡然笑道:“无妨,去罢。” 小龟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玄悟见那笨笨的样子,索性将它拿起放到了门口,被小龟甩着四肢扎脱开,缓缓游到远处。 玄悟坐回原处,想了一会,竟叹了口气,道:“不知那蛟龙妖现在如何了。想那龙王虽抓了他,现下正愁着如何修那神鼎,自是无暇顾忌他了,应该不会受什么刑罚。” “可是担心那蛟妖?”金蝉子道。 “不打不相识,那蛟妖虽蛮不讲理,但看那样子也着实可怜,若是能逃过一劫,好好的修炼,敛敛他那性子。” 金蝉子抬头望了望远处。 玄悟见状,顺着那目光也望了望远处,什么也没看到,便问道:“你在看哪?可是见到了什么?” 金蝉子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不知那化龙之劫何时来临。” “化龙?”玄悟想了想,“那老龙王也盼着能有新龙飞升,好快快修好神鼎。我瞧着那龙王离开时的脸色,可真是难看至极。” “世间万物,且看机缘,神鼎此时崩裂,必然知晓此时当有新龙登天。”金蝉子缓声道。 “哦?”玄悟来了精神,“当真有新龙登天?那为何老龙王还那般焦急,好似没了主意一般。”他向金蝉子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那龙王视你为救星,恨不得供奉起来才好,如今怎的不见他来找你?” “不久就会来了。”金蝉子笑笑,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 玄悟皱着眉,撇了撇嘴,悻悻的拖着下巴,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龙王有没有找到新龙,也不知在做什么。” 过了好久,金蝉子才笑了笑,道:“处理家务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遭拒绝 “阿桀罗!你还敢提阿桀罗!”龙王抖着手,指向蛟龙妖,怒道:“你可知阿桀罗是个多么沉稳内敛的性格,那如的你这般放浪不羁,到处惹是生非,不知洁身自好,现下居然做了那涧水河的妖精,当初送你去涧水河,难道就是要你在那里当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妖精吗!” 蛟龙妖听闻脸上暴戾之气立现,压抑在心中的种种不甘和委屈似是潮水般齐齐涌出,好似化成了条条荆棘藤蔓,紧紧缠住身躯,直缠的身体鲜血淋漓。他吼道:“妖精又如何,我自在自得不再看谁脸色不再受尽欺辱你就看不顺眼是不是,难道我只能任人宰割永远做一只无名无分的妖蛟,过那般暗无天日的生活,被骂成无父无母的野种,你就看着高兴是不是!”蛟龙妖拍着胸口,哑声道:“我知道要生存就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拼命的让自己强大,这过程中经历的种种你有没有问过,你只知将我丢在那涧水河,可曾想过一条毫无法力的妖蛟,可能会饿死冻死,或者被其他的妖精杀死。现在看见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可是让你失望,所以非要让我死于你手!” 龙王面色虽充满怒气,但心中却猛地一窒。他当初答应了阿桀罗,没有思虑周祥的情况下,将那个还是孩童的小蛟送去了涧水河,他只知那里隐蔽安逸,不所谓是个休养生息的绝佳之处,谁知那时的孩童今日长成这般俊朗的少年,却对自己说了这样的一番言论,而这话中所说的种种,当时确实被忽略掉了。 龟丞相左右看了看,见二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下着急,暗暗的捏了把汗。 “你当真,在涧水河过的辛苦?”龙王语气缓了缓,虽然还是充满了不悦之气。“那你何不安心修行,待渡劫飞天,名正言顺的入了龙族。总不能……”龙王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总不能做一辈子上不得台面的蛟妖。” “化龙?”蛟龙妖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他看着龙王,戏谑道:“化龙又如何?即便得了那金龙之身,若有人问起,你亲生父母是何人,姓甚名谁,我又如何作答?只答我本是涧水河不上台面的蛟妖,因挣得一口气渡劫化龙,妄想入了龙族一朝翻身就可洗去之前不堪的过往。敢问这南海龙王,又有哪个人会承认我这龙族身份,我要这金龙之身有何用途!” 龟丞相灵光一闪,未等龙王开口,急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笑道:“小公子这便是看轻了自己,一朝化龙,扬眉吐气,脱胎换骨,洗尽前尘。那可是天赐的造化,而你这龙身可是有天大的用途啊。” 蛟龙妖哼了一声,看着这一脸笑颜的龟丞相侃侃而谈,不知所谓何意。他不待见这南海龙王也不愿与这大龟多言,只呛了一句,道:“用途?能大到关乎这南海生死?” 此话一处他并没有听见龙王的咆哮,反而观其脸色倒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却又努力在隐忍一般。蛟龙妖心生疑惑,皱着眉看那龟丞相,只见那一张脸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目光左右躲闪,弓着身子,两臂端平,双手交叠置于颌下,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他语气依旧强硬却又略带试探道:“你这是何意。” 龟丞相偷眼看了看龙王,见他不语,也知主子是抹不开面子,硬端着身价,只得自己来当这说客,把事情挑明了。它放下手,略想了想要怎样在不惹怒这位小爷的前提下再让其接受。这话在喉头滚了几滚,斟酌着说道:“南海之中有一神鼎,名曰御海神鼎,此鼎中有水取之不竭,有净化海中污浊之效,南海生灵皆因此神鼎方可安稳度日。”龟丞相抬眼看了看蛟龙妖,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继续道:“但,此鼎现下出了裂痕,鼎中之水亦有枯竭之势,龙王上表天庭,央的玉帝派遣有能之人前来修补,幸好西方佛祖慈悲为怀,派来金蝉子尊者助南海修补神鼎。但尊者所需,便是那浣龙池中,真龙之鳞和龙血。放眼南海,唯有小公子方能担此重任。现下,小公子真真是身系南海的生死存亡啊。” 蛟龙妖眨了眨眼,用极短的时间来理清龟丞相刚才所言。他抬眼看了看龙王,见他眉头紧锁,已然侧过身,一副不愿与自己对视之态,忽然仰面大笑。那笑声在沉寂了一会儿的气氛中显得太过突兀,以至于龟丞相被吓得身子一颤,笑容僵在脸上,样子颇为不解。 笑了一会儿,蛟龙妖意犹未尽的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冲着龙王道:“所以,龙王就想道了我这蛟妖?想要我渡劫化龙,然后摘了我的龙鳞,抽了我的龙血,来修补你那南海的宝贝神鼎?”他眉眼含笑,像是极力忍耐不再让自己笑出声来。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渐渐冷下来,“真是想不到,从始至终,我这蛟妖在你的眼中真的是那么卑微的存在,与你的南海相比来,我便是那可以拿来补这补那的臭皮囊!还要我历尽天劫?你可知有多少妖精渡劫之时都死于那天雷之下!”蛟龙妖语调骤然上升,甚至重重的挥动着手臂。 龙王猛地转过脸,龟丞相见状忙挡在龙王身前,摆着双手解释道:“小公子误会了,并非是要小公子全身的鳞片和血液,想来,只要一两片鳞,三四滴血,也许就可够那尊者修补神鼎只用了,龙王决计不会让小公子有性命之忧的!” 蛟龙妖猛地俯下身,脸贴近龟丞相面前,伸手抓着它的领口,手指关节泛着青白之色,冷声道:“你可知那拔鳞之痛犹如抽筋碎骨,龙血更是精气所在。怎么在你口中,这拔鳞放血之事竟是如此轻巧。”他邪魅的扬了扬嘴角,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龟丞相见那张充满暴怒的面孔在眼前骤然放大,惊恐的眼神中映射出对方那下一秒就可能将自己撕碎的神情,伴随着如同地狱般的声音缓缓飘进耳内,“还是,我先摘了你的龟壳,让你也体会那苦楚,到时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龟丞相还未动作,只见龙王上前一步伸手向着蛟龙妖袭来,无奈,蛟龙妖只得松手撤身,龙王一手落空紧接着另一只手又向着蛟龙妖挥去。被龙王救下来的龟丞相惊魂未定的缓了缓神,才发现这刚刚平静下来的二人此时又打到了一处,不禁暗暗叫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忆往事 两人都未用法术,只拼着蛮力与对方缠斗。龟丞相在一旁急的跺脚,心道这两人难不成只能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这小公子,一个不顺心就要拔了自己的龟壳,这自家的主子,有求于人还不知尽力安抚,一语不合就要大打出手,这样下去,是要打到什么时候啊。它抹着额头不断冒出来的汗珠,在一旁阻止道:“龙王息怒,小公子息怒,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即可,不要拳脚相向,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快些住手,快些住手!” 那两人却好似不闻一般,自顾打的火热,龟丞相在一边搓手跺脚摇头叹息,索性哎了一声,不再理会。 打了一阵两人同时向后撤了身形,站在那里呼呼的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对方,像是下一刻又会冲上前去。 龟丞相恐再打下去耽误了大事,一下子来到龙王身旁,摸摸这看看那,见自家主子没有大碍,又转头看看蛟龙妖,也是完好无损,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此时二人皆略显狼狈之态。龟丞相无奈,对蛟龙妖道:“小公子切莫动气,登天化龙乃是小公子命中注定,这南海生灵也全赖小公子大发善心。虽说这拔鳞取血着实委屈了小公子,但能救得这千万条性命,也是积德行善,整个南海也必将对小公子感恩戴德,永世记得小公子今日善举。” 蛟龙妖圆睁双目,刚刚打斗的戾气未消,听闻,恨声道:“我本是妖,性情本恶。当年我幼时初到南海,帮衬照应倒是未曾见,冷言欺凌倒是见得多。现在为了这些肮脏之物要我渡劫化龙,拔鳞取血,哼!我劝诸位趁那神鼎尚在,还是及时行乐,免得日后到了地府,到那时,后悔晚矣。” 龟丞相张了张嘴,一肚子话不得不咽了回去。这小公子被彻底惹毛,一时三刻是消不得这怒火,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 龙王重重的哼了一声,怒声道:“这孽畜改不了妖精本性,弑杀好斗,毫无慈心。若等他来救,我这泱泱南海,岂不要在这三界消失!”龙王愤愤的甩了甩衣袖,吩咐着龟丞相,道:“不必与他在这枉费功夫,既然南海要亡,就让这孽畜死在这里陪葬!走!”说罢抬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水牢。 龟丞相想伸手阻拦,想了想又生生的收回了手,咽下了话,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提着衣摆跟了出去。 蛟龙妖怒意更盛,见龙王走了还说那样的话,顿时心下生怨,叫嚷道:“我一介妖物死不足,惜既有南海作伴,吾犹往已!” 龙王怒气冲冲的一直走到牢门口,许久,才站定,仰头沉沉的呼了口气。心中似被什么堵了个结实,生生不得发泄。随后跟来的龟丞相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主子的面容,见那神情像是在极力压抑。龟丞相只静静的等待龙王将那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待耳边的呼吸之声稍有缓和,硬着头皮上前劝道:“龙王莫要心急,小公子年纪尚轻,目光难免短浅,又……又忌讳着自己的出身,一时说了重话也是情有可原。龙王心系南海,难免求成心切,言语稍显得急进了些。此事虽迫在眉睫,却也非一时一刻能解。依老臣看,先将此事放下,待小公子想通了,再多加劝导,说明利害,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龟丞相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龙王的目光居高临下的射向自己,刺的后背阵阵发冷,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昏暗的光影中,照的两道身影尤为模糊。 许久,龙王才闷声道:“你回去罢。” 龟丞相抬头,见龙王一脸淡漠,眼神不知看向何处。遂又低下头,道:“老臣斗胆,不知龙王何往。” 龙王颓然的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走走。” 龟丞相想出言劝阻,喉头滚了几滚,还是咽回了肚里。它转了转眼珠,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再想着开解自家主子,于是躬了躬身,施了一礼,道:“是,老臣先行告退。” 龙王站在原地思虑良久,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慢慢的踱着步伐,考量着心中之事,不知过了多久,抬头竟然来到了安放御海神鼎之处。龙王远远便瞧见那神鼎闪着夺目的光泽,他眯了咪眼睛,似是被折射过来的光刺痛了双目,恍然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人,娉婷婀娜,眉目如画,粉妆玉琢。一如初见时身着淡紫色衣衫,如瀑长发披在身后,头上挽一支翠玉簪,坠着细细银丝珍珠。她手上拈着一朵白色晶花,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熬钦?”那声音如水般飘荡在耳边,“这晶石之花当真好看。”她略显娇羞的抬眼看他,道:“帮我带上可好?” 可好?可好? 龙王眼中湿气渐浓,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只想抓住眼前的这道身影。 “熬钦,求你答应我,”那声音忽然变得凄厉,隐隐透着难以压制的悲哀之感,她跪坐在地上,发髻凌乱,满面泪痕,只抱着怀中之物,哽声道:“保他此生,不入龙族,终生不知御海神鼎。”她颤抖着将手中之物伸向龙王,“神侍已然不在,莫要让我这纠缠了终生都不得摆脱的身份,误了他的一生。” 龙王颤抖着双手,泪水缓缓划过脸颊,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哭出了声音。他哑声道:“阿桀罗,你莫要怪我。神侍一族为御海神鼎而灭,这唯一的骨血,是这一族唯一的希望。他本会在那涧水河度其一生,可我身为南海之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万千条生灵白白死去。阿桀罗……我的……阿桀罗……”龙王痛苦的收回手,遮住双眼,肩膀微微的抖动,眼中两道热流灼伤了手。 阿桀罗,那个每次见他总是害羞的女子,那个神侍族中最美丽的女子,那个总是挂着温暖笑容的女子,那个悲痛欲绝却无比坚强的女子,那个背负了整个族人的嘱托独自活下来的女子,那个给了自己自由却让他在以后的日日夜夜中被痛苦煎熬的女子,让那个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女子…… “他恨我,我为了对你的承诺,将他送出南海,鲜少问津。现在他长大成人,却恨我入骨。他为了报复我,居然不惜葬掉整个南海。阿桀罗,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对的起答应你的承诺又能保住整个南海?”龙王放下手掌,面露痛苦悲伤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见那道声音,温情脉脉,轻声细语,让自己疲惫的心可以逐渐安定下来。 她道:“吾儿与你,当同进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道原委 “这御海神鼎初入南海之时,便衍生了这神侍。他们似是一个种族,身体之中流有龙血但却不是龙族之人。神侍男女之数等同,阴阳平衡,不与外族结姻,所生之子皆为神侍,如此以往,神侍之血方可纯粹,守护神鼎之心才可坚定不移。那神侍从降生之初便只饮鼎中之水,因为如此,当年老龙王在位,有不少海族族人颇为不满,龙宫大臣也都纷纷上表弹劾。这神鼎之水虽源源不断取之不尽,若如此被人饮食,岂不是太过无视南海其他族人?这神侍一对神鼎未见功勋,二对南海无所助益,还可大肆饮那众生皆求而不得的神圣之水,哪能不招妒忌。老龙王虽一开始能将此事压下,终究是众怒难平。无奈之下只得宣来神侍于宫大殿之上,当着满殿大臣和水族首领,想问清为何神侍只饮那神鼎之水的原由。哪知那些人却不肯告知,无论其他水族如何的威逼胁迫,都未见其动摇分毫。龙王无奈,下令将所有神侍关押进了水牢,方才平息了众怒。老龙王本想着此事平淡一些,就寻个原由将一干人等释放,只要他们不再如从前一般饮那神鼎之水,犯了众怒,便也既往不咎,总归是侍奉神鼎的神侍,身份自然不同一些,当然也不能与平日那些作奸犯科之人一般处置。谁知等到宣告释放之日,那水牢中的神侍,竟然只除一人,全都死了。” 龟丞相坐在金蝉子与玄悟的对面,摇头叹息,声音略显哽咽,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日水牢之中骇然的一幕。 那日与龙王分开,龟丞相当然不会真的回去龙宫。它左思右想,修鼎之事迫在眉睫,可那主子和小公子又闹得这般不可开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龟丞相在原地绕了几圈,唉声叹气,最后咬咬牙,抬脚朝着金蝉子所住之所走去。 金蝉子听完龟丞相所言,没有说什么,抬手斟了杯茶,又送至龟丞相面前,吓得龟丞相赶忙双手接过。 玄悟就有些坐不住,他几乎是听完之后便急着问道:“那些神侍都死了?为何而死,难道是被人所害吗?” 龟丞相双手捧着茶杯,对着玄悟毕恭毕敬道:“尊者此疑问,老龙王当时已曾着人彻查,并非是他人所为。” 玄悟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一人吗?那活下来的人是否知晓这其中原由?” 龟丞相略显犹疑,目光也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它慢慢的抬手,杯子送至嘴边,却迟迟不饮。似乎是将什么思虑了一番,才喝了口茶水,答道:“那人……也未说出原由。” 玄悟缓缓的直起身,偷眼瞥了瞥金蝉子,只见他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低着头,手放在桌上松松的握着茶杯,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没有丝毫要追问的意图。 龟丞相此时也不好说明自己的来意,但如若没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又如何道明下面相求之事。 玄悟又向着龟丞相挨近了些,略想了想,道:“那神侍一族既然还留下一人,那必然是对这神鼎之事了若指掌,你家龙王为何不去问问那人,倒是这样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你们守着这样的人不去问,非要去寻什么新龙飞升的龙鳞与龙血,岂非舍近求远?”他顿了顿,好似想通了什么疑问一般,拍了一下大腿,指了指龟丞相,道:“是否是那个人记恨当年之事,不肯说出方法,就要让那龙王着急一番?但是神侍的族人即非被害,那老龙王也已然不在其位,难道那人还在耿耿于怀,不肯说出补救之法,非要南海生灵涂炭?” 龟丞相一时语塞,它张着嘴看了看眼前的玄悟,又偷眼看向金蝉子,见他也抬起头看向自己,还是一副旁观者之态,心道这玄悟只是胡乱猜测帮不上什么忙,那金蝉子又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主儿。想了想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尊者果然才思敏捷,若那人还在,定是如尊者此番做想罢。” 听完这话,连金蝉子也略显诧异,他与玄悟互相观望一眼,随即听玄悟道:“若那人还在?难不成,那人……不在了?” 龟丞相惨然一笑,道:“若那人还在,怎还敢惊动玉帝劳烦尊者。但那人并非被害,也非自戕,而是将自身奉与那神鼎,也算追随族人而去。” “为何?”玄悟道:“你不是说神侍一族并非被害,那,那人为何不继续供奉神鼎,却要……” “神侍一族已无,徒留一人平添悲伤。更何况老龙王下令神侍不得再饮神鼎之水,彻底断了神侍的生念。” “那可知那些神侍到底是如何死的,那人有没有说出在水牢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到头来只剩了那人?” 龟丞相摇摇头,“这些老臣就不得而知了,这件事本是南海隐事,无人提及早就被渐渐淡忘,若不是这事出有因,老臣也断不敢将此事说与而为尊者。” 金蝉子还未表态,那玄悟却已愤然起身,冷声道:“定是那人对南海充满了恨意,若不是因着这南海它们不会成为神侍,只遵循着一种执念生存在这深海之中,守着世世代代的职责,维护南海之水的净化。到头来自己心心念念维护之人到来还要质疑这份赤诚之心,难免心灰意冷。为何还要遵循那什么世代的责任。那人将自身奉与神鼎,也算对神侍的身份有个交代,总不往丢了族人的脸面,因鼎而生,因鼎而殇。就让这一干海族自生自灭,让整个南海赔偿神侍一族的性命。” 龟丞相慌忙起身,俯身跪地,颤声道:“尊者息怒,尊者息怒,纵然千般万般的不是,这泱泱南海,总归有千万条生灵,不至个个有罪,总有无辜者不该为此丢了性命啊。” 玄悟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坐在窗口,一脚蹬在框上,身子靠在另一边,扭着头不再看它。 金蝉子看那样子摇了摇头,起身行至龟丞相身前将其扶起至座椅上,轻声道:“龟丞相切勿担忧,南海以往,难在改变,吾即至此,定会全力相助。但有一言,请教丞相。” 龟丞相老泪纵横,胡乱擦了擦脸,慌忙拱手,小心道:“不敢不敢,尊者何事,但说无妨,老臣知无不言。” 金蝉子点头,复又坐下,为其斟了些茶,道:“龙王不知可否寻得新龙?” 龟丞相身形一僵,遂点头道:“已然……寻得。” “可遇到难处?” 龟丞相猛地抬头,见金蝉子只淡然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又抬眼看向自己,那目光深邃像是能洞察人心。龟丞相想了想那两人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寻是寻得,只是未曾将其说服。” 金蝉子笑了笑,继续问道:“可与那神侍一族有关?” 龟丞相拱手道:“尊者明鉴,那人虽去,却留有一子。今日老臣自作主张,说了这隐晦之事,这般唐突也是着实无法所选的下下之策。此番未经我王应允,来到此处,恳请尊者出面,化解此事。老臣拜谢。”说罢又要跪地。 金蝉子忙伸手相扶,了然道:“老丞相切莫再跪。老丞相心系南海,其心可鉴,吾亦钦佩。这就前去水牢,了了老丞相的心事。” 语毕,那玄悟忽然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纵身跳下了窗台。 龟丞相看着金蝉子,心中所想之事这尊者竟已全然知晓,愿意去水牢,若真能说服小公子,也不枉自己冒着这掉头的危险,泄露此事,保得南海一线生机。想罢,泪水渐渐模糊眼眶。它慌忙低头,不顾金蝉子阻拦,抖着身子,拱手深施一礼,泣不成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出海牢 蛟龙妖平躺在石床上,叉着双腿,两臂枕在脑后,盯着牢这蛟龙妖的吗? 蛟龙妖想了想,遂又一副无所畏惧之态,冷笑道:“哼,算了罢,可是那龙王见逼迫我不得,又把你叫来与我说教。怎么,这又是唱的什么戏码,我劝你一句,还是回去告诉那老龙,我死不足惜,但是要我救这南海,就让他死了这条心罢!”说罢翻身躺下,背对着金蝉子,微蜷起身体。 金蝉子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来做龙王的说客,你既然不愿,没人能够强求,这登天化龙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自己是生是死尚不可知,又怎能顾得了这其他之人?人各有命,皆是命数,南海要亡,天意难违。但你却不是南海之人,大可离开此处,继续过你的逍遥生活。此后这世间是否再有南海,海族是死是活,也是与你没有牵扯。” 蛟龙妖没有转身,睁眼瞪着墙壁,迟疑了一会儿,闷声道:“那老龙请的你来,就是知你可以救了他的南海,至于将我关押至此,无非是想寻个由头杀了我了事。说什么要我化龙就可救南海,哼!渡劫是死,不渡劫也是死,当真是什么理由都被他说了,还不是想了解了我么?自己都无暇顾及,还管得了什么。有你在此,还怕南海无救?恐怕他的心中早有计较,至于其我,随他去罢。”语毕还倍感无奈的摆了摆手。 “我虽是来修补神鼎,但是没有龙鳞与龙血也是无法,我佛慈悲,不忍见这千万条生灵白白等死。我虽有心,但毕竟力有不足。若此事不了,亦没有脸面回去复命。只愿终生沉于这海底,为死去的生灵诵经超度,愿他们来世寻个好去处,不必这般枉死。” 蛟龙妖不知为何听完此话,心中颇为烦闷,怒声打断道:“生也好死也罢,都不用说与我听,我与这南海,只有仇恨,死了倒也干净。你若愿为它们超度,就留在南海,也不枉那老龙费心招待。” 金蝉子也不恼,平心静气道:“你不是南海之人,大可不必留置于此,我说过,来此带你出牢,你去回你的涧水河,从此平安度日罢。” “当真放我(他)?”蛟龙妖一个翻身从石床上下来,唯恐金蝉子改了心意。同时玄悟也上前一步,两人异口同声道。 金蝉子点点头。 “你真的要放这蛟龙妖?那修补神鼎之事怎么办,你如何像龙王交代?又如何像你的佛祖交代?难道你真的要终生不出南海,那不等同于寻死?!”玄悟瞪大了眼睛,恨不得金蝉子能收回所说之言。 蛟龙妖的目光在金蝉子和玄悟之间来回游弋,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意思。见那玄悟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看来这金蝉子要放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诓骗自己,也没有跟别人提过,竟连他也不知道。 “你……当真放了我?”蛟龙妖不确定的问道:“你如何回了那龙王?” “如实回答。” “那如何修补那神鼎?” “尽人事,知天命。” 蛟龙妖摸了摸下颌,自己已经给过金蝉子考虑的时间,既然还是这样的坚持,遂颇为潇洒的点头道:“好,那我便走了。”说罢闪身从金蝉子身边走过,微微侧了侧头,见金蝉子还是老样子背对着自己,而玄悟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焦躁抓狂的模样。便抬脚走出了水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相劝难 蛟龙妖在南海游荡了很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干脆离开,儿时的自己,在这里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蛟龙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是否离龙宫远了些,这海水之中显得浑浊不堪,水中已有不少贝类及小鱼小虾腐坏的尸身,海草萎靡,数株珊瑚也死了大半。蛟龙妖将手握拳置于鼻下以阻挡那夹杂着怪异的味道,看来这南海的水当真是在迅速的恶化。他皱了皱眉,心中似有一种沉闷之感,他叹了口气,心道既然那金蝉子要放了自己,那便出了南海,从此自在逍遥。他打定主意,脚下轻点,已然纵身跃起直朝着海绵飞去。 一朝越出海面,蛟龙妖即刻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立于海面之上,微微抖了抖衣襟,用法术弄干湿哒哒的衣服,大大的呼了口气,直了直脊背,活动了下稍显僵硬的四肢和脖颈,这才慢慢踏着浩瀚的海面,朝着陆地走去。 走了一会儿,蛟龙妖发现面前似乎站着一人,他紧走了几步,那人背对着自己,握着双拳,焦急而无奈。蛟龙妖踱着步子走上前去,扯了扯嘴角,抱臂笑道:“我当是谁这么无聊没事立在这海面之上,原是尊者大驾。”他懒懒的拱了拱手,又道:“不知尊者为何在此?你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龙宫的商量修鼎之事吗?或者趁得如今南海尚存,那老龙盛情难却,安心享受一番。” 玄悟在蛟龙妖离开水牢之后不久就已然等在了这里,一直未见他的身影还还以为自己是白等了,颇有些颓败之感。未曾想这蛟龙妖竟然没有即刻出海,居然让自己碰上。玄悟猛然的转过身,上前几步,盯着蛟龙妖,正色道:“你当真要离开南海?” 蛟龙妖似是听闻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抱臂冷笑道:“难道刚刚在水牢的时候你都没看见吗?莫不是被老龙发现,要来抓我回去?” “金蝉子有意放你,并未告知龙王,难道你就真的一走了之?” “呵,你这是何意,他即已自作主张放了我,那我为何不离开这里,回我那涧水河里快活逍遥。” 玄悟抿了抿嘴唇,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怒意,道:“那这南海之中千万条性命你就不管了吗?” 蛟龙妖被问的烦了,刚刚说要放,现在又来劝。什么解救南海生灵,这么一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倒像是自己见死不救一般。金蝉子口口声声说要他自己选择,怎的此时有来这出尔反尔的做法。心中烦闷,口气也略显怒意,他扬声道:“那金蝉子到底是何意?说要放了我,怎的不出片刻又派你来与我说教。你们到底与那龙王唱的哪一出戏,告诉你,我既然离开了水牢,就不会再让你们抓我回去,大不了拼死一战。” 玄悟闭了闭眼,强压着怒火,想想金蝉子出了水牢后就去找龙王请罪,不知又会是如何一番境地。他睁开眼,透露出些许隐忍和希冀,放缓声音道:“你被龙王擒住,金蝉子救你一命,你困于水牢,金蝉子又放你一马,于理你都要报答他的恩情。” “哈哈哈……”蛟龙妖大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只妖吗?你没听见那龙王如何的蔑视我这只蛟龙妖,说我卑微,不知收敛,关我于那水牢,不去渡劫就要为南海陪葬,恨不得挫骨扬灰方消心头之恨。你说,像我这样的妖,又怎会知恩图报?况且金蝉子当初要怎么做并非我授意,即是他自作主张,那又与我何干?” 玄悟大怒,道:“你能化龙,为何不救南海苍生!” “我即是能够化龙也断不会为这南海去渡劫!” “死性不改!”玄悟伸手幻出一根长棍,直直向蛟龙妖挥去。 蛟龙妖目光一凛,向后倾身,随即手中幻出战戟,与玄悟打在一处。两人此次交战,一开始就倾尽全力,力求最短的时间击倒对手。两个兵器相撞,气流将海面激起层层浪花。 “跟我回南海!”玄悟招招逼近,冲着蛟龙妖吼道。 “简直痴人说梦!”蛟龙妖怒道。 玄悟目眦尽裂,恨声道:“金蝉子瞎了眼,竟然会救下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妖精,连那黑熊怪都懂得感恩戴德,你竟连一直黑熊都比不上。” 蛟龙妖冷笑了几声,凉凉道:“哼,那你何不去求那黑熊怪,让它来补这神鼎,且看那张熊皮够不够补神鼎的裂缝!” “眼看这南海尽灭,你当真忍心?” “南海生死,与我何干?” 两人招式更为猛烈,双目赤红,兵器相撞便是用足了力道。 玄悟指着蛟龙妖,难压心头怒火,朗声喝道:“我纵然是天地所化,尚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有父母,却如此铁石心肠。” 蛟龙妖似是被说到痛处,大喝一声,狠狠的向玄悟攻去,吼道:“我本是妖,当无父母!” 玄悟却抓住这个痛脚,继续道:“你即是蛟龙,定当双亲一方是龙族,你总是恨人提及身世,就是介怀你本就是龙族。当日那黑熊怪说你只配做妖,无龙族收你,才触了你的逆鳞,让你非杀他不可!” “闭嘴!”蛟龙妖怒喝一声,手中加大了力度,“我不是龙族,也断不入龙族,对这南海,我只有恨,恨不得搅尽南海不得安宁,恨不得杀掉所有蔑视我之人,恨不得厉声问那龙王一句,为何,为何年幼之时要将我丢到那涧水河,今日却要我渡那天劫。为了南海,我的性命就那么微不足道,为了南海,我就可以被任意的舍弃,这是为何,为何!为何——”蛟龙妖狂吼一声,发泄般的叫嚷着。只是那声音中透露这无限的凄凉,充满隐忍。像是怀着殷切的期盼,却一次次失望,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玄悟看着眼前的蛟龙妖,满面暴怒之相,眼神中却透露着愁苦和绝望。他拼命阻挡着蛟龙妖的阵阵强攻,压了压怒火,道:“你若渡劫,金蝉子定当全力助你,倾尽全力保你平安,你何不相信金蝉子,助他完成修鼎之事。” “因为我恨南海,恨那南海之主,怪只怪金蝉子帮错了人,要来插手那龙王之事,怨不得人。”蛟龙妖几乎咬碎了钢牙。 “你便是铁了心要走?” “我命由我不由他!” 玄悟一下挡开蛟龙妖的战戟,抽身向后,与蛟龙妖拉开了距离。两人喘着粗气,互相瞪着对方,却也没有再动手恋战。 周围的海浪随着战况的结束而慢慢平静下来。蛟龙妖平了平气息,见对面的玄悟目光看着自己的脚下,微微的皱着眉头。他随之低下头,心头一凛。 不知何时,脚下的海面之上飘荡着许多鱼类的尸体,还有的在不断挣动着身体,大力的张合着嘴巴,做着最后的挣扎,希望能逃离死亡的命运,不久之后,便停止了呼吸,身体随着波浪浮萍一般荡来荡去。 两人只间的杀气慢慢消失,玄悟垂着眼,看着那些漂浮的尸体荡在脚边,触碰到了鞋子的边缘,轻轻碰撞了一下,遂又改变了方向。玄悟默默的呼出口气,向前迈了一步。蛟龙妖以为他又要出招,将手中战戟握紧做出防御的姿势,随时准备反击。 谁知玄悟慢慢松开手掌,长棍在手中幻成了青烟,如心中的怒气一样慢慢飘散。玄悟走到他的身侧,声音低沉,道:“你若不愿,亦不再强求。此次前来,也只是碰碰运气,虽与你相识尚浅,总觉得你不是那冷血无情之人,况且金蝉子愿意一力保你,我也相信他所信之人尚存善念。不曾想……”玄悟仰面叹了口气,道:“罢了,已然尽力一搏,我亦问心无愧,救不得金蝉子,当属我无能。当初若非他停至山间,一口仙气,岂能有今日之我,若不是他赐予我姓名,又岂有今日的玄悟。我虽不能替他解困,当与他同往。”说罢,头也不回,抬脚向海中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犯众怒 玄悟不知在他劝诫蛟龙妖未果,返回南海途中之时,金蝉子已被前来讨要说法的水族围在当中,任凭龙王与龟丞相如何的劝解,也难以平息现下的众怒。 原来金蝉子受龟丞相所托去水牢劝说蛟龙妖后,不但没有说服对方反而擅自做主放了人。金蝉子放人后便去了龙宫大殿,将此事说与了龙王知晓,听闻这个消息的龟丞相吓得身形抖似筛糠,豆大的汗珠顺不断的往外冒。他本就私下去找金蝉子,说了南海的隐事,这本就是僭越,够得上杀头的了。此番居然还放了那人,龟丞相抖着手擦了擦汗,恐怕龙王此刻不但会煮了自己,恐连自己的龟子龟孙都难逃一死。 龙王听闻之后僵坐在龙椅之上,双手紧紧握着扶手,青筋凸起。他没想到金蝉子会放蛟龙妖出南海,那这修鼎之事他该如何行之?纵观四海,唯有蛟龙妖可立行这化龙之举,虽相劝不下,关在那水牢中,磨磨性子,总不过是费些时间,可这将人放了,难道还要自己再去抓他一次吗? 良久,方听闻龙王略显疲惫与烦躁的缓声道:“尊者,尊者可知,这蛟龙妖即是修补神鼎的关键所在?” 金蝉子点头道:“然。” “那,尊者可知,没了蛟龙妖,四海之内,现下恐无人可为尊者解忧?” 金蝉子道:“尽然。” 龙王闭上眼,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道:“那尊者为何,要行此举。” 金蝉子仰头看向龙王,道:“他本不愿,不必强求,渡劫凶险,终生平等,皆有求生之念,不欲为之,且由他去。” 龙王睁开眼,目光中尽显痛苦之色,颤声道:“那敢问尊者,这众多生灵,可是要不管它们的死活?没了那化龙之鳞血,那鼎还能修补得?” 金蝉子见龙王之态,也觉心中苦闷,低声道:“龙王之虑,金蝉子了然,虽没了新龙,那修鼎之事,万不敢丝毫怠慢。” 龙王站起身,缓慢的走下台阶,行至金蝉子面前,心中悲愤,却强压下去,只道:“尊者,小仙信你所言,奉为上宾,虽然尊者乃我佛坐下,慈悲悯心,怜那蛟龙妖,小仙无话可说。但是这偌大的南海,这数以千计的性命,小仙也要全力去保。虽囚了那蛟龙妖,却也是无奈之举。况且渡劫之时,小仙亦有法可保他若化龙不成,也不会让其丢了性命。这是南海唯一的希望。尊者再不济,总不该瞒着小仙,私自放他……” 金蝉子躬身行了一礼,龙王也未曾相扶。此事金蝉子自知得罪了龙王,也无为开脱,只道:“金蝉子一己之过,定会一己承担,这修鼎之事,尚有……”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忽然殿上跑来一个虾兵,连滚带爬的行至门口,屈膝下跪,以手拄地,满面惊慌,连声音也颤抖不已。 殿上的三人齐齐投来目光,待看清之后,龙王面色愠怒,龟丞相赶忙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何事慌慌张张,这龙宫殿上,岂容的大呼小叫!也不怕惊扰龙王与尊者议事。” 跪在地上的虾兵听闻龟丞相所言,也知此举于理不合,但事态紧急,也是无奈之举。偷眼望去龙王脸色阴郁,慌忙低下头,生怕等来一道命令,摘了自己的虾头。 龙王压了压怒火,不知现下出了修鼎之事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挥了挥衣袖,朗声道:“何事禀报!” 虾兵颤抖着身体,额间冷汗直冒,觉得自己被这里的气场压的呼吸都不太顺畅,喉间干涩,它吞了口口水,道:“回,回禀龙王,已有众多水族之人,聚集殿外,要,要求见龙王。” 龙王皱着眉头,心中烦躁。这里就够麻烦的,现下怎么还有心情去管殿外之人。他摆摆手,冲着虾兵道:“本王现下无暇顾及其他,你便叫族人说明来意,待本王处理了要事,再酌情办理。”说罢向龟丞相做了个手势,示意让它去办理此事。龟丞相如蒙大赦,能为龙王效力,至少能低消些私自去找金蝉子之罪,遂满心欢喜的上前领命。 “龙王不可!”虾兵‘砰砰砰’的磕着响头。“请龙王务必亲临!” 龟丞相本想借此机会逃离开大殿,谁知虾兵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居然还要龙王亲临,顿时觉得气恼。它厉声道:“好大的胆子,龙王的旨意何时需要你这小小虾兵来置喙,再不退下,即刻斩了你的虾头!” 虾兵已然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来说出刚刚的劝阻之言,此时已然吓得只剩下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便连为自己剖白之语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金蝉子缓步来到龟丞相身旁,低声道:“丞相稍安勿躁。” 龟丞相赶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金蝉子走到虾兵跟前,见它吓得身似风中树叶,抖个不停,便放缓了语气,和声道:“你出言劝阻,想必定有原由,龙王心系南海,若有重要之事,殿前言明,龙王慧眼,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虾兵闭着眼,心想此次必死无疑,哪知听到如此和缓之声,顿觉心中惊骇之感消了大半,莫名安心不少。见眼前一双白靴,慢慢抬头,看见此人面色和善,眼带笑意,愣了愣神,忙又低下头,叩首道:“龙王恕罪,龙王恕罪!殿外聚集之人,并非要见龙王,是要……是要……”它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道:“是要问龙王,何时修好那御海神鼎!” 龙王听闻为之一震!他没想到这修鼎之事已然在南海中宣扬开来,想必是得知佛祖派来有能之士可以修好神鼎,自己大张旗鼓的列队相迎,这样奢华的阵势,定是传遍了整个南海。可此时……他看了看龟丞相,后者低垂着头,不停的抬手扶额,汗如雨下。再看看金蝉子,见其仍然波澜不惊。龙王纵有千般理由,此时也是有口难辩,只得甩了甩衣袖,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金蝉子听完,略思索了一会儿,将那虾兵扶起,道:“且带我去见殿外之人。”说罢,也为曾征得龙王的同意,便抬脚跟随虾兵出了大殿。 龙王眼看着金蝉子出了大殿,索性不去管,心中呕着一口气,倒要看看那金蝉子有何本事说服众多水族,如何解释御海神鼎无法修补之事。 龟丞相见自家主子居然没有跟出去,做起了甩手将军,知道龙王想给金蝉子一些冷遇。但毕竟金蝉子是尊者,又是相助南海,这样将其推至风口浪尖总归不好。它放轻脚步,来到殿门口,向外引颈张望,观察着殿外的变化。只见金蝉子走进众人之中,便有水族之人跪地相求,口中念念有词,个个泪眼婆娑,满面凄惨之相,更有怀抱稚子,跪地央求。金蝉子背对着龟丞相,看不清面容,但看他躬身将跪地之人扶起,似是宽慰劝解。不多时,竟然有人大声呵斥,随即叫嚷之声此起彼伏,刚刚跪地之人个个怒目相向,直指金蝉子,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之后便有石头,污泥砸向金蝉子。见他立于原地纹丝不动,众人怒意更盛,纷纷拿起手中之物砸向金蝉子。 站在殿门口的龟丞相险些叫出声来,想出言阻止又怕惹来众怒,便慌忙转身,踉跄着来到龙王跟前,抖着声音道:“龙王……龙王快去看看吧……那……那尊者……被咱们水族之人……给……给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转心意 金蝉子满身污泥,白色衣袍早已看不出颜色。他闭着眼,额角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此时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正慢慢的划过脸颊,聚到下颌,形成了一颗血珠,滴在脚下的地面上。 周围呵斥谩骂之声渐渐平息,众人怒目相向,呼吸间夹杂着妇孺隐隐的啜泣之声。 前来的水族都颇有些修为,能说人语,幻人形。初见金蝉子,知晓了这便是西方尊者,便央求其赶快修好神鼎,因着南海之水污浊之气日益渐盛,那些普通的水族已有抵挡不过丢了性命者。它们灵性已开,便前来龙宫,以求面见尊者,问清关于神鼎之事。谁知金蝉子未加隐瞒,道出原本能为修鼎的新龙不愿献出鳞与血,去意已决,自己便放人出海,顿时引起了众怒,将满腔的怨气发泄在金蝉子身上。 金蝉子待周围渐渐安静,缓慢的睁开了眼,见面前众人,有愤恨,有惊恐,有无奈,有彷徨。他拱手深施一礼,继而平心静气道:“修鼎之事,金蝉子着实有愧。那蛟龙妖虽可以化龙,但天劫难测,他不愿留下,再无须强求。我佛道众生平等,那蛟龙妖亦有选择之权。金蝉子虽无高深法力,但即已承诺,必倾尽全力,虽保不得南海永世安好,但求凭借自身,延缓神鼎崩裂之势,待有能之人,为南海排忧,弥补金蝉子今日过失。“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持有怀疑之态。 金蝉子微笑道:“不妨随我去那御海神鼎处,便知我所说之言是真是假。”说罢只缓步前行,围拢之人竟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待金蝉子走远,方才如梦方醒般,急急的跟了上去。 龙王和龟丞相随着众人来到御海神鼎安放之处,只站在了人群之外。见到神鼎后,众人纷纷下跪虔诚膜拜,若非事出有因,像这些海族之人是万万不会接近神鼎,唯恐冲撞了神物。 待众人齐齐跪下后,龙王和龟丞相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金蝉子长身立于神鼎之前,仰头负手,少顷,脚下疾风乍起,为之周身旋转,金蝉子衣袍之上污浊之物渐去,白衣纷飞,发丝萦绕,散发着盈盈白光,继而脚下一丈内显出莲花图案,缓慢绽放。以金蝉子所立之处为中心顺时旋转,光芒四射,将金蝉子包裹其中。金蝉子低眉敛目,口念经文,手持无畏印,身周点点光晕,幻出朵朵莲花,悬浮在金蝉子身侧。 龟丞相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抬眼看了看龙王,见龙王满面震惊之色,微张着嘴,像是惊骇到了极点。 “龙……龙王……”龟丞相只觉得喉咙像被火烧灼过一般,干燥难耐,不得吞几口口水,哑声道:“难……难道尊者,……尊者这法印……该不会是……这,这这这……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龟丞相勉强说完,见龙王还沉浸在极度惶恐的情绪之中,用力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角,竭力平了平气息,加重语气道:“龙王……你……你快些阻止啊,晚了……晚了就……” 龙王被这一扯一喝,神思清明了不少,他看了看龟丞相,胡乱点了点头,见龟丞相急的跺了几脚,方才如梦初醒。 金蝉子睁开双目,瞳仁已现金色,口念经文不断,变换手印,五指相对,掌心相离,之后双臂前伸,右手掌心向上,左手握拳伸出两只,闪出金光,猛地朝向右手腕脉划去。顷刻间腕间鲜血迸溅,凝聚成一条血线,夹杂着脚下莲花所迸发出的金色之光,直直飞向神鼎。 御海神鼎本是通体瓷白,闪着炫目之光,因鼎身微裂,鼎中之水日益减少,夺目之彩已然暗淡下去。那鲜血与金光融进鼎身裂痕之中,神鼎瓷白之光慢慢显现,鼎中水流也渐渐充盈。跪地众人也从刚刚金蝉子所施法术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无不面露喜色,伏地叩首。 金蝉子此时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笑意,额间汗珠不停的滑落,后背已然被汗水浸湿。他此时身形已然微微晃动,眼前事物变得越发模糊,身边所开的莲花黯然失色,也在朵朵崩裂。双腿更是沉重无力,只得稍稍后撤一步,以支撑渐渐失去平衡的身体,继续受着煎熬。 龙王大惊失色,恨不得冲过人群,此时他身体前倾,张着嘴将压抑在胸口之言呼之欲出。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道身影也已纵身越过众人。 “来了……”金蝉子扬了扬嘴角,脚下莲花图瞬间化成光影,碎成千万片,渐渐消失,身周疾风散尽,光芒暗淡。他终于闭上双眼,放任身体向后仰去。 蛟龙妖几乎是飞身来到金蝉子身旁,伸手接住那软倒的身体,顺势将他放于地上,将上身护在怀里。另一道身影也迅速赶到,单膝跪与金蝉子身侧,尽显惊恐担忧之色,原是玄悟。 龙王还保持着要出声阻止的样子,见那二人已然解围,又见那蛟龙妖竟然去而复返,心下稍稍松了口气。一旁的龟丞相见到此时情形,也慢慢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抚着胸口,刚刚整个心剧烈的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之中破膛而出。 跪在那里的一干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反应过来之时,却见金蝉子已然停止了御法,神鼎的光芒又暗淡下来,顿时怨怼之意骤盛。 蛟龙妖低头看着怀中之人,见他面无血色,惨淡无光,再也没有那般宁静温和的笑容,甚至触及到的皮肤都失了温度,顿觉心中好似堵了一团东西,闷在胸口,疼痛难捱。他抬眼,正遇玄悟也抬眼看向自己,目光之中显现出一丝苦楚,复又现出坚定之色,抬手握了握他的肩膀。 众人埋怨之声四渐起,蛟龙妖回给玄悟一个眼神,将怀中的金蝉子小心翼翼的交于玄悟,遂在充斥着嘈杂之声中站起身,挺直了脊背,看向众人。他本生的俊朗,此时更是凸显了一种压迫性的气势,一时间四周的声音竟慢慢的静了下来。蛟龙妖扫了一眼,字字掷地有声,道:“吾乃化龙之人,御海神鼎,需用吾之鳞血,吾为南海,登天渡劫,归海之日,乃神鼎重现圣水之时。” 众人愕然,听闻这话,静了一会儿,待回归神来,纷纷朝着蛟龙妖顶礼膜拜,难掩心中狂喜之情。 龟丞相喜极而泣,拢起袖口擦着眼中的泪水,口中喃喃道:“小公子……小公子想通了……小公子,必不会置南海于不顾,小公子……小公子真乃慈悲心肠……” 蛟龙妖望见人群之外的龙王,见他面色凝重的看向自己,虽显责备,目光却温和。蛟龙妖咬了咬下唇,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缓步行至龙王跟前,与之对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且带金蝉子去休息,他复原之日,便请他交与我渡劫之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逆身术 金蝉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脚下所过之处荡开层层的涟漪,如在那敛心池一般。但这里不是敛心池,现下他置身黑暗之中。虽然睁着眼睛,却如同患了眼盲之人,只能朝前缓慢的行走。 “金蝉,生于上古,毙与天道。不可解,不可解。” 金蝉子驻足,那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方飘来。同时身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那光芒稍显暗淡,不至刺目。光点围着他漂浮了一会儿,慢慢飘向远处,聚集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光影。金蝉子只能大概估出那光影离自己有丈余的距离,颇为模糊,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即是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你是何人,何故扰我。”金蝉子屏声静气,不显喜怒。 那光影飘飘忽忽,光点散开又聚拢,摇摇晃晃的样子。一道声音明朗干净,如山间清泉,清风拂叶。“非我自来,是你寻我,何故怨来?” 金蝉子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随即回复平静的神态,道:“为何寻你。” “哈哈哈哈……”那声音低声的笑着,似是嘲笑,又有无奈,回道:“心中之劫,尚不能解,虽入极乐,却未解惑。可怜,可叹。” 金蝉子掩盖于长袖之下的手微微握紧,抬脚缓慢的像那道光影走去,但他很快发现,与那光影的距离并未改变。金蝉子站定,道:“你是心魔?” 那声音叹了口气,道:“说尔可叹,因你不知心中所寻,心中所惑。虽为七宝莲台之上那佛祖弟子,却心生他念,难窥自心。说你可怜……”那声音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沉声道:“此时,还不能道破。” 金蝉子撩起衣摆,盘膝于地,手打禅定印,阖目敛息。 那道声音又轻笑起来,道:“金蝉子,你以为打坐入定,便能抛开心中杂念,若真是如此,那西方极乐之处,佛祖莲台之下,你又是如何轻慢了佛法?” 金蝉子心中一凛,只觉得身体之中气力急剧消耗殆尽,四肢倍感沉重,连呼吸之间都耗费了一番力气。他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流过脸颊,顺着颈间滑至衣领之内,胸腔之中更是觉得似有一团火焰愈烧愈旺,好似全身都要被燃至殆尽。 那声音又慢慢的响起,金蝉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道身影包围住,几乎是无孔不入,一遍遍的送入耳中。 “汝之身不破不灭……汝之身不破不灭……” 金蝉子用尽全力压制着身体中翻江倒海的痛楚,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玄悟揉了揉眼睛,经过再一次确定之后,方显惊喜之色。刚刚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游走,烦闷的挠头叹气,只恨自己为什么去追那蛟龙妖,没有跟着金蝉子去龙宫面见龙王,才惹得有了现在金蝉子生死未卜的结果。站在一旁的龟丞相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这尊者被玄悟和蛟龙妖背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奄奄一息,若是在南海丢了性命,在那蛟龙妖不肯化龙之时还好些,现下蛟龙妖愿意渡劫,这尊者再有个闪失,恐怕自家主子不被踢了龙骨,也要去那炽龙台挨上几百板。龟丞相捧着龙王交于的紫金盒,低头屏气,生怕那玄悟想到金蝉子所受之苦而后将那口怨气出在自己身上。 所以玄悟猛然的冲到床边之时,龟丞相生生的被吓了一身冷汗,身体也被惊得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见躺于床榻之人竟然睁开了眼睛,玄悟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心下也顿觉轻松不少,久久压在胸中的一口气也终能缓缓的呼出。急急走至床边,激动之声溢于言表,颤声道:”尊者,尊者可还安好?“ 玄悟斜眼看了龟丞相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尽量忽略那冷若冰霜的眼神。 金蝉子睁开双眼之际,那痛苦的感觉直达四肢百骸,在身体的各处不断叫嚣。他眼神涣散,努力的集中精神,方看清眼前之人。金蝉子想动动手臂,奈何用尽力气连手指也未能移动分毫,只能作罢。 “蛟……龙……”金蝉子喉间灼热,所出之声也透着干涸嘶哑,几不可闻。 玄悟见金蝉子嘴唇翕动,却又听不见声音,急急问道:“何事想说?” 龟丞相见玄悟不得其法,莽撞无知,也不敢出言阻拦,只赔笑道:“尊者切莫着急,现下金蝉子尊者刚刚苏醒,喉间难免干涩,不妨饮些清水,再问不迟。”随即招了招手,便有侍女奉上水杯。 玄悟皱着眉看看龟丞相,面色不悦的点了点头,将金蝉子扶起,动作颇为笨拙,然后拿过侍女送上的茶杯,喂金蝉子喝下。 喉间得到了滋润,金蝉子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龟丞相,道:“有劳。” “不敢,不敢……”龟丞相连连摆手道:“此番累尊者受苦,实非吾南海所愿。龙王内心不安,吩咐老臣送来‘凝元丹’,已助尊者恢复精元。”说罢双手奉上紫金盒子。 玄悟随手拿过那紫金盒子,不屑道:“什么宝贝能恢复精元,那么多的血流出去,岂是这一颗小药丸就能补得回来的?你家龙王真是小气。” 龟丞相尴尬的赔笑,点头称是。 金蝉子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无奈道:“此丹乃是天上太上老君所炼,三百年方出的七颗,进献玉帝五颗,所剩之余,非至交好友不可得。是救命治伤的良药。” 玄悟听罢恍然大悟,将金蝉子手中药丸看了又看,见金蝉子服下,才小声嘀咕道:“天上竟有这等好物,待我也讨来几颗尝尝。” 金蝉子笑了笑,不理玄悟的咕哝。向龟丞相颔首道:“龙王割爱,金蝉子愧受。” 龟丞相心道还好有个明理之人,能识的此物来历,不然就算龙王割肉放血,在那玄悟眼里也是不屑一顾。龟丞相满脸赔笑,低头拱手道:“尊者言重了,龙王奉尊者为上宾,再珍贵的宝物也是舍得,何况这修补神鼎之事,还要倚靠尊者……” 玄悟将茶杯用力放于侍女手中的托盘之上,未等龟丞相将话说完,便冷声道:“那龙王满脑子只知那神鼎之事,劝蛟龙妖不得,还关着人不放,最后还要金蝉子出面,为了将此次放走蛟龙妖之事对南海有个交代,就差点赔了性命,你这药来的,是要金蝉子养好了,再去放一次血吗?” 龟丞相一惊,屈膝归于地上,慌忙叩首道:“尊者息怒,尊者息怒啊,龙王并非此意,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非龙王所愿,尊者乃我南海上宾,我等不敢有丝毫怠慢。那日是老臣自作主张,求尊者规劝小公子,但小公子不肯,尊者仁心,放其离去却也无可厚非。只是龙王从未想过,尊者慈悲,竟然会为了南海动用那违逆自身之术……” 玄悟一愣,他明显感觉到金蝉子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他狐疑的看向龟丞相,问道:“什么是逆身术?” 龟丞相抬头,见两人的目光投向自己,玄悟满面疑惑,眼中却透露着追问到底之意。金蝉子虽精神极差,但眼中却透露出不欲言明之色,甚至还微微的摇了摇头。 玄悟没有注意金蝉子细微的动作,只目光冷冷的盯着龟丞相,面色生寒。 摆明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龟丞相额间汗水不停滑落,他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这这这……这……逆身术……是是……是……” 玄悟见龟丞相不肯言明,眼珠左右乱转,当下冷哼道:“金蝉子体弱,不知喝了大补汤,会不会好一些?”说完还颇有深意的看了龟丞相一眼。 龟丞相心里打了个寒颤,心道那金蝉子乃佛门弟子,且心善慈悲,这个玄悟可一点慈悲为怀的样子都没有,不知会不会真的说到做到,如果真的把自己变成了汤,恐怕连龙王都不能说出什么。心下计较了一番,终是俯身叩首道:“尊者勿怪,这逆身术,乃是违逆自身,聚集全身精元于血中,召唤大成之法力,与自身血液融合。尊者就是将所有真元与灵术二者合一,形成元灵,而后用自身之血补那鼎身缺口,用那元灵,延缓圣水枯竭。以法可暂缓神鼎皲裂之势,使得鼎中之水渐盛,但此举却是以身祭鼎之法,当时……若晚了几分,那……那便是耗尽真元,散尽精血,性命不保。“ 金蝉子颓然的叹了口气,一副无力回天之感。 玄悟感觉喉间堵塞,用力咽了咽,尽量平息心中惊骇与压抑之感,哑声道:“可知……此法……叫……” 龟丞相头也不敢抬起,瓮声瓮气之音似从地面传来。“此法,名曰‘殒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阿桀罗 龙王站在神鼎之前,微微仰着头,思绪万千。他发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一道声音随之在身后响起。 “你知道金蝉子用的是‘殒噬’之法?” 龙王没有回身,只略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殒噬’之法违逆自身,可能会由于身体过度损耗而丢了性命,但是你没有出言阻止,却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消耗自身,噬己之力,殒其精元,只为修这神鼎。为保你的南海……”蛟龙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疼痛之感灼伤了肺腑,随之化成一团怒火,从胸口喷薄而出,他厉声道:“若不是我与玄悟及时赶到,你就任其死在这神鼎之前!” 龙王猛然转身,衣摆随着那急速的旋转而微微掠起。他拧紧眉头,怒目相向。脸颊因为用力的咬合而微微的凸出。 蛟龙妖握紧双拳,青筋凸起。怒道:“你在意你的族人,却枉顾他人性命,难道,在你眼中,除了这南海,就没有什么能与之相较?!” 刚刚在怡心阁门口,他听见了龟丞相所说的‘殒噬’之法,才知晓原来金蝉子竟然差一点就为了神鼎耗尽了自身之力。蛟龙妖想到那日玄悟离开之后,自己在海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望向远处涧水河的方向。他知道金蝉子于自己有恩,他也并非是那知恩不报之人,只是……多年来,已然习惯了独自一人,自食其力,不愿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这如人饮水般的日子,造成了他自以为是,桀骜张狂的性格,只有将自己重重的包裹,才会远离伤害。但是,那个温润的男子,是第一个遵循自己意愿之人,放了自己,然后豁出性命只为堵住南海悠悠之口。震惊之余,蛟龙妖从来未像今次这样,庆幸自己没有与玄悟分开后就回了涧水河,不然,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他不敢再想。 龙王不知蛟龙妖所经历的事情和此时的百转心思,见眼前之人虽有怒意,却掩饰不住面上痛苦之色。又想到那日蛟龙妖出现在这里之时那慌乱无措的神情,最后,当着众人,声称自己就是能修补神鼎的新龙之身时那份担当,便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缓声道:“若你不到,我定不会让尊者继续下去。”龙王的声音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道:“虽为南海,亦不能牺牲无辜,金蝉子乃西方尊者,我怎能眼见他……”龙王闭了闭眼,似是回忆着什么,哑声道:“重蹈阿桀罗的覆辙。” 蛟龙妖身体一震,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龙王。 龙王却显出了难得的温柔之色,他轻笑道:“你不会不记得,我曾向你提及过阿桀罗,你不是也,记得她的吗?” 幼时在龙宫,在侍女侍卫的窃窃私语中,曾听闻过这个名字。但真正清晰的记得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唯一一次龙王来看自己,只坐在一旁,许久不语,离开之时,方对自己低语道:“阿桀罗,她是你的母亲的名字。”乃至后来与龙王大打出手前,还用这个名字激起了龙王的怒火。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阿桀罗的事情么?”龙王柔声道:“你一直怨恨我,甚至怨恨阿桀罗,恨这南海,恨你的身份。” 蛟龙妖听罢心中酸楚,眼中湿意渐浓,这些年压制心中的屈辱齐齐涌出,他别开脸,不让龙王看见自己的样子。 龙王好似知晓他的意思,侧过身,不再看他,但还是继续说道:“阿桀罗,和她的族人,本是这南海之中最为尊贵的神侍,因这御海神鼎而生,终生侍奉神鼎,他们身体之中流着龙族之血,却非我族所出。为保证血统纯粹,只与同族之人结合,诞下之子也为神侍,且从幼时起,一生都要饮这鼎中之水。” 蛟龙妖转过脸,面露疑惑。“这鼎中之水,如此珍贵,关乎南海生死存亡,为何要供侍奉神鼎的神侍饮用?” 龙王低头不语,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犹豫,许久,方无奈道:“因着这个疑问,便为这个神侍族,招来了杀身之祸。” 蛟龙妖觉得心脏被什么抓紧,连呼吸都显得微疼。他不敢确定自己的设想,却又不得不承认已存的现实。说到神侍,就会又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游走全身各处。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那么颤抖,方才问道:“你是说,他们……” 龙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似是麻木了一般,字字清晰,难掩锥心之痛。“除了阿桀罗,全都死了。” 蛟龙妖张了张口,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停止了任何的思考。虽然心中已知结果,但真正听到还是如遭雷击一般,好一会儿,方才呐呐的开口道:“他们……是……为何……阿桀罗……又是……”他想问,他们为何而死,怎么会全都死了,那阿桀罗又为何会活下来,为何不去为族人报仇。可是此时他已然理不清,也道不明。 龙王看了他一眼,又面对着神鼎,仰着头,将一口气缓缓呼出,以减轻些心中疼痛之感。他声音低沉,说道:“父王在位,也有众多水族之人纷纷质疑,鼎中之水何等宝贵,怎容许神侍世世代代的饮用,这分明就是无视南海生死。它们请求父王,勒令神侍,不饮神鼎之水。父王无奈,虽然那神侍族人世世代代侍奉神鼎亦与世无争,但千百年来,神鼎安泰,若再分享这水,着实于理不合。遂传唤了神侍族人,想问出这饮水的原由,若是真有苦衷,亦可酌情处理。但是无论如何盘问,神侍终究不肯说明,众怒难平,父王只得暂时将神侍族人关押至水牢之中,只想一段时间后,再来处理。可仅仅数日,当父王再去水牢之时,所有的神侍已然死去,只除了阿桀罗……” 蛟龙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身体已然疼的麻木,他只静静的听着,眼前仿佛亲眼见到了当时的场景,族人的尸身堆满了水牢,状如无间地狱。 龙王却只兀自说着,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这许多年来的切肤之痛,想一下子到个干净。 “父王将阿桀罗送回了龙宫,隐瞒了她还活着的事,只对外宣城,神侍一族已无,平息了追问。但是阿桀罗却始终不肯说出那些日子所发生之事。她的族人全都死了,却只剩下她独自活了下来。直至父王退位,我登上龙王之位,本想能让阿桀罗可以慢慢淡忘此事,若她愿意,亦可成为这龙宫的主人,可是……”龙王用力的咽了咽,强压下哽咽之感。“我却不知,一直以来,慢慢学会忘记过去,展露笑容的她诞下孩子之后,还是回到了这里,在这御海神鼎之前,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蛟龙妖此时泪水已然滑落却浑然不觉,声音也断断续续,颤声道:“真相……她说的真相……是……是什么……” 龙王低下头,以手覆面,泣不成声。他鼻音浓重,悠悠说道:“神侍一族,必要从降生之时就一直饮用鼎中之水,为的是,沾染这神鼎之气,神侍与生俱来带有龙灵之气,随着年龄的增长,灵气剧增,便需的汲取神鼎之气与之结合,这样的话,若有朝一日,神鼎需要,便要以一己之身,融入鼎中,修补其损。” 蛟龙妖悲痛欲绝道:“你是说……以身祭鼎?” 龙王缓缓拿下双手,毫不掩其涕泪横流之态,颤声道:“不错,他们就是这样,世世代代,皆是如此。那是一种使命,令神侍存在于世的的原由。” 蛟龙妖目眦尽裂,质问道:“他们,难道是要心甘情愿,去……祭鼎?” “为了南海,神鼎不容有失,他们此法,亦是必然之举。” “不曾后悔?”蛟龙妖仍不死心。 龙王强止泪水,道:“我亦这样问过,但是阿桀罗说,为了要延续这一使命,所以成年后的神侍皆要延续子嗣,有了子嗣的神侍,就要随时准备祭鼎,不曾怨怼。” “这就是为何,他们只与自己族人结合的原由?” “神侍族深知,这神鼎必须守护,舍得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谁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神侍族人行此法却是无可厚非,若是与外族结合,为人父母者,谁会舍得自己的孩子成人之后去祭鼎?到了那时,神鼎若是有损,却有不愿为之者退却,那谁来为神鼎牺牲,护得整个南海存亡。” 蛟龙妖愤然道:“水族无知,竟然会为了这个原由囚禁了神侍,他们都不知道这南海世世代代的平安,全是由这些愿意奉献自身的神侍舍弃性命换来。眼见族人、亲子去祭鼎之时,可曾要求了南海回报分毫!”蛟龙妖目光如刀锋般犀利,寒意乍现,沉声道:“那么水牢中的那些神侍,为何而死?” 龙王默默的流下眼泪,仿佛触动了内心深处不愿名状的痛处,抖着声音道:“神侍若不饮那水,灵力便不会再增长,他们恐日后神鼎有恙,不能再有足够的灵力,便将所有人的灵力,全都给了阿桀罗。因为不知龙王何时会放他们出水牢,便是一人接一人……不断的将灵力耗尽,只愿……阿桀罗能撑到出了水牢那一日……再护得神鼎周全。”说道此处,龙王已然是语不成调。 蛟龙妖痛心疾首,双目充血,但语气却已透出疲惫,哑声道:“所以他们的死,也是为了御海神鼎,为了南海平安,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而阿桀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在眼前,却那样隐忍的活了下来。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痛苦……她是如何忍受过来。” 龙王悲戚道:“我亦希望,能让她忘记过往,平安的生活下来,必竟所有人都以为神侍一族已无,也不会有人再以神鼎为借口来为难她。曾有一段时光,使得我都忘记了阿桀罗心中之痛,以为可以和她,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是,她虽有了孩子,生下之后,却还是,追随她的族人而去。直到那时,我才领悟,她终究还是无法忘记,她的族人是为何而死。她是在用自的方式报复,这逼死她族人的南海。” 蛟龙妖胸中压抑,多年来搁置在心底的疑问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那她为何……为何……”她为何丢下我? 龙王此刻,才抬眼正视着他,无限悲凉又痛苦道:“她要你自由的生活,不再如她一般,被这神侍的身份,束缚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他本善 蛟龙妖慢慢的仰起脸,闭上眼感受着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他肩膀微微颤抖,透露着无限的苍凉之感。 “哈哈哈哈哈……”他抬手捂住双眼,就那样流着眼泪低声发笑,声音尖利而哀伤。而后放下手臂,脸上狰狞之色立现,咬牙切齿道:“这愚笨的神侍,用该死的慈心,即便被逼到如斯境地,也不肯说出饮水原由,只愿默默无闻为南海牺牲,他们孤立自己,宁愿自己族人一个个死去也不愿让南海水族饱尝丧子之痛离亲之苦。他们被误分其神鼎之水,下放水牢,不顾自己却担忧御海神鼎有损之时南海生灵涂炭,甘愿奉其生命给予一人之身。那阿桀罗……目睹着族人赴死却只能接受无能为力。”蛟龙妖暴怒喝道:“你可知!你可知!你们用这种种借口,想要那孩子自由一生,却毁了那孩子应有的一切,即便是没着这身份,却过着孤独凄苦的生活。虽有着高贵的龙族之血,却过着低下的蛟妖生活,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时一刻不再怨恨,没有一时一刻不再懊悔,没有一时一刻想要问你一句,为何,要将我带到这尘世,为何要将我驱逐,为何要用着什么无私的想法,来扭曲我的一生!现在又为何,要告知我一切,为何不让我继续怨恨,继续已有的生活。总好过知道神侍族人是何等卑微的消失,而我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 龙王看着眼前的蛟龙妖如孩子般歇斯底里的哀嚎,那个对自己横眉挑衅,动辄大打出手的孩子,心中所压抑的痛楚竟有如此之深。在自己面前种种傲慢,无礼,或许只是要自己注意,用这样任性霸道的方式诉说着自己已然立足一方天下。而得知真相之后,就将全部伪装的坚强外壳彻底击碎,无助又彷徨。龙王慢慢走近了蛟龙妖,迟疑着抬手,缓慢的放在那随着胸口剧烈起伏而随之上下而动的肩膀。多久,多久没有触碰的肩头,早已不再稚嫩,可以承担起沉重的负荷。这样让人心疼的成长,在自己没有照拂的日子中,这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长大,用单薄的力量,诠释了自己的强大。 “你一直恨我。”龙王低声道:“也一直不愿原谅阿桀罗。”他收回手,又道:“你这般想法,且不怨你。阿桀罗的嘱托,我只想遵循她的意思,也是不愿再见有人与神侍一样,因逃脱不开命运的枷锁而隐忍的活着。你本不在南海生活,这里的一切,确实与你无干。是我不愿承认,甘愿蒙蔽双眼,不肯承认这个事实,才要你这些天受了苦楚。我只当为了南海,自己会倾尽所有,却从未问过你的意愿。若不是见那金蝉子尊者用了逆身之术,竟忘了自己的最初之念,是不愿再见有人为的这神鼎而死的。你如今可以选择离开南海,修补神鼎之事,就此作罢。南海众生,我亦会奏禀玉帝,赐一个安身之所。”龙王叹道:“若你愿意,且放下仇恨,忘记今日之事,清心修行,哪日渡劫飞升,化作龙身,也算是对阿桀罗的一个安慰。或许,阿桀罗以身祭鼎之时,也是如斯所想。” 蛟龙妖发泄过后,听闻龙王之言,一时语塞。他现下疏散多年心结,经历此番,已不复曾经孤僻激进的心态。龙王愿放他出南海,他却未立时离去,只闷声道:“御海神鼎,当真不补?” 龙王失笑:“依那尊者所言,非要新龙之血与鳞方可,现下除却你,无人可以为之。尊者所言,亦在情理,渡劫飞升,危险重重。但若他再要行‘殒噬’之法,我也万万不能任其为之。” 蛟龙妖抿紧嘴唇,他想起那时自己返回南海,目睹金蝉子被众人质问,而后来到这神鼎之前,行了‘殒噬’之法,那样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血与精元融进神鼎,没有一丝犹豫。待自己反应过来冲到金蝉子身边时,在自己怀中失去意识的他脸色惨白,身体毫无温度。那一刻蛟龙妖微微颤抖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的手中渐渐逝去,那么的想要抓住,却那么的无能为力,这样的惊恐之心,他从未感受过。 难以言表的痛苦,当年的阿桀罗,眼见生命逝去却只能等待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族人的遗愿,那么隐忍的活着。 神侍的一生中,不知何时会走到终点,为了与生俱来的使命,为了背负沉重的枷锁,虽然他们饱尝着族人离去的痛苦,但都又是用如此平静的心态,去感恩上苍,能让其成为南海神鼎的神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庇佑南海众生。 金蝉子愿意为了众生替自己肩负起这个枷锁,玄悟劝自己无果,义无反顾的返回了南海。 蛟龙妖感觉心中的冰山在渐渐崩塌,内心的某一处被轻轻触碰。他闭了闭眼,想到了金蝉子,乃至是未曾谋面的神侍族人,和阿桀罗。他们对着自己微笑,那样的温暖又祥和。睁开眼,顿觉脑海之中雾霾尽散,灵台空明。 他转身,衣角掠起,神态坚定,不复曾经踌躇不决之态。 “我虽有恨,但身为神侍族人,流淌龙族之血,不能背弃他们以命相托之意。况且,已有一人,以悲悯之心,教明我一切,弃众生之生死不顾亦非吾所愿。何况……” 一个神侍族,已然够了。 怡心阁中,金蝉子靠坐在床榻之上,他精神好了些,索性拿着未看完的书籍,慢慢读起来。 玄悟本来沉浸在金蝉子逐渐好转的喜悦之中,但是看金蝉子只倚坐床榻,不理自己,又没有什么可以消遣,顿感无聊,不时地唉声叹气。 金蝉子看他的样子失笑道:“若觉得无聊,便去找那蛟龙妖,我已然无碍,你守在这里也是无趣。” 玄悟见心思被看穿,转了转眼珠,辩驳道:“谁要去理那蛟妖,自那日送你回来,便与他那龙王老子一样再也没有出现,那龙王还好,还知让老龟送来一个灵丹,他可好,自是再也未曾谋面。”玄悟冷哼道:“那种自私自利之人,或许是逃出了南海也说不定。” 金蝉子听他一番言论,苦笑道:“你为何说他自私自利,他本一直生活在涧水河,鲜少与人接触,养出了独断的性子也情有可原……” “你不知晓,”玄悟终于引起了金蝉子的注意,赶忙抄着座椅搬到床边,正色道:“我曾经劝他回来南海助你修补神鼎,可是那个家伙,回绝了不说居然又与我大打出手,你说,他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却也宁可打一场,说是战死也不愿回来,着实可恶。” 金蝉子见他无聊了整天,这时也不好打断他的倾诉欲,索性合上书,笑道:“当初见你担心那蛟龙妖,才请龙王允我带你一同入海,为的亦是让你能结交些人,我以为那蛟龙妖与你不打不相识。那时他执意不愿化龙,我便私自放他出海,免了责难又躲过一劫,你怎的又要去追他?” 玄悟撇了撇嘴,反驳道:“我愿随你入南海,并非担心他,但知道那身世后,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罪大恶极。” “哪里用的了罪大恶极,”金蝉子失笑。 玄悟眼神暗了暗,正色道:“若非那日他去而复返,与我及时赶到,你当真丢了性命的话,不但是他,连我都会觉得罪孽深重。” 金蝉子顿了顿,淡然道:“他心性本善,只是无人引导。” 玄悟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声道:“你还不曾知晓,当日那蛟龙妖在神鼎之前,自认是新龙,愿渡劫飞升,修补神鼎。” 金蝉子双目微垂,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慢晕开。他微动修长的手指,指尖缓缓在指节依次捻动。 玄悟见他不语,掐动手指,盯着眼前出神,试探着问道:“你在算什么?” 金蝉子慢慢放下手,慢慢抬起头,悠然说道:“化龙渡劫的时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感恩德 数日后,雷声阵阵,如巨兽长啸。疾风骤起,掀起海面破涛汹涌,闪电撕扯着厚重的乌云,霎时恍如白昼。 岸边的渔民早早收起了渔网,将船搁浅。家家闭户不出,纷纷跪拜家中所供的海神,祈求风暴早些停止,不要断了自己的生计。雷声似是扯心扯肺的哀嚎呐喊,让人心中莫名的涌起惊恐与压抑之感。村中的老渔民见到此景,叹然一声,连连摇头道:“这样的雷声,不似寻常啊!” 南海海底有一座听奉台,是龙族祭祀祈福,奉诏登天之所。听奉台呈圆形,直径约三丈,高约八尺,边缘立有白玉石柱,柱身罢改为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额前,叩首三声。 金蝉子缓步向台上行至蛟龙妖面前,见他此时挺直了脊背,正跪于前。他慢慢抬起右手,泰然自若,眉目噙笑。一如初见般散发着使人心境平和之气。用四指微微触碰蛟龙妖的前额,闪着微光,随即那如泉水般清澈之声悠然响起。 “汝心亦善,空明澄清,渡劫化龙,换身新生。” 蛟龙妖闭上眼,似是在受着灵魂的洗涤,身周金光一闪,伴着一声长啸,只见一条白色蛟龙倏地越向海面之上。 玄悟走到听奉台上,抬头看了看远去的蛟龙妖,又看向金蝉子,问道:“他刚刚跪你,奉你为师,可见良知未泯,当真是感激于你。你修养的这些时日,有没有教过他如何安然渡劫之法。” 金蝉子笑道:“渡劫之数,皆有天定,我亦无力更改。” 玄悟听闻挠了挠头,难掩担忧之色,急急道:“那,那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龟丞相听闻连忙摆手,惊慌失措的阻止道:“尊者切莫前去,这天劫无眼,惊险万分,若是伤了尊者,老臣可万万担当不起啊。” 玄悟刚想跟龟丞相分辨几句什么,金蝉子已然抬眸,瞬间划出一道金光,越向海面之上。玄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遂挑起嘴角,摇了摇头,低声笑了笑,俯身拍了拍目瞪口呆而后顿足捶胸懊悔不已的龟丞相的肩膀,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邪魅一笑,遂轻点地面,追随金蝉子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成龙身 乌云翻滚,沉沉的压下来,似是要与海面相接。黑暗笼罩这个天地,混沌一片,只闻的震人心魄的雷鸣之声。 蛟龙破海而出,腾空直上,盘旋凌霄,一声长吼,隐没在浓重的黑云之中。 霎时,闪电将天空恍如白昼,云间似有万马奔腾千人擂鼓摇旗呐喊。忽明忽暗间,蛟龙的身形被一览无余。少顷,天雷便如利剑般齐齐撕扯开厚重的云层向下劈来,好似终是找到了目标。 这雷声陡然炸响,像是天空也被劈开了裂缝,大雨瓢泼,倾泻而下,在海天之间扯上一道水幕。 金蝉子与玄悟此时立于海面之上,狂风席卷海面,掀起层层巨浪,如发狂的猛兽,肆意的互相撞击。金蝉子御出一道结界,将二人围于其中,才不至于被这狂风巨浪吞噬。 蛟龙穿梭在天雷只间,左右躲闪,不时地引颈长啸。那雷猛地加快了速度,以至于几次蛟龙都是堪堪避过雷击。不料,顷刻间又有几道天雷劈下,竟是有赤、青、紫、白、黄五种颜色。蛟龙惊讶之际,一个失神,被雷击中数下。所击中的伤口皮肤焦黑,向外翻扯,流着红色的血液,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玄悟此时看的是胆战心惊,忐忑不安。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侧头问金蝉子道:“那是什么雷?为何这般奇怪,看上去颇为厉害。” “五劫天雷。”金蝉子声音平缓道:“此天雷衍生于五行,彼此相生相克。即便是有护体渡劫之法,也能被其化解。”金蝉子微微蹙眉,心中叹道:“不祥,不祥。” 玄悟之心登时如坠冰窟,忧心忡忡的看向天际。心想临行时老龟不是送了一件神衣宝物么?说是龙宫神物,能护得蛟龙妖渡劫之时不伤心脉,保其一命。但听闻金蝉子之言,却不知那神衣会不会被这五劫天雷所破。他不禁皱起眉头,呓语般的低喃道:“臭蛟妖,熬过此劫,便饶你不死。” 金蝉子面色如常,负于身后的双手隐藏在广袖之下,紧紧握成了拳。 蛟龙在天雷中穿梭,身形踉跄。此时它元气损耗过甚,自觉体力不支,反应速度也渐渐缓慢下来。忽的一道五劫天雷劈中脊背,疼的它一声长吼,声嘶力竭,似是忍受着撕心裂肺之苦。蛟龙竭力稳住身形,身体所有的伤口此时都在疯狂的叫嚣,它咬紧牙关,一边躲闪,一边等待那锥心的疼痛慢慢变得麻木。 奈何天雷似有乘胜追击之态,频频向蛟龙劈来。蛟龙无力闪躲,生生的挨过数击,身形一软,从高空中跌落。蛟龙强撑着仅有的一丝清明,半空中堪堪稳住身子不至于坠入海中。那雷没有丝毫的松懈,紧追而至,连击数下。雷声乍起,直击海面,霎时如巨山崩塌,激的浪高数丈,兜头泼向浮于半空中的蛟龙。 “这怎么没完没了。”玄悟一时气急,顿足捶胸道:“在这样下去,那蛟龙妖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金蝉子压下心中几欲上前的冲动,面部的线条紧绷,咬紧牙关,指节泛白,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 天雷似是拼劲全力做着最后的攻击。而蛟龙已然因为体力不支无法闪躲,只能充当了天雷的活靶。身上布满了焦黑的伤口,蛟龙喘着粗气,眼前的事物影影绰绰,耳边之声也变得越来越遥远。它拼命的想拉回神志来维持身体的平衡,但一道道的雷击,让已然颓败的身体更为不堪,只是被心中的一个执念强行撑着,不肯倒下。蛟龙已然看不见,视野里充斥着五彩斑斓的光影,它感到体力在一丝丝的被抽干,伤口的疼痛也在逐渐的消退,原本沉重的身体颇为的轻盈,所有的烦恼伤痛都在慢慢的隐去,脑中混混沌沌,似乎只要放弃那绷紧的神经,就可以得到解脱。心中似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道,放弃吧,太痛苦了,这锥心刻骨的痛,生生的折磨了自己百年,不如一朝放下,给自己一个借口自由。 蛟龙的眼前光影重叠,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样的卑微,小心翼翼的生活却换来了更为轻蔑的对待,那样低贱的身份,看惯了周遭的白眼和嗤笑。以前经历的种种竟然变得尤为的鲜明。而那时的自己,只能蜷成小小的一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的掉泪,他想自己的父亲母亲,想他们若是在,会如何软声细语的哄着自己,会不会如其他小鱼小虾的父母一样,对自己说,不要理会那个野孩子,那样会贬低了你的身份,记着,以后也不要与他靠近,免得沾染晦气。然后会把自己抱在怀里,扛在肩头,逗得自己咯咯的笑个不停,视自己为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没有啊……怎么会没有呢…… 应该有的温暖的怀抱……慈爱的笑脸……全都没有啊…… 蛟龙恨啊,此时孤苦无依的自己,看着别的孩子与家人其乐融融,强忍住泪水,将这样的情景刻在心里,臆想着会有一天,那些画面也会是自己将会拥有的生活。但是漫长的等待,将那小小的期待一点点的从心里挖走,慢慢的,心就空了,渐渐的装满了仇恨与怨怼。恨将他丢弃不顾的父母,恨冷眼笑他的海族,恨那些小鱼小虾们穿在身上的新衣,拿在手中的食物。蛟龙常常在想,我也会很乖,会比那些欺负自己的孩子还乖,因为我都不怎么哭的,只要父母不喜欢,受了欺负也不会哭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证实自己的保证,为什么没人尝试着给如此乖巧的自己一个机会。如果有人愿意施舍一点慈爱,让他能维持小小的骄傲,可怜的自尊,那么,可能他会是个天真乖巧的小蛟龙,而不会是那个藏在涧水河低,被仇恨折磨,内心卑微却有着一副自傲外表的的蛟龙妖。 “为什么,放弃我……”蛟龙双眼迷蒙,低喃道。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不要渡劫,不要化龙,不要救南海。那么的努力,那样的痛,谁会在意自己的想法。不要再恨,也不要再想,放自己一马,不要被什么束缚了,即便是会付出代价…… 代价? 代价就是南海的众生?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会有人去救他们吗?他也会承受这样的痛苦,甚至是性命? 谁会因为自己的放弃而不得不死去? 蛟龙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画面,然后慢慢清晰,苍白的面容,触手冰凉的体温,已经深深的定格在了脑子里! 恍然间,蛟龙看见了海面之上的一道颀长的身影,白衣束发,面容祥和,那淡然的神情,似乎抹平了蛟龙内心之中自暴自弃的烦躁。耳边似是又听闻了那人清澈如泉的声音——汝心亦善,空明澄清,渡劫化龙,换身新生。 蛟龙猛地想起了什么,倏地瞪大了双眼,脑中烦乱尽去。它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抖擞精神,直入九霄,穿梭于天雷之间,身形敏捷,仰天长吼,声音低沉,浑厚嘹亮。五劫天雷在云中炸响,与蛟龙的长啸之声混在一处,如万军破阵。雷鸣之中一条玉色白龙冲出云间。 一声龙吟,只见云散雷收,雨住风息。阳关穿云普照,一切归于安宁。 乌云散尽,耀目的阳关洒在龙身之上,折射出隐隐的白光。白龙盘旋与空中低头俯瞰,玄悟难掩喜悦神色,却装作不屑一顾。 白龙降至半空,向金蝉子遥遥颔首。 金蝉子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神情舒展,轻轻挥了挥广袖,朗声道:“速去天界,浣身洗伤去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正身份 白龙飞向九霄之外,穿梭于云间,它并不知晓自己要去往何处,身上的伤痛的感触开始慢慢复苏,精神也感到疲惫,此时它只想找一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奈何在这浩渺天际,除了朵朵云雾,哪里还看得见其他去处。 神游之时,忽然间一道淡雅之气迎面而至,深吸一口,顿觉神清气爽,直达四肢百骸。白龙循着香气缓缓前行,此刻它幻不出人身,只得拖着伤痕累累的龙身,提起精神,随着气味而去。 就是这般行了许久,猛然间,香气中断,眼前白雾弥漫,白龙稍稍迟疑,而后慢慢上前,便拨开云雾。 没想到穿过这道云雾屏障,眼前现出了一处绝美圣地,树林环绕,奇草丛生,鲜花簇簇,颜色艳丽。中央环抱一王清池,这池中之水便是由山间瀑布形成,缓缓倾斜下来,聚于池中。流下之水清澈透明,流入池中之后便呈现了五彩斑斓之色,水面之上隐隐散发彩色光环,与周围奇花异草对应,真是美不胜收。偶尔几声鸟鸣,小巧的鸟儿抖淡黄色的身子,立于枝头之上,落于奇石之间,使这绝美之地生机盎然。 白龙贪看着眼前美景,鸟语之鸣,水流之音,形成了一首清灵悦耳的乐曲,听闻,内心之中豁然开朗,莫名的宁和平静。它盘绕在池水之上,低头便能从水面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白龙不禁惊叹,倒影中的自己已然是一条玉色的白龙之身,头上的角已然如同龙族一般,不再是难看的如同一根短粗的棍子一样立在额间。身体更是比那为蛟之时的体态要健美的多,四爪雄劲,目光炯炯。白龙飞低了些,贴着水面,看着自己,左右摆摆头,摇身摆尾,见水中之物也和自己的动作一样,心下大喜,竟在这水面之上肆意飞舞开来。 “笨龙,笨龙!” 白龙一惊,停下动作,抬首四下张望。却见的一群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鸟儿不知何时立在周围,有的扑楞着翅膀,像是刚刚飞来,在树枝上一蹦一跳。此刻所有的眼睛都充满好奇的盯着这只白龙。 白龙被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心中的新奇喜悦之感顿消。 “笨龙,你可知这是何地?”一只橙黄色的小鸟立在岩石上,拍打着翅膀蹦蹦哒哒的问道。 白龙俯视着这只小鸟,被问的有些心虚,却摆出严肃之态。 “它不知道,它不知道!”小鸟看穿了白龙强撑出来的淡定,兴奋的挥动着翅膀,绕着水面,叽叽喳喳,像是在散播自己的新发现。 “好笨啊,好笨啊……” “不知道……不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鸟儿都沸腾起来,蹦着跳着,有的看上去身子圆滚滚的,忽闪着翅膀,圆球似的身体盘旋在空中,一时间鸟鸣之声响彻山林。 白龙皱着眉闭了闭眼,强忍着张口吞掉几只的冲动,任这呱噪的声音冲击着耳膜。但这样的忍耐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白龙曲了曲身子,忽的睁开眼,一声长啸,响彻山林。 所有的鸟儿倏地散开,纷纷隐匿在密林之中,一瞬间四周静了下来。 白龙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顿感六根清净。 “笨龙,你在生气吗?”一道声音弱弱的从头过的话,自己自作主张,将他安置在涧水河,本以为远离南海,可以摆脱掉神侍的身份,不用哪一天,落得像他的族人一样的下场。曾经将小蛟丢在龙宫,那段时间龙王天天都会反复的纠结着要不要将小蛟送走,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心中,总是有些不舍的。故意的冷落,希望能灭掉小蛟对龙宫的期盼,失望了,可能就会适应了龙宫之外的生活。那样,小蛟就会在外面过的舒心一点,而自己,也可以为自己的狠心找一个可以正当的理由。 所以他就那么做了,毅然决然的送走了小蛟,丢在了涧水河,不闻不问。他每每去看神鼎,都会想起阿桀罗悲戚的面孔,和小蛟离开自己时那可怜的眼神,竟然那么相似,足以令他痛彻心底。 小蛟说恨,龙王知道他应该恨,在自己不去理会的时候,这样的恨意竟如藤蔓般疯狂的滋长,缠绕着小蛟,将他紧紧的禁锢。伴随着这样的恨意,小蛟长大了,却离得自己越来越远。越远,恨意就拉的越长,越近,恨意就积累的更重。龙王不知道要去怎样来化解这样的恨,因为小蛟怀着这样的恨意,竟然要整个南海来陪葬,这样的恨意,就如南海的海水,日渐的混沌,吞噬着所有的生命,也耗尽了自己的感情。 那天的金蝉子,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这百年来对待小蛟的心态,在那一刻得到了纾解。他的小蛟,恨了自己百年,恨了南海百年,这都是因着自己的一个决定,怨不得人。他在一瞬间想要放了自己,给小蛟一个交代,自己一生为南海所想,疏忽了小蛟,为无辜的小蛟圈画了那样一个隐忍痛苦的世界,没有给小蛟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生生的扭曲了小蛟的生活,那么就要由自己,来将这扭曲的生活,再矫正过来。至于南海,就当时为自己这鲁莽的行径作为陪葬吧。只要小蛟以后会安稳的生活,不再被仇恨禁锢。 我当初逐你出海,你如今归心不再。 那么他们两人,便扯平了…… 龙王轻轻的撵动手指,他不知道金蝉子会用逆身之术,当时的他和龟丞相都反应不及,那样只能解一时之困的方法,就要生生的赔上一条性命。而就是因为这个行径,他的小蛟出现了,坦然的面对众人,信誓旦旦,立下承诺。那坚毅的神态,深深的刻在了龙王的心里。 小蛟……他的小蛟…… 那样有担当有勇气的男子,即便是背负着扭曲的曾经,也可以瞬间的放开仇恨,将这本不用背负的担子,一力的承担了下来。 龙王泪眼朦胧,抬首间见眼前有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长身玉立,气宇轩昂,身着浅紫色长袍,领口与袖口镶有淡蓝色流云滚边,腰束同色宽边锦带,上嵌着一块白玉,坠着青玉色编纹细绳。头发束在玉色镂空冠中,面如冠玉,眉目俊朗。外罩一件月白色搀银色丝线的外衫,那便是化龙前隐在身体之中的宝衣,此时蛟妖已成龙身,配的这样的身份,宝衣自当重现。 白龙走至龙王身前,心想原来他没有去看听奉台,便是早早等在了这里。不经意拂了下衣袖。现下白龙身心均在浣龙池得到洗涤,性子已敛去不少。遂躬身行礼,和声道:“吾不负所望,浣龙池中,成真龙身,然不敢延误时辰,现下当速去南海,修补神鼎,以解南海之困,方不愧海族众生。” 龙王一时语塞,喉间似压着巨石。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再是那个草莽一般的野妖,历尽天劫之后,已然成了真正的天龙,不禁百感交集,五味陈杂。龙王闻得白龙要回南海,顿时喜极而泣。他强忍着泪水,缓了缓声音,道:“天劫之苦,非常人可受,汝如此尽力,当为南海苍生。”龙王停了停,透着慈爱之声,道:“汝为真龙,当有姓名,龙族姓熬,汝名为烈。” 白龙缓缓抬首,一时愕然。 自己得了龙族姓氏,自己终于有了清白的身份,不再是那涧水河中,黯然度日,隐晦身世的蛟妖。他看着面前的龙王,一种莫名的委屈似乎要全部倾斜而出,伴随着心中的屈辱,都化作蚀骨的哀伤。他看着龙王慢慢的张开了双臂,形成了一个温暖的哀伤,灼了自己的眼睛。那是曾经埋藏在自己心底默默期盼了无数次,又慢慢幻灭的样子。他听见龙王夹杂着浓重的慈爱与哽咽之声,唤他。 “吾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回山中 敖烈吊着右臂,站在殿中指挥着侍卫侍女搬动房内陈设。恰巧玄悟前来送药,见道此景,不解道:“你又在折腾什么,这不是龙王特意为你准备的住所,你还不满意?” 敖烈坐在桌椅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懒声道:“我在涧水河清苦惯了,这样的奢华之所,我住不惯。” 玄悟也坐过来,扬着下颌,道:“喂,你那手臂如何了?” 敖烈不以为意的点头道:“无妨,休息数日就好。” 玄悟见他不在意的样子,想起回到南海之时,金蝉子为其拔鳞取血。听说龙族之鳞不会脱落,如若强行拔出,便是锥心挫骨之痛。那天敖烈足足舍掉了刚刚从浣龙池中洗净的十三片鳞片,龙血足有七碗。敖烈开始还能忍住,后来竟是气若游丝,彻底昏死过去。若不是金蝉子以仙气护住敖烈元神,又有龙王拿出的保命金丹,这白龙化龙之日就是毙命之时了。现在看这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被玄悟背到这屋里昏睡了五天的人不是他似的。不过由此玄悟也着实佩服了敖烈,不再出言讥讽。 敖烈不知玄悟的心思,见他没有回话,转头看了看,嘴里塞得满满的,咕哝道:“哎,手里拿的什么?” 玄悟回过神,将手中瓷瓶晃了晃,道:“给你换药。” 敖烈举着果子,头转向一边,将自己的右臂朝向玄悟,任他将包裹的纱布逐渐拆开,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 玄悟扯开最后一层,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了眼前,右臂及肩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像是皮肉被一快快强行扯下来,深浅不一,有的深可见骨。他瞥了一眼敖烈,见他将果子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咬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忍着点。”玄悟提醒道,知道敖烈故作轻松,绷紧精神准备等待换药时带来的彻骨疼痛。他尽量放轻动作,将药粉散在伤口之上。 “哎哎……能不能轻点,”敖烈咬了口果子,颇为不满的皱眉道:“笨手笨脚,还不让如侍女来……” “我们要回去了。”玄悟眼睛只盯着伤口,忽然道:“离开南海。” 敖烈动作一顿,遂继续咀嚼,闷声道:“嗯。” 玄悟将伤口包好,收拾了药瓶。敖烈还是保持着别着头的姿势,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侧脸。 一时间两人没有了言语,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什么时候走。”许久,敖烈问道:“可有向父王辞行。” 玄悟点点头,道:“修补神鼎之后,金蝉子向龙王说明了,我给你上完药,这就启程。” “这么快……”敖烈呐呐道:“还没有,谢过金蝉子尊者,就要走了啊……” 玄悟不想沉浸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故作轻松道:“修好的神鼎,自然是要走的,你也安定了下来,回到南海,做了龙子,身份尊贵,我与你结识,说出去面上有光。” 敖烈斜睨了一眼,道:“什么有光,还不是你手下败将。” 玄悟一愣,瞬间明白了当初两人的相遇之时,当时作为对手大打出手,几乎是想要了对方的命,随即笑了笑,捶了下敖烈的肩膀。 敖烈瞪眼,不忿的也回了一拳,不过牵动了伤口,随即疼的龇牙咧嘴,也哈哈笑了起来。 玄悟跟着金蝉子辞行之时,龙王与敖烈将其送至海上。龙王千恩万谢了金蝉子,道如有机会定当回报。 敖烈站在龙王身旁,吊着臂膀,不能施礼。但面上却满是不舍。 玄悟说自己的家就在据此一千七百里外的山中,那里还有一般猴子们,若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看看。 敖烈点头,心里默默记下。 且说金蝉子玄悟二人离开南海,金蝉子本应回到天庭复命,再回西方极乐。但玄悟想邀金蝉子去山中看看,自己现在也有了一方天地。金蝉子无法,只得跟随着玄悟去了山中。 猴子们看见玄悟回来,个个欢呼雀跃,将玄悟围在当中,追问着这些时日都去了哪里。 玄悟笑着与猴子们戏耍玩闹,不多时方才想起还有金蝉子一同前来。他挤出猴子们的包围,将金蝉子拉过来,笑道:“这位是西方尊者,大有来头,还有本事,我能有今日全赖金蝉子。今日回来,便请他来这做客。” 说完,玄悟没有等到猴子们的欢呼雀跃,反而鸦雀无声,静的出奇。猴子们个个面露慌乱,神色戒备,有的甚至将小些的猴子挡在身后,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玄悟尴尬的站在金蝉子身边,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自己表达不够清楚,试探着道:“你们,可听清我说的了?” 猴子们面面相觑,还是没有回应。 本来邀金蝉子前来,是要让其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多么的风景秀美,这里的猴子们与自己如家人一般,见到自己带着人前来,怎么也要是个夹道欢迎,谁想到居然遭到了如此的冷遇。玄悟面上挂不住,对六耳猕猴道:“你们这是何意?我相邀友人前来,怎的你们如此的戒备,难道怕我引来的是恶人么?” 猴子们见玄悟面露窘态,也都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六耳猕猴环视了一眼身后的猴子们,又看看有些动怒的玄悟和一边的金蝉子,压低声音对玄悟言语。但是那声音太小,玄悟见它那支支吾吾,对自己挤眉弄眼,又用眼色又打手势的样子,心下烦躁,怒道:”何事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不妨明言,若是容不得我,那我离开便是。” 一句话如炸雷一般,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这玄悟虽然不是本类,但是曾经出手打败了黑熊怪,为它们保住了这一方土地,才使得自己有了安身之处不至流浪漂泊,心中也将玄悟视为了族人,如今听闻玄悟此言,心中都不免惊讶,却不知玄悟生了它们的大气。 六耳猕猴略显得局促,涨红了脸,闷声道:“我等都是低微精怪,只求得在这山中安然度日,虽然晓通人语,却也不能幻成人身,出这山中危害人间。”它抬头看看玄悟,见对方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自己这话是何用意,索性言明道:“你为我等保住家园,退了黑熊怪,我等永感此恩。但是,你数日不见,却带回来了个西方的尊者,你可知多少精怪就是被这些仙人道士收服了去,不善者更是灰飞烟灭,那些仙道不分青红皂白,一出手,千年道行尽毁,更何况我等这样的小妖精。”说罢耷拉着脑袋,也不去看玄悟,一副任君发落之态。 玄悟听后恍然大悟,虽然猴子们的理由也在情理,但是金蝉子可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他知道猴子们是害怕了,但是顾念自己的颜面,没有做出反抗之举。他摸摸鼻子,转头看看金蝉子。 原是这猴子们以为自己带来了神仙是要收服它们,才会这般的惊恐戒备,自己还以为它们怠慢了自己与金蝉子,发了一通无名火。此刻心中也颇为尴尬,只咳嗽一声,想找些话来弥补刚刚自己的无稽之谈。 金蝉子笑了笑,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和声道:“你等虽是精怪,也说并无害人之心。我佛慈悲,时间众生皆有灵性,只要得法,潜心修行,心存善念,便是仙道也不能不问原由,痛下杀手。况且此次与玄悟同行之时,他已将这山中之事讲与我听,知你等皆为善类,不曾杀伐,只求安身立命,便相邀我前来与你等结识。路上他说这里山水秀丽,有一般挚友,待他亲厚,若我前来,定会同等对待。却不曾想未等说明来意,才惹了这样的误会,便是金蝉子之错了。” 猴子们看着这人,不似听闻的仙家一样高高在上,也不似修道之人那般自恃清高。此时谦卑温和,对它们这般小小精怪竟能礼遇至此,心中戒备之意稍稍放下,脸上的惊恐神情也淡化了几分。 玄悟自知金蝉子这话悄然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境地,便上前附和道:“正是如此,金蝉子不是那不分是非之人,你们可知连那蛟龙妖都是被金蝉子收服,如今,便是在那南海,做了逍遥龙太子。” 语毕,猴子们瞪大了眼睛,面露献艳之态。在它们眼中连黑熊怪那样厉害的妖精都被蛟龙妖逼迫无法,只能远走,眼前的人竟然能降得住那蛟龙妖,还没有毁其道行,将其收服,居然还做上了龙宫太子,不但本事了得,而且心怀慈悲。 金蝉子闻言,看着玄悟那一脸骄傲的神态,仿佛是在邀功一般。他缓声道:“此次是玄悟胜意相邀,之后我便要返回西方。”他伸手挥了下衣袖,顿时四周鲜花盛开,树上果实如汲取了养分一般,个个饱满,鲜艳欲滴,着实比之前的要大了一两倍。金蝉子笑道:“汝等皆善,可得善果。” 猴子们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口中惊叹之声不绝于耳。有的小猴子先反应过来,窜到树上,摘了一颗果子,用小手挠挠,在身上蹭了蹭,一口下去,汁水充斥了口中,溅到了脸上,遂大笑着摇手惊呼道:“果子好甜!”随后猴群们纷纷窜上树枝,采摘果子,吃过之后,便个个抱得满怀也不肯停手。还大笑着追逐打闹,热闹非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山水间 玄悟邀请了金蝉子在山中留下三日,此时猴子们已然对金蝉子敌意全消,小猴子们有时也会涨着胆子去拽拽金蝉子的衣摆,见他面目温和,笑意慈善,偶尔会钻进金蝉子怀中,不过玄悟见到后还是会轻声呵斥一番,还需的金蝉子用最大的桃子,来摆脱小猴子们的攻势。 这日金蝉子与玄悟在一处溪边,猴子们有的去摘果子,有的在水边嬉戏,老猴子们则躲在阴凉处阖眼打瞌睡。 金蝉子抬眼看向一处高耸的山石,此石高约百丈,上有被水冲洗过的痕迹。 玄悟与猴子们玩闹够了,躺在大石上晒太阳,见金蝉子仰头盯着山出神,起身问道:“你何故盯着那山?” 金蝉子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这山石之上留有水痕,可见此山水源充盈,曾有瀑布倾泻而下。” 六耳猕猴听罢,也蹲在一边仰着头,随声附和道:“确实如此,听老祖说,这里有过一池瀑布,这山中草木皆有这瀑布水滋润。但是不知何时,这瀑布居然干涸,只留了这一条溪水。” “还有此事?”玄悟盘坐于大石之上,也抬头,手搭在额上,看向那山,喃喃道:“若能有一池瀑布,倒也是个美景。” 金蝉子闻言,轻笑道:“你可有发法?” 玄悟将手放下,怨道:“这山中只得这一条小溪,这山高有百丈,如何能引得水上去。”玄悟眼珠一转,讨好的笑道:“我只是稍有些小小法术,着实登不得大雅之堂,这山中生灵,皆要饮着此水方可生存。你乃西方尊者,法力无边,大慈大悲,定然有可寻之法啊。”说罢还瞥了瞥四周的猴子们。 金蝉子知道这玄悟要将这事推到自己头上,无奈的叹息一声。看了这玄悟脑子灵光了,知道拿众生之事来游说自己。罢了,谁让自己有此一问,但此事金蝉子却不愿亲力亲为,只得回道:“我尚不能为之。” “为何?”原来本在此处玩闹的猴子们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都颇为好奇,希望金蝉子能如玄悟所言,将瀑布水引来,这样再过几百年,也不必担忧这溪水一旦枯竭,便是要寻个水源都没有,猴子猴孙也可在此处永世繁衍下去。 金蝉子笑笑,意味深长的看看玄悟,又将目光飘向远处一禺,道:“能为此之人,并非在下……”说罢轻弹手指,一道细小的金光闪过,直直飞向远处山石之中。 玄悟不明所以,见那金光飞出,便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金光飞到一座一人高的大石跟前,忽的不见,而后那大石慢慢出现了裂痕,随即哗啦啦碎了一地。然后玄悟挑了挑眉,伴随着猴子们的惊呼,翻身越下,抚掌大笑道:“真是奇事啊,谁能知晓我这里的石头,竟然会变成人身。”玄悟故作认真的仔细辨认,抱臂朗声得道:“哦,我当是谁,原是南熟识之人,怎么,做了太子,怎的变得这般偷偷摸摸,见了故人,也不知会一声,难道你竟这般的见不得人么?” 大石碎裂,一人站在原地,身穿青色锦袍,玉带束腰,长发高挽于白色玉冠中,用一根白玉簪别着。他俊朗的面容涨的通红,略显局促的看看金蝉子,又满面怒意的看看玄悟,而后调整了下表情,以拳掩嘴,咳了一声,直了直脊背,将手负于身后,摆出一副傲慢不羁之态,扬了扬下颌,申辩道:“我方至此,还未久站,怎的说成是偷偷摸摸。”又觉得刚刚金蝉子将面前大石击碎,必然已经知晓自己藏匿在此多久,这样的强辩之理万万瞒他不过,一时红了脸,尴尬的低着头,僵硬的躬身施礼,语气中夹杂着被识破后的怨气,小声道:“敖烈见过尊者。” 其实在玄悟与金蝉子离开南海那日,敖烈就有些按捺不住,他本在涧水河生活的自由散漫惯了。此时做了南海太子,身份尊贵,处处养尊处优,无所不近奢华。又因着他为了南海拔鳞取血,深得水族民心,宫内无人不尊,出了龙宫也是前呼后拥,无人不敬,着实让他心烦。待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便知会了龙王一声,照着玄悟所说,迫不及待的出了南海,去找金蝉子和玄悟。哪知到了这山中,寻觅良久,才找到了这处,见金蝉子玄悟悠然自得,若自己贸然出现,倒是像特意来寻似的,丢了面子;但是不出现,本意就是要来找这二人的,又不甘心。心下纠结之间,全然不觉自己行踪已然被金蝉子洞察,等反应之时,见遮挡自己的大石碎成数块,将自己暴露无遗,真真的窘迫到了极点。 “哈,没想到啊,不做那涧水河主,脾性也收敛了许多,确实是礼数周到了很多。”玄悟见到敖烈,心中欢喜,但也不免要呛上几句,哈哈大笑道。 敖烈红着一张脸,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尴尬的站着,握紧双拳,索性扭头不看他。 玄悟见那样子笑意更甚,三步两步行至敖烈身边,伸手拢住他的肩膀,紧了紧,笑道:“哈哈,是不是在那南海龙宫里住的无聊,要来找我切磋一番。无妨无妨,且在我这山中住些时日,让猴儿们为你摘些果子,你可不知,这里的果子香甜味美,你那龙宫里是万万尝不到的。当时在我住在龙宫之中,没少吃你家的,礼尚往来,回去的时候给你那老子也带些回去尝尝,切莫要与我客气才是。” 敖烈听完,见玄悟此时的举动,心中稍暖,但面色冷硬,瞥了玄悟一眼,颇为嫌弃道:“谁稀得你的果子,我在龙宫,什么没有,又不是没食过。” “哦?”玄悟故作惊讶,调侃道:“看不上我这里的果子?果然是龙子殿下。那殿下不好好的待在你的太子殿,跑出来做什么,这里距南海甚远,这一不布云施雨,二不故友叙旧……那敢问殿下,此番前来,是要有何贵干啊?” 敖烈没想到玄悟会将话说死,非要自己说出个原因。难道要自己承认是耐不住龙宫的生活,前来寻他二人的么?敖烈心思百转,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刚刚金蝉子所言,瞬间豁然开朗,自心满满的扬声道:“此番前来,却有要事。”说罢,见玄悟不可置信的样子,转眼看看金蝉子,后者饱含深意的眼神,自知心中所想与金蝉子一致,便拍了拍玄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吾乃龙族,主施云布雨,引水施泽。这山中景色极美,却苦无水源,待这溪水干涸,那还有泽背众生草木之源泉?” 玄悟听完,恍然大悟,原来金蝉子所说之人,便是敖烈。遂不以为意的试探道:“难道,你可为之?” 敖烈此时觉得能在言语上压了玄悟一筹,心下颇为得意,扬了扬嘴角,抱臂颔首道:“此、乃、吾、责。” 随后敖烈在众目睽睽之下,摇身一变,幻成龙身,猴子们争相叫嚷,纷纷惊呼着抬头直直的盯着这白龙。只见白龙飞至山顶,好似炫耀般的摇身摆尾,白玉般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矫健俊美。 玄悟见他在这羡慕的目光中洋洋自得之态,知晓敖烈此时的自信心溢满,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道:“臭现!” 白龙飞了一阵,充分的引起了所有猴子们的注意,见时机差不多,一张口,瞬间喷涌而出一注清水,流入山间,待注满之后,由山顶直下,干涸的山石上顿时挂上一道雄伟的瀑布,倾斜而下,积了一潭清池。白龙吐水良久,见水源充盈,便收了水,而后引颈一吼,狂喜的在山石间盘旋。 猴子们欢呼雀跃,拍掌叫好,上蹿下跳。白龙见此情形,心中喜悦之情更甚,索性俯身降落,一摆身,竟然将几只小猴子揽至后背,凌空腾起。猴子们纷纷惊呼,背上的小猴子孩儿心性,开始吓得哇哇乱叫,不多时便适应了,此时惊喜之心压过了惊恐的心态,纷纷高兴的叫嚷起来。 白龙越发得意,之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在半空中多翻几个花样。他一转身钻入瀑布之中,穿梭于水流之间,惊得小猴子大声叫嚷,被兜头淋了一身的水,不时地哈哈大笑。 岂料转了几圈,只顾着沾沾自喜的白龙一个走神,被水冲了双眼,闭了下眼的功夫,额头竟直直撞在了瀑布之后是山石上,由于冲力太猛,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背上的小猴子纷纷掉落下来,顿时惹得周围一片惊呼,那数丈的高度,掉落下来,恐怕这几只猴子是要去了阎罗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花果山 白龙和小猴子们直直的向下坠,玄悟瞪大了眼睛,想要出手已然为时已晚。周遭的猴子们或是大叫,或是捂着眼睛,还有小猴儿的父母急急的想要上前去接,但自知回天乏力。 千钧一发之际,白龙找回一丝清明,他身体虽不能动弹,却口念御水术。只见从倾斜的瀑布中分离出一道水流,蜿蜒直上,好似展开的树叶一般,将掉落下来的猴子们托在半空中。 小猴子们惊叫着下坠,忽的被这样的水流擎在半空,顿时又被惊得忘记了害怕,低头透过脚下的水流能看见下面,用手触及,还能穿过水面,随即拍手叫好,以为又是一个好玩的花样。 白龙见此景,舒了口气,低头看去,心下一惊。 聚集在瀑布之下那潭池水周围的猴子齐齐的护住脸,向后撤身,离得远些的猴子则跳到树上。玄悟此时也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扑通’一声,白龙的身体跌进池水之中,激起了丈高的水花,向着四周喷溅。而被水托着的小猴子们,个个兴高采烈的高声叫嚷,平安降落。 惊魂未定的父母们急忙上前将自家孩子拉近怀里,又看又摸,上上下下检查个遍,发现没有任何损伤,才稍稍松了口气。 玄悟慢慢踱至池边,蹲下身来。白龙此时盘踞在池底,看不见面容,那样巨大的身形此时在池底显得颇为拥挤。玄悟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搅了搅水面,强忍着笑,道:“喂,喂,还不出来,是晕了么?” 白龙身形微动,水面荡起细微的涟漪。 玄悟用手抵在唇边,低声笑了笑,又道:“猴儿们都平安无事,怎的你还这般扭捏,刚刚那个威风头哪去了。堂堂南海龙子,以后就要屈居在这无名池中么?” 白龙扭头,在水中怒目相向,鼻中呼呼的冒着气泡。 玄悟站起身,抱着双臂,低头看着水中犹自生闷气却敢怒不敢言的白龙,扬声道:“真的撞伤了头啊,还是要我下去帮你出来?啧啧,这山石可真是结实,连龙子的头都能撞破,着实威名远扬啊。” 白龙心中怒极,若是平时早就与玄悟大战几百回合分个高下。此时它瞪着池边神态嚣张之人,却毫无还嘴之力。这事丢了面子,本来可以凸显自己的事情竟生生的逆转,没让金蝉子看见自己的光鲜,倒叫这玄悟看了这么大的笑话,以后还有何颜面再见金蝉子。白龙正郁闷的想着,忽然一道阴影复上水面。它抬眼望去,只见那悠然的身影立于池上,嘴角微扬,面色温和,与一边的玄悟那戏谑的神情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白龙倏地别过头,压的更低,水纹荡漾,像白龙此时窘迫动荡的心情。 金蝉子低着头,微微笑道:“龙君善心,引得这清泉于此,造福了这山中一方众生。又自愿现真身与小猴子们同乐,不吝身份。若无龙君,恐这水源枯竭之时,山间荒芜,猴子们也没了生存之地。大家自当感激龙君善举。” 白龙缓慢的转过头,偷眼瞥了下金蝉子,心中郁闷之气稍退,自信之感也稍涨。它局促的扭了扭身子,这小池子中,白龙要极力的盘桓着身体,着实待的别扭至极。 这时那些化险为夷的小猴子们纷纷跑到池边,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欢喜的神情之中夹杂着担忧的神色,只觉得这般好玩的事情,还没有尝够,白龙便躲起来了,便手扒着池边,急吼吼的叫道:“龙君龙君,你怎么了……” “龙君,你受伤了吗……” “龙君龙君,能再带我玩吗?” ………… 得不到白龙的回答,有几只小猴子竟然急的大哭起来,指着水面冲着身后的猴子们大叫道:“龙君受伤啦……快来救救龙君……” 另外几只小猴子见状,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也都吸吸鼻子,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玄悟张大了嘴,闭着眼敲了敲额头,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白龙听闻,猛地抬头,水面激起厚重的水花,待水花落下,敖烈已然幻成人身,立于水面之上,身上滴水不沾。他沉着脸,瞪着玄悟,声音阴郁道:“看了这许久,可是笑够了?” 玄悟难掩笑意,眉眼弯弯,眼见敖烈额间那道撞出来红包,勉强道:“尚可尚可……”遂笑的说不下去。 敖烈额间火辣辣的疼,见状刚要发怒,见一旁的金蝉子含笑看向自己,方然醒悟刚刚是这人为自己解困,急忙收敛怒意,手碰碰额头,又摸摸鼻尖,而后游移到嘴边,低咳一声,道:“尊者……” 还未说完,小猴子们已然看见敖烈无恙,犹自挂着泪水的脸顿时转为欣喜,跳着欢呼起来。 敖烈自小无人照拂,也无人重视他的安危,自己横冲直撞只为自身喜恶,无亲无友,孤独惯了。此时这些猴儿们竟能为自己的平安如此的欢喜,笑容毫无掩饰,顿时心如暖阳,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好似那伤痛都轻减了不少。 金蝉子笑笑,缓步行至山边,冲着空旷的山间,朗声道:“山神何在?” 这道声音和缓却洪亮,字字掷地有声,喧闹之声顿消,猴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这尊者何为,但都屏住呼吸。 地面微动,自山中走出一身形高大面貌粗犷之人。这人肤色与那山石颜色一般,身高约有一丈,大眼,鼻尖微微向里勾着,方脸大耳,绿发,上身赤膊,腰间胡乱围着条条藤蔓,灰色的麻布裤子高高挽至膝上。手持巨石所做的双锤,见到金蝉子,单膝跪地,双锤交于单手,低头施礼,声如洪钟,道:“吾乃此方山神,敬候尊者吩咐。” 金蝉子颔首,笑道:“劳烦山神。” “不敢,不知尊者唤小神何为。” 金蝉子转身看看那道瀑布,遂伸手指引道:“龙君善意,引得一挂瀑布,润这山间众生。” 山神赶忙遥遥向敖烈施礼,言词恭敬道:“多谢龙君,泽背吾山。” 敖烈一愣,呐呐的点了点头,回礼道:“山神不必多礼。” 金蝉子又道:“刚刚龙君误撞了那瀑布之后的山石,想来那山间定然已损,若再有碎石掉落,恐伤及无辜,能否劳烦山神,将那处修成洞窟,加以固牢,莫要再起碎裂之势。” 玄悟与敖烈对视一眼,原是金蝉子想让山神在那瀑布之后造一处洞穴,免得那里被这龙君一撞,山体不稳,会有碎石崩落。然后将从洞穴清除的山石,用于稳固整个山体。 山神了然道:“小神晓得,这便行之。”说罢,起身,伸手御法,只见那瀑布如垂帘一般,像两边分开,而刚刚敖烈所撞之处,果然已经出现裂痕,绵延至山体四周。山神轻喝一声,皲裂之处竟然慢慢向内凹进,形成了一处洞穴,而旁边的裂痕,也慢慢的消失,好似整个山体都变大了一圈。山神收手,瀑布霎时又合为一处,将那洞穴掩盖起来。 猴子们已然惊得只剩瞪眼,个个如木桩一般定在原地。 山神施法完毕,又跪地施礼道:“尊者宽心,龙君宽心,这山体已然稳固,万不会再有碎石崩裂伤了无辜。” 金蝉子点点头,缓声道:“有劳山神。”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请问山神,这山可有名字?” 山神略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吾为这山山神已有千年,此山本就偏远,许是天庭之上未曾记载,遗漏了为其署名。” 金蝉子点点头,心道这山神被派来此处,着实不是美差,守着这里千年,天庭却已然忘记了这里,连个名字也没有,布雨施泽之事想来也被天庭忽略,定然少之又少。而这山神也成了无名小神,无人问津了。想罢,笑道:“劳烦山神。” 山神颔首,道:“不敢,若无吩咐,小神告退。”遂缓慢起身,慢慢后退,隐隐变得透明,最后融入众山之中。 玄悟此刻环顾四周,瞥了瞥嘴道:“先前不知,原来这处竟然来个名字也没有,如果将来我要自报家门,要如何说得?”随后颇为遗憾的摇头。 敖烈走至他身边,嗤笑道:“此生你就安生的待在此处罢了,还会去哪里自报家门,白白费这心思。” 玄悟怒瞪敖烈,不满的反驳道:“天地广阔,你怎知我不会上天入地,偏偏要守着这一方天下寸步不行?” 本是一句戏言,金蝉子却心中一惊。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异样之感,似是忽略了什么,想理清却理不清。 玄悟忽然朝着金蝉子道:“不如你来为这里取个名字。”后挑衅的看着敖烈,哼道:“省的让南海的龙君小觑了我这寒酸之地。” 敖烈气急,他何时嫌弃这里寒酸? 金蝉子哑然失笑,却也认真的思考起来。他看着这四下花团锦簇,果林密布,山明水秀,好一处人间仙境。 “有花有果比极乐,无忧无扰远沉珂。”他悠然道:“此处就名为‘花果山’,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小玉兔 天河之边,一男子微微低头,此人身高七尺,穿黑衣金甲,头戴玄冠,长发束于冠中。小麦肤色,刀削斧刻般的五官,棱角刚毅,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炯炯有神的眼睛,隐隐含着霸道凌厉之气,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此人便是掌管三十六万天兵的天蓬元帅,此时他眉头深锁,看着眼前抽泣的小东西,感觉额角抽痛。 今日应邀前去月老府邸,路过天河,便看见一只兔子在河边哭得伤心。这兔子许是刚刚可以幻成人形,耳朵尾巴尚不能隐去,所幻之身也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这小兔子怯怯的瞪着水汪汪红彤彤的大眼睛,本在隐隐的啜泣,见到天蓬,便放声大哭,泪如涌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说,要我做什么?”天蓬一生杀伐决断,所见之人都是多是戎马一生,最见不得的便是如此软弱的哭泣之态,自己身边那些个骁勇战将,纵是上阵杀敌血溅五步,也断不会怯懦分毫。 “带……带我回去……”小兔子仰着头,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的说。 天蓬抽抽额角,冷峻的面容却隐藏着一种踌躇的神情。他问小东西,道:“你是哪个仙家的神兽,府邸在何处?” 谁知小兔子哭声骤盛,来回蹬着小短腿,一味地闭着眼睛哇哇大哭道:“回家……回家……你是坏人……”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天蓬无奈的摸摸鼻子,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只顾着哭,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与自己说明的意图。长叹一口气,心道自己真是选了个好时候,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罢了罢了,还是先安抚下,再问清它家是何处,解决完了,也好早去赴约。他苦笑着摇摇头,索性蹲下神来,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硬地拂拂小东西的头。 这个明显的安慰之举使得小兔子止住哭声,因为这个动作像极了自己的主人。它抽噎着抬头,本就通红的大眼睛此刻水汪汪的看着天蓬,时不时地吸吸鼻子,扬着小脸,乖巧温顺。 天蓬见它不再哭,耳边清净不少,小东西静静的看着自己,样子可爱温驯,刚毅的面容微微缓和,淡然笑道:“说我是坏人,为何还有让我带你回家?你这小东西,央我送你,却又不愿相信,哭了许久也未向我说出你家在何处,这样的遮掩,莫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小兔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面貌俊朗,眼神柔和,本来冷峻的面孔此刻却温柔的噙着淡淡的笑容,正注视着自己,虽不熟练,却那样认真的一下一下抚摸自己的头道:“此话当真!” “哈哈哈……”天蓬被这个举动逗得笑出了声,这个小东西,禁不得哄骗,却又没有丝毫的戒心,当真有趣。索性也伸出布满茧子的手掌,轻轻的触了触小东西的手心,承诺道:“君子一言!” 小兔子的心狂跳了几下,透过图片的手传递到手心的温度,好似暖阳般温暖着全身。小兔子把手背到身后,一点点的握紧,低着头偷偷的抿紧嘴唇。它只觉得自己见到了这世间最为温柔的笑容,听见了最为好听的声音。它笑了笑,在心中偷偷的窃喜,感觉像是吃到了最甜的果子,脸颊慢慢的染上了红晕。它眨眨大眼睛,迅速的说了声:“广寒宫。”同时一转身,幻成了兔子的形态,一下子扑倒了天蓬的怀里,只觉得那凉凉的铠甲似乎也能透露着这人的温度,不禁用两只小爪子捂着嘴又偷偷的笑了出来。 天蓬被这一举动弄的愣了一下,低头见小东西温顺的缩在一起,像是一团白雪球,偶尔抬眼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出沾沾自喜之色。天蓬微微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无奈的唉声叹气道:“你这小东西,非要此时才说,可知这广寒宫据此出有多远,哎……看来,要让我的好友再等上些时辰了。”说罢长臂一挥,御云向着广寒宫的方向赶去。 以至于千百年后,玉兔总是能回忆起那时天蓬的微笑和掌心的温度,并成为了愿意终其一生都要得到并付诸所有来捍卫和守护的东西。它为了天蓬倾尽所有,只为能如初遇那般,紧紧的依偎在那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天蓬将玉兔送回了广寒宫,这宫主乃是太阴星君,就是小兔子的主人。太硬星君带着几位嫦娥仙子,出了宫门迎接天蓬。小兔子倏地从天蓬怀中跳出,幻成小孩模样,小短腿飞奔而前,讨好般的拽着太阴星君的衣摆,跪在星君面前请罪。天蓬犹自记得答应过玉兔之言,为其说了许多好话。太阴星君不好拂了天蓬的面子,也就作罢。因着宫中皆是女子,天蓬未做久留,便躬身告辞离开。 月老颇喜藏酒,状元红、青梅酒、百花酿……迟到许久,定然免不得要罚上三杯酒,不过那酒的滋味甚佳,多饮也无妨。天蓬心下计较着,御云赶往月老府邸。 不知行了多久,忽然脚下一顿,天蓬慢慢转身,向着西南方遥遥望了一眼,心中莫名促郁。他驻足一阵,未曾发现异样,又觉得自己多心,笑着点了点额头,想起了那等待着自己的美酒佳酿,赶忙加快速度前往。 到达月老府时,福禄寿三星已然到达,天蓬连忙上前赔礼道:“劳诸位久候,吾之过矣。” 寿星身量矮小,一身明黄色绣蓝色锦图长衫,广袖边缘绣着红底黄字百福字,腰系着一条玉色锦带,镶着一块翠玉。手持一鹿头杖,上面挂着一个七彩葫芦。前额略长,向前微凸,须发皆白,大耳,眉眼含笑,两颊圆润,抚须大笑道:“元帅事忙,无妨无妨。” 福星笑着接过话,道:“哎,此言差矣,现三界祥和,纵是元帅神通广大,亦无用武之地啊,哈哈哈……”他身材挺拔,身穿红色绣暗纹百福图样长衣,腰间一条嵌着数枚白玉缎带。手持一柄玉如意,黑色长须,双目炯炯,满含笑意,说罢抬手饮尽杯中酒。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那人比福星稍矮一些,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衫,上绣着青竹图案,温文有礼,手持一柄书画卷轴,一派儒雅之气,此时正摸了摸胡须,含笑看着天蓬,正是禄星。 天蓬颔首道:“休得取笑。此次却是来时遇到些事情,方才耽搁了时辰。” “哦?”众人闻之一愣,面面相觑。 三位星君相互对视一眼,禄星不解道:“不知何事,饶是元帅也会费了心神?不知可曾办妥?” 天蓬点头道:“本是一只玉兔,从广寒宫偷溜出来,行至天河迷了路,恰逢我经过那里,便央求将其带回,这才耽误了诸位之约。” 众人听闻,彼此递了个眼神,瞬间大笑起来。 那月老着一身橘色镶银叶暗纹长袍,鹤发童颜,腰间系了个布袋子。挥着衣袖,笑着拍了拍天蓬的肩膀,揶揄道:“元帅啊元帅,想那广寒宫乃是太阴星君府邸,宫中嫦娥仙子众多,个个容色倾城。今日有幸见了元帅的孔武之姿,啧啧……恐怕元帅若真是进的了宫中,也着实要费些心思方可出来啊。” 天蓬苦笑,无奈道:“月老休得笑话。” 寿星道:“元帅统领三十六万天兵,手下神将无数,雄途大略,实乃天庭肱骨之臣,岂是能为此等琐事所累之人呐。”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天蓬见好友轮番取笑自己,不得不苦笑着作揖道:“怪我怪我,切莫再要说笑,这就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说罢拿起酒壶斟酒三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辛辣之感流入肺腑,一股酣畅淋漓之感,天蓬用手背抹净嘴角液体,不由朗声道:“痛快!” 其他人也不再戏言,纷纷相互举杯,席间觥筹交错,笑声不绝于耳,寿星将坐骑仙鹤幻成仙子舞蹈助兴。只见仙子肤色晶莹胜雪,青丝墨染,眉目流转,唇间一点朱红,身着彩色纱衣,素手婉转,轻挥长袖,身姿妙曼,纤腰灵动,舞步联翩,直引得饮酒之人个个抚掌大笑,喝彩连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姻缘阁 推杯换盏间,三大坛美酒已然饮尽。几人之中,月老酒量稍差,此时两眼迷离,脸颊微红,已然醉态尽显。他抓着天蓬的手,不断的为其斟酒。奈何酒意上头,眼前之物总是不断摇晃,明明对着酒杯,却因着动作不稳,硬是撒了不少在桌上。月老对着洒出的酒水满面的疑惑,挠着脑袋看看手中的酒壶,叨念道:“好生奇怪,难不成这酒具久不打理,竟是坏了?真是浪费了这好酒。”说罢对天蓬笑道:“元帅豪爽,下次若来,可要记得带些好的酒具,只有好杯,方能衬得起我这好酒啊。”月老将酒壶放在桌上,衣袖被酒水浸湿犹自不觉,只对着那个酒杯,兀自喃喃说道:“酒杯太小,不好,嗯,不好。” 天蓬也感觉微醺,意识尚还清明,被月老这样拽着,醉态尽显,不由得苦笑起来。心道这月老掌管凡间男女姻缘匹配,若是这般醉得厉害,不知要牵错多少姻缘。他苦笑着拍拍月老的手,轻微的挣动了下,同时低声劝阻,道:“下次再来,定是要投桃报李,送与一套好的酒具已报今日款待盛情,只是现下月老醉了,再好的酒,须知多饮伤身,且莫要再倒。” 月老皱着眉,思维略显迟钝,他反应了一会儿,眯着眼睛,怒道:“谁说我醉了,这酒还未饮完,我岂会醉了。哦……元帅不知,我乃千杯不醉,这人间佳酿,若是没有酒量,如何能品得啊。”遂又颇为得意的捋捋须髯,笑道:“人间七夕,我下界游历人间,为求得姻缘的善男信女供奉在月老庙的佳酿,多不胜数,你啊,还未全都品尝过哩。” 天蓬被他抓着手,看他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几次抽手都抽不出。他无奈的转头对着其他三人露出求助的苦笑。 “你便老老实实的任他说罢,每每皆是如此,将那下界的所见所闻一一描述一番,美酒佳肴,活色生香,总要说的尽兴了才好。”福神深谙其道的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我等啊,早就习以为常了,元帅也要早些习惯了才是啊。” 寿星哈哈大笑,佛须点头道:“然也然也。” 禄星也酒意渐浓,颇为不满的附和道:“正是,正是,每次这老头总要拉着我等说个没完,酒都顾不得喝上几杯,总不尽兴。然此番有元帅相陪,我等总算是可以尽兴畅饮,不再听他啰里啰嗦,清清静静对酌一番,不醉不归。”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朗声大笑起来。 月老似乎听见了几人的对话,似是在说自己。他又喝了几杯,醉态更盛,此刻眯着眼,声音断断续续道:“谁说不尽兴……胡……胡扯!你们三个……当着元帅……却来……揭我的短处。喝了这许久……”他一手胡乱的扒了扒空酒坛子,失笑道:“看看……这些个空坛子……酒……酒去哪了……还说不尽兴……当真……胡言乱语!”月老说罢,竟摇晃着站起身,一伸手顺势拉着天蓬,道:“元帅……元帅初来,还未曾……参观我这府邸,来来来……”他拉着天蓬踉跄着步伐,兀自对着天蓬笑道:“我带你来……看一看……我这……府邸景致可好啊?” 天蓬被月老紧紧抓着,见他几次堪堪踩到衣摆,险些跌倒,也不敢挣脱,只得跟着那随时可能栽倒的身形,勉强行其身后,还要不时地扶上一扶。不禁口中劝慰道:“月老,月老不急,且待下次,下次可好?哎月老,你慢些,慢些走。” 月老恍若未闻,咕哝道:“什么下次……哼哼……且带你看看……看看我这府邸景致,可能与你的元帅府相比?……可好啊?” 天蓬劝阻未果,颇为无奈。回头望了一眼犹自对饮的三人,俨然一副金貂换酒之态,举杯对饮,竟没有一丝要来为自己解困的样子,只顾得在那享受美酒佳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平日当真是被月老唠叨的烦了,索性由着月老带着自己离开。 且说月老迷迷糊糊,带着天蓬来到了一处高约四丈有余的阁楼前,那门栏窗框,皆雕刻繁花,之中飞着几只喜鹊,栩栩如生。此处僻静清幽,春色满园,繁花似锦,草木葱郁,苍翠欲滴,处在府邸深处,将那喧闹之音隔绝在外。天蓬抬头,见那楼上挂一牌匾,上写‘姻缘阁’三字。此时月老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栽倒,天蓬急忙伸手相扶,月老稳住身形,抓着天蓬就往阁楼中走,口中说道:“来来来……这里……可是个好去处……” 天蓬被拉扯着,跟随月老进了姻缘阁。这阁楼之内没有隔层,抬首便可看见屋顶。进去之后,两扇门自动关上。阁楼之中光彩熠熠,周围上上下下密密麻麻挂了不计其数的四方木牌,木牌之上均有一条红线,牵引至另一端的木牌之上,但是这中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红线由此经过,又有另一端而出,却看不出这边的红线究竟牵到了对面哪块木牌之上。 天蓬将阁楼之中上下打量了一番,未等开口,便听见月老笑道:“此处乃是那人间万千痴男怨女所求的姻缘……他们……在月老庙求签祭拜……无非……无非要个好姻缘……哈哈,世人无知……岂知这姻缘乃天定一说啊……”他缓慢的松开天蓬的手,走到一侧,解下腰中布带,伸手一指,便有一根红线从袋口飞向一处较高的木牌上,月老捻着红钱的另一端,随手一甩,红线的另一头便穿过那无形的屏障,随即一道红线从另一边飞出,系到了更为高的一个木牌之上。 天蓬只见红线这边进那边出,被屏障阻隔的红线错综复杂分不清哪一个链接着哪个木牌,只觉得这分明像是一张张大网,网住了众多男女的希冀,却不知哪个会是喜结连理,那个会是错见一生。 月老抬头,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眼见红绳不知系住了哪两个人的木牌后,方才转身,痴痴笑道:“人生百年,无非至此。”他抖了抖布带,无不惋惜的叹然一声。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冲着天蓬神神秘秘道:“元帅……可想知晓你的姻缘如何?” 天蓬还未反应过来,听得此话,随即一愣,摆手苦笑道:“吾乃天神,何谈姻缘,月老戏言,着实醉的不轻。” 月老摇摇头,皱着眉否认道:“非也非也。”说罢伸手在掌中幻出一块木牌,上面金光一现,出现‘天蓬’二字。而后一抖手,木牌飞致半空,一道红线系在牌上,另一端穿越中间屏障,飞向了另一端。 天蓬见月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知是不是醉的厉害思维混乱才行此举,奈何他是酒后胡言,自己做了什么定当不甚明朗,也不愿与其纠缠,只能哄劝道:“既然我的姻缘已定,这等好事,定要说与寿星他们得知,好感谢月老牵线之意。”他扶着月老,边说便向着门口走。 “对!对!对对对……”月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好事好事,要说,要说,让那三人……揭我的短……定要叫他们三个老家伙……羡慕元帅……哈哈哈……” 天蓬见月老摇晃着身子笑个不停,一边连声附和,一边偷偷伸出手,幻出一道银光,直直向着自己的牌子飞去。 “对了!”月老忽然转身一挥衣袖,天蓬的手被他一碰,银光偏离,堪堪划过红线,也未看清是否断了,赶忙转身。月老便身形不稳,半倚在天蓬身上,口中酒味浓烈,惹得天蓬稍稍侧了侧头。 “我还有一坛……陈年的女儿红……一坛……好酒……拿来继续对饮……如何……哈……”月老又站直了身子,抓着天蓬向外走。 天蓬郁闷的转头,心道下次定不能为了贪图人间美酒再来这月老府了,这老头喝醉之后,行为简直是杂乱无章。但口中却应道:“这次便罢了,且带下次可好?” 月老胡乱的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是人间一个大户人家的喜酒,只因求得姻缘,嫁了个如意郎君,才舍得拿出这十八年的女儿红,供奉在月老庙。”月老神神秘秘道:“这大户人家本在城东,有一千金,城西一家富户,有一公子……这两家相隔遥遥,却喜结连理,你说……这……姻缘是不是妙不可言啊。” 天蓬随他出了阁楼,心中苦闷不已,心思已然不在月老身上,只想着还需寻个时候再来一次,好将那红绳剪断。 月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不经意道:“姻缘一线……却是祸福难断……即是天命……亦是定数……逃不脱……逃不脱……可叹这世间之人……竟然堪不破……堪不破……” 天蓬扶着月老,没有心思听他的酒后醉言,他只想快些去福禄寿星,将这醉鬼交于他们,自己赶快离开此地。 熟不知,在他心下一番计较的思付间,月老满脸醉态的神情已然变得清明,一抹无奈的哀伤悄然划过,极其轻微的叹了口气。 谁道这不是命中劫数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小主子 敖烈双手抱臂,闭着眼,眉头不经意的微微皱起,挺直脊背,稳稳坐于床榻之上。龟丞相躬身行礼,双手交握置于胸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女,垂首站着,双手拖着珊瑚托盘,里面分别放着锦衣华服,流珠玉冠,金丝云履。玄悟神色悠哉的坐于寝殿中央的圆桌旁,将鲜嫩的瓜果和各式的点心一一尝了个遍。 其实,太子殿中涌动着很不和谐的气氛。 龟丞相保持着这个弯腰见礼的姿势已然许久,这小主子没有一点动摇的迹象。它慢慢抬起头,对着闭目不语的敖烈,轻声细语道:“殿下……”将手拱了一拱,声音缓慢且柔和,“还烦请殿下,快些更衣吧,龙王派了老臣前来,是要请殿下去大殿迎接贵客。这……耽搁了时辰,老臣唯恐,担不起轻慢之罪啊。”说完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随后侍女便一字排开,双膝跪地,将手中珊瑚托盘高举过头句话,可能敖烈还会听上一听。 玄悟正在悠然自得的吃着手中的美食,他来时就见敖烈入定似的坐于床榻上,龟丞相劝了又劝,说是龙宫来了位贵客,且要敖烈出去见上一见。敖烈果断的甩出两个字‘不见’后,便就这样一直坐着,对龟丞相的说辞没有半点反应,到了最后已然失了耐心,眉头都微微的皱了起来。算算这耽误也有快半柱香的时间了,真不知道那老龙王有没有耐性能再等上半柱香。玄悟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哪知正看见龟丞相也往这边窥视着自己。四目相对,龟丞相马上流露出哀求之色,还就着跪地俯身的姿态,做了个不起眼的磕头作揖的动作,偷偷摸摸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滑稽也着实可怜,俨然是想要玄悟帮忙劝说敖烈,快点换了衣服。玄悟看了一下,张着嘴,还未咬到手中的糕点,就见到龟丞相之态,将手中的点心放回盘中,扬了扬下颌点了点头,一副心中明了的样子。他站起身,装作漫步似的踱至敖烈身旁,坐在床榻边缘,伸手拢了拢敖烈的肩膀,笑道:“你也坐在这许久,看着也烦闷,不若就依了老龟之意,换上衣服去大殿一趟,就只当是闲暇散步了。” 敖烈神色不变,只转着眼珠瞥了一眼玄悟。 玄悟向后倾了倾身子,面色不悦道:“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在这里坐了许久,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吃都吃不安生,你怎么就能坐得住。快快更衣走这一遭,我也落得了耳根清净。” 敖烈微微转头,神色愠怒。 自从那日敖烈为花果山引来瀑布水之后,金蝉子便动身回了灵山向佛祖复命。玄悟闲来无事便会邀请敖烈来山中玩耍,那些小猴子们对金蝉子颇为喜欢,每日总是围在他身旁嬉戏打闹,金蝉子走的那日,那些小猴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叫嚷着不依。幸而金蝉子御法将树上的桃子变幻的又大又甜,承诺自己会回来探望,小猴子们才悻悻的止住哭泣,极不情愿的与金蝉子依依惜别。后来敖烈也时常过来,与猴子们一起玩闹。用御水之术将水洒在半空,在太阳的折射下隐隐现出彩虹,看的猴子们目瞪口呆,拍手叫好,使得敖烈虚荣心颇盛,洋洋自得起来。连小猴子要求他要驮着它们去那瀑布之中游玩,也毫不犹豫的答应,偶尔将猴子们带进那水帘之后的山洞,里面空气沁凉,倒成了避暑之所。 敖烈心中所想,就是这样纯粹自由的生活,而不是什么来了个龙王公主,要与我说亲,这等大事,饶是我自己也不能辩驳分毫,只能选择接受。父王只知他的心中所想,却不知我的心中所求,就像是当初自作主张气我不顾,今日又弄个亲事枉顾我意。到现在你还来说我小气,难道今日我所做的还不够大度,还不够忍让吗!” 玄悟怔愣了片刻,慢慢的收回手,顺势在头上抓了抓。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龟丞相屏住呼吸,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面。这小主人,原是在这龙宫里住的这样的不顺心,那每每龙王问起时,他都是平静的回应,并未显出任何的不耐。看来这位小主子虽然化龙后心性有所收敛,但那心结一直都未彻底纾解,一旦发泄出来,还真是棘手的很啊。 玄悟叹了口气,悠然道:“你既化龙,入了龙族,成了龙子,生活定然不会再向以往那般自由逍遥。有着尊贵的身份,所要承担的重担也必定会沉重许多。当日你能舍命救南海,就必然要面对以后所走之路。你幼时不曾得到亲情,孑然一身,天高海阔,随心所欲。但现下你有了身份,就要与你父王共同担负整个南海这副重担,要知晓这南海之中也注入了你的心血,便是要与你生死难舍的。失之自由,得之亲厚,有舍有得,方得平和。你应知晓,龙王是真心善待,得亲人至此,不正是你曾经最求而不得的吗?” 敖烈一怔,心中某一处被隐藏的情感又蠢蠢欲动。他怎么不渴望亲情,他在涧水河日日夜夜,等着盼着,奢望着有一天会看见自己的父母,他们会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自己,能记起这小小的涧水河,来接自己回家。 求而不得……自己竟然一个人生活的久了,却不知这自以为是束缚的生活方式,就是被人关注,被人挂念的样子,龙王每日的叮嘱,问自己哪里不习惯,需要什么,放任自己自由出海,跑去花果山,若是时辰稍晚,便遣了龟丞相备好宵夜而后站在龙宫门口迎接自己。只要记得回家,龙王也从不过问。难道,这就是有了亲人后的生活吗…… 敖烈回忆着一幕幕场景,原有的烦躁之气慢慢的消散,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点滴之事,慢慢萦绕成一股暖流,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欢喜。他尴尬的看了一眼玄悟,刚刚那般义愤填膺,听完了一番玄悟的话,现下怒气已消,却强撑面子,面色不善的小声的咕哝道:“你与那金蝉子,倒是越来越像了……” 玄悟笑了笑,无奈道:“须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不过是我说与你知晓罢了。你又何故怨怼。” 敖烈想了想,将玄悟的话反复的琢磨。心中叹道幸亏有玄悟这般肺腑之言才消弭了自己无名之火。看着地上被自己吓得不敢起身的侍女和龟丞相,想想自己刚刚的言行,脸色微红,轻咳了一声,和声道:“更衣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结亲事 南海龙王微微的皱起眉头,脸上不耐之色显露无疑。他冲着上座的宾客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举起茶杯,遮掩般的贴近唇边,却没有喝。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又上来了那别扭的性子,龟丞相办事稳妥,心思缜密,不过为了自保,也断不敢惹恼了他。龙王烦闷的放下茶杯,心想就不应该让龟丞相去叫敖烈,这般的拖拖拉拉,平白被人看了笑话。这个老龟,真是越老越办事不利了,要不是自己见它年世已高又是老臣,恐怕真就炖了大补汤了。至于那小子……虽然身为龙子,却丝毫感觉不到他与自己亲近,礼数虽全,总觉得好似是浮于表面,问他衣食住行,都从不辩驳,也没有要求。自己不知要如何的关心,他已然长大,也不用自己保护他什么。住在龙宫之中,只能尽力的给他最好的,但是相处下来,总是觉得他不了解这个儿子,也走不进他的心里,他们只见的生疏之感,也不像是对父子。 龙王朝着座下之人抱歉的颔首道:“劳烦万圣兄久等,莫怪。” 那人赶忙回了一礼,笑道:“龙王言重了,太子事忙,耽搁些时辰也是无奈之举,倒是莫要妨碍了太子的正事才是啊。” “哼,他有何事!”龙王不满的哼了一声,遂瞥了眼那人,面色稍缓,压着怒火道:“幼子无知,怪我教导无方,让万圣兄见笑了。” 话音未落,便见龟丞相匆忙赶来,到了殿上跪地叩首,道:“回禀龙王,太子殿下已在殿外等候。” 龙王看着跪在地上的龟丞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悦道:“还不速速进来!” 龟丞相听得那一声冷哼,心里一惊,只觉得自己那刚刚止住的冷汗复又爬满了额头,心下叹道,早晚被这对父子吓死,到时索性就变成汤随便两人喝了算了。它伏低了身子,应道:“老臣遵旨。”便头也不敢抬,后退着出了大殿。 少时,从殿外走进一人,身形挺拔,身穿靛青色连云滚边秀金线盘龙纹长袍,头戴七宝白玉冠,腰系黑色银边镶珍珠锦带,侧缀一块镂空祥云翠玉,绿色流苏坠于翠玉之下,随着来人步伐左右摆动,脚踏金丝步云履。外罩一件月白色薄纱外衫。眉目俊朗,玉树临风,墨色发丝散在身后,称得肤色白皙,殿前一站,真真的夺人眼球。 敖烈走至殿中,对着高高在上的龙王躬身施礼道:“拜见父王。” 龙王等了多时,耐心已无,面色本有怒意,但见自家儿子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心中颇为满意,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捋捋须髯,笑道:“吾儿不必多礼。” 敖烈行礼时将头隐在臂弯之中。虽然他早就看见龙王面带怒色,但是看见自己每近一步脸上的怒意就少一分,笑容就多一分,看来玄悟所说,龙王当真是记挂疼爱自己。听闻刚刚的那个语气,竟有一股掩藏不住的骄傲之意。敖烈暗自扯了扯嘴角,看来,也不是每次都要大动肝火的。 之前他在殿外看见龟丞相出来,陪着笑不停的擦汗,脸色难看至极。料想到了龙王的心情定然与龟丞相的面色一般,敖烈稍稍有了些恻隐之心,自己不愿更衣,拖延甚久,才使得龟丞相胆战心惊的前去回禀,自己确实难辞其咎。敖烈摸摸鼻子,缓声道:“连累老丞相了,是敖烈的不是。” 龟丞相还在擦汗的手僵在原处,不可思议的抬眼看了看敖烈。刚刚那话可是眼前这小主子说的么?龟丞相想可能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一直怕自己被炖成补品所以才臆想了眼前这样的场景。他抖着声音道:“殿……殿下……龙王……龙王请殿下……”龟丞相咽了咽口水,“入殿……” 敖烈点点头,甚至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礼,道了声有劳。而后挺直了脊背,大步走入殿中。 龟丞相一时还不曾回神,待敖烈走了许久,方才木然的转身,想刚刚自己不止被安慰还被礼遇,思索半天发现真的是小主子的所作所为,当下双眼如星光般闪耀,心中软成一片,泪水转了转,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敖烈所去的方向。心道,是不是可以不用担心小主子要把自己炖成大补汤了。 殿中南海龙王看了看那人,朗声道:“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名为敖烈。”而后指了指,为敖烈引荐道:“这乃是碧波潭万圣龙王。” 敖烈挂着得体的笑容,上前走了一步,躬身行礼道:“敖烈见过万圣龙王。劳龙王久候,实乃敖烈轻忽怠慢,给龙王赔罪,念在敖烈年少愚笨,切勿见怪才是。” 万圣龙王虽为一方水主,身份却不及南海龙族尊贵,哪敢让敖烈行礼。他连忙站起身,伸手扶住敖烈,连胜道:“贤侄快起,贤侄快起。” 敖烈直起身,见面前之人头上长有龙角,方海口,圆目阔鼻,前额和双颊微凸,毛发皆绿,头戴冠冕。身着暗蓝色绣银线莽纹袍,灰边赤色腰带,上嵌着明珠,脚踏连云履,外罩黑色锦缎长衫。 万圣龙王美目含笑,扶着敖烈的臂膀,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住的点头称赞道:“贤侄真乃少年俊杰,英伟不凡,龙王真是好福气啊。” 南海龙王听闻此话心中颇为熨帖,笑了笑,心中大喜嘴上却带着不赞同之意道:“万圣兄此话差矣,有儿虽好,却不及女儿心思细腻,处事稳妥。我这儿子,只知舞刀弄剑的,时时担心会生出事端,着实忧心的很啊。若是个女儿,心系双亲,孝心侍奉在前,可省了不少烦忧。“ 话里话外都摆明了将这儿子疼到心尖上去了。万圣龙王摆手道:“龙王过谦了,我那女儿无才无德,久居深闺,无事做些针线女红,偶尔做些点心小吃,着实上不得什么台面。” 南海龙王点头赞道:“公主慧敏,心细如尘,若有机会,可要品尝一下公主亲手做的点心啊。” 万圣龙王赶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怕是小女手艺拙劣,恐入不得龙王的眼。” “无妨无妨,那便一言为定了。”南海龙王笑了笑,又道:“对了,今日为何未见公主前来啊。” 万圣龙王心中一惊,面色未显半分,和声道:“此番前来,未曾告知小女。龙王尊贵,南海又乃辽阔之处,此次又是两个孩子终身之事。唯恐小女未见过世面,情急之下,做了什么错事,坏了礼数,徒成笑柄。”万圣龙王面上谦恭,心下却苦闷,能与南海龙王接亲,实乃是碧波潭的福分。那敖烈虽是渡劫化龙,毕竟是南海龙子,已然被龙王证实了身份,那日后就是南海之主。结亲之后,不但对自己有所助益,女儿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来南海之前,与女儿说了这门亲事,谁知万圣公主竟然不愿,大怒不说,还砸了屋里的东西。龙王只有一女,从小娇惯,哄劝多时也未见其回心转意,无奈之下,只好只身前往,唯恐南海龙王以为自己没有诚意,还准备了好些礼品。 南海龙王不知这等缘由,听罢抚须笑道:“这等事情,女孩子家怎愿抛头露面,无妨无妨,且待择日让吾儿去往碧波潭去探望公主,两人也好见上一面,可好啊?” 万圣龙王离座起身,忙拱手道:“龙王大度,宽宥小女任性妄为,内心颇感不安,哪还敢劳烦殿下屈身前往,实在不敢当。” 南海龙王从龙椅上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阶,行至万圣龙王身前虚扶了一下,道:“万圣兄客气了,你我即已为亲家,便不用多礼至此。” “是是是是……”万圣龙王连声附和,站直了身子,而后两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一旁的敖烈。 敖烈本站在一旁,见那两人你来我往,自己也不能插话,便有些神游天外。此时那两人将目光齐齐投向自己,立时摆出一副一直认真倾听的谦卑的笑容,变化可谓神速。 南海龙王见敖烈如此得体,满意的点点头。他本以为以敖烈的性子,一个不情愿少不得要做出任意妄为之举,与自己言语冲撞。可敖烈自始至终都谨慎自持,谦和恭敬,心感安慰,冲敖烈露出慈祥的微笑。 万圣龙王道:“殿下性格稳重谦逊,实乃大才风范,此次蟠桃盛会上,定能得到王母玉帝赏识。” 南海龙王骄傲的点点头,微笑不语。 敖烈听完这话,面上挂着笑,但心下疑惑,向自己的父王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南海龙王见敖烈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之意,便解释道:“你与万圣公主的亲事,已然上禀天庭,正恰逢王母蟠桃盛宴,你亦在受邀之列,实乃天大的幸事。为父想着,就有你代表南海,出息宴会,多多结交些仙友道家,对你自身日后也有助益。” 敖烈心中几万个不愿,但毕竟有外人在,也不好回绝。只望找个恰当的时候,与龙王好好的恳谈一番。他淡然道:“遵父喻。” 南海龙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走至敖烈身前,慈爱的拍拍敖烈的肩膀,柔声道:“你去找龟丞相,我以吩咐让它着手准备赴宴之礼。”他顿了顿,对着万圣龙王敷衍的笑笑,而后压低了声音在敖烈的耳畔低语道:“还有一物,此行,定要交于二郎真君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擒贼人 敖烈直到退出大殿之后,脑海中还琢磨着那两人的对话。最后停留在南海龙王对自己的耳语之事。敖烈皱皱眉,二郎真君,听闻是玉帝的侄子,法力高强,身边有一神兽名为啸天神犬。此人刚直不阿,谦和知礼。敖烈点点头,听上去好像是与金蝉子相差无几。他略迟疑了下,想那蟠桃会邀请的仙家众多,不知金蝉子自花果山回去之后,会不会在宴会上遇到。本来是对此事毫不在意,自己本是不适合那样的场合,虽已入龙族,但天界之上仙佛众多,也不知都是如何的秉性,自己为蛟时性子孤傲,只怕无意间得罪了谁,连累了南海。敖烈无奈的撇嘴,果然身有牵挂,是一件幸福而苦闷的事情。敖烈叹了口气,随即又转念想,若是如此,能遇到金蝉子,也无为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他摸了摸下颌,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玄悟的样子,想象着如果他知晓自己会去蟠桃会,美酒佳酿,珍奇百味,开了眼界还能看见金蝉子,玄悟定然会气的暴跳如雷的吧,那样的脾气,怎容得丢他一人孤单单的留在花果山。 “呵呵……”想着玄悟那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敖烈就忍不住心情大好,不禁笑出了声。 路过的侍女向这边看了看,见到敖烈便行了行礼。敖烈迅速的收敛了笑容,尴尬的点点头,掩嘴装作咳了一声。见侍女们远去,方才长长吐了口气,笑自己怎么一想玄悟跳脚的样子,心情就这么的好。 现下还要去寻龟丞相,问清楚赴宴之时都准备了哪些礼品。他抬脚向外走,忽然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身躲在一株巨型珊瑚石后。敖烈心中一紧,想这堂堂南海龙宫,竟然也会出现贼盗,而且偌大的龙宫内,还不凑巧的让自己撞见。敖烈扯了扯嘴角,握紧双手,许久没有舒展筋骨,身体都显得僵硬了许多,正好拿这个人试练一番。他冷冷一笑,也不刻意放轻脚步,抽身便向着珊瑚石后略去,随即长臂一伸,抬手就去抓那躲避之人。 刹那间那躲在珊瑚石后的人也没有坐以待毙,在敖烈出手之时已然回力反击,伸手挡开了敖烈的攻势,抽身跳出,竟然招招紧逼,与敖烈战在一处。两人赤手空拳,近身相搏,灵气环绕,身形敏捷。敖烈许久没有施展拳脚,这一下好似鱼归大海枯木逢春,又找回了当初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日子。一切只凭自己喜好,招招迅猛,却不下杀手,只乐的见对手左躲右闪手忙脚乱的样子。敖烈扬了扬嘴角,只觉得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敢擅闯龙宫,不知是高估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南海的实力,难道觉得没人能擒得了他了? 敖烈逐渐减缓招式,但却压制着对手的进攻,而后颇为悠然自得道:“来者何人,可知这是何处,哪来的胆子敢来擅闯龙宫。” 那人与敖烈过了几百招,也自知不是敖烈的对手,渐渐的落了下风,谁知这敖烈竟然招式渐收,力度也小了许多,正在暗自窃喜,猛然发力,想一击击倒对手。谁知对手招式虽缓,却还能压制着自己的攻势,一点漏洞都没有,暗暗咬牙,恨声道:“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敖烈心里哼了一声,这小贼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用这种语气说话。敖烈冷笑一声,道:“你未经允许,擅闯南海,藏头藏尾,实乃小人行径。竟然不知悔改,还如此狂妄自大,当真以为这南海无人?” 那人招招逼近,语气不善,道:“谁是小人!我看你才是畏首畏尾,仗着法力高,就目中无人的懦夫!” 敖烈眼睛抽了抽,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闯进别人家中,被阻拦了倒还是指摘别人的错处,这种人,当真,当真是不、可、理、喻。敖烈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将噎在胸中的躁动之感消散了一些,道:“当真是牙尖嘴利,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那畏首畏尾之人,熟不知……”敖烈话音未落,忽的加快了招式,频频向对方攻去,继而厉声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竟还幻想自己能走得出这南海么!!” 那人瞳孔猛地缩紧,对方的招式变得快似闪电,招招逼近,而自己已然自顾不暇,被逼得步步后退。但嘴上却丝毫不让,道:“区区一个侍卫,无非是得了主子的宠信,捞到了好处,就……就巴不得……邀功请赏……” 侍卫?敖烈偷眼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这样的身姿,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锦衣,居然说自己是侍卫?还是个喜欢邀功的侍卫。敖烈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人终于激起了自己的怒意,给了自己一个全力以赴不打趴下他就绝不罢手的理由。敖烈见对方手脚慌乱,连防御的招式都显得没了章法,话也说不连贯。冷冷的笑了笑,低声道:“恭喜你,成功的惹怒了本太子……” 太子?那人倏地抬头,连招式都忘记了变换。敖烈上前伸腿踢到那人的小腿上,趁那人脚下一软,一手横与那人的颈间,另一只手将他双手反剪于身后,身体向前用力,将那人直直推至后面的巨型珊瑚石上,困在自己与珊瑚石之间。 两人此时的身体紧密贴合,鼻尖相对,可以清晰的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那人的呼吸急促,两人气息喷薄在彼此的皮肤上,灼热异常。 那人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眼前放大的面容挂着邪魅的笑意,眼神冰冷,剑眉上挑,满脸的不屑之色。但是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还在消化着刚刚的那句话。 “你……你是……南海太子?”那人试探着问。 敖烈从鼻腔中喷出了两口气,翻了翻白眼,想自己这样玉树临风的样貌,风流倜傥的气质,华丽高贵的衣着,出口不凡的谈吐……嗯……谈吐他还没来得及与其好好的交流。但是综上几点,怎么就看着是个侍卫了,不知道是那人眼瞎了还是那人智商低下。敖烈轻蔑的嗤了一声,道:“怎么,本太子的身份,就那么让你吃惊么?” “你……你真的是……南海太子?”语气中尽显怀疑。 敖烈握紧了横在那人颈间的手,强压下想要一下子扼死这人的冲动,沉声道:“本太子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这小贼说笑。” 那人好似思索了一会儿,复又怀疑的打量了敖烈,又再一次确认道:“你是太子?南海龙王的儿子?” 敖烈闭了闭眼,抿紧嘴唇,咬紧下颌,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以一种蓄势待发之态迅速的绷紧。他睁开眼,声音似是压抑在喉间,一点点的挤出声音,道:“我、是、太、子!这南海的唯一的龙王的……”他又闭着眼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来,甚至扯了一个冰冷的笑意,道:“正牌龙子!” 那人停顿了少许,眼中忽然显现出怒意,猛然的挣动着身子,努力的在敖烈的压制下反抗起来。声音也充满了怒意,道:“混蛋,放开我!” 敖烈全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那人的反抗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他根本不屑于对方有这种以卵击石的举动,静静的看着这人犹自挣扎,却动不得分毫。 “混蛋混蛋,放开我!听见没有!”那人竭力的叫嚷道,不过声音比刚刚要尖细许多。 敖烈皱眉,这声音听着颇为刺耳,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见他双颊通红,呼吸急促,双手被缚,竟然用脚乱踢。敖烈向后撤了撤上身,索性前臂压制的更紧了些,只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前臂,在那人胡乱挣动的时候,好像是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他一时搞不清到底是什么,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臂处。 那人见敖烈低头,顿时涨红了脸,啊——的一声大叫,尖利异常。 敖烈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反射性的双手捂住两耳,迅速倒退数步,龇牙咧嘴的揉着被刺激到的耳朵。不断的张合着嘴,只待那阵嗡鸣之声慢慢消退。他站稳了身形,听力渐渐回笼,就闻得隐隐有疾步之声渐近,抬头还未反应,眼前一花,随之而来的便是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刚刚消失的嗡鸣声又钻进一边的耳朵里。 这是…… ——自己是被打了?自己被打了?自己被打了!!! 敖烈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不但被打了,还是以一种非常不堪的打法——打脸! 此时这南海龙太子慢慢找回思绪,红肿着半边脸,惊讶的看着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人。这一巴掌把原有的骄傲轻蔑不屑统统扇了个干净,敖烈这百年来,还未曾被水括过脸。他反应过来,脸上渐渐凸显出了暴怒之色,双拳握的咯咯作响。胆敢甩他敖烈巴掌的人,哪还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敖烈怒目盯着眼前面露愤怒且惊恐之人,想来这人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过冲动,彻底的激怒了这位太子。他抱紧双臂,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因为用力反抗还是刚刚一番举动之后因为紧张呼吸急促使得脸色涨红。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神色戒备的盯着自己。敖烈愤怒至极,甚至扯了一丝微笑,不过那笑意冷若寒霜,让人汗毛竖立。 “你很厉害。”敖烈悠然道:“你成功的使我动了杀念。”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冰冷且带着笑意,道:“此时,你可满意了?” 那人随着敖烈的逼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惊恐之意也掩过了愤怒神情。他抱紧自己,颤声道:“你……你要杀我……” 敖烈不语。 那人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稳了稳声音,道:“……你可知,我是谁。” 敖烈笑着摇摇头,舌头抵住被打的脸颊内侧,感觉到了一丝痛感,道:“已然不重要了。” 那人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着不愿说出口,僵在那里,脸涨的通红。 敖烈收敛了笑意,忽然起身,抬手向着面前之人攻去。 那人抬眼,惊恐的圆睁双目,他眼中映出敖烈暴戾的神色以及凶猛的攻势。他咬咬牙,下了重大决心一般,头偏向一侧。 敖烈抬手下劈,脑海中忽然略过一个画面,离得越近,越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正在他胡想之时,一道声音骤然钻入耳中。 “吾乃万圣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忆中人 敖烈听见一道声音,还未曾分辨,如疾风般落下的手掌已然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直直的劈向旁边的珊瑚石上,顿时一人多高的珊瑚石碎落一地。 那人闭着眼,只觉的一道劲风贴着皮肤刮过,而后听见哗啦啦一声响。想象中的剧痛没有等来。他慢慢的睁开一道小缝,见自己当真无恙,才缓慢的睁开双眼。而后就看见了那碎了一地的珊瑚和喘着粗气瞪着自己的敖烈。 敖烈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握紧拳头。想着刚刚若不是自己改变了力道,此时就是这人碎在这里。其实刚才攻过来的时候,敖烈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被气的昏了头,也无暇多加思索,直到那声音道明身份,敖烈才理清了思绪。那纤瘦的身材,姣好的容貌,尖细的声音,和自己压制住那人时,前臂所触碰到的那里……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甚至那人在自己眼中抱臂的动作,明明就是个自保的样子。敖烈感觉自己的脸微微的发热,那红肿的面颊此时也觉得不再是疼的那般耀武扬威。 “你说你是万圣公主?”敖烈试探着问道。 那人咬了咬嘴唇,怨怼的看着敖烈,怒道:“你是聋子吗?” 敖烈皱着眉,消化了下这个答案,又确认道:“你真的是万圣公主?” 那人跺了跺脚,气道:“你是不是聋子!” “不是……”敖烈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对话要怎样的进行下去,又道:“你是碧波潭龙王的女儿?” 那人怒视了一会,无奈且烦闷的道:“我就是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唯一的女儿万圣公主!”她怒道:“怕了吧,你这小小的侍卫!” 敖烈闭了闭眼,默念几遍清心诀,君子当心胸坦荡宽以待人,游目骋怀,胸襟磊落,区区一个女子,应摒弃前嫌,不念旧恶……他满意的点头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一一默认,给了自己做了一个准确的选择,随后睁开眼,怒吼道:“你堂堂一个公主不知洁身自爱穿了这样一身打扮偷跑出来擅闯南海未有通传藏头露尾法力低下姿态傲慢你知不知道在这里随意一个侍卫都可以将你就地正法或者关进水牢让你一辈子与泥鳅海虫为伍永生不见天日!”敖烈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方才觉得心中压抑之感稍减。而后声音缓慢而坚定的纠正道:“吾乃太子,并非侍卫!” 万圣公主此次前来,确实着了一身男装。她为了行动方便,穿了一件紫色短打上衣,袖子束紧,同色长裤,同样束紧于靴中,腰间一条淡蓝色锦带,倒是挂了一个与这身装扮不是很搭的小巧香囊。她本生的清秀,肤色白皙,柳眉杏眼,高鼻薄唇。如墨长发高高束起,只插着一根普通的发簪,周身散发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冷眼看只觉的是一个俊俏少年,只是轮廓趋向阴柔,不似男子般线条刚毅。她听闻敖烈的话,自是又气又恼。从小到大都是被龙王捧在手心里,宝贝的疼到了心尖上,舍不得说句重话。身边的侍卫宫女更是加倍的小心侍奉,生怕得罪了小主子半点的不开心而获罪。这公主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听的也都是赞美阿谀之声,在她的概念里,根本就没有谁会对自己说一个‘不’字。哪知来到了南海,出师不利,遇到了个难缠的小子不说,脾气臭,语气重,偏偏法力还比自己高,以至于被对方轻薄…… 万圣公主越想越气,抬手直指敖烈,怒声道:“你这个小……”她本想说小小侍卫,思量了一下又怕对方再被激怒后自己也讨不得便宜,只得生生的咽下,继而道:“你知不知道打伤了本公主,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敖烈心中翻了个白眼,叉着腰将脸不屑的扭到一边,不予理睬。 “你……”万圣公主收回手,握紧双拳。此刻若不是实力太过悬殊,自己又是只身一人,真想冲过去一拳打在那张对自己充满鄙夷的脸上,然后再狠狠的踹上几脚,定要让这人狼狈不堪,磕头求饶。万圣公主虽然臆想着那样的画面,但是现实却不由得自己实现以上任何一种可能。“你……你真是个聋子!!” 敖烈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无意间摸了摸已经消了肿的脸颊,懒声道:“你一个堂堂的公主,难道是不识字么?”他转头瞥了一眼,纠正道:“是龙子!”哼哼两声,又缓缓吐出两个字‘笨蛋。’ 万圣公主白皙的小脸已然闪过无数的色彩,她何时这般束手无策过,对着眼前的人,自己曾经的一切根本就无用武之地,此时只能一筹莫展的看着这人嚣张而无计可施。她心中委屈,叫道:“你胆敢对本公主出手,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敖烈睨了一眼,无奈的笑道:“哪里是我对你出手,是你太过自信,不肯说明身份,我身为南海太子,遇到了贼人,哪有不将其擒获之理。你一个女孩子家,女扮男装,还这般的洋洋自得,真不知心中是何所想,让你有如此勇气擅闯南海。” 万圣公主被说的哑口无言,愤愤的瞪着敖烈,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 敖烈却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道:“无言以对了吧……” “混蛋!混蛋!混蛋!”万圣公主闭着眼只顾大声的发泄着不满的情绪,把敖烈下面的话掩盖在滔天的怒意里。 敖烈被惊得捂住了耳朵后退一步,想着刚刚就是这样的一声怒吼,才发觉自己的前臂碰到了……呃……他承认不是故意的。 万圣公主怒吼了数声,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纾解,因着叫嚷的声音也着实的费了一番体力,此刻胸口剧烈的起伏,双肩随着呼吸之气上下微动。她泄了怒火,只剩下怅然屈辱之感。想到了自己不愿秉承父训,嫁给南海太子,又只身偷跑出来,只为找到那个人……到头来人没有找到,还让人欺辱,这等怨气,她何曾尝到过。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涌出心头,那莫名的姻缘,那不知底细的太子,那陌生的南海,那不知何处去寻的人…… “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万圣公主眼中渐渐充盈了泪水,继而不可抑制的滚落下来。她抬手捂着脸,低声的啜泣。泪水随着指缝溢出来,止也止不住,索性蹲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敖烈本来插着要双手倏地放下,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旋转思维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逆转。他倒是希望这个公主一直傲慢的跟自己对打对骂,甚至再给自己几个巴掌,总好过,总好过摆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自己堂堂男子之身,将一个女子弄哭,这……这有损南海太子的名声。敖烈烦闷的抓抓头发,仰头,踱步,蹭脚,搓手,待一系列掩饰尴尬情绪的动作做完之后,他如泄气的皮球般,一步步蹭到兀自哭的兴起的人跟前,摸摸鼻子,呐呐道:“那……那个,若我与你道歉,你……你能……” 万圣公主未等敖烈说完猛然的抬起头对其怒视,吓得敖烈不由自主的想退后一些,但最后只是稍稍向后倾了倾身子,‘你能原谅我’这句话也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你对我大打出手,羞辱轻薄与我,可知已然是死罪!”万圣公主泪痕未干的脸上显出怒不可遏之态,她缓慢的站起身,手握紧了那个小巧的香囊,厉声道:“我父王现下就在南海,若要让他知道,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你还知道自己的父王在这里居然还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恐怕知晓此事之后,那万圣龙王自己都不知道这张脸往哪里放了,哪还有心思顾得了我是不是超不超生?敖烈心中腹诽一番,却不敢再宣之于口,再惹哭了这小女子,自己才真的是耳根不得安生。 “好好好……”敖烈苍白无力的应道:“我不该对你出手,不该羞辱与你,你是公主,万圣之尊,我当坠无间地狱,受烈焰焚身之刑,不入轮回,永不超生,去拔舌地狱,永不能言,灰飞烟灭,消弭于世……”敖烈语气平平的叨念,而后补充道:“但是我确是没有轻薄与你,一开始就以为你是个男子。若不是出手一时情急……” “混蛋混蛋!”万圣公主伸腿踢向敖烈,怒道:“闭嘴闭嘴闭嘴!” 敖烈一个踉跄,为了稳住身形连连后退,边退边说道:“是你的装束绝佳,看不出是本来容貌……哎呦!”还未说完,那万圣公主一个狠踢,一脚踹在了敖烈的小腹上,敖烈吃痛,跌坐在地,弓起身子,样子痛苦万分。 万圣公主一愣,刚刚抬起的脚又慢慢的放下。她本是怒极攻心,只想发泄了了事,以为这个小子法力高,谁知道竟然禁不得几下踹。其实她心中知晓,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即为公主,哪能扮成男子模样,偷偷溜进南海,而且还是在自己父王前来拜访之时。自己父王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对南海龙王的巴结,自己可是真真的看在眼里的,如果这事在南海闹开,恐怕自己的父王如何的疼爱,也不能不给南海龙王一个说法。 敖烈感觉那人没有继续的动作,眼珠一转,索性在地上左滚右滚做痛苦难耐状,抖着手,指向万圣公主,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楚,质问道:“你怎的……这般凶狠,身为女子……毫无善心……我为了让你出气……已然散了护体之气……哪里……哪里禁得住你这般……拳脚相加……哎呦……” 万圣公主一下子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在地上疼的打滚的人。散了护体之气,为了自己发泄?那,刚刚的那几脚,自己可是用了法力拼足了力道啊。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你一个大男人,竟挨不得几下踢打,当真的丢尽颜面。” 敖烈见她被自己骗到,心下窃喜,却面露凄惨,道:“就因我是男子,才不愿背负一个欺负女子之名,无非就是一副血肉之躯,只要能让你泄了心中怒火,也不枉一世英名。” 万圣公主听罢心中怒气舒缓了不少,在南海将人打伤,自己也着实占不得理。况且,这人也肯低头认错,自己虽为女子但身份尊贵,应有海纳百川的容人之量。便索性扬声道:“本公主心胸宽广,不与你一般计较,现下你也得到了教训,下次再见到本公主,定要收敛性子,供我差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倏地弯腰前倾身体,死死的盯着敖烈,声音透露着威胁之意,道:“今日之事,不可向外泄露半句,不然……”万圣公主眯了咪眼,不然?不然她也没什么办法。 敖烈猛地张大双眼,看着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的面容,那俊秀绝美的容貌,红唇微微张合,鼻尖几乎与自己的相贴,心中似乎被什么瞬间狠狠的抓紧,升腾出一种异样。 万圣公主见敖烈惊呆的样子以为自己的恐吓奏效,满意的点点头,站直了身体,抱臂道:“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敖烈呆愣了少顷,遂尴尬的转头咳嗽了几声。 “喂,聋子,你听见了没?”万圣公主皱眉问道。 敖烈心中那份悸动异样的情绪还未平息,听闻此话,赶忙整理了思绪。想这公主的脾气来去如风,变幻无常,真是烦人,敷衍的应了一声。 万圣公主无意纠结在敖烈是不是全心全意的在认真倾听自己的问题,她只缓缓的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下腰间的香囊,之前暴戾愤怒的表情瞬间变得柔情似水,脉脉含情,好像脑海中一直深藏的记忆逐渐的展现在了眼前,那个倔强的表情,坚定的眼神,不屈的神态,都演变成了自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温柔。她手指摩挲着香囊之中的小小轮廓,声音柔和道:“你可知,南海之中,是否有一只小蛟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意中人 敖烈的脑海中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只是因为发生的太过久远,细节已然模糊。他抬头看着对自己提出问题之人,脸上浮现出一种质疑的神色。 万圣公主手指捏了捏香囊之中的东西,短暂的失神,在旁人看来便与那往日张扬跋扈,任性妄为的性情有天壤之别。万圣公主没有听见回答,抬头见对面之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瞬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情一定将内心所想都摆在了面上,让这人看了笑话,顿时羞愤难当,又换成了一脸怒意,道:“喂,聋子,你听见了吗?” 敖烈被这一声叫回了神,觉得还是这般傲慢之态比较适合这个公主,本就不是那种温婉的性子,怎的会有那般小女子的姿态。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为了证明公主那几脚的威力余劲未消,便故作忍耐的揉了揉小腹,应道:“嗯,嗯,就是……不就是问我……”他语塞,刚刚只顾得发呆,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万圣公主作势抬脚要踹,想想又猛地将悬着的脚不甘心的落下,压着火气不耐道:“我问你,在这南海,有没有一只,小蛟妖?”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百年前是个小蛟妖,现下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说罢,好似幻想着那人长大的样子,嘴角不经意的微微扬起。 “哦!哦……”敖烈再又一次确认了这个问题后,心中慢慢做着计较,面上做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 万圣公主抱着手臂,格外不耐的撇撇嘴,道:“知道还是不知,一个男人吞吞吐吐的,真是婆妈。” 敖烈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簇小火苗在噌噌噌的上涨,居然除了玄悟又被人说成是婆妈。玄悟还好,自己不高兴了大不了就打一场了事,这位可是会哭的,对于敖烈来说比大战三天三夜还要耗费心神的多。他心中默默叹气,当真是招惹不起,只得强装平静,道:“你既然已经百年不见,为何此时要来寻他?” 万圣公主怒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 敖烈认输般的举举手,懒声附和道:“是是是……公主金口玉言,言出必行,形神合一,一字千金,金玉良缘……什么都是对的。” 万圣公主见敖烈没有反驳自己,颓败的歪着头,一副不再理睬之态。心想现下除了这人,自己也找不出谁能来帮自己了。万圣公主不情不愿道:“我……我来找他,有要事相商。”后面几个字的声音则是越来越小。 敖烈复又抬首,想着不知这人的记忆中,那天的事还记得多少,便试探着问道:“那你可知那人姓名?” 万圣公主却没有再动怒,神色倒略显暗淡,失望道:“短短一面,寥寥数语,尚不知晓。” 敖烈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差点想拍拍悸动的小心脏。看来这公主什么也不知道,细想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完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记忆中的人。敖烈清清嗓子,又问道:“那你所寻之人,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万圣公主觉得这人是在挖掘自己的隐晦之事,怒目瞪了他一眼。倒也真的思索起来。什么脾气秉性?她摸了摸香囊,又隐隐的笑了起来。只要是想到了那个人,面目就会不由自主变得柔和,有时在闺阁中独自出神,那甜甜的笑意,会让自己宫中战战兢兢侍奉自己的人大大的松口气。 “性情刚毅,风骨峭峻,光明磊落,浩然正气,襟怀坦荡。拥有一身傲骨,从不屈膝低头,哪怕人单势弱,也绝不轻易认输……“ 敖烈心中愤怒的小火苗渐渐熄灭,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自信和欣喜之感。原来,这人的心中,自己曾经是这样的形象。敖烈不禁直起了脊背,心情大好,脸上也浮现出舒心的笑意。 万圣公主从沉溺的相像中回过神来,见对方一脸陶醉的神色,只觉得这样的词汇被他听了都是对自己心中之人的侮辱。她冷声道:“喂,聋子,你听清了没有!” 敖烈犹自上升的自豪之感被这冰冷的声音打断,吓得一惊,随即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都被那公主看了去,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道:“听清了听清了,就是这南海之中最最优秀之人,就是你要寻找之人,对吧。” 万圣公主听闻敖烈也赞同自己所说之言,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但是你要尽快,越快越好,知道吗?” 敖烈见她忽然变得认真严肃的样子,笑了笑,道:“晓得晓得。”他想了想,又道:“已然过了这么久,找起来定然要费一番功夫。若我见了那人,就告诉他碧波潭万圣公主在寻他?” 万圣公主略略皱眉,这个问题她还从未想过。当初见到那人,被一群小鱼小虾用石头扔,骑在身下拳打脚踢,却硬生生的不吭半句,可见他性子骄傲,宁愿全力一搏也不愿屈居他人。如果知道自己是万圣公主,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身份,不愿相见,或者干脆躲起来,不再出现,若是那样,那岂不是永生不能相见,不行不行。万圣公主想至此,竟然变得焦急起来。她面露焦急,好似在考虑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一般,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驻足,转身严肃的对敖烈道:“若能找到那人,切莫要告知他我的身份,一个字都不许提。” 敖烈不知她为什么要急切至此,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找得到找不到都影响不到任何人。当初他老子为了修神鼎也未见这样的急不可耐,这公主不但急,还要这般的遮遮掩掩。敖烈戏弄之心骤起,试探道:“那,我要怎么跟那个人形容你?”总不能说她是个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温婉贤淑,善解人意,倾国容颜,身姿妙曼……这几个与这公主半点边都不沾的词语敖烈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万圣公主抿紧了唇,思虑良久,脸颊一抹绯红,一改原有高傲的姿态,竟羞怯的绞着双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而后缓缓抬头,终究低声道:“告诉他,我的名字,叫漪澜。” 敖烈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连同那不愿再提及的往事一起,深深的藏在心底。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说出真相,只是故作拖延罢了。敖烈点点头,道:“我记下了,若见到他,定然会告知,你在碧波潭等他。” 漪澜看着眼前的人,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不觉得像刚刚那么厌恶了。她点点头,复又确认道:“你会帮我找他的吧。” 敖烈又一次点头。 漪澜心下松了口气,慢慢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疑惑的转头,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南海太子?” 敖烈内心瞬间冻结,他甚至已经无力反驳。 未等敖烈回答,漪澜却轻松的笑了,她调皮的扬起下颌,笑道:“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嫁给太子!”说罢,一甩长发,一抹身影向着海面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6异珍楼 龟丞相每隔一段时间,就向远方伸长脖子观望一阵,而后叹气,来回的踱步。 当敖烈被侍女撵着小碎步引领到来之时,龟丞相已然要将自己的双手搓出火来。它抬头看见敖烈挺拔的身影,赶忙提着衣摆,抬脚迎了上去。人未到,那满脸的笑意先摆在面上,离着敖烈几步之遥便躬身行礼,缓声道:“殿下辛苦了,老臣已然在此恭候了多时。” 敖烈见那万圣公主分开,方才想起自己是应了父王的旨意,要找龟丞相去拿赶赴蟠桃宴所带之物,他一时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去寻,虽然入住太子殿,大多时也是出海去花果山,在龙宫之中走动极少,现下莫说要寻龟丞相,连那放着稀世奇珍的地方在何处都茫然不知。他只得在龙宫中转了转,问了路过的侍女,得知了方向后,便朝着那处走去。半路上,就遇到了龟丞相派来寻自己的侍女,原是龟丞相料想这小主子不知方向,特意差遣了人前来为敖烈引路。 龟丞相领着敖烈由几名侍女侍卫开路前行了一阵,来到了一处庭院,只是那庭院四周布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结界,海中的生物不得进入其中。 “殿下,这便是龙宫所有珍宝所聚之地。”龟丞相笑着向敖烈介绍。 敖烈抬头,见庭院之内,正房之上挂一牌匾,上写‘异珍楼’。敖烈挑了挑眉,心道这南海里无非就是珍珠翡翠珊瑚,了不得的就是天庭御赐个什么丹药灵草。那宝衣已然归了自己,还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宝物称得上‘异珍’,还值得建了偌大的一个庭院,布上结界这般保护。 龟丞相抬头见敖烈盯着那牌匾思索的出神,通过面目也大概知晓敖烈对这三字之意很是不解。龟丞相心下好笑,这小主子哪里知道自己成了龙太子后,这龙宫之中所能驾驭的,又岂止只是这些珍宝。龟丞相小心翼翼的唤道:“殿下?” “嗯?”敖烈回神,低头见龟丞相含笑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走了神,遂微微低头,声音和缓道:“丞相何事?” 龟丞相又躬了躬身子,自从那次龙宫门外敖烈一改往日对嚣张跋扈的清冷之态,这次又是这般的言语温和,龟丞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敖烈见龟丞相做伏低之态,也知晓曾经自己性格乖张,使得这老龟时时刻刻的对自己都谨言慎行,生怕惹恼了自己。敖烈摸摸鼻子,其实自从住进太子殿,龟丞相前前后后忙着张罗他的饮食起居,可谓是事事亲力亲为,生怕下人粗心,疏忽什么薄待了自己。但那时敖烈视而不见,也未曾对其有过和颜悦色之时。现在想想,龟丞相为南海鞠躬尽瘁,对待他们父子二人更是忠心耿耿,饶是玄悟也看出了一二,自己倒是像个小孩子般,任性个没完。敖烈犹豫的伸出手,扶扶龟丞相手,低声道:“老丞相不必多礼。” 龟丞相被敖烈的手触碰的一瞬,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当听闻敖烈的声音之后,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殿下莫要如此,殿下身份尊贵,这般与老臣说话,真是折煞了老臣。” 敖烈尴尬的保持这要扶起龟丞相的动作,无奈的摇摇头,继而弯腰伸出双手将龟丞相慢慢的扶起,在那一叠的‘老臣不敢’声中,无奈的笑道:“老丞相休要再说此话,吾虽为太子,却一再任性妄为,本因为蛟妖之时未曾得到教诲,性子孤僻怪异了些。老丞相身居要职,乃我南海肱骨之臣,父王尚且要仰仗丞相,更何谈敖烈。只是敖烈桀骜不驯,不暗其道,对丞相诸多怨怼,都得丞相大度包涵。现在回想起,实乃心中羞愧难当。”敖烈默默的看了眼龟丞相,微微的拱拱手,面露窘态,道:“还望老丞相,念在敖烈幼时在外,无人教导,就原谅了从前种种无知之举。日后敖烈,还要仰仗老丞相不吝指点。” 龟丞相在没有反应将要如何回答之时,身体已然做出了动作。它慌忙上前,因为比敖烈要矮上许多,便举着手阻止着敖烈行礼的举动。龟丞相口中只能不断的念道:“殿下,殿下这是何为……这……这真是……哎呀,真是折煞了……不可,殿下万万不可啊……” 敖烈抬头见龟丞相诚惶诚恐之态,险些滴泪横流,淡然一笑,也不再执意行礼,只站直身体,拍了拍老丞相的手,道:“那,老丞相便是原谅了敖烈。” “啊,啊……殿下,殿下与老臣,何谈原谅二字……”龟丞相笼着袖子擦着眼泪,再抬头时已然双眼如沾水的桃子般,星光闪闪。“殿下仁德……老臣,老臣愿意服侍龙王、殿下……”它未曾说出,其实龙王这些年来内心孤独压抑之感,它身为近臣,统统看在眼里。虽然敖烈为蛟妖时只身在外,但龟丞相怎会不知那一人独处之苦。只是这父子二人秉性相似,宁愿咽进肚里也不宣之于口。一直以来,龟丞相都将敖烈视为半子,任其肆意妄为,也顺其心意。它知道这父子二人之苦,不愿为外人道也,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微不足道的关心。 敖烈哪知丞相所想的这些,见龟丞相因为自己几句话便激动的不能自已,哭笑不得,只能劝慰道:“老丞相,老丞相切莫如此了。父王不是要丞相来为敖烈准备前去赴那蟠桃宴的礼物么?不知老丞相可曾挑选好?” 龟丞相听闻,才想起今日等了半天,是遵了主子的意思来办的正事,赶忙擦擦眼泪,吸着鼻子,道:“是是是是,是老臣糊涂了,老臣这就引着殿下前去,虽说珠宝众多,选些什么,还要殿下定夺才是。” 敖烈点头道:“丞相博学,定然会选的父王心仪之物。” 龟丞相挂着泪水的脸犹自的笑了笑,伸手带领着敖烈走进结界,进入了异珍楼中。 走进去之后,敖烈发现海水已然被隔绝在外,庭院之中如在陆地,山水繁花,亭台轩榭,小桥流水,雕梁画柱,景色无一不是美不胜收。龟丞相边引着敖烈向里走,边说道:“此处异宝,颇为珍奇,龙王特意造了一处用结界护住,只可进入,无龙族灵咒不得随意而出,以防珍宝遗失。” 敖烈听闻此言倒是觉得颇为新奇,想到了那位只身入海,还差点进了龙宫的万圣公主,心下好笑,不禁问道:“难道父王是怕有人擅闯南海,盗走珠宝?” 龟丞相微微摇头,笑道:“南海海域宽广,如不是南海常客,即便是入得海,也不见得会寻得到龙宫,何谈能找到这布了结界的异珍楼?” “哦?”敖烈百思不解,道:“那,为何还要担心……” 此时敖烈一行人已然行至一处院楼外,话音未落,便听见里面传出了嘈杂之声。细细听闻,原是有许多人在讨论着什么,那声音时高时低,有男有女,偶尔低语偶尔大笑。 敖烈不解的看了一眼龟丞相,只见这老丞相登时黑了一张脸,抿紧嘴,朝着敖烈行了一礼,声音肃穆道:“是老臣安排不周,惊扰了殿下。”随后直起身,负手而立,面色不善的冲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颔首会意,一手搭在腰间悬挂的佩刀的刀柄之上,疾步走上台阶,另一手用力的推开门。 哐当一声,随着大门被侍卫用力的推开,其他的侍卫一拥而上,由门口至敖烈所站台阶之间的一段距离,齐齐的站立在了两边。而里面的声音也随着这一声突兀的声响倏地戛然而止。 龟丞相几步走进屋内,立在门口,挥动着广袖负于身后,转动眼珠将屋内各处冷冷的扫视一圈,全无往日满面笑容之态,它从鼻腔中喷出一股怒气,疾言厉色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如此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7楼中宝 敖烈本是站在龟丞相身后,因着龟丞相此时立于台阶之上,而敖烈则站在台阶之下,视线被龟丞相的背影当了个结实,着实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但是看龟丞相那冷峻的背影,周身散发着暴戾之气,话语那般严厉,也料想的到定然是件不似寻常的大事,否则为何会让往日谦和的龟丞相如此动怒?但是又一转念,即是这楼中无人能外出,难不成是进了什么不该进入之人?若是无诏擅入,便是犯了私闯之罪,又岂能在楼中这般旁若无人的笑语连声,这般的大胆,倒真是不怕被人听了去。 屋内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敖烈立在原地,也不知屋内动向,是如何一番场景,只得微微的侧了侧身,仰头努力的想越过龟丞相的身躯向里张望。但是目及范围并未见到任何人,不免心下疑惑更甚。 龟丞相沉默良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话说出去也未见有任何的回音。 敖烈放轻脚步,提着衣摆慢慢走上台阶,从他这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清龟丞相的侧影。 那道身影虽然矮小,但脊背挺直,站立如松,面容冷冽,威严尽显。 敖烈觉得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酸楚,眼前之人才是这南海龙宫之中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主宰着龙宫内外事物,辅助龙王管理重要之事的一朝之相。它在自己尚未化龙之时便对自己笑脸相迎,未见任何恼怒之色,即便是被自己冷言冷语,也丝毫察觉不到有任何的不耐。谁想到过,堂堂一宫丞相,应有多大的官威,身居龙宫侍奉君王,要具备如何的心思与才干方能得此重用与信任。而对于龙宫之内,又要有如何的手腕才能令众人顺从安分,侍卫尽忠职守,侍女侍奉得当,一切井然有序。这样的种种,在没有见到今日这般景象之前,敖烈是万万不会想到的。 龟丞相似乎感受到了敖烈的视线,才觉出自己居然只顾及着气愤,却忘记敖烈也在,竟怠慢了身后跟着的小主子,连忙转身,看向敖烈之时瞬间面容已然收敛了怒意,缓声道:“殿下恕罪,是老臣想的不周,未曾安排稳妥,出了这等事情,惊了殿下,是老臣之罪。” 敖烈摆手,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笑道:“老丞相何出此言,丞相事忙,哪能样样事情都估计周全。” “谢殿下体恤。”龟丞相连忙作揖。 敖烈不愿见龟丞相这般对自己表露一副惶恐不安之色,便想岔开话题。他又走进了些,四下打量了下屋内的陈设,心中颇为疑惑,却又不知为何这般,便疑惑道:“丞相……”他低头看着满地的奇珍,无奈的笑笑,“丞相可知……这异珍楼这般情景,莫非是造了劫了?” 不怪敖烈会有此一问,他扫视了一圈,屋中的桌椅东倒西歪,但不像是被胡乱翻找所制,倒像是有人本来坐在那里,受惊之下慌忙起身撞翻了一般。还有许多雕刻精细的盒子,乱糟糟的丢弃在地,早已分不清那个盒身之上应是配着什么样的盒盖。更让敖烈疑惑的是,若是遭了偷窃,那这遍地散落的珍珠翡翠,玉器宝瓶为何都没有带走,桌边椅旁,纱帐之后,圆柱之下,无一不见各式的宝物。难道,这些都不是窃贼最想要的?还有什么是这些宝贝都无法与之比拟之物? 龟丞相面露窘态,思索良久,颇为为难道:“殿下不必担心,此处……此处,并未遭到偷窃。” 敖烈皱了皱眉,更为疑惑。不是遭窃,那这遍地的狼藉又是因何至此。这异珍楼里,撒了满地的珠宝,难道是因为常年来无人打扫所致? 龟丞相偷眼看了看敖烈的脸色,局促的直起身体,无奈道:“殿下初临此地,尚不知此处原由,老臣疏忽,为与殿下说个清楚。这异珍楼中,奇珍虽多,但也非皆是世间罕见,能入得了这楼中的,也不过尔尔。” 敖烈又看了看,确实也未能看出这散落在地的东西有多么的惊艳。便问道:“那,丞相所言,是这些,都并非珍宝?” 龟丞相尴尬的笑笑,道:“殿下目光独到,见微知著。这些虽不全是至奇之物,但也足能有资格入得此楼。” 敖烈木然的点点头,他根本看不出这些东西到底奇在哪里,但听龟丞相所言,又不便反驳质问。 龟丞相观察敖烈的面色,知道小主子心中疑惑未解,仍然入赘迷雾,便施了一礼,道:“殿下金躯,切莫要站在这里,不若先行上座,待老臣为殿下解惑。”说罢,躬身行了一礼,示意敖烈坐于正中之位。 敖烈虽然想赶快知晓其中深意,又不愿拂了龟丞相的面子,只得点点头,抬脚走到屋中主座之上,轻撩衣摆,坐了下来。 龟丞相待敖烈坐定,复又站直身体,面对着满地的狼藉,收敛笑意,摆出一副威严之态,声如洪钟,道:“南海太子殿下驾到,尔等还不速速前来接驾!” 敖烈眨了眨眼,不知这龟丞相做的是哪一出,竟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朗声说话。他微微动动手,想问问龟丞相是在说与谁听。忽觉的眼前光芒乍现,整个楼中都被照了个通透,那光芒并不刺眼,以至于敖烈就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场面。 光芒敛去,原本遍地狼藉的屋内,此时显出几人跪于堂中,都低着头,屏气凝神,诚惶诚恐。衣着各异,男女老少无不在其列。 敖烈还未将这眼前的变化在脑子中反应过来,便听见脚下跪地之人高低不一之声高呼道:“吾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万安。”说罢全都俯身叩首,以额触地。 龟丞相也俯首道:“殿下恕罪,是老臣安排有失。” 敖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反应过来,连忙扶起龟丞相,连声道:“请起请起,丞相,这……这是……”敖烈一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宣之于口,只能愣愣的看着跪地的一干人等。 龟丞相本来早早便传下口讯,龙王要太子殿下前来挑选奇珍带与天庭之上参加蟠桃盛宴,须将异珍楼里诸事准备妥当,万万不可有丝毫的疏漏。谁知自己百密一疏,这里的珍宝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大声喧闹。好巧不巧,竟然还是自己带着小主子到来之时。这完全脱离了龟丞相的掌控,简直是视自己之言为耳旁风,这下可是将龟丞相气的不轻,方才推门而入,大声训斥。那些珠宝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也反应过来,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便纷纷现出自己的原身,落得满屋狼藉之像。便是敖烈所见的那样一番场景。 现下这些化成人身的宝物听闻龟丞相之言,也知犯下大错,便是跪在敖烈面前头也不敢抬。龟丞相摆手,让一干人就着俯身行礼的姿势,慢慢的膝行着退到两侧,让出中央的一条路。 龟丞相自知现下敖烈满心的疑惑,本想要慢慢的向其道明已然不能,遂只好以这样一种跳跃的方式,省略其中的繁琐,直接展现于敖烈的眼前。 敖烈不解其意的摸了摸鼻尖,一副懵懂无知之态,龟丞相对着敖烈苦笑,道:“回禀殿下,这一干人等,便是异珍楼里的珍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8知原由 敖烈的思维停顿了少顷,此刻他已然没有了起初的惊讶之色,心情平静了不少。他坐在座椅之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轻叩击着扶手,轻微的皱皱眉,良久,方才出声问道:“丞相所说的,就是它们?” 龟丞相拱了拱手,陪笑道:“正是。” 敖烈又换了个姿势,将双手交握与身前,手肘架在两面的扶手上,歪着头思虑一番,道:“珍宝,可以化作人?” 龟丞相暗道这龙宫之中的奇事,小主子还不曾闻得还多着呢。它躬身回禀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异珍楼位于龙宫极阳之处,这海水之中汲取的日月之气可泽被此地,贮存于楼中,方可保得这里的珍奇不染污秽,永世华光。这里的珍奇异物得了这阳气所养,久而久之,便有了灵性,若自身有些悟性便可借着楼中之气,幻得个人身。只是虽然幻成人身,却没有法力,也无修为。龙王为避免这海水之中珍宝不易储存,也恐其幻成人身后在海水中不能生存,才布下了这道结界,将此处从海中分割出来。” 敖烈听罢恍然大悟,竟不知这龙宫之中除了那御海神鼎,竟有如此神奇之地。珍宝变成人身?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敖烈心中惊喜之情骤盛,身子向前倾了倾,笑着对龟丞相道:“那,敢问丞相,这些人……”他看了看跪在脚下俯身叩拜的一干人等,心情兴奋难耐,道:“这些人都是何宝物啊,可否,可否说与我知晓?” 龟丞相见敖烈一脸急不可耐之态,心中叹道,这太子当真是个直性子,高兴与不高兴都表于面上,小孩一般。不过也好,这样耿直的性情,必然心地醇厚,不染污秽。它笑了笑,道:“殿下莫急,老臣这就为殿下一一详解。”说罢直身立在敖烈身侧,对着跪地一干人等朗声道:“殿下之言,汝等可曾听清。” 众人叩首,回道:“吾等晓得。”声音虽然参差不齐,却皆带惊恐之意。 龟丞相颔首微笑,道:“汝等还不速速将原身说与殿下听,为殿下解惑。” 众人再俯身叩拜,道:“吾等遵殿下谕。” 说完,跪在近前的一个女子抬起头,只见这人肌肤胜雪,双目清澈如泉,朱唇微抿,眉如青黛,身着桃粉色绣花衣裙,外罩鹅黄轻纱外衫,腰间一条黄色缎带,及腰长发披在身后,用一条与衣服同色的丝带松松的挽了一束青丝,头上没有饰物,只点缀着几朵白色小花,给人清新脱俗之感。女子俯身叩拜后,直起上身,一双玉手交叠在身前,低眉敛目,柔声道:“回禀殿下,吾乃玲珑紫金琴,能奏天地之音,上达天庭,下至地府,音质绝美,动人心魄。能随弹奏者之意,安神定魄,敛神静心。” 敖烈点点头,怪不得这样貌如此清新雅致,倒是与原身匹配的很。 另一边近前之人抬首,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此人上身穿一件宝蓝色绣祥云图案的短卦,下身穿一件同色短裤,颈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项圈,四肢皆有同样材质的手环脚环。男童双眼水灵,脸蛋圆圆嫩嫩,藕节一般的四肢,头上一团桃形黑发,脑后束着小辫子。他怯生生的看着敖烈,声音稚嫩,诺诺道:“回禀殿下……吾乃……”他微微的扭头,看向跪在另一侧位置稍后的一个中年女子,目光流露出委屈的神色。那女子面露不忍又不能动身,只得微微皱眉以示警告安抚之意。男童复又转头,看着敖烈,眼中已然噙满眼泪,声音也略带哽咽,道:“吾乃祥瑞流云杯……若盛满酒水,能保酒味不散,若盛普通之水,则……则化污为净……“ “哦?”敖烈一时口快,瞪着眼睛打断道:“此物凡间也有啊,你所说之能与其并无任何异处,如何谈得上珍奇。” 男童闻言,吸了吸鼻子,不知如何分辨,强忍着的眼泪倏然而下,又不敢哭出声,样子着实委屈到了极点。 敖烈一愣,不知怎的惹哭了小童,许是这样压抑的气氛使得这屋中之人惊恐万分如芒在背,以为自己是个暴虐之人,才吓哭了他。敖烈无奈的摸摸鼻子,自己哪有那么吓人,那花果山的小猴子们可是从来都未见惧色,还常常爬到自己身上吵着要骑龙君游玩呢。想道此处,敖烈认为自己的样貌也是如在花果山一般,可谓和蔼可亲,于是乎他咳了一声,缓声道:“汝等不必如此惊慌,吾虽为太子,只因不常在龙宫走动,今次前来,也是奉父谕前来看查一番,诸位之事,吾不甚了解,且慢慢道来说与我听。”遂摆手道:“都起身罢。” 跪地众人低着头暗地之中互相偷偷的对望一眼,复又磕了头,齐声道:“谢殿下。”便纷纷缓慢的站起身。只有那个男童,抽抽噎噎的不肯站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敖烈。嘴里还兀自说着自己的原身,只是前言不搭后语也不敢停下来。 敖烈被这样子逗得笑出了声,用拳抵在嘴边,控制了下情绪,笑着问道:“小孩儿,你这般翻来覆去词不达意的说下去,天黑了也说不清楚了。你且莫怕,吾亦不会怪罪,你就慢慢的说来,可好?” 男童偷眼又瞥向那妇人,转过头来,默默的点点头。 敖烈笑笑,吐了口气,心道这哄完了万圣公主又要哄这几岁的孩童,自己的耐心可真是修炼到家了。 男童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盛满酒水,饮之可保青春永驻,延年益寿。若有毒……”男童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将余下的话忘记了,焦急的转动着眼珠,小手不停的脑着耳朵,兀自的叨念道:“嗯……有毒……有毒的话……”他苦苦思量,而后两眼一眯,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满屋之人皆被这哭声惊得一身冷汗,倒不是被这哭声吓到,只是怕触怒了坐上的那位太子,赏了几百板子,那这男童的原身,还不碎裂成片。 敖烈正为自己的好言相劝而沾沾自喜,忽然一声突兀的哭声,生生的将还未消退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额角抽抽了几下,看那孩童哭的声嘶力竭,其他人个个面若白纸。他尴尬的朝着龟丞相看了一眼,只见老丞相此刻正在闭着眼暗暗的运气。敖烈很想在原有僵硬的面容上努力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可是见男童被自己吓得几乎哭的背过气去,自己也倍感无力,只得皱着眉轻轻揉揉额角。他对于这样的场面可是束手无策,毫无还击之力啊。 龟丞相闭目少顷,复又睁开,重重的呼出口气,面色严肃。它不知道这样的场面为何会出现,看来自己的嘱托根被就没有被这些人听进心里。也怪自己平日里不曾责罚它们,才闹得今日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它冷冷的看了一眼男童对侧的中年女子,那人此时也冷汗连连,抬眸对上龟丞相凌冽的目光,顿时身体一颤,面露痛苦之色,双手绞在一处,关节微微发白。 敖烈无奈的呼了口气,思量了一下,开口道:“那个……我……” 还未等敖烈说完,只见一道身影倏地扑到男童身边,将其抱在怀里,随后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殿下尊贵之躯,要吓一个孩童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9锻新枪 这一切的变化来的太快,敖烈甚至还未将自己所要表达之意宣之于口,便听见了这样的一道声音。那语气,俨然就是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态,听上去,分明将敖烈当成了欺凌弱之徒,这样的一个举动,把那人的侠义行径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个十成十。 敖烈心中的不忍转变为些许的怒意,他挑眉看着将男童护在怀中之人,是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对方一脸傲然之态,显然是没有把自己,或者是自己的身份放在眼里。 龟丞相上前一步,寒声道:“大胆,竟敢如此与殿下说话,难道是不想活了吗!谁交予你这般的权利,敢出言不逊!” 那男子一手轻轻安抚了下男童,抬头直视着敖烈,又看了看龟丞相,不卑不亢,道:“不敢,我等本就是低等之物,哪有什么胆量来冲撞贵人。” 那男童此时也稍稍安静下来,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惊恐的目光在敖烈和男子之间来回的游移,身体不住的往男子的怀中缩,几乎将半个脸都埋了进去。 敖烈不可置信的冷哼一声,现在的这个局面,自己简直就是个恶人无疑。这男子是什么态度,以为自己是侠肝义胆的英雄?临危不惧的勇者?相比动辄掉泪的人相比,这人临危不惧的样子倒是颇附和敖烈的心意。 龟丞相大怒,这些宝物看来是真的是许久未着人打理了,竟然都有了这般的胆子,这不是平白给自己的脸上甩巴掌吗。它冷声喝道:“还敢,便是无法承受之苦啊。龟丞相心中惋叹,却又不敢反驳。 那男子虽跪在地上,却脊背挺直,扬着下颌,一副傲然之态,听闻敖烈不但要将自己从新锻造,还要造成一副碗箸,着实愤恨难当。他堂堂一杆长枪,饶是化成铁水,再现于世,也应是铮铮铁汉,傲骨一身,怎能去那庖厨之所,真是侮辱至极。 一旁的男童似乎也明白这男子所受刑罚非同一般,那男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却又隐忍着不能发泄,面部涨红,青筋隐隐爆出,双手握拳,关节嘎吱作响。男童涨着胆子,膝行几步,朝着敖烈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怯生生道:“殿下……殿下莫要怪罪……请容……容我再说一次……”说罢,忍着眼泪,又轻声道:“吾乃……祥瑞流云杯……” 敖烈心中无奈的苦笑,看来连这稚童也认为自己是个恶人了。 男子看罢,伸手将男童拽回身边,压抑着怒火,面色稍缓,尽量放轻声音道:“小宝乖,休要再求,小宝已然说的很好。” 男童怯生生的小声嘀咕道:“那,那殿下为何要生气,殿下还会罚你吗?” 男子面目柔和下来,摇头道:“殿下没有生气,对我也不是责罚,只是要换个住处,今后不能陪着小宝,小宝要乖乖听话,可晓得?” 男童虽不能理解,却仍旧缓缓的点头,坚定道:“记住了!” 男子复又看向敖烈,面色冷硬,索性站起身,道:“殿下所说之处,是要押送还是我自行前往。” 敖烈在心中赞扬看男子的义举,着实欣赏,觉得这个人颇合自己的心意,若能使此神器安心归顺,收为己用,定然会颇为趁手。敖烈点头道:“当然是要捆绑押送以防逃脱。不但如此,还要将汝之恶性张贴告示昭告南海,若招惹了本殿,要受到什么样的刑罚。” 男子听罢不屑的冷笑一声,眼神轻蔑,神色决然。遂将双手握拳,伸到身前,无畏道:“那,就请殿下下令罢。” 两旁的侍卫已然蓄势待发,只等着敖烈一声令下,便将这人五花大绑押送前去。 敖烈看着男子,缓慢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抖抖衣袖拂拂鬓角,一副懒洋洋的傲慢之态,他抬了抬手,目光忽然迸发出一种难以察觉的兴奋之色。敖烈依旧以一副慵懒的口气说道:“莫急,在此之前,本殿,还有一事要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0小心思 敖烈迈着悠然的步伐,缓缓踱至男子跟前,嘴角噙着笑意,围着男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人,最后站定,歪着头看着男子笑。 男子被他那带着戏谑的目光盯的着实不耐,忍着怒火又不得发泄。他双眼直视前方,双手握紧,脊背挺得笔直,刻意忽略对方的视线。见敖烈站在面前嘴角上扬,不说话,也不见有何动作。便冷声道:“殿下何事,不妨直说。” 龟丞相小心翼翼的跟在敖烈身后,不知敖烈到底是何心意。这小主子本就心性极傲,又碰上了这么一个硬骨头,看来这局面已然进入僵局,自己就算想要开口求情也不知要如何开口。它见敖烈久久不语,微微思量了一下,挤出一丝笑意,试探着问道:“殿下,殿下息怒,这……” “丞相!”敖烈虽然笑着,声音却透露出冰冷之意。 龟丞相一惊,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躬身行礼,惶恐应道:“是,老臣在!” 敖烈微微转动了下脖子,看也不看龟丞相,变换了角度继续打量眼前之人。笑了笑,道:“丞相,可是要为这人求情?” 那声音分明是轻松的语气,但在龟丞相听来,却透露出对自己所做之举感到颇为不满。龟丞相顿时心下生寒,低声道:“老臣不敢,是……是老臣僭越了,殿下恕罪。” 敖烈虽然努力维持着自己在众人眼中的暴君之态,听见龟丞相那诚惶诚恐的声音,心中着实不忍。但为了塑造好这个形象,挫一挫眼前之人的锐气,只能继续演下去。 男子不熟悉敖烈,却知晓这丞相为官,刚正不阿,本性敦厚,见它想为自己开口求情,却被敖烈打断,站在那里胆战心惊欲言又止,心中顿时既痛又恨,对待敖烈的态度又冷硬了几分。他哼了一声,道:“殿下莫要为难一个臣子,本是我一人得罪了殿下,老丞相善心,方才之言,其意也只是关心殿下,恐殿下因我一己之过伤及贵体,并非是要为在下求情。还望殿下明鉴,莫要曲解丞相之意,冤屈了他人。” 呵!敖烈心里腹诽,这人看着粗野,心思倒细,能将龟丞相为他求情之举转变为对自己的关心,把丞相摘了个干净。自己如若怪罪,倒是显得自己不识好歹。敖烈面色不变,冷笑几声,道:“你还真是百转心思。你说了许多,便是这小的不能罚,老的也说不得,那么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让本殿处罚,若是罚了别人,就是本殿倚仗权势欺凌弱小,拿这么大一下去,要现出原身,被敖烈舞弄,着实丢人。 敖烈明了的暗暗哦——了一声,一拍手,心道这般才最合我意。神色愉悦,一扫之前阴霾之气,脚步轻盈的走向屋外,随即对着男子勾了勾手指,笑意难掩的说道:“且随吾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1不低头 敖烈站在庭院中央,觉得四周的花草都格外的鲜艳夺目,心中悸动的情绪已然按捺不住,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相比之下那男子的神情就阴郁的多,他大步走到屋外,面露羞愤,似乎是要面临一场天大的耻辱。 敖烈也不急,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男子,嘴角上挑,眼含笑意。像是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私有之物,若不是顾忌着身在龙宫有着太子的身份,早就像在花果山一般,跳着脚欢呼雀跃,更甚者化成龙身,在山间穿梭而行。 男子盯着敖烈,见他如此的兴奋,那样子摆明了要将自己变成他的囊中之物,心中着实不甘,但估计这身后的一干人,又不能反抗,谁知这太子会不会借着自己的原身,伤了无辜,这一口气憋在心里,着实堵得慌。男子抬头看看结界之外,忽的动了动嘴角,心中不甘之情稍稍消散。他冲着敖烈一抱拳,道:“不知此处,可否委屈了殿下。” 敖烈此时内心被喜悦之情填满,对男子的失礼之处也不在意,颇为大度的伸手一挥道:“无妨。” 男子笑了笑,眼中狡黠之光一闪而过,道了一声:“好!“便站定身形,四周光芒乍现,由地起了一道旋风将其包裹在内,少时,风静光隐,一柄通身银白的长枪展现在敖烈眼前。 只见那长枪散发的幽幽荧光,枪身没有花纹雕刻,便是没有人得以使用。这等灵物,若要心意相通,必要将自身之念幻成无字咒,刻于其身,召唤之时,那无字咒显现,这枪便只认一人。当然这还需用使用者法力强大,赋予兵器之上,使其更好的发挥,对自己更为助益,可谓二者相得益彰。 敖烈兴奋的走至长枪跟前,面露喜色的上下打量个够,缓缓的伸出手,慢慢的极为小心的靠近。 谁知长枪倏地离了原处,直直的飞向结界,用力的狠狠撞击。那结界被撞之处如激起的海面,漾开层层涟漪,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地面微晃。长枪一下一下的撞击,竟然在结界之上抨击出了火花。 敖烈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那神枪之意。他本不愿,哪会让敖烈顺心顺意的得了自己,现下他是想离开此处,要敖烈打开结界,好打破这束缚,与敖烈好好的较量一番。 敖烈慢慢踱至神枪之后。那长枪感受到敖烈接近,也不再撞击,只静静的悬浮在那里,像是挑衅般的等着敖烈打开结界。敖烈笑意更甚,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兵器,要跟随自己之物,又岂能是这小小的一方结界能以围困的?他点点头,抬手念动龙族灵咒,掌中灵光一闪,幻化出一道光环,那光环移至结界之上,打开了一道门,海水依然悬在结界之外,没有溢出半分。长枪快速窜出,溅起几滴水珠。敖烈笑了笑,抽身跟了出去。龟丞相和众人向前走了几步,只见那光环已然消失,结界又迅速的恢复如初。 这开山断流枪周身散发出隐隐的光泽,灵气乍现。敖烈感受到那如心脏跳跃般的波动,一点点由枪身而散,引得敖烈面色兴奋,热血沸腾。这绝世的兵器马上就要到了自己手上,那莫名的欣喜,使得敖烈手指都微微发颤。他慢慢走进,倏地抬手,毫不犹豫的一把握住枪身,只觉得凛冽沁骨,气血翻涌,就向那男子的桀骜性子,不甘臣服,傲然于世。敖烈抬步转动身形,挥动长枪,只觉得这枪如有千斤重量,饶是自己用尽力气,似乎也不能将其挥动自如。敖烈知晓这是神器自身不愿顺从自己,逆着性子要给敖烈找点别扭,若是敖烈不能驾驭,就不会再惦记着将其据为己有。敖烈心中冷笑,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看来,他还不知晓这龙宫太子的脾气。 敖烈将法力倾注于双臂之上,握紧枪身,与这神器较上了劲,凭借自己的意思,无数次打破了长枪的方向,而那枪也不愿顺了敖烈的意,总是与他的招数背道而驰。 龟丞相在结界内急的团团转,唉声叹气搓手跺脚,心道这小主子怎的忘记了正事,放着满屋的珍奇不去细细的挑选进贡之礼,跑去和一个兵器费劲周旋。也怪自己,为什么不选好几样带去太子殿,在那里让小主子挑选,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但偏偏自己就是太看重敖烈,认为敖烈应是除了自家主子之外唯一能统领整个南海之人,那这南海的各处角落,都应该一一为小主子奉与面前让其知晓。 那个祥瑞流云杯此时正好奇的瞪着眼睛,踮起脚抻着脖子向结界之外看去,不时的发出低声的‘哇’‘啊’的惊叹。 龟丞相斜睨了那小杯子一眼,当即过来一道身影,便是那小杯子在屋中被敖烈盘问时神色焦急的中年女子。她穿着一件与男童相同颜色的衣服,下身穿翠绿色罗裙,腰间一条黄色绣牡丹的腰带,坠着红色流苏挂件,头发高挽,插着碧玉簪花,下坠细细的珠链,眉目清秀,肤色皙白,双耳带着一对珍珠。女子轻轻的弯腰将孩童护在怀中,对着龟丞相面露歉意,目露哀求之色。 龟丞相满脸的怨怼,最后只能无奈的甩了甩衣袖,负手叹了口气。这珍宝成了精,着实是件棘手的事。 男童察觉到母亲从身后抱着自己,抬头看看母亲的脸,见她的视线对着别处,又顺着那视线看了看一副无无力回天之态的龟丞相,咬了咬小胖手,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复又被结界外的打斗吸引。这小杯子孩子心性,将开始对敖烈的惧怕早就抛诸脑后,在这异珍楼中呆了这许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心下好奇,看的认真,简直连眼都不愿意眨一下。 敖烈手握长枪,威风凛凛,上下翻飞,左右跳跃,压、挑、扫、刺,无限的灵力层层散开,只觉周身大汗淋漓,一种无法言说的畅快之感。那兵器虽执意不从,但终究抵不过敖烈强大的法力,不得不随着敖烈变换招式,心中着实懊恼。 不知过了多久,敖烈已然远离了异珍楼,他心中快意,招式也越来越张扬,左不过这里没有什么人来,敖烈没了顾忌,招招加速,只想尽快称手。舞了这些时辰,敖烈也觉身体乏力,但又撑着一口气,不愿在这兵器面前服输,便更为肆意的挥动。 忽然,敖烈感到枪身发出铮鸣,竟有微微的脉动,震得双手麻痒。他心想这神枪定然也在示威,已在自己手上这许久,竟是还不肯对自己低头。敖烈心中那些喜悦兴奋之情早就被周身的疲劳乏力所掩盖,只想着能早早收服了这兵器好快些回到楼中再行挑选赴宴之礼。便狠下心,发泄般的将战戟对着一处横扫过去。 敖烈并没有看清他所攻之处是否有物,眼角余光扫过,也只觉得是一处残垣断骸,或是一块废旧的锈铁。在他出招后,感觉长枪明显的发出了强烈的反抗之意,甚至动用自身意念阻止着敖烈的力道。敖烈大怒,心中唯一的一丝纵容喜爱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用力的握紧枪身,决心要叫这家伙看看自己到底是何种人物,说了要收服他就定然言出必行。 在枪刃堪堪要撞击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敖烈为了避免其违背自己,死死的牵制着他的方向,压制着长枪本身的意志。谁知这兵器好似下了决心一般,要与敖烈抗争到底,竟然牵动了自身灵力,在离着那物相差毫厘之距的时候想将敖烈震开。 只是一瞬间,敖烈只觉得手中之物脉动越发厉害,双掌间传来那神器心有不甘怒火难消的意念。这样的执念竟敢传给了敖烈知晓。要知道身为兵器,最忌讳将一己私念传达给主人,在大战之时,兵器的任何一个不安分的决定,便会阻碍了主人所想,二者若不能同心对敌,轻者败北,甚者便会命丧黄泉。敖烈愤怒的想着,这长枪真真是僭越的狠了,居然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妄想要改变自己所想!敖烈此时已然不顾这神器有何执念,赌气一般的加猛了攻势。 而就在这一刻,敖烈眼前忽然闪了一道暗淡的荧光,慢慢化成了一个模糊的形态,这下致使在用全部精力对抗兵器之念的敖烈猛然间一个恍神,没有料到自己所攻击的方向居然发生了变化。他在未能分辨出那光芒所化何物之时第一反应是放开了对长枪的钳制,由扫为挑,急速的改变了方向,而那长枪似乎也很赞同他的做法,灵巧的避开了那发出光芒之处。 此时再看,敖烈样子便显得狼狈了许多,他收不住力道以至于不得不放开手,将战戟丢弃,自己身形不稳,一下子向前俯冲,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地上浓烟乍起,浮尘滚滚,敖烈趴在地上,狠狠的呸了几下,只觉得嘴里泥沙吐也吐不净,漂浮起来的海泥沙尘掺杂着浮游生物,一下子挡住了敖烈的视线。他挣扎了一会儿,怒火中烧,双拳握的咯吱吱作响。敖烈一翻身站起,大步走到丢弃了长枪之处,伸手便想呵斥,但当他看清了眼前之物,虽然神色寒意骤盛,甚至还保持着怒指的动作,声音却由狠厉教训之势转变为惊讶不解。 敖烈闷声道:“小屁孩……你是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2小屁孩 敖烈本因太过尽兴,挥动着长枪的身影早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足有三炷香的时间,龟丞相方在结界之内远远的望见敖烈的身影。急急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虽有龙王给予的龙族灵咒,但是只能使用一次,便止住脚步,只站在结界里眼巴巴的看着敖烈慢慢的走进来。 敖烈一手提着长枪,一手叉着腰,无精打采的朝着结界之处走来。 待这位蔫头耷脑之人进了结界之后,龟丞相赶忙上前,见到敖烈,呆愣了片刻。这……这是它的小主子?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龟丞相忍着笑意,躬身道:“殿下,可算是回来了,殿下可无恙?” “唔。”敖烈懒懒的应了一声,也无暇注意道其他人的神色,只伸手揉揉额角,看看另一手握着的长枪,皱了皱眉,心下烦闷,猛地抬手用力,将其甩到一旁。 长枪被他这一抛,拉开距离后便稳稳的悬浮在了空中,而后光芒乍起,疾风围绕,待散尽之时,男子傲然的身形立在原地,只是他现下眉眼噙笑,完全没了当初在楼内心中怨怼无处发泄之态,样子悠然自得,只是忍笑忍得颇为辛苦。 不怪众人惊讶,此时的敖烈简直是毫无形象可言。他自那地上爬起,愤然转身后,没有时间来注意到自己的面容,熟不知他的脸上头上沾满了泥土,身上也挂满了淤泥海草,衣角处甚至还挂着几颗受到惊吓的贝母,惊恐的收紧两壳,紧紧的夹着敖烈的衣服。甚至当敖烈走进结界之时,还从身上飘走了几只透明的小虾。 龟丞相看着眼前这个似是从泥土里挖出来一般的小主子,无奈的笑笑,走上前,轻轻的拂了拂敖烈的衣角,伸手摘下几根挂在身上的海草,缓声问道:“殿下今日劳累,不知是否先行回宫,待老臣择了几个珍宝,送到殿下宫中,再由殿下挑选可好?” 敖烈耷拉着头,早已没了刚刚的精神头,那装扮出来的嚣张气焰也被灭了个干净。他自知自己现下狼狈,听闻龟丞相之言,瞥了瞥嘴,嘟囔道:“丞相,本殿是否装的过了头?” 龟丞相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低声道:“殿下何出此言,身为龙子,威严应在,理应如此。” 敖烈重重的叹了口气,脚在地面蹭了几下,闷声道:“丞相休要取笑了,刚刚我在结界之外,险些又闯下祸事。” 龟丞相抬头,不解的看着敖烈。 敖烈看着龟丞相,那表情似是委屈又似愤然,诉苦道:“我只是想得了那神枪,又没有要与谁交恶,只是用些手段装装恶人,但是,丞相你是知晓的,我已然不再是胡乱动怒的性子了。” 龟丞相心中腹诽,这小主子一时一个样子,哪能分辨出何时是真心何时是假意。它暗暗的笑笑,虽然这殿下脾气极傲,但心性却好。相处这些时日,虽然之前言语冰冷,但对自己也算是礼遇相待,不曾口出恶语。那日在龙宫门口,俨然就是一副做低之态,之后又对自己说出一番肺腑之语。可见这小主子心中对自己也算是敬重一些的。龟丞相见小主子面露委屈,心中顿时将方才敖烈任性之举忘抛诸脑后,面露心疼慈爱之色,觉得敖烈能对自己展现这样一副面孔,像个小孩子般毫无戒备,心中好笑。附和道:“殿下谨慎自持,定然不会行何不妥之举。老臣晓得。” 敖烈得到了肯定,心中郁结之气稍稍舒缓,又辩解道:“我也不是要将它们个个损毁,只是说出来,摆摆架子,吓唬它们罢了。” 龟丞相躬了躬身,又笑道:“殿下之言,老臣知道,这龙宫上下,皆是龙王与殿下所有,去留也都凭龙王和殿下之言,无有违抗。” 敖烈尴尬的瞥了龟丞相一眼,觉得自己刚刚在楼中言语冷淡威风八面,吓到了老丞相。他犹豫的抬手去扶龟丞相,显得局促不安,小声嘀咕道:“丞相这是何意,还说是知晓本殿的心意,竟然还说这样的话,这般的低声下气,俯首行礼,难道是再给本殿难看么?还不快快起身。” 丞相暗地里笑笑,心中颇为熨帖,忙低声道:“是,老臣遵旨。” 敖烈见龟丞相起身,方才舒了口气。而后一手摸摸耳朵,对龟丞相道:“丞相可知,除却这异珍楼之中,南海可曾还有珍宝藏在别处?” 龟丞相听闻,脑中闪过一种思绪,继而问道:“老臣不知,殿下之言是……” 敖烈看了看站在远处以化成人身的男子,瞪了他一眼,见那人仍旧一副满不在乎之态,又悻悻的转头,对龟丞相道:“我在与那神枪周旋之时,好似看到一物,但未放在心上,所以情急之下,用枪攻向了那物。” 龟丞相问道:“殿下所说,那物是何种样貌?” “状似粗柱,裹进泥中,身似废铁,高有百丈。” 龟丞相听罢心中一沉,忙问道:“殿下可是用那枪撞击了所说之物?”它余光瞥了一眼那男子,见其身康体健,未有受损之态,心中已然猜到几分,语气之中也略显笃定。 敖烈摆了摆手,澄清道:“那倒未曾,只因那兵器凭借自己意愿强行更改了招式,我亦察觉,所以未曾伤其分毫。” 龟丞相好笑,这小主子还不知,若是两物相撞,那男子哪还有命站在这里,只怕不去那碎炼潭,也不能这般的全身而退。它笑道:“殿下所说的险些闯下的祸事,就是指险些伤了那物,却也不知那物为何珍宝?” 敖烈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龟丞相听闻,心下了然,解释道:“那乃是南海神器,不同于这异珍楼里的珍宝,它虽无夺目争艳之貌亦无延寿续命之能,其之所以为南海之宝,只因它是先人所赐,才显得尤为珍贵。” 敖烈听罢,不满的噘着嘴,一副委屈之态,谁知道那块废铁会立在那里,要不是那神枪不想伤及,自己差点就将其损毁,好在收招迅猛。不然即便是保得了神鼎,却无力再去拔鳞取血修补这个铁柱。 虽说事情已然明了,但是此时他完全没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反而心中那郁促之意更盛。敖烈心虚的瞥了瞥龟丞相,不知这烂摊子抖出来,老丞相会不会接。眼珠转了几转,心下计较几番,索性一鼓作气。他将手伸到背后,不知是在胡乱的抓着什么。 龟丞相见敖烈动作怪异的在身后翻找,胳膊上下移动,脸上表情千奇百怪。它不明所以,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脖子想看个究竟,却也不见敖烈身后的动作,只见敖烈鼓捣了一会儿,将手一伸,提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至龟丞相面前,哭丧着脸道:“那丞相可知,这又是为何。” 龟丞相躬身行礼的姿势未变,眼前忽的多了一团东西,惊得向后仰了仰脖子,拉开了与眼前之物间的焦距方才看清了些。而后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分辨了一下,才发现敖烈手上提着的东西,原是个如同三四岁的小男童! 这小童着实脏的可以,敖烈现在与之相比那简直堪称光洁如新。男童不知是肤色如此还是曾经将自己裹在了泥巴里,小胳膊小腿上沾满了污泥,饶是在敖烈身后可能被擦掉了一些,但是仍旧分辨不出原由的肤色。脸上除了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笑两排小白牙之外,连头发衣着也分辨不出来。被敖烈提着衣领,还犹自伸手蹬腿,哈哈笑着,不时地拍拍小手,将手上的污泥弄得四外飞溅。 龟丞相抬起袖子挡在面前,待那幼童消停了些,方才慢慢的放下衣袖,看见敖烈已经木然的面对那飞溅到脸上的泥点,也不躲避,样子颇为喜感。 敖烈无奈的看着手中幼童,皱着眉头埋怨自己为何要与那神枪赌气。现下可好,害的自己狼狈不堪无处发泄不提,还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之后,堂堂南海太子就被这么无情的缠上,一路背回了这里。敖烈心中郁闷,明明是个废铁,忽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变成了个幼童,害的自己差点收不住招式将其打伤,那神枪在小童幻出人身瞬间早一步发觉,自己也反应神速未曾强制。虽说使得自己狼狈至极,颜面扫地,但终究是没有伤及无辜,也算是万幸之事。谁料这小孩口不能言,只哇哇的大叫大笑,扑棱这小短腿,无视自己极端愤怒的表情,一下子抱住自己的退,将身上的污泥蹭了自己一脚一腿,攀爬到了自己身上,又扭又蹭,揪耳朵亲脸拽头发……敖烈只觉得当时自己的身体慢慢石化,脸色一下子就黑到了极点。 龟丞相与幼童对视一番,两人大眼瞪小眼将对方审视了片刻,幼童忽然呀呀一笑,伸出小手一下子拍在了龟丞相脸上。老丞相未曾反应过来,只得闭紧双目,被那小手推得身形向后踉跄了一下,顿时面容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五指泥手印。 作者碎碎念:不知道可以在文章中发表自己的想法。感谢大家的支持,只言片语就会成为小风写下去的动力,若有不足还请见谅。感谢大家百忙中的阅读,爱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3被纠缠 敖烈此时早已没了选什么珍宝前去赴宴的念头,他垮着肩膀,也不愿进楼,只对龟丞相摆摆手,示意先行离开。 龟丞相会意,命令侍卫遣散了众人,那一干人等自然是如蒙大赦,向敖烈施礼,便纷纷退下。 敖烈将那幼童放在地上,那小童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撒着小短腿在花园里跳跃奔跑,时不时的咿咿呀呀,对什么都新奇。只是奈何身上着实沾的污泥太多,只要手掌碰过伸脚踏过之处皆会留下小小的泥手印泥脚印,但那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敖烈头痛的扶额,极其轻微的叹了口气。他疲惫的对龟丞相道:“这孩童既已幻成人身,便就留在异珍楼中,莫要在去那海里,着人将他洗巴干净,与那祥瑞流云杯倒是个玩伴。” 龟丞相点头,知晓是小主子心里记挂着刚刚自己冒失之举,惊到了那小杯子,这是要为其找一个伙伴,好来弥补下自己惹哭小杯子之过。龟丞相应道:“是,老臣知晓。” 敖烈点点头,见那小童一人在院里,无论此时园中站了何人,哪怕是那带了武器的侍卫,都丝毫未有打扰他此时玩乐的情绪,好似除却自己对外界之人浑不在意,只自己开心便好。敖烈抬眼,见那男子回到屋中之后回首瞥了自己一眼,而后便牵着小杯子走进楼中。敖烈心下惋惜,看来这神枪当真不愿跟随自己,罢了罢了,一切只随机缘,求而不得,此种心情敖烈心知肚明,不如不抱奢望,免得自己织网困住自己,着实划不来。他见一切安排妥当,转身念动灵咒,打开结界,抬脚之际,忽觉被什么拽住,低头一看,只见那黑乎乎的小童此时露着小白牙,两眼弯弯,笑着扬起小脸,双臂抱着自己的裤腿,俨然是要阻止自己离开。敖烈眼角抽搐,已然离了地面的脚又缓缓的落下,免得伤了小童,他叉着腰对着孩童道:“小屁孩,为何要阻止本殿?” 小孩听罢转动着眼珠,一脸严肃,颇为认真的在考虑敖烈的问题,但是小手却收紧了些,身子又向着敖烈贴近一点。 敖烈弯着腰,伸手要点点小童的额头,但看见那黑乎乎的样子,手指伸在半空,又犹豫着收回来,只沉着脸,故作吓人的样子道:“你这小屁孩,本殿已然为你找到了住处,自会有人将你收拾干净,便不用再回原处,深埋污泥之中不见天日。”敖烈见小童满脸疑惑,好似是对自己的言语不予理解,想了想又补充道:“这里有一只祥瑞流云杯,也是一个小崽子,你可与他为伴,一同玩乐。你没事打打他,他没事揍揍你,可好?” 小童思索了一会儿,样子颇为郑重,之后他又看向敖烈,急不可耐的手脚并用,竟是又要顺着敖烈的裤脚爬到他身上。 敖烈一时未能反应,待明白这小东西的意图时,差点被拽掉了裤子。敖烈又恼又怒,憋得脸颊涨红,又不能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只得一边抓住衣服一边去阻挡小童的举动,口里急急叨念道:“你这小屁孩……你松手……哎哎,怎么这么大的劲,吃什么长大的……松手……本殿命你……” 小童恍若未闻,将敖烈逼得团团转,小童以为是敖烈在与自己玩乐,顿时咿咿呀呀更为起劲。 敖烈一口气压在胸口,想下令命侍卫将其拉开,恐又伤了小孩。只得面容狼狈,对着龟丞相露出哀求之色。 龟丞相在一旁看了片刻的热闹,见小主子面露怒意却又不能发作之态,心下好笑,却未有表露。它上前一步,道:“殿下,这小童似乎是已然考虑清楚,要一心跟随。” 敖烈全部心思都放在与这小童周旋,头也不抬,慌乱说道:“追随本殿作甚,本殿又没有成家,哪里会照看孩子。他这样小,脑子还未张全,能否知晓本殿的意思?!”敖烈急急抬头,对着龟丞相澄清道:“本殿看这小崽子呆的很。我只看中了那神枪,若不能得,亦不强求。至于这小崽子……这……小崽子你别得寸进尺……本殿打你了你信也不信……” 龟丞相无奈,心知此事还要禀告于龙王知晓。便附和道:“殿下,若是这小童要随殿下离开,那便先行将其带走,等殿下忙完事情,再找个时间,将其送回,也无不可。” 敖烈此时已然被这小童闹得精疲力尽,也不想再思索其他,只手忙脚乱的连声应道:“若是如此,便……便依丞相……” 此言一出,小童像是听明白了,双手紧紧攥着敖烈的衣服,趴在其胸前,不再乱动,扬着小脸对敖烈咧嘴,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敖烈闭着眼,觉得从未有过的身心俱惫。 龟丞相跟随敖烈离开了异珍楼,行至太子殿,吩咐侍女将小童洗刷干净,换身衣服。奈何这小东西就是赖在敖烈怀里不肯离开,伸着小胳膊死死地揪着敖烈的头发,气的敖烈满腔怒火郁结不发,样子像是要吃人。最后磨了磨牙,看自己一身的泥垢,吩咐侍女将自己的浴池准备好物什,与这小崽子一起沐浴,先弄干净了再说。敖烈对着小童露出邪恶的笑容,威胁道:“现在就让本殿亲自动手,将你洗拔干净了,晚上下锅,清蒸油炸,伴、酒、入、腹!” 小童浑然不觉,笑着扯扯敖烈的头发,小脸蹭蹭敖烈的脸颊,又把一半的污泥转移到了敖烈脸上。 送走龟丞相,敖烈一脸恶人相的对着小童笑。他太子殿的后园有一清池,里面的水常年温热,池底有几根彩石,状若水晶,色彩变换,致使这清池之中的水也随之变化,异常华美。这里本是敖烈入住太子殿后偶然发现的一处,稍稍加以修葺,引进一眼清泉,方成了此地。而后便成了他最喜爱的场所之一,只因在化龙后,入那浣龙池时洗去前尘之身,使得敖烈对这种以龙身形态畅游于水中的感觉眷恋不已,便再也受不得仅蜷于一方小小的浴桶之内。每次入睡之前,都要来此处,变成龙身游弋一番,只觉此时方才觉得身体舒畅心神安宁。 敖烈站在池旁,池中烟雾袅袅,池水颜色交替转变。小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池面。敖烈见他已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挑挑眉,笑道:“小崽子,这里可是本太子私人之处,从未与人分享,连那玄悟也未曾踏入过一步,现在便便宜你了。如何,要不要去这池中洗洗?” 小童不知是否在听,也不知能否听懂,只顾瞪着大眼睛看看敖烈,张着胳膊咿咿呀呀的欢呼。 敖烈眼中狡黠之光一闪,嘴角上扬。只见他忽然松开双手,随即一把拎起小童的衣领,甩手向空中一抛。 小童在空中还兀自的拍手大笑,身体腾空转了几翻。 敖烈抱臂仰视着空中的小肉球,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当真是呆,什么都吓不住,遂摇摇头,脚尖轻点,腾空而起,光芒乍现,幻成一条白龙,原有的衣衫飘然落池边。 白龙在半空中稳稳地将小童接住,那小孩也不慌张,双手非常默契的抓住白龙的一只龙角,小短腿不安分的蹬了几蹬,终于跨坐在了白龙颈上。白龙在空中平缓的飞行,觉得小童在自己的身上坐稳了,甩甩尾巴,长吼一声,一下没入清池之中,在偌大的池中一圈圈的游弋开来。 水花飞溅,小童随着白龙在池中沉沉浮浮,笑的眯起了眼。水花一点点的洗去了他身上的污泥。他的神情悄然变换,扬着小脸,看向上方,含糊不清的言词,被隐没在嘈杂的水花声中。 专注戏水的白龙没有在意,若他有所察觉,便可听那声音含糊低语般说道:“天……变……” 作者碎碎念:现在入夏,气温骤升,大家要做好防暑准备。常备些藿香正气,清凉油。天热食物易腐坏,预防肠胃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4事不祥 熬钦将万圣龙王送至龙宫门口,面上虽挂着笑意,却显得稍显僵硬,隐隐有些不耐。待万圣龙王离了宫门,身影远去,不再看见,熬钦的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眉头也微微皱起。他余光瞥见龟丞相,便沉声问道:“你刚刚所言,是否当真。” 龟丞相本站在熬钦身后,俯身拱手一同来送万圣龙王。此时听闻头起,初遇之时,那小童可曾与他说过什么。” 龟丞相听闻龙王之言心下一寒,忙回道:“殿下将那小童带回之时,与一般孩童无二,只知戏耍玩乐,不曾言语。” 龙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方才说,那孩童恨依赖敖烈?” 龟丞相拱手,点头道:“是,可能是因那孩童幻成人身之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殿下,所以总是黏在殿下身边,不肯离去,现下还在太子殿中。” 熬钦眉头深锁,此物虽是废铁,但乃是先人所留,经过那天上雷火淬炼,灵性极佳,不同寻常。此物一现,必天惊地变,不灭不休。但此物只幻成了孩童,口不能言,灵智尚浅,怎能知晓他这一遭将预示着何种变故。神器于世,必择其主。现下他如此依附敖烈,莫不是要择敖烈为主?熬钦的心慢慢揪成一团。身为人父,必要护得子女周全。以往未对敖烈多加照拂,现下敖烈心性安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得以缓和。敖烈身为龙族太子,终于脱离了那低下卑微的妖蛟身份,日后要等待他的,只能是更为幸福安宁的生活,更为广阔的前景。熬钦暗暗咬牙,天地骤变,哪怕不能幸免逃脱,要面对也应是他熬钦,断不能殃及敖烈。神器显现,必然要跟随其主扫清天地污瘴。他所选认之人,必然要站在最前端抵御暴风骤雨之袭。熬钦不愿,誓死不愿,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要用以后的时间,来弥补过去之憾,加倍的疼他护他,让其在自己的庇佑下快活一生,怎能将敖烈推至那关乎生死的风口浪尖之上! 龟丞相站立一旁,见自家主子的脸色越加难看,眉头几乎拧在一处,手背青筋凸起,简直要将座椅的扶手扣碎。龟丞相知晓这事非同寻常,除了那神鼎破裂关乎这南海生死存亡之时,它未曾见过自家主子出现这等痛心疾首,心力交瘁之态。可见这小童一现,改变的不单单只是南海,可能还会波及到更广。龟丞相心下暗暗叹气,它见不得主子这般隐忍怒火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当初得知了修鼎之法,但那小主子却一再的拒绝,自家主子也是这般,压抑痛楚,不得发泄,幸亏有那西方尊者……龟丞相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躬身道:“龙王,老臣知晓那废铁乃是先人所留,出处曾是那天上,经过神火煅烧,仙炉淬炼……” 熬钦兀自沉浸在自己设想的百般煎熬之中,忽然听闻龟丞相所言,猛然转头,看在龟丞相,面色慢慢显出些许清明之态。 龟丞相稍稍停顿,待发现自家主子有愿闻其祥之意,便继续道:“龙王与那太上老君交好,蒙其几次相赠丹药。那老君有一八卦炉,炉中燃有三味火,乃是天界炼丹之祖。龙王何不登的天去,到那老君府上寻问一番,若能将这废铁重现于世的原由得知一二,保不准能有解决之法。吾等虽在南海,却远不及天庭之上见闻广博。龙王现下着急,却也无计可施。老臣愚见,且看那老君有如何的说法,饶是巨变,也能上达天听,也算吾等及时回禀,不至落个知情不报之罪。” 龙王倏地站起身,吓得龟丞相缩了缩脖子。它不解的看看自己主子,不知自己说的知否中了主子的心意。 熬钦在殿中来回踱步,细细思量。他是太急,以至于这等方法都未曾想过。龟丞相不愧是自己身边倚重之人,关键时刻字字珠玑,让自己混沌的思绪豁然清明。这样就算有何变故,还有天庭撑着,那九重云霄,能人众多,到时自己的儿子着实不够看的,岂不是合了自己心意亦保了敖烈周全!熬钦止住脚步,抬首之时脸色已然扫尽阴霾,他转身对龟丞相道:“丞相所言甚是,我这就前往老君府上,寻个相宜之法。让老君将此事说与陛下知晓,蟠桃会在即,众多仙家云集,总能有个应对之法,这下……”方可保住吾儿。 龟丞相见自家主子面容稍见喜色,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附和道:“龙王所言及是。” 敖烈抬手抖了抖广袖,欣喜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去。”他抬脚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斟酌一番,回身对一脸不解以为自家又要转变心意的老丞相低声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去天界之事,万不可让吾儿知晓。” 龟丞相一愣,随即明白了熬钦的心意。它觉得主子虽未对敖烈说过什么关怀慈爱之语,却当真把他放在了心上。走这一遭天庭,恐怕也是为了要保护小主子。龟丞相眼眶微热,低头拱手道:“老臣,遵旨。” 熬钦点点头,抬脚走出了内殿。 就让吾儿,平安喜乐的生活在龙宫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5卷帘将 瑶池仙境,一汪清潭清如明镜,池水七彩颜色,水中金光闪闪,水面烟雾袅袅。在池水中央,一注清流由上而下,倾注于池中,但那源头却好似天外而来,隐没在云端,似一条连接瑶池的玉带,却不知这水流尽头来自何处。 此时,为准备蟠桃盛宴的仙女忙忙碌碌,手捧水晶托盘,奉上奇珍异果,琼浆佳酿。仙女个个身材婀娜,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额间一点小巧的花钿。当真是,身着紫衣绣花样,青丝高挽簪珠上,外披轻盈彩霞锦,腰间玉带流苏放,身姿婀娜似杨柳,体态盈盈惹心漾,娇肤胜雪眼媚生,声似黄莺林间唱。 众人忙着将宝桌玉座摆放停当,繁花仙草放于两旁,一时间瑶池境地,花香四溢,果香飘散,当真是吸上一口都觉得身心舒爽,食指大动。 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是呜鸣,隐隐约约,时高时低,时大时小。一位仙女疑惑的转身,寻声望去,见一直毛茸茸的小犬伏在桌下,畏畏缩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舔着舌头,冲自己撒欢般的摇着尾巴。仙女好笑,走上前去,将其轻轻抱起,两只玉手举着小犬的腋下,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小畜生。怎么没有跟随真君身侧,却偷跑到这里来偷懒,若是被真君发现,看他不打的你求饶。”随后嘻嘻一笑,将小犬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毫无苛责之意。 小犬眯着眼仰头享受着玉手的触感,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其他的仙女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她一语,嬉笑着逗弄起来。小犬似是献技一般,从仙女怀中蹿出,摇首摆尾,站直上身,作揖行礼,引得众人笑声连连。有的仙女已然对此习以为常,随手拿了个仙果,置于小犬面前,佯装怒道:“小畜生休要在此戏耍,每次蟠桃宴会,你都要这般来此处讨大伙欢心,还不是心有所求。喏,这个便是赏你逗得姐姐们开怀,拿了果子,就快些回真君府罢。” 小犬放下抬起的前腿,摇着尾巴走到仙女跟前,并不去理那仙果,倒是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仙女的手指,汪汪的叫了两声。 一旁有人会意,掩嘴笑道:“这小东西当真讨喜,这是在说姐姐漂亮呢。” “是啊是啊,定是那真君授意,要这小东西前来,讨个东西,带回府上以解相思。” “真君英武,眼光独到,看中的也定是咱们容貌最佳之人。姐姐仙姿,当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 几个人嬉笑哄闹,全然未觉一道身影立在瑶池之边。那身影走进了些,方才看清此人挺拔的身材,气宇轩昂,不似军旅之人那般粗实,却不失武人应有的健硕之态。来人五官俊朗,剑眉星目,眼神炯炯,鼻似刀削,脸似斧刻,线条硬朗,双唇微薄。黑发束于冠中,身着银色甲胄,灰色衣衫,配上这人冰冷的神态,给人一种略显压抑沉闷之感。 有人察觉那道冰冷的视线,转身便看见那人立在近前,着实吓了一跳,稍稍定了定神,面上略显怨怼之色,极不情愿的福了福身,声音中不闻喜怒,道:“见过卷帘大将。” 其他人听闻,也都不再嬉笑,回身看见那人,面容都稍显不快,好似是责备这人来打搅了什么好事,但又顾着自身等级身份,失了端庄之态,不得当即发作,都福了福,齐声道:“见过卷帘大将。” 那人神色未变,依旧平淡无波,只稍稍颔首应了一声,遂略显不悦的沉声道:“瑶池之内,宴会在即,汝等应尽心尽力,方不至行差就错。若将手中之事办妥,便去筹备其他事宜。宴会之上仙家众多,礼数定要周到,不可出了差池。汝等切记尽职尽责,且莫要在仙境之内肆意喧闹,乱了天庭祥和。” 被责备的一干人等虽行着礼,但心中却诸多不满,听完卷帘之言,竟无一人回应。只个个低眉敛目,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毫无知错反省之态。卷帘皱了皱眉,复又朗声道:“方才所言,汝等可曾明了。” 还是无人应对,甚至已然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轻蔑嗤笑之声。 卷帘心中黯然,也不愿与其争辩,只瞥了一眼那只小犬,正色道:“汝乃神兽,侍奉真君,当刻尽己任,不得擅离职守。此乃瑶池境地,蟠桃宴会亦在眼前,汝非入会名单之上,这里任何仙果佳肴都不得沾染,亦不得擅自进入。此番不与尔计较,汝当速速离去,休得耽误了宴会准备进程。” 那小犬听闻此言,不屑的低声呜呜两声发泄自己的情绪,将头歪到一边,未曾挪动半步,反倒缩进了离着自己较近的仙女裙摆之后。 卷帘无奈,觉得自己话已至此,其中利弊不必太过言明,也不再诸多相劝,便抬脚向瑶池外走去。 那小犬慢慢露出个头,不满的呲着牙,发出愤恨之声。行礼的仙女纷纷起身,望着卷帘离去的背影,面色愠怒,甚至有人扬声道:“真不知自己的斤两轻重,倚仗自己是玉帝身边当职之人,有个大将的名头,便不知自己要如何耍那威风。见谁都要说教一番,生怕谁不知晓其身份,骄傲的很。这瑶池仙境之事,竟然也要插上一脚。本是个无德无能之辈,上不及二郎真君,下不及啸天神犬,未有立过功勋,却要喜好到处教训他人,当真是不知羞耻二字……” 卷帘其实并未走远,那声音虽然遥远,奈何说话之人发泄不满时未有隐瞒之意,而他又听力极佳,字字都入得了自己的耳中。他顿了顿脚步,心中那缕压抑的感觉又慢慢浮上心头,只压得他呼吸都显得粗重。卷帘平静的面容如千年的寒潭,即便是内心波涛汹涌,也丝毫不浮于表面。他只稍稍释放了下那些情绪,便继续向外走去,好似是未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他是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是被这样的言语说的多了,自己也就不得不习以为常。曾经自己内心诸多挣扎,愤恨、埋怨、委屈、恼怒,种种情绪将整个胸腔塞得满满当当,他一生刚直,处处严谨免得落人口实,自是问心无愧,岂能容得旁人说一丝一毫对自身的污蔑之语。本来就是不善言词之人,被嘲笑讥讽,也不懂得要如何的替自己辩驳几句。明明身份不低,竟连品阶不如他的人都不屑于对自己语气缓和。而自己一腔羞愤,发泄出来,便被人说是仗势欺人,闭口不言,又会被人误会成秋后算账,会随时有可能跑去玉帝跟前告下一状。他身为卷帘将后,只求无功无过,尽忠职守,刻尽己责。即已入了天庭,那就要发挥自己最大的极限,来守卫和忠于这神圣之地,方不辱没了这身银甲和这个名号。但时间久了,久到卷帘都要忘记了曾经的初衷。他不知道那刻入骨血之中的刚直不阿忠君守义的思想何时被人这般的视如草芥,不值一提。曾为人时,自己也是忠勇义士,性格刚烈,眼不揉尘。追随自己之人也都个个耿直,亦能性命相托。为何到了这天庭之上,自己的那些举动,都变成了仗势欺人,好逸恶劳,为人所不耻的小人行径。卷帘甚至都要遗忘了,那久的已然褪色的曾经,褪去了曾经初衷的卷帘,已然变成了今日毫无情绪波澜,只愿平淡度日的御前大将。 卷帘遥望远方,凝视许久。他不知这平淡如水的日子,要将自己浸泡多久,是否当自己都不记得曾经的时候,才能真正的领悟出在这天庭生存的方式。他不想自己的一腔热血,在这个冰冷的身体里逐渐的冷却,他想等待一天,自己能将这热血,洒尽三界,方才无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6寻故人 有一山峰,名曰双鸾,山罢,提起衣摆,盘膝而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颗仙果,难掩兴奋之态。 卷帘继续斟酒,眼神未离酒杯,低声道:“我身在天界,公职在身。这里,烦劳了土地公费心打理,铭感五内。”他将俩只酒杯斟满,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声道:“幸得土地公照拂,才不致她被风霜侵蚀,薄酒一杯,大恩不言谢。”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土地公见卷帘神色虽然平淡,却难掩心中痛苦之色,偷眼瞥了瞥那座孤坟,心下了然,叹谓一声,也举起酒杯,劝道:“上仙言重了,小神无德无能,只对这一方土地还能尽点心力,实在不至上仙言说至此。”土地公默默的将酒饮尽,心中计较了一番,觉得还是顺了卷帘的心意,方才继续道:“小神自知,这乃是上仙挚爱之。长眠于此,小神定然会用心些。上仙公事繁忙,不必太过担心。小神必然不会让其消弭于世,毁于风尘。” 卷帘脸上挂着一丝苦笑,眼中显现欣慰之意,他指了指,道:“这两枚仙果,是南极仙翁进献之物,食之可添百年阳寿,你与土地婆,两人分食。这两丸丹药,是太上老君炼制,虽无甚奇功,但食之可助吸收天地精元,助益修为。”卷帘抬眸,略显局促道:“还望土地公莫要嫌弃。” 土地公一脸的惊骇,这些东西自己在凡间是从未听说过的,这般的身份地位,能得其一便是自身的造化,哪还敢挑三拣四。老人慌忙站起身,施了一礼,道:“上仙这是哪里话,这些神物,小神从未听过,幸得上仙垂怜,赏赐下来,小神当是积福积德,是天大的造化。多谢上仙,多谢上仙!”说罢拱着手连连鞠躬。 卷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此处不是天界,这些东西他得来已是不易。虽身为玉帝身前之人,因性情刚直,鲜少与人交流,没有仙友,当然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神物。这仙果药丹,哪怕是不及自己神位的仙家,都不屑理会,自己却拿来做了人情,心中颇感羞愧。谁知这土地公也未见过什么天界之物,对自己的谢礼感恩戴德,这倒是使得卷帘的内心更感不安。卷帘面露窘态,其实他想拿出更好的东西来感谢这位老人家,奈何自己囊中羞涩,无法寻得更好之物。他伸手制止了土地公的行礼,缓声道:“土地公莫要如此,本不是何了不得的东西,土地公不嫌弃,便且收下罢。” 土地公抬头,满脸惊喜难耐之态,连胜应着好,便伸出枯槁的双手,微微抖着将那两颗仙果药丹小心翼翼的收入囊中,贴近胸口处放着,又不放心的拍拍摸摸,觉得万无一失,方才喜滋滋的抬头看向卷帘。 卷帘心下也稍稍放松,见这寒酸的谢礼被这般重视,心中的顾虑也得以放下。他犹豫了一下,方才试探着问道:“土地公,此次前来,有一事,还望土地公帮忙。” 土地公犹自沉浸在初得宝物的喜悦之情里,听见卷帘之言,便忙不迭的点头,弯着双眼,笑着应道:“上仙何出此言,何事需要小神,自当吩咐便是。” 卷帘低下头,略略思索了下,在土地公满怀期待的要为其做些事情的眼神里,抬首缓缓而道:“我想劳烦土地公,幻出这土中掩埋之人容貌。” 土地公尤还挂着期待的笑意瞬间冻结,笑弯了的双眼也不自觉的慢慢睁大。他记得初次见到卷帘之时,他将这座孤坟安置于此,交付自己银两,请自己费心照拂,那时卷帘为了保持墓主人的原貌,凝结法力使其尸身不腐,但入了土中之后,就只能靠土地将法力延续至土中。自己不得时时前来,只能靠土地来维持这法力不散。有时卷帘下界,也会请土地幻出影像,看一看墓主人的样貌一解相思。这次本想着卷帘不会再提这要求,谁知……土地险种暗骂,只见这上仙拿出这等神物就应该猜到,自己却如此的痴迷,收了东西。开始只是想顺着卷帘,料想其也只是前来看看,不会久留,便没有说出真相。这下看来,是自己贪心太过,以至于想要回绝都没有理由。土地心中焦急,这样的事情如何说得出口,看来想瞒一时是一时的念头也不能如愿。他心下生寒,暗道:“这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7生变故 卷帘见土地思虑良久,面露难色,偶尔瞥见自己的神色也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如此心事满怀,忧心忡忡,几次似是要张口,却未能说出一字。卷帘思索了下,试探道:“土地公,可有何难言之隐?” 土地心下焦灼,不知要如何将此时告知卷帘,若说出真相,自己办事不利是小,欺瞒上仙,得罪此人,若真的动怒,恐怕自己这小小土地,人家只用一根手指便可将自己碾压成灰。土地心中寒意骤升,他伸手摸了摸方才放进囊中的仙果药丹,只是想到要拿来出都似挖了心肝般疼痛难当。这可是他才得到的仙家之物,还未曾焐热,就要归还回去。自家的老婆子也未有幸见上一眼,自她下嫁自己,也未给其任何稀有之物,容身在这小小的地方,当个土地婆,香火不盛,贡品不多,着实委屈。可他自知此事已然瞒将不过,只得暗地跺跺脚,狠下心来,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上仙息怒!” 卷帘本等待着土地为自己解释原由,不想他会忽然行此大礼,未加思索,身体已然站起去扶,不明所以道:“土地公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土地被卷帘扶着,却执意叩拜不肯起身,只如失了力气般,跪在地上,拱着手连声说着‘上仙息怒、小仙无能’之言。 卷帘见土地佝偻着身躯执拗至此,也不敢太过用力。无奈的叹气,道:“土地公莫要如此,若有难处,不妨直言。你我虽只有几面之缘,但相交已久,难道土地公还不知我的为人秉性?” 土地正忙着兀自叩首,听闻此言,身形一僵,而后随着卷帘的手劲慢慢起身,心虚的偷眼看了看卷帘。他岂会不知这上仙的为人,虽说耿直刚正,不会曲迎奉承,也不会弄虚作假,用人不疑。也因着这等心性,土地才尤为惶恐,这等重情重信之人,那般的信任自己,将这墓主人交于此地,只求稍加照看,打理一二。而土地却将这等小事都办将不好,还导致了墓主人已然……他怕此事被其知晓,若不能接受,发起狠来,后果当真是不敢想像。土地转转眼珠,局促道:“上仙……小神……”他不敢再隐瞒下去,却也不知要如何宣之于口,才能让卷帘接受事实,不动盛怒,饶过自己之罪。 卷帘见土地不再执意跪拜,心下舒了口气,只当是土地惧怕自己的官职才一时乱了手脚,便扶了扶土地的手臂。 土地现下已然双手微抖,冷汗连连。他遮掩般的笼着衣袖不住的擦拭额间的汗珠。一颗心跳如擂鼓,似是要冲破胸腔而出。 卷帘见土地如此惊恐,心中不免疑惑,自己这样的要求之前也曾提过,却未曾见土地这般的慌张模样。他看了看那孤坟,又看了看眼前只顾擦汗之人。心道难不成出了何变故?是这土地不愿为之?还是法力有限?他待土地稍稍平复了情绪,对其和声道:“土地公切莫惊慌,有事不妨言明,是否此事太过耗损法力,还是有何不可为之的原由,可需本将相助?” 土地听罢也顾不得擦汗,慌忙摆手,回道:“非也非也,上仙多虑,小神本就掌管土中之事,何谈耗费法力一说。此处避世宁和,远离尘嚣,未曾招惹什么事端,亦无需上仙挂怀。” 卷帘更为不解,皱着眉,道:“那土地公为何如此惊慌,此法之前亦曾用过。”他顿了顿,神色黯然道:“吾在天上当职,下界一遭实属不易,时间不多,不可太过停留,恐背个玩忽职守之名。只因长久不见,心中尤为记挂,现在我为天庭之臣,职责在身,位列仙级,天人永隔。虽不能入得地府,去问清她是否入了轮回,又去往了何处。”他看了看那座孤坟,叹了一声,道:“即便是知晓,她定然已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忘记我是何人,再见亦是无果,只能徒增烦恼。所以才求得土地公,让我看上一眼,无为他想,只求个心安罢了。” 土地听罢,心中羞愧之意更盛。卷帘一介天庭臣子,对自己一个小小土地低声下气,虽品阶甚高,却如此的礼遇自己,处处考虑自己是否有何难处。土地知晓卷帘下界来,便封禁了自身法术,以免被天庭发觉其擅自离开。不然凭借这上仙的地位,何故这般的放低身价。土地想至此,无措的低着头,思虑几番,终于下定决心,只叹自己没有这般的好福分。他跺了跺脚,将卷帘所赠之物一一拿出,颇为不舍的看了许久,又轻轻的摸了摸,而后奉到了卷帘面前,痛心疾首道:“小神无能,万望上仙宽宥。此物贵重,小神无颜领受。” 卷帘见此举动,心中那种囊箧萧条之感骤然上升,当即脸色涨红。自己虽已好言相求,但所赠之物却被别人这般的退回,土地回绝之意已然明了。卷帘局促道:“土地公……何至于此,本将既已送出之物,岂有收回之礼理。莫非土地公嫌弃我这礼物轻贱,不愿相帮?” 土地心中一惊,这上仙当真是少有的谦卑温和,对自己这样的低等小仙说话都是这般的小心翼翼,自己却存着一己私心,妄想将事情真相满江过去,到了此时此刻,这上仙还只是顾虑自己的想法,只怕是哪里做的不妥,都不曾揣测自己可曾存着其他心思。土地越想越觉得自己此举着实不该,见卷帘焦急窘迫之态,心中着实不忍。他自觉愧对卷帘,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颤声道:“上仙休得再言。上仙如此信任小神,时刻想着小神的难处,小神却未对上仙坦言相告,实在心中有愧。若上仙再对小神这般,当真是休煞了小老儿,让小神,无有脸面在见上仙!” 卷帘上前俯下身子,双手搀扶,想将土地从地上拉起。手刚刚触碰道土地的手臂,就见土地缓慢的抬头,将手覆在卷帘搀扶他的双手之上,面色凝重,声音哽咽道:“小神有负所托,夫人之身,已被……损毁。” 卷帘保持着要将其扶起的姿态僵在原地,双耳嗡鸣,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方才之言,怀疑是否一切之时自己的臆想。卷帘呆愣了片刻,缓慢的站直身体,神色木然道:“土地公……所说之言……”喉头滚了几滚,艰难的咀嚼着那几个字眼,只觉喉中苦涩难当。他僵硬的转头看了看那孤坟,双目无神,又转回头,斟酌着脑中混乱的词汇,呐呐道:“土地公……是……何意?” 土地见他那般表情,心痛不已。这里是卷帘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到此处实在是想她入骨,便也只得从幻境之中目睹墓主人芳容,仅此而已。触碰不到,亲近不得。现下却连这个念想也没有了,如同漂浮在海上求生之人被抽走了支撑自己生命的浮木,没有了最后的希望,只得溺毙在海中。土地躬身,抖着手行了一礼,哽咽道:“上仙恕罪,夫人之身,本保存完好,全因小照拂不周,才使其损毁。这事小神本未想存心隐瞒,只是心下思虑着寻个适当的时候,再慢慢告知上仙知晓,谁知……” 卷帘在土地又一次说出原由的时候,心中绷紧的一根弦猛然断裂,那种难以名状的痛处如毒蛇般缠绕全身,一口一口将毒牙楔入肌理,将毒液浸入皮肉。待那剧痛慢慢的游走全身,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让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被痛感侵蚀,最后只觉麻木。他心中有声音在不断的叫嚣,急切的要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8老两口 清风阵阵,摩挲树叶,沙沙作响。枝丫上朵朵花串,如风铃般轻轻摇曳,偶有几朵花瓣随风飘落,停留在孤单落寞之人的肩头。 卷帘慢慢握紧双拳,只觉得每呼出一口气都牵扯到五脏六腑,疼痛难当。他眼中不禁慢慢潮湿,口中喃喃道:“没了……竟然没了……我的……邵萱……”他如同丢了魂魄的傀儡一般,茫然的走向孤坟,慢慢蹲下身,单膝跪地,满面痛苦之色。他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石碑,如同掠过墓主人细腻的皮肤,温暖的面庞。 土地见卷帘心如死灰,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只是隐忍情绪,不争不夺,不怨不怪,不责不问,形单影只的跪在那里,忏悔般的喃喃自语。不禁眼角渐渐湿润,慢慢的向前几步,想张口劝解一番,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土地动作一滞,疑惑的转头,只见身后站一老妪。鹅蛋脸,皮肤略显松弛,眼睛虽小却极为有神,身形偏胖,微微有些驼背,与那土地公一般高矮,银色头发盘在脑后扎成发髻,插着一根红木簪子,上面坠着一颗单调的红木簪坠。身着蓝色碎花布衣,下身穿藏青色罗裙,腰间扎条青色缎带,脚上穿一双普通的暗红色布履。双手微胖,布满了褶皱,拄着根手杖,上面缝隙之间稀稀疏疏的冒出些许不知名的小花和草芽。 此人正是土地婆,她一手拄杖,一手死死拉着土地的衣袖,皱着眉对着他微微摇头。土地不知她何时竟然站在了身后,转眼看那独自悲戚的卷帘,心中顿觉不忍,想上前宽慰几句。那卷帘对这位墓主人极为爱重,却忽然间如同掏空了心肺。也知现下无论自己说些什么,全都于事无补。但这样放任卷帘自怨自艾,亦做不到袖手旁观。他略显责备的看了看身边的老妪,怪她为何出手阻拦自己,却不去对上仙为此事剖白几句。 土地婆坦然回视着老头,对那眼神毫无惧色,反倒怒瞪其一眼。她方才一直在角落冷眼旁观,对自家老头想做之事猜了个通透,觉得不妥,才上前阻止。哪知土地傻愣愣的不明其意,便尽量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个榆木脑袋,这么死脑筋。你现在对那上仙说出实情,他若愤恨难平,毁了这一方土地为那墓主人陪葬,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她伸头向着卷帘那边张望了下,又将土地拉的远了些,又解释道:“且让上仙独处一会儿,待他情绪平复一些,你再婉转相告原由。须知此事的发生,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更何况,这事定有蹊跷,事关重大。即便是被他知晓,也不见得能解决。或许要惊动天庭,方可摆平此事。我冷眼瞧着这上仙平日人品倒好,不骄不躁的,也未对你有何轻贱之态。此事的发生,也非你我之力可改。前因后果,他想通了,也会体谅咱们的苦处,权衡利弊,兴许就恕了你的罪过,放咱们一马。” 土地见自家老婆子对自己缓慢的点点头,一脸笃定之态,心中自是将信将疑,平日里大事小情,土地婆都会出谋划策,安排稳妥,自己也落得清闲,所以成了习惯,对老婆子的话言听计从。他转脸看了看卷帘那处,见其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隔绝了对外界的感应。知晓这人也是个情种,奈何相思成茧,沉沦其中。只得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相守自是两鬓白, 奈何桥边君未来。 孤魂只身凄然去, 不晓留人徒伤怀。 卷帘跪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看着石碑,脑海中的回忆如同潮涌般排山倒海而来,似是要将自己溺死在这些情绪里,反复尝着从喜到悲,从悲到苦的滋味。那种看不清前路的迷茫之感慢慢将自己吞噬。 心怀报复却不得施展,徒有一腔热血却无人看重。放在心头的挚爱之人,只身赴黄泉,天人永隔。自己被封卷帘大将,神职在身,无玉帝谕旨,也不能入得地府问其去处,只能守着一座孤坟,以慰相思之苦。身为御前之人,时刻都要跟随玉帝身侧,休沐片刻之际,方战战兢兢偷跑下界,甘冒私自下凡的罪责,只求能在她坟前坐坐,聊上只字片语,方觉的自己还活着。岂料,如今竟是连这个简单的愿望也被打碎,不得实现。卷帘闭目,慢慢仰首,心脏如被荆棘紧紧包裹,痛的窒息。他一生恪守本分,没有过任何非分只想。为人时平平淡淡,成神后勤勤恳恳。却不知为何,自己的安分守己却换不来同等的回报。似乎一直是在求而不得中,浑浑噩噩的度日。 卷帘虽被这样的绝望之感充盈全身,脑中却强迫自己压下这样的情绪,让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明起来。不论如何都要时刻谨记自己现在已然是天庭之臣,未有玉帝谕旨,下的凡来已是自己之过,难逃责罚。虽说天上一天凡尘十年,若是时间过久,被发觉后便是自己玩忽职守,这于理不合,错在自身。况且,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不容他就此颓然,沉沦在悲伤地情绪里。卷帘将胸中郁结之气缓缓呼出于口,稍稍减轻些心中剧痛,他动了动已然麻木的身躯,缓慢的站起,来时挺拔伟岸的身形此刻显得万般凄凉落寞。他伸手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埃,整理了下思绪,抬首见远处土地公垂首愁眉不展,身边之人不知在对其说着什么,时不时伸手戳戳土地的肩头,似是责备又似说教。土地不论那人说着什么只是低头不语,被叨念的烦了,便甩甩衣袖,不愿理睬。卷帘犹豫片刻,抬脚向土地走去。 土地婆见自家老头子对自家之言未回一字,闷葫芦似的耷拉着脑袋,埋怨道:“你个老不死,说了这许久,你倒是给个回应,我所言之理,你明白没有!” 土地公抬眼,怨怼的瞪了老婆子一眼,不甚满意却又不敢辩驳,只悻悻的低着头,闷声不吭。 土地婆看那不争气的样子,心下烦闷,用手指狠狠的戳了戳土地的脑门,呵斥道:“瞧你那死人样子,怨不得只能一辈子做着小小的土地,连天庭都去不得,不懂奉迎,不知攀交,只自己的主意大,能有何用!现在这天上地下,若不自己想着升仙之法,谁会理会你这不起眼的土地老儿。那天界上仙无数,仙果成千,你当真就一点也不眼馋,竟毫无进取之心。嫁了你,当真是操心费神,瞎了双眼!” 土地心有不愿的瞥了老妪一眼,忍着怒火却不敢发泄,将手杖抱在怀里,双手交叉伸进衣袖之中,口中低声的反驳道:“不愿嫁,也可……” 土地婆未听清土地口中低喃,只觉得定是反驳之语,心中气愤,重重的用手杖敲着地面,气道:“你个死老头,还敢心存怨怼,好……好……我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来与你这木头疙瘩讲什么道理,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土地婆怒火难消,指着土地也不知道要埋怨些什么。只将手杖敲得咚咚作响。 土地听着那指责也不回嘴,默默的闭口,不敢再言。 土地婆就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自己气个半死,他却似没事人一般。土地婆当即伸手揪住了土地的耳朵,狠狠的转了半个圈,将土地向自己拉近,恨声道:“死老头,叫你不吭声,叫你不吭声!” “哎呦哎呦……”土地公这下想要装个耳聋之人忽略那些唠叨已然不能,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撕裂了,手臂夹着拐杖,两手齐齐去保护自己的耳朵,他想去掰开那罪魁祸首的手,又没有胆量,只得将两手虚虚的护在耳边,疼的脸都扭曲了,竟连叫一声‘放开’都不敢。 卷帘见到这样一番场景,一个疼的直跺脚,却也不敢反抗半句,一个训得起劲,却都是为对方着想。这样暴力的画面,却让卷帘心中一痛。这样吵闹的两个人,将自己的形单影只映衬的更为鲜明。曾经的自己,不就是希望能和她一起,过这般平凡淡然的生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9两难全 土地被老婆子揪着耳朵,躲又躲不开,扯也不敢扯,拧着眉歪着头,嘴里只顾哎呦哎呦的叫唤。最后被疼的实在无法,眼珠转转,张口道:“我有仙果……还有药丹……哎呦……疼死喽……” 土地婆听见‘仙果’‘药丹’,浑身一个激灵。她倏地放开手,质问道:“你说什么?” 土地的耳朵终是脱离了魔掌,吓得他在老妪松手的瞬间退后一步,拼命的揉搓着饱受摧残的耳朵,疼的龇牙咧嘴。边揉边回道:“卷帘大将……来的时候,赠与了两颗仙果药丹,说是要我与你一同分食,可助修为……” “东西呢!”不等土地说完,土地婆上前一步,伸手向老头子索要。 土地被吓得一哆嗦,连揉搓耳朵的手都不敢再动,只护在那里,唯恐土地婆再向自己攻过来。他见自家老婆子将手伸到自家面前,一脸不信之态,以为自己是因为摆脱她的惩罚而随口说的诓骗之语,遂立时就要得到验证。土地知她最看中天界之物,只因稀有,方才诊视。土地有了这护身符也不怕土地婆再对自己出手,信心也找回几分,便揉了几下耳朵,也不着急,只极为怨怼的剜了土地婆一眼,鼻腔之中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已示不满。 土地婆见他一脸埋怨之态,知道他这是蹬鼻子上脸,故意吊着自己的胃口。本就对方才那番话半信半疑,这下更是一字不信,心中坐实了土地公为了逃避自己而编造了谎言之念。她叉着腰,戳了戳手杖,既不相信这老头子有胆子欺骗自己,又觉得能得到天界之物的机会太过渺茫。就怀着这么个忐忑矛盾的心情,责问道:“死老头,耍我呢。方才你说的仙果药丹呢,是不是你信口胡诌的!” 土地公理也不理,大有谁让你欺负我就不告诉你之意。他歪着头也不看老婆子,故意将被揪的通红的耳朵冲着土地婆,好让其知晓刚刚对自己施加了何种家暴,并且现下自己还在生气。 土地婆一见他这副样子,得不到准确的答复,本就满怀一点希冀的心情瞬间冷却,怒气更盛。便是更加笃定土地公当真是蒙骗自己,他说什么骗自己不好,单单要说有什么上界之物,这不是叫自己空欢喜一场么?土地婆眯了咪眼睛,恨声道:“好……好……你个死老头,现下有胆量敢诓骗我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尝到苦头!”说罢挽起衣袖,作势又要攻过来。 土地公本爱理不睬,却怕其余威未尽自己遭殃。故而扭着脸,只拿余光瞥着土地婆,乐的看她求而不得的样子。哪知老婆子动了大怒,摩拳擦掌又要‘惩罚’自己,吓得身形一颤,瞬间伸手做防御状,惊恐道:“你……你要作甚……” “作甚?”土地婆咬咬牙,冷笑道:“要你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土地连忙双手护住耳朵,抖着声音道:“什……什么代价……我做什么了我!” “我且问你,那上仙果然赠了你仙果也药丹?” “…………” “死老头,是也不是!” 土地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婆子,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消散,动作缓慢的点点头。 “那东西何在!” “…………” “死老头,拿出来!!” 土地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满面怒意的老婆子,她那样子恨不得将自己扔进太上老君的炉中变成仙果丹药赶紧吃了。他慢慢的放下双手,方才执意归还卷帘之时,上仙未曾收回,自己就将东西又塞回了怀中。现下他将手伸进怀里,在土地婆盛怒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摸索,而后又慢动作一般的伸出手,将那只小袋子默默的拿出来,递到土地婆的面前。 土地婆以为什么上天之物只是自家老头随意编造的诳语,哪知当真打自己怀中拿出了宝囊,那东西可是土地的宝贝,只盛诊视之物,因存在囊中便会经久贮存,一般之物断不会放入其中。不对,土地婆想到了曾经这老头子初为土地之时,曾经将寻到的一朵艳丽异常的奇花放了进去,等到自己生辰之时,拿来送与自己,谁知那花无毒花粉却奇特,害的自己沾了花粉的皮肤都生出了小斑点,痛痒难耐,吓得土地忙前忙后伺候了好一阵,赎罪似的念叨着他当真是无心之失。土地婆面色稍稍缓和,勉为其难的从老头子手中夺过袋子,瞪了其一眼,怒嗔了一句‘早拿出来便好了’之后,方才低头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 “一点也不温柔……”土地悻悻的收回手,嘟着嘴,极为小声的嘀咕一句。 土地婆顾不得老头子的叨念,只一心一意的查看袋子。她慢慢的打开袋口,一手撑开,一手拖着袋底,低着头仔细的将里面的东西慢慢的托上来。袋子中沉甸甸的,一下子就可以看见那鲜嫩的果子和圆润饱满的药丸。土地婆的脸上笑意凸显,似是连那皱纹都笑出了花朵,双目光彩奕奕,面容也祥和了不少。 土地本来郁促的脸色,看见老婆子逐渐喜笑颜开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开朗起来。能讨得土地婆开心,觉得自己的腰板都能挺直几分。他扯动嘴角,也不禁嘿嘿傻笑了几声。本以为会等到土地婆的赞誉,没想到自己还未从这喜悦之感中回过神来,土地婆便瞬间收敛了笑意,继而又一次揪住了土地的耳朵,不过声音略带惊恐和怯意,压低声音耳语道:“死老头,我且问你,那上仙为何要赠你这些,可有何需你去做之事?” 土地冷不防又一次被扯了耳朵,刚要张口呼痛,土地婆的质问之声就钻进了耳朵里,听见那并非只掺怒意的语气,便将要呼之于口的声音咽了回去。疑惑的抬眼瞅了瞅土地婆,也压低声音道:“仙果……和药丹……都在囊中……” 土地婆并未再次发力,只责问道:“我非眼盲自然看见了囊中的东西。我是问你,上仙给你这些,是否要有事要你去办?” 土地这才明白了老婆子的意思,连忙点头。 土地婆心下了然,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她转转眼珠,又问道:“那你可曾办妥?” 土地心中郁促,那事若是办了,就没有这般杂七杂八的烦恼之事了。他没有回答,索性重重的叹了口气。 土地婆呆愣了片刻,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慢慢的将手松开,呐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她剜了一眼土地,恨声道:“方才我在远处瞧着,上仙成了那般样子,难不成就是因为……唉……我就说让你早些告知上仙,总好过被其发觉,这下倒好……” 土地颇为委屈道:“他……上仙也不是我等想见就可见到的啊……” 土地婆恨铁不成钢,泄恨般的跺了跺脚,叹气道:“那现下如何?被上仙知晓,这仙果和药丹……”她怜惜的摸了摸袋子,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夺走了一般,“果真是留不住啊……”说罢,竟两眼湿润起来。 土地见老婆子伤心难过,心一下子揪在一处。他倒是希望此刻能用自己的揪耳之痛来代替老婆子的心疼之感。他张了张口,还未等说话,便听闻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土地婆莫要伤心,此物相赠,卷帘定不会再将收回!” 作者碎碎念:土地虽是小神,但是疼爱老婆,这样的男人连卷帘大将都会羡慕。若两人垂垂老矣,一切过眼云烟,去而不返之后,还能疼爱至此,那么便是不枉此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0险遭难 土地猛地抬头,见卷帘已然近在咫尺。他与老婆子说话太过投入竟未发觉卷帘已然站在身边。他身上浸出冷汗,也不知上仙到底听了多久,都听到了什么。 卷帘看着这老两口你来我往,一字一句都入了自己耳朵。那土地婆所说的事实,便是土地口中保护不周的原由。土地婆责备自家老头子未能及早言明,说的晚了唯恐卷帘一怒之下毁了此地不说,连那所赠之物也不得保全。卷帘冷眼在一旁看着,那看似卑微的土地对自己的老婆子那般的呵护,疼爱有加。身为天界大将,自己所爱之人不能保护周全,还有何颜面再去责怪旁人。卷帘心中痛意未消,却知晓此时伤心难过亦无济于事,不如将事实原尾了解清楚,为何好端端的尸身,竟然就被损毁。且不说他已然将其以法力封存,就单凭这里远离喧嚣,隐没僻静,也未曾听闻有邪魔恶鬼出没。即便是有些小妖,也断不能破了自己的法力。若是能化解了自己的法力,定然是个修为高深之辈,又何苦跑来化解一副躯体的法力只为将其损毁?卷帘心中诸多疑问,已然将那悲戚的情绪渐渐压制,他再过痛心,也总要面对已有的事实。 土地婆也惊恐的看着卷帘,心中所想与土地无差。她两手将袋子紧紧攥住,跪地俯身,叩拜道:“小神见过上仙。” 卷帘上前一步将老妪扶起,见其将那袋子护得那般小心,心中无奈的苦笑。天庭不屑之物,再他们看来确实极其难得的宝贝,而这东西自己得来也是要稍费些功夫。看来,虽被其称为上仙,所处境地,却也与这凡间小神相差无几。那么当初意气风发,被玉帝御召三次登得天界,奉为卷帘大将,以为自己之才可以有更大的用武之地,却在这千百年来将这般心态被消磨的干干净净。或许当初便应随了她共赴黄泉,不去想什么大展抱负,怎知不会是另一番景象。但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定然是会有诸多遗憾。世事无常,适逢其会不思量,失之交臂徒惆怅,想来当真是讽刺。 土地婆被卷帘扶起,小心翼翼的撤了撤身,低着头,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偷眼看了看自家老头子,又默默将手紧了紧。 卷帘也不在意,只低声道:“土地婆便将那仙果药丹收好罢,劳烦二老照拂许久,也未曾好好答谢。这东西并非何等珍贵,其中功效我亦对土地公言明一二,土地婆回去后,便与土地公一同服食,也聊表卷帘的答谢之意。” 土地婆听闻卷帘之言,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脸色瞬间明朗起来,笑意也渐渐舒展,春风满满,笑得格外开怀。被一旁的土地使了个眼色,发觉自己表现的太过,便收敛了些高涨的情绪,只笑着回道:“这……上仙当真是客套,我二人左不过是无事可做,上仙交代之事也非何种登天的难事,何谈答谢一说。”忽然又觉得自己将两人的功劳一下子抹杀了,生怕卷帘觉得这礼物送的不甚值得,复又跳转了话茬,补充道:“小神谢过上仙,谢过上仙!” 土地也附和着点头哈腰,心道这下老婆子开心了,自己的心也踏实了几分。 卷帘见他二人高兴,自己也似乎被这气氛感染,略略扯动了下嘴角,遂又问道:“方才,卷帘听闻土地公之言,一时情难自已,失态之处还望二老见谅。只因这事出突然,一时间未做思量,让二老看了笑话。” 土地婆还兀自沉浸在得到上天之物的喜悦情绪里,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这事任谁听闻都会伤心,上仙无需自责……”她还想说,却被土地暗地里扯了扯衣角,她停顿了片刻,忽觉自己言语不妥。那坟中之人,对自己来说是旁人,对这上仙来说可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带过的。土地婆慌忙的住了嘴,沉淀了下喜悦的情绪,羞愧的施礼道:“小神一阶妇人,未见过什么世面,言语莽撞,上仙勿怪。” 卷帘并不在意,他自知这事是自己的疏忽,却叫这二人诚惶诚恐。和声道:“土地婆切莫行礼,这事责不再你二人,卷帘怪不到你等头上。” 土地婆心中松了口气,急忙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卷帘点点头,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怕这二人再施礼告罪,便直入主题,问道:“我想知晓,她的尸身被毁,已有多少时日?” 土地婆愤愤的瞪了土地一眼,埋怨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土地自知逃不过,硬着头皮道:“上仙恕罪,这……这已有七年有余……” “七年有余……”卷帘心中默念,稍稍平静的心情又显波澜,痛意呼啸而至。他闭着眼,握紧双拳,待那弥散至全身的疼痛散去一些,方才张开眼,声音略显沙哑道:“那便是我上次离开后不久之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的吐出来,又道:“土地公可知,这是谁所为。此地可有什么异常之物出没,或是有何噬阴之处存在,需得土中尸骸助长功力。” 土地听罢,皱眉思索,认真的搜寻着是否有过卷帘所说之事。一旁的土地婆见自家老头子沉思的模样,心道这人真是木头脑子。索性微微上前,开口辩解道:“上仙明鉴,自我二人驻守此地,未有过妖物滋事。我家老头子虽然愚笨,但确是个尽忠职守之人,兢兢业业,从未出现过任何的纰漏……“土地婆止住话,她抬眼偷瞄了下卷帘,自知这话说的违心。那孤坟之中,不就是已然出了纰漏的铁证么。 卷帘抿紧嘴唇,见土地婆语毕,方继续道:“土地人品,卷帘怎会不知。土地婆处处为土地公料理琐事,方能让其无后顾之忧,刻尽己责。我有此一问,并非是否定你二人的功绩。” 土地白了自作聪明的老婆子一眼,对卷帘躬身陪笑道:“上仙说的及是。妇道人家,言语粗陋,不当之处,望上仙莫要责怪。” 土地婆自知说漏了嘴,也不再反驳,只嘟着嘴,委屈且羞愤的跟着施了一礼,便不再呱噪。 卷帘心中不解,皱着眉问道:“那土地公,你发现之时,就未感觉出有何异变,或是有何与往日不同?” 土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上仙所言,亦是小神为难之处。”他抬眼看看那孤坟,又道:“此处隐世,那墓主人又得上仙法力保护,我虽受上仙之托,却也知晓,那便是非一般之人能破解的仙法。谁知上仙那次离开后,竟然在我管辖之地出现了一股妖气……”他略思索了片刻,复又摇摇头,否定道:“不不……不是妖气,因为我未曾感受到什么妖物的原身。若说不是妖气,为何所到之处,凡是凝聚着些许灵气之物,都会其被吸附干净,连附着在这尸身之上的法力都未曾幸免。” 便是所有沾染灵气法力之物都会被其吞噬,是何物竟然会有如此霸道的法力。卷帘心中计较,不禁皱起眉头。 “那,二位可曾受其影响?”卷帘面露担忧。明了原是土地也对这怪事束手无策,成日顶着这般忐忑心思,告知自己怕生出事端,放任事态发展又唯恐严重殃及自身,一时进退两难。 土地颇为感激的躬身,拱手道:“劳上仙挂怀,我俩这老东西未曾受到波及。”他皱着眉头,显出隐隐的不安,“依小神拙见,此物吸附的乃是游荡沉淀在天地间的闲散法力灵气,方才殃及了上仙故人。现下这股不明之力尚不够强大,否则……”土地忽然停住,对着卷帘拱了拱手,眼神悲戚,面色苍白,声音略显颤抖,道:“放任下去,以我二人的修为,早晚,也难逃被吸干精元,魂魄散尽的厄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1自娱乐 龟丞相提着衣摆,昂首阔步,来至敖烈的太子殿,身后跟随着十几个侍女,个个手捧托盘,上面放着各种珍宝。 敖烈沐浴之后,命人给小童找身干净的衣服。自己则随意的披了件宽松的月色长袍,衣带松松的系着,头发披散在身后,用一根发带拢了一束随意梳绾。慵懒的坐在座椅之上,宽大的广袖中露出坚实白皙的前臂,伸手捻过一枚果子,慢悠悠的细细品着。少顷,那小童撒着小短腿,从内殿跑出来,张着双手,哈哈的笑着,在满屋欢呼跳跃的飞奔开来。 此时的小童已然不是那个好似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泥孩子了。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的脸颊,头的忘记了放下。敖烈挑挑眉,心中郁闷之气纾解出去,神清气爽。洋洋得意的慢慢将手中托盘的高度下降一些。小童的视线从敖烈身上转变到了那盘果子之上,似是被黏住了一般,随着敖烈手中托盘高度的降低而变换。敖烈心中暗笑,眼见小童的所有注意已然被手中的果盘吸引后,倏地放开手,果盘悬浮在半空,恰好在小童竭力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小崽子眼见着唾手可得之物近在咫尺,点着脚尖努力的去抓,奈何敖烈将那高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使其如何的努力却还是有毫厘之差。 敖烈动动指尖,那果盘‘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围绕着殿内飘荡开来。小童的视线被那果盘带的一撇头,遂仰着小脸,颇为认真的观察其飞行的方向,而后松开抱着敖烈的手,撒着小短腿,哒哒哒的满屋追逐开来。 龟丞相走至太子殿门口,洋溢着的笑容有一瞬间冻结在了脸上。他看见敖烈神态慵懒的斜倚在座椅中,右腿弯曲,脚赤蹬在坐上,右手手肘支撑着膝盖,手指还微微的左右摇动。左脚来回晃荡,左手支着脑侧,歪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小童在殿中四下飞奔。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身着随意,头发松散,毫无太子该有的威严。龟丞相微微收敛了笑意,也未显现出怒色,只站在门口,手握成拳抵在下颌,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敖烈正兴致勃勃的逗弄着眼前的小童,注意力高度集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忽的听闻有咳嗽之声,抬眼望去,只见龟丞相立于门口,面色不喜的垂首站着,咳嗽声一下一下,提醒着自己。敖烈正一手端着茶杯刚刚含进口中的一口香茶还未咽下,被龟丞相吓了个结实,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放荡之态,一下子将口中的茶水噗的一声尽数喷出,而后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摆,调整姿态,对着龟丞相面容拘谨的扯了笑容,心虚道:“丞……丞相来了,……几时来的,也未曾有人通报,……倒是……显得敖烈怠慢了……咳咳……丞相快请进罢……” 龟丞相见敖烈终于收敛了姿态,便换上一副笑颜,躬身施礼,谦恭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扰了殿下的兴致,是老臣的罪过。” 敖烈尴尬的咳了几声,走至龟丞相身前,伸出双手将其扶起,不悦道:“丞相这是责怪本殿么?”他摸了摸鼻子,笑了笑,道:“许久未离南海,无聊罢了,闲暇无事,就逗逗那小崽子解闷。” 龟丞相这才想到那废铁现在还在太子殿。他本是来给敖烈送赴宴之礼供其挑选,却不曾想这孩童已然对敖烈这般熟悉。龟丞相心中一沉,面色却已然笑着,施礼道:“殿下这些时日着实劳累,要放松一番也是无可厚非……” 敖烈未等龟丞相说完,便急急道:“丞相这是何意,本殿闲散惯了,受不得束缚,在殿中胡闹让丞相看了笑话。要谈劳累,除了父王,那便是丞相了。丞相快请坐……”说着拉起龟丞相的手臂,让其起身入座。 龟丞相身材矮小,敖烈又身形高大,这样一拉一扯,龟丞相差点被拽了个踉跄。它跟随着敖烈的步伐,走了几步,觉得脚下一沉,低头看去,原是那小童正抱着它的双腿,仰着小脸冲眯着眼睛对自己笑。此时这小童已然回复原貌,样子甚是乖巧可爱。龟丞相身形一顿,眼中神色变幻。它犹记得自家主子那冰冷担忧的神色,对于这小童,颇为忌惮。但看这小童未有任何表露之态,一举一动都毫无异常。 敖烈感受到了龟丞相停在原地,回身看见小童抱着龟丞相,方才想起刚刚逗弄小崽子时把果盘用法力指使其满屋乱飞,龟丞相到来之时,自己一下子收敛了玩闹之心,法力尽收。那小童定是已然得手并且尝到了甜美的果子,眼见着来了这么多人,心中好奇,便来向龟丞相讨好示意。敖烈挑挑眉,伸手弹了弹小童那一束冲天小辫儿,调笑道:“你个小崽子,当在丞相面前何意?方才不是还讨好本殿,现下见了丞相,变脸倒是极快。不怕本殿将你熬成汤,给丞相补身?” 龟丞相一缩脖子,这话可是言犹在耳。自己不变成这父子二人的羹汤便好,哪还敢接受这太子的‘赏赐’。它压制着内心的情绪,笑着对敖烈道:“殿下,这便是那日带回来的幼童?” 敖烈满意的点点头,沾沾自喜道:“不错,本殿将其洗刷干净。如何,丞相看可是比那日顺眼多了?” 龟丞相露出一个附和的笑容,还伸手捏了捏小童肉嘟嘟的脸颊,意义不明道:“不错,多亏殿下了。” 小童看看龟丞相,又转头看看敖烈,咧着嘴,哈哈的笑起来,遂放开龟丞相,撒着小短腿,满屋子飞奔开来。 龟丞相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幼童当真喜欢敖烈,在这太子殿,玩的兴高采烈,如在家中。这小主子也是慈悲心肠,对这小童照顾周到,毫无戒备之心。可叹自己的主子,担心儿子又无力改变。龟丞相心下长叹,希望龙王此次登天,能问清这小童身后隐藏之事,保得住小主子,守得住南海平安。龟丞相恍了恍神,方才对着敖烈拱手道:“殿下,此次老臣前来,乃是在异珍楼中择了几样珍宝,以供殿下挑选,待到赴宴之用。” 敖烈差点都忘记了还有蟠桃宴这挡事情,本还是盯着小童兀自发笑,小童扭着胖墩墩圆滚滚的身子,费力的越过门口的门栏,一个不稳跌坐在门口,也不觉痛,拍拍屁股,冲敖烈哈哈一笑,便撒欢似的跑出殿外。敖烈示意侍女跟随前去。忽然回神,听闻了龟丞相之言,方才记起。赶忙收敛了神情,和声笑道:“丞相见多识广,远比敖烈知晓甚多,丞相做主便是,敖烈不会有异议。” 龟丞相慌忙施礼,连声道:“殿下不可,老臣何德何能……” 敖烈知晓龟丞相又要说些君臣之论,抬手扶起龟丞相,笑道:“丞相莫要再拜,敖烈听丞相的便是,既然丞相专程而来,那就烦请老丞相要与敖烈一同挑选,若有何不当之处,老丞相定要不吝赐教才是。” 龟丞相颇为感激的看了敖烈一眼,心道这小主子对自己真是信任有加,自己也当尽己所能护得小主子周全。遂低声附和道:“老臣遵旨。”它起身回首,对着身后侍女示意道:“将宝物呈现给殿下过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2选献礼 侍女微微躬身,列成一排站在殿上。龟丞相立于敖烈身侧,见小主子示意可以开始后,便将手中一道纸卷慢慢展开。龟丞相朗声道:“霓裳浮霞锦,可随着衣者身形体态,自行成衣,颜色变换,水火不侵。 为首的第一个侍女上前,俯身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与我听。” 龟丞相见敖烈急不可耐之态,无奈笑笑,这小主子兴致上来,便是如同孩童一般。它点头道:“殿下莫急,老臣这就为殿下一一介绍。”龟丞相抬手,又有一侍女走上前,躬身将手中托盘举到身前。敖烈低头一看,见上面放着一只发簪,这发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似是一根藤蔓,簪首隐隐有点点金色。龟丞相解释道:“此乃宛玉赤金钗,此钗取自天山雪中活玉而制,内含生长之气。佩戴者将此钗置于发间,钗身感受到生机,如万物复苏百花争艳,随之其主人灵力,化为适宜佩戴者发髻的样式,同时香气四溢。” 敖烈不懂这些簪花朱钗,听闻龟丞相之言也面露惊讶之色。他仔细端详着这只平凡的发钗,皱了皱眉。 龟丞相笑笑,抬手拿起发钗,示意敖烈认真看好,便将发叉插在侍女的发髻之上。那发钗不一会儿,便如活了一般,竟慢慢变换了形态,如同抽芽萌发的枝叶,伸展枝丫,开出点点细碎的小花。鉴于这侍女的法力不高,那花朵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开放了几朵,下面坠着一根短小的细坠。敖烈欢喜的笑笑,伸手将那发簪从侍女发间抽离出来,那发簪在他手中,慢慢收缩,又恢复成了方才初见之态。 敖烈将那发钗放于盘中,面露些许满意之态。 龟丞相又招手示意,另一侍女上前,抬起手中托盘,上面放着一颗白玉珍珠,有拳头大小,外形饱满圆润,散发隐隐的光泽。龟丞相将敖烈引至跟前,道:“此物乃流光驻颜珠,是南海至宝,万年方得一颗。将此珠置于水中,浣洗肌肤,可返老还童,容颜永驻。” 敖烈看了看那珠子,他一个大男人,不屑什么青春永驻。只满意的点头,并未做出方才惊喜之色。 龟丞相又引着敖烈来至另一侍女身前,指着那托盘中一株通体湛蓝的珊瑚道:“此乃御海珊瑚,此物生长在御海神鼎之处,常年受神鼎之水滋润,千年之后方成海蓝之色,因形似珊瑚,所以得名。” 敖烈点点头,这珊瑚通体湛蓝,触手温润,散发一股清新之气,当真是被那神鼎之水滋润所致。 龟丞相又补充道:“殿下,看这珊瑚平凡无奇,只因身在海中。要知晓那天庭之上,远离尘嚣,未曾细细观过这海中之美。这珊瑚若出了这南海,便可从中看见海水风光,近闻,还可听到海浪之声。” 敖烈了然的点头,他摸了摸那珊瑚,仔细看了看,却如龟丞相所言,珊瑚中似有海水波动,层层叠叠。敖烈心中埋怨,这等宝贝,为何要进献天庭中去,留在南海,岂不更好。 龟丞相偷眼看看小主子的脸色,见其一脸郁闷之态,也不知是否对此物不合心意,不过还好,它还准备了其他宝物。龟丞相又引着敖烈来到下一个侍女身前。那侍女手中托盘中放着一对镶银边的白玉碗。 敖烈拿着其中一只,问道:“这又是何物?可会变化形状?” 龟丞相拱手道:“殿下,此物乃是银盏琉璃碗,本是一对,只因其中一只碗中所盛之物,另一只碗中亦会出现。双双对对,意头甚好。” 敖烈点点头,将手中的碗放回原处,心中更为郁结,这样的好东西都送去了天庭,那我这南海长此以往岂不是要被搬空了。真不知父王是如何想的。他心下长叹,肉疼的要命,对龟丞相无奈道:“丞相,这些个好东西,难道都要送去天庭?我这南海宝物虽多,也禁不得这般的送礼。若是送空了,可如何是好。” 龟丞相心中暗笑,原是这小主子心疼了。身为南海太子,竟然还会护起短来。它知敖烈虽为太子,却未曾人过天界,生活局限,不懂奉承迎合。主子此番便是要敖烈多多去往天宫走动,结实些仙家道友,拓展人脉,将来对其坐上南海之主之位也颇为助益。龟丞相为了安抚小主子,安抚道:“殿下莫急,南海地域宽广,珍宝众多,断断不会因为送礼便会送空。”龟丞相转动眼珠,笑道:“老臣还带来一物,殿下可否过目?” 敖烈一听,心中更痛,苦笑道:“丞相当真大方,这些还嫌不够,还要准备何物?以我只见就在这几个中选了两样进献便可,多了倒显得拖沓,显不出其珍贵。” 龟丞相心中好笑,起了一丝调笑之意,便严肃道:“殿下是觉得这便好了?那剩下之物,便是不看也罢。” “不看不看!”敖烈烦闷的挥挥手,这样送下去,不坐吃山空才怪。这些本是南海之宝,养在异珍楼里,无事时去找它们幻成人形,摆摆架子也是蛮有意思,为何要统统送到天上去。 龟丞相抿嘴笑笑,咳了一声,皱眉道:“其实老臣也觉不妥,挑选宝物之时便不愿带此物前来,但是又觉得殿下可能会中意它一些,便擅自做主,将其带来。殿下若不喜,那,老臣便将……”龟丞相抬眼看看敖烈,见其毫不在意,只肉疼的看着那几件珍宝,心中好笑。 “送回去送回去,再这般选下去,我那异珍楼里都要搬空了。”敖烈烦闷的摆手。心道能成了人形的宝贝,都拿走了,那小杯子要与谁玩乐。 龟丞相忍着笑,故作心痛无奈之态,摇头叹息道:“也罢也罢,本是老臣擅自为之,殿下不怪罪,已然是仁德宽厚。”遂摆了摆手,对着站在殿门口的侍女道:“方才殿下之言,可曾听清,还不速速将那开山断流枪送回异珍楼!” 作者碎碎念:文章貌似下架了,收藏评论都随之消失。不过此文后面会是重头,谢谢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3得神器 “且慢!”敖烈抬手制止道。 龟丞相抬眸,故作不明其意的看着敖烈,皱眉询问道:“殿下……” 敖烈局促的放下手,掩饰般的摸摸鼻子。他故作随意的转过身,背对着其他人,面容一下子得意起来,那收敛不住的兴奋之意,张着嘴无声的大笑。自己心仪已久的神器啊,现在就在自己的殿中。难道那神器已然认了自己为主?要顺从自己?敖烈挺了挺脊背,心道本殿当真是威风八面仪表堂堂,在这样的神威之下,那神枪也甘愿被自己的气势所折服。不错,选对了主人,也算是那神枪的造化,想这南海太子,手持长枪,扫尽天下污秽,守得南海平安。光是想想就觉得精神百倍不枉此生!敖烈暗地里窃笑了几声,又唯恐被龟丞相看见自己欣喜之态,赶忙住了声。 龟丞相看着小主子的背影,见其想笑又要诸多忍耐,心中狂喜之情不能宣泄,努力维持着太子的威严。不禁掩嘴失笑。这小主子,定然是迫不及待要看一看那神器,却又拉不下脸来询问自己。龟丞相无奈,自己既已应了那神器,便要受人之托终人之事,遂拱手问道:“殿下,可要将那神枪奉上?” 敖烈被龟丞相一问,慌忙收敛了神情,咳嗽了一声,缓慢的转身,神情恢复如常,甚至更为严肃。他偷眼瞥了瞥,心那神枪现下何处,却是寻也寻不得。敖烈慢步踱至上座,神态颇为正式,轻轻摆了摆手,对龟丞相道:“那神枪不好好待在那异珍楼中,何故要来本殿的宫中。” 龟丞相知这小主子心下焦急却执意要摆着架子,也不戳破,只谦卑的施礼道:“老臣不知。老臣去往异珍楼时,只为挑选赴宴之礼,未曾诸多留意,只想此次殿下乃是头遭去往天界瑶池赴宴,为那王母进献之物,当以女子喜好为主。故多选了些女子饰物。” 敖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丞相果然思虑周全。”他思索了片刻,不知要如何询问那神枪为何会混在这些珍宝之中,心中急着想见上一见,却一直对那日男子不肯对自己屈服,临行之时又神色淡漠,白费了自己的一腔热情,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他复又问道:“既然是赴宴之礼,又以女子之物居多,那为何却要选个战场兵器,这样岂不是冲撞了王母喜宴的祥和之气。” 龟丞相心中暗笑,这小主子明明就是还在介怀那日之辱,那样狼狈的样子被那异珍楼中的珍宝看了笑话,其中也不乏是拜那神器所赐,一口怨气不上不下,这回终是有了泄愤的机会。它附和道:“老臣也是如是所想。” 敖烈一口气噎在喉中,满腹准备的言词也不得道出。这龟丞相,居然顺着自己之意,也不继续说下去,难道当真不知自己心中所想。敖烈气结,这老丞相便是要给自己绝了念想,那自己满腔控诉之语,要如何说得。敖烈鼓着两颊,抿紧嘴唇,颇为不满的埋怨道:“丞相——”他将尾音拖得很长,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老丞相可以洞察自己心意,莫要在折磨那颗揣在胸中激动难当的小心脏。 龟丞相抬首,看见小主子一脸委屈怨怼之色,本来想要继续伪装的心情也被这样子驱赶个干净,他疼爱这小主子,哪能让其展现这样的神态。它笑了笑,继续道:“老臣虽是这般揣测,但是那神枪却央着老臣,趁着这挑选进献之礼之际,随着其他珍宝要来这太子殿,供殿下一同挑选。” 敖烈猛地站起身,心中那丝激动的心情随之灰飞烟灭。老丞相说什么?那神枪要随着这些珍宝来让自己挑选,难不成这南海之中盛不下他,竟然生了要登天离去之意!敖烈微微握紧双拳,连声音也冰冷了下来,道:“丞相之言,难道是说,这神器希望本殿能将挑选赴宴之礼的名额,落到他的头上?!” 龟丞相一惊,这小主子的语气明显的不对,这……本来不应是这样的反应啊。它看了看敖烈,见其面色骤冷,神态激愤,好似要随时都会爆发火气一般,慌忙解释道:“殿下,殿下并非如此啊……”龟丞相急的胡乱摆手。 “哦?那,他是何意?倒是劳烦丞相告知本殿。”敖烈挑了挑眉,他知晓出了那异珍楼,神枪就不能再变换人形,只能维持原身,定然不能对自己冷言相向,不能问出其意,那便只能让龟丞相道出原因。 龟丞相无奈的苦笑,心道自己每次要为小主子做些事时,似乎都不能立时讨其欢心。但那神枪要求,敖烈又对自己坦言对其十分中意,自己才自作主张接下了这事。本应皆大欢喜,怎的又变得这般棘手难看。龟丞相敛了敛心神,拱手道:“回禀殿下,这神器虽然是跟随这进献的宝物出了异珍楼,但是本意却并非如殿下所想。”它偷眼看了看敖烈,见那神色未有丝毫改变,遂又说道:“这神器只是要老臣将其带到殿下宫中,因这异珍楼中之物,离开结界便只得恢复原身,不能幻成人之形态自由行走,若不借此机会,恐待到下次,便不知是要何年何月,况且即便是能出得了结界,也未能有幸能寻得道这太子殿。” 敖烈闻言,怒意稍减,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只要这神器还在南海,那自己就有机会将其驯服。他舒了口气,声音也平和了些,道:“这神器要来本殿住处,可是有何事情,有否告知丞相。” 龟丞相低着头,略思索了片刻,回道:“那男子只说,经历那日之事,方才知晓殿下非滥杀无辜之人,虽身份尊贵,却心肠宽和。唯恐伤及那稚童,不惜……”它停了停,想及那日敖烈狼狈模样,强压下笑意,道:“不惜伤及自身,当真是贤德之主。” 敖烈心中郁促之火慢慢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颇为舒心遂意。那男子也并非只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对自己心性颇有见第,也不枉自己一眼便看重其品行,着实对了自己胃口。敖烈满意的笑笑,点头道:“丞相一番劳苦,所选之物都颇合敖烈心意,丞相便做主,从这些珍宝之中挑选,届时便带去瑶池,作为南海进献之礼。” 龟丞相心中长叹,看样子这小主子此时很是顺意,自己也跟着舒心不已。它躬身施礼,回道:“老臣谨遵殿下之意,定然不负殿下所托。” 敖烈笑着摆摆手,难以掩饰心中满意之意,笑道:“丞相不必多礼,敖烈还要多谢老丞相指点,才不至在那天界失了礼数。不然有负父王所托,便是敖烈为人子的不孝了。” 龟丞相拱手称是,忽然想到了自家主子嘱托自己一件重要之事。它思索了少顷,又轻声说道:“殿下,即已看过,是否可容老臣将一干人等退出殿外?” 敖烈心中喜悦之情又起,自然是对何要求都不再介意,便点头道:“无妨,丞相做主便是。” 龟丞相谢了恩,回身摆手,屏退了一干侍女。 敖烈见所有人退出殿外,不由得站起身,抻着脖子,欲言又止,对着殿外吩咐道:“珍宝候在殿外,……那个……神枪放入外阁中!”他笑的眯起眼,一心想着等下送走了丞相,便要去外阁去看一看那神枪。 龟丞相不住摇头,这小主子心性捉摸不定,有时真如孩童一般。 敖烈见所有人都已退下,殿中已然安静,便走至龟丞相跟前,笑着缓声道:“老丞相可是有何事要说与敖烈听?” 龟丞相抬首,目光慈爱的点点头,伸手从袖中拿出一物,道:“殿下可还记得,那日万圣龙王前来,龙王宣得殿下前去,不光告知殿下要赴那蟠桃盛宴,还有一事要殿下去做?” 敖烈微微思量了下,回想那日殿上,两人互相寒暄,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直至最后,熬钦似乎是要自己在找龟丞相选赴宴之礼时,对自己低语了一句。他缓慢的点点头,思绪渐渐清晰,道:“丞相一说,父王似有一事要敖烈赴宴之时去办。”他又想了想,道:“是要送一人东西,还特意嘱托,并不想被万圣龙王知晓。” 龟丞相点头。自家主子并不是避忌万圣龙王,只是这等事情不屑于让其知晓。它将手中之物置于敖烈面前,道:“殿下,此物,便是龙王要殿下带去天界之上,定然要亲自交于二郎真君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4见宝衣 敖烈疑惑地低头看去,只见龟丞相手中拖着一颗发光的珍珠。那珠子圆润晶莹,一手便可覆之。难道要给二郎神一颗这般平淡无奇南海随处可见的珍珠?敖烈看了看龟丞相,不解道:“丞相,这便是要敖烈交于那二郎真君之物?”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龟丞相见小主子对这颗主子满脸不屑,淡淡笑道:“殿下,南海之中,外表无奇之物,殿下见得还少么?” 敖烈摸摸鼻子,的确是自己太过武断。从异珍楼到方才那些礼品,当真都出乎了敖烈的意料。对着这颗小珠子,敖烈也不再轻视,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珠子虽然形似珍珠,但细看之下,却比一般珍珠更为透彻,里面光芒凸现,才致使这颗珠子外边散发着幽幽华光,误以为是一颗有着光泽的珍珠。这颗珠子之中盛有一物,精致璀璨,熠熠生辉。 敖烈看了许久,对龟丞相道:“这珠子倒是颇为奇特,难道也是异珍楼中的珍宝?” 龟丞相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珠乃是一道结界,为的是将里面之物封印其中。此珠名为心念锁,其中所锁之物,乃是龙王从东海带回的东海至宝。” 敖烈惊得瞪大了眼珠,东海?这是从东海龙王处所得。那东海龙王乃是四海龙王之首,东海之物定然不会逊色于南海。敖烈不解,难道南海中的珍宝已然入不得二郎真君的眼,进献西王母之礼都要从自家选取,为何独独为那二郎神所选之物还要千里迢迢去往东海寻来。敖烈问道:“那丞相可否告知,这里面之物,到底是何珍奇,还要这般小心收存。” 龟丞相看着手中的珠子,缓声道:“此乃东海镇海战甲宝衣,其名曰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 敖烈撇撇嘴,这样的宝物为何要给那二郎真君,天界诸仙众多,偏偏对其另眼相看。他问道:“这二郎真君是何等高强的法力,能配的上这等宝衣?”敖烈心中腹诽,即便是要将这宝衣驾驭,也应是金蝉子那般心念苍生。胸怀天下之人。 龟丞相自知不能与小主子说的太过透彻,龙王一心想敖烈平安喜乐度其一生。若非万不得已定会护得敖烈周全。另其不涉危险境地,不染凡尘琐事。龟丞相思虑一番,拱手回道:“这二郎真君乃是玉帝亲侄,为天庭屡立战功,法力高强,一柄三尖两刃戟,荡天下恶魔,护天界祥和。身边有一神兽名曰啸天神犬,亦是神兽之中出类拔萃者,协助真君降妖伏魔,忠诚其主。” 敖烈不禁挑眉,听龟丞相这般说词,经将其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像是除却这二郎神便找不出另一个与之抗衡之人似的。真不知这话中有几分真假。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华,遇到这样之人难免心中有妒忌之心,想与之相较之意,他不满的嘟哝道:“丞相此话当真,那真君竟是如此的骁勇之辈,简直就是天界的一等神将。能被龟丞相这等赞誉,定然是个出此话,定然言出必行。这便是如同一颗定心丸,平复了龟丞相那颗悬在喉间的心。希望此次秘钥再出其他事端才好。 敖烈安抚好龟丞相,将其送至大殿门口,见那身影远去,方才看看手中明亮的珠子,思索片刻,忽然扬扬嘴角将其放入怀中。他在龟丞相临行时褪去了霓裳浮霞锦,此刻又恢复了方才慵懒之态。要他将这好宝贝送与一个未曾谋面之人,心中着实不甘,但又难违父命。敖烈心中计较一番,只觉得自己现下有一桩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他抬步走至内殿,来到了方才吩咐安放那神枪之处。侍卫将那神枪放置在兵器架上,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敖烈忍耐着雀跃的心情,伸手握了握枪身,只觉得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这神器就握在手中,它本就应属于自己,只有他能将其征服。敖烈拿起神枪,在手中掂了掂,轻喝一声,划出一道弧线,面上难掩欢喜之色。难得这神器竟然没有丝毫抵御之感,对敖烈的试练颇为顺从。敖烈技痒难耐,就在这阁中上下舞动起来。这次不同于那次在异珍楼外,没了两人如同较量般的相互制衡,敖烈挥的得心应手。他身心愉悦,招式层出不穷,越舞越快,只见身周的气流将海水搅动的层层荡开,那道敏捷的身形上下跳跃,银色光芒随之左右翻飞。 舞了许久,敖烈方才尽兴的收了招式,他满意的看看神枪,只觉这般的心神合一之感太过舒爽。手中展现光晕,想要将自己的无字咒刻在枪身之上,这样这神器就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任其自由召唤。敖烈心念咒决,慢慢收紧手劲。忽然他手中一痛,一个失神,神枪竟然脱离了敖烈的掌控,明显要拒绝敖烈为自己印上无字咒。敖烈一愣,随即满心郁促,他对着手中神枪怒道:“你这是何意,方才本殿与你心神合契,你也应知我要收服之心。既然能央着龟丞相将你送来,怎的此刻却又这般的执拗起来。难道你不愿臣服本殿,成为南海太子的兵器?!” 那神枪既已出了异珍楼,在海中已然不能幻成人身,对着敖烈的质问也无从回答。敖烈感觉无限的挫败,咬着下唇,恨恨的瞪了其一眼,但心中却没有任何法子。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对这神器束手无策,毁不了又得不到,当真的吊足了自己的胃口。敖烈皱着眉,一扫方才喜悦之情,正在郁闷之时,只闻的候在阁外的侍女柔声回禀道:“殿下,奴婢有事禀告。“ 敖烈此刻怒意难消,语气也显得格外不耐,冷声道:“何事禀来。” 门外的侍女被这声音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涨着胆子,稳住颤抖之意,回道:“禀殿下,是……那小童跑去了药园,将……将药园里的碧瑶水君,折损了数株。” “什么!!”敖烈几步走至门外,见那侍女福身低首,急忙问道:“你说,我那几株碧瑶水君,被那小崽子毁了?” 侍女听见敖烈急怒的语气,倏地跪在地上,吓得声音打颤,前额触地,小心地回道:“是……是那小童,跑到了药园之中,踩踏了数株……” 敖烈叉着腰,扶了扶发痛的额角。那可是自己在园中精心培育的药植啊,需得精心培护,精贵的很,自己伺候它们可是费尽心思。种下百株方能成活十几,有补精元,解奇毒之功效。被这般糟蹋,简直就是在割自己的肉啊。敖烈大步走向药园处,侍女战战兢兢的起身,撵着碎步跟随其后。 那小童捧着泥土,将歪倒的药植棵棵扶正,而后两只小手拍着根部为其培土,不过那几株栽好的碧瑶水君横七竖八,样子惨不忍睹。敖烈走到近前,那小童还在咿咿呀呀的兀自修复被自己践踏的药园,浑然不觉那一股煞气已然近在咫尺。 敖烈觉得自己对合心的兵器无能为力,对这小童也是束手无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童呀呀将那东倒西歪的药植一株株培好土,还颇为满意的哈哈笑几声,一身的泥土又似回到了那天,像是从泥里挖出来的一般,好似用不完的精力。敖烈深深的感觉不能再任其威胁到这些珍贵的药植,自己的太子殿太过狭小,要为其找个更为开阔的地方,任他自由发挥,游刃有余之处。敖烈眯着眼,摸了摸下颌,脑中闪出一个主意。他心中暗笑,看来,自己要去趟花果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5来求助 玄悟在花果山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郁促的揉揉鼻子,不知是不是被谁在背后说了是非,想着又打了几个,眼泪都流出来了。 身旁的小猴子上前为他擦擦鼻子,瞪着天真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南海龙君为何许久未来,还有那金蝉子尊者,为何都不来了?” 玄悟揉揉发痒的鼻尖,抬手揉了揉小猴子的脑袋,瓮声瓮气的回道:“金蝉子尊者自然是回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他此次有要事在身,办妥之后要回到佛祖那里复命,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小猴子也不知是否能理解,只很赞同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南海龙君呢?他也很忙,要处理很多事情吗?” 玄悟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那个小子,当真不仗义,自打从龙宫回返,便未在见过敖烈前来。以前天天都要往花果山跑,不到时辰绝不会去,现下好似是将这里忘记了一般。果然是安稳的做他的南海太子去了。他暗暗咬牙,难道这小子是住惯了太子殿,看不上这花果山了不成,且不看猴儿们在这里过得如何逍遥,比那南海太子自由趣许多。玄悟忽然想,自打上次自己离开,敖烈似乎是要去见一位贵客,而且还提及了结亲一事,难道现下已然忙着筹备喜事?玄悟倚在石椅之上,神色悠哉,嘴里衔着一根野草,嘴角上扬。这蛟龙,已然到了要娶妻的时候了,那自己是否要备一份贺礼? 小猴子在一旁见玄悟久久不答,只兀自变换神色,犹自沉思着。伸手挠挠脑袋,歪着头看着他。 玄悟正暗暗发笑,觉得两道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方才回神,见方才那只发问的小猴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一脸的不明所以之态。忙坐直了身子,吐掉口中野草,温和的摸摸小猴子的头之事,可是当真?” “我黑熊大王,要骗你等这些猴子作甚!” “那,你可知其原因?” “若是知晓,何必非要找来这里,要我那恩人相助……” “事态果真如你所说这般言重?” “不然本大王何故这般焦急……” ………… 自从那次玄悟为黑熊怪摆平了蛟龙妖,助它夺回了地盘,保住了大王的地位,这黑熊怪就贴上了花果山,时常过来,带上手下送些人间的吃食,面食糕点,花样繁多。称呼玄悟也一口一个恩人,叫的玄悟浑身不舒服,勒令其改掉这词称其姓名便可,可这黑熊怪就如信徒一般,虔诚于这个称谓,誓不更改。玄悟无法,只随它去了。 那黑熊怪声似洪钟,掺杂着急急的脚步烦乱的响声,吵得玄悟睡意全无。他缓慢的睁开眼,不情不愿的打了个呵欠,用力的伸展着四肢,一时间差点直挺挺的架在石椅之上。 黑熊怪本被那群猴子簇拥着,与其碎碎叨叨说个没完,但到了玄悟近前,听闻那一声呵欠之声,竟倏地闭了口,迅速用两只厚厚的熊掌捂住嘴巴,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做出一副惊恐之态。它深深的体会到,自己没有听山口猴子的良言相劝,等着前来通报一声,是何等的脑抽行径。扰了恩人美梦,惹得恩人不悦,那它所求之事,难保不是竹篮打水,而自己还要为这一有欠思考的举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玄悟打完呵欠,抻完了懒筋,放松全身,复又恢复了刚刚睡眠的姿势,只抬眼瞥了瞥黑熊怪,声音透着慵懒道:“何事这般慌张,吵吵嚷嚷。是又来打我这花果山的主意,还是祸从口出被谁夺了地盘?!” 黑熊怪慢慢的放下手,宽厚的熊掌掌心相对,手指一根根的相互敲碰,置于胸前,微微低头,抬着眼皮看向玄悟,面露窘态,低声咕哝道:“哪……哪有这样的事,我现下已然与这花果山一条心,安然度日不做他想,怎会到处招摇,惹是生非……” 玄悟心中好笑,面色却不显分毫,只缓缓的坐起身,活动了下肩膀脖颈,不耐的问道:“那你这般的焦急,跑上山来,还扯大了嗓门,嚷嚷了半个山头,生怕谁不知是你黑熊大王大驾光临。若是无事,难不成是来我这山中练嗓子的?” 黑熊怪局促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被玄悟说的哑口无言。它本对玄悟心存敬畏,只是偶尔得意忘形之时便会忘掉。眼见着玄悟责备自己,想想也却是事实,自己这般大摇大摆的进的山来,也不等通禀,有如进了自家院门,这事也是着实过了头。每次前来送礼,还要在山脚等候一阵,这次事出紧急,自己也浑然忘了这等规矩。 事出有因啊!! 想到这四个字,黑熊怪觉得自身的底气又足了几分。它急急的挥动着大熊掌,一脸天塌地陷的表情,声音不觉又放大了几分,道:“我此次前来,是有件大事要来告知,情非得已,不得不急着赶来,不然等事态扩大,殃及到了花果山,你等还毫不知情,那就是我之罪过。” 玄悟扯了扯嘴角,面容显出一番戏谑之态。这黑熊怪,当真是张了心眼,还知晓先斩后奏,将自己擅闯之事,说的这般的理直气壮毫不脸红。玄悟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是否自己太过纵容,使得这黑熊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是与谁说话。他虽然对黑熊怪不再敌视,却也不能使其忘记教训,这花果山,不是谁想来就能进的来的。玄悟淡然一笑,道:“哦?那我还要多谢黑熊大王只身闯山之罪,而且还要夹道欢迎,热情款待了?!” 黑熊怪额角一滴冷汗悄然划过,它虽然鲁钝却也听出这话中的不满之意。惹恼了这人,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它连连摆手,忙道:“不敢不敢,若非情急,我那有这样的胆量,敢擅闯花果山。恩人你有恩与我,我必结草衔环,哪还敢惹恼恩人啊。”它挠了挠头,思索着辩驳之语,忽而解释道:“我在山下,见到了六耳猕猴,与其说了原因,只是怕它词不达意,便随其上得山来,这不算擅闯,不算擅闯……”黑熊怪一脸无辜的摆着熊掌,样子颇为认真。 跟在身后的六耳猕猴翻了个白眼,心道在山脚之时便已告知你玄悟正在休息,是这黑熊急三火四嚷嚷着事态严重硬要上山。现在为自己剖白,却要贬低于我。看来一时心软放它进来,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玄悟见黑熊怪知道了自身所犯之错,想来下次也不会再犯,自己也不是非要抓着这一个错处,便也不再强装,坐直了身体,正色问道:“罢了罢了,你既自知,此事便就此揭过。你方才说情急之事,现下可说与我听。” 黑熊怪本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辩解之语,听闻玄悟之话,已然不再计较,心中舒了口气。但又想到了自己要来求助之事,顿时一种悲怆之感奔涌而出。它束手无策之际,只得求助玄悟,且不知他是否愿意相帮,但知晓这事定然不会就此平息,或许还会祸及周边,殃及到花果山。黑熊怪心中悲戚,眼中显出潮湿之意,它抬抬熊掌,掩饰般的揉揉小眼睛,眨巴眨巴将苦水逼回。复看向玄悟,语中夹杂着痛苦之意,道:“不知何方妖怪作祟,我那手下,已然有尽数被夺了妖法,打回原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6寻方法 黑熊怪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叹了一声,低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玄悟听完神色没有改变,依然是一副慵懒之态。他本以为黑熊怪只是闲来无事到这花果山中夸大其词一番。但听了方才那番说词,料想定然不会是件寻常之事。玄悟稍稍正了正身子,眼见着面前一群猴子盯着那只颓败的黑熊,目露同情之色,自己也不好不置一词。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将话说清楚,你的手下现回原形?是有何人前去挑衅,还是你又没管住那张贱嘴跑出去滋事。” 黑熊怪抬头,摆手否定道:“没有没有,自上次降服了那蛟龙妖,你嘱我莫要胡乱言语,以防祸从口出,我便时刻谨记未曾与谁再起口舌。”黑熊怪抽了抽鼻子,不情不愿道:“我堂堂的黑熊大王,已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劲,终日守着自己的地盘。左不过就是遣手下去人间走走,得些吃食,来奉与花果山。” 玄悟知晓黑熊怪不会诓骗自己,缓慢点点头,又道:“那你说你的手下……”它的手下难道也去效仿了黑熊怪,继而惹来麻烦? 黑熊怪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它甚是悲戚却又愤怒的喘着粗气,道:“恩人你有所不知,出事那日,我本在洞中休息,忽听闻洞外飒飒作响,本以为是起了风,但又觉得那声音似与平时有所不同。正在迟疑之际,便有小妖前来禀报。不知目睹了何事,那小妖直吓得抖似筛糠面如土色,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落,只知抖着手指向洞外,意是叫我前去查看。我本不以为意,只道是这般手下大惊小怪,便出去看查一番。谁知……”黑熊怪忽然止住话语,磨了磨牙,悲戚之感演变成了浓重的恨意。 玄悟不由得正色起来,斜倚着的身子终是端正坐好。他自上次露出这般神态,就是被敖烈逼迫的无路可走,上山来寻个容身之处,战败后宁愿只身回返只求为手下讨要一处容身之地。所以这遭定然也是出了如同上次那般严重的事情。 围拢在周围的猴子们鸦雀无声,都屏气听着黑熊怪的话。但黑熊怪说了一半,那痛苦之感生生压在喉间,将话哽在胸口。似是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只顾自己悲愤。六耳猕猴瞥见玄悟脸上已现认真聆听之态,那黑熊却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似是在隐忍着情绪。六耳猕猴上前碰了碰黑熊怪的胳膊,感觉其全身的肌肉都绷的坚硬如石,低声提醒道:“大黑熊,别光顾着伤心,到底发生何事,赶快说出来。难道你不想赶快解决事情了?别忘了你的手下还活在胆战心惊之中,等你回去解救。” 黑熊怪微微转了转头,六耳猕猴冲其郑重其事的颔首,又对着玄悟之处使了个眼色。黑熊怪会意,此时自己当真是气糊涂了,分不清轻重缓急。它回了个感激的神色,复又对玄悟道:“我出了洞口,随着那小妖走到事发之地,只见到……”黑熊怪闭了闭眼,张开时声音略显沙哑,道:“老鼠精,獐子精,虎精,羚羊精,角鹿精……它们的法力已然被尽数吸干,已然被迫现出了原形,堪堪只剩下了一口气撑着,不过……因着精元被吸的过甚,只怕……只怕熬不得多少时日啊……” 玄悟心中一凛,见黑熊怪悲痛的抬起熊掌,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也从那话中得知这事情的严重。怪不得黑熊怪不顾自己的忌讳闯上山来,猴子们没有阻拦,反而将其带来,想是黑熊怪已然说出了些许消息,只是还未像现在这般说的明白。玄悟慢慢的站起身,走至黑熊怪身前,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你可知,是何人所为?”玄悟面色虽静,心下却早已怒火中烧。且不论那些小妖是不是自己的手下,凭着它们苦苦修炼,才得以如人一般直立行走,可思考会人言,不曾做下恶事。谁人会这般狠辣,竟然吸走了它们的精元。要知晓妖精失了精元,就如夺了它们的性命一般,所有道行化于无形。情况好者重新修炼,严重者便是灰飞烟灭。 黑熊怪摇摇头,颓败的面色徒有一双燃着怒意火苗的双眼。它咬牙恨声说道:“听其他的小妖说,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风中似有声音,似笑非笑,格外渗人。小妖们以为是来了大怪,便四下逃窜,谁知还未逃得多远,便有小妖被卷到空中,被生生的夺了精元,再落地之时,已然是原有之态。那风邪气的很,不似是修为颇大的妖精的妖气,也不似云游道士的法力或仙界的仙气。那些被困在风中的小妖,面色痛处难当却张口呼不出叫喊之声,就那么活活的压抑着撕心裂肺之苦,被抽走了自身精元。”黑熊怪抖着肩膀,声音夹杂着呜咽。 玄悟眉头拧在一处,周围的猴子们也惊得目瞪口呆。黑熊怪所处之地离花果山百里有余,今日所说之事,会不会很快就殃及了这里。玄悟想了片刻,现在他不知事发原由,不可贸然处理,何况听闻此事,猴子们必然个个自危,胆战心惊,自己也不便再离开。玄悟思索片刻,对黑熊怪道:“你且回去,将你的一干手下和那些被夺了精元的小妖带来花果山中。为预防生变,我不便与你离开,需的守在山中。你莫要担心,只速速回去,待安置妥当后,再仔细问当时在场的小妖,将那日之事逐一细述,看能否再想起些细枝末节。”玄悟心中叹气,虽然被夺精元,对妖精损害甚重,但是当日金蝉子为平息山中猴子的敌意,曾施法于几株桃树,想来结出的桃子可能会对那些小妖有些许助益。只要能吊住一口气,不至丧命便可。玄悟也不甚肯定,一切只死马当活马医罢。 黑熊怪点点头,它此时是没有什么主意,前来求助也是必行之法。在黑熊怪心中玄悟神通广大,与西方尊者同入南海,与那蛟龙妖不分上下。能得其相助,总好过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手下逐一死去。黑熊怪揉揉眼,难得学着人类之法恭敬的对着玄悟拱手作礼,低声道:“多谢恩人相助。”遂又对着四周的猴子们作了一礼,道:“打扰之处,还望担待一二。” 猴子们面露同情之色,它们本是善类,看不得这低声下气做低伏小之态。只是希望这事赶快解决,免得要提心吊胆度日。至于这黑熊怪带着手下前来一事,感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玄悟缓和了语气,拍拍黑熊怪的肩膀,和声道:“你且前去,越快越好,我和猴儿们为你等寻个住处,好安置它们。” 黑熊怪点点头,又施了一礼。揉着眼睛,转身下了山去。 玄悟吩咐六耳猕猴,为黑熊怪及其手下安排住处,遣散了猴子们。待一切恢复寂静,玄悟平淡的面容显出轻微的恼怒。他与金蝉子相处,被其感染。虽没有那平淡温和的性子,却也看不得生灵涂炭无辜枉死之事,现下发生了这等事情,却无从知晓是何人所为。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压制下胸中怒意。自己一时心软,答应黑熊怪住在花果山,若是因此牵连到了猴子们,那他便成了这山中的罪人。玄悟冷笑一声,这样的事情怎会让它发生。若是碰到罪魁祸首,除非是自己力所不及,不然即使拼的一条命,也断不会任其在这里胡作非为。玄悟将逐渐展现的戾气慢慢收敛,他需要冷静的思考片刻,或许,自己选个适当之时,去趟南海,让敖烈问问他的老子。那老龙王毕竟身为水主已然千年,所经历之事必然广博,或许会知晓其原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7送礼物 敖烈在海面上缓慢前行,脚下浪花翻腾,将海面划开一道道水纹。出海之时,敖烈御术将自己原本的太子服饰变成常服,一身玄衣,袖口绑于腕间,束发高挽,扎条银色发带,腰间扎着黑色宽锦,坠一翡翠流苏。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立一男子,身形略显粗狂,眉眼锋利,面似斧刻。着一身银灰色短衣打扮,黑发全部绾扎成髻,用粗布绑着,袖口束紧,腰系黑色布带。他神色冷硬,肩膀宽厚,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托举着一个稚童。那稚童坐在男子肩膀之上,单手扶着男子护着自己的前臂,一手指着盘旋在头顶的海鸟,仰着头,大声的哇哇乱叫。 敖烈烦闷的叹了口气,这小童当真是个不会看颜色的小蠢蛋。那肆无忌惮的喊叫之声,直嚷嚷的自己脑袋疼。敖烈微微侧头,口气不善道:“难得出海,已然能幻成人身,就看好那崽子,不然休怪本殿亲自出手,那时你可别来阻拦。” 男子面色未变,还是那般冰冷,只神色略显些许恭敬。听闻敖烈之言也不反驳,良久,方才应了一声。只是那声音似是从鼻腔之中挤出来般,传到敖烈耳中,怎么听都透出一股子不情不愿之意。 这男子便是敖烈心心念念的神器,开山断流枪。虽然这神器并未接受敖烈的无字咒,却未再离开且时时跟随其后,出了南海后,更即刻幻出人身,主动担下了照看小童的任务。不过他虽然在异珍楼中与那小杯子相处融洽,但这小童可远远没有祥瑞流云杯那般乖巧,男子对于咋咋呼呼的小童没有任何办法,亦不能与其沟通,说是应了敖烈,却也不知要如何去哄。 答应是答应,办事时就是另一番场景。敖烈拧着眉头,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何心意,不愿顺从自己,却要跟随左右,这算什么。让自己断不了念头,又看不见希望。敖烈心下烦闷,连平时对小童的纵容的耐心也消失殆尽。他不由得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感觉身后之人也悄然的加快了速度,那小童欢闹之声亦未减弱分毫。敖烈抬手,隔空擎了一捧海水,看也不看,随意向后一抛,那海水便化成了七彩的气泡,围绕到了小童的身边。 男子只一心的护好小童,使其稳坐在自己肩上,至于是否吵到了前面的那位太子,动不动怒,全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畴。他见敖烈忽然伸手向后一抛,而后便有几个七彩的气泡飘了过来。肩膀上的小童立刻收了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气泡身上。那些气泡只围绕者小童漂浮,柔软晶莹。小童低低的‘哇’了一声,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们,一时竟忘记了其他。 敖烈感觉那喧闹之声终是安静下来,耳根子也得了片刻的舒缓。他沉沉的呼了口气,只觉整个世界如此清净宁和,慢慢平复了那股烦躁的情绪。 “玄悟玄悟,这麻烦赶快丢给你罢,省的本殿日日闹心!!”敖烈愤愤的想着,眼前晃过了那几株被小童从新种植,歪歪扭扭的碧瑶水君,心下一疼。无声的痛呼。 就把这小崽子送去玄悟那里,让其在花果山翻天覆地去罢。 敖烈一路来到花果山脚下,抖了抖身上的风尘,缓缓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好似也开朗了少许。他感觉男子还在身后跟随,便也不再多言,抬脚向着山中走去。 六耳猕猴正翘首等待着黑熊怪何时复返,却不想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待那身影慢慢清晰,不远处的猴子们都慢慢的惊叫起来。 “看啊看啊,是龙君来了!” “龙君!龙君!快去告知一声,说龙君来了!” “龙君!” “龙君,怎的许久未来山中。” “龙君,可是有事在忙……” ………… 敖烈自信心高涨,这才是自己期盼所见,被这般众星拱月的迎接礼遇,处处可见欢笑喜悦之态,自己的心情想要糟都遭糟不起来。敖烈瞥了眼身后的男子,哼了一声。哪像这人,成日里对着自己不是一根冷冰冰的兵器,就是这样一副软硬不吃的石雕脸,当真是不、讨、喜、的、很! 猴子们将龙君前来的消息奔走相告,一时间黑熊怪带来的压抑之气渐渐被敖烈到来的喜悦之感所代替。猴子们簇拥着敖烈往山中走去,不少甚是想念龙君的小猴子也纷纷跑至近前,抓着敖烈的衣袖,不停的询问敖烈诸多时日不来的原由。 玄悟正思量着是否要去南海走一遭,忽闻的猴子们竞相传告,说南海龙君已到山脚。玄悟心中暗喜,当真是天助我也。他眯着眼,不多时便看见远处那道身影,被众猴子们带上山来。敖烈满面春风洋洋得意,一手抱着只小猴子,另一手还被别的小猴拽着,俨然一副衣锦还乡之态。玄悟眼角微挑,真不知这敖烈是如何收买了山中猴子们的心,竟比自己还招其待见。 敖烈兀自笑着,抬眼便看见了玄悟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向自己,那样子还是那般不讨自己的喜欢。他转了转眼珠,想到了自己今日所来的目的,便收敛起平素倨傲之态,笑呵呵的对着玄悟笑道:“龙宫事忙,我又未曾接触过,总依赖龟丞相提点。一时耽搁下来,竟然许久都未来花果山,不知阁下可曾安好啊?” 玄悟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敖烈所说之言,自己听来总觉得变了味道。何时两人见面之时要这般的言语客套,自上次离开龙宫之时,敖烈还俨然是一副高冷之态,现下这般的低声和气,还当真是不习惯。玄悟向着敖烈走了几步,神态慵懒的虚虚抱了一拳,敷衍道:“劳烦龙君记挂,不知上次贵客前来,龙君的亲事可曾定下,玄悟自当备份薄礼以表庆贺。” 敖烈脑中闪现出那日的一幕,额角抽痛,心道你还不知我已然充当了自己未婚妻的眼线,要为其找她的意中人。罢了,说了玄悟也不懂。他继续笑道:“岂敢岂敢,事情已然定下,但日子还有待商定,不急不急。”敖烈停顿片刻,脸上显出谄媚的笑意,道:“我此次前来,是要有好东西要送与玄悟。” 玄悟看着敖烈那般的笑容,只觉得皮肤之上瞬间冒出了千万的小疙瘩。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嫌恶道:“若你还是那个南海太子,烦你恢复如初好好讲话。这般的咬文嚼字,当真是恶心又讨嫌。” 敖烈眉眼一立,心道你这家伙当真是恭维不得,要不是想将那捣乱的小童丢给你,谁会这般的对你和声细语。他闭着眼顺了口气,只想着为达目的当不择手段,本殿宽仁不予计较。复又看着玄悟,挂着笑意,道:“今日偶得一宝,十分有趣。我身在龙宫,一摊琐事尚自顾不得,放在殿中亦是无暇理会。想来你这花果山猴儿众多,山水秀丽,不如将其送来这里,无事之时也可供你等玩乐一番。” 玄悟皱皱眉,不知敖烈还有这样的好心会把宝物送与自己。况且送宝与这山水有何牵连。他心中诧异,疑惑道:“是何宝物?” 敖烈心下一喜,怕表现太过,便以拳抵住嘴角咳了一声,朗声道:“还不将那稚童带上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8打哑谜 敖烈言毕,只见一人分开围绕着敖烈的猴子们走上近前,神色恭谦却不卑不亢。猴子们这才注意到了这一直跟在龙君身后的伟岸身影,之前只是默默无闻,猴子们只顾着注意龙君也未曾多加留心。 玄悟眯了咪眼,只见这男子身形挺拔,面目冷硬,肩上竟然坐着一个小童。那小童白白嫩嫩,瞪着大眼睛还在四下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或许是觉得有众多的目光投向自己,低下头,环视着脚下的猴子们,与其大眼瞪小眼,一时场面颇为怪异。 敖烈见玄悟慢慢皱起眉头,生怕其有何不愿,忙出言打破僵局,道:“你看,那小童便是我要送与你的宝贝。被本殿捡到之时,浑身污泥,肮脏不堪,待本殿精心打扮了一番。你看,现下是否顺眼了许多?”敖烈一脸的邀功之态。 玄悟盯着那小童,恰好那小童也收回目光看向了玄悟,一时间四目相对。玄悟忽然觉得信心下一阵莫名躁动,血液奔涌,冲向四肢百骸。他暗暗心惊为何会有这等异样,遂慢慢的将这感觉压制下去。 那小童见到玄悟,神色稍稍微变,嘴角轻轻的上扬,一瞬间好似没了孩童般的无知之态,只是那表情维持的时间太短,以至于玄悟回神之际,见到的又是一个天真的稚童。此时那小童在男子身上拍手大笑,挣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想要从男子肩膀上下来。男子双手将其护住,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小童便如出笼之鸟,扑打着小腿,跑到了猴子们之间,拉拉这个拽拽那个,不一会便惹得小猴子们来了兴致,与其打闹耍乐,玩在了一处。 敖烈心下大喜,眼前的情景,目的已然成功一半。被猴子们接受,剩下玄悟就好对付的多。敖烈侧目,向玄悟夸赞道:“你看你看,这小童当真是喜欢这里,好似回到家中一般,这里的小猴子也颇为欢喜,与其相处融洽。看来本殿这个决定当真是无双之举!” 玄悟堪堪压下那股躁动,面色恢复如初,见敖烈那般自恋之态,冷哼道:“你说是捡到的,怎的南海之中还有幼童能供太子殿下四处挑拣?不会是有什么棘手之处,你束手无策方才想起丢给来这里罢。” 敖烈心中一惊,心事被说中,有种做了坏事被抓个现行之感。他含糊着摆手,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心虚道:“哎,你这是何意,本殿岂会是那样的人。实不相瞒,这小童可是南海至宝,能幻成人身,比那异珍楼中的宝物都要珍贵的多。” 玄悟挑了挑眉,不屑道:“能有多珍贵。” 敖烈听罢马上极力为其解说道:“在海中亦可幻成人身,不似其他宝物,只能在异珍楼的结界中,出了那里便只能恢复原身,不然本我早就收服了这神器,还容得他这般以人之形态跟随……”敖烈忽的收了声,小心翼翼的看向玄悟。心下叫遭,一时嘴快,竟然起了抱怨,说漏了那神枪之事。 玄悟见敖烈慌忙的住了嘴,心虚的偷瞄自己,冷冷的笑了笑,扬声道:“神器?可是说你身旁的那个男子?方才我就感觉这人身上所散发之气颇为凌厉,有气吞山河之势。原是一件神器,可不知是何种宝贝,是否一并送与在下啊。” 敖烈迅速站直了身体,一步跨到男子身前,将其挡在身后,一脸正色道:“我告诉你这神器乃是我看重之物,你休想打他半分主意。” 玄悟见他一副护食之态,竟这般的在意那神器,生怕自己惦记上抢了去似的。不禁嗤笑一声,而后又想了想,戏谑道:“既是龙君之物,就应该刻上无字咒,使其认主。怎的还这等凡人样貌,未见其隐去身形,供你召唤?” 敖烈脸色憋得涨紫,不甘心的瞥了眼男子,毫无底气的恨声道:“早晚,会被我收服……”他觉得失了面子,复又扬起头,强调道:“这男子本是我爱惜之才,虽不愿被我刻上无字咒,但是成日要跟在身后,赶也赶不走。这样一个大块头,当真不知心中作何之想。” 玄悟知晓敖烈巧言令色,非要强装的不屑一顾。心下暗笑,也不戳破。挑了挑眉,道:“且不知你所中意的神器,是何原身,有何异处。” 敖烈恐其打了自己神器的主意,慌忙摆手道:“平淡无奇,毫无异处,只空得一身蛮力,头脑木讷的很,不讨喜也不善言,总是一张面具脸。也就是恢复原身之时,外貌还中看一些。” 男子眉峰微动,脸上稍显不满之态。 玄悟听敖烈无情的贬低,样子颇为认真,唯恐自己不信。玄悟认同的点点头,叹道:“不想你身为了太子之后,眼光竟然这般的低下,对着这样一件神器还护得生怕被我抢了似的。若真如你说的这般,怕是上赶着送人都不会有人要,真不知你是看上了哪点好处。劝你还是慎之再慎之,且莫要待到棋逢对手之时,得不到一点帮助,反倒毁了你的名声。” 敖烈一口气堵在胸中,不得不生生将其咽下。为了这可恨的开山断流枪,自己也算是忍气吞声了。如若以往,敖烈即便不大打出手,也断不会这般的任其嘲笑,定会反唇相讥。 男子满足的眯起眼,看见敖烈吃瘪的样子,胸中不满之气顺遂许多。 敖烈深感无力挫败之感,极不情愿的赞同道:“我本就目光短浅,选了他也是无可厚非,只当是寻个稀有之物罢了,总归出了海便可幻成人身,说说话出出力,总归是有些用处。” 那男子身形魁梧,灵气乍现,气势英武,岂会是等闲之物。玄悟调笑了敖烈一番,也知敖烈将其看护的紧,也不再多做纠缠。抬眼看看四下玩闹的猴子,那小童竟然与其玩的兴致高涨,不知是谁塞给他一颗饱满的大桃子,此刻正被他捧在手里,吃的一脸的汁水,还不忘大笑几声。玄悟心道敖烈定然是对这小童失了耐心,送来这里还有这些小猴子陪其玩乐,好过待在那龙宫之中。玄悟忽然想到了自己方才要问之事,便对敖烈道:“你说这小童也是幻成的人身,那他的原身又是何物?” 敖烈正暗暗的庆幸终于将这男子的事情遮掩过去,听闻玄悟有此一问,踏实的心复又悬在了喉间。要如何告知玄悟,难不成要说这孩童原身只是南海的一块废铁?虽是仙人所赐,那也是对南海而言。玄悟非南海之人,定当不会看重这些。若如实相告,恐其会将这小崽子推给自己。认为自己拿海中一块废铁当宝物诓骗于他,将小童留下之事一口回绝。敖烈迟疑的摸摸鼻子,迟迟不语。直等的玄悟微微皱起了眉头,敖烈方才遮掩般的拂了拂衣摆,手指碰到了腰间玉佩,忽然灵光一闪,看向玄悟,笑道:“你可知,我此番前来,还带了一宝。虽然是父王嘱托我要送与他人之物,但可以让你先睹为快!”他颇为神秘的伸出手掌,凝聚法力,华光一闪,掌上悬浮一物,圆润光滑晶莹通透。正是龟丞相交于他的心念锁。敖烈颇为得意道:“这可是东海的镇海至宝,本是要带去天界,送与旁人。但你我之交,非比寻常,今日便让你目睹其光彩。” 玄悟不知敖烈是否又要敷衍自己,怎的这次出门,又是南海至宝又是东海至宝。他不屑的瞥了一眼,心道区区一个神器,还还护得那样紧,真的是何种至宝,敖烈也断不会舍得给了自己。更何况本身便是要送人之物,不看也罢。便懒声道:“既是东海至宝,还是收好为妥,左不过是送与旁人,若是出了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敖烈见玄悟懒洋洋的摆手,不屑一顾之态,急急道:“你这人真是,这宝物难得一见,若能见到便是造化。以我本意,觉得那二郎真君本就不配这等宝衣,蟠桃宴前能让你试上一试,倒也能平衡下我这不甘的心态。若我能选,这宝衣,非金蝉子莫属!”敖烈说罢,念动咒决,将手一抛,结界消散。登时一道光芒围绕在玄悟身周,犹如神明天降,气势滂沱。 还在玩闹的猴子们也被这光芒吸引,纷纷瞪大眼睛,好奇的看向这里。那小童也不再玩闹,向前跑了几步,捧着手中蜜桃,瞳仁中映射出那缤纷的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捧着大桃子的两只小胖手微微的紧了紧,口中咿咿呀呀,含含糊糊,只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9受邀人 华光围绕着玄悟,流连般的缠绕在四周。玄悟只觉得身体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又渐渐苏醒,每一寸流动的血液都在叫嚣嘶吼。 待那光芒敛去,敖烈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见眼之人,身着金色甲衣,头发束进冠冕,脚踏藕云履,趁得他面若玉冠,身形挺拔。浩气泠然,威风凛凛,震慑八方。有那么一瞬间,敖烈觉得,这宝衣,或许玄悟更为适合一些。 玄悟感觉那光芒像是点点附着在了身上,幻成了这穿在身上的甲胄。光芒散去,那血脉逆流之感方缓慢消退。他低头,抬抬手臂,伸伸脚。身上已然穿上了一身金赤色相间的战甲,头上冠冕之上,竖立着两条长长的羽灵。 周围的猴子们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能缓过神来。昔日里那个桀骜不驯,不拘小节的玄悟,此刻竟然这般的威风八面,那气势如率军之将,正气凌然。那小童哈哈的笑着,将手中的桃子向后一抛,吧嗒吧嗒的扑棱着小短腿向玄悟飞奔过去。他张着双臂,一把抱住玄悟的小腿,呀呀的叫了几声。这一叫,仿佛是石入水面,激起众猴子们纷纷拍手叫好。 敖烈被这声音惊得一跳,也回了神。听闻四周尽是赞美之声。 玄悟只一瞬间的愣神,被脚下小童这一撞一抱,两耳又充斥着四周的喜悦之声。他抬首看看猴子们,无不拍掌叫好,个个夸赞。连那往日总是与自己唱反调的敖烈也破天荒的冲他满意的点头。玄悟被这气氛感染,方才怔愣的面容逐渐绽放笑意,双手叉腰,心中沾沾自喜起来。见猴子们全都跳着脚的欢呼,想这宝衣穿在自己身上,定然是实至名归,将自己独有的气质凸显的淋漓尽致,这才夺得了众人一致的赞许。玄悟不禁挺了挺脊背,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颌,挥手朗声道:“这宝衣穿在吾身,如何?” 众猴子纷纷附和,齐齐道:“真乃第一俊美人也。” 玄悟颇为满意的点头,复又注意到了脚下抱着自己的小童。此刻那小崽子正扬着小脸,对着自己傻笑。玄悟弯着眼角,弯腰俯身,伸手戳了戳小童的脑门,笑道:“你说,我穿上这宝衣,可更显威严?” 小童笑的眯起了眼,紧紧的抱着玄悟不撒手,俨然一副言听计从之态。口中呀呀自语,好似是随声附和一般,还用小脸蛋讨好的在其腿上蹭了蹭。 玄悟心中高兴,看这小童也可爱了几分。他站直身体,面露笑意,叉着腰,点头道:“稚童虽小,眼光独到,虽然初次来这山中,却知表露真实性情,所言也定然是心中所想。”说罢还颇为嚣张的仰头笑了几声。 敖烈抽了抽嘴角,见着玄悟此刻内心已然被这宝衣沾满,在一片赞美声中忘乎所以,对一个孩童之话也这般的认真起来,当真是得意忘形。他此时心情愉悦,与小童对话也未显不耐,定然已经忘记了询问这小童原身这件事。那么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将小童交托与他,让其留在花果山。敖烈心中不禁为自己抱屈,这小崽子真会见风使舵,本太子的俊朗容颜不是时时刻刻在他眼前晃,怎么还会去拍玄悟的马屁。什么第一俊美,本殿乃是真命天龙,身份尊贵。这般猴子当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堂堂龙宫太子站在这里,竟然还说玄悟堪当第一,当真是有眼无珠。但是现下敖烈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便罢,不哄得它们高兴,又怎能留下小童。 玄悟得意神色表现的淋漓尽致,他抬眼看看敖烈,故意扬声问道:“如何,这宝衣配我,可是相得益彰,凸显其更显华美?” 敖烈心中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情愿的点头附和道:“且看大家的反应,当知是实至名归。” 玄悟难得见敖烈这般的顺了自己的意思,心里喜悦之意骤然上升。他满意的点点头,道:“还不是要多谢太子的美意,将这贵重的礼物先便宜了我这外人。倒是让那收礼之人落了后,着实是不好意思的很。” 敖烈心道你何时会这般的巧言令色,话是这样说,心中不定是多么的喜不自胜。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也只能顺其意愿,笑着答道:“你这是何意,你我情谊,怎是那二郎真君可比。我与他素未谋面,将这宝衣送出也是父王授意。不然,就这等好物,我岂会带去那蟠桃宴上,定然是要留在宫中。”想了想又觉得此番说辞显得自己身为太子过于小气,忙补充道:“亦或是送与挚友。” 玄悟一颗心被这般山呼海啸般的赞美之声说的飘飘欲仙,自知敖烈所说不尽属实也不愿去理会。听着那滔滔不绝之声时,忽然耳朵捕捉到了一个词汇,使得玄悟瞬间收了玩闹的心思,猛地转过脸来盯着敖烈,一扫方才骄傲之态。他斜睨了一眼敖烈,问道:“方才你说的,是何用意?” 敖烈一愣,回想着自己并未说出任何贬低玄悟之言,怎的忽然有此一问。他摸摸鼻子,不明所以,茫然道:“用意……我方才……未曾说过何事……”他实在不懂玄悟之意,神色略显疑惑。 玄悟抖了抖身上的金甲,猜想敖烈只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现在恐怕还对自己为何问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对着敖烈笑了笑,道:“你方才说,要将这宝衣,送与那二郎真君……” 敖烈木然的点头,自己方才是说了这事,但这本是事实,之前他就已然说明,这宝衣本来是要送与二郎真君的。玄悟不会是看上了这宝衣,想与自己讨要了去?敖烈无奈道:“这宝衣是要送给真君,你我至交,方才让你一试。但是万万不可赠送与你,这事我可是做不得主。” 玄悟白了敖烈一眼,心道谁要霸着这宝衣了。他哼了一声,道:“方才你说蟠桃宴……”玄悟拖长了语调,试图让眼前之人回忆起来。 敖烈听罢,反应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心思回转。他微微扬起下颌,瞬间知晓了玄悟之意——蟠桃会!敖烈心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下自己不用再低眉顺眼的求着玄悟,大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挫一挫玄悟逐渐上涨的锐气,消消玄悟那嚣张的气焰,一雪前耻。敖烈思虑一番,直了直脊背,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如常,正色道:“原是……哎,不错,这次天界五百年一次的蟠桃盛宴,我亦在受邀之列。要代表南海,前去赴宴。因着要挑选赴宴之礼,遂才许久未来山中,未曾差人前来告知,当真是敖烈的疏忽。” 玄悟最是看不得敖烈这幅故作正经的姿态,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死,面上却要装出这般毫不在意的神色,一副冷清样貌。不就是想为方才之事扳回一局,借机压一压自己的风头么。玄悟哼了一声,道:“这样重要的宴会,那邀请的必然都是重要之人,九天之上,地府之中,众多神仙,定是不再少数。” 敖烈以拳抵住下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那是自然,听龟丞相说,此番邀请的仙家,有西天佛祖、菩萨、罗汉、东方重恩圣帝、南方南海观音、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角大仙、十洲三岛仙翁、上八洞三清、幽冥教主……” “可有邀请金蝉子?” 敖烈念念有词,正说的兴致高昂,忽然被玄悟打断,情绪尚未收敛,一时有些发蒙,愣了片刻,皱眉问道:“谁?你方才问我请谁?” 玄悟抱着双臂,盯着敖烈,嘴角微微上扬。见着眼前之人迷惑的看着自己,心中好笑。他伸手捋捋头冠之上的羽灵,神色淡淡,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复又问道:“那蟠桃宴会,所邀之列,可有金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0做赌注 敖烈怔愣片刻,即刻明白了玄悟之意。他了然的点点头,道:“若是请的西方如来,金蝉子尊者亦可能会在宴请名列之中。” 玄悟抬了抬眼皮,故作不以为意道:“那天界的蟠桃宴,当真有这么热闹?请了这等众人。赴宴之时还要带着献礼,当真是麻烦。” 敖烈嗤笑一声,踱了两步,道:“非也非也,此言差矣。想那瑶池圣地,乃是西王母宴客之处,景色宜人,凡间难见。天宫嫦娥更是个个天仙,美艳绝伦。据闻那蟠桃,五百年方才结的数颗,食之延年益寿,固守仙体。可并非是寻常仙家便可有幸一尝之物。” 玄悟觉得敖烈那颇为自得之态很是碍眼,定然是夸大说辞,要引得自己的嫉妒。天界再好,也断不会像自己现下这般逍遥快活。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我未入过天界,哪里知晓你说的是否属实。那天上再好,还能自由的过我的花果山?那里的蟠桃珍奇,能抵得过我这山中桃树所结之果美味?不过是你未入过天界,听得别人夸大其词,自认为是独一无二世间少有,或许事实上也不过尔尔。” 敖烈本是要玄悟听完自己所说,会献艳他能登的天界,可能会见到金蝉子,而玄悟只能守着花果山,想见也见不到。着实的让其懊恼一番。谁知这玄悟竟然会对自己所说之言产生质疑,以为自己是被人诓骗再来到他面前说了大话。敖烈心中羞愤,喝道:“你这个人,就是小人之心。我好心说与你听,你竟然还以为我在骗你。且不看看我所带的赴宴之礼便是有这般的珍奇,更不必说那些你未曾见到的宝物。亏得我还将这珍贵的宝衣让你先试了一试。你竟然毫不领情,当真是气煞人也!” 玄悟见敖烈生气,也不显恼怒。他就是乐的看见对方被自己压下一头却毫无办法的样子。他微微笑笑,道:“那,你将如何?” 敖烈周身气流乍起,萦绕四周,直吹得衣摆纷纷,发丝飞扬。他抬手,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男子道:“显出原身!” 男子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他的殿下已然傻呵呵的中了那人的激将法,现下要自己上前对阵,亦不知对方是何身手。不过既然自己跟来,身为南海之人,当然是要护得太子的周全。想罢身周华光一闪,顷刻间显出原身。 玄悟知晓敖烈被自己气的不轻,但却不知身后男子竟然会是一柄武器。只见那周身散发着光芒与灵气的银枪,缓慢落入了敖烈手中。被敖烈紧紧的握住,虽然未有召唤的无字咒,但是那神枪也愿意供其支配,毫无反抗之意。玄悟点点头,遂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只见由手掌之中慢慢幻出一根长棍,混合着灵力逐渐呈现形态,光芒淡去,玄悟反手挥动长棍反握在身后。露出邪魅的笑容,道:“你那神器,果真不错!” 敖烈手握长枪,左右挥动几下,而后将其立在身侧,笑道:“本殿的眼光,向来独到。” 玄悟故作忧虑之态,摇头道:“太子可是忘了,你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敖烈冷冷一笑,道:“有神器在手,此番胜负言之尚早。” 玄悟点点头,看准时机,道:“动手之前,可愿与我打个赌?” 敖烈现下满心都是要试试这长枪是否顺手,只想着如何的打败玄悟,好让其三缄其口,不要再对自己之言诸多怀疑。借此机会杀一杀他的锐气,为那个败仗扳回一局。便应道:“赌便赌,我还怕你不成!” 玄悟颇为满意的笑笑,心思百转,故作为难道:“那,这件宝衣,是否现下收回,本是你南海之物,穿在我的身上,万一胜了,岂非要说我胜之不武。” 敖烈挥了挥长枪,轻蔑的嗤笑道:“我有开山断流枪,非自身法力所化。在武器之上胜你一筹,那宝衣你便先穿在身上。若是这神枪伤了你分毫,也不至于被你说成我小气吝啬,连一件护体之物也不屑的借你。“ 玄悟挺直了脊背,朗声道:“那便谢了,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敖烈笑笑,道:“本太子一向大度。你且说来,赌注为何?” 玄悟眼珠一转,面含笑意,挥动长棍,径直向敖烈攻去。 敖烈见对方直接攻了上来,也不惊慌,踩稳下盘,向后倾身,腿弯之上身体与地面平行,躲过了玄悟长棍的横扫。而后站直身体,双手以枪身为轴横起身体悬空用双腿相继扫向玄悟的面门。玄悟回神将手中长棍立于面前将其双脚挡开,后撤几步,脚尖点地,跃起摆棍由上至下向其打去。敖烈抬头,双手持枪,横举过头罢还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敖烈。 敖烈瞥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心道好你个小白眼狼,还未分出胜负,竟然就这般的急不可耐,半点不顾及本太子现下还在,好似是认定了自己会输一般。敖烈暗暗想着,待临行之时,择个无人之时,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崽子,为我的碧瑶水君报仇!敖烈看着小童,不满的哼了一声,道:“这个小崽子,在龙宫之中就烦的我不行,既然愿意待在这里,恰恰是合了本太子的心意。只不过到时你可莫要后悔,将其送还。” 玄悟挥挥长棍,朗声道:“言出必行,定然不悔。保不准这小童就是你南海之中最为珍奇的宝贝,让你这般的轻易送来,待到知晓其用处,可莫要前来向我要人!” 敖烈手舞长枪,虎虎生风,嗤笑道:“你当我是何人,岂会出尔反尔。何况我已然有了心仪的神器,若那小童真的是什么罕世奇珍,便是送你,我又岂会心疼。”敖烈暗笑,玄悟还不知,这小童的原身其实只是一块废铁。虽然龟丞相说它是先人所留,但是千百年来毫无变化,沉睡在污泥之中,现下重现天日,就只当是让其用千百年来的沉睡换来现下这等自由之身。 作者碎碎念:今天因为上班心情不好,所以让小白龙和玄悟打一架出出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1地狱耳 幽冥地府,翠云宫中。一兽息伏在经案之下,这兽外貌奇怪,似龙不龙似虎不虎,似马不马似犬不犬,集虎头、龙身、犬耳、牛鼻、狮尾、麒麟足,四肢附有鳞片,头上立一独角。此刻这兽正闭目养息,吐纳之气轻缓,细细闻之还有轻微的憨声。忽然间,见其两耳微微抖动,继而缓慢的睁开眼睛。双目如两个铜铃一般,散发着幽绿的荧光。 “地狱耳,你的耳力还是这般灵通!”一道声音在其睁开眼睛的同时倏然响起,随后见殿中幻出一道光芒,隐隐显出一个身影。待光芒散尽,只见一男子立在殿中,此人眉眼含笑,着一身红衣,脚踏黄靴,同色束腕。小衣襟短打扮,腰间束一宽腰带,更显得身材颀长。长发散在身后,只用发带松松挽了一束。他笑吟吟的走到经案之前,低头对着那兽,道:“好久没见,你还是具备这般神奇的洞察力。不过亦还是这般贪吃贪睡,看你这圆滚的身子,难道那地藏王未曾为你找些事做,且放任你这般的胖下去么?” 这兽乃是地藏菩萨的坐骑,名曰谛听。此时它正微微抬首,看向来人。 男子挂着笑意,蹲下身,拂拂谛听的头,两眼弯弯的笑道:“看我作甚,难道不认识了?这天上地下,何事能瞒得过你的双眼。打我重现于世,你便应以知晓。”男子伸手拍拍谛听的身子,皱着眉道:“哎哎,眼见着你胖成了这样,莫不是在这阴郁的地府之中,你也可以这般的随心随意,胃口大增。到处都是怨鬼游魂,亦能让自己心宽体胖。当真是忠犬本性,守着主子,便是吃睡都心安理得。若是长此以往,真不知你这胖子还能不能驮着你那主子到处跑。” 谛听不满的动了动身子,被那只手摸得不甚自在。它驱赶般的甩了甩尾巴,瞪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见其甩着尾巴,巴不得一下子能甩到自己身上。无趣的收回手,扁扁嘴。片刻之后又笑了笑,伸出手指勾了勾谛听的下巴,逗弄猫儿般的说道:“谛听神兽,说句话来听听。你看这地府沉闷无聊,也没有凡人只有鬼差,说的都是鬼话。想那地藏王每每不是与你说经讲道,就是盘膝打坐,也说不得几句。现下好了,我来此陪你说话,你切莫丢了这等好的机会,呐?” 谛听从那貌似牛鼻的鼻孔之中哼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调转头,躲开了男子骚扰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大的前爪,一下一下,全然无视身边之人,似是要将那男子的耐心耗尽。它极其缓慢的添了几下,并未见到那人因为自己的不予理睬而愤然离去。它心下明了,自己这般的避而不答也不是明智之举。这男子也不是那种半途而废之人。想罢,才微微侧头,声音低沉浑厚,道:“既已择主,还来何为?” 男子哈哈笑出了声,拍手道:“终是与我说话了,当真高兴。这几百年没听到过你的声音,还以为再无机会听到。”男子说的高兴,索性盘膝坐在地上,继而说道:“你虽久居翠云宫,不曾踏出半步,但三界之事,皆逃不过你的眼睛。此番天界众位仙家、菩萨、罗汉四方云集,地府之内也有应邀之宾。我却不知,赴蟠桃会之时,你的主子地藏王菩萨会不会禀告玉帝一些有关地府之事。“ 谛听侧着头,看向眼前的男子。那人将最后四字咬的极重,分明意有所指。谛听皱起眉头,语气微嗔,沉声道:“你既然知晓蟠桃盛会会邀请三界,那不论何事定然会上达天听。主人秉性醇厚,定会将地府之变如实上报天庭。此宴结束之后,这天地会将如何变故亦是未知之数。” 男子笑了笑,眉眼弯弯,好似从谛听口中所出之言是何有趣的笑话而并非是件可怖的事情。他点头附和道:“我知道,沉睡了几百年,一旦醒来,这天上地下,必然是另一番景象。” 谛听不喜他那一副嬉皮笑脸,毫不在意之态,也不愿与其多做言语上的纠缠。它微微撑起上身,冷声道:“你此番前来,必不会无功而返,但你想知晓之事,我亦未必了然。你且莫自信太过” 男子乐的看见总是平静安逸的谛听出现这种稍显恼怒的之态,看来至少还能有些事情,是值得这只地狱耳在意的。他伸手摸摸谛听的耳朵,安抚道:“不知你家菩萨,会对玉帝说出此事时,能描述到何种程度。地府突然遭逢巨变,又赶在了这蟠桃宴会之时,这事发生的这般的巧合,当真是扫兴的很。“ 谛听扑棱了两下耳朵,那只手摸得自己痒痒的,心中更是烦闷。这男子非一般之物,所洞察之事,不会比自己少了多少。得知地府不安,天地遭变,自己已然烦闷不已。谛听不只一次憎恨着自己拥有能晓知三界的能力,那样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对其无能为力之感,它早已尝试够了。谛听郁闷的想着,亦不愿多说此事,只想让这男子赶快离开,遂语气夹带了些许恼怒,道:“你究竟想知晓何事。” 男子收回手,笑意不减,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扯了扯嘴角,似是一抹冷笑,继而缓声道:“这般的急切,那,我亦不再与你兜圈子。此次前来,便是想知晓,这地府之中,到底出现了哪些异变,棘手到了何种程度,可有何法力高强的妖物脱离了地藏符咒,逃出了十八层炼狱之底。凡尘之上,可曾被其波及。而吾择之主,能否荡平这个乱世!” 谛听见男子慢慢抬眸,眼光之中嬉笑之色退尽,随之展现出来的乃是一股凌厉之气,犹如寒霜,冰冷异常。谛听微微低头,语气平淡道:“我虽能洞察天地万物,却也只是一只兽类。所知晓之事,只得告知菩萨,之后所为,非我能力可改。” 男子双手撑着膝盖,仰头大笑了几声,用手指戳戳谛听的牛鼻,摇头叹道:“虽然百年不见,你这个守口如瓶的毛病还是没有改,终日里只能看得见听得到,却说不出。啧啧啧,当真是可恨又可怜。熟不知天长日久,你这肚中装的事情多了,会不会终有一日,撑得发痛发胀。直憋得你定要将其吐个干净方才觉得痛快!哈哈……” 谛听听着男子的嘲笑,微微的眯了眯眼,也不恼怒。它知晓这男子为自己不肯说出原由所以这般挖苦,只平淡道:“我所知之事,已成定局。主人如何说与玉帝知晓,非我能改。你已现世,当无力回转。所择之主,乃天命所归。一切因果,却未显定数。” 男子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抬头望了望四周,叹了一声,惋惜道:“你困在这地府,终日不语,对着四周之物,着实无聊。今日见到我,终是可以说会儿话,却这般拖沓,当真是越来越婆妈。啰啰嗦嗦的说了这许多,不妨直言相告。你护你的主子,处处为地藏王着想,为保其平安三缄其口。我与主人虽不可一世相护,但亦愿与其共同进退守其安康。现下在此,为所择之主,向你讨要一句,他最后的对手,到底会是何人。” 谛听抬起头,眼神空洞,似乎是在随着那男子之言,将四周看了个遍,却没有焦距。只是停顿许久,也收不回心神。它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极其轻微,力不从心道:“不能破,不可说。” 男子话已至此,现下也失了玩闹的心情。这谛听简直是不可理喻,守着一句话活生生的要憋死自己急死旁人。他索性站起身,知晓再问下去亦是无果。盯着谛听许久,终是垮下了双肩,收敛气势,只得放弃般的寒声道:“那你索性告知,地狱异变,皆因何处而起。” 谛听缓慢的转头,对上男子那双清澈却已显露怒意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种悲凉之感。它不懂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也不知晓这之后会演变出何种后果。谛听声音深沉,缓声道:“地狱之变,东南之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2参不破 金蝉子盘膝打坐,双掌合十,闭目敛息。身下金光化成莲花图纹,随着金蝉子翕动的嘴唇,慢慢向四周绽开莲瓣。 忽而,挂于掌上佛珠下的流苏微微一动,继而听闻那熟悉的声音悠然响起。 “做亦是错,躲亦是错,参禅何用,终是不破。” 金蝉子闭着眼,眉头轻微的蹙起。座下莲台清心咒,是自己布下的结界,为的是隔绝外界干扰,一心清净诵经。这声音的主人竟然能轻易破了结界,听上去毫不费力便可近身,而自己却根本不知这人是何时走进他咫尺之内。金蝉子缓缓睁开眼,虽未开口,声音已然质问道:“究竟何人,几番来扰。阻我清修,意在何为。” 那声音带着笑意,似是有人在围着金蝉子,一边打量一边回道:“你只是如来座下众多门徒之一,那七宝莲台座下我都来去自如,更遑论这小小的敛心池边。这西天之地,还没有哪一处,是我不敢去的,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的了我。” 金蝉子放下双手,暗暗握紧念珠,集中精力将结界逐渐加强些。身下的莲花图案光芒更甚,花瓣更为伸展。 那声音注意到了这一变化,从起初的低声嘲笑演变成了毫无掩饰的放肆大笑。片刻之后,方才止住笑意,道:“我所说之言,你是否不愿相信?在你心中那佛祖大于天,法力无边,高高在上,理应运筹帷幄俯瞰众生。忽然间出现了这样一人,打破了你心中信仰,是否让你觉得我简直是大逆不道,一时不能接受。”那声音停了停,又道:“莫要再浪费念力来维系这无用的结界,事实已然说证明你的法力在我眼中毫无威胁可言。之所以你能听闻我所说之言,并非是我前来扰你,而是你内心之中,尚有一个疑团未解。即便是你摆脱了前身,有了极大的造化,成了这西方佛首的弟子。但是你还是心存疑惑,便是听那佛经千遍万遍,却还是参悟不透。继而你总是能听见我的声音,说着你心中所想。但你不愿究其缘由,亦不愿知晓何种真相。每每盘膝打坐,入定之时,却又难以静下心来。这萦绕在你心中之想,总是在心头挥之不去。哪怕是烦透了我这个声音,却也无法将自己心神归一,将我拒之门外。“ 金蝉子眉头拧得更紧,手中握紧佛珠,努力集中念力,身下的莲花图纹光芒更甚,几乎将他的皮肤晃得接近透明。待那声音说完之后,金蝉子忽然手中一松,泄了力道一般。佛珠骤然断裂,一颗颗印有梵文的念珠咕噜噜滚落四周,与地面发出极其轻微的敲击声响。莲花图纹瞬间散成细碎的幽光,萤火虫般星星点点,只是一闪,便消失了踪迹。金蝉子额间汗珠慢慢滑落,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结界,终是被破了。 不知是被自己,还是被那人。 金蝉子呼吸稍显凌乱,从何时起自己已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又从何时起,这不明来历之人竟将自己的心事看的这般通透。他一直掩饰的很好,为了祛除这不该生出的杂念,他便时常来到敛心池。这里是静心悔过之处。自己怀着不该有的他想,生活在这圣洁的西方圣境,唯恐杂念玷污了一方净土,遂日日来此打坐,以求速速摒弃杂念,修身自持。褪去那个曾经的皮囊,现下他已然是如来的弟子,理应心静如尘灵台清明。 直到这人出现,如今说了这样一番言论。当真不知,还有何事,是这人所不能洞察到的。 那声音见金蝉子久久不语,面容那种平淡之色不再,也不与自己争辩,又道:“为何不语?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自修补南海神鼎归来,为何向如来复命之后又来了这敛心池,难道做了什么错事心中不安,方才不用如来责罚便自行来此潜心悔过?” “不曾!”金蝉子几乎是在那声音说完之后便生生的打断,跟着低声说道。此番前去,他不但私自用了逆身术,更是助得一只蛟龙妖飞天渡劫,让其成了龙身。而后不曾回返还留在花果山三日。虽说这些时日对于极乐圣境而言亦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是自己终究是有错在先,虽未受责难,但是终觉心中有愧,故而才来此地,一为赎己之过,二为除去心魔。 那人低低的轻笑一声,道:“何故急着辩解,我不是如来,管不着你的事情,无权断言你的对错。只是一切皆由你心肠太善,随心为之。熟不知善因并非皆有善果,好心难保不会做下错事。你一心参悟之事,到头来必将是束缚你生生世世之因由。你越接近那个结果,越是难以掌控。” 金蝉子平缓了气息,扯了扯嘴角,难得露出了个带有些许情绪的冷笑,回道:“我虽未见过你,却像是被你时时刻刻握在股掌之中。你总说是我参悟不破,将我心中所念一一道出,我那诸多疑问,你皆全部知晓。那你岂不成全与我,将那些疑惑对我道明,亦免去我在此苦苦寻求却不得其法,身在这圣洁之地却无法静心。你便做这好人,既然看透就为我解惑,也不必再被我误认为是扰了清修,岂不两全。” 那声音似乎是第一次听闻金蝉子对自己说了这许多的话,一时未能反应,竟然安静了许久都未能出声。待金蝉子以为这人已然离去,要卸下防备之时,那声音复又翩然响起,道:“你之所惑,距解开之时已不远矣。说不说破,都无从改变分毫。那蟠桃宴会结束之时,等待你的便会是另一番局面。到时你的命运才回归正轨。不,或许是整个三界,都在等待这个时刻。” 金蝉子抬首,心中疑虑更甚。他迟疑道:“你知晓蟠桃宴会?知晓我亦在受邀名单之列?”金蝉子面容显现出稍有的森寒,冷声道:“你自由出入极乐圣地,直呼我佛名号,能无视诸多尊者菩萨罗汉在场。此时又知晓蟠桃会受邀者名单……这桩桩件件,表明你并非一般神佛,且法力修为皆为至圣。即便如此,却不愿显出真身,只用一道声音,次次前来与我这个于你而言毫无反击之力之人说话。”金蝉子目光犀利,身体绷紧,置于袖中的双手攥紧,低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是否要在蟠桃会之上,挑起是非,危及三界祥和,扰乱天地正道!“ 那声音似乎一愣,随即如方才一般哈哈笑出了声。许是未曾见过金蝉子有如此紧张之态,边笑边道:“你既然知晓我法力上乘,非一般神佛,而你对我而言简直不堪一击,那又何必知晓我的身份,不怕被杀人灭口?何况那蟠桃宴有何神秘,无非是五百年一次,邀请之人亦总是那些神佛,兜兜转转,我知晓又有何奇怪?你能听闻这声音亦是因果循环,天道使然,由不得你信与不信。”那声音停了停,笑意敛去,道:“你身为佛家弟子,心顾天下,慈悲为怀。那宴会你亦在其列,若担忧有人打破三界祥和,大不了出手收拾了便罢。难不成那诸多仙众,当真只是坐在那里吃蟠桃,视其他事若无物?有他们在场,又何惧我滋扰生事。金蝉子啊,当真是庸人自扰。” 金蝉子不敢放松警惕,此人说完这番话,金蝉子心中那惴惴不安之感便又莫名增加了几分。并非自己心生疑虑,但凭借着这人能这般自由出入西天圣境却不被发觉的法力,唯恐那宴会之上的仙家,能与其抗衡的,实在寥寥无几。他轻轻的呼了口气,盘膝打坐的身躯稳如磐石。这人给自己的感觉犹如迷障,似在眼前,却触碰不及。 那声音好似减轻了几分,许是那人身形远去,或是念力松散。只悠悠说道:“蟠桃会后,世间皆变,你若不安,大可前去。只是……” 金蝉子皱眉,警惕道:“只是何事?” 他等待那声音的回答,谁知许久之后,那声音却再未响起。 四重天外,一人盘膝阖目,捻动佛珠的手指忽然一顿。他缓缓张开双眼,面容含笑,微微摇头,不知那小金蝉是否还在等着从自己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小金蝉急了,自己却不再理会。他悠悠的用那熟悉的声音轻轻道:“它已然脱离地狱之底,破了地藏灵咒,栖居东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3回天庭 卷帘神色匆匆,直奔南天门而去。 他辞别土地之后,便心中焦灼,倍感不安。土地所说之事,如一根芒刺扎在心上。卷帘知晓凡间所发生的并非一般妖物所为,且不论那力量法力是否强大,单是凭借着自己入天界之后,解除封印住的法力后竟然对那力量出自何处毫无感知这点,便知这事情不可继续拖延。如不尽快禀报玉帝,究其原因,还不知凡间还会发生出何种祸端。倘若如土地所言,待那力量强大之日,唯恐连在凡间司职的小仙小神都逃不过被其吞噬的厄运。那么长此以往,这力量如此这般的强壮下去,难保不会危害到三界。既然自己发觉,断不能置身事外放任不理!卷帘边行边想,加快速度御术而去。 玉兔小心翼翼的向前蹦跶了几步,颇为担忧的回头张望,见未有人追来长长的呼了口气,复又一跳一跳的移着步子。它每跳一下,都尽量缩小自己的小胖身子,长长的耳朵亦不敢支棱起来,轻轻的背在身后,安静的伏在雪白的绒毛之上。玉兔曲着鼻子,心想偷跑出来当真辛苦,不敢幻成人形,只能以原身形态溜出广寒宫,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便轻手轻脚的小步子的蹦跶。以至于自以为蹦了这许久,亦未见走出去了多远。玉兔的大眼睛红彤彤的,满心委屈不甘,恨恨的想若以这样的速度,要何时才能到达的了元帅府。而自己身材颇小,隐在这雾海之中,眼前所及之处白茫茫一片,那里还分得清去路归途。玉兔不满的跺了跺小腿,心道都怪那好人,说过会来看自己为何过了这么久亦未见他再次前来,害的它成日守在广寒宫里,眼巴巴的等着望着。那日之后,它总是回忆起天蓬那温柔的笑容,想到就会觉得心中暖暖的,痒痒的,之恨不得立时见到那人,扑上去在其脸上狠狠的咬上一口以示惩戒。玉兔动动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生人的气息。它的身子被云雾包裹,看不真切。向前蹦跶了几步,扬起前腿,直起身子,瞪着眼睛战战兢兢的向前张望。它不敢贸然显出人身,恐是太阴真君遣人开寻找自己,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见不到那好人。玉兔小心翼翼的探头,循着气息所散发之处望去,只见一个凡间布衣的男子,脚步不停的像是急着要赶往何处。男子离得近了些,便可看见那人面容冷峻,五官刚毅,周身散发着凌厉之气。玉兔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广寒宫的人便好。虽然不知这人是谁,却感觉这人定然性格孤僻,若是以往,它才不屑理会,可是现下自己急着要去元帅府,亦顾不得其他。玉兔打定主意,抖动了几下耳朵,索性幻出人身,点着脚尖,抻着脖子,扬起手臂,努力的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以便引起那人的注意。 卷帘自顾前行,忽然身形一顿,感觉有人御法,虽然力量微弱,却已然被自己洞察,而且这御法之人应该离此处不远。他环顾四下,忽然闻得脚下一道稚嫩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可知天蓬元帅府邸该往何处?” 卷帘低头,见一个小女童站在自己脚下,瞪着红红的眼睛,满脸希冀的看着自己,许是因着这孩子法力尚小,样子显得有些怯懦,看得出是在涨着胆子问出这句话,语调之中还可听闻些许的颤音。卷帘微微皱起眉,沉声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要问元帅府邸?” 玉兔被这低沉的声音吓得后退了半步,但是又鼓着勇气站在原处,只夹杂着恐惧和勇气,努力的稳着声音道:“我……我在问你话,你只消回答便好,干嘛又要反过来问我。我……我不要回答你!” 卷帘面色不改,眼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意,直盯得眼前的女童紧张的绷紧了身体,怯怯的看着自己。卷帘满心装的全是凡间之事,不愿与其多做纠缠,只当是哪里跑来的小仙家,胡乱的想要打听元帅府,但是自己本是御前之人,不便沾染此事,便想敷衍之后尽快离开。他神色淡然,沉声道:“不愿回答便不必再说,我要事在身,你且问别人罢。”言毕转身便走。 玉兔本来被那眼神盯得颇为害怕,但是闻得卷帘之言,知晓他不愿理会自己,竟断然回绝,掉头就走。心下一急,亦顾不得恐惧,跑了几步挡在卷帘面前,伸展手臂,拦住去路,扬声道:“你这人……真是……”玉兔涨红了脸,急的不知要如何表达,只一味怨道:“不就是问了你元帅府的去处,你若知晓,告诉我便是,这般的冷冰冰之态。我又没有招惹你,为何不说。你若不告诉我,就不能走,走了……走了的话……”玉兔转动眼珠,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的说辞,忽然耳朵一动,仰着脸,断然道:“你就是坏人!” 卷帘拧着眉头,面容更为冰冷。他一心要禀告玉帝要事,岂料被这么个小东西拦在这里,浪费时间。亦不知耽搁的这些时候,凡间又会是何种不可预料的变化。他本不是巧言令色之人,不懂好言哄劝软声细语,对着这样的小女童亦不会露出任何慈爱之态。胸中装着烦恼,情急之下,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去,声音亦是冰冷至极,道:“我不知你是何人,怎能贸然告知他人住所。你若是熟悉元帅,怎会不知他所住何处。若是连住处亦不能知晓,那便找个闲暇之人,现下我当真有件要事需赶往天庭,你切莫挡路误了时候。”卷帘说罢,看也不看玉兔,抬脚便走。 玉兔心下焦急,见卷帘转身,气的跺脚。一个跃身,凌空幻成原身,一口咬住卷帘的衣摆,四条小腿胡乱的扑棱。 卷帘只觉的衣角一沉,低头去看,只见一只雪白的兔子咬住自己的衣服颇为费力的乱蹬着四肢,正企图要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着力点。奈何它情急之下毫无技巧可言,眼一闭就扑了上来,这下发觉卷帘身形停下,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见那道冷冷的目光,一个激灵,口中低呼,忘记了还咬着卷帘的衣摆,愣神之际便掉在了地上。 “哎呦……”玉兔落地之时变成了人身,样子很是狼狈地摔在卷帘脚下。它疼皱起眉毛轻声的呼痛,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几瓣。 卷帘看了看,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他低沉的声音缓慢的响起,道:“原来你是太阴真君的玉兔精。” 玉兔摔得痛极,只觉眼中潮湿,哪里都疼。听见卷帘的声音,抬头看见他盯着自己,眼神也不再是那般的冷冰冰,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主人吓到,一下子胆子大了起来,所有的委屈怨怼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它咧开嘴,眼泪不住下滑,全然不顾这嚎啕的声音会不会引来那寻找自己之人。玉兔哭着控诉道:“你这个坏人……倚仗法力高强,就欺负与我……待我告知主人,定然要主人打你……打你的屁股……为我报仇!”玉兔肆意的哭闹,只恨不得将自己现下所受的疼痛都叫眼前之人一一尝试。 卷帘眉角一抽,不知晓这小神兽脑中是何思维,自己好好的走路,被这只兔子拦了去路,便是如何说都不愿放自己前行。这下又在这里哭诉自己欺负了它。卷帘无奈,虽然只是一只神兽,但是它的主人太阴真君乃是广寒宫的宫主,只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虽然自己并未做错,但是若是这小兔子一口咬定方才之言,那即便是自己争辩也断不会有人相信。卷帘沉沉的叹了口气,罢了,身在这天界,自己已然是个独来独往之人,与众多仙家无有交集,也不在意被谁误解,难道在天为官许久,自己还不能习惯这些?他想到此处,心中释然,便口气平静道:“你若告知真君,我亦无法。吾乃玉帝身侧卷帘大将,现下便要前往南天门,你可告知真君,若是前来相寻,便去往金銮宝殿,我有要事前去回禀,你且带你的主人赶往,便可找到我。” 玉兔本以为这人听见自己说了主人的名字,便会好言好语多加哄劝,那么自己便可以勒令其带着自己去往元帅府,然后还可以威胁这人莫要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那么自己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想来这人亦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便对此时守口如瓶。那么便不会被谁知晓,只消对天蓬说自己走丢了,再名正言顺的留在天蓬府上,让其把自己送回主人那里。谁知这人竟然会这般说辞,与自己所想完全背道而驰。玉兔止住哭泣,瞪着犹自挂着泪水的眼睛,一抽一抽的看着卷帘,感觉让这人为自己带路的梦想瞬间破灭。 卷帘见玉兔竟不再哭闹,亦不知是何原因,只想着赶紧离开。他微微的拱了拱手,低声道:“告辞。” 小兔子好想哭,完全是因为自己。他若走了,自己何时才会到达元帅的府邸。它抽了抽鼻子,满是无奈,想要对卷帘狠狠发泄一通,却好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无力可寻,气的只想扯着嗓子大哭一场。 犹疑之际,忽闻一道声音响起,如回荡山谷,朗声道:“前方之人可是卷帘大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4被识破 卷帘听闻那声音,慢慢回转,看向所出之处。见一道身影慢慢走进,待他看清那人容貌,心中一沉,随后躬身施礼,对其谦恭道:“见过天蓬元帅!” 玉兔听闻卷帘的话,惊喜的转头,顾不得抹去犹自挂在脸上未干的泪痕,一咕噜站起身,跳着挥动双手,欢喜道:“好人!好人!” 天蓬本只看见了卷帘一人,谁知那云雾包裹之中,玉兔竟然亦在其中,微微皱眉,看着那小兔子喜不自胜之态,想这这小东西似乎又是迷了路,心下苦笑,看来要告知太阴真君,将这小东西看牢一些,免得其到处乱跑,找不到回返之路。 今日之事本是个意外。 天蓬自那日月老醉酒之后,胡乱的在姻缘阁中为天蓬牵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红线之后,天蓬心中便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那日三位星君也在,月老回到酒席之上,便醉的如一滩烂泥,那福禄寿三星酒足之后便告辞离开,徒留的天蓬与那絮絮叨叨说着些醉话的月老。天蓬无奈,只得将这醉鬼交于府中童子后先行离开,只想着寻个时日,待月老酒醒之后,再切断那条红线,了解了这桩闹剧。今日便是天蓬去往了月老府,谁知被童子告知月老去了凡间,不知何时回返。天蓬只得令童子将其待到姻缘阁中,想先行切断那红线。童子引着天蓬来至阁楼之前,天蓬抬手推门而入,哪知进了楼内,目测四下竟然空无一物,哪里还有那日所见的一番场景。天蓬在楼中抬头仰望,这屋顶的高低与一般阁楼高低无差,全然没有了那高耸之态,更遑论那些红线和木牌。天蓬知晓这乃是月老所设下的一道结界咒术。伸手凝聚法力,对着空气轻轻挥动,御术想将那道咒术破解,但是他轻视了月老的法力,纵是试过几番,也未曾将那道结界打破。天蓬无奈,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需的月老亲自来解。他告知童子,若是月老从人间哪返还,定要前来告知。天蓬离开月老府,便想回自己的府邸。途中他远远见到一个身影,似是想要离开却又踟躇着留在原地。本就是戎马之人,天性警觉,天蓬走向这边,离得近了些方才看清原是卷帘大将,这才出口将其唤住,却不知,居然那玉兔亦在其中。 卷帘微微躬着身,低眉敛目。他此番乃是偷跑下凡,停留时间过久,本是想着尽快赶去天庭,情急之下已然忘记自己还未换下一身布衣。这玉兔法力尚浅,心智不高,虽纠缠许久亦不曾发现自己异样,但是这天蓬元帅何等之人,但凭借着自身沾染了凡间之气,便会料想到因由。看来,自己是躲不过偷跑下饭的刑罚。他心中无奈,只希望能在受罚之前,能将所见之事禀告玉帝,亦不枉自己偷跑凡间一遭。 天蓬走至近前,见卷帘一身布衣打扮,乍看之下,便是一介凡人,心下了然。此刻卷帘对自己施礼,神情平和,未见其边路任何惊慌之态,想来这人亦并非是非胆小鼠辈,语气虽然缓和却仍显威严,道:“你我同在天界任职,分数同僚。大将何须多礼,免了罢。” 卷帘又低了低身子,淡然道:“谢元帅!”而后直起身体,对上天蓬的双眸,面容平静无波,毫无卑微恐惧之态。 天蓬虽未曾与卷帘有多交集,但在金銮殿上亦见过数面。这人总是这般淡漠的表情,性格沉稳,面容冷峻。天蓬对于这样的人还是颇为满意,因他本是粗犷性情,不喜那些嬉笑阿谀的嘴脸,倒是对于这般流于表面的真性情看着颇合心意。 玉兔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好人,当然是高兴的忘乎所以。双眼闪烁着光芒,一下跳到天蓬跟前,欢喜道:“好人好人,你怎会来此,可是要去广寒宫看我!” 天蓬收回思绪,低头看见玉兔两眼放光,满脸的期待,扬着脸看向自己。耳朵不时地兴奋的抖动,轻声一笑,道:“你这小东西,辨不清方向还喜欢到处乱跑。怎的上次太阴真君未曾责罚与你,才纵的你这般胡闹。这回又是因何原由偷跑出来,可是又迷了路才缠着卷帘大将央其带你回去?” 玉兔不满的噘着嘴,耳朵动了两下,反驳道:“我才没有央他何事,谁知晓他是哪个卷帘大将,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说话冷硬又刻薄,还欺负我。知晓我迷路,亦放着我不管,求了他好久都不愿理会,当真是怀的很!”说罢玉兔便将头扭到一边,终于找到了靠山般的再也不屑的看上卷帘一眼。 天蓬抬头看看卷帘,见其面色毫无变化,只静静的听着玉兔的控诉。天蓬知晓这玉兔小孩心性,所说之话定然亦不是属实。他伸手揉了揉玉兔的头顶已示安抚,之后询问道:“哦?如你所说,当真是很坏。但不知你是如何要求卷帘大将让他带你回返广寒宫?” 玉兔一愣,心虚的偷眼瞥了瞥天蓬,见他微笑着看向自己,那笑容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样子,心中简直是要被这笑容暖的融化了一般。脑中的思绪也变得迟钝,支支吾吾道:“我……我要他……” “回禀元帅,”卷帘淡然说道:“玉兔并非是要回广寒宫,而是要去往元帅府。我本不愿带路,所以玉兔才拦住去路,耽搁许久。” 玉兔愤然的回瞪着卷帘,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捂住那张如实回答的嘴。 天蓬哈哈大笑,这小东西的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只不过那欲盖弥彰的样子着实有趣,惹得天蓬都要忍不住逗弄一番。他眉眼弯弯,凌厉的五官难得显出这般柔和之态,声音虽然低缓,却毫无寒冷之意,只道:“你这小东西,不好好留下广寒宫,要去本帅的府邸何为?切莫要以为上次本帅为你在真君面前求情,便可毫无顾忌,闯祸犯错都要来找本帅。你要知晓,你乃是太阴真君的神兽,本帅可是无权过问,不能过多的沾染广寒宫中之事,不能时时护你,你可要安守本分,莫要任性妄为,惹恼真君。” 玉兔贪恋的看着眼前的笑容,只觉得天蓬说的话句句都是那般的温暖甜蜜,简直是处处为自己着想。那些被卷帘带来的烦闷之气,被这样的笑容完全的掩盖,一下子就可以抛到九霄云外。玉兔见那温柔的眉眼,只觉得自己跟着笑了起来,不禁回道:“我想好人了,想去元帅府看好人你!” 天蓬一愣,这小玉兔心中只分好人与坏人,有幸自己便被其分入好人一列,对自己一口一个‘好人’的称呼。他疑惑道:“若是想去元帅府,为何不去告知你的主人,竟然自己偷溜出来。难道你忘了那日我曾告诫与你,对于偷跑出来的神兽,会有何种的惩罚,难道你竟忘了?” 玉兔见天蓬不再说笑,亦知晓自己的行为让其气恼。但是它只是太过想他,只想跑去元帅府看上一看,说几句话,看看那温暖的脸庞。但是这事岂能告知太阴真君,即便是告知,亦是无人理会。玉兔低着头,脚尖相互蹭蹭,将手背在身后,不断的搅动手指,连耳朵亦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 天蓬见小东西被自己唬住,终不再闹,一心静思己过。便抬首看向卷帘,沉声道:“这小东西胡闹惯了,上次偷溜出来,迷了路途,偶然相遇,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其送回了广寒宫中。谁知这小东西今日故技重施,不过遇见的竟然是大将。这等胡闹,定然是耽误了大将公务。”天蓬顿了顿,脸上虽然显现笑容,却沾染一丝冷意,双眸散发出射人的凌厉之光,语气亦透着些许不屑之意,正色道:“天界有法,各司其职。我等即为天界之臣,当恪守天庭法则。玉帝事务繁忙,御前之人定然亦不轻松。但令本帅不解的是…………”天蓬语调上扬,尽显威严,朗声质问道:“不知卷帘大将,此番下界,可是受了玉帝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5隐因由 卷帘身形一僵,面色惨白。他自入天庭为官,自认尽职尽责。唯有偷跑下凡一事感到心中有愧。今日逗留许久,又叫这玉兔缠住,无法脱身。待看见天蓬到来之时,知晓这人心思敏捷洞察甚微,便早就预料到会被其识破。对于天蓬的质问斥责亦无言反驳。 天蓬面色冷硬,显得棱角分明的五官更为凌厉。他本面容严峻,不怒自威,此时对于卷帘下凡一事更是颇为恼怒,神情更是充满寒意。天蓬声音低沉,夹杂着不悦道:“大将可否有话要说,对于此事,难道没有任何原由要说与本帅听么?!” 卷帘缓缓抬手施礼,微微躬身,似是放弃一般,只淡淡道:“元帅所言,确是属实。此事本是我玩忽职守,罪责难逃。这就前去金銮殿上,奏禀玉帝处罚。元帅若是不放心,大可跟随前往。”卷帘抬眸,面容平静,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对天蓬恭顺道:“只是有一事,烦请元帅,禀明玉帝。事关重大,且不可诸多耽搁。到时我领了责罚,恐未能有时间说明此事。罚我事小,若放任此事,定然后患无穷。望元帅念及同在天庭为职,定要答应在下请求。” 天蓬利剑般的眉峰微微挑动,他看眼前之人被自己识破错处,竟然毫无反驳怨怼之态,反倒是这样的平和冷静,亦不为自己开脱剖白,倒是有几分男儿气概。他心中赞许,奈何这下凡之罪不容小觑,由不得自己意气用事,当秉公处置。天蓬颔首,正色道:“你虽私自下界,但若是事出有因,说个明白,玉帝自当从轻发落。本帅到时亦会为你进言,减轻责罚。” 卷帘撤出了一个极其淡漠的笑意,以显示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只是那表情太过清浅,若非留意便转瞬即逝。他轻轻的抱拳道:“多谢元帅好意。奈何私自下凡已然属实,纠其原因亦是无果。这事本是我有错在先,任何理由都不能为其开脱。元帅仁德,若是愿意答应方才请求,卷帘便是铭感五内。” 天蓬点头,挥手问道:“你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本帅若能相帮,自当义不容辞。” 卷帘先是躬身施了一礼,而后直起身体,对天蓬说道:“此次下凡,遇见故人,听闻凡间发生异变。乃是一种不似妖物不似神物之气,乃吸收凡尘一切精华灵力。” 天蓬皱眉,道:“可知这吸收之气从何而来?!” 卷帘摇头,无力道:“虽是我用尽五感,却亦察觉不到。这力量来的蹊跷,短短时日,便可吸取一方土地上所有包涵灵力之气。”他神色黯然,忽然想到了那再也不能相见的面容。只因自己畏首畏尾,不能时常去看,才让其落得个尸身损毁的下场。卷帘心中痛极,只希望与天蓬元帅到了玉帝面前,将此事说个明白,彻查一番,亦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为她讨回一口怨气。而自己,那时应该已经受了责罚。他甚至想,希望玉帝能重重的责罚自己,只有这样,方才能弥补心中那如被谁挖走一处般的空虚。用这种惩戒,来抵消对于她于心有愧的缺憾。 天蓬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是他前往月老府之时,有一瞬间,他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异样,但当时他才将玉兔送还至广寒宫中,又一心想尽快赶往月老出赴约,便未有多做留意。现在想来,定然是那时,凡间便已然有了异变。天蓬联想道此事,心中亦觉有愧。若自己肯花些时间,遣人调查,或许会阻止事情的蔓延,亦不至今日从卷帘口中知晓此事。相比较卷帘这般的敢作敢为,即便是被自己发觉,却未有半句辩解,不担心自己将要受何种惩罚只求速速将此事禀告玉帝。天蓬心中对卷帘的欣赏之意又上升了一番。 卷帘见天蓬未曾回话,复又说道:“元帅率领天兵数万,神将更是不计,若是元帅愿遣人探查,定然会将那蹊跷之源了解明白。吾虽罪责难逃,亦希望将此事查明,便是身受刑罚,方能赎所犯之罪。” 天蓬听闻卷帘之言,更觉自己一时疏忽,方才出了纰漏。身为天庭统帅,竟然失了警觉,倒是被一个偷跑下界之人率先告知。他觉得这卷帘神情始终都是这般淡漠,似乎对这事描述颇为言重却不曾表露出何种焦灼之感,倒像是在叙述一件毫不关己之事,只对于要受何种刑罚甚为执着。像是要赶着去领罪一般。天蓬不解,原有的责备之意稍稍敛去,现下倒是希望卷帘能说出一个河里的原由,遂指引道:“你只说凡间发生异变,却未能说明你此番下界所为何事。难道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要想着下的凡间游玩。” 卷帘心中苦笑,是何原由已然不甚重要。自己此去回返,当不再是原来的卷帘。没有任何希望之人,纵是身在天界,心却没有了归处,空空荡荡,身在何处,如何自处,又有何不同。他对天蓬微微颔首,声音依然恭顺,语气淡淡道:“不论原由,我已然坐实了擅离职守之罪,多说无益,还是烦请元帅押解在下前去金銮殿面见玉帝,将事情说与天听。之后要打要罚,必毫无怨言。” 天蓬稍显怒意,这卷帘怎的这般自怨自艾,简直如丢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气。这哪像是在天界为官的样子,身为男子,就要如劲松翠柏,凛然正气,集聚一身,岂能这般的颓废萎靡,无精打采。天蓬心中不悦,倒是想看看真到了玉帝跟前,他还能够这般的说辞,当真毫无顾忌,不为自己辩白一句。天蓬扬了扬下颌,便下了决心一般,朗声道:“既然如此,本帅就如你所愿。你所托之事,本帅定然会禀明玉帝。但你所受任何刑罚,便交由玉帝处置,本帅无权置喙。你可知晓?!” 卷帘听出了天蓬的弦外之音,亦不争辩,只拱手,顺从回道:“多谢元帅,劳烦元帅了!” 天蓬心中烦闷,才想抬脚走人,低头看见玉兔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玉兔一只屏气凝神,在天蓬卷帘的一番对话中,自己便是站在一旁观望,完全没有了存在感。那个横眉冷目的天蓬,是玉兔未曾见过的。那个在它心中应该是挂着一张温和笑意的面孔,竟然还会展现出这样严峻的一面。一时间玉兔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天蓬,只因那一面而存在记忆中的样子,被今日这样的场面就将肖想中的好人拉的离着自己那样的遥远。 天蓬见玉兔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那样子显露出来些许的惊恐。或许刚刚自己的样子把这小东西吓到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天蓬缓下神色,这小神兽心智尚未全开,对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个未曾长大的孩子。又因着是太阴真君的宠物,与自己交集不多,若非今日之事,自己亦不会显露出那样冷酷之态。天蓬对着玉兔笑笑,询问道:“小东西,你亦明了,我现下要与卷帘大将前往南天门。你若是迷路,我可先行送你回广寒宫,如何?” “我……”玉兔虽然害怕,但是自己此番溜出来的原由还是记得清楚。若是就这样回去,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它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耳朵不时地因为思考而微微的动动。 天蓬其实是想立时赶往南天门,且不论卷帘是否受罚一事,单凭凡间的异变和自己的疏忽,就足以让天蓬心中愧疚,想亲自向玉帝请旨,让自己彻查此事。他不愿吓到玉兔,却亦不愿再多做耽搁,只替对方拿了注意,道:“现在有件急事,需立刻禀明玉帝。但南天门不允神兽擅入,你随我前往,在南天门外等候,莫要乱跑。待我办完事情,再带你回广寒宫,如何?” 玉兔倏地抬头,眼睛亮亮的看向天蓬。只要是能与他多相处一时,那便是对自己逃出来一事有个安慰,不枉长久以来时时挂念之心。它笑着点头,拍打着小爪子,道:“甚好甚好!我一定听话。好人你去罢,我会在南天门外等你,绝不乱跑!”说罢还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天蓬无奈,又不能对一个神兽作何解释,只摊了摊手,叹道:“也罢,料想我俩御术前往,你且跟随不上,不若显出原身,我可带你一程。” 玉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蓬笑意温和,微微摊开双手,对着自己,简直是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倚靠。玉兔欢快的点点头,光芒一闪,变成一只兔子,一下钻进天蓬的怀中。它贪婪的汲取着天蓬的气味,体会怀中的温度。扭动了几下软糯的身体,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眯起眼睛,偷偷的笑起来。 天蓬不知玉兔心思,抬眸对卷帘道:“你我二人速速前去,莫要耽搁。” 卷帘神情疏离恭敬,颔首道:“元帅请!”说罢,跟随天蓬元帅,御术赶往南天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6南天门 天界之上,白云怀绕,紫气升腾。其中耸立一巨大的天门,通身金色,雕梁画柱,隐入云端。上刻祥云瑞兽,光芒万丈栩栩如生。需的抬首观望,方可见一牌匾上写三个大字,曰南天门。 还未曾到了门口,便可看见一尊尊金甲守卫,或持鞭、持斧、持剑、持戟。个个立于南天门外,威风赫赫,稳若泰山,面若金刚,身如劲松。为首的当职之人,乃是南方增长天王,身后跟随着部下四元帅,分别是马天君、赵玄坛、关圣帝君、温琼。 南天门守卫森严,天蓬早早将玉兔安置在一处,嘱其莫要乱跑,继而前行。未曾走近,便听闻增长天王如洪钟之声传来,道:“何人行至南天门!” 天蓬与卷帘停下,便看见天王带领四元帅已然行至跟前。天蓬拱手,回道:“见过增长天王。” 卷帘大将亦躬身施礼,道:“见过天王,四元帅。” 增长天王走的近些,亦笑着拱手,回礼道:“原是天蓬元帅。”他对着天蓬微笑,全然未把卷帘所行之礼放在眼里。卷帘神色如常,放下双手,自觉垂首站在天蓬身侧。 天蓬察觉到了眼前这天王竟然如此的忽视御前之人,心下疑惑,但想到了前来的原因,便不想多做耽搁,只道:“我与卷帘大将前来,有要事要奏禀玉帝,不知天王可否代为通传。” 增长天王笑意未减,对天蓬和声道:“元帅既然前来,定然是有重要之事,吾等职责所在,当然愿意为元帅效劳,只是……”增长天王顿了顿,语气转变,稍显冷意,抬眼看向卷帘,责备道:“本应该在玉帝身前尽责之人,为何此时不再御前,竟然会出现在这南天门外。难道是休沐时间太多,竟将该守的本分抛诸脑后,这般的悠然自得起来。玉帝方才传召,却全然不见人影,竟是放荡任性至此,已然忘记了自己应尽的本分!” 卷帘虽然已经习惯这等言语,但是听闻还是不禁绷紧身体,双拳紧握,脸上血色退尽。用力咬合牙关,许久,方才挨过那莫名的情绪,压抑着声音拱手道:“是我忘了时辰,耽搁了御前之事。此番前来,当面见玉帝,领相应责罚。” 一旁的马天君嗤笑,道:“看来这流言亦并非作假,卷帘大将当真是倚仗自己是玉帝身前的红人,便视天庭戒条于不顾,我行我素。事情败露,便怀着侥幸心态,认为大不了一句‘愿领责罚’便可息事宁人。想来玉帝仁慈,再听上几句情非得已的原由,哪里还会真的加以重罪,无非斥责几句便也罢了。” 增长天王抬手止住了马天君的话,面带嘲讽之意,道:“莫要在天蓬元帅跟前说些无聊之语。元帅身兼要职,事务繁忙,岂能有时间听得这些混杂之事。”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卷帘,别有用意的对天蓬笑道:“不知元帅,是在哪里与其相遇。?” 天蓬看了一眼身侧的卷帘,见其还是一副不愿多言之态,默然的站在那里,但是从那握着的双拳可以看出此刻他正压抑着某种情绪。天蓬本未曾与卷帘多有接触,若是算来,倒是每每经过南天门时,与这四元帅和增长天王熟识一些,但是今日不知为何,言语之中对卷帘都表现出了不屑与轻蔑。难道卷帘在天庭为官,竟然不安守本分,得罪了同僚?!天蓬虽然不满这些有话不能言明反倒是言语之中夹枪带棒的举动,但是自己不甚了解其中原由,亦不好多做揣测,只能回道:“今日本是前往月老府,却不想月老不在府上。回返途中,见到玉兔和卷帘大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出自己知晓其偷跑下凡之事,继而说道:“玉兔迷路,本想将其送还给太阴真君,谁知卷帘大将有要事要面见玉帝,我听闻亦觉得事态严重,便随他前来,一同面圣。” 增长天王与那四元帅听了此番解释之后,相视一笑,顿觉心下了然。对着天蓬道:“元帅啊元帅,你当真是心思恪纯,性情敦厚。当真不知这一番巧遇,是何原由?” 天蓬微微皱眉,他不懂这话中之意。难道卷帘并未下凡,只是自己会错了意思?那卷帘为何不说清原由,还要背负这种冤枉。是有何难言之隐?那方才与自己所说凡间所发生的蹊跷之事,难道亦不是实情?他怔愣了一阵,疑惑的看向垂首之人,又对眼前这几人问道:“本帅……不知……天王此话何解。”他明明是在卷帘毫无防备之时将其逮了个正着,这其中还有何自己未能参透之意? 增长天王笑了几声,片刻之后,见天蓬的神色越来越显得疑惑。那马天君便道:“元帅不知,这卷帘大将有名的巧言令色,倚仗是玉帝身前之人,便是走到哪里便会挑出哪里的错处。若是不幸被其盯上,稍显不满便会一言奏到御前,不论多小的事情,定然会落下个罪名。被这位大将‘教导’过的天官,已然不计其数,现下他自己犯了罪责,恐玉帝处罚,自当要寻个位高权重又未曾知晓其人品之人,央你为他多说美言,好让玉帝念在你的情面,饶了他的责罚。” 卷帘闭了闭眼,心中那种屈辱之感如藤蔓般缓慢的缠绕全身。他自知不论自己说出何种言语,都会被别人看成是巧舌如簧,再多的解释亦只能被认为是为自己所寻的诸多借口。一直以来都已经隐忍惯了,这天庭上下,等待着看自己罪责加身之人繁多,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何妨。他已然不屑的在天蓬面前为自己再去争辩。 天蓬听闻此言,心中不知为何感觉颇为烦闷。他虽只与卷帘相处片刻,言语之中亦不曾有何善言。但凭借卷帘被自己知晓下凡之后,未有一丝一毫隐瞒辩解,宁愿被押解回来,甘愿受任何刑罚。将下凡所发生之事,亦原原本本道出,只求能上达天听,却未提及用此事为自己减轻责罚。天蓬不愿相信,自己所知的卷帘,会如马天君所说,是这等势利小人。 增长天王见天蓬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卷帘心中所想之事。天蓬元帅如此态度,定然了解卷帘巧遇的阴谋之后引起了极大的愤怒与不满,只不过因着此时正在南天门,诸多天将守卫都在,不好当面发作,只不过是在压抑心中情绪罢了。增长天王乐的被多一人知晓卷帘的真面目,只是职责在身,不能细细详谈一一列举。他想起之前天蓬说起有要事要面见玉帝,现下已然断了卷帘想要天蓬为其说情的念想,目的已然达到,便岔开了话题,对天蓬道:“这些小事,着实扰了元帅心境,不提也罢。元帅方才所说,有要事要禀告玉帝,不知是否是卷帘大将擅离职守一事。今日玉帝确实有召见过卷帘大将,奈何得知其休沐,便未再通传。若是得知其不守本分,擅离天庭,定然不会轻饶。此事得天蓬元帅相告,玉帝定然会对元帅多有嘉奖。” 卷帘不知,自己竟然得罪了诸多神众。连这南天门的守卫之兵都乐的看见自己受苦受罚。他心中苦笑,看来自己当真不适合留在天庭。一朝行错,失了挚爱,阴阳永隔。现下她不再相见,自己亦了无牵挂,不如从善如流,就顺了诸多仙家之意,以一己之身,讨得个众人和乐。想罢顿觉释然,他微微上前,躬身施礼,声音淡然道:“吾身为御前行走,却未尽忠职守,实在愧对玉帝信任。此番前来告罪,烦请天王代为通传,吾所犯之罪,乃是私自……” “私自离开本帅府邸,未能办妥本帅所托之事。”天蓬的声音倏然响起,将卷帘那低声下气之语瞬间掩盖下来。 卷帘微微侧目,投去质疑的目光。天蓬元帅这是何意,难道他不知自己是私自下界,触犯了天条。 天蓬上前一步,在增长天王和四元帅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搭在卷帘的腕上,而后故意的用力使其环在身前施礼的双手放下,面上却对着那些人笑道:“我所说之事,便是如此。得知卷帘大将休沐,正逢蟠桃会在即,本帅乃一介武人,许久为曾参加过天庭盛宴,已有五百年之久。想来贸然前往,恐失了礼数。这才相邀卷帘大将,念其身在御前,见解独到,对蟠桃宴会定然了解透彻,便请其来往本帅府中,为我讲解蟠桃会礼数之事。然本帅许久未踏入瑶池,对所有礼节不甚明了,久久不解其意,竟是忘了大将应该回返的时辰。当时想到了一些东西遗忘在了月老那里,本以为只消等待片刻便可办妥。谁知那老头不在府上,耽搁许久,致使大将在我府上苦苦等待,眼见回返天庭时间将近,只知会了府中童子,便匆忙离开。本帅追寻许久,若不是路遇玉兔迷了路途耽搁了大将的时间,恐怕此时早已入了金銮殿。此番前来,便是要禀明玉帝,卷帘大将并非迟返,实属本帅一时糊涂,耽误了大将回返的时辰。只望玉帝念在本帅面上,切莫要怪罪才是。“ 天蓬言毕,笑意阑珊,更显得其偏偏风采,潇洒之态。只是听完这番言说的这一干人等无不瞠目结舌。增长天王与四元帅更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事态为何会发展至此。竟连堂堂的水军统帅都要为其开脱。要知晓卷帘虽然闷声不语,但是身为御前之人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虽不得人心,行事作风却如雷霆之势,刚直不阿,毫无情面可言。因此才不觉之中得罪了旁人却不自知。抛却这些而言,卷帘确实挑不出任何错处,要等看他因过受罚实属不易。但天蓬话已至此,饶是方才他们等着要看卷帘被天蓬告发的笑话,此时已然不能。个个如吞了个苍蝇一般,生生的将那看好戏的样子收敛回去,换成一副了然之态,无不尴尬的笑着附和。 天蓬掉转身来,将那几人挡在背后,放在卷帘肩上的手掌意有所指的用力一握,对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卷帘笑道:“今日之事,暂且不谈。玉帝那处,本帅会亲自言明。你所说的苦衷原由,本帅亦不强求。你身为玉帝身侧之人,凡事以职责所在为首,本帅当真钦佩。蟠桃会在即,诸事都可再行商议。本帅手下将领众多,帮着本帅做些事情亦是无可厚非,你莫要担心事情未能对本帅讲清。自当回返金銮殿上,做回你的卷帘大将,尽职尽责,切莫言语嘈杂,扰了玉帝清净。” 卷帘怔怔的看着天蓬,忽觉心中屈辱之感瞬间消散。他岂会不知这些话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何天蓬会为自己隐瞒至此。他回过神来,压抑这心中的激动之情,慌忙躬身施礼,稳着声音,回道:“一切皆由元帅做主,未有异议。之事此事,就烦请元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7遇熟人 敖烈一面颠着手中的心念锁,一边缓慢前行。身后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跟在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脚步悄然无息。 自与玄悟打斗之后,两人也未分出个输赢。最后只得是敖烈答应了带着玄悟参加蟠桃宴,而玄悟亦愿意将那小童留在了花果山。 敖烈本就未曾想过要拒绝玄悟,只是能将那棘手的小崽子送出去,自己就可以清闲自得,只觉得此番前来甩掉了一个包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脚步都轻盈起来。他将心念锁仔细端详,嘴中咕哝道:“当真要将这宝贝送与二郎真君,着实可惜。” 身后的男子听闻敖烈嘀嘀咕咕,亦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其他,只要不是对自己说话,那么自己就三缄其口,省的出口之言不知哪句会惹了殿下,将自己遣回异珍楼。他兀自想着,埋头跟在敖烈身后,却不知为何感觉眼前之人身形一顿,当下立在原地。男子本身形挺拔,比敖烈还要高一些,奈何与他有一段距离,所有看不清敖烈何故驻足,是否面前被什么拦住去路。 敖烈本在沾沾自喜,忽觉有什么东西在余光之处一闪而过,抬首,登时收敛得意之色,僵在了原地。 南海岸边的山石之上,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那里。那人眉目俊俏,眼角含笑,朱唇微启,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敖烈。这人今日身穿一身鹅黄衣衫,依旧是短衣打扮,脚踏白色绣纹短靴,手腕束紧,青丝飞舞,长发扎起,用一条红色缎带绑着。那个香囊坠在腰间,流苏随着海风轻轻摆动。 敖烈吞了口口水,心道这些时日竟是全然忘记了那天之事。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崽子和如何收服神器,早就把这人所托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初答应要为她寻找意中人一事,已然忘得一干二净,连一个好的借口都未来得及编出来。敖烈怔愣了一瞬,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将手中把玩的珠子放入囊中,整了整衣摆,上前道:“不知是万圣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怎的站在这海边之上,海风着实寒冷,为何不入南海,好叫我略尽地主之谊。” 男子在身后不知何事,微微站到了敖烈的身侧,方才看清原是有人拦住了去路。但是这人身形娇小,还以为是那里出来挑衅之人。谁知这性子傲慢的太子,竟然对这人如此恭敬,口中唤其公主。男子愕然,原来眼前之人,并非娇弱,竟是女扮男装。 漪澜不屑的哼了一声,一跃身从山石之上跳了下来,慢步踱至敖烈身前,声音好似黄莺一般,道:“自那日一别,本还以为身为男儿一言既出当驷马难追。便安下心来等着你的消息,熟不知这南海之中竟然也有这言而无信之人,分明答应了本公主的事情,过了这许久,竟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是否以为那日本宫只是随口儿戏,做得不得数,还是以为这南海地域宽广,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敖烈无奈的撇嘴,心道这女子当真是毫无温柔可言。喜欢扮男装不提,语言亦这般咄咄逼人。好在她并不知晓自己便是那想要寻找之人,否则天天对着这幅嘴脸,简直就是对自己意志的磨炼。敖烈腹诽,却不敢表露,他深知惹怒一个女子比遇到一个劲敌更为棘手,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近来事忙,耽搁了公主所托之事,待这些事情忙完,我定然会全力为公主寻人。还望公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敖烈一脸谄媚,心中却愤恨难当,心道,亦莫要再哭! 漪澜一手叉腰,一手顺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慢慢在指尖揉捻,笑道:“要事?是何要事,看样子你倒是比那南海龙王更忙。” 敖烈头大,忍着怒意,附和道:“亦不尽如此,只是全都赶在了一处,慢慢便会处理停当。还望公主莫要心焦,在给些时日,我定当为公主全力以赴。” 漪澜抬着眼皮,冷冷的瞥了一眼敖烈,语气不佳道:“有何事是龙王处理不了的,你是何人,还敢自大至此。真以为能在南海占的一席之地,亦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本宫要你去寻人,你乖乖去寻便是,办得好了,本宫定然不会亏待与你。诸多托词,就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这样的人,还能只望做何要事!” 男子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不知自己是否眼花,站在这里的还是那个一脸傲慢,呼风唤雨的南海太子殿下么。幻觉,定然是个幻觉! 敖烈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闭着眼睛默念清心诀。他不是惧怕这个公主,只是那日见识到了女子哭泣的样子,着实不想在次领教一番。但这并不能代表他这南海太子毫无脾气!敖烈睁开眼,笑意去了一半,声音亦冷了几分,索性直接说明,道:“不知公主可曾听闻过蟠桃宴会。” 漪澜一愣,惊奇的看向敖烈,口中叹道:“你这身份,竟然知晓天庭的蟠桃宴会?” 敖烈又默念了几遍清心诀,而后扯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极为勉强的回答道:“不错,就是你所熟知的蟠、桃、宴!” 漪澜只愣了片刻,便忽而掩嘴失笑,因为笑的太过感觉肚子亦在抽筋。她一手按住腹部,看着敖烈,笑道:“你真是有趣,竟然为了逃避本宫的责难,将蟠桃大会都搬了出来,当真……当真是……笑死人了……”她完全无视敖烈逐渐显现怒意的表情,继续嘲笑。 敖烈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自打遇见这人,这般的吐纳之法便如家常便饭一般。他看着万圣公主笑的前仰后合,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亦不知这事倒地是哪里好笑至此,恨声道:“我不过是说了蟠桃宴,你何至于笑成这样。” 万圣公主眯着眼睛,笑的都流出了眼泪,道:“怎的不好笑,你是何等身份,就算知晓,定然是从他人嘴里得知。今日想要诓骗本宫,但是你却不看看眼前之人是谁,岂会被你蒙骗。” 敖烈气结,在她眼里自己是何等身份?!都说了自己是南海太子,奈何这万圣公主就是不肯相信,以为自己是个满嘴谎言之徒。那自己还做那诸多解释有何用,倒显得是在掩饰一般。敖烈额角抽搐,反问道:“我自当是身份不够,不识得蟠桃宴会,那敢问公主金躯贵体,可曾有幸入得瑶池,目睹宴会圣境?” 漪澜听罢,缓慢的止住笑,取而代之的便是尴尬的沉默。她虽为龙女,但是自己父王比不得四海龙王,仙籍不足,哪里有机会入得瑶池,更遑论见过那传说中的蟠桃。但是被这么个小子抓住嘲笑自己的把柄,少不得会被其借机嘲笑自己。想罢她将长发甩至身后,挺直了脊背,怒道:“你是何等身份,本宫为何要与你说此等天界之事。入不入得瑶池,又与你何干?反正你这等低下之人,这辈子都休想踏入天界,只能待在海底,做一世卑微之人!” 男子在一旁听得心肝抽痛,心道殿下怎的会被骂的这般凄惨竟不回嘴。哪里还是当日站在自己面前志在必得的太子殿下。 敖烈猜中万圣公主定然不知蟠桃宴会,最多就是道听途说,只知皮毛。见她一副跳脚的样子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中的怒意便稍减几分,面容亦是放松了少许,懒声道:“定然定然,公主千金之躯,与我这等身份之人当是云泥之别,岂能同日而语。”我现下就要去参加蟠桃会,而你只能听闻只言片语,当真是有所不同。敖烈心中腹诽,心情越发的舒畅。只希望赶快回宫,因着答应了玄悟带他入天界,那么所要准备的事宜还有诸多,衣服配饰还都未加挑选,哪里有时间陪着这刁蛮公主胡闹。敖烈抬手抱拳,道:“公主贵体,莫要与我这等之人有何牵扯。平白沾了晦气。现下我要赶回南海,还有一些事情未能办妥,不然受了罪责,恐承受不起。就此拜别公主,日后望不再相见!”说罢便要抬脚离开。 漪澜本是前来询问敖烈是否打听到了自己所寻之人,但是站在岸边,又犹疑着要不要入海。她本是偷溜出来,不能耽搁太久,心下正是烦闷,忽然看见敖烈竟然缓步走来,身后还跟随这一个粗犷男子。想来定然是被指派去办了何种差事,心下一喜,就在原地等着敖烈送上门来。谁知一来二去,自己又发起火来,这人就是有这本事,总是让自己怒意上头,险些忘记了今日前来所为的目的。漪澜见敖烈抬脚走人,还声称不再相见,那自己又能找谁来帮自己寻找那人。她一把拽住敖烈的衣袖,涨红了脸,阻止道:“不可!你还为做本宫交代之事,休想借机赖掉!” 敖烈回头,见漪澜双颊绯红,似是怨怼又似是祈求,神情不断变化,努力压抑着情绪。他心下觉得好笑,便停下脚步,抱臂调侃道:“公主还有何事要我去办?怎的方才被公主贬低之时未曾想起,难道我还有被公主另眼相看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8遭冷遇 万圣公主低着头,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亦无言反驳。谁让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身在南海,而唯一能帮到自己之人只能是这个被自己嫌弃的讨厌鬼。这些时日万圣龙王已然在自己耳边叨念多次,南海太子如何如何的优秀,南海龙王如何如何的英武,嫁给太子之后自己又会如何如何的幸福……漪澜每每听闻这话,便咬着嘴唇默不吭声。谁要去嫁给那个什么太子,素未谋面,不知其心性品行,谁知道会不会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听说之前他还是一头蛟龙妖,虽然渡劫化龙,难保那妖怪的本性未除,自己嫁给他,若是受了欺负怎么办。所以在心里,漪澜就更加坚定了要寻找自己心仪之人行踪的决心。哪怕那人面容丑陋,法力微弱,身份低下,只要一心一意的善待自己,那么就别无所求。 敖烈饶有兴趣的看着万圣公主,看她好似是在做何种艰难的抉择,苦苦挣扎。敖烈哼了一声,唤道:“公主,若是无事,烦请松手,当知男女授受不亲。莫要耽搁了在下回返的时辰,误了事情。” 漪澜被敖烈说的回过神,抬眼看着眼前挂着戏谑的面孔。她心本高傲,但是为了那人,什么都愿意放下,因为将他放在心里久了,竟然慢慢的会生根发芽,拔除不得,为了这人,自己当时何事都会愿意去做。想罢漪澜神色缓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亦是夹杂柔弱之态,尽显恳求之意,道:“若……若是……我向你道歉……”她低着头,艰难的说着,脸色通红。 敖烈一时未能反应,刚刚自己听到了何事?道歉?这高傲的公主要对自己道歉?他慢慢皱起眉头,颇为疑惑。 万圣公主抬头,看着敖烈,复又说道:“我为方才所说之言跟你道歉,那你能否……能否继续帮我找到那人……” 敖烈恍然,原是这公主怕自己一走了之,不再帮其寻找意中人。但是那人自己要如何寻得,难道要将自己送至漪澜跟前?若到了那时,凭借着两人闹得如斯境地,难保自己不会被这公主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敖烈光是想想就感觉一身恶寒。万万不能让此事发生。但现下看着漪澜楚楚可怜之态,敖烈当真不忍挥开衣袖,潇洒的返回宫中。敖烈郁促,事情怎的会到了这般田地,当真是进退两难。他索性一骗到底,做了这个恶人,他就不信真相大白之时,这小小女子还能把自己给绑了。大不了就说出自己太子的身份,然后去找万圣龙王——求救!! 打定主意,敖烈便收敛了情绪,声音放缓了些,道:“公主言重,我本是一句戏言,做不得数。公主贵体,嘱托之事在下定然竭尽所能,但是现下真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尽快处理。饶是有心却也无暇顾忌。只望公主能载宽限些时日,待事情办妥之后,便全力为公主寻人。有了消息,在下便第一时间前去碧波潭告知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万圣公主抬眼看看眼前之人,他若不是与自己针锋相对,面露笑意之时,五官倒是潇洒俊朗。漪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表现了一下内心的感激之情。 敖烈只觉得自己被这甜美的笑容晃了下眼睛,心中不觉停顿一下,继而如擂鼓一般,跳个不停。他惊讶于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知晓原来心脏可以跳的如此之快,像是要从喉中跳了出来。敖烈觉得自己双颊滚烫,不能再对着这张笑脸,不然还不知身体会出现何种异样。他偏过头尴尬的咳了一声,掩饰着神情道:“公主……公主还请回返,我……我要回南海……” 万圣公主慢慢松开手,局促又羞愧的扯扯自己的衣襟,支支吾吾道:“那你且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是莫要忘记为我寻找那人。时间……我不再逼你,你亦不要敷衍了事,记得了?” 敖烈微微将头扭向一侧,故作不经意道:“这个自然。” 万圣公主有些失望,看了看茫茫海面,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御术离开。 敖烈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太子殿,那男子入海之势便不能维持人身模样,但是在现出原身的一瞬间,敖烈分明看见了男子隐忍着的笑意。气的敖烈将其丢在了兵器房,对着那杆神枪怒视许久,而后泄了气般的回到了住处,在屋中来回的踱步,样子颇为烦闷。他不懂的方才对着漪澜的那种情绪是为何,那种难以压制的悸动,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而且更为糟糕的是,如今自己的脑子里竟然全都是漪澜那一瞬间的笑脸,只要想到,心情就会莫名的躁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敖烈甩了甩头,暗道蟠桃会在即,哪里还有心思理会那个刁蛮公主,自己还答应了带玄悟前往,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许多,切不可分了心神,追究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敖烈心中打定主意,信步走至内殿之后,遣了侍女为其准备沐浴之物,自己站在池旁,深吸一口气,将那张扰乱自己心神的面容从脑海之中驱逐,而后一个纵身,幻成一条白龙,盘旋而下,坠入池中,自由的徜徉开来。 白龙身形矫健,穿梭在水中甚是舒心。他眯着眼睛,将头搭在池旁山石之上,身体左右摆动,享受着被水轻抚的感觉。忽而一个翻身,将身体翻转,仰头伸颈,四只龙爪划着水面,露出肚子,尾巴从水中哗啦啦向上勾起,扯出一道道水帘,而后又坠回水中,只弄得个浪花四溅。 自顾自玩乐之时,忽闻屏风之后,侍女低声回禀道:“太子殿下,龟丞相带来了明日宴会的礼服,请殿下沐浴之后,去前殿挑选。” 敖烈一个机灵,心下一喜,心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怎的为玄悟讨要一身像样的衣饰,这丞相便就送了过来。他潜入水里,一个翻身,顿时水花翻腾,光芒一现,龙身尽褪。再见偌大的池面逐渐归于平静。 侍女听闻里面水声嘈杂,细细闻之却又渐渐安静下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亦不敢贸然进去,只皱着眉,涨着胆子低声试探道:“殿下?” 平静的水面忽然划出一条痕迹,一直延伸至池边。侍女透过屏风,隐隐看到有一抹身影,缓慢从水中走出。身材匀称,肩宽腿长,长发披散,一步一步走到了屏风之处。侍女忽的低下头,脸上烧的通红,自知那乃是太子殿下出浴之身,被自己窥见,当是触犯了大不敬之罪。 敖烈随手一挥,隔空将放在桌上已然准备好的新衣袍带入手中,向空中一抛,伸展双手,那衣袍便如通了灵性一般围着敖烈,穿在了其身上。敖烈伸手系着衣带,抬首对着侍女吩咐道:“请龟丞相稍等片刻,我这就速速前去。”他停了停,又对其嘱咐道:“丞相年迈,你且准备好座椅,说本殿准它坐等。” 侍女领命离开后,敖烈微微的扯了扯嘴角。玄悟啊玄悟,看本殿如何为你挑选一件满意的赴宴之服!他捋了捋长发,抬脚向前殿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9冷言对 人间三月三,桃花红应天。天上蟠桃宴,紫气绕云端。 瑶池之上,仙女忙忙碌碌,鱼贯而出,手上紫玉托盘之中盛放着玉液琼浆,珍味仙果。脚下瑞云铺地,处处奇花争艳,淡淡芳香沁人心脾。霓裳仙子、百花仙子和众多嫦娥仙子翩然在如镜的水面之上,眉目流转顾盼生姿,身量纤纤百媚婀娜。丝竹之声如天外飞来,舒缓悠扬,听闻便觉心情畅快,自在飘然。众仙家纷纷举起白玉酒盏,遥遥对饮。举箸品尝盘中佳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临近些的仙家道友相互稽首攀谈,时而笑语连连,场面当真是热闹非凡。 卷帘隐在宴会之中,不时改变自己的位置,以观察四周细微的情况。那日回返到了天庭,天蓬在玉帝跟前道明了卷帘迟返的原由。玉帝虽未责备,但终是卷帘有错在先,只道是让卷帘负责蟠桃宴会的事宜,切莫怠慢了来客。其实这只是玉帝未堵悠悠之口的一个托词,宴会之上皆是仙籍极高之辈,哪里会出了何种疏忽之事。但即便如此,卷帘仍是将这件事看得极为重要,对这热闹的气氛毫无反应,只一心观察四周的变化。 行至天蓬元帅身侧时,卷帘余光瞥见其领口处微微外翻出一角。他停下脚步,站立在天蓬身后,犹疑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告知。 坐在天蓬上垂首的是太白金星,下垂手便是二郎真君。天蓬正举着杯盏向太白敬酒,忽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微微转头,便看见身后站着卷帘大将,不过那样子颇为踌躇,面容上显现出些许的犹豫。此时坐在天蓬身边的老君和二郎真君亦注意到了这边,目光齐齐投向卷帘。 卷帘见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愣了片刻,微微躬身,拱手施了个礼。 太白金星身着白色绣银纹道袍,外罩一件青碧薄纱,一柄浮尘搭在臂弯,银白发丝梳绾成髻,束在冠头上,用一根木簪导之。他本眉目慈善,此时对卷帘笑了笑,道:“卷帘大将当真不辞辛劳,这等琐碎之事亦要亲力亲为。何不在此稍作歇息,与我等畅饮几杯。” 卷帘听罢又对着太白拱了拱手,推辞道:“多谢太白金星美意,只因公务在身,不能饮酒。扰了诸位兴致,实乃我之过错。” 太白金星仰首笑道:“大将过谦,我等亦是闲聊杂事。借的这蟠桃宴会讨的几杯酒喝,只道是同在天界却少有相见,今日有幸一聚便聊的开怀,哪里会被扰了雅兴。” 天蓬点头,笑着附和道:“太白公说的及是,左不过是借着这机会多多亲和,同为天界官员,这般的闲聚之时少之又少,自当是无醉不归,方能尽兴!” 卷帘看着天蓬,心中想起那日之事,无不感激,又对其拱手道:“元帅言重了,我本是戴罪之身,那日之事,还未曾当面言谢。待寻个机会,且容我备下薄酒,聊表感谢之情。” 太白金星疑惑道:“大将这是何意,怎会犯了错处。大将为人刚正不阿严于律己,从未行将就错,当真是稀奇,稀奇!” 卷帘一愣,不知如何作答。自己不善言辞,难保不会说漏了自己下凡一事。那样的话天蓬在玉帝跟前维护自己之言便都成了欺君之言,定然要遭受责罚。他心思耿直,不懂变通,想不出对策便只能垂首,沉默不语。 太白见他不答,转头看向了天蓬元帅,想从他处得到一个解释。 天蓬笑了笑,不愿讲清,只一带而过,道:“大将何须挂怀,本是本帅之过,耽误了大将御前侍奉的时辰,不过是实话实说,实在是不足挂齿。” 太白金星听罢,虽不甚了解,但亦可从那话中明白了一二,便点点头,不再追问。 卷帘知晓天蓬看自己不同于其他仙家,心中稍稍放松了之前戒备,想了想,便又道:“元帅今日衣着不当,领口之处不甚平整。现下玉帝与王母尚未前来,还望元帅自正衣冠,免得圣前失仪。” 天蓬听罢一愣,一时未能反应卷帘所说之言。 坐于一旁的太白金星无奈的摇头,心下叹道这卷帘大将当真是个不会看颜色之人,本是好好的说话,偏偏要将气氛弄得如斯境地,好不尴尬。 二郎真君斜睨了一眼,神情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熟不知言语出口之时要过一过脑子,平白说些扫兴之语。在这宴会之上,当真是没有何事是比这个更为惹人厌烦。”说罢仰首饮尽杯中酒,而后重重的掷于桌上,发出一声翠响。 卷帘面色一僵,不知方才之言又说的太过直白,惹怒了高傲的二郎真君。他只是看到错处便指正出来,想这天蓬元帅亦是个正直之人,不会与其他人一般看待自己,当明了自己并非恶意。所以才毫无忌讳的说出心中所想,分明是出于一番好意。熟不知自己对天蓬之言又怎会招至二郎真君的不满。卷帘面色森寒,极为难堪,局促道:“我所说乃是实言,并非要有意坏了诸位雅兴……” “主人慧眼独到!” 卷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嘲讽的声音打断。只见在二郎真君坐下探出一个脑袋,而后缓慢的露出上身。这人竖着一对狗耳,乌溜溜的眼珠散发出狡黠的目光,面色偏黑,脸型略长。两只手搭在桌上,鼻子不由自主的东嗅西嗅,还不时的蹭蹭二郎神的衣摆。 哮天犬伏坐在主人身旁,尽显得意之色。蟠桃宴会本是众仙云集,所乘的坐骑神兽都不能进入瑶池之中,只能去往‘神兽司’等待宴会结束之后再由自家主人带回。哮天犬倚仗二郎真君的身份,肆无忌惮的进入瑶池,仙果佳酿无一不尝,听闻方才卷帘与天蓬和老君的对话,想起了宴会前夕,自家被卷帘当众驱赶,心下生怨。等自家主人出言指责之后,更是不顾自身身份,打断卷帘的辩白之语,着实要让卷帘颜面尽扫,以报那日被辱之仇。哮天犬轻蔑的看着卷帘,语气尽显傲慢,讥讽道:“自知是个戴罪之身,便就要好好的待在角落,做好自己的职责便好,偏偏要这般的不知好歹,走到哪里便以为是自家天下。熟不知这宴会之上,漫天仙佛,竟然还不如一介小小的卷帘将懂得自持,要你在这里指指点点,说教他人要如何去做?自己还茫然不知,真是徒添笑柄。” 卷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一只神兽这般的指摘,心中怒意骤盛。他握紧双拳,直直的盯着哮天犬,神色冰冷至极,沉声道:“汝乃神兽,本该前往神兽司,岂能入这蟠桃宴。”他虽然愤慨,却奈何言语匮乏,不知如何回击。只得纠其错处,望其速速离去,免得多费自己口舌。 那哮天犬仰着脸无视卷帘的怒容,对其言语更是不予理会,还颇为大胆的挑了一枚果子,悠然自得的送入口中。二郎真君嗤笑一声,极为宠溺的拂了拂哮天犬的头顶,表明了对其行为的纵容。哮天犬讨好的眯着眼睛,舔了舔主人的手掌,似是得到了鼓励庇护,对着卷帘更为藐视。 卷帘双拳握的关节泛白,忍受着这主仆二人的无端轻视。奈何二郎真君是玉帝亲侄,仙职甚高,等闲仙家都不愿与其交恶,今日又是当着众人之面,不好说的太过。卷帘复又拱了拱手,低声劝道:“真君应当知晓,无论哪位仙家,坐下神兽都应安置于神兽司,不得擅自进入瑶池。哮天犬虽得真君赏识,但天规不可违,若是玉帝怪罪下来,卷帘亦无力承担。还望真君体谅,遣其前往神兽司,莫要在此停留。”卷帘声音隐忍,语气亦颇为坦诚。 二郎神看亦不看,只盯着面前杯中酒,笑道:“哦?本真君当不知,自己居然还犯了天条,那要烦请大将赶快去往玉帝处,问清之后与我说上一说,我究竟是犯了哪一条,哪一桩?” 卷帘压着怒火,回道:“真君言重,我……并非……” “你当自己是何人,居然来管二郎真君的事情。”哮天犬怒视着卷帘,一副忠心户主之态。它面容充满戒备之意,怒道:“我家主人是何等身份,要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只这天庭内外,还未能有谁能改变我家主人的想法。你这小小的卷帘将,当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哪里都要插上一手,亦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是在与谁说话!” 卷帘倏地抬头,面容之上尽显暴戾之态。他站直身子,双手握的更紧,极力的压制着从体内不断升腾的怒意。 天蓬虽不知为何增长天王和四元帅还有今日的二郎神和哮天犬要对卷帘如此挖苦,但是他本就看不惯仗势欺人之辈,听闻至此亦是怒火中烧。只觉堂堂御前官员,岂能被一介兽类恶语相向,饶是它倚仗自家主子,亦不能如此放肆,简直是视天界神官为无物。他猛地站起身,沉下脸色,表情冰冷。 太白金星一看事态不妙,亦跟随着起身。天蓬元帅乃是水军头领,手下将领无数,性情耿直,眼不容尘。二郎真君虽是玉帝侄儿,但亦是天庭肱骨栋梁,武艺高强法力无边,只为了区区口舌之争伤了和气,实在不值。他打算当个和事老,从旁劝上几句。 事情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躁动之声,哮天犬面色扭曲,似是忍耐着某种异样之感,继而扭动身子,双手上下前后胡乱抓着,片刻之后便现出原身,抬起爪子,不停的抓着耳朵,将身体在桌椅之间来回磨蹭,竟是抓起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0化干戈 本来剑拔弩张的三人被哮天犬这一折腾,纷纷被吸引了注意。二郎神面色更是沉如锅底。那哮天犬似是奇痒难耐,只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脚,一起抓痒才算痛快。 太白金星迟疑片刻,握着手中浮尘,指了指哮天犬,疑惑道:“这……这是何故?”说罢目光来回在那三人间游移。 哮天犬痒的抓狂,满地打滚,口中溢出‘呜呜’之声。他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希望能让其帮自己解决现下的困境。但是看见二郎神沉着一张脸,神情冷若寒冰,用力捏住手中酒盏,似乎是要将其捏碎了一般。 天蓬最先回过神来,他本是要教训一下这个倚仗主人盛气凌人之辈。那二郎真君对其太过纵容,才导致面对着御前之人依旧这般傲慢,当真是不好好教训一番便不知天高地厚。岂料自己还未出手,这哮天犬竟然率先出了这般失仪之态,满地滚动口中呜鸣,全然不顾及此时究竟是在何处,那百般丑陋之态,已然引得其他仙家侧目,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那二郎真君是如何的自视甚高之人,岂能容忍自己的神兽做这等哗众取宠之事,定然是怒火中烧,羞愤交加。天蓬忽然觉得气顺遂了许多,神色亦缓和不少。慢慢重新归位,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疑惑惊诧,低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却未曾饮下,只摩挲着酒杯,出言提醒道:“真君乃是天庭重将,威名远播战功赫赫。想必这等英雄人物,手下之人亦应是非同等闲,谁料……”他抬眼瞥了瞥专心抓痒的哮天犬,摇摇头,一脸惋惜的叹道:“五百年方一次的蟠桃宴会啊,众仙云集,气氛何等融洽欢愉。出了这样一番事情,竟然还是真君手下,啧啧……当真是大开眼界,受益良多啊。”说罢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仰头饮尽了杯中玉液,抬手抹掉了嘴角的水渍。 二郎神此时已然是隐忍到了极致,听罢天蓬之言,心中更是羞愤难当。一张俊脸已然没了往日高冷的神色。眉头拧紧,咬紧牙关,双目圆睁,连呼吸之声亦显的粗重。他狠狠的剜了一眼哮天犬,恨不得用目光将其斩成肉泥。 哮天犬被那眼刀吓得打了个寒颤,急忙收了呜咽之声。本想忍下那股奇痒之感,奈何那钻心的感觉当真是摆脱不得,只得强制着自己拼命忍耐,但是手脚还是不觉到处乱抓,样子颇为滑稽。 二郎神从鼻腔中冷哼一声,嫌恶的踢了哮天犬一脚,声音森寒道:“丢人的畜生,还在这里作甚,赶快滚去神兽司!!” 哮天犬听罢一个翻身,亦顾不得抓痒,直吓得手脚并用比滚尿流的向着神兽司的方向跑去。 天蓬看罢,又饮了一杯酒,继而毫不避忌的哈哈大笑。反手抓住身边还在愣神的太白金星的手腕,举着酒杯邀请道:“太白公还愣着作甚,如此美酒佳肴,玉酿琼浆,如不喝个够本,怎能对得起这五百年光阴。来来来,莫要扫了兴致。且让我替你斟上一杯,咱们喝个痛快酣畅!!” 太白金星犹自愣神,被天蓬一拉扯,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闷声不语的二郎真君,见其面颊涨红,泄愤般的自斟自饮,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他暗自叹气,这二郎真君此次在这等重要之所受了天蓬元帅言语轻侮,心中定然怀恨在心,往后时日方长,不知还会演变成何种局面。太白金星顺着天蓬的力道归了原位,无奈的笑笑,只觉得这天蓬元帅当真是率性使然,全然无视二郎真君的满腔怒火,只顾饮酒享乐。太白金星被天蓬将酒杯塞在手中,看其笑着与自己碰了杯盏之后一饮而尽,还将杯底朝下,示意自己一同饮尽。太白苦笑,亦顺遂其意,仰头饮了一杯,而后翻翻杯底,附和的笑笑。 玄悟与敖烈的位置本在离着天蓬与太白较远之处,若遥遥看去,便可见玄悟正弯着眉眼,伸手捻着一颗朱果,抿着嘴微笑。 方才玄悟趁着热闹之时,举着酒杯缓步在瑶池之中游走了一会儿,不过他不敢表露太过,以防被谁发觉。就是在那时,他听见了那四人之间的对话,包括哮天犬对卷帘的讥讽之语。玄悟虽然气愤,却知晓此时并非是在花果山,凡事不宜出头。但是视而不见亦不是自己的作风。他眼珠转了转,瞬间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之后满意的点点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敖烈看了半天的热闹,见那二郎真君将自己的伸手一脚踹开,而后闷头喝酒,样子已然是濒临爆发的边缘。他回头看看身旁的玄悟,方才这人悠然自得的四下晃悠,当然亦从那便经过,从玄悟回来之后,那哮天犬在众目睽睽之下险些出了大丑,而再看身边之人,一脸得逞般的笑容便可猜想的到,他定然是又动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思。敖烈皱眉埋怨道:“你这人真是多事,带你来了宴会已然是胆战心惊。你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一般,生怕凸显不出自己似的。你要玩乐且回你的花果山去,休得连累本殿,还要连带南海遭殃!” 玄悟闷声笑了片刻,歪着头回道:“你这白龙好不讲理,明明是你打赌交换。你待我入天界,我收留那小童。现下我还未见反悔,你倒是诸多说辞。难道你怕被发现惹出事端,还是说现下我便回返下界,你将那小童带走,你我两不相欠,如何?!” 敖烈气结,眼前闪过那小崽子的小脸和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碧瑶水君。他一把抢下了玄悟手中的仙果,狠狠的‘咔嚓’一口咬了下去,只当这果子便是眼前之人。 玄悟见他愤愤不平的眼神,亦不恼怒,悠哉悠哉的用手肘支着桌子,以手拖着下颌,眯着眼睛,看向天蓬那处,道:“那个卷帘大将当真是窝囊的很,木着一张脸只会闷声不吭,竟然被一只神兽出言讥讽。那个天蓬倒是仗义执言,颇有男子气概,不愧是帅兵之才。那个太白金星一副慈眉善目,样子老实言语谦和。只是那个二郎真君,真是傲慢过头,那气势简直趾高气扬傲视一切,连带着那只笨狗都蠢钝至极。” 敖烈听闻玄悟的一番评说,心中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只消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吃你的东西便可,为何非要擅自做主。” 玄悟收回视线,对着敖烈投去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敖烈一副了若指掌之态,斜睨了一眼,道:“方才之事,你可敢说与你无关?” 玄悟倏地挺直脊背,神情严肃的看着敖烈,简直像是受了极大的污蔑。敖烈懒洋洋的盯着玄悟,完全不管他脸上表现出的被冤枉之态。还悠然的抬手,轻啜了一口杯中酒。 “哈哈哈……”玄悟是在装不下去,瞬间破功。怕自己显现太过引来侧目,便压低了声音,用手举着酒杯,掩饰般的放在唇间,而后低声道:“你是如何知晓是我作为?” 敖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哼了一声道:“你既不屑那卷帘将被欺辱,岂能坐在这里袖手旁观。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前去相帮,那就只得用些非常手段。” 玄悟颔首,认同的笑笑,道:“果然是身份不同,连脑子亦比在那涧水河时灵光了许多。” 敖烈愤恨的瞪了他一眼,瞬间抬手向着玄悟砸了一颗果子,但不幸被后者稳稳接住,然后无情的吞入腹中。敖烈抖了抖衣袖,伸手为自己斟酒,不经意道:“你是用何法术来惩治那哮天犬的,难道不怕被二郎神发觉?”要知晓今日宴会之上,所在之人皆是大有来历之辈,若是善用法术,难保不会被谁发觉。若纠察下来,玄悟定然会落个扰乱宴会祥和之罪。 玄悟笑着举起杯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觉并未有人注意这里,又看看远处天蓬元帅已然与太白金星对饮起来。方在敖烈满面狐疑的目光之中,洋洋得意的回道:“无甚法宝,只是几只猴虱而已。” 敖烈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竟然将那些东西带来了瑶池,还教训了一只神兽。 玄悟见敖烈的样子,白了一眼,道:“我有什么办法,不能动用法术恐被发觉,但是不惩戒一下那只臭狗又着实不甘,那便只得用最直接的方法。说来,那个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还欠着我的一个人情。” 敖烈简直对于玄悟的思维颇觉费解,竟然将自己所做之事归结到了人情之上,还是要那两人都欠着自己一般。敖烈无奈的摇摇头,叹道:“你这人情欠的可当真简单,你何不这般大言不惭的对那二人去说,让其知晓你的这份情谊,好时时铭记,感恩戴德。” 玄悟哈哈一笑,抬头向着前方看去。他本兀自笑着,忽觉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而那目光的主人,正坐在宴会上宾之处,神色悠然,眉目和善,深邃的眼神仿佛洞察了一切,嘴角微微扯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人,便是金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1小青牛 金蝉子因着是如来弟子,位置居于中上,天蓬、太白金星和二郎真君的位置稍稍居中,而敖烈和玄悟的位置则偏居于中下。 此时便是玄悟从这里看见上方的金蝉子意味深长的笑意,颇为尴尬的低声咳嗽一声,眼神闪躲。遮掩般的拿起杯盏,放置嘴边,略略的抿了一点。 方才自己出手教训了哮天犬,怕动用法力被在场的仙家察觉,遂动了点歪心思,手段着实恶略了些。但是看见那只臭狗居然倚仗自己主人的身份,出言如此恶毒,想要袖手旁观亦不像是自己往日作风。玄悟才故作无意的走至四人身后,对着哮天犬扔了几只猴虱。本来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为方才的仗义之举洋洋得意,谁知远在上位的金蝉子竟然会洞察一切。 玄悟抓抓头发,对着兀自独饮的敖烈丢下一句‘出去转转’之后,便急匆匆的起身离席。 敖烈正将一杯佳酿送入口中,忽然听见玄悟之言,还为做出回答,便见玄悟起身离开。敖烈来不及咽下,举着杯盏的手对着玄悟的背影,想出言询问,已然不见了其踪影。敖烈怕行动太过,引起注意。毕竟身在天界,行为举止都要拘束一些,万万不能将在花果山那般姿态表现出来。他心中腹诽,玄悟本就是自由随性惯了,这天界之地哪里会是他能呆的下去的,竟然还一味地想要跟随自己前来,现下定是觉出这里无聊,已然坐不安稳。不过也罢,待到片刻之后王母玉帝前来,若是被发觉,又不知会出现何种祸端。 玄悟出了瑶池,四下闲散漫步。他未来过天界,此番前来,定然要将这里看个仔细,回去也好向那些猴儿们言说一番。玄悟御术踏云,漫无目的的闲游开来。 不知行至何处,玄悟忽然看见远处有一道霞光闪烁。灿烂无比,瑰丽异常。他心生好奇,便御云前往那处。拨开重重云雾,眼前展现出一座雄伟宫殿般的建筑,那光芒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近处看去,那光芒更是如霞似锦,七彩变换。玄悟见那宫殿仙气缭绕,金碧辉煌,折射出的光影璀璨耀眼,熠熠生辉。高高的宫门之上上挂着一块蓝底金字牌匾,上写三字,兜率宫。 玄悟皱着眉,仰头看着那巍峨的建筑,心道听说兜率宫乃是太上老君的住所,而太上老君擅长炼丹,且每种丹药都异常珍奇。他还记得当初在南海之时,敖烈还未成龙宫太子,身为蛟妖,断然不愿修补御海神鼎。金蝉子私自放了敖烈,为平众怒不惜运用逆身之术,险些丧命。当时龙王派遣龟丞相奉上丹药,助金蝉子修复真气,稳固元神。那所用丹药便是这太上老君所制。玄悟当时就对这老君很是好奇,不知这人所炼制的丹药究竟还有何种神奇用处。但是自己与那人素未谋面,即便是龙王亦是对那枚丹药诊视如宝,若不是因为金蝉子有恩于他的宝贝儿子,断然不会轻易拿出。现下玄悟就站在了兜率宫,心下生出一种想要进去一观之意。但是想是一回事,要如何进去便是另一回事。 正在玄悟出神思索之际,兜率宫的大门缓慢的打开了一条小缝,继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样子偷偷摸摸,做贼一般。玄悟因站的稍远,未被那开门之人发觉,便蹑手蹑脚的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艰难的挤了出来,回过身动作极为轻微的将大门缓缓合闭。 玄悟笑着看那身影走出了大门,原是一头小青牛。那小牛虽然化成了人身,却只是一个小孩模样,且只得一副人的身体,头上的牛角还未除去。一对大眼睛,滴溜溜的观察着四周的动态,牛鼻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鼻环,耳朵微微立起,时刻分辨着周围是否出现轻微的声响。小牛身着一件蓝色云卷边上衣,同色的裤子,手脚还是牛蹄的样子,所以关门的时候显得颇为费力。 玄悟心中偷笑,暗道简直是天助我也。正愁不知如何能进的了宫中,现下便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打定主意,便清了清嗓子,收起了玩笑之态,正正衣冠,自认为换上了一副严谨的样子,方才抬脚向着小青牛走去。 小青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心情,极为小心的放轻了脚步,紧张又兴奋的踏出了兜率宫的大门。 今日蟠桃宴会,太上老君被邀请前去,宫中管理松懈,只剩一名童子留在宫中。它本想随着老君前去,自知入不得宴会,只消去往神兽司,看一看其他的神兽都是何种样貌,在一起说话玩乐,总好过自己被关在宫中,孤单单的只能看见那三个童子和老君,是在是闷得很。他刚刚化成人形,只想着能在其他神兽面前炫耀一番,便趁着宫中童子不备,偷偷溜了出来。 它满心欢喜的关上宫门,想着一会儿去了神兽司,要去看看寿星公的坐骑白鹿,还有谛听,听闻谛听无所不知,亦不知是真是假。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和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不知是否又会比较谁的身形更为强壮。小青牛愤愤的想,那些坐骑都被带了前去,偏偏老君不带着自己,若是被那些神兽知晓后,定然会嘲笑自己。小青牛转转眼珠,想着自己偷跑出去,赶在宴会结束前赶回来,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主意妙的很。它正为自己心中所筹划的计策喜不自禁,忽然听闻身后似是有些声响,吓得立刻回身,待看清眼前之人并非是老君回返,顿时觉得松了口气,但之后便只剩下了迷茫。 玄悟御云走至近前,看见小青牛猛地转身,瞪着眼睛,待看清自己之后,面容便显得颇为疑惑。他抱着双臂,眯着眼睛,笑的意味深长,声音拖得很长,道:“你这是要偷跑去哪?” 小青牛本就不认得眼前之人,想着可能是个不常在天庭走动的,心中本来是硬气了几分。但是毕竟是自己做贼心虚,听闻他这般的质问自己,样子好似是洞察到了自己的意愿,心中一惊,抬着头,对着玄悟吭吭哧哧道:“我……我……我没有偷跑,只是……只是……”它低着头,焦躁的动动耳朵,满脑子想着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玄悟扬着下颌,继续问道:“只是为何?我已然看见了你的所作所为,竟然趁着宫中无人之时,想偷跑出去。就不怕被人发觉,在你主人面前告上一状,打的你屁股开花?” 小青牛圆滚滚的脸蛋涨的通红,虽然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但是若是如他所说,真要告知太上老君,那么自己往后更休想踏出兜率宫一步。它愤怒的扬着脸,故作强势的反驳道:“你……你休要胡说,老祖,老祖才不会打我的屁股!” 玄悟原本是诈一诈小牛,他亦不知这兜率宫是否真的是太上老君的住所。听了这小牛一说,便坐实了自己心中所想,以后的托词编起来就更为得心应手,顺理成章。至于这个小东西,自己在花果山能唬得住那些小猴子,这个小牛更不在话下。要压一压这小牛的嚣张气焰简直易如反掌。玄悟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故作严肃道:“你不识得我是何人,还敢这般的嚣张。若是你心中坦荡,便叫童子出来,看他是维护你还是相信我。到时将你锁在宫中,等老君回返,我如实告知,定然会有个分晓。” 小青牛仍是强撑,自认为对于眼前之人,它才是这宫中的主人,对于一个外人,必然要拿出主人的姿态。想罢便将脊背挺直了些,昂着头,断然不愿在气势上输了这人。小牛攒足了底气,质问道:”你又是何人,难道要趁着老君不在,擅闯兜率宫?小心我现在就招来童子,将你暴打一顿。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玄悟见这小牛竟然如此的傲慢,不知是否身在天界的神兽都是这样的嚣张跋扈。哮天犬是,这小牛竟然亦是如此。玄悟心中气氛,那哮天犬已然本性难移,这小牛居然小小年纪就这般的牙尖嘴利,目中无人,若是不教导一番,难保日后不会变成哮天犬一流。玄悟心道,那老君无事教训,那便由自己代劳便可。想罢他面色一沉,伸手提起小青牛的脖领,将其跨在臂弯,呈一个跪趴的姿态,小屁股高高翘起,正对着自己眼前。玄悟亦不顾小青牛挣扎,抬手便是几巴掌,啪啪的一顿拍打,直打的小牛哇哇大哭。 小牛抽抽噎噎,胡乱的蹬动着四肢,边流泪边叫唤道:“赶快住手,疼死我了……呜呜呜……疼……疼死了……” 玄悟冷着脸,虽然知晓打疼了小牛,依然狠下心再补上两巴掌。而后冷声问道:“可知晓自己错了!” 小青牛本就心虚,只是装出一副嚣张气焰想将玄悟哄走便是。谁知这人竟然毫不畏惧,还动手打了自己。它眼中泪痕未干,却不敢再对玄悟说出任何忤逆之语,可怜巴巴的扭头看着玄悟,带着哭腔的应了一声,再也挤不出任何逞强之态。 玄悟见那小东西败下阵来,全然没了方才的倨傲。心想毕竟只是个孩子,亦不好再动手。只得将其放下,拍了拍双手,垂眼看着小牛,见其咬着下唇,牛鼻子一抽一抽,双手背在身后,揉着发痛的屁股。玄悟非常满意眼前这种气氛,这天上的神兽就是缺少这样的管教。统统打这么一顿,以防日后在张狂自大,目中无人。 玄悟斜睨了一眼小牛,抱着双臂,懒懒的说道:“既已知错,还愣着作甚,难不成还要我押你进去?!” 小牛抬自知遇见了个难缠之人,今日是万万出不了兜率宫了。它委屈的抬起眼皮,看见敖烈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不情不愿的转回身,用小牛蹄扣了扣门,不多时,便有童子前来开门。那童子似乎是被敲门声吵醒,兀自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场景,惊奇的叫道:“青牛精,你怎会在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2兜率宫 “我……”小青牛满脸委屈,简直想扑到童子的怀里好好的大哭一场。自己就是想出去看看,怎的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暴力之徒,打的自己屁股开花。青牛精喏喏的回头看了玄悟一眼,复又对着童子道:“我……我遇到了这位……这位……乃是老君的友人。”它抽抽噎噎的说着,不知要如何介绍玄悟,不过看他的气势,定然认识太上老君,不然也不会在自家门前蛮横至此。不过它语句断断续续,听得童子颇为疑惑。 玄悟轻咳一声,挺直脊背,装作一副严谨之态,上前一步,扬着下颌,朗声道:“你这小道童,莫不是趁着老君不在殿中便躲起来偷懒,竟然连这小牛精偷跑出去这等大事竟全无发觉。方才若不是我路经此处,抓了个现行,还不知这小畜生要跑去哪里。被老君发觉,还不重重的惩罚与你!” 小童被不认识玄悟是何人,听见青牛精说是老君的友人,便抬头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谁知这人气势逼人,面容凌厉,定然是仙籍颇高,否则亦不会在这兜率宫前指手画脚。童子一下子困意全无,打了个激灵。慌忙抖抖衣摆,走至玄悟近前,躬身稽首道:“是我疏忽了,望上仙莫要责怪。老君前往了蟠桃会,我本是想小憩片刻,竟然不知睡得熟了,被青牛精钻了空挡偷溜出去。若不是得上仙相助,定然不知会被其惹出何种事端。多谢上仙,多谢上仙!”童子急急忙忙的行礼说道。 小青牛噘着嘴,颇为不满的低声嘟囔道:“我又不会乱跑,只不过想去神兽司罢了……哪里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童子听闻青牛精窃窃私语,扭头怒瞪了其一眼,冷声喝道:“你这小畜生,往日老君便是太过宠你,竟纵的你这般大胆,敢擅自离开兜率宫。若是我禀了老君,看你还能如此态度嚣张!还不快快向上仙赔罪!” 玄悟心中忍着笑意,不知自己装的竟会如此之像,将眼前的一牛一人统统骗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摆手道:“罢了罢了,索性没有发生事端,你切莫要再过大意。还是将这小牛精带了回去,好好看管起来便是。” 童子听罢,大喜过望,连连稽首回礼,道:“上仙仁慈。”他看着玄悟,笑着问道:“不知上仙如何称呼,是否现下要去前往蟠桃宴会?”他认为老君所结交之人,定然皆是仙籍颇高,地位卓然。定是蟠桃会所邀之列。 玄悟面容冷淡,微微的点点头,道:“我本应是在宴会之列,但百年清修闲散云游,虽然受邀,却已然过了时辰。想想便遣了座下弟子代为出列,亦不枉负了王母相邀的盛情。” 道童心里默默的吞了口口水,暗道这人当真是地位甚高,偌大的蟠桃盛会,非等闲仙家可能前往。多少人想要挤入宴会的名单之上还遍寻无果,这人竟然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去,只叫了自己的弟子草草应了此事。童子苦闷的琢磨,何时自己亦能这般,代替老君前往,那才着实的风光。他对玄悟的敬仰之情又升华了一层,无不献艳的问道:“上仙当真是心无旁骛,不知是那位仙家道友得上仙垂爱,有幸能入得宴会?” 玄悟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他只是一番胡诌,骗一骗他俩逞下威风罢了,这小道童居然还刨根问底起来。他略微思付了片刻,淡然道:“亦无甚可谈,我便是遣了南海之主,代为前往罢了。”他心中暗笑,想着在嘴上讨了个便宜,若是被敖烈知晓,不知要被气的怎样的跳脚。 道童听罢更是钦佩,原来那南海之主亦只是这人座下的一员。前些时日好似南海龙王还来过宫中,看来这人当真是老君的友人。他稽首道:“上仙既然路过,老君不在宫中,若是上仙不弃,可入宫等候老君归来,不知上仙可有时间?” 玄悟心中暗暗叫好,面色却显现出颇为迟疑的神态。他神色淡漠,故作推辞道:“这样……恐是不妥……会否扰了道童清修?” 小道童连连摆手,回道:“上仙言重,且进来稍作歇息,让我为上仙奉杯清茶权当赔罪。” 玄悟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故作犹豫。待将那溢出来的笑意压制下去,便正了正神色,点头道:“也罢,既然道童相邀,那我便略略坐上片刻,若是能等到老君定然最好,若是等他不到,便是尽了我这老友的情谊,且一切随缘。” 小道童点头称是,连忙伸手引着玄悟进了宫中。那小牛精低头不语,闷声跟在后面,非常自觉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玄悟走进去方才知晓,原是方才所站之处,只是兜率宫的外门。走进之后,抬首便可看见又一道门,上挂牌匾,上写曰天门。天门之后,行了片刻,眼前展现出一座祭台,四四方方,长宽足有七八丈,高低可有一人余。四面都有阶梯,台上布着五行八卦太极图。穿过祭台,穿过一座水桥,便看见一个殿宇,不同于外面那金碧辉煌之态,样子显得低调许多,但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屋天上如何的神奇,今日看来,当真不是虚言。玄悟想着若是哪天自己亦能在这天界得了一席之地,定然也要这般的大肆装华,再带着猴儿们都带来,好好享受一下天界的生活。玄悟兀自的在心中盘算,不知不觉走到了会仙福地后门。本来玄悟未想要出了此处,毕竟那小道童不知何时回返,若是太过闲散总是不好。但从那后门之中透出了隐隐霞光,就如自己路经之时见到的那般。玄悟自南海之后便一直知晓太上老君擅长炼丹,但是一路走来,却未见任何关于丹药之地。虽然很想将这处里里外外的看个遍,但是身在天界,不好太过招摇。但此时见到那光芒溢出,便全然忘了之前所想。他心中好奇,便抬手推开门,随着那道光,向着后面走去。 越过一段小路,玄悟便看见一处偏殿,此处虽然不甚奢华,但是却华光四射,云雾环绕。玄悟识的,这里所散发出的光芒,便是与那吸引自己注意的光芒所出一处。他心中欢喜,加快脚步,走到殿前,抬手看见上面牌匾写着‘延光殿’。玄悟抬手轻轻推开殿门,越过门槛,走进了殿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3得丹药 玄悟走进殿中,殿内烟雾缭绕,五光十色。大殿正中,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炼丹炉。那丹炉外貌似是一个巨型葫芦,高约三丈余,宽约五丈,通体金色,上刻太极阴阳鱼,下摆五行八卦阵,丹炉之下虽未有任何助燃之物,其内却有火焰升腾,经久不灭。虽身在炉边,亦不显灼热。对着丹炉不远处,在大殿正上方,有一个明黄色蒲团,放置于高台之上,想来便是炼丹之时,老君盘膝之处。 玄悟环顾四周,这殿中四下放满了不同外观的瓶子,大小不一,颜色不同。有的状似葫芦,有的形似花瓶,还有的小巧只如一个酒盏。玄悟凑到近前,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心中既惊喜又激动。他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只觉得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新鲜奇特,加之自己知晓太上老君所炼制的丹药都乃是极为珍贵,却不知都是何种功效。他真想一口气将此处搬空,统统带走了才好。玄悟满心的新奇,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说谎诓骗了道童之后才入得此地,进入这里更是未加允许。待他听闻细微的脚步之声,方才回了心神,但是已然时间紧迫,定是那道童回返,来为自己奉茶。玄悟心中一惊,亦管不得许多,顺手拿起几个小点的瓶子,急急的纳入怀中,迅速闪身出来,将殿门掩好。抽身疾步走至会仙福地,方才踏入后门,便听见小道童慌乱的声音唤道:“上仙?” 还好赶得及! 玄悟平复了心绪,抬步从后门的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道:“方才等的无聊,索性在这殿中四下看看。这老君当真是循规守旧,几百年来都不曾将这里的事物更改一二。” 道童本是去准备茶水,顺路去了青牛精的住所,将那拴着小牛的铁链检查牢靠,看其不会再有机会逃脱,才下去为上仙备茶。时间有些久了,小道童还担心被上仙责问,谁知推门而入,却不见上仙的影子。他心下一惊,因着这会仙福地之后便是太上老君的炼丹之所,平日里连自己都不得擅自进入,只有随身侍奉在老君身侧的两位师兄才能在炼丹只是方可进入,若是被外人闯了尽去,那自己岂非是犯了大罪,这远远大于超过了未能看管好青牛精之过,定然会被重重责罚。他越想越怕,亦顾不得将茶盏放在桌上,只得边四下寻找,边出口唤道。待听见了那上仙的声音,才发现原是他身在屏风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将提在喉间的一颗心从新落到了肚中。他尴尬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知晓方才自己口气急迫,怕玄悟以为自己是在防贼般的提防他到处乱走,便遮掩道:“上仙说的及是,老君醉心炼丹,无暇顾得这些。”他对着玄悟笑了笑,道:“上仙快请喝些茶水,一路行来,想是渴极。” 玄悟亦是稍稍恢复了紧张的情绪,此时正需一杯清茶压压惊。他点点头,故作轻松的回到座位,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声道:“方才童子声音急切,可是有何事要急着去办?” 道童以为玄悟怪罪,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上仙多虑。”他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的搪塞过去,只能应着头皮道:“那后面,是老君住所大清殿,平日里除却老君一人,无人前去,弟子……弟子怕上仙不知,迷了路,倒是,倒是显得弟子未能说明。”语毕,道童抬手摸了摸额间的汗水。 “哦,原是如此。”玄悟故作轻松的扯了个笑容,心有余悸的低头喝茶,暗暗想好险。他方才之言只是试探道童是否发觉了自己离开过此处,听闻如此回答,方觉按下心来。 道童见玄悟不语,急急解释道:“本是弟子胡乱揣测,上仙即是老君好友,怎会不知老君喜恶,断然不会做出此事。是我一时糊涂……” 玄悟放下茶杯,微微的笑道:“小童子切莫这般,原是你刻尽己责,本是情理之中。我鲜少前来,还望童子莫要怪我擅自观望之过。” 道童连连稽首,回道不敢。 玄悟怀中揣着拿来的仙丹,本就心中忐忑,感觉坐立不安。他不知晓那蟠桃宴会何时结束,若是被老君回返撞见,那一切谎言便昭然若揭,扑了个空不说,连丹药亦要原数奉还,着实不甘,还是速速离去才好。想罢玄悟站起身,对着道童颔首道:“今次前来,多谢童子赏了一杯茶水。但是我四下闲游,历练修为,恐不能在此久留。看来今次是不能与老君叙旧,只能等待机缘。若不是路遇此处,看见那青牛精出逃,便是断然不会逗留。只因是兜率宫之事,才擅自做主,做了一回好管闲事之人。” 道童想到了青牛精逃走,自己实属难辞其咎,便惊慌道:“上仙说的哪里话,本是弟子一时疏忽,才未能管好那青牛精,若是被追究起来,亦是罪责难逃。多亏了上仙出手相助,有幸免了这责罚。区区一杯薄茶,实在不至上仙言谢。倒是弟子受了上仙的恩惠,却不知要如何作答,实感有愧。” 玄悟暗笑,你今日之举便已然是帮了大忙。他虚虚的扶了扶道童,略思索了片刻,道:“童子身在兜率宫,定然是事务繁忙,一时疏忽亦无可厚非。但是,今日之事,确实有些棘手,青牛精虽然出逃,但是它尚且年幼,还不得化出人形,即便是老君责罚,亦不会太过。倒是童子你……”说罢,玄悟还故作惋惜的摇头。 道童一听,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首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老君平日管教严谨,断然不会容得这等事情发生。今日被上仙撞见,还望念在弟子潜心悔过,在老君面前为弟子说上几句好话,让老君从轻发落,弟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罢对着玄悟磕了几个头。 玄悟急忙将道童拉起,他本就是骗些丹药,可受不得这等大礼。他看着道童急的快哭了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本是无心之失,索性未被青牛精逃走,亦算是有惊无险。这样吧,今日之事,你知我知,那青牛精本就有错,断然不会主动对老君言明。那么我便就此离去,这事就权当未曾发生。你亦不要告知老君我曾来过,你看这样可好?” 道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遂又疑惑的摇头,试探道:“不与老君说起上仙?那……”那待到那天两人相遇,说起今日之事,自己还不是会受罚。 玄悟以为道童会一口应下,谁知竟然生出异议。他听罢,思索了片刻,随即明白了道童的意思,便笑道:“我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再见老君之时便不知是百年千年之后,那时故人相见,今日之事只怕是早已忘得九霄云外,哪里还会再记得。” 道童听罢心中坦然,他欢喜的笑笑,只觉得这上仙简直是自己的救星。道童连连拜谢,只恨不得再对其磕几个头。 玄悟目的达到,想到了敖烈还在那个宴会之上,而金蝉子亦发觉自己对哮天犬所做之事,想来宴会结束之后,免不了会被金蝉子说教一番。况且不知太上老君会不会中途回返,若是被撞见便是前功尽弃,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妙。玄悟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后的得意神色,安抚般的拍了拍道童的肩膀,心中对其说了句‘多谢’,便被道童一路相送,离开了兜率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4选派将 玄悟片刻不敢耽误,施展身法回了瑶池。本是整理了衣冠放轻脚步悄悄潜入,却发觉原本热闹非凡的场面,此刻颇为压抑。玄悟不敢冒然回到敖烈身边,只偷偷坐在一个稍显隐蔽之处,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的蟠桃宴上,西王母和玉帝已然亲临,只不过位居高远,俯视众仙。而方才把酒言欢的仙家,亦都安静下来,致使原由的气氛全无,取而代之的便是稍显压抑的气氛,颇为凝重。 玄悟很是疑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的自己回返之时竟然会全然换了一副场景。他偷眼观望,想着不会是自己偷取丹药一事被谁发觉?又一转念,当觉不妥。但是眼前的气氛着实诡异,在座的众仙之中甚至可以听闻极其微弱的叹气之声。玄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让这天界的诸仙烦闷至此。 正当玄悟胡乱揣测之际,只闻一道声音响起。如天外飘来,声似洪钟,高亢有力,极具威严,字字掷地有声,透出一种压迫之感。那声音道:“对于此事,众卿可有何法?” 玄悟抬眼望去,只见那声音飘来之处,端坐一人,虽然距离较远,但玄悟眼力极佳,那人五官凌厉,刀削般的面容,留着黑色锦缎般的须髯,剑眉如刀,斜飞入鬓,双目微垂,似是毫不在意。身着一身明黄盘龙纹的锦衣,双肩之上各绣着日月图案,广袖之上用银线绣有星辰,之间金龙盘飞火凤振翅。腰间玉色腰带,上嵌等大白玉晶石。头上带一冠冕,坠有冕旒,玉簪导之。这人气势凌人,不怒自威,正是天庭之主,玉皇大天尊。 座下诸仙面面相觑,听罢玉帝之言,竟一时鸦雀无声。 玉帝依旧垂目,面容波澜不惊,沉静如水。片刻之后,他淡漠疏离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道:“方才地藏菩萨之言,乃是地府十八地狱之底咒术被破,被困之物逃出地府,到了人界盘踞一方。引得四方阴气皆乱,地府怨鬼躁动。凡间生灵被株连。只能将其压制地府,再设结界,扫净三界污浊之气,方能平和。”玉帝缓慢的扫视了四周,继续道:“不知众卿可有谁愿意前往,将其捉拿回返,还三界祥和。” 语毕,四下皆寂然。玄悟虽身在远处,却敏锐的观察到了那几个人神色上的微妙变化。 太白金星微微抬首,看向了近处的太上老君和位置与玉帝并驾齐驱的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对上太白的目光,神色黯然,而后低眉敛目,不置一词。而天蓬和卷帘则是心中了然其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玉帝等候片刻,未见有人自告奋勇,便缓慢的抬起眼皮,声音依旧平静道:“想这天庭之上,已然未有能将可为朕分忧。这三界之内,诸仙颇多,法力高强者比比皆是,怎的今日之事,朕全然不知在座众卿已然技穷到了如斯境地!”他语调虽然平淡,语气似是在缓慢陈述,但隐藏的震慑力如冰刃一般刺的人胆战心寒。 天蓬方才就在犹豫。原本兴致盎然的宴会,终是迎来了西王母和玉帝的亲临,蟠桃亦会在此时被七仙女逐一奉上。要知晓在座的仙佛都是为了这五百年方才一见的蟠桃而来,个个无不笑逐颜开喜上眉梢。但是还未等多久,地藏王菩萨便起身离座,走至瑶池中央,俯身跪地,说有要事奏禀玉帝。这本是西王母所设的宴会,玉帝只是应邀前来,况且这里不是金銮殿上,凡事都不宜在此时禀明。但地藏王菩萨声望极高,德高望重。若是他选了这样的时刻,那就表示此事定然是万分紧急刻不容缓。玉帝便容了其回禀,暂缓宴会的进程。 那日与卷帘一别,天蓬便遣了手下九天杀童大将调查此事,九天杀童手下有一万兵卒,本身可制百鬼,御万魂,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交于这人自己倒是放心。但时间太过紧迫,还未曾知晓原由便来参加了蟠桃宴,本想着结束之后,与九天杀童大将细细询问一番,实未想到在宴会之上被地藏王菩萨道明了此事。天蓬对此事本就心有愧疚,耿耿于怀。只怪自己一时疏漏,未曾察觉。虽不知被封印在十八层地狱之地的会是何物,但是竟然能挣脱掉地藏王的结界,想来法力亦是极高之辈。天蓬身为天界统帅之一,自觉对此事本就责无旁贷,思虑一番之后,决定禀明玉帝,请了这道旨意,由自觉下界调查。他打定主意,方要起身,忽然眼前一晃,便看见一道身影离座起身。 “玉帝莫要烦扰,地藏菩萨所禀明之事,实属蹊跷,依微臣之间,还要详细计较一番。” 在座众仙向着声音所来之处看去,原是太白金星。他手搭拂尘,微微颔首,低垂双目,语调平淡。 玉帝缓慢移动了下眼珠,继而对太白金星道:“卿,此话何解?” 太白金星将上身又伏低了些,回禀道:“此物能破了地藏菩萨的结界,可见法力非同一般。在凡间栖居多日竟能搅得地府百鬼不安,游魂动荡。声势如此浩大,若是要想一举将其擒住,还要择个法力高强之人。” “卿之意,是我天界无人?!”玉帝冷声问道。 在座之人皆是心下生寒,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颇为森寒,全然没了前来赴宴的情绪。 太白金星闻言,停顿了片刻,面容未变,而后直了直身子,回道:“老臣并非此意。只是此物不知身在何处,现下法力如何,贸然遣去天兵神将,恐扰乱了人界安宁。若是惹得那物发狂,必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白骨遍地,徒添冤魂。那时地府之中亦不会安稳,便是十八层地狱,修罗之场亦会被填的满满当当。届时六道轮回皆乱,三界平衡打破,实属下下之策。” 玉帝低垂的眸子总算又睁开了一些,锐利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盯着座下之人,冷声问道:“卿此言亦在情理。”他眼神暗了暗,继而道:“既然想的这般通透,那卿可否有了应对之策?!” 太白金星未立时回答,却抬眼瞥了下坐在上座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身着一身橘黄赤色滚边道袍,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仙鹤祥云,衣摆处坠有太极图,腰间黑色缎带,左右各坠一条绿色镂空阴阳鱼玉佩。在玉帝与太白对话之时,老君本是闭目沉思,觉得一道目光投向自己,方才睁开双目,见太白看了自己一眼复又收回目光。他心底长叹一声,无意间扫视了在座诸仙之态,后缓慢起身,手持浮尘,对玉帝稽首道:“启禀玉帝,臣,亦觉得要择个法力高强之人,莫要大张旗鼓,需要先下的凡间,将事情探查一番。那物已然逃到凡间,想必会在有所行动之前不会离开栖居之地。不妨派人去寻,知己知彼,方能谋划策略。” 玉帝听闻,只如一座雕塑一般,不见喜怒。他停顿片刻,才缓声道:“两位卿家之意,不谋而合,便是先着几人,打探到那物的藏身之所,观其法力之后,再调兵前往将其剿灭。” 太白与老君同时躬身,恭谦道:“正是。” 玉帝极其请问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二位卿家,可有中意人选可以推举,担当此次重任。” 太上老君闭上双目,太白金星神色黯然。 “能担此大任者,定然是天庭第一人!”最后,太白金星缓缓说道。 卷帘瞳孔微缩,双拳倏地握紧。他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情绪,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此事担当下来。且不论此去诸多险阻,即便是拼了一条性命,亦要找出那个凶手,以报毁其挚爱肉身之罪!卷帘浑身都因为沸腾的血液不断叫嚣而轻微的颤抖,他自知如若此时言明本意,必然会遭到诸仙的反对和鄙夷,少不得被诟病成贪慕虚荣,为那一句‘天庭第一人’之语而上前请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卷帘将,最为首要的职责亦是负责玉帝的安全,其他任何事情都轮不到自己插手。他忽然很恨这个职位,不亲手报了这个仇,怎会安心待在天界之上!!他一个健步向前走去,豁出去一般,只一心想着揽下此事。卷帘一直立在原处,方才行了半步忽觉得手腕被猛地扣紧。他身形一顿,回头看去,只见天蓬正攥着自己的手腕,阻止其前行。 天蓬缓慢的抬起头,对上卷帘质疑的目光。他通过手腕都能感觉到卷帘的颤栗,虽然不知原由,但是隐隐觉得卷帘对这事颇为上心,上次更是为了将这事告知玉帝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顾,破釜沉舟一般。天蓬拦住卷帘,是想着此事应该交由自己前去处理,以弥补一时疏忽大意之过,但是这等心事不足为外人道。对着卷帘的目光,微微的笑笑,想安抚下对方浮躁的情绪。 忽然有人离座起身,行至瑶池中央,朗声答道:“若要天庭第一人,漫天神佛皆不领受,那就只有在下当仁不让!” 一语言毕,在座皆惊。不知是何人此等大言不惭,敢自称天界第一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过自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5尊帝命 玉帝抬眼看去,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但是那情绪转瞬即逝,便又恢复了那高冷淡漠之态。 二郎真君缓慢的起身离座,踱着稳健的步伐慢慢行至瑶池中央,神态傲然张扬,微微扬起下颌,直直的盯着高高在上之人。 太白微微侧目,犹疑片刻,复又露出了个淡漠的笑容。太上老君亦重新睁开双目,瞥见了二郎神,心中叹了口气,便垂下眼帘。 卷帘和天蓬皆是惊诧,纷纷看向二郎神。他二人本是各怀心思,在宴会之上不好严明。但是谁都未曾注意,一个走神,坐在身边的二郎真君居然先声夺人,接下了太白之言。天蓬和卷帘都始料未及。开始卷帘还存着若是天蓬负责此事,那自己便禀告玉帝让自己随其前往,但若是换成了二郎神,只怕自己空有满腔热血,却空无用武之地。 天蓬呐呐的松开手,亦是一脸茫然。但是他很快调整好思绪,抬眼对卷帘使了个眼色,让其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二郎神一身银色铠甲,在瑶池中央被七彩霞光照射的熠熠生辉。他本面容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容白皙,天庭饱满。此时站在那处,更是显得身材挺拔,威风凛凛。二郎神嘴角噙了一抹冷笑,高声对玉帝道:“玉帝诸多说词,无非就是个逃出地府的妖物,跑去人间作威作福,自以为可以独善其身,全然无视天规戒律。唇舌费尽,不过是要找个能士下界,将其擒拿。”二郎神眼中显现出了一种轻慢之态,环视四周,嗤笑一声,道;“本以为天界诸仙众多,难道是道听途说。不若就让我走上一遭,将其降住,堕入炼狱地火之中,好好的为自己所犯之罪收到应有的惩罚!” 玉帝虽不语,但面色却又阴沉了几分。这个二郎神向来倨傲,对自己更是毫无恭敬之态,颇为桀骜张狂。玉帝看了一眼太白,眼神显现出些许的怒意。 座位之上的地藏王起身,对二郎神道:“真君法力高强,本是不二人选。但那妖物并非一般,被封印在十八地狱下的黑煞河中数百年仍然被其逃脱,可见其狡猾奸诈,不可轻视……” “菩萨何出此言。”二郎神懒懒的打断了地藏菩萨的话语,转身傲视着说话之人,无不轻视道:“能被其逃脱,说明封印的力量尚不足将其压制。堂堂一个地府,掌管生死之地,竟然看不住一个鬼怪。那些阎王判官都是做什么吃的,手下养的全是酒囊饭袋?还是地藏菩萨一心度化冤魂以导致法力减退,竟然连地藏灵咒都不能将其封印,让那妖物日日听得往生咒却不得超度,仍被其轻易挣脱。” 地藏菩萨颔首垂目,双手合十,口中念道:“罪过罪过。” 二郎神哼了一声,道:“菩萨掌管地府,诸事繁多。莫不要掉以轻心,有何事都要奏上天来。即便是天界逍遥,岂能哪里出事都要请这些清闲仙家求助。现下菩萨一看便知,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有人愿意出力效劳,要知晓求人不如求己。菩萨不是有只神兽名曰谛听,传闻此兽能晓过去未来,天地人三界都逃不过它的目力耳力。怎的它未曾将此事及时告知菩萨好叫地府之人提前做好准备?”他亦不怕得罪满座仙神,说罢哈哈笑了几声,样子颇为得意。 “杨戬——”玉帝冷冷的声音倏地响起,面容亦森寒了许多。“地藏菩萨甘入地府,慈心善念,诵经超度亡魂,乃三界楷模。你莫要诸多微词。” 二郎神默然的看了一眼闭目念经的地藏王,转头对着玉帝冷声道:“事情已然发生,再纠其原由已然无果。在座诸位仙人,方才亦听了个详细,竟然久久未见谁上前领命。那本君便前往人间,将其捉拿回返,免了玉帝这烦心之事。届时还请菩萨好好看管,莫要再被其破了灵咒才好。”二郎神斜睨了一眼地藏王复又收回目光。 玉帝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外甥,本就对自己心生嫌隙,亦看不上天界诸仙,被封了清源妙道真君却甘愿住在灌江口,不愿入天界。现下更是藐视这些不愿下凡的一干众仙,出言讥讽,自己再多说已然毫无意义。他微微侧头,看向了身旁远处的如来佛祖。从始至终,如来都如入定一般不置一词,面容一贯的安静祥和,慈眉善目。玉帝虽知晓二郎神少年气盛,做事欠妥,但是自己毕竟是他亲舅,总不能看着他如此任性却放任不理,生生的往套里钻。玉帝面色缓和,声音亦少了方才的冰冷之意,对着如来和声道:“佛祖大智,可有何见第。” 如来双目微睁,面容似是饱含笑意。听闻玉帝之语,缓声回道:“玉帝圣裁。” 一句模棱两可之语,将玉帝想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腹中。他扫视了四下,一眼看见了那身着白衣的男子。而后玉帝扯出了一个极为淡然的笑容,对如来道:“前些时日,南海龙王熬钦前来相求,道是御海神鼎有崩裂之势。天上地下都遍寻无果。听闻还是佛祖遣人为其解了燃眉之急,救了南海众生。此乃大慈大悲之心,当属佛家悲悯苍生之善举。” 如来微微颔首,缓声回道:“众生平等,不分贵贱,当一视同仁。” 玉帝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不知佛祖是遣了何人,做了如此功德无量之事。” 如来目光微移,落在金蝉子身上。 金蝉子本坐在离玉帝不远处,见佛祖将目光投向自己,便自觉起身,施礼回道:“回禀玉帝,乃是吾之所为。” 玉帝颔首,称赞道:“可是金蝉子尊者。” 金蝉子点头称是。 玉帝满意的笑笑,轻捋长须道:“却是大慈大悲之相,不枉佛祖如此信任。此等心肠,当为佛家典范。” 金蝉子又低了低身子,回礼道:“玉帝谬赞。” 玉帝思索片刻,复又说道:“那妖物祸乱人间,不知又会徒添多少冤魂。虽然二郎神自愿前去,但是一人之力,恐太过单薄。但此事一日不得解决,殃及便更为广泛,待到天庭派兵之时,恐人间早已被其吞噬殆尽。”说罢玉帝看了看如来,笑道:“那时不但地藏菩萨要尽力超度,恐还要劳烦佛祖,为枉死冤魂多多诵经。” 如来微微的露出个淡然的笑意,而后低垂双目,不置一词。 玉帝见罢,转头,目光饱含深意的看了看金蝉子。 金蝉子听闻,微微抬首,见佛祖敛目,玉帝目光有如深潭。他心中微微一凛,忽然想到了那个时时烦扰自己的声音所说之言。金蝉子心中了然,亦知晓了那声音未能言明之意。想罢金蝉子离开原位,行至中央,合掌施礼道:“我佛慈悲为怀,断不忍眼见苍生备受煎熬而视若无睹。金蝉子虽法力低微,若能为铲除妖物尽一己之力定然不会推脱。若是佛祖与玉帝不弃,金蝉子愿下凡前去,为二郎真君略尽些绵力。” 玉帝甚为满意的颔首,笑道:“不愧是佛祖弟子,善心真乃宽仁。相信此行能得尊者相助,定然会事半功倍,不负众望。” 二郎神怒视着这个神色平和,言语和缓的金蝉子,不知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佛祖弟子,看样子亦不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佛门之人,只道诵经念佛,一个个皆是只知躲在西方极乐世界之中。除了菩萨之外,还有谁能敌得过自己的法力。玉帝当真是多此一举。好好的便要为自己寻个帮手,熟不知多了一个碍手碍脚之人,自己亦不好放开手脚。但是眼下玉帝下旨,佛祖默许,自己不好太多反驳。他愤愤的想,一会儿要跟这金蝉子好好的说教,让其随便应付便可,切莫要阻碍了自己耽误正事。 玉帝的面容总算缓和了一些,一旁的西王母一直未曾开口,此时见事情交代妥当,便挥手遣人让七仙女奉上蟠桃。 七位仙女个个花容月貌,手持五彩水晶盏,上面放着形状硕大的蟠桃,那桃子得天地灵根之水的滋润,个个如常人双拳大小,颜色娇艳,粉白相间,让人食指大动。气味芬芳,闻之身心舒畅,尝上一口,便觉甜美异常,滋润身心。 只是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将那原由的欢愉气氛破了个干净,即便是玉帝收起了迫人的寒冷气势,但众仙亦被那事弄得心中不安。虽对着美味的蟠桃,却着实尝不出滋味。 玄悟看向金蝉子,见其缓慢的回转身形,走至原有的位置,提着衣摆,安然入座,面容无甚变化。伸手举起酒盏,轻轻啜了一口,而后放下酒杯,自顾自的品起了佳肴。玄悟暗暗想,出了瑶池,定然要与金蝉子好好的言说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6难同路 宴会结束之后,诸仙起身施礼恭送西王母与玉帝退席后方才三三两两依次出了瑶池。 敖烈与玄悟等着金蝉子,三人久未相见,便想离开瑶池之后,好好的叙旧一番。 行至途中,一道身影拦住了三人的去路。玄悟因走在前面,便狐疑的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便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直蹿向头顶。 金蝉子知晓玄悟的脾性,见他面目略显怒意,微微上前一步将玄悟身挡在身后,微笑着颔首道:“见过二郎真君。” 二郎神扬着下颌,一脸盛气凌人之态。他身边的哮天犬,亦是与主人一副嘴脸。二郎神见金蝉子对自己还算礼遇,便轻轻的颔首,应了一声算是回礼。 敖烈所站之处离得金蝉子一步之遥,对二郎神的态度亦是诸多不满。但他身为南海太子,临行之际龟丞相再三劝导,诸事定然要以南海为重。敖烈虽心有怨怼,终是谨记着丞相之言,保持着太子的风度,对二郎神拱了拱手,做足表面。便是垂目不语,不愿与其多做理会。 金蝉子对于二郎神的淡漠亦不在意,只淡然的笑道:“宴会已散,众仙皆已离去。不知因何事真君还停留此处。” 二郎神调转身形,与金蝉子直视,面容严肃,声音冰冷,道:“尊者以为本真君为何会等在此处,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金蝉子又笑道:“看来,真君未离开瑶池,是要等我。那敢问真君,是有何要事要烦真君在此久候?” 二郎神盯着金蝉子,冷笑了一声,道:“方才瑶池之上,玉帝命尊者助我下界去擒拿妖物,本君着实不愿拂了玉帝和佛祖的面子。但是西方乃是极乐之地。我佛一心清修,尊者亦在座下修行甚久,远不知这凡间是何景象。人间污浊,岂是尊者这等打坐念佛之辈愿意沾染。本君虽一介武夫,但法力亦算尚可,虽有不及之处,但在灌江口亦有些不成器的将领兵马。此次下界之事,尊者已然接受,本君亦不愿多言。但本君尚有一言相告,下凡后,尊者大可寻个悠闲之处,待本君将其擒获,到时告知尊者一同再回返天庭,亦算是完成了佛祖与玉帝的指派。” 金蝉子听罢,面色如常,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而一旁的玄悟却早已将双拳握的咯吱作响。这二郎神当真是自大的过头,等在这里居然就是要对金蝉子说这样一番言论。难道他自以为这天庭之上,三界之内除了他二郎真君就没有能降妖除魔之人?!玄悟本欲上前与其较量一番,但想到此处乃是天界,不能连累敖烈和南海,遂缓慢的平下怒火,继而双手抱臂,眯着眼睛,冷冷的哼了一声,嗤笑道:“二郎真君当真是言辞恳切,方才玉帝与佛祖将此事看的颇为重要,恨不得即时便可将那妖物捉拿封印在地府,当是看重了真君一马当先之态才将此众人交托与你。众仙家或许都会认为真君乃是不二人选,都翘首以盼等着真君立下大功。而真君定然亦不负玉帝所托,马不停蹄的赶往人间办理此事。岂料真君竟然会如此清闲,等在这里许久,准备了这样一番言辞恳切之语,熟不知天上一日地上百年。”玄悟故作惋惜的摇摇头,啧啧叹道:“凡间之人可还等着真君前去相救,若是真君耽误一时,便是又会徒增无数的冤魂,那些冤魂不晓得会不会怪真君只顾耍口头威风,视正事于无物?!” 二郎神拧紧眉头,听完玄悟言罢,直气的青筋爆出。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何等身份,竟然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出言指责。二郎神怒视玄悟,恨声说道:“你是哪里的仙神,竟敢与本君这样说话!” 玄悟就喜欢激怒对手,先前总是这般的戏弄敖烈,早就轻车熟路,要对付一个二郎真君亦不在话下。玄悟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一手叉腰,一手慵懒的理了理鬓发,不经意道:“吾本仙籍卑微,入不得真君的耳。但自知尚有一颗分得清轻重缓急之心,时刻谨记做事万不可强出头,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郎神握紧双拳,呼吸粗重,身边的哮天犬亦做出随时要发动攻击之态,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金蝉子侧目看向玄悟,知晓他是为自己抱不平。但自己皈依佛门,心如止水,早已忘却贪嗔痴,对于二郎神的言语,已然没有任何的喜怒。金蝉子上前合掌施礼,笑道:“真君所言虽是如此,但是我佛既然默许我前往,即便是出不的任何力,亦要走上一遭。真君英武,威名远播,如雷贯耳,我亦早就知晓。莫不如这样,真君有哮天犬相助,想来亦是事半功倍。此次下凡,除非遇到劲敌否则不能御术,免得惊了凡尘之人。那真君就一人前往,我则与真君异地而行,兵分两路,探查此事,真君以为如何?” 二郎神愤恨的瞪了一眼玄悟,满腔的怒火不知要如何的发泄。自己身为天将,难道要在此处与这等一个无名小仙一较高下,岂不是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即便胜了亦是胜之不武。听闻金蝉子之言思索了片刻,唇角勾出一丝冷笑,道:“甚好,但尊者一人势单力薄,本君有啸天神犬,不知尊者可有能帮衬一二之人。若是没个帮手,出了差池,本君唯恐爱莫能助。” 金蝉子笑笑,回道:“岂敢劳烦真君。我孑然一身,不似真君手下神将奇兵众多,但想来亦不是何大事。” 二郎神挑眉,余光瞥见了玄悟,轻蔑道:“哦?尊者居然要一人前去?想那地藏灵咒都封印不住的妖物,瑶池之上众仙家亦不愿接手此事。可见那妖物非同寻常。尊者虽然是我佛座下,但要一人前往,还是颇为凶险。”他故作惋惜状,面容却露出讥讽之意,道:“不怪尊者,谁料尊者身边除了逞口舌威风之人,竟无与你分担之人,亦是憾事一件。” 金蝉子微微蹙眉,他本心境平和,但听闻二郎神之言,只觉心中稍稍感到一丝不悦。 玄悟知晓二郎神是意有所指,他本意就是想跟随金蝉子同行,这下正好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玄悟不疾不徐,缓声说道:“二郎真君当真是设想周到,竟然除却能言善辩之外,还有如此思维敏捷之时。当真是佩服佩服!” 二郎神斜睨了玄悟一眼,竟然没有发怒,还扯出一抹笑意,道:“本君思虑周祥,岂是一般小仙能看得出来。你亦说时间紧迫,莫不如为尊者多寻个帮手,亦可保其在凡间平安几分。” 玄悟离的二郎神进了些,抬起眼皮,嗤笑一声,道:“此事不劳烦真君费心,我虽仙籍低微,亦不愿置身事外。到时凡间相见,还不知谁人更胜一筹!” 二郎神眯了眯眼,冷笑道:“此言,正合本君心意。”说罢,他抚了抚哮天犬的额头让其平静下来,遂对着金蝉子略略点了点头,御云离开。 敖烈走上前,哼了一声,不屑道:“当真不知这二郎真君竟然是这般秉性,那龟丞相还与我说的此人天上有地下无,独一无二。现下看来,若是将那宝衣给了他,我就第一个心中不服!”敖烈愤愤的说道,看见玄悟慢慢回转身来,面容稍显惊讶。敖烈狐疑的看着玄悟,不满的皱眉道:“你这是何表情,方才你不是也看他不过,怎的换与我说你就露出这样惊诧之态。” 玄悟无奈的闭了闭眼,心道这个敖烈此时定然还未反应过来,定是方才只顾着听自己与二郎神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早已将正事抛到九霄云外。玄悟抬眼看看茫然不知的南海太子,出言提醒道:“临行前,你父王托你何事。” 敖烈不知晓玄悟为何要问这事,脑中反应了一下,似乎有何事被自己遗漏。他疑惑的摸摸鼻子,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木然的看向玄悟,口中呐呐道:“宝……宝衣。” 玄悟为其能想起此事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金蝉子不知二人打何哑谜,见敖烈又木然的看向自己,便出言问道:“你所说是何宝衣?” 敖烈垂头丧气,伸手从怀中那处心念锁,托在掌中,拧着眉头,似是在思索何等大事。他本就不愿将此物交由二郎神,今日一件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父王千叮咛万嘱咐,龟丞相亦告诫自己,定然要将此物亲手交于二郎真君,而他亦当面答应了下来。经方才之事,居然全都忘记。敖烈泄气般的想道,罢了罢了,亦不再这一时三刻,现下二郎神现下有事可忙,哪里会有时间再见自己。敖烈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将心念锁向金蝉子一抛,笑道:“我虽不能与你前去,便送一份礼物,且助你逢凶化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7扰心神 三人一同先回返了花果山,金蝉子许久未来,猴子们看见便是一阵欢呼雀跃,纷纷上前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猴子们个个欣喜若狂,便是抓着金蝉子的衣角不肯松手。 金蝉子笑着将小猴子抱在怀中,被簇拥着向着山中走去。玄悟和敖烈完全被忽视,只得相对苦笑之后跟在了后面。 金蝉子坐在溪边,接受着猴子们的询问。这里本是敖烈引来的瀑布水引流至此,现下成了猴子们嬉闹之处。玄悟和敖烈亦跟随过来,这才有猴子们发觉这二人,便想到玄悟此去之前曾答应要带回天上的吃食,纷纷上前讨要。 玄悟低头从怀中拿出藏起来的果子,抬眼见敖烈亦在翻找,两人见对方坐着同样的动作,怔愣片刻随即相视一笑。 金蝉子怀中的小猴子抓着他的一缕发丝,问道:“尊者可带来了好吃的么?” 玄悟大闹,斥责道:“小东西,莫不是我与龙君带来的东西还不够你吃,还要向尊者讨要。” 小猴子眯着眼睛亦不害怕,金蝉子笑着抚摸着小猴子的头,遂对着其他的猴子们道:“且随我来。”说罢将小猴子从膝上抱下来,提起衣摆,缓慢的站起身,走至溪边,俯身将广袖的衣角浸入水中,沾湿之后,便站起身来,对好奇观望的猴子们笑道:“且来尝尝。” 猴子们纷纷来至溪边,伸出双手掬了一捧水,灌入喉中。 玄悟狐疑的蹲在地上,伸手沾了些水,放在口中,而后惊讶道:“是琼浆液!”他惊喜的看向金蝉子,见其微微含笑。原是在蟠桃会上,金蝉子离席之时,将杯盏中的琼浆浸润衣袖,来至花果山,在水中将衣袖上沾有琼浆的地方浸入水中。天上之物,便是这一点点已然足够。虽不至长生不老,但若是能让猴子们饮用此水,便是强身健体已然是颇为难得。 猴子们得了果实又饮了琼浆,个个兴高采,亦不再纠缠金蝉子。 玄悟斜倚在石椅之上,敖烈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双腿一曲一伸,享受着山间凉风习习。而金蝉子则盘膝打坐,微笑着看向远处。休息片刻,金蝉子伸手将怀中的心念锁拿出来,转头对敖烈道:“方才未能及时问你,这是何物,怎的要交付与我。” 敖烈眯着眼睛,感受着从树林间投下来的阳光,那光芒照的自己身心舒畅,用力伸了伸双臂,懒声答道:“那是一件宝衣,本是此次宴会上要送与二郎真君,但是看他那样子,着实心有不甘。正巧你要前去凡间,不若带上宝衣,亦可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金蝉子垂目看着手中圆润的水晶球,若有所思。 玄悟笑道:“这乃是南海龙王费心得来之物,再三要求敖烈要将其亲手交于二郎神手中。谁知这二郎神竟然是如此刻薄之人,要是将这宝衣给他,连我都觉得不值。不过敖烈当真舍得,将它转交与你。”玄悟想到了自己穿上宝衣时那个威风劲,直了直身子,兴奋道:“这东西当真稀奇,你不知这里面装的乃是……” “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金蝉子口中念道。“此乃是东海的镇海之宝。” 玄悟前倾着身子,道:“你知晓这东西的来处?” 敖烈亦睁开眼,坐直身子,看向金蝉子。 金蝉子手中摩挲着珠子,垂眸笑道:“我虽常在西方极乐地,但是对于些珍宝还是有些听闻。只不过东海龙王竟愿将这宝衣割爱,想来必然是有重要的用途。既然南海龙王要你交于二郎真君,那你便寻个时候,将它送了真君便罢。” 敖烈冷哼一声,不屑道:“原本我就不愿将此宝衣送与他人,未曾见过二郎神时,这种感觉还不甚强烈,今日得见,哼,当真是白白糟蹋了这宝贝。” 金蝉子失笑,看着敖烈满面愤慨的控诉,和声道:“二郎真君乃是天庭重臣,却有过人之处。只不过气盛一些,亦是想为天庭效力,略显得急功近利。你已然可以入了瑶池之宴,日后见面之时总免不过。龙王对你爱护有佳,希望你多多结实人脉,你又何故这般说他。” 敖烈无奈的撇撇嘴,索性又躺了下来,枕着双手,脑中闪现出二郎神瞥见自己那一瞬间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和轻慢,心下定然是瞧不上自己。遂颇为不满的冷哼一声,嘴里咕哝道:“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玄悟见敖烈被金蝉子说的闷闷不乐,不禁笑道:“敖烈虽然不说,但是你所说之言其中利害他怎会不知。但既然宝衣未能交给二郎神,那便就此作罢。他临危受命,气焰高傲的很。又经历方才那一番冷言相对,即便是立时送到他面前,亦会被看成是前去讨好巴结,还未必肯领情。倒是金蝉子要一同查探此事,尚不知会遇到何种险阻,不若就先带着,待事情办完,再交还给敖烈。至于给不给二郎神,那就交由敖烈自己做主。”说罢,玄悟冲着侧脸看向自己的敖烈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全然了解了敖烈隐含的心意。 敖烈抿紧嘴唇,对着玄悟挑挑眉梢,二人瞬间心领神会。而后懒懒的附和道:“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哪里有心思琢磨这等小事。” 金蝉子叹道:“此宝物乃是战衣,我一介佛门之人,哪里会穿得上……”他还想婉拒,发觉衣摆一沉,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童站在身后,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正抬脸看着自己。金蝉子忽然目光一沉,对上小童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天真无害的面容,只觉心中一惊。他一眼便看出了小童的原身,却不知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且它竟然会是以一个稚童的样貌重现于世,难道是时机尚未成熟,还是它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金蝉子宁愿相信,是自己太过敏感。要知晓这物现于世间,并非是一件幸事。 玄悟坐直了身子,佯装怒喝道:“嘿,你个小不点,方才没看见你,又跑去了哪里。龙君带来了仙果,定然被分食干净,没有你的份。” 小童将目光移至玄悟身上,一瞬间的疑惑,好似在反应玄悟的话。但是下一刻,复又眯着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松开抓着金蝉子衣摆的小手,飞一般的扑向玄悟,抱着玄悟的小腿,呀呀的乱叫起来。 玄悟嫌恶的弹了弹小童的脑门,继而笑道:“现下知晓来讨好与我会不会稍显晚了些。方才你不是还在别处那里讨喜,你倒是聪明,看得出金蝉子是西方尊者,懂得见风使舵。” 敖烈瞥了一眼二人,想起了这小崽子在太子殿中看见龟丞相时亦是这般讨好的模样,全然无视自己。便嘴里哼哼的补充道:“这小崽子向来如此。” 小童睁着大眼睛,目光在敖烈与玄悟只见来回游弋,咿咿呀呀挥动着小胳膊,不知是在表达何事,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玄悟笑着伸手弹了弹小童头上竖着的小辫子,敖烈则佯装怒意的伸出手掌,作势要打。 金蝉子看着这两大一小互相嬉笑,目光黯然。这小童怎会出现在此,本该是在南海一直沉睡,不到天翻地覆之时,便不会苏醒。难道这件事真的棘手到了这般地步。既然他已然重现于世,便会即刻择主,那他所择之主又是何人。金蝉子的目光落在敖烈与玄悟身上,不论是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金蝉子愿意看见。要知晓被这小童选择之人,所走之路,不是一片坦荡便是万劫不复。金蝉子握紧手中的水晶珠,忽然想到了那声音所说之言,原来真是如他所说,蟠桃会之后,会有一番天地巨变。自己一心想要参透之事,恐怕越来越混乱,但是那个答案,将会越来越清晰。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不祥……不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8只身往 杨戬御云前行,身边哮天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主人的脸色。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它自知在蟠桃宴上,自己出了丑,丢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的颜面,虽是当时杨戬极为恼怒,呵斥其离开,但倚仗哮天犬是杨戬爱犬,回返到了真君府后亦并未责难。 哮天犬原来守护开山斧,当时杨戬一介凡人之身,欲夺斧救母,被哮天犬阻挠,几番过招,险些葬在杨戬手中。后被杨戬手下留情保住性命,从此便跟随了杨戬成为了其身边的一只神兽。杨戬生性率直,不懂迂回。又对玉帝嫌恶对天庭反感,极为蔑视天界诸仙。宁愿与凡间修道之人帅草头之兵居住灌江口亦不屑在天上占有一席之地。此次前往降妖,更是想给玉帝一个下马威,狠狠的将那些入不得眼的仙家踩在脚下。 “主人……”哮天犬迟疑的开口唤道。 “嗯!”杨戬神色微变,目视前方,声音不闻喜怒。 哮天犬听闻主人回应了自己,心中轻松了少许,而后谄媚的凑到主人脚下,问道:“主人当真要与那西方尊者分道而行?” 杨戬未立时回应,停顿了片刻,方才回道:“你说的是金蝉子?” 哮天犬不住的点头,急急说道:“那金蝉子虽然不及主人,但毕竟是佛祖座下弟子,主人真的就独自一人前往,将其晾在一边?” 杨戬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哼了一声,道:“管他天上低下,玉帝如来,不过就是会说些冠冕堂皇言语之辈,为的一个妖物,亦要挣个胜负,当真是可笑至极。”杨戬斜睨了一眼哮天犬,嗤笑道:“你这畜生,那日我与金蝉子之言,你亦在场,心中理应明了。” 哮天犬讨好的讪笑了几声,道:“真君威武,那金蝉子望尘莫及。只是他身边那两个人之中,有一人当真是狗拿耗子,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可恶至极。对主人诸多不敬,真后悔当时没有上前咬上他几口为主人出气。”哮天犬说罢,气哼哼的呲着牙,发出低低的嘶吼之声。 杨戬微微侧目,见自家神兽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显露出怒不可遏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安抚般的摸摸哮天犬的头。 哮天犬见了主人的笑脸,心中怒意消失殆尽。受用的眯着眼睛,讨好的蹭蹭杨戬的手掌。而后继续道:“那日还有一人,只站在了那尊者身后,看样子,对主人还算恭敬,只是不似那个多嘴之人,倒是没有说话,定是被主人的威严所震慑,忘了言语。” 杨戬轻轻拍拍哮天犬的头,回头正视前方,嗤笑道:“他身后之人是那南海海主熬钦的儿子,不过是一只妖蛟化龙而来。听闻当时金蝉子还对其在渡劫之时有所助益,他那般讨好亦在情理之中。至于是因为否畏惧本君威严而闷声不语,哪里值得本君枉费心神。” 哮天犬疑惑道:“熬钦竟然不自己前来,要派这样一只刚刚化龙的后生前来赴宴,难道是这太子法力非同一般,得到天庭赏识。” 杨戬不屑的冷笑一声,语气轻蔑道:“能有何本事,无非就是一只妖蛟。野性难驯,有幸渡了天劫,成就龙身。但骨子里还不是只妖物,难等大雅之堂,亏得熬钦还喜滋滋的将其推至人前,当真不知羞耻二字。” 哮天犬知晓自己的主人最恨妖蛟,其兄妹都曾被一只妖蛟所累,他后来虽然将那妖蛟斩杀,却在心里认定了此物都非善类。因为熬钦是四海龙王之一,对其亦只是面上过得去,但是对这南海太子,却是满心的不屑,竟然还站在金蝉子和那人一方。哮天犬气道:“虽然是只妖蛟,但是看上去对主人亦是礼遇有佳,未曾口出不逊。那金蝉子亦是个怯弱之辈,不敢违拗主人的意思,只有那个宵小之辈……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出口不逊之人……”杨戬听闻哮天犬之言,才想到了那个跟自己发生言语冲撞的男子。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犹疑道:“那人身上聚集着灵气和仙气,并非一般仙家所能比拟。一时间,本君倒是看不出他的本尊是何物。” 哮天犬平时甚少与自己的主人这般的言语交谈,现下更是想顺着主人的意愿与其多聊片刻。它仰着头,附和道:“量他是何人,怎及得过主人习得天书,一身的武艺。便是在天上数一数,亦找不出几个能与主人抗衡之辈。以我看那人不过是倚仗着金蝉子在场,逞逞口舌之快,虚张声势罢了。若论起真本事,定然是主人手下败将。” 杨戬听罢,神色稍有缓和。他能有机缘得到那天书,亦是当时遇到哮天犬之后方才有幸得之,而后凭借一身法力立足天地间。玉帝想让其居住天界,修建府邸,杨戬因自己生父母一事,对玉帝心生不满,愿住在凡间亦不愿成为天界的堂上之臣。更对玉帝坦言,自己只是‘奉调不奉宣’。便是没有任何人,能指使自己做不愿做之事。接下捉拿妖物之责,因杨戬看不得瑶池中那些仙家的嘴脸,竟然在地藏菩萨说了有妖物逃脱地府之后,没人愿意出面应下。他本不愿参与天界之事,却又着实看不得在座诸仙表现出的冷漠之态,心中一个不忿,便出口揽下了此事。但是对于金蝉子,杨戬却不屑的他跟随前往,不过是个被佛祖玉帝推出来的一个应付差事之人,对于自己更是可有可无。 哮天犬见主人若有所思,不再言语,用头轻轻的蹭了蹭杨戬的腿,道:“主人,今次前去擒拿的妖物,是何厉害对手,竟然会连地藏菩萨都束手无策,连蟠桃宴会都等不及,要立时说出这事,要知晓这西王母五百年一次盛宴,说出这样的烦心事,平添诸多晦气。” 杨戬冷笑一声,道:“地藏王菩萨怎会不急,他说那妖物是从十八层地狱之底逃脱出来,你可知那十八地狱的底层是何处?” 哮天犬摇摇头,茫然的抬首看着杨戬。 杨戬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叹谓一声,听上去颇为凄凉。“十八地狱之底,本有一河,名曰黑煞河。此河所载之物,便是些地府恶中之恶的魔物。本应打散元神,魂魄消弭,却因地藏菩萨发了宏愿,讨的一线生机。只生生世世永沉河底,不见天日。因所犯之罪实乃天地难恕,需地藏菩萨布下灵咒,日日诵读往生咒,盼其能度化魔物之心,脱离魔道束缚。”杨戬随之轻蔑的冷笑一声,道:“但这想法着实可笑,身为魔物,身心皆已遁入魔道,怎能凭借咒文便重回正途。地藏王竟然还妄想以一己之身,诵经超度,渡尽地府,当真荒唐。若真是那般,黑煞河岂不是早就被清空肃静,还需要十八地狱作甚。” 哮天犬了然的颔首,担心道:“那地藏菩萨倒是心善,愿身在那混沌的地府之中,成日见的都是些妖魔鬼怪。那逃脱的妖物,不知是否法力高超,会连地藏菩萨都束手无策。主人贸然接手此事,莫要为自身引来祸事才好。” 杨戬叹谓一声,笑道:“天界虽仙家众多,但是遇事便是无人敢应。那玉帝统治天界,连手下都驾驭不得,当真是被看足了笑话。我亦看不上那些心口不一之辈,倒不如我亲自出手,擒拿了那妖物,免去人间麻烦。” 哮天犬想了想,试探道:“但是,那妖物竟是连地藏菩萨都应付不来……” 杨戬嗤笑道:“便是这般,才能使得玉帝更为颜面扫地。他不是厌烦我的性子,那我就偏偏让他看看,是我这般性子之人能担当大任,还是他的一般俯首之臣更为称心!” 哮天犬抬首看着自家主人,知晓他虽是面容冷硬,对天界诸多不满,但是得知这事祸及了凡间,便当仁不让。说到底他还是对凡间的眷恋更为多一些,毕竟他的生身父母,兄弟姐妹都在凡间生活过,在人世间才能体会到存在心底的亲情。哮天犬笑道:”主人定然凯旋而归,倒叫那些诸仙看看,谁才是这天地间的英雄!“ 杨戬低头看着哮天犬崇拜的目光,淡淡的笑了笑,道:“现在本君要立时赶往那妖物巢穴,你便显出本相,为本君寻得那妖物的气味。”虽然玉帝声称不得在凡间使用法术,探得妖物的虚实,想来,亦是那玉帝被地藏菩萨的虚张声势所扰,大惊小怪罢了。现下杨戬根本无心恋战,只求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哮天犬得令,俯身幻出本相,便是一只身形如马驹一般大小的猎犬。神态狰狞,目光炯烁,犹如两盏明灯一般。它动动鼻子,动用极为灵敏的嗅觉,分辨着妖气的来源。 但未消多时,哮天犬便警惕的抬起头,发出低声的嘶吼。杨戬亦知晓这是哮天犬发现异常之后在警醒自己。他收敛心神,向远处望去,同时听闻飘来一个软糯的声音,说话之人似是包裹在一团黑雾之中,离得自己越来越近。 哮天犬俯身做出防御之态,显出凶相,露出一口森寒的利齿,恶狠狠的盯着前方。 那黑雾停在前方,缓缓散开,一个身子婀娜的妙龄女子从雾中显现出来。她以手掩嘴,呵呵笑道;“二郎真君怎的现在才来,让奴家等的好生心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9欲招降 女子身形妖娆,柔弱无骨。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丝随风纠缠。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上面簪着点点珠花,红色的发绳在空中飘动。冰肌玉骨,眉目含情。那眼神像是要将人的魂魄都勾走,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微扯出一个妩媚的弧度。修长如水葱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唇角,掩饰着摄人心神的笑意。她身着一身火红色的外袍,里面却只着了一件极为单薄的短衫,下身一件长裙,堪堪遮住一边,将一边雪白的长腿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杨戬眯了眯眼,微微的扬起下颌。哮天犬闪身将其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出暴戾之气,眼神狠厉,呲着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发出丝丝吼声。 女子歪了歪头,雪白的手臂从宽大的红色衣袖中露了出来,抚着心口,声音娇媚道:“二郎真君你快些管管这畜生,那副样子简直吓死奴家了。”说罢还拍了拍胸口,不过那神态倒是未见任何畏惧之色,眼波流转,勾人魂魄。 杨戬抬眼看着女子,亦看不出她的原身是何物。他全然无视女子的柔媚姿态,声音阴冷道:“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本君去路!” 女子一甩广袖,柳眉微皱,双眸好似含了一汪池水,娇滴滴的怨嗔道:“真君当真是个不懂风情之人。奴家听闻真君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心生敬仰,早就将一颗真心全都交付出去,只等着情郎前来,亦以真情换之。知晓真君大驾光临,便是一刻都耽误不得,脚步不停,大老远跑来,特意来迎接真君。怎的真君这般的不领情,让这畜生吓了奴家不说,还这样冷言相对,诋毁人家的一番好意,叫奴家好生伤心啊。”女子说罢,抬眼对着杨戬递上一个极为暧昧的眼神,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杨戬听罢女子之言,虽面色未变,心中却已然疑惑丛生。他被玉帝派往人间之事不过朝夕,自己亦未听那‘不可御术’之语,一路前行,片刻未有耽搁,竟然会被这女子洞悉。难道她便是那出逃的妖物,得知自己前来擒拿便早早等在此处,与自己一较高下?!杨戬握紧双拳,眼前之人虽只是幻成娇弱女子的外貌,却不容小觑。自己御云前行竟然对其气息的接近毫无感知,这人身周的黑雾,凝集着浓重的妖气,却不知为何这妖气似是被什么掩盖,才致使自己未能察觉。杨戬知晓即将面对一场恶战,便不愿多言,冷哼一声,道:“你这妖物,莫要多言。若不报上姓名,那便是成了本君手下无名亡魂后,到了地府,告知十殿阎罗去罢。” 女子听罢,掩嘴低声的笑了笑,声若黄莺,温柔如水道:“真君怎的这样吓唬奴家,那阎罗殿阴暗寒冷,不是鬼王就是鬼差,阎罗判官,个个面目狰狞,怎能日日相对?还要听那小鬼受罚哀嚎之声,甚是怕人,岂是奴家的容身之处。真君一表人才,乃是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真英雄,奴家便是喜欢真君这个样子,像是要把人家的魂魄都给勾走了,奴家一见真君,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若是要选,莫不如将奴家带去真君府上,让小女子尽心尽力侍奉在侧,岂不美哉?!”女子说罢,扭着细柳腰肢,慢慢向着杨戬靠近。 哮天犬上前一步,呲着锋利的白牙,怒视女子阻止其靠近。它知晓这女子甚是危险,自己万万不能让其靠近主人。它周围升腾起蓝色光芒,甫一张口,数道用灵力凝集成的利剑夹带着强大的气流直直的射向女子。 女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慌不忙,瞬间抬手,霎时掌中凝集光芒,现出一把琵琶琴。那琴头颈部呈黑色,琴身赤红,面上刻有符文,四根银色琴弦微微发亮。女子左手按在琴弦之上,右手五指轻轻拨弄。琴音轻响,如溪水潺潺,婉转流畅。若是细观,可见周围空气被琴声挡开层层气浪,虽然看似微弱,却已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利剑飞至女子身前,堪堪停在半空,被冲击力与遭到的阻碍之力夹在其中,剑身微抖,再不得近前半寸。女子抬眼看着杨戬,露出魅人的微笑。手指扣动,琴声音律倾泻,那些利剑的剑身抖得频率忽然增大,抖动片刻后,倏地崩裂,如碎了的镜子般,在女子柔美的面容之前,碎成点点星屑。 杨戬瞳仁微缩,双拳握紧。这女子竟然如此轻松的挡开了哮天犬的攻击,那可是哮天犬的‘凌牙杀’,非一般妖物可以破解。即便是能侥幸逃脱,定然亦会被那剑气所伤!! 女子按住琴弦,将琵琶抱在怀中,对着杨戬笑道:“真君是在试探奴家有何一技之长么?虽然奴家不知晓真君是否酷爱美酒舞乐,但方才奴家所奏之音,不知可还能入得真君的耳?” 杨戬凝聚法力,周身气流涌动,散发出一种杀伐之气。哮天犬受到了主人的感染,身周亦包裹着杀意。 女子垂目慢慢拨动琴弦,若是不曾看见方才一幕,这声音听闻倒真的是颇为舒心,轻缓如清风细语,滋润身心。但是这声音却时刻都可以幻化成杀人于无形的利刃,那姣好的面容亦隐藏着隐隐的杀机。 哮天犬被破了攻击,心生愤恨,压低上身,嘶吼一声,倏地扑将上前,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寒的利齿,向着女子攻去。 女子忽然收敛笑意,猛然抬眸,娇媚之态尽去,眉宇之间戾气乍现,目光狠毒,厉声喝道:“我与二郎真君说话,你不过是一只畜生,怎的这般多事!!当真是找死!”说罢五指纷飞,琴音乍泄,声如惊雷,滚滚而出。气流涌动,向着周围荡漾开去。 哮天犬只觉一股气浪迎面扑来,将自己禁锢在半空,身体像是要被这挡住自己的气流撕裂一般,饶是如何的挣扎向前,仍近不得女子身前毫厘。它双目赤红,似是燃着一团火焰,疯狂的叫嚣嘶吼,露出锋利的獠牙,目光狠厉,只恨不得将女子踩在脚下,挖心掏肝,拆吃入腹。 “滚!!!”女子一声怒喝,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气流炸裂,哮天犬竟生生被弹开,一声惨烈的嘶吼,而后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杨戬眉头拧紧,迅速伸手念诀,幻出一道屏障,将哮天犬在半空中接住。但此时哮天犬已然被那气浪所伤,喘着粗气伏在那里,虽然用尽力气,尝试数次亦未能起身。 女子已然不见方才娇柔妩媚之态,面容阴寒,阴恻恻的笑笑,冷声道:“真君当真的爱惜这畜生,眼见着奴家被欺负,竟毫不理会。熟不知,男人这般的薄情,会伤了女子的倾慕之心。难道奴家一番爱意,真君竟然视若无睹,不愿让奴家侍奉在侧,当真无情!” 杨戬余光瞥了一眼哮天犬,见其虽然受创却无性命之忧,稍稍放心。转回神,手中灵光一闪,御术召唤出三尖两刃戟,直直指向女子,目光森寒,语气亦颇具震慑力,道:“你这妖物,胆敢如此嚣张。阻我去路伤我神兽。本君今日身兼要事,没有时间与你诸多耽搁。你诸多阻挠,罪责难逃,本君今日就让你魂归地府。且去那里,好好的弹奏你的琵琶罢!” 女子无奈的摇头,伸手把玩着身前一束秀发,惋惜道:“真君一向心思清明,连那玉帝都不放在眼中,清心寡欲,自在逍遥。独居一方,手下强将奇兵,不输天庭之官。为何放着闲散日子不过,要来趟这汤浑水。这天地要变,你又能奈何。玉帝顽固,与你隔心,真君日日咽不下的那一口气,却不得发泄,闷在心中。不如跟随奴家,归顺圣尊之主,推翻这天庭,将那玉帝踏在足下,亦好替真君出了一口恶气,岂不快哉!” 杨戬圆睁双目,手中长戟一挥,直直向着女子扫去。他心中压抑之事被人道出,颇为难堪。虽然自己心中诸多怨言,亦是他与天界之事,怎容得一个妖物出言指正,简直荒谬至极!遂大声喝道:“孽障休得胡言!” 女子知晓杨戬法力高强,不敢有丝毫懈怠,虽面上笑意阑珊,却早已准备一战。此时她见杨戬被激怒,挥戟刺来,忙收敛心神,伸手握紧琵琶,右手五指扣动琴弦,琴声似万马奔腾,巨浪滔滔,与杨戬的战戟所发出的气浪相互碰撞,迸发出一道道火花。二人招式如疾风一般,意在尽快制服对手。霎时,便被旋风般的气流围在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0遇麻烦 玄悟拧着眉,抬手挡在金蝉子面前,见其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埋怨道:“你为何这般急着赶路,行色匆匆,又没有何要事去办。要学学我这般,欣赏这如画山水,方才不虚此行。”他言罢,便笑着信步游走在树林之间,嘴里衔着一根稻草,不时的驻足于树下,学几声鸟鸣,溪水旁边看一看鱼虾,样子甚是悠哉。 金蝉子苦笑,玄悟从花果山出来,便一路游山玩水,毫无紧迫之感。方才路过一个茶棚,买了些饼子干粮,竟然还坐在茶摊上与摊主攀谈起来。之后又寻了株果树,摘了一捧果子。当真是抱着游玩的心态。他知晓玄悟所想,笑道:“你我已然离开数日,所行路途不过百里。若如你这般贪恋山水之色,却不知要何时方能寻到那妖物的栖身之所。” 玄悟正捡着地上的石子往溪水里抛,听闻金蝉子之言,回首答道:“即使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不记得临行之时,杨戬与你说过,只消寻个悠闲之处,待其将那妖物擒获,自会来寻你。届时大功告成,你便要回返西方,可就看不得这人间景色,还不如趁着现下无事,好好的游历一番。”说罢又抛出一颗石子,见那石子在水面上跳跃数下,方才沉入水中。 金蝉子知晓玄悟还是在意那日杨戬之言,说是跟随自己前来,其实就是要拖慢脚程,让二郎神先行找到那妖物与其恶战一场,以泄心中之愤。但是金蝉子却担心那妖物并非单凭二郎神一人便可降服,即便是他对自己诸多不屑,但毕竟自己是在瑶池上领了玉帝与佛祖的口谕,不能依着玄悟所言,只当是在游玩人间。金蝉子无奈的笑道:“二郎神虽言语不妥,但毕竟我已然受命,断不可轻慢待之。你既然愿与我前往,亦不可这般的心生怨怼。那妖物危害人间,若不及时将其擒获,便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会牵连其中。” 玄悟三两步走至金蝉子近前,气哼哼道:“我是替你不平,你怎的还要替那杨戬说话。当时你亦在场,想想他那样子,若不是敖烈将我带往瑶池,怕露出破绽牵连南海,当时就应该出手教训他一番。那样张狂的性子,狠狠的揍上一顿便可消了他的气焰,亦让其知晓这天地间不只他一个二郎神法力高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 金蝉子见玄悟愤愤不平之态,简直是要想立时就找到二郎神与其大战一场。居然还说杨戬张狂,亦不看看现在他的样子,像是要将二郎神碾压在脚下方可消气。金蝉子抬手摘掉落在玄悟发间的落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道:“无论如何,须知要事为重。二郎神之语你便当没有听闻,怀着这般的怒火,免不得心生恶念,是清修大忌。你须知君子应胸怀坦荡,心怀天下。你虽只是灵气所化,但能成的人身已然是自身的造化。生于天地间,便要为苍生做些行善之事。那妖物逃出地府,免不得会危害苍生,你心中被个人恩怨所扰,怎能看清世间污浊。既然随我前来,当静心除念,好好将此事办妥为好。” 玄悟不满的偏过头,却亦未反驳金蝉子半句。他最受不得金蝉子的说教,听完之后总是找不出违逆之理,且每次都能让自己压下怒火平心静气。他知晓金蝉子作为如来弟子,清修已久,心智清明不被外界所扰。而自己若要立于天地间必然要增强修为,清心自持。但是自己就是这般桀骜的性子,想要改掉亦不是容易之事。玄悟虽然赞同金蝉子之言,却亦不愿放下自身架子。他遮掩版的挠挠头发,余光瞥见金蝉子,低声咕哝道:“我是何人,才不会与那心胸狭隘之人一般见识。”玄悟掸掸衣摆,对金蝉子摆手道:“你所说之言,正如我心中所想。杨戬虽然可恶,但苍生确实无辜。待找到那妖物之时,左不过我就待在一旁,眼看着他一人对战,被打的落花流水亦不出手相帮!!”玄悟得意的扬着下颌,似乎是看见了杨戬被打的狗血淋头之态,不禁嘴角上扬,甚是得意。 金蝉子无奈的摇摇头,亦不再与其多言,抬脚向前走去。谁知玄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急急补充道:“有言在先,届时,你亦不能出手相帮,不然,就是站在我对立一方,你可记得!” 金蝉子无视玄悟的无礼要求,只淡淡回道:“到时再说。” 天色将晚,二人看样子怕是走不到下一个村落,便寻了一处干净之地,将所带的干粮果子拿了出来,准备露宿在此。 玄悟拾了些干柴,架起篝火。金蝉子在溪水边洁手净面,回返坐于篝火旁,接过玄悟递过来的干饼,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林中入夜静谧,只闻草丛之间虫鸣,溪水潺潺。天空浩瀚无垠,坠着繁星点点。一轮皎洁明月悬挂枝头,月光洒满大地,镀上一层银辉。 火焰微动,继而一阵冷风吹过。玄悟与金蝉子同时抬头,只见林中渐渐升腾起浓重的烟雾。大地随之微微的震动,树叶飒飒作响,惊起林间鸟儿,扑棱棱四散纷飞。那烟雾慢慢扩散,雾中隐隐显出一个身影,慢慢向着此处走来。 玄悟与金蝉子只坐在远处,看着那身影慢慢清晰,展现在二人面前。 来人身高一丈有余,在月光的映射之下,那高大的身影显得更具压迫之感。这人皮肤如山石一般,凸显出刚硬的棱角,面赛凶神,横眉怒目,厚唇高鼻,嘴角似是不满的向下撇,绿色头发杂乱无章,前额饱满,双耳如扇,坠着手指粗细的钢环。腰间围着一张兽皮,上身赤膊,下身一条沾满泥土的粗布裤子,裤腿高挽,打着赤脚,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 这人走至近前,圆睁怒目,钟鸣一般高声喝道:“尔等何人,胆敢栖居此处,可知这山石溪流皆是本神所管,尔等见到本神,还不速速下跪!” 玄悟惊讶的看着来人,对这自称山神之人很是钦佩。他与金蝉子收敛了自身法力,便是与凡人一般无二,这人竟然敢这般张狂的立在他们二人面前,却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亦是愚蠢至极。玄悟斜睨了一眼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很是不满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子。 金蝉子盘膝打坐,虽然知晓这人并非山神,却未曾揭穿。篝火照着在他的面容之上,加之金蝉子眉眼含着笑意,此时看着更显得温暖祥和。他微微的颔首,和声道:“原是山神大人,不知我二人何事冒犯,还望恕罪。” 大个子从鼻腔之中哼了一声,面前说话之人倒是对自己颇为礼遇,而那个吃饼子的蠢货竟然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在自顾自的吃手中的饼子,还吃的那般香甜。他不经意的吞吞口水,对金蝉子怒道:“本山神守在此处,保一方平安,方圆百里之内,皆知晓本山神的规矩。” 玄悟嗤笑一声,抢白道:“守个山林还要立何规矩,左不过就是待在此处不得四处走动罢了!” 大个子向前半步,怒意更胜,吼道:“你这凡人好生自大,难道是对本山神有何不满?” 玄悟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大个子眉头拧紧,大手一伸,扫出一道掌风,那风刃堪堪在二人面前一寸之处,将地面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遂怒声道:“本山神所在之处,外人不得进入,如有违背,便是如这般下场!!”说罢,伸手指了指狼藉的地面,面容更显可怖。 玄悟伸头看了看那道沟壑,那形似弦月的地面,此时还冒着被风刃迅速划过之后的白烟。玄悟抬眸看着大个子,嘴角一弯,笑道:“好厉害的功夫!” 大个子听闻玄悟之语,虽是在称赞,但是从那面容上可看不出丝毫的畏惧,相反倒像是讥讽一般。他大怒,威胁道:“休得拖延,趁着本神尚未动怒,速速离去,若是识相,还可保住性命!” 金蝉子缓慢的站起身,掸掸身上附着的尘土,抬头笑道:“山神息怒,我等只是未有落脚之地,方才叨扰了山神清修。且容我二人休息一弯,天亮之时,便即刻启程,离开此地。还请山神网开一面……” 还未说完,那山神便又一挥手,一记风刃直直向着金蝉子面门扫来。 玄悟一惊,倏地站起身,惊恐的看着那风刃急速向着金蝉子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1识骗局 金蝉子目光一凛,却未曾躲闪。那风刃紧贴着头,我这样的人,可知何为犯错?!嗯?” 大个子见玄悟被激怒,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当是冥顽不灵,知错不改,酿成大祸!今日本神就教导你如何知进退分好歹!”说罢又后退数步,将玄悟引得离金蝉子远了一些。 玄悟步步紧跟,手中长棍上下翻飞,直逼得那人应接不暇,左躲右闪唯恐避之不及。 大个子偷眼观望,见距离已然足够。看准时机,脚下一滑,身形矮下半分。恰巧玄悟执棍横扫面门,却因这一个矮身扫了个空! 玄悟冷笑一声,以为这人为了避开自己的进攻放低了身体,熟不知这般就被自己的长棍禁锢在下方不得起身。玄悟扬声一喝,道:“看棍!!”便双手握住长棍一端向下打去。谁知那大个子竟然面对着玄悟全力进攻之下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意,未等玄悟体会出这笑容所示何意,只见眼前身形高大的身躯竟化成了一道烟雾,而自己的长棍亦打在了烟雾之中。玄悟瞬间一惊,还未收招便扭头看向金蝉子。只见一缕幽若的光芒从打斗之处急速飞出,沿着地面,犹如蛇般到了金蝉子脚边。 “小心!!!”玄悟因着距离稍远,不能及时回身,只得大吼一声提醒金蝉子注意。随后挥动长棍,灵力凝集,直奔那白光而去。 金蝉子垂眸,那白光在脚边一闪而过,未在自己身边多做停留。而待到那白光转瞬即逝之际,玄悟长棍所攻来的灵力亦紧跟而来,却是慢了几分,未能追上那白光。 玄悟脚尖点地,飞身来至金蝉子身前,一手将长棍被在身后,急急问道:“你怎的站着不动,解了封印便可将其收拾。还愣在这里,是要等着被那东西吃了么!!” 金蝉子垂眸看看脚边,却是叹了口气,道:“伤不伤我虽未可知,现下却是你我二人被那人骗了个结实。” 玄悟不解,看着金蝉子,疑惑道:“这是何意?” 金蝉子抬眸,对着玄悟无奈的摊摊手,道:“看来明日要加快脚程,尽快找个村镇,不然你我二人便要饿肚子了。” 玄悟一愣,不知方才化险为夷的金蝉子怎会忽然说道这事之上。他皱着眉,随着金蝉子的目光看向地面,而后暗暗咬牙,恨声道:“这个家伙,小爷非要打的他体无完肤!!” 地上原有的吃食,现下竟是空空如也,连那包果子亦被卷走。 金蝉子失笑,道:“我本知这人不是山神,威胁你我亦只是想将我们驱逐。不曾想竟然是为了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不过,手段却是不甚光彩。” 玄悟伸手一挥,将长棍抛开,那长棍便如灰尘般悄然散尽。玄悟闭上眼,双手叉腰长叹一声,回想打斗之时那大个子步步后退,只为把自己引得远离此处,好对其遁逃之时无暇回返。原来由始至终,这假的山神只为那些吃食?!玄悟睁开双眼,怒意已然消去,剩下的便是被骗后的愤然。真不知是哪里跑来的小妖,竟然蒙骗到了自己头上,而自己还想着要手下留情。就应该立时将其制服,打的现出原形。玄悟心中无奈叹道,下次面对敌手,无论强弱,都要将自己这掉以轻心疏忽大意的性子改上一改。 金蝉子提起衣摆,复又重新盘膝于篝火旁,打坐入定。而后对玄悟缓声道:“天色已晚,还是快些休息。明日寻个镇子,再备些干粮即可。” 玄悟扬天长叹,却亦没有办法,总不能施展法术去追那区区几个干饼和果子。那小妖虽未显真实面目,亦只是拿走了吃食,未曾想伤及性命。他放开四肢躺在地上,愤然道:“那小妖最好不是我要寻的妖物手下,不然便是被我逮到,定然会报今日被骗之仇!”玄悟随手捡起一根枯枝,瞳仁中映射出跳动的火焰,他将枯枝抛入火中,只当是将那小妖焚烧殆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2遇敌手 一道旋风落在土地庙旁边,待风散去,便可看见一个身影立在那处。那人穿了一件粗布衣裤,腰间系着黑色布带,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沾满尘土,看不清原有的肤色,只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透露出这人内心的慌乱。手中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有几个饼子和野果。那人犹疑着向着土地庙移了移脚步,又害怕似的向后退了退,内心纠结挣扎,只在远处时进时退,却拿不定主意。 正当这人犹豫之时,在身后密林之中,袅袅青烟之中站立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妖娆,明眸皓齿,肤色白皙,发丝如瀑,鹅黄衣衫。此时那女子正盯着那人,掩嘴笑道:“都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难道是因为做了何等亏心事?” 那人听闻迅速的转身,对着林中女子露出愤恨的表情。 女子晃着腰肢慢慢走近了些,继续道:“我本是要求个长生,吸食人类精元本就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诸多阻挠。且看看现下,连这土地都被我所伤,你又何必替他守护这一方凡人。本都是妖,不如你我联手,将这里的凡人杀个干净,最后再将那土地的仙气吸干,早日得了大法,便可以前往我的姐妹处投奔与她。她如今跟在圣武帝尊身侧,你随我去,少不了好处。” 那人向着女子的方向走了几步,面上显现出羞愤难当的表情,怒道:“你这妖物,休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你枉顾人命,竟然还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土地一时善念留你一命,居然被你暗算所伤。向你这等是非不分之辈,何谈长生之道!!” 女子弯着眉眼,丝毫不显怒意,只微笑着道:“我是妖物,那你又是何等身份?若不是为了救你,那土地可会着了我的道?现在他已然不能守护那些凡人,你便想顶替他的位置继续欺骗那些凡人来供奉香火。熟不知你做了这些,竟然连人家的门都没有脸面进去。若是那些得你救护的人们知道,几次三番从我手中保下他们性命之人,不是土地,而亦是一只妖物,那时,你认为他们还会终于他们所认识的恩人么?说不定连这土地庙都会被一把火烧了亦未可知。”说罢,女子要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之人,面露讥讽。 这人被女子说的面容涨紫,双拳握紧。只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抽上几个耳光。但是他亦知晓这女子消失一段时日,法力又增。自己已然不能轻易将其压制,若是土地的法力还不能恢复,恐怕自己亦不能保护这些凡人几日周全。他瞪着女子,愤恨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了自己残害生灵,就不怕杀孽太过,引来天神惩罚与你么!” 女子柳眉一挑,似乎是听见了何种天大的笑话,以手掩唇,笑了起来,道:“同是妖物,我真不知你这火气是从何而来。想那土地乃是仙体,虽仙籍低微,亦是归属天庭所管,要降服于我亦是无可厚非。但你现下却诅咒我被天神惩罚。熟不知若是那天神降临,难道会放过你?!”女子面容突然变得森寒,声音亦显得凌厉,道:“实话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是狐族首领一脉,我早就将你精元吸净助我法力,哪里还会等的被你次次搅扰了好事。现下时机已到,你要不速速离去,要不就成为我腹中之物。待我投靠了圣武帝尊,就算是你的父母出面,我亦无所畏惧。” 那人一怔,急急道:“你要涂镇!!?” 女子看了看自己纤长的手指,每根指甲上都染了殷红如血的豆蔻。她面容平静,似乎是在讨论衣裳颜色一般,回道:“不错!”她抬眸,冷笑道:“你身份尊贵,却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偷来这些吃食又如何,可敢进去给那个土地?还是乖乖的离开,免得看见我大开杀戒之时,徒增伤心!” 那人圆睁双目,似是要将面前的女子用目光凌迟。他周身气流涌动,杀气立现,发丝飞扬,目露凶光,声音冰冷道:“若是要走,亦是要踏着你的尸体走!!”说罢一扬手,地上砂石形成条条利剑,齐齐向着女子的方向射去! 女子瞳孔一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只道这人真是死性不改。便张开双臂,催动法力,衣摆纷飞,身旁树林莎莎作响。树叶集聚而来,在女子面前形成一道屏障,那些利剑没入屏障之中,便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女子冷笑一声,屏障崩裂,连带着那些由砂石幻化成的利剑顿时消散,变成了尘土,哗啦啦掉落地面。女子一跃起身,手中发出赤色雷火,道道劈向那人。 只见那雷火劈在地面,留下焦黑的圆坑。那人提身跃起,身姿敏捷,左躲右闪,手臂相交,御术幻出绿色光芒,如缎带般缠绕着半空中的雷火,将其寸寸击碎。 两人的身形如两道闪电,只见赤色雷火与绿色缎带相互抨击,不时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女子声音狠厉,喝道:“你只是一只妖狐,为何要阻碍我的好事!” 那人同样愤恨的怒斥道:“你乃是一只黄鼠狼,为何要杀害生灵!” 女子愤恨道:“人性残暴,食尽天下生灵而不足,为何我等就要等待被其杀戮残害,成为盘中之物。人类愚昧,自私自利,刻薄寡恩。尚不如妖物容易被渡化。你且去看看,这镇上的屠夫,林中的猎户,那些人谁的手上没有白条性命,难道那些被剥皮抽骨的生灵,就活该成为他们手中贩卖银钱的筹码?你看不得我吸食人类精元,却看的了同类被屠戮变卖,还要对我说教。熟不知当那些愚蠢的凡人残害生灵之时,你的那个土地身在何处,可愿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兽类说上一句!” 那人眉头拧紧,咬紧嘴唇。女子之言,却是实情。身为狐族,见多了那些为求一张毛色极好的狐皮而射杀无数同族的凡人。那鲜血沾染之处,生生的灼烧了自己的双眼。所以狐族首领才带着族人避世千年,世代只求多开凡尘,一心修行,若得造化,便羽化登天。他生性跳脱,不服管叫,只身离开父母身边,走走停停来至此镇,白天躲在土地庙,晚上出去偷些吃食。土地见他孤苦,便收留在庙里。那时这妖物还未这般猖狂,敢害人性命。所以这庙里鲜少有人,香火不盛。他亦是靠偷些东西来填饱肚子。可这妖物居然开始吸**元,越来越猖狂,土地不忍生灵涂炭,出手教训。那时自己无知,被妖物利用,使得土地封印的法力大减,不能再将其压制,他心存愧疚,一心要守着镇上之人,却不知那些云游的道人僧侣纷纷来凑热闹,以至于自身难保还平白的将修为被其吸食干净,助其法力大增。他想要压制,却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女子冷哼一声,双臂一挥,本相露出。本是美貌女子的面容,此刻显现出了黄鼠狼的嘴脸。它怒喝一声,气浪骤起,凡沾染其气浪的树木皆枯萎凋零。那气流随着雷火瞬间向着那人攻去。 轰隆巨响,那人瞳仁一缩,眼见着雷火破开自己的法力袭至近前。他双臂交叉挡在面前,怒吼一声,身周气流暴涨,绿色华光凝集成结界,与那雷火相撞,在半空中僵持。 怎奈那女子法力甚高,一点点的将结界压制下去,耳边可闻咔嚓碎裂之声。那人目光一凛,只觉那些雷火生生冲破防护,向着自身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3无觅处 因为憋着一肚子火气,玄悟一夜之间辗转难眠,早早起身,与金蝉子行了半日路程,方才到了一个镇子。此镇名为兴隆镇,正值晌午时分,酒楼店家,街边摊贩,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金蝉子与玄悟走入一家客栈,择了个靠窗之处,点了两个素菜,几个馒头,再遣伙计上了一壶茶水。玄悟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便是等不得其他便埋首风卷残云起来。 腹中感觉饱了七八分,玄悟方才从眼前的碗里抬起头来,抹了抹沾着馒头渣子和菜汁的嘴角,嘴里塞满食物,愤愤不平的咕哝道:“那个小妖,莫要被我遇到,否则小爷我定然也要将其打的跪地扣头,叫我爷爷!!” 金蝉子垂眸饮了一杯茶水,轻轻放下杯盏,抬眸看着玄悟,失笑道:“自你踏足凡间,脾性倒是见长。那小妖只是偷了咱们的干粮,又未曾做出何伤及你我之事,你何必这般的计较。” “计较?!!”玄悟瞪大了双眼,用力的咽下那口囫囵的饭菜,端起茶杯猛灌一气,顺了顺胸口,而后抱怨道:“就是因为它,我才生生的饿了半日的肚子。熟不知打架赶路都是要靠体力才行。若是遇到那也妖物让我如何应对……” 金蝉子见玄悟滔滔不绝,挥舞着双手谴责。引得四周的食客纷纷侧目,露出疑惑的表情,店里伙计此时亦端着二人吩咐打包的干粮送了过来。金蝉子生怕被其听见,便对着玄悟使了个眼色,制止他的抱怨。奈何玄悟的话头未有及时收住,还是被伙计听了个尾音。 那伙计听闻‘妖物’二字,非但不曾表露出惧怕,反而抬头左顾右盼之后,弓着身子,对着二人压低声音道:“二位客官,不是咱们本镇的人吧。” 玄悟余怒未消,想要发泄的话还未全部道出,此时伙计忽然问起二人来,显得很是突兀。玄悟不满的斜睨了一眼,不悦道:“你打听这个作甚?” 伙计见这人话中带着火药味,便不想多做言语,只露出个歉意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将东西放下,便要转身离开。 金蝉子听闻却多留了心,便在伙计要离开之时,和声道:“伙计慧眼,我二人今日午时方才进了贵镇,借贵店歇息片刻,备些干粮,而后还要继续赶路。” 伙计本想离开,却被金蝉子一番话说的心中很是舒畅。心道这人一看就是个读书文人,说话都这般的通情达理,叫人听了都想与其多多亲善一些。伙计将肩上的手巾从新搭了搭,对着金蝉子笑道:“客官莫要怪我多嘴,便是看着客官慈眉善目,是个有福之相,方才多说几句。” 金蝉子颔首,微微伸手,示意其坐下,道:“小哥莫要客气,我二人出道贵宝地,人生地不熟,不了解本地规矩,若是需要作何改善,还望小哥指点一二。” 伙计连忙摆手,口中急急说道‘不敢不敢。’却亦坐了下来。他本是一个低微的店伙计,往日里不是被掌柜支使便是被客人责骂,有何怨气亦只能咽下。但今日对着这位客官,便是在心里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原来自身在别人眼里还能如此的重要。伙计又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复又压低了身子,前胸几乎贴到了桌面之上,而后压低声音道:“方才小的听见二位爷说‘妖物’,不知二位是否亦是听闻了镇上住了妖物一说?” 玄悟本是不屑的听这伙计说道,只觉得这人多事多嘴,赶快打发了便好,谁知金蝉子还与其搭话,让其坐了下来。但忽然听见这讨嫌之人说镇上有妖物,便收敛了心神,亦专心致志的盯着伙计,准备听个究竟。 金蝉子眉间微动,神色稍显惊讶,对着伙计疑惑道:“小哥是说,本镇有妖物出没?” 伙计见二人的注意力已被自己吸引,很是得意,继而说道:“正是正是,已然有数位和尚老道前来降妖,却都是有去无回。小的见二位爷器宇轩昂,样貌不凡,又非本镇人士,便料想二位爷是否亦是来降妖之人。”伙计的目光充满迫切的求知欲,两眼放着崇拜的光芒,笃定道:“如何?可是被小的说中?!” 金蝉子与玄悟对视一眼,未及时接下伙计的疑问。他二人已然提起十二分的警醒,未料想方才行至此处,便已遇到了妖物为祸人间。 伙计不住的看着面前的二人,见其未能做出回答,崇敬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继而便显出轻微的迷惑。他伸手挠了挠头,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方才那斯文的客官不还说自己有一双‘慧眼’,需对他二人‘指点一二’么?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两人并不是要从自己口中探听有关那妖物之事?伙计试探着问道:“二位爷……难道,不是来为本镇除妖的?” 金蝉子还未开口,只见玄悟一手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盘碗一弹,吓得伙计一个激灵,倏地起身跳起,以为自己又惹恼了这位性格暴戾的客官。 玄悟只是想壮一壮声势,见伙计被吓得面露惊慌之色,四周食客又纷纷朝向这边观望开来,自觉这招用的稍过,便掩饰般的干咳一声,继而挺直了脊背,信口胡诌道:“不错!我二人就是专做那降妖除魔之事的。你这镇上若是有妖物,便速速说与我听,不论那妖物如何厉害,管叫它显出原形,不敢造次!” 伙计一缩脖子,心道这人口气倒是颇大。以往前来除妖之人,除妖之前个个都是这般的信誓旦旦,可最终还不是被那妖物吸了精元,有命去无命回。伙计吞了吞口水,后退了半步,谄媚笑道:“如此这般,倒是甚为厉害!” 玄悟剑眉一挑,对面之人话里极具恭维,神色却表现出不甚相信。他抱着双臂冷声道:“如何,你不相信?” 伙计急忙摆手摇头,连声道:“不敢不敢,既然二位爷敢来咱们镇子,就必然有过人之处,想那区区妖物,定然不足为患。” 玄悟这才压下心中不满,鼻腔之中哼了一声,以示原谅伙计的质疑之心。 金蝉子思索片刻,对伙计道:“小哥方才说有人前去降妖,却是有去无回,不知那些人法力如何。” 伙计被玄悟那气势吓得额间汗水直流,见金蝉子和缓之声,方才拿着肩上手巾擦拭了下额上汗水,堆上不甚自然的笑容道:“说来,前前后后,已然有十数位之多,那法力小的不得而知,但个个不食人间烟火,仙风道骨的模样,看着道行颇为高深。” 玄悟嗤笑一声,哼道:“看表面如何能晓得,熟不知滥竽充数之人甚是繁多。” 金蝉子无奈,那玄悟定然是想到了二郎真君。 伙计不敢反驳玄悟,只点头附和道:“这位爷说的及是。” 金蝉子伸手斟了一杯茶水,送至伙计跟前,继而道:“那,小哥可曾知晓,那妖物是何幻化,做下何等恶事,是何时到了本镇?” 伙计受宠若惊的伸出双手接过金蝉子递过来的茶杯,听罢皱着眉,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我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听闻那妖物总是以一个女子容貌出现,原来藏匿在山林之中,专门吸食人的精元。一开始上山砍柴的樵夫和猎户总是莫名失踪,后来大伙都不敢上山,那妖物就趁着夜晚入到镇上,吸食晚归之人的精元。后来有几个云游和尚,想将其制服,未曾想却被那妖物一并吃掉,法力大增,便是更加有恃无恐,不时便会进入镇里,逮到人就将其精元吸干。”伙计说道此处,似是想到了那时场景,不禁抬手拭泪,神情悲戚。 玄悟正了正身子,思索片刻,不禁疑惑。这镇上看上去并未有人心惶惶的样子,虽然不至热闹非凡,但街上小贩亦为数不少,不像是如这伙计所说的那般凄惨。玄悟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几声声响,声音夹杂着质疑,道:“你所说之言,莫不是诓骗我罢。” 那伙计倏地抬头,面色涨红,似是受了多大的冤屈,极力的辩解道:“爷这是何意,我如何会编造这等昧着良心之语,要知晓我尚有高堂在奉,便是不为自己,亦要为老人积下口德。万万不能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金蝉子见伙计语气激动,亦知晓玄悟为何猜忌。他抬头看着伙计,出言安抚道:“小哥莫要多心,我这朋友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心中作何想口中便如何说。虽是常会得罪他人,却不曾有半点坏心。”金蝉子对着玄悟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收敛下情绪,复又说道:“只是,小哥说镇上妖物作祟,但我二人一路走来,却见街上不乏商贩买卖之人,却看不出半分惊恐之意……” 伙计了然的点点头,面容之上亦显现出一丝欣慰,道:“这位爷说的及是,怪我没有说明。那妖物虽然未除,但是已然被本地山神压制。” 玄悟目光一凛,眉头不自觉的拧到一处。 伙计未曾注意,继续对金蝉子道:“山神嘱镇上之人,若是遇到妖物,便前去土地庙避难,所以镇上百姓才能过几天安心日子。但毕竟要求个生计,总不能日日躲在土地庙里。虽然有山神庇佑,可那妖物已然吸食过多道人僧侣的精元,法力渐强,不好铲除。所以我等才期盼能有能人义士,可协助山神,彻底将妖物制服。” 玄悟微微眯起眼睛,缓慢的站起身,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似是看到了发泄心中怒火的出路。他对着伙计,冷声问道:“你说的山神,现下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4费工夫 伙计疑惑的挠挠头,他不知晓眼前之人为何会对自己问这样的问题。难道这人不应该询问那妖物的巢穴应在何处?他迷惑的看看玄悟,又看看那斯文人,口中呐呐道:“山神……山神居无定所……应是……理应是……在土地庙……”每次妖物出来祸害百姓,他们都是躲去那里。 玄悟了然的仰起下颌,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声音愉悦道:“你且放心,知道山神所在,便将此事包在我身上!”管叫那山神知晓何为悔不该当初!!” 伙计脊背发寒,他怀疑自己领悟错了意思。怎的觉得这人并非是要去降妖,而是要去除神? 走出客栈,玄悟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恨不得立时就到达那个山神面前,在那丑陋的脸上狠狠的揍上几拳!! 还未走到山神庙,玄悟和金蝉子便听闻了打斗之声,空中有人御术斗法。还未等玄悟反应,便看见斗法的二人之中一方被雷火击中,从空中坠落下来。金蝉子和玄悟便是抽身上前,来到那人坠落之处。 “这等自不量力,竟然妄想将我收服,简直笑话!”那黄鼠狼立在空中面目狰狞,声音尖利的嘲讽道:“快快滚回你的族中找你的父母去罢!!” 玄悟与金蝉子走至近前,见地上伏着一人,那人灰头土脸,被那雷火击中之后,用手肘支着上身,试了几次便是起身不得。他仰起脸,看着眼前的二人,目光中露出祈求之色。 那妖物兀自在空中嘲讽大笑,着了魔一般。身周雷火好似失去了控制,四下乱劈,顿时树木被劈的东倒西歪,到处都充斥着焦炭的刺鼻气味。玄悟拧着眉头,看那妖物肆意挥霍着法力,像是要毁了这一方土地。他低头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熟悉的布包,对着那狼狈之人冷声道:“山神是由你所化,而后偷走了我们的干粮!”那语气是在陈述而并非询问。 那人当然认识眼前的二人,虽然自己现下不是那壮硕的外貌,但是被玄悟识破,面上亦是显出几分窘态。如今自己这般狼狈,这二人若是袖手旁观便罢,只怕会趁着此时落井下石。但是那妖物已然癫狂,再不制止,这个镇子上所有人都会被其吃个干净!他艰难的支起身子,口气带着祈求,道:“本是我的不对,亦不愿过多解释。但现在那妖物危害镇里,伤人性命,如今法力大增,我亦不是其对手。还往二位摒弃前嫌,出手相助。不然这整个镇子的人都要被这妖物吃入腹中。” 金蝉子抬眸看着空中魔化的妖物,那雷火肆虐,似是要燃尽一切。这里离镇上不足三十里,如此下去便是会伤及百姓。 玄悟此刻倒是未把那癫狂的妖物放在眼中,只俯视着脚下之人,心情很是顺畅,他笑了笑道:“你可知我自从被你骗后,心中郁闷难当,听闻镇上人说什么山神便一刻不停的来此寻你。岂料你这冒牌山神竟然在对付妖物,还如此不济被打的这般凄惨。你应知晓因为没有干粮,小爷我生生的饿了半日,此仇不报,哪里对得起小爷的五脏庙!” 那人面上的祈求之色渐渐转变为羞愧继而变得愤慨,他怒视着玄悟,不知这人怎的这般不知轻重,眼见这妖物要危害乡里竟然还对自己说什么饿肚子的事情。他此时亦不管是否是自己的过错,只对着玄悟怒道:“你这个人怎的这般小肚鸡肠,难道此时当务之急是何事你睁着两眼却看不真切!!你那几个破干粮烂果子难道比得上镇上数百口的性命!枉我还瞎了眼要向你求助,当真是对牛弹琴!”说罢他尝试着起身,奈何气力不足,支撑这站起已然不易。 玄悟顿时放下环在胸前的双臂,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指责自己之人。他本想对其讥讽几句,听上几句软话,找个心理安慰,寻个由头再出手相救。玄悟亦感觉到了那妖物已然魔性大发,岂会枉顾镇上人的性命,即便是自己不出手,那金蝉子亦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人居然这般的冥顽不灵,一句歉意之言都没有。这哪里是求人出手的样子!!玄悟刚想开口,忽然觉得周围气流移动,再看金蝉子已然御术撑起一个硕大的结界,将空中的妖物包裹在结界之中,那雷火虽然肆虐,但却冲不出结界之外,现下便是将他们联通妖物一起封在了结界之内。 那妖物发现自己的雷火失了力道,抬头看看头放我等离去。我且不知,何时这规矩竟然要一个手下败将来定,真是笑掉大牙!” 妖物拧着眉头,又羞又恼,他瞪着玄悟,本就是被心魔所制,耐心尽失。怒道:“你二人坏我好事,本应被我拆吃入腹,只因我不愿滥杀无辜,才想着放你二人一马,你竟然这般不知好歹,难道非要做我手下亡魂!” 玄悟不禁笑出了声,叹了一声道:“你这妖物,言词狡辩起来还真是说的头头是道,竟然是处处都为我二人着想。”他忽然收敛了笑意,怒意骤显,直指着妖物喝道:“难道命丧你手的亡魂还在少数!!!!今日遇到小爷,便是你想要离开,亦是痴心妄想,只有那十八层地狱才是你最后的去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5降妖物 金蝉子望着空中的黄鼠狼精,双掌合十,和声道:“你本是精怪,若修身自持,隐匿山林亦可助长修为。却不应大开杀戒,涂炭生灵。如今大错已然铸成,便自去地府之中,接受炼狱地火刑罚,以求清洗周身罪孽。若要一意孤行,唯恐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妖物冷声大笑,伸手一挥,道:“我虽法力不及你,但是若拼尽全力却未必会输。我所做之事,为了永存于世,都是理所当然之举,不觉丝毫错处。那些凡人能成为我通往长生之路上的砖石,亦该庆幸。你若要打便打,说这些歪理来,是要我立地成佛不成!” 金蝉子轻叹一声,亦不恼怒,只叹身在苦海却不愿回头。他微微摇了摇头,再次劝道:“你杀孽过重,已然堕入魔道。本是灵性之物,若是想来世再继续修为,便要受炼狱锤炼,赎了今世的罪孽。日后行善积德,还能有大成之日。” “哈哈哈……”妖物笑的癫狂,面容狰狞扭曲,片刻之后方才止住笑意,讥讽道:“要我入地狱?你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成,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与天地同寿之道,堕入无间地狱,受那炼狱之苦!” “长生?!”玄悟看了金蝉子一眼,眼中怒意骤盛。他对妖物说吼道:“你说你杀人性命是为了长生?!便是因为这个理由便枉顾那些人的性命!!” 妖物冷冷的哼了哼,鄙夷的看着脚下之人,道:“这天上地下,诸仙诸佛,谁不想长生永寿,更遑论凡间的精怪。为达目的当不择手段,有何过错!” 玄悟更为愤慨,若是要长生,便是不断增长修为,历尽劫难,方能登天成仙。那时敖烈一己妖蛟之身,破了天界,才得了龙身。这妖物却为了这个理由便杀害了这么多的人。玄悟握紧冷笑一声,道:“说你本是灵物,我看乃是愚蠢至极,造下如此杀孽,还妄想长生永生?白日梦罢了。” 妖物面容森寒,目光凛冽,喝道:“你等鼠辈,岂知我的大愿。想这天地间,马上就要被圣武帝尊统领,届时便没有了天上神佛,我等亦不用再做藏头露尾的妖精鬼怪。地府冤魂亦会重现天日,不再受地狱折磨煎熬,三界之中尽是帝尊掌管。恩泽我等永生永寿,长存天地!” 金蝉子放下双手,不置一词,若有所思。 玄悟愤恨的哼了一声,嗤笑道:“管他帝尊帝圣,有这般肮脏的心思,残忍的手段之人,左不过是个妖物。还妄想要称王称霸,做下这等天怒人怨的恶事,竟要统治三界,还是好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为好!” 妖物圆睁双目,似是收到了奇耻大辱,圣武帝尊是他心中信仰,能让自己与那天界众神平起平坐,不再是担心自己随时都会被毁了道行的一只小小精怪。他怒吼一声,杀气骤盛,衣摆纷飞。身后升腾起赤色气流,夹杂着霹雳雷火。妖物伸手御法,数道雷火如剑雨一般攻向脚下之人。 那攻势太过迅猛,金蝉子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他法力骤增,结界唯恐抵御不住。”说罢稍稍后退一些。未等玄悟回应,那剑雨便直直刺下。那结界虽在,却堪堪挡住一半,随后连绵不断射下来的利刃接踵而至,有许多甚至刺穿了结界,大半个剑身穿透结界恰恰停在金蝉子面前,还在尝试着摆脱结界束缚,再向前一些。金蝉子微微拧着眉头,轻喝一声‘破!’那制衡着利刃的结界瞬间爆裂,而那些攻来的剑雨,亦随之碎成碎片。在金蝉子凛利的目光中,如雪片般慢慢下坠。 玄悟低低抱怨一声,伸手幻出长棍,一跃起身,对金蝉子道:“收拾了便罢!省的多费口舌!”说罢纵身离地,身周气流环绕,向着那妖物冲去。 一直站在一边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大了双眼。他见玄悟只身上前与那妖物打在一处,又看看身边的金蝉子。他此时才发现这男子身材挺拔,面容祥和,一身长衫不然凡尘。眼神总是那般沉稳,不显丝毫畏惧。他忽觉自己面容火辣,心跳慌乱。即便是对着金蝉子的侧脸,竟然不愿移开目光半分。 玄悟满腔怒火,手中长棍挥的虎虎生风。招招紧逼,步步前移。只想尽快收拾了这害人的妖物。 那妖物此时已然疯魔,对玄悟的进攻左躲右闪,不时的出招,亦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玄悟。方才他便思量,若是能吸食了这二人的精元法力,自己定然会是圣武帝尊手下的一员强将,待到推翻天庭之日,自然少不得有个显赫地位。届时自己便不再是卑微的妖物,亦如那些高高在上的诸仙一般,俯视众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二人法力过高,自己必然要小心应对,不然前功尽弃,一切化为乌有。想罢,这妖物凝神静气,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玄悟周旋。他双手左右开攻,化雷火为利刃,招招攻向玄悟要害,周身散发的煞气亦与玄悟释放的气流相互碰撞,只见火光四射,惊险万分。 金蝉子抬眸注视着二人的战况,忽然觉得衣摆一沉,回头看去,只见站在身旁的那人因为体力不知,险些摔倒。情急之下伸手拉住自己的衣角,才没有摔在地上。此时那人抬起头,对上金蝉子淡漠如水的双眸,神色大窘,急急的收回手,无措的低垂着头。金蝉子伸出手,单手打了个手印,而后掌心对着那人,手中释放出金色光芒。 方才与金蝉子离得那般的近,对上那俊朗的面容,直教人不舍得移开双眼。那人低着头,不知压如何面对方才自己的失态。忽然眼前光芒一闪。抬头看见金蝉子手掌对着自己,光芒便是从他手掌发出。 “伸出手来,我与你治伤。”金蝉子淡然道。 那人瞪着眼睛,大脑停顿,只知懵懂的随着金蝉子的指示做出动作。他缓慢的抬起手,掌心与金蝉子相合。他的手比金蝉子略略小了一些,接触到的一瞬间,一股暖意由手间涌至周身。他闭上眼,只觉的身上四处的疼痛之感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足以融化全身的暖意,直达四肢百骸。 片刻之后,金蝉子收了法力,见眼前之人不再是那般摇摇欲坠之态,心中放松了许多。 玄悟与妖物缠斗在一处,稍稍将其压制便会被他狡猾逃脱。玄悟很是烦闷,逐渐的加快招式,一根长棍被挥舞的犹如游龙,叫人眼花缭乱。 那妖物呲着一口森寒的白牙,凶相尽显,只恨不得将玄悟生吞活剥才好。他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个冰冷的笑意。催动法力,引出道道惊雷直直刺向玄悟的身后。 金蝉子站在原地,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瞳仁猛地缩紧,玄悟只顾攻打妖物正面,回神反击已然躲闪不及。金蝉子抬手一挥,掌中金光乍现,径直飞向玄悟,为其抵挡妖物的攻击。 那雷击中了金光,被震成了碎片。 玄悟惊得一身冷汗! 妖物恨得睚眦欲裂!! 金蝉子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衣摆飞扬,投入二人交战之中。 那妖物连连退后,虽然自己拼尽全力可以与玄悟勉强打个平手,但若是换上这人,自己可是毫无胜算可言。他愤愤的想,若是再容得一时半刻,自己定然将玄悟斩杀,迅速吸食其精元后,再对付另一个。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谁知这人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加入战局,坏了自己一番心思,失了大好机会。 玄悟在金蝉子加入战局之后便稍稍向后撤了撤身,得以休息片刻,大口的换了几口气。若是再继续下去,那妖物又不知会用何种阴损招式,自己必然被其所伤。 金蝉子伸手御术,光芒立现,将那妖物攻来的雷火一一化解。 那妖物恼羞成怒,大声喝道:“你是哪里跑来的东西,怎的偏要与我为敌。若是我将此事告知圣武帝尊,定然叫你魂飞湮灭,永不超生!!” 此时这妖物面容扭曲,目光极恶,已然到了穷途末路之际。金蝉子压制住他的进攻,而后朗声道:“你若现在悔改,愿前去地府领罚,今日便饶你一命。” 那妖物面目狰狞,听罢疯狂的大笑,道:“阻我长生,无论神佛,皆诛杀之!!” 金蝉子叹谓一声,十指相合,掌心之间显出一个光球。他口中念道:“我佛慈悲,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渡化一切罪恶。”金蝉子抬眸,目光如炬,大喝一声道:“灭!”随即掌中光球骤然放大,射出一道强大的光束,那光束照耀妖物身上,将其包裹其中。 站在地面之人仰着头,目光中透露出崇拜与敬仰之情。那个神一般的男子,悬于半空,衣衫飞扬,周身光芒分外耀眼。那掌中的光束,将那妖物包裹,只见那妖物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金蝉子,口中发出阵阵嘶吼,声音颇为凄惨,只叫人听了不禁要全身发抖,恨不得此时双耳废除,将那凄厉的声音隔绝在外。 那光芒最耀眼之际,亦是那嘶吼之声最尖利之时。待那光芒敛去,空中一切恢复平静。清风扫过,带走空中漂浮的片片灰烬。除却那地面上烧焦的树林和斑驳的沟壑,好似何事都未曾发生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6寻来处 金蝉子与玄悟从空中落至地面,那人目光追随着金蝉子的身影,只觉得那衣摆纷飞,青丝飘扬的男子,简直像是一副远离尘世的画中仙人一般。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金蝉子近前,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仙人……仙人你没事吧。” 玄悟站在金蝉子身后,心中还是有些郁闷。方才差点被那妖物暗算,却不能将其手刃,着实将压在胸中的一口气发散不出。虽然妖物已被收拾,却没有半分的高兴之态。现下听这声音抖了抖双臂,身上起了一层疙瘩。他上前几步,语气不佳道:“你这人是瞎子吗?方才被我二人收拾的妖物已然形神俱灭,你没有看见!” 那人本就对玄悟印象很差,亦不想理睬,对他投去一个怨恨的眼神,复又整理了情绪,对金蝉子道:“仙人,那妖物被消灭了,你……们要离开镇子吗?” 金蝉子颔首道:“本是路过此处,遇到这妖物残害生灵岂能袖手旁观。现下事情已然平息,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需得继续赶路。” 那人听罢神色黯然,微微垂下了头。本是早就猜到的回答,那日山林中遇到二人之时,便是赶路的样子。只不过如今他被金蝉子所救,又为镇上除妖,心中已然对金蝉子颇有好感,一想到还未对其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仙人便要离开,便低头闷声道:“仙人……” 玄悟伸手一挥,手中长棍被抛在空中瞬间消散不见。他拍拍双手微尘,见那人一副垂头丧气之态,嗤笑道:“怎的这般表情,是不愿意我二人离开?你要知晓当初你幻做山神的样子骗了我的干粮,这笔账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便罢了。刚刚你差点死在那妖物手中,我不计前嫌救了你。若是识相就赶快给小爷磕个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休要在这里婆婆妈妈。” 那人被玄悟说的满面羞愤,愤恨难当。救自己的人明明就是仙人,与他何干!他怒视着面前知人,又碍于金蝉子在场不愿发作。鼓着腮帮子喘着粗气,最后只压着怒意道:“你这人小肚鸡肠,我不愿与你多言。方才救我之人亦是仙人并非是你。你若真有本事就应该独自一人收拾那妖物,我明明看见,如不是仙人出手,难保你不会栽在那妖物的手里。居然还大言不惭的站在这里趾高气扬,当真是不知羞耻。” 玄悟听罢,顿时怒火中烧。他双手插在腰间,梗着脖子圆睁怒目,喝道:“你这小妖,竟敢如此说我。亦不知是谁做下了那鸡鸣狗盗之事,居然还诓骗镇上之人说自己是山神,保护一方百姓。谁知你是不是趁着本土土地不在之时作威作福!” 那人握紧双拳,肩膀微微的颤抖,抿紧嘴唇,眼中亦充满了血丝。 玄悟见那人终于不再反驳,顿时得意洋洋的仰起下颌,冷声哼道:“小妖,是否被我说中。像你这样专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妖怪,有何颜面站在此处与小爷争辩对错。偷了就是偷了,这是说出任何解释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事实!的确如此。那人如泄了气一般,胯下肩膀。他本来就害了土地,又偷了人家的包裹,饶是任何理由都不能将此事说的那般顺理成章。他抬头瞪了玄悟一眼,那眼神充满恨意和委屈,冰冷至极。玄悟被瞪得一愣,还未做出反应,只见那人哼了一声,一挥手,顿时化成一阵烟雾,消失不见。 玄悟瞪大眼睛,原地转了几圈,瞪着金蝉子,不甘道:“这小妖,居然逃跑!” 金蝉子无奈的摇头,这玄悟总是这般得理不饶人,谁能愿意与他多费唇舌,当然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他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土地庙,思索片刻,抬步走了进去。 土地庙似是被重新整修,倒是颇为气派。只因那妖物祸害镇上百姓,而百姓又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土地身上,便是愿意花下重金来修葺庙宇,亦为自身寻个安全的避难之处。庙门之后是一个宽敞的院落,一左一右各有几颗桃树,过了院落,便是供奉香火之处。百姓塑了个彩色泥身,前面放着香案,奉上贡品香烛,倒也鼎盛。金蝉子站在那塑像之前,微微颔首,道:“吾乃如来座下弟子金蝉子,路经此处,前来拜见土地公。” 那塑像纹丝未动,却有一道苍老之声传来,道:“小神失礼,尊者勿怪。本应小神跪地相迎,但现下小仙被那妖所伤,便是元神险些消散,只得借助这泥像暂时聚拢元神。不能出身向尊者行礼,万望尊者莫要责怪。” 金蝉子淡淡的笑笑,道:“土地切莫多礼。方才见到那妖物,便知法力已然不是土地一人之力便可降服。想来土地为守护这镇中百姓,尽心尽力,不惜殊死一搏,此心乃是大善,必会得了善果。” 那泥像中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惶恐,连忙回道:“尊者言重,我本是小小土地,职责便是守得这一方水土上生存之人。更何况那妖物贪心甚重,想要吃掉整个镇上的百姓,最后小神亦难逃一死。只是小神法力低微,那妖物来到兴隆镇之时,已然有了一定的法力,小神亦只能将其堪堪压制,但是自从那些前来降妖的道家僧人被其残害之后,小神更是力有不及。若非今日尊者相助,唯恐这兴隆镇从此便会从这世间消失。” 金蝉子闻言,微微皱眉,道:“难道这妖物还曾去过别处?” 土地悠悠的叹了口气,道:“离着本镇不足三百里,有一个‘兴水村,’那妖物便是从那处而来,且来时身带怨念煞气。小神想,那村中百口人家,已是皆遭了这妖物的毒手。亦是因此,小神才想趁这妖物法力大增之前将其消灭。却不想……”土地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百口人家!金蝉子心中一沉。离开天界,不过数日,已然平添了这些冤魂。而这土地,自知法力不足亦是奋力一搏。自己与玄悟因为与那二郎神赌一口气,减缓了路程,岂料会纵了这妖物如此张狂,当真是罪过。金蝉子想罢,对着那塑像微微躬身,合掌施礼,道:“土地镇妖有功,保下这镇上数百人的性命。金蝉子来迟,实在心中有愧。” 土地声音稍显急促,气息亦显得混乱,道:“尊者,尊者莫要这般,这简直是要折煞小神。小神仙籍低微,怎能受尊者如此之礼。”土地平缓了声音,继而道:“其实,亦并非小神一力为之。方才庙外……那人,亦是为小神出了不少力。尊者慧眼,想必已然知晓。莫要看他只是一只狐精,却愿意保护镇上百姓,虽打着山神的名号,于理不合些,却未曾做出何种惊扰百姓之事。若不是他,小神便是想要保护这镇子,亦心有余而力不足。” 金蝉子点点头,和声道:“那狐精灵智已开,心存善念,为了报恩,愿意捏造自己是山神的谎言,来让镇上的百姓心安,其心可表。” 土地声音稍稍和缓,语气亦含了笑意,道:“正是。这小妖来到镇上,因未踏足过凡尘之中,心性单纯,不敢幻做人身走街串巷。只得偷些吃食填饱肚子,却时时遭人毒打。我见它可怜,将其收留在庙中。那时香火未曾这般鼎盛,贡品亦是稀少,他便是靠这些贡品果腹。后来日子久一些,亦敢化作人的模样去街上买些吃食。那妖物来到此处之后,祸害百姓,虽是他之前时常被镇上人殴打,仍然愿意为保护百姓而义无反顾的与那妖物周旋。其实,这镇上之人,应该好好感谢这小妖才是。” 金蝉子未曾回答,而是微微侧目,看着柱子后面的那一片衣角。继而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犹豫不决的站在阴影下,低声的抽泣,似是忍耐着极大的委屈,肩膀一抖一抖,慢慢向这边移动着步子。待那身影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中,却是一个身材玉立,打扮趋于男子打扮的的女子,她头发束在脑后,只插了一根玉簪。肤色雪白,鼻梁高挺,丹凤眼,眉宇间隐隐含着一抹英气,毫无娇弱之态。身上穿了一件水绿色短衫衣裤,腰间一条浅蓝色腰带。因年龄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倒是显得雌雄莫辩。此时她双眼噙着泪水,几步走至那土地的泥像之前,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颤声道:“土地爷爷,都怪音儿不好,若不是音儿一时贪玩,受了那黄鼠狼的蛊惑,毁了爷爷的锁妖之法,土地爷爷就不会被那妖精所伤,险些形神俱灭。我日日害怕,时时自责,心中焦急又不敢再出现在庙中询问镇压之法,只能变成山神欺骗镇上之人。我当时就只知晓,这妖物在此处一日,我便要替土地爷爷守护这里一日。音儿一直不敢再进这庙中,只因心中愧疚无颜面对爷爷……今日,爷爷说的这些话……简直,叫音儿无地自容!”说罢又俯下身,不住的抽泣。 “音儿……”土地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并未怪过你,你亦不必这般自责。你未曾在危机之时离去,愿意守着这个镇子,便是让我这条老命又多留了些时日,理应是我要感谢与你才是。今日又多亏尊者相救,你定然要将此恩情牢记,他日回报尊者。” 女子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听罢土地之言,拼命的点头。转头看着金蝉子,膝行转身,对着金蝉子俯首道:“音儿多谢尊者救命之恩,若无尊者,音儿和土地爷爷以及这镇上百姓便都要被那妖物杀戮干净。尊者大恩大德,必然铭记于心。此后若有用得到音儿之处,定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以保今日之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7收小狐 金蝉子伸手将跪地之人扶起,和声道:“汝虽为妖,性情却善,护百姓安全,助土地降妖,知恩图报。若不忘初心,造福于世,存悲悯之心,必能修为大增,位及仙班。” 女子看着金蝉子温和的笑容,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她急忙低下头,声音嗫嚅道:“尊者……谬赞……音儿不敢当。” 土地倍感欣慰,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夹杂着喜悦之情,道:“尊者仁德,这小狐孑然一身。若在这镇上,难保不会被人们识破。世人皆惧怕憎恨妖物,只怕是会将音儿和那妖物归为同类。想尽办法请人前来除妖。小狐心善,绝不会伤人性命,但那时小神唯恐保她不得,想来亦只能让她离开。但今日遇到尊者,亦是她命中造化。小神斗胆,求尊者念在这小狐除妖有功的份上,让她追随在侧,多多历练,增加修为,研习佛法,得尊者稍加点化,亦算是小神为她寻得一个好的去处。” 小狐看着土地颜色灰暗的泥像,眼中泪水簌簌落下。土地言语之中处处为了自己打算,怕自己在这里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迟早要离开。但不论是身在何处,自己终归是一只狐妖,若是跟在尊者身边,那便是有了个强大的倚靠。小狐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土地像之下,双肩颤抖,声音哽咽道:“土地爷爷,莫要再为音儿劳心费力。音儿顽劣,犯下大错。害你元神分散,现下都不得聚集,只能暂时收在这泥像之内。再有妖物来犯,哪怕只是法力低微,您亦是无法制止,还不由得它祸害百姓为所欲为。若是音儿走了,土地爷爷,要如何自保……小狐说罢,不住的抬手抹了抹眼泪,已是泣不成声。 “音儿啊……”土地的声音透出一丝无奈和疲惫,道:“能时刻聆听尊者教诲乃是你的善果,我佛爱护众生,渡一切苦难。你要日日诵经,定然灵台空明,便是比你在凡间胡乱游荡好过千倍万倍。” 小狐低声的抽泣,她本意原是愿意跟随金蝉子身侧,但是土地这般境地,自己若离开哪会安心。小狐只抿紧嘴唇,胡乱的摇头。 金蝉子看着那失了光彩的土地像,伸手,掌中凝聚法力,幻出一枚丹丸。他反手轻轻一弹,那丹丸便划着一道光线入了塑像的口中。片刻之后,那塑像慢慢显出隐隐华光,外表灰暗的泥土片片剥离,继而颜色渐渐鲜活起来。那塑像之中出现一道光芒,落至地上,形成一个逐渐清晰的人形。那人五短身材,头戴帽巾,身着灰色长袍,腰间蓝色布带,手执一个桃木杖,脊背微驼。面容慈祥,须发虽然花白却是精神矍铄。 小狐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而后又渐渐转变为难以抑制的喜悦。她站起身,张开双臂一下子扑到老者的怀里,流着眼泪笑道:“土地爷爷,您的元神终于可以凝聚一处,音儿真是太高兴了!!” 土地被小狐扑的一个踉跄,却是伸手轻抚着小狐的后背,慈爱的笑笑,佯装斥责道:“音儿可是又胖了,这一下子没轻没重可要撞坏我这个老头子了!” 小狐抬起脸来,尚未干涸的泪痕犹自挂在面上,对着土地咧着嘴,边抬手抹眼泪边笑道:“土地爷爷骗人,音儿一点也没胖,是爷爷你太矮,抱不动音儿!”说罢还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而后扯着土地的衣袖,傻傻的笑了起来。 土地宠溺的摸摸小狐的头,这些日子自己无法凝聚人身,那妖物做起法来,全靠这小狐装作山神才保了镇上的平安。土地欣慰的笑笑,将这粘人的小狐从身上拽下来,而后走至金蝉子跟前,躬身施礼,声音谦恭道:“小神多谢尊者救命之恩!” 金蝉子伸手相扶,笑道:“土地公不必多礼,本是举手之劳。何况,只有土地公安好,这镇上的百姓方可安居乐业。” 小狐开心的上前,站在土地的身侧,余光瞥了一眼金蝉子,若有所思的抿着嘴,兀自笑起来。 土地思索了片刻,对金蝉子道:“小神斗胆,不知尊者路过此处,是职责在身,还是下凡游历?” 金蝉子垂目,声音略显低沉,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乃是来调查一个妖物的栖身之所。那妖物本是被地藏菩萨封印在十八地狱之底的黑煞河中,岂料竟然被其逃脱出来,隐没在凡间。如今地府恶鬼阴魂动荡不安,凡间生灵不堪其扰。玉帝与我佛如来遣二郎真君与我下界查看,路经此处,遇到了那黄鼠狼精,才出手铲除。” 土地颔首,了然道:“原是如此。”他看看身边的小狐,又抬头看着金蝉子,思付片刻道:“尊者可还记得小神方才所说,这只黄鼠狼来到兴隆镇之时,已然邪气在身。它既然由那个村落而来,相比定然将那些村民吸食殆尽已增妖力。但它本是一只小小精怪,饶是动了吸食凡人精元的妄念,若要得手,亦非易事。这黄鼠狼似是有恃无恐,只为自身妖力大增,视人命为草芥。要知晓精怪修炼,杀戮乃是大忌,若是被天界知晓,一道天雷下来,必然是元神散尽,再无投胎之望。可它却丝毫不屑,出手便要人性命。” 金蝉子微微蹙眉,心中痛处难当。他双掌合十,口念佛号。 小狐看到金蝉子悲戚的面容,心中亦觉难过。她忽然想到与那妖物打斗之时,曾经听闻一件事情,便对金蝉子道:“那只黄鼠狼说过要去投靠圣武帝尊,但在前去之时,还要找到一人,而后再将其引荐。” 圣武帝尊,金蝉子当然记得。那黄鼠狼口中所说要‘长生’,定然是与那圣武帝尊有着何种联系。可那圣武帝尊是何方神圣,竟然会允诺长生之法,还纵使其这般的屠戮生灵,这与长生之道简直是背道而驰。他难道不怕戾气太过招致天谴?金蝉子颔首,道:“我佛慈悲,断不能容的这妖物危害人间。现下二郎真君亦下了界来,相信会比我二人更为神速。我亦要赶往那前方的村落,看那里是否会留有何种蛛丝马迹。” 土地会意,施礼道:“尊者所言甚是,小神只希望尊者一路可以平安而至,尽早铲除妖物,免去生灵涂炭。” 金蝉子点头,对着土地合十还礼。 小狐本是见土地无碍,心中高兴,觉得可以放心的跟随金蝉子离开。谁知两人说完之后,竟然不再提及自己,心下焦急,却有不能做声。只咬紧嘴唇,瞪大了双眼,欲言又止,气的跺脚。 土地瞥见了小狐的动作,亦未多言,只上前一步,对金蝉子笑道:“尊者此番降妖,危险重重。音儿虽法力低微,却聪颖机敏。方才小神亦厚着脸皮央求尊者能将其带在身边,能让其时时聆听我佛教诲。正逢尊者身兼要事,对于音儿亦是一种历练。不若……就请尊者应下小神所托,将这小狐收入佛门罢。” 小狐听罢心花怒放,恨不得跳脚欢呼,但碍于在金蝉子面前要维护形象。便是暗暗忍住激动的心情,只偷偷瞥了瞥,观察金蝉子的反应。 金蝉子看看小狐,见其偷偷打量自己,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做贼般的扭过头,表现的不甚在意。他在袖中撵动手指掐算一番,复又对着小狐道:“你如果要入了佛门,便是不得乱开杀戒,清规戒律,都要遵守。你可愿意?” 小狐发觉金蝉子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一时间不知所措,慌忙答道:“我定然听尊者的教诲!”说罢又觉自己话语太过轻浮,复又转过头,耳朵都感觉火辣辣的。” 金蝉子点点头,道:“你既然是狐精,必然有姓氏族群。既然你愿入佛门,那你便将性命告知与我。” 小狐听罢面容一僵,眼珠左右转转,犹豫着嗫嚅道:“尊者恕罪,音儿只恳求尊者,莫要问音儿的身世。音儿保证,虽为狐精,却从未害过人杀过生。音儿的父母亦是善类,常年隐居。音儿追随尊者,便会一心向善,请尊者莫要追问音儿了。”说罢小狐面露隐忍之态,双手握紧,抿紧嘴唇再也不发一言。 金蝉子隐在袖中的手掌微微握紧,却亦默认小狐之言,对土地颔首,转身走出了土地庙。 身在庙外等待的玄悟,抬眸看见金蝉子带着一个女子出了土地庙之时,脸上一阵茫然。明明是一人进去,怎的片刻之后却变成了两个人。他细细的打量了下那个女子,遂从那双对自己充满怨恨和嫌弃的眼神之中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狐精?!他方才不是个男子样貌,但现下怎的又变成一个女子模样跟在金蝉子身边,俨然一副要侍奉在侧之态。而后面的那个老头又是何种表情?简直……是像在望着出嫁的女儿离家一般。 玄悟忽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似是不甚好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8险出手 杨戬将战戟向前一挑,把女子琵琶所奏出的音波气流挡开。自己亦退后几步,面容显露怒意。 与这女子大战一百多个回合,却毫无致胜之法。每次出招都会被女子巧妙化解,虽然不能近的杨戬身前半步,却亦不受杨戬招式的威胁。两人斗法许久,居然平分秋色,都未分出胜负。 女子盈盈柔弱之态,抚着怀中琵琶,面露微笑,道:“真君心中自当是心疼奴家的,不然怎的会招招留情,处处不舍。真君一番心意,奴家感激在心,真想现下就去往真君府上,好好的伺候真君!”说罢含情一瞥,不甚妩媚。 杨戬怒目圆睁,额间青筋暴起。这女子言语之中极尽轻蔑,眼神之中更是讥笑之意尽显,分明是看不起自己!!杨戬最受不得的便是被人轻视,做何事便是凭借自身实力,漫天神佛且不放在眼中,此时竟然被一只妖物蔑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将战戟一挥,一道风刃急速向着女子面门扫去,誓要将那女子切为两段! 女子瞳仁一缩,仰身向后,柔韧的腰身压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那风刃堪堪擦着胸前扫过。 杨戬见那女子还未起身,抽身提着战戟便刺,直奔女子的心脏之处。 女子感受到劲风袭来,一个挺身,双手将琵琶护在身前,站直身体,将那战戟挡住。而后眉眼含笑的对着杨戬娇嗔道:“真君莫要如此焦急,这刀剑无眼,伤了奴家,难道真君就不会伤心?还是让奴家为真君奏上一曲,解一解心中怒火。看真君这眉头拧得如此之紧,熟不知肝火过旺,会伤及自身啊!”说罢女子将横在胸前的琵琶以杨戬的战戟为轴双手扶正,伸手拨弄琴弦,霎时那音乐倾泻而出,震荡层层气流。 杨戬离着女子距离如此之近,待反应过来之时心中已然一惊。他想抽身撤离,却还是被那气浪弹将开来,衣袖之处被割开了几道狭长的裂口。杨戬稳住脚步,皱着眉,竟然不知这女子的琴音会如此厉害,扰乱自己的思绪。他极力的稳住心神不被那琴音所扰,却奈何那妖物不断拨弄,音色源源不绝,女子眼眸流转,好一副绝色音貌。杨戬只觉双耳嗡鸣,脚下虚浮,双手亦是不住的颤抖。他闭上双眼,狠狠的咬了下舌尖,一股铁锈之味弥散在口中。锐痛使他猛地睁开双眼,瞬间脑中清醒许多。杨戬心中暗道,这妖物手中的琵琶到底是何神器,竟然能抵挡得住自己的三尖两刃戟,熟不知这战戟乃是开山神斧所化,一般兵器岂能与之抗衡。这女子的原身看来非同一般。杨戬暗暗念动咒决,只见他额间皮肤忽的裂出一条细小的裂痕,继而那痕迹渐渐张开,露出了一个金色神目。这便是杨戬的第三只眼睛,可看查出任何事物妖怪的元神。 女子柳眉一挑,见那天目微微开启,躲避似的向后退了半步,眯着眼睛笑道:“怎么真君竟然还看不清奴家的容貌,居然要动用天眼来窥探奴家?真君当真是多此一举,只要是真君喜欢的,奴家便会随了真君的心意,里里外外让真君看个够,谁让奴家心中只有真君一人,再无其他。可是真君这般的偷偷摸摸,可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女子邪魅一笑,道:“况且,真君以为奴家只是无知妇孺,不知晓,这天眼不得随意开启,当其尽开之时,真君的法力……”女子忽然一顿,继而眼神倏地暴戾起来,一手抓着琵琶颈,向前一挥,那琵琶的身体便化成黑雾,继而缠缠绕绕,凝集成了一柄墨色利刃!!女子起身上前直刺向杨戬天眼,口中称道:“便立时骤减,不得集中!!!” 杨戬一惊,急急向后退了数步。这天目的秘密这妖物怎会知晓,一般妖精见了此情景便是要惊慌失措立时遁逃,哪里还会像这女子一般攻过来!但是此刻杨戬已然无法将天目合拢,只得硬着头皮将战戟立在身前,御术撑开一道结界,只希望能挡得住女子这一剑的进攻。 女子眼见杨戬展开结界,便是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拼尽全力向着结界刺去。那剑身触碰到结界,剑尖出迸发出耀目的火花,将杨戬与那女子的面容照的甚是明朗。此时杨戬英俊的五官冰冷刚硬,女子姣好的容貌上展露杀意,皆是拼着随后一股力气来化解对方的致命一击! 天目此刻尽开,杨戬看着近在咫尺的妖艳面容,神色一怔,不可思议的瞪着女子。心思百转,这妖物的元神,似乎影影绰绰的展现在女子的容貌之上。那结界似乎不堪重击,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女子虽然杀意尽显,自知现下杨戬已然心中了然,脸上却还是笑颜如花,道:“真君看清了奴家的元神,可还满意?” 杨戬惊诧道:“你……你竟然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女子此时的笑容亦显得恐怖狰狞。她哈哈大笑,尽显鄙夷之态,冷声道:“真君现下是否明了奴家的心意,若是真君愿跟随奴家投奔圣武帝尊,那便是得长生,永存世。那天庭之中亦是为真君留有一席之位,呼风唤雨,享尽威风。若是真君不愿……”女子冷笑道:“那奴家只好忍痛割爱,得不到真君的心,便是要亲自送真君下黄泉,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受无尽地狱之苦。而奴家亦会吸收真君一身的法力,只当是为奴家爱慕真君的心意做的一个交代!” 女子出言轻佻,大言不惭。杨戬怒极,额间沁满细密的汗珠。奈何天目未闭,又被妖物压制不能反击。那结界之上裂口骤然增大,破裂之时,那柄利刃便会刺进自己的身体,届时邪气入体,元神尽散,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的结果。杨戬愤恨的想,堂堂一个二郎神,居然未到目的地便先身死,这岂不是天界的一大笑话。当初自己言之凿凿,扬言只一人便可了却此事,如今落得如斯境地,谁言不是当初自负太过。 女子眼见着剑身离得杨戬越来越近,脸上尽是洋洋得意之态。她弯了弯嘴角,笑道:“真君一表人才,奴家定然记在心中,不时想起真君,定然会到那地府走上一遭。真君亦是要将奴家放在心上,莫要忘了今日情谊。”她眼中露出嗜血之意,剑身与结界相交之处火花咔嚓作响,映射在二人的双眸之中。 正当那剑身完全穿过结界之时,那女子忽然感觉后背一股杀意直奔而来。她目光一凛,转回头去,只见一道白光奔着自己便来。若是被这白光击中,自当有一番苦头。女子愤恨的瞪了杨戬一眼,却不得不放弃大好机会,将身形一闪,那白光直直击中剑身。只闻一声巨响,直震得女子松开剑柄,身体被气浪弹开。杨戬亦觉得双手虎口发麻,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眼见就要将杨戬斩杀,却被这一道光芒给生生的破坏了好事。女子怨恨的瞪着那光芒的来处,站直身体,面露怒意,声音尖利的大声喝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坏姑奶奶的好事,快快显出身形,上前受死!!” 杨戬稳住身形之后,尽快收敛天目,亦是向着那解救自己为难的光芒来处看去。他不知是何人出手相救,难道会是那个金蝉子? 片刻那光芒之处便出现了一个人影,待那身影渐渐离近,杨戬便倏地握紧双拳,面色顿显恼意。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是五颜六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9两相厌 女子本是狰狞愤怒的面孔稍稍收敛,狐疑的看着来人,只见这人着一身玄色,束发高挽,身形挺拔,眉眼冷硬,轮廓分明,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默然之感。女子怔愣片刻便又恢复如初,脸上挂着娇媚的笑意,声音甜腻道:“这位公子却是何人,容貌这般出众,叫奴家看的心中小鹿乱撞,移不开眼睛。” 卷帘面对女子没有任何表情,猛然间抬手一挥,一道银色光芒扫向女子。 妖物瞳仁一缩,对于这人的攻击毫无准备,眼见那光芒直奔自己而来,还未近身,已然有劲风扑倒面门。女子暗暗咬牙,伸手将黑色长剑向前一推以御抵挡。谁知那光芒撞击在剑身之上,却丝毫不被其影响,竟将女子直直的推着退后数丈。女子只觉手中剑身被那光芒撞击的发出嗡鸣之声,轻微的颤抖,连带着自己的手臂都感到麻痹刺痛。她咬牙抵住这攻势,纵身跃起将那力道化解开来,但心中已然对这来人有了一番思量。 杨戬片刻后便恢复如常,现下盯着挡在自己面前出招击退妖物之人的背影,愤恨的目光像是要将那人看个对穿。杨戬倒是希望此时能来之人会是金蝉子,那毕竟是佛祖座下,身份不同一般。自己如何不济,总算是身份相当。但如今站在此处的竟然会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卷帘大将,在蟠桃宴上自己还曾出言相讥。而这人脑筋木讷,思维迟钝,能被哮天犬戏谑之言逼得毫无回击之力,想这种软弱之人能有何作为。居然在自己最为困窘之时,被他瞧见,自己的面子要往哪里放?杨戬挺了挺脊背,神色骤冷,言语森寒,道:“堂堂御前的卷帘大将,不在玉帝身侧听宣,却出现在此处,是何原由!” 卷帘心中暗叹一声,着实不愿再面对这个桀骜自负的二郎真君。当日他与那哮天犬对自己的轻慢蔑视,全然不顾在座的天蓬和太白金星,嘲笑之意表露无疑。今日若不是情非得已,只怕是往后都不愿再与其有任何的牵扯。卷帘闭了闭眼,无奈的舒了口气。复又转身,目光略略扫过面前之人,继而对着杨戬拱手施礼,声音平淡道:“见过二郎真君,此番小神前来,乃是奉玉帝之命,请二郎真君回返天庭。”说罢垂目,亦不看杨戬的反应。 玉帝之命?杨戬心中冷笑,熟不知当初与那玉帝已然说明,虽有神格,却不入天,虽是仙籍,不听召宣。难道那玉帝已然忘记不成,居然会遣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他杨戬的事情,何时要天界来约束!杨戬不屑的嗤笑一声,回道:“你只是一介小小的御前之人,你那主子之命,本真君尚不屑理会。此时能凭借你一句言语就回返天庭?熟不知本真君要命在身,片刻耽误不得。那妖物不知死活,难道你亦在这里阻拦本君去路!” 卷帘一脸默然的垂目站立,不置一词。他本是奉命前来,听命办事。至于这二郎神是何态度,说何言语,自己全然忽视。卷帘待杨戬说罢,便从胸口处取出一张明黄色锦缎,双手奉与杨戬眼前,神色不见一丝波澜,道:“此乃玉帝旨意,真君若不信,且自己看个清楚。” 明黄色锦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杨戬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只觉得刺眼异常。他几乎是怒视着这所谓的旨意,恨不得挥戟将其斩成十七八段。但最后,杨戬还是伸手夺过来,不过那样子快似闪电,不像是在从卷帘手中拿东西,倒像是对着敌人抽刀出手斩瓜切菜一般。杨戬只一手粗暴的抖了几抖,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又丢给了卷帘。 见那明黄色的锦缎被杨如此戬嫌恶的甩到身上,卷帘抬手接住,亦不见丝毫表情,只重新叠好放入怀中,而后拱手道:“真君若是看完,当知晓并非小神假传旨意。还请真君奉旨速速回返,小神亦好回天庭复命!”卷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亦不抬眼看面前之人神色。貌似顺从,实则不愿。 且说那妖物,被卷帘一出手便被逼得退开数丈,反映过神稳住身形之时,见那出手之人居然对二郎神如此谦恭,低眉顺眼之态,而那杨戬横眉冷对,丝毫未有感激鸣谢之意,心中便是疑惑。难道这二人并非是要联手对付自己,却是心存嫌隙,非志同道合?看那二郎神的眼神如此鄙夷,便是百般看不起那人。女子咬紧樱唇,不时扯出一丝冷笑。若是这二人联手,自己当出师不利,本是想制服了二郎神,先除去一个敌手,谁知又来了一个搅局之人,还以为这两人乃是一路,但看那样子却像是积怨已深。女子见二人竟完全忽视了自己这个强敌,当真是蔑视至极。她被卷帘险些伤到,怀恨在心,此时手中握着长剑,更是恨不得将其立时斩杀。谁叫这人贸然跑来搅局,那便是自寻死路,且多杀一个是一个。女子提身上前,见卷帘背对着自己,杀气骤显,举起长剑,直奔着卷帘后心便刺!! 杨戬被卷帘的身形挡住,一心只放在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更是被那来的突兀的旨意搅得心神烦乱,对着卷帘更谈不上有何种好脸色,只寒声道:“要本君回返,那探查妖物之事要如何行之?难道就靠那个金蝉子不成!佛门之人只懂诵经念佛,口中亦尽是慈悲为怀,若是遇到妖物,谁知晓会不会被吞入腹中还恍然不知。”杨戬冷眼看着面前之人,嗤笑道:“还是说,玉帝居然妄想用你来替代本君?难道本君居然连他身旁的一个侍奉之人都及不上,一身的战绩,还不如一个只知整日站在玉帝身侧阿谀奉承之辈?!” 那语气咄咄逼人,卷帘饶是不想理会,听闻至此便是猛地抬眸,脸上未有怒意,神色却是冰冷至极。这杨戬言语辱没,全然忘记方才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若是晚上一时三刻,唯恐这天庭之上,便是听不见这自负傲慢的声音。卷帘站直身体,眼神中散发着森寒之光,言语亦冷至极点,道:“真君英武,本无可厚非,天庭之上,亦无人质疑。小神虽为御前之人,未有像真君一般出入杀场,但一身武艺亦全然用在维系天界祥和之中。若是有用到小神之处,小神定然全力以赴,自身先士卒,绝不呈口舌之快!!” 卷帘声音高亢,毫无卑微之态。杨戬怒视这人,不想一个踏出南天门都屈指可数之人怎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恬不知耻,居然与自己比较,还言语冲撞。难道倚仗是玉帝之人便以为能对自己指手画脚私下品评不成!!杨戬瞪着卷帘那不带一丝感情的面孔,更觉恼火。他手中战戟微动,却忽然看见卷帘身后闪过一处火红的衣角,顿时脑中一个炸雷,思绪顿时回返。却是那妖物趁二人不备,突然偷袭!! 本以为一击过后,那女子便是要缓上一时三刻,谁知这妖物不时便又攻了过来。卷帘感觉身后杀意渐近,面前杨戬的面容骤然变换,却已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回天乏力。卷帘冰冷的眸子一扫,身形未动半分。那女子的利刃已然靠近,回身反击亦是无暇。卷帘虽然对杨戬不屑一顾,却不得不顾及二人身份。玉帝虽然不曾言明,却对这个从来不给天界任何一人一个好脸色的侄儿诸多放纵。若是今日卷帘奉旨下界却不能将二郎神毫发无伤的带回天去,唯恐招来的罪责定然不轻。卷帘虽然不在乎受何刑罚,却不愿为了这人背上个办事不利之名。他心中愤恨的横着一股怨气,罢了罢了,以一己之身,换这高傲的真君平安,亦不负自己此番的使命。而那个妖物,谁叫你非要撞到这风口浪尖上来!!想罢,卷帘挺直了脊背,只等着那利刃刺来。 作者的话:存稿已然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0语挑唆 刹那之间,女子长剑夹带着疾风已然逼近。卷帘神色未动,杨戬面容大骇,女子残酷冷笑。一时间三人仿佛被定格在这毫厘的时间里。 只闻一声轰鸣之声,空中骤显一道炸雷,湛蓝的天空中白光波及百里,鲜血喷洒,绽开点点猩红。 杨戬惊恐的看着卷帘,似乎是被方才的一幕所震惊,久久未从那感觉中脱离开来。 卷帘放下双臂,无视杨戬失措的面容,缓慢的转身,眼神冰冷的盯着女子,寒声道:“不知你对这偷袭之后的结果,可还满意?!!” 女子抬手捂着胸口,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怒视着卷帘,万没想到自己刺出的那一剑,居然被这人张开的结界所当,剑尖离着这人的后心只差分毫就可以将其洞穿,居然如同被一座铜墙铁壁所阻。之后还未及反应过来只闻一声雷音,自己竟然又被弹开,而且心脉受损,元神险些被打散!!连那二郎神尚且不及至此,为何这一个看似低微之人会有如此高深的法力。女子心有不甘,抬手愤愤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面容已然没了方才娇媚柔弱之态,此时她头发松散,衣衫沾满血渍,模样甚是狼狈,唯有眼神狠毒尖利,质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卷帘俯视着女子,面容冷厉,玄色衣摆随风飞扬。他抬手整了整衣袖,一个动作却吓得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以为是会再次出手。卷帘微微扯了扯嘴角,冷声道:“我是何人,轮不到你来过问。不过一个妖物,依仗着生在上古,却自视甚高,以为天地间无人阻拦便能为所欲为,视天界地府为无物,是在太过放肆。你可知阻挠天庭之事,会是何种下场!” 女子心下一惊,这人居然知晓自己生于上古!想那二郎神不过开了天目才能洞察自己元神,这人对杨戬一直是恭谦的姿态,法力仙籍应是在杨戬之下,怎会出手就能将自己压制的毫无回击之力。女子自恃开天辟地之后,对这天上诸仙都略晓一二,却不知这人是何神位。女子冷冷的看着卷帘,现下她站立已是不易,更遑论逃走。她咳了几声,复又换上那副轻浮的模样,笑道:“一个大男人,竟然连名字亦不愿告知。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让奴家一见倾心。不过你面容太过冰冷,比不得二郎真君那般潇洒英俊。若是你愿顺从奴家归顺圣武帝尊…………”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女子还未说完,已然是头偏向了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了一片宣红。女子怔愣片刻,才抬慢慢手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再看向那张冰冷至极的面容时,已然没了半分轻佻戏谑之态。若是之前这女子对卷帘还有些许激怒挑战之意,那现下便只剩下惧怕和惊恐。 卷帘瞥了一眼那妖物,方才只是挥手刮出一道掌风,只是那速度太过迅猛,电光火石间已经打的女子止住了狂言。卷帘虽然在天界隐忍顺从,却不见得就是一副忍气吞声的好脾气。一个妖物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等言语,不给点教训,实在是难消心中怒火。更何况方才在杨戬那处所来的愤怒还未能发泄干净,此时正好慢慢消火泄愤。卷帘沉声道:“如何?你可还有话要说?!” 那寒至极点的目光如利刃般射了过来,女子只觉周身一个激灵,再说不出任何应对之语,只能看着这人,双眸中的怒火亦不敢表现太过。现下他为刀俎,便是一个不痛快就能将自己立时消灭。 对于女子的禁言,卷帘很是满意。但又觉得自己出手太过明显,使得这妖物不再出言相激,亦不再出手,那自己的怒火便不能再发泄。他自知此次是来奉诏宣杨戬回返天庭,其他事情,可以往后拖延片刻,待杨戬走后,自己再出手收拾了这妖物不迟。想罢卷帘回身对杨戬道:“剩下的事情便交由小神来处理,玉帝之命不可耽误,还望真君即刻回返才是。”说罢卷帘还是垂眸,不看杨戬的表情。 方才一幕对杨戬的震惊亦不是一点半点。他只知这个卷帘大将一直身在玉帝左右,除非奉旨否则都不曾踏出过南天门,只在金銮殿上如同石柱一般站立在一处,毫无凸显之地。无事之时管一管天界琐事,口碑极差,无人重视。虽为御前之人却没有谁将其放在眼中。只因这人一无战绩二无大功,默默无闻,神气冷傲,惹人厌烦。今日居然会将一个差点击败自己的妖物打的如此惨况,杨戬只觉得羞愤交加,那被卷帘余威震慑不再言语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现下自己的映射,虽然未与卷帘相较,却已然知晓结局,而且还是个让自己足以羞愤欲死的结局!!!杨戬面上青红交加,却不知要怎样来回答卷帘,思索片刻,才回道:“虽然玉帝有命,但在蟠桃宴上,我亦领旨要寻妖物的所在。如今即便是要即刻回天庭复命,亦要有始有终。”他抬眼看着那女子,好似看见了发泄的出口,双手握紧,只当那是卷帘,咬牙切齿道:“收拾了这妖物,再回返天庭亦是不迟!!” 那妖物只觉得被那目光看的周身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怎的这二人盯着自己的目光,都是要将自己剁成肉酱一般,好像是她对这二人做下了何种不可饶恕的事情。这哪里是要除了自己这个妖物,明明就是用自己来作为泄愤的工具一般!!女子心中暗暗呐喊,这两个男人互不服气,为何不大打一场,总好过将自己当做对方来报复,还不如直接出手杀了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卷帘听闻杨戬之言,微微侧头,余光瞥了一眼那女子。 女子不由自主的怔愣片刻,随即身体绷紧,目光死死的瞪着卷帘的一举一动,中透露出防备之意,生怕一个走神,卷帘会做出何种细微却足以杀死自己的动作。 卷帘不愿与杨戬多做纠葛,只希望这高傲的二郎真君能消停些,老老实实的随着自己回返天庭。既然杨戬要亲手灭了这妖物,那自己便随了他的意愿。卷帘颔首,拱手道:“真君请!” 杨戬愤恨的瞪了那微微低垂的头颅,径直绕过卷帘。 待二郎神从自己身侧经过,卷帘亦站直身体,立于杨戬身后,等着杨戬速战速决。 女子见二人达成一致,而自己就马上要见阎王。心中一惊,慌忙的向后退了退,亦顾不得维持自身原有的恣意风发之态,口中急急道:“二郎神,你放我一马,来日若是……”她吞了吞口水,脸颊之上那火辣之感犹在,目光扫过卷帘,硬生生的将那些说过的劝降至此吞回腹中,改口继续道:“若是你愿放我,他日,我亦会为你多做美言。” 女子方才那般惊慌的看了一眼卷帘,已然被杨戬看见。他本就心中郁促,好似自己是仰仗着卷帘才使得这妖物对自己如此畏怯。若是可以,依着他的本性,倒是想放这女子离开,而后再光明正大的比试一番,就不信降不住这妖物。但是马上就要回返天庭,留下这妖物难免不会祸及凡间,想来还是收拾了安心。想罢,杨戬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冷声道:“本君自当谢过你的好意,只是还未等你的美言,如今就要前去阎罗殿,入六道轮回,当真是可惜了你这上古之身。” 见杨戬慢慢举起战戟,女子面容展露出无比的惊恐和畏惧,声音亦是尖利到破音。见杨戬不为所动,又摆出另一副嘴脸嚷道:“杨戬!你一个天庭正神,却打不过我这妖物,还需的有人相帮才能降服与我。想来你自视甚高,现下却仰仗他人。难道你的法力竟不如那人,回了天庭,便要告知众人,是那人将我重伤之后你才出手将我收服,岂不是成了天界的笑话!” 女子面容扭曲,已然声嘶力竭。 杨戬眉头拧紧,青筋暴起。 借他人之手!借他人之手! 他堂堂二郎真君,岂会沦落到借他人之手来制服妖物!!!笑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戬怒视着女子,站在原处不再有何种动作。这妖物见杨戬不动,自知方才一番话对其触动颇深。女子似是寻了一线生机,继续道:“杨戬,你靠别人才能打败我,说出去有辱你真君的威名。现下我重伤在身,你胜之不武。这样的胜利,难道不应该是你最为不屑一顾之事?!如今你胜之不武,想必日后,你面对那人之时,自会想起今日场景,你自认还能抬头挺胸的站在那人面前,保持你二郎真君的清高之态!?” 卷帘皱眉,这女子咄咄相逼,意在拖延时间。这二郎神居然就这样听任妖物胡言。若是被其溜走,那杨戬必然对自己结怨更深,哪里还会随着自己回返天庭!卷帘想罢,抬步向前,意在出手解决了这妖物了事。 三人正在僵持之时,空中忽然飘来一阵疾风。那风速过于迅猛,卷帘眉头微皱,杨戬亦察觉有异。而那女子面容露出喜色,抬头对着那风唤道:“师兄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1易抽身 那冷风太过刚硬,似是夹杂着刀刃一般。杨戬和卷帘不得不向后撤了身形,与那女子拉开了一段距离。再见那疾风并非有伤人之意,只是想将这二人逼得退开。待疾风散去,便有一团黑色瘴气,缓缓飘散开来,弥漫在三人之间,而后慢慢的收拢,显现出一个男子。 这男子身形颀长,宽肩体阔,身着一件黑色长袍,外罩黑色锦缎长衫,腰间银灰色腰带,长发披在身后,只在脑后松松束着一缕,用银色锦带绾系。眉若刀锋,目似星辰,面如刀削,鼻梁高挺。男子面对着卷帘和杨戬,眉目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不带丝毫感情。微微颔首,声音平和道:“见过二位上仙!” 那女子看见来人,如见到救星一般,急忙走至男子身后,面容之上显现出掩饰不住的惊喜,笑着唤道:“师兄!” 男子微微侧目,面露不悦,斜睨了一眼女子。 许是被那忽而转变的凌厉之气所震慑,女子向后退了退,慢慢的收敛笑容,闭口不再出声。 男子复又对着那二人,神色稍稍缓和,笑道:“是在下未能多加看管,疏于管教,使得师妹为二位徒增烦恼,现下在此替师妹向两位上仙赔礼,万望上仙大人大量,能恕了师妹冒犯之过,在下感激不尽。”男子虽是说着谦恭之语,却未见放低姿态,亦未行任何礼数,俨然一副维护之意。 杨戬与卷帘对视一眼,心中都已分明。这男子来时便已然能够感知其法力高深远在这女妖之上,现下虽然未曾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表面是在为这女子说情,实则乃是要在二人手中将女子带走,若是遇到任何阻挠,定然是会出手迎战。但这人不比等闲之辈,卷帘亦没有把握可以将其制服。 杨戬虽然自知不是对手,但仅凭借一句话就放了这女妖,心中又着实不甘。这男子横在中间,虽未有动作,却俨然是一种随时准备应战之态。杨戬微微扬起下颌,对着男子冷声道:“你又是何人,想说几句话就要带走这女妖。这女妖阻拦本君去路,又出手阻挠,若你是这妖物的师兄,那你亦是妖物。我岂能放任你等祸乱人间。” 男子双目半阖,听完杨戬之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他抬起眼皮,目光中尽是不屑,叹息道:“上仙这话当真是刻薄,我与师妹原是有法力在身,修为不低,与上仙比起来,不过是差了个天庭赏下的封号。怎的不在天庭为官就被说成是……妖物,这两个字,着实不雅。” 那男子说的慢声细语,如谆谆善诱的教书先生一般。杨戬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人貌似恭谦,却字字犀利,偏偏装出一副平淡的嘴脸,真是看着就心生厌烦。他冷哼一声,道:“妖物便是妖物,何时都摆脱不得这个低贱的身份。竟然还要分何雅与不雅,当真是以为有了些许修为就可以自视甚高。入不得天界就是妖怪之身,修到何时都不能与天上之神相提并论!妖物在凡间,必定祸及苍生,当是人人得而诛之。” 男子抬眸,嘴角噙笑,眼神冷似寒冰,剑眉一挑,嗤笑道:“哦?原来在上仙眼中,我等便是这般的不堪,饶是这般低声下气,亦不能为自身讨个活路么?”说罢他将双手负于身后,语气缓慢,再不见任何恭谦顺从之态。 那女子笑着看向杨戬,好似是对杨戬的自不量力非常不屑,语气夹杂着嘲讽,道:“说什么天庭神位,不过是自以为如何了得。熟不这天地之中,变幻无常,饶是那天庭亦不是坚不可摧。此时倚仗身有神格便目中无人,若是有一天这天界大变,再不是你这等小神小仙嚣张的地方,到那时,还不知是谁来教训谁!” 杨戬见那女子此时气焰竟然如此嚣张,只恨方才一时犹疑不曾当机立断将其斩杀,才由得她现下这般的咄咄逼人。杨戬怒道:“天界众神,岂是你这等妖物说推翻就可推翻的?简直的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见杨戬暴怒,那女子却是冷笑以对。她对身前的男子说道:“师兄,你还等什么,赶快出手杀了这二人。方才他们将我重伤,现下你就为我报仇!” 男子听罢,亦不言语,只冷冷的看着杨戬,嘴角的笑意更甚,道:“此番我来,并非是要与你呈口舌之快,这天地之变,非你我可改,多说亦是无易。你容我带走师妹,各自退让一步。你伤我师妹,我亦不再追究,待到再次相见之时,再将今日的帐一并清算。” 杨戬听罢,怒火骤盛。这男子完全无视天庭,亦是不屑与自己交手,简直就是一副凌驾于二人之上之态,真是傲慢至极!杨戬挥动战戟,伸手呵斥道:“既然是妖物,就休想离开。若是放了你二人离去,人间岂不是又多了两个祸害。被本君遇到,哪里还有放任的道理!” 男子慢条斯理的伸手抖了抖广袖,亦不看杨戬,只低眸整理袖口,笑道:“果真?看来今日非要逼得我动手才行。也罢,并非我这妖物喜好杀生,本想念在你的身份不愿与你多做纠缠,实乃是有人自不量力,非要做我手下冤魂。虽是螳臂当车,但身为天庭之臣,实在勇气可嘉,让我亦不得不心生敬佩。”说罢抬起双眸,那眼神之中寒光一闪,身周的杀气骤增。 卷帘在一旁听闻,着实替这位二郎神捏了一把冷汗。经过一番观察,这男子着实是个麻烦的人物。若是想安全的带着杨戬离开,那么就只能顺着这男子的意思将那女妖放走。虽然是无奈之举,属于下下策,但卷帘深知这男子法力高深,饶是自己亦猜不透对方的实力。只要将杨戬送回天庭,向玉帝复命,那自己便可功成身退,再来收服这女妖不迟。至少没了这个二郎神束缚,他可以先去寻找金蝉子,那人内敛沉稳,又是佛祖座下弟子,法力定然高深。与他联手,定然会多几成把握将这二人一一制服。但现下这男子被杨戬激怒,一场恶战唯恐躲避不开。卷帘心中暗暗叹气,这二郎神要呈英武亦不再此时,动起手来才发现不是其对手,哪里还会有转还的余地。卷帘只得应着头皮,上前一步,微微颔首,道:“小神乃是御前卷帘大将,方才出手打伤你师妹的便是在下。若是要动手,那便先由在下迎战。” 杨戬未曾想卷帘此时会站出来,眼前这个男子太过狂傲,虽然自己毫无胜算,但亦不愿再被说成是倚仗有卷帘在场,自己便躲在他的庇护之下。杨戬愤恨的瞪了卷帘一眼,低声怒道:“这里有你何事……” 那男子看见卷帘站上前来,面容不卑不亢,平淡疏离,不似那人一般怒不可遏,倒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说你是卷帘大将?” “正是。”卷帘淡然道。 男子微微仰起下颌,若有所思。一旁的女子急得跺脚,眼见着伤了自己之人近在眼前,便对男子催促道:“师兄还啰嗦些什么,赶快收拾了这二人,我等好向帝尊复命!” “哼!”男子冷冷的剜了一眼,喝道:“你还记得帝尊之命?我还以为你眼中已然没有了我这个师兄,没有了圣武帝尊!” 女子想要反驳,见男子冰冷的面容,虽然不平却闭紧嘴巴不敢反驳,只将满腔的怒火化为如刀锋般凌厉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二人。 那男子复又看了看卷帘,思索片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忽而一笑,道:“罢了,我等,还是后会有期罢!” 剩余三人皆是一愣,这男子方才一副备战之意,现下突然转变的太过突兀。只见那男子广袖一挥,还未等杨戬反应出手阻拦,眼前已然铺满瘴气,那两个人全然不见了踪影。 卷帘立在当场,心中倏然一惊。那男子离开的瞬间,从那双漆黑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而那个笑容,直叫卷帘浑身一震,一种莫名的惶恐油然而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2晓其理 且说那男子卷了一阵烟雾,将女妖带回府中。站在屋中,面容冷峻,背对女子负手而立。 女子早已身心具惫,便是入了屋门寻了处坐下不再起身。倒是未显任何畏惧反省之态,甚至还自斟了茶水,急急的灌入喉中。 男子回转身形,眉目冷厉。见女子一口气将杯中水悉数饮下,方才开口,声音中夹杂着怒意,沉声道:“你可知私自行事,违背帝尊之命,要承担何种后果!” 女子理了理凌乱的发鬓,柔弱无骨的倚在座位之中,声音慵懒道:“师兄怎的如此啰嗦,这话已然说过一次,小妹心中知晓犯下罪过,心中戚戚。你就莫要再在耳边唠叨了罢。”语毕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对着一身伤痕顾影自怜。 “给我收起你那副**轻浮的模样!”男子沉声呵斥道:“你可知晓我若是迟来半刻,你早就被那二人诛杀,堕入无间地狱,重入六道,这一身修为算是废了个干净,哪里还容的你此时这般的有恃无恐!”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心思回转。她亦是不用自家师兄说明,二郎神与那人恨不得立时将自己斩杀,若不是那杨戬被自己说的心生杂念,拖延了些时候等来了男子,唯恐此时就要去往那地府寻找自己的魂魄了。女子神色恹恹,虽有不悦,却亦将语气放低了些,却还不忘为自己辩解道:“那杨戬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还险些被我制服,谁知会半路杀出个如同冰山一般的男人。法力高强不说,我居然近不得他身周半步。师兄,听你称他为卷帘大将,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人。想来定然神位不及二郎神,但观今日,他比杨戬毫不逊色,若是能收为己用……”女子见男子冰冷的眸子盯着自己,对自己找的理由毫无理睬之意,便悻悻的收了口。 男子看着自家师妹九死一生之后居然还能这般的滔滔不绝,为自己所做之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绝口不提悔过之言,愤然的冷哼一声,怒道:“你私自出手,险些杀了天界正神。那杨戬不论怎样是有神格之人,并非一般凡夫俗子可供你虐杀屠戮。况且他还是玉帝亲侄,若是伤了分毫,那玉帝还不为了报仇遣了天兵天将前来收服于你。届时天雷地火,满天神佛,看在玉帝面上都要出来插上一手,那时就算你我联手,恐怕亦只是地府中多了一缕亡魂。更莫要奢望圣武帝尊会为了你我对诸神佛出手,看到时候你这小小的精怪,还有没有命在!” 女子余光不满的瞪了一眼,却又找不出何种理由来反驳。这杨戬杀了倒是无所谓,若是引来天谴,只能是自己自认倒霉。她正了正身子,略显心虚的回道:“杀了杨戬又如何,总有一日要与天庭兵戎相见。圣武帝尊法力高深,既然能挣脱开地藏灵咒,出得了黑煞河,走得出地狱府,定不会惧怕神兵天降。” 男子怒极,说了半天这女子居然还没有半分悔改之意。他愤然的一甩衣袖,届时一阵狂风扫过,屋内陈设桌椅顿时碎裂,满地狼藉,无一幸免。那女子倏地起身,却还是被那风扫到,吓得急忙抬手躺在面前,待那些四散纷飞的桌椅残骸重新落到地面,方才放下遮挡的手臂,再见那男子时,已然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居然还振振有词!”男子伸手一指,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打上几巴掌,好好的让这师妹清醒清醒。“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你的意图,只是不愿言明,你却如此毫无悔意。圣武帝尊栖居人间,嘱我等伺机而动,无事不可贸然出面。这世间妖物精怪,已然受帝尊法力影响,蠢蠢欲动,不断吸收凡间精元以助法力。地府鬼混亦是动荡不安,这些妖魔鬼怪,为的就是能尽早为帝尊效力,推翻天庭,拥帝尊为主。此种情景之下,难免急于求成,招摇过甚。到时天庭必然派人出面镇压。但神仙自恃护佑苍生,定然不会大张旗鼓引起人间惶恐。那些小妖小怪,想趁着此时增长自身法力,亦是自招恶果。除了便除了,无碍大事。可是你!在帝尊跟前如此得力,却违背帝尊圣谕,去招惹天界之人。说到底,还不是要去寻那人!!” 看着男子愤愤的甩了甩衣袖,周身散发着寒冷的煞气。女子心事被说中,脸上青红交加,咬着朱唇,低头不语。 男子责骂过后,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缓缓吐出,睁开眼,继而收敛了煞气,缓和了些语气,告诫道:“琵琶,当初鸿钧传道,凡世间生灵皆来听法。那人破茧而出,有幸被接引道人收为弟子,便已是与你我二人身份不同。他那时皈依佛门,被剥了蝉衣,舍下了金刚不破万妖不侵之身,现下已然登往极乐,亦有个体面的头衔。我等虽为洪荒之物,但那人已然与你亦不可再同日而语。这个道理,不必为兄多言,你应以知晓。”男子抬手一扫,原是满屋的残骸霎时不见踪影,那原先摆放桌椅陈设之处复又出现新的替代品,样子竟是更为奢华。男子一撩衣摆,缓慢座下,抬手拿起桌上青玉茶壶,斟了茶水,手持杯盏,放置唇边,轻啜一口。 被唤为琵琶的女子抿紧嘴唇,四下事物已然恢复如初,又偷眼看了看男子静坐品茗,知晓他定然息了怒火,便重新寻了处离着男子远些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片刻后,琵琶才低声道:“我得知他与二郎神一同下界,便是想前去相见,若是可以,能为圣武帝尊效力总好过他日战场相见,以命相搏。可谁知却只遇到了那杨戬,本是无心要与其为敌。即便师兄不说,琵琶亦是心中有数。” 男子抬眼看了看她,垂目缓慢放下杯盏,坐直身体,抖了抖衣袖,沉声道:“他已入空门,便是四大皆空,忘却前尘。来日相见能否愿意相认还是未知之数。若是他的佛祖不肯,你还奢望能将其说动,投靠圣武帝尊麾下不成。”男子顿了顿,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道:“现下帝尊元气未复,凡间妖孽横行,地府鬼魂蠢蠢欲动。待那些杂碎妖物相互屠戮殆尽,所剩下的才有资格成为帝尊的兵将。你我只需等候帝尊圣谕即可,切莫再要肆意而动,坏了大计。” 琵琶点点头,精神稍稍放松,只觉那被卷帘所伤之处疼痛如巨浪版席卷全身。她隐忍的咬紧嘴唇,面容亦显得憔悴。 男子轻叹一声,无奈的摇头,反手一伸,掌中出现一颗黄色药丸。他将药丸丢给琵琶,声音虽冷,却夹杂着关切之情,嘱咐道:“此药丸合血服下,助修为,复内伤。等下我遣人去凡间捉几个年轻力壮阳元充沛之人,随你如何吸食。但莫要只**元,那血亦要吸食干净,助药效发散,可记下了?!” 眼见着男子目光冷意渐退,神色和缓,琵琶伸手接住那药丸,小心的收入怀中,颔首对着男子,轻声道:“琵琶谢过师兄。” “哎……”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洪荒之后,只剩他与这个师妹相互扶持,自己已然对她的任性之事习以为常。他摆摆手,叹道:“你且去偏殿歇息罢,那里我以命人打扫干净,待将那凡人捉来,自会有人前去禀告与你。” 琵琶点头,复又想到了何事,试探道:“师兄……那我今日之事……帝尊可会怪罪……” 男子沉思片刻,两指微微念动,思付道:“现下圣武帝尊一心休憩,应无暇顾及琐事。好在你未曾伤了杨戬,玉帝应该还是会谨慎行事,不会声张。现在我只担心,那人若是牵扯进来,想必如来亦是参与其中。佛家向来不参与天庭之事,为何今日要遣人下界,难道那如来已然洞察到了帝尊的本意?要知晓,圣武帝尊身份特殊,饶是漫天神佛见了,都未必敢贸然出手。那人领下的这个差事,可不是何等好事。” 女子一愣,忙道:“师兄是说,如来洞察了帝尊的栖身之所?” 男子冷冷一笑,品了口茶茗,道:“圣武帝尊早就言明,他的栖身之地本就不欲对任何人隐瞒,若想要来,便是光明正大亦不为所惧。帝尊既然能逃得了黑煞河,便不惧怕神佛至。况且……”男子若有所思的勾勾嘴角,嗤笑道:“我亦说了,神佛又如何,即便是如来真的来此,亦未必敢对帝尊出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3查蹊跷 金蝉子玄悟与那小狐离开了兴隆镇,御马直奔那妖物所来的村庄。那狐妖一身男子打扮,因小狐幻做人身模样雌雄难辨,容颜绝色,扮成个男子,倒是颇有几分英俊优雅之感。只是路上小狐与玄悟两看生厌,相互斗嘴,谁都不愿在呈口舌之快上落了下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可怜金蝉子一介佛门之人,终日里念经打坐,都是身心皆静,哪里受得了耳边如此呱噪。索性扬手一鞭,策马先行,图个耳根清净。 且说三人来至那村庄,勒住缰绳,抬眼看去,俱是神色一惊! 这村中虽不及兴隆镇人数多,此刻却亦是热闹非凡,人声喧嚣。来来往往不乏樵夫猎户进出村口,看见三人,面色先是一惊,而后便显现出甚是喜悦的神情。好似看见了救星及时雨一般。 三人翻身下马,金蝉子与玄悟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神色如常。 小狐虽是疑惑,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只牵着马向着村口张望,口中嘟囔道:“土地爷爷难道对那妖物看走了眼?这村中之人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损伤。可能是那妖物并未来过此处,这里的村民才侥幸逃过一劫。”言罢还对自己的断言颇为满意的点头肯定。 玄悟对其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道:“说起来亦是个成了精的狐狸,脑子怎的如此愚笨,竟然还厚着脸皮要跟着我们。”边说边嘲讽的冷笑,佯装惋惜的摇了摇头。 自从那日玄悟见到这小狐随着金蝉子出了土地庙,便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郁促之感。得知要带着这狐精一同上路,而且入了金蝉子门下,说是潜心向佛。玄悟额间一跳,眼中火苗簇簇。这狐精才认识不过半日,居然要与自己同行,那偷了干粮之仇还未曾讨还,现下还要日夜相对,当真是在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玄悟一路上不只一次对金蝉子旁敲侧击,尝试着探听金蝉子的意思,意在让金蝉子回转心意,打发了这狐精了事。毕竟此番他二人是要去降妖,又不是去游玩,带上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妖精,对此事毫无助益,当真不知金蝉子是出于何种原因才做了这个决定。 小狐转头怒视着玄悟那欠揍的嘴脸,此时他装扮和外貌看上去是一个俊朗公子的模样,玉树临风,容色倾城,生起气来亦是别有一番滋味。不过这对玄悟而言都是那样面目可憎,毫无美感可言。小狐不悦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此番是追随仙人,又不是你。若是看不惯,大可独自离去,少要在这里恶语相向,在仙人跟前失了礼数。” 玄悟牵着马缓慢的踱着步子,不慌不忙的向着村中看了看,遂回头对着小狐笑道:“愚笨至极却不自知,将别人的好言相劝说成是恶语相向。哎,不知这位心软行善的尊者,你确定是要将这样一个狐精待在身边,不怕来日因此坏了大事?” 小狐似是怒极,却担心的转目看向金蝉子,他此时最怕的便是仙人不要自己。在第一次见到金蝉子之时,这谪仙一般的男子,救了自己性命,还收拾了妖怪。小狐暗暗下定了决心,要追随仙人,哪怕只是打着皈依佛门的名号,只要能日日相对,看见那张平和的面容,小狐就觉得此生已然无悔。此时玄悟说出这样的话贬低自己,却不知金蝉子会作何想法,是否会被玄悟诸多理由所左右,对自己失了好感。他握紧手中缰绳,疾步跟在金蝉子身后,想要张口却又唯恐冲撞,只弱弱的唤了一声道:“仙人……” 金蝉子的注意力本一直放在这诡异的村落上,对身后两人的唇枪舌剑不愿理会。这一路二人已是棋逢对手互不相让,金蝉子早就习以为常。听得身后小狐心有戚戚之音,遂回首看了看小狐,微微的笑了笑以示安抚,又看着身旁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玄悟,低声道:“已然到了这里,棘手的事情近在眼前,你便莫要与他再做玩笑,且收收心罢!” 玄悟扬起嘴角斜睨了金蝉子一眼,笑道:“本不是何难事,只怕有了这狐精,再容易的事情亦会变得艰难。”说罢叹了口气,语气甚是惋惜。 金蝉子笑了笑,他自知玄悟虽然言语莽撞,总是要将小狐赶走,却亦是因为此次所办之事危险重重。金蝉子为佛祖座下弟子,法力甚高,玄悟有着一半仙气,法力自不必说,倒是这小狐,修行尚浅,又不与那妖物一般吸**元,要助长法力亦并非一朝一夕。若是遇到妖力高强的妖物,难保会护他不周,伤其性命。金蝉子叹谓一声,对玄悟缓声道:“这小狐虽道行尚浅,却心存慈善,对那些打骂于他的凡人尚愿意以身相互,又对土地的收留感恩戴德,若多加点化,来日必定能有大的修为。况且,我亦答应了土地,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既然他愿入佛门,普度众生之事,我又岂能将其拒之门外。” 玄悟侧头看了狐精一眼,复又对金蝉子道:“这小狐灵智未开,谁知他那皈依佛门之意是否只是一时兴起。要知晓妖性难除……且随你罢,日后自可见个分晓。”说罢玄悟便是淡然一笑,自顾前行。 三人走到村中,眼见村中倒是颇为热闹,买卖吆喝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追逐打闹的孩童,门口迎客的店小二……样子比那兴隆镇亦是相差无几。三人牵着马匹走在街上,百姓们看见外来人进村,纷纷抬头张望,那样子便是如村口的那几个樵夫猎户一般由惊转喜,顷刻之间,便又低下头,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那短暂的观望,转瞬即逝。 小狐第一次幻成人身走在凡间热闹的街市,样子很是兴奋。因为牵着马,行动受了限制,却亦好奇的左顾右盼,双眼被那些凡间之物弄的应接不暇。到了稍稍宽敞点的地方,索性牵着马儿走到摊前,伸手拿起来把玩一番。不论是面人首饰,还是字画胭脂,都能让他惊喜的在手中摸了又摸,当真是像见了珍宝一般。 相比之下,玄悟和金蝉子便从容淡定的多。虽然玄悟亦是第一次来到凡间,对一切事物颇为新奇,但是他毕竟与那狐精不同,在这种气氛之下,他可丝毫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来欣赏人间那些新奇的玩意儿。 小狐走走停停,一会儿到这边一会儿到那边,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玩,怎么看亦看不够。他抬头看着金蝉子,见那二人毫无玩乐的样子,面上一窘,快步跟在金蝉子身后,低声的询问道:“仙人……我们,可是要离开这里,去往别处?” 玄悟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道:“是否被这里的新奇东西吸引,舍不得现下就走了?” 小狐气的跺了跺脚,恨声道:“我才没有,想我在那兴隆镇,远比这里要大的多,何种东西没见过,岂会对这里留恋。我是在问仙人的意思,又不是问你,要你来多嘴!” 玄悟笑了笑,反唇相讥道:“哦?你在兴隆镇见识之物竟然是如此之多,熟不知是以你这人形的身份……”玄悟回将小狐上下打量了一番,压低语气调侃道:“还是以你狐狸之身啊?”说罢仰头哈哈大笑几声,甚是得意。 小狐气急,正巧脚边踢到了一个石子,便瞬间用脚尖一勾,将石子踢起,伸手一握而后迅速反手一伸,向着玄悟打去。 那石子虽小,但力道却大,且速度极快,一切只发生在瞬间。玄悟只觉脑后空气微动,嘴角一勾,微微侧头,抬手用两指将那颗石子夹在中间,继而反手一弹,那石子一下子又反弹回去。可怜那小狐还未在自己袭击玄悟的得意中回过味来,只觉额角一痛,伸手去捂,已然被玄悟弹来的石子打个正着。小狐‘哎呦’一声,痛的眼泪差点流下来。他瞪着玄悟,只见那人头也未回,懒洋洋的声音已然飘来,道:“想要偷袭,还需多加修炼。哈哈哈……” 小狐委屈的揉了揉额角,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他几口。 金蝉子被这两人闹腾的头痛,不知自己当初为何会同意玄悟跟来,又一时心软答应了狐精跟随,以至于将自己陷入这烦乱的境地。无奈此时再多做反思已然无用。只得无奈的看看玄悟,心道玄悟那些灵智不知都躲到了何处,竟总是要跟这这小狐一般计较。摇头叹了口气,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了眼前之事才是。遂对二人道:“索性不急着赶路,我等先寻个客栈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4入陷阱 这村中虽然热闹,但与那兴隆镇比较起来,还是要差了许多。最大的酒楼客栈,亦是要走到村子最里面的地方,装潢很是简单,环境亦差了些。只因这酒家,此处便成了村中繁华之处,成了个里小小的集市,叫卖的人和货物便是多了许多。 三人来至客栈门前,店小二远远便两眼放光的迎了过来,点头弯腰的引领着三人进了门,择了处宽敞的桌子。本是正午,大堂内的食客着实不少,见到三人,本是喧嚣吵闹的众人纷纷收敛了叫嚷之声,频频侧目观望,许是对这三个外来人充满好奇。但是不消片刻,复又失了兴趣般,兀自玩乐起来。 伙计一身麻布衣服,料子很是粗糙,手中拿着抹布,殷勤的把三人面前的圆桌擦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拿起茶壶,又把茶杯涮了,为三人小心的斟上茶水,一一奉于面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两手来回揉搓,谄媚的低声问道:“三位爷,现下可要点菜?” 金蝉子与玄悟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又彼此交换了眼神。而后玄悟抬头看着等候回答的伙计,笑道:“你这家店,可是村中最大的?” 那伙计听闻笑意更甚,颇为得意的点头道:“爷您放心,只要进了这三水村,随意打听一下,就能知晓,我们这家店,乃是村中最为奢华的酒家!您别看这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美酒佳酿管饱管够,保证让三位爷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玄悟余光瞥了金蝉子一眼,只见那人低眉垂目,一手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神色淡然。又对伙计道:“哦?原是不知,这小小的村中会有何佳肴美味,我等一路前来,腹中饥饿。初来贵地,你便吩咐上些特色的吃食,我等定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伙计听罢笑容更为灿烂,饶是要将上身弯到了桌上。不停的点头称是,那样子像极了看见猎物的饿狼。那眼神将三人仔仔细细的扫了个遍,嘴角含着满意的笑容,倒退着离开,下去张罗菜肴。 见那伙计离开,小狐便不屑的睨了一眼玄悟,嗤笑道:“平日里牙尖嘴利,到是在这时候摆起了大爷模样。你还未询问仙人要吃些什么就自作主张,真是不懂礼数!” 金蝉子听罢,微微的笑了笑。 玄悟放松着身体斜倚在座位上,一手叩击着桌面,抬眼看着小狐笑道:“一路上口中便是‘仙人’‘仙人’的叫个没完,你那仙人又不是木头,像是吃喝这般的问题,自己可以解决。吃或不吃,满意与否,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没有你之时,你家仙人亦未见挨饿受冻,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小狐面色一红,偷眼看看金蝉子,见其垂眸不语,手指摩挲杯子却不饮,一时颇感窘迫。他的那点心思,不敢表现太过却又按捺不住。怕被仙人看穿却又希望仙人能知晓自己的心意。心中被这两种心思搅得不得安生,而这玄悟却又时时刻刻的拿自己取乐,不知自己在仙人心中是否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他的弟子,生出厌烦之心。小狐默默地低头抿了口茶水以做掩饰,却在喝下去的那一瞬间又将那些茶水悉数喷了出来,继而被呛的咳嗽起来。 玄悟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出了声,前倾了身子,双臂搁在桌上问道:“怎样,这茶水,是否别有一番滋味?” 小狐咳了多时,方才抬手擦擦嘴角的水渍,两眼噙着泪水道:“这是什么味道,简直是臭死人了。熟不知这人间的茶水,竟是这般的难以下咽。”说罢甩手将那些没有喝净的残余茶水泼到地上,颇为嫌恶的将那空杯子丢到了桌上。 玄悟一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起来。金蝉子在一旁对着玄悟无奈的摇摇头,淡淡的叹了口气。 小狐不欲理会玄悟那嘲笑的样子,只回手将金蝉子面前的那杯茶水亦悉数倒掉,复又对金蝉子道:“此处穷乡僻壤,做事亦粗心大意。仙人莫要喝了,这茶水难喝的要死,仙人还是等那些吃食,一会儿再让那伙计换一壶白水罢。” 金蝉子见小狐满面焦急的为自己倒了茶水,认真的用袖口抹净了溅落在桌上的点点水渍,微微抬手,神色和缓,笑道:“无妨,且放着便可。” 小狐抬眼看见金蝉子清俊的面容和淡然的笑意,只觉得心中那颗心都要破腔而出。这才是一个男子应有的样子,内敛沉稳,知礼谦逊。哪里像那个玄悟,活脱脱的一个泼皮性子,叫人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小狐收回手,低声的回答道:“仙人是傲世出尘的性子,来至这落魄之处,委屈了仙人要纡尊降贵。这村落偏远,环境不佳,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小狐抬头微微的动动鼻子,轻轻的翕动鼻翼,嗅了嗅,皱着眉掩鼻道:“嗯,当真是有一股味道,亏得那伙计还好意思夸下海口。” 玄悟与金蝉子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此时那伙计回返,手中拿着木制托盘,上面放满了菜肴。撵着小步子行至桌前,一边将一盘盘的菜肴摆在桌上,一边赔笑道:“三位爷久候,这全是本店特色佳肴,三位爷尽管慢慢品尝,保证赞不绝口。” 小狐贪婪的看着那一盘盘的菜肴,张着口,险些留下口水。他本在那镇上总是以原身出现,吃的亦是人们丢弃之物。虽然后来敢化作人身在街上行走,亦不敢进到酒楼客栈大吃大喝。此时见到了这些吃食,只觉得腹内馋虫蠢蠢欲动,食欲大开。 伙计将菜肴堆了满满一桌,伸手招呼道:“三位爷,请慢用!” 玄悟与金蝉子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眉头微微骤起,玄悟更是向后撤了撤身,索性用手嫌恶的捂着鼻子。 那伙计见这二人毫无要起筷的意思,眼中狡黠之光一闪,随即俯下身,小心的试探道:“二位爷,可是对这菜肴,有何不满之处?”他语调慢条斯理,一字一字都送入了玄悟的耳畔。 小狐抬眼看了看玄悟,对着伙计摆手道:“你莫要理他,想来许是腹中还未饥饿,没有食欲。”说罢又瞪了眼玄悟,不悦道:“自己做主点了一桌子菜,此时却又不愿动筷,难不成还要让人家拿回去重做不成。行走在外,自当随遇而安不拘小节。你堂堂一个男人,怎的如此矫情做作。”小狐白了玄悟一眼,伸手拿着筷子,在个个盘子之间来回游移。对着满目的菜肴,却不知要从那一盘下口。 伙计眯了眯眼,这三人只有那小公子对菜肴起了兴致,却迟迟不下筷。伙计亦未上前,只站在原处,语气稍显冷漠,道:“这位小爷,可是有何疑问,怎的迟迟不下筷。” 小狐抬眼看了看那伙计,虽然脸上挂着笑意,却全然没了方才热情谄媚之态,倒像是施舍饭菜的主顾一般。小狐随意夹了一著离得自己稍近些的菜,放在鼻下细细的嗅了嗅,而后又拿的离自己远了些,对着伙计狐疑道:“这位小哥,你家这菜当真是刚刚做的?” 伙计嘴角扯了个毫无温度的笑意,道:“小爷说笑了,咱们店里以诚信立足,所有菜肴,都是现吃现做,确保色香味俱全。” 小狐懵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道:“可是,我闻的这菜味道不对,不似是新鲜之物,倒是有些怪味。”他又四下看看,道:“这里的环境亦是充斥着一股味道,不知店里可是有东西搁置太久,腐坏发了霉。这店里总是有这种怪味,可要当心没有食客上门来啊。” 那伙计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神色倒是颇为自得,道:“这位小爷鼻子倒是灵光,居然还能闻得到这店中的腐坏气息。小的倒是眼拙,竟未曾察觉。” 小狐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坐直上身。余光瞥了瞥金蝉子和玄悟,又看向那伙计。他本是只狐精,当初在兴隆镇就被凡人欺打惯了,又从未伤过人,不懂的要如何防范保护自己。听这伙计言语中没了方才的恭敬,想着自己方才是否说了太多露出破绽,遇到除妖之人,将自己收了去,声音中亦夹杂着些许怯懦,道:“你……你这是何意?” 伙计笑而不答。 此时金蝉子抬眸笑道:“不知小哥,可曾知晓那兴隆镇?” 伙计目光一闪,死死的盯着金蝉子。 四下一片寂然,气氛骤然凝结。 小狐惊慌的左右看看,不安的向着椅子里缩了缩身体。 金蝉子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继续道:“那兴隆镇上,有一妖物,听那里的土地说便是从这村中离去栖居在那里。且那妖物到了镇上之时,身上已然因着吸取凡人精元而法力大增。想来,命丧于妖物手上之人已然众多。” 那伙计微微上前半步,声音好似从深幽的谷底飘散出来,阴森恐怖,问道:“爷的这番话,意在何解?” 金蝉子笑了笑,垂眸答道:“小哥是个聪明人,何故要明知故问。这妖物离开这村中之时,不是已将这里的村民,屠戮干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5野游魂 伙计听闻,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狭长的双眼露出嗜血的寒光。他已然收敛起了原来的卑微谦恭之态,好整以暇的盯着金蝉子,扬起嘴角阴恻恻的笑。 小狐只觉得此时的气氛颇为诡异,听闻金蝉子之言,更是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那伙计的样子阴森可怖,如同地狱的怨鬼一般。连面容都是青白交加之色,与之前相比,恍若死人。小狐将身子缩的不能再缩,惊恐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全身绷紧,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额间冷汗连连。忽觉颈间阴风阵阵,冷飕飕的往脖子里钻。小狐吓得一惊,猛然的回头,迎面看见一张骤然放大的脸,那长脸面如死灰,双眼虽小却瞪的浑圆,好似要将眼眶睁裂了一般。两条眉毛呈八字形,隐隐透着一股愁苦之意。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正对着小狐无声的发笑。小狐只觉头皮瞬间炸裂,倏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身上汗毛倒立,‘哇’的一声,一阵烟雾,竟显出了原形。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惊恐至极慌不择路,一阵风似的从桌上蹿过,踩翻了一桌子的盘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而那狐狸则一头扎紧面前之人的怀中,再不肯出来。 玄悟只觉怀中一沉,随即皱起眉头。只觉的那狐精此时在自己的怀中已然哆嗦成了一团,连带这自己的衣服都随着他的身子抖个不停。玄悟在心中笑骂一声,复又抬头看着对面。只见那吓到小狐之人慢慢的直起身,脸上犹自挂着那极为古怪的笑容。这人身着一件茶色长衫,外罩一件褐色绣铜钱图案的锦缎长袍,对着二人咯咯的笑道:“二位爷,不知可有何怠慢之处,小的乃是本店掌柜,若有和疑问和要求,尽管吩咐便是。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二位满意。”他语气阴寒,声音尖利且不成音调。听上去简直像是金属摩擦之音,刺耳的很。 小狐狸在玄悟的怀**了拱,涨着胆子悄悄的探出半个头,胆战心惊的偷眼看去。他感觉身体被深沉之声一震,原是玄悟闷闷的笑了笑,对那掌柜答道:“方才我们所说之言难道你没有听清?这三水村已然被那妖物屠戮干净,却不知这满村之人都是从何而来。这店中阴气过盛,毫无生气。食客虽多却只是一味喧闹却不曾进食。四周亦是充斥着腐败的臭气。见我三人进了村,一个个便是像盯着猎物一般,恨不得将我等生吞活剥了才好。这所上的菜肴,亦是从人身之上剃下来的腐坏血肉。当真以为我等都是肉眼凡胎,看不出个究竟?!” 玄悟说的慢声细语,毫无惊慌之态。小狐狸在他怀中感受着那人胸腔之中传来的震动之声,抬眼看看四周,那些食客现下竟都看向这里,而且面色个个惨白如纸,瞪着空洞洞的双眼,神情扭曲,叫人心下生寒。而再观桌上那些原有的美味佳肴,虽是被小狐狸情急之下践踏的面目全非,却一眼便可看出那些散落在地上和桌上的食材,竟全是带着血丝的生肉,其中还掺杂着点点白骨。那肉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生生扯下来的一般。小狐打了个寒颤,又往玄悟怀中缩了缩。 掌柜呵呵一笑,提着嗓音道:“二位带着一只狐精从兴隆镇而来,难道是听了这消息后特地为我等收尸而来?那妖物弑杀成性,原本是隐匿在山林间的小精怪,却不知因何原由妖性大发,闯入村中吸人精血。想这三水村世代平静,生活安逸,不曾做过何种有损阴德之事,却招来了这等恶果。那时我等求神拜佛,却未见哪路菩萨前来搭救。日日生活在惊惧惶恐之中,数着天数过日子,每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妖物将村中人一个个吸了精元,体力衰竭而死。任我等如何求饶乞求,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那妖物舍下画地为牢,是这里的人都逃不出这炼狱般的地方。我们烧香磕头求遍了满天神佛又有何用处,还不是成了那妖物手下亡魂,难逃一死!” 说话间店中之人逐渐向这里围拢过来,甚至那些街上的人们亦都进了店中,齐刷刷的看着二人,一时间将这里为了个水泄不通。 金蝉子抬眸,淡然道:“你等虽然死的冤枉,却已是人死不能复生,命中该有这一劫。那妖物害了你们的性命,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既然你等知晓那妖物做下如此恶事,就不应重蹈覆辙,做这尘世间的游魂野鬼害人性命。莫不如乖乖跟随鬼差去往阴曹地府,若生前行善,来时亦会投身到富贵人家。何苦要流连在凡间堕落成妖,飘飘荡荡,终是无果。” 那掌柜双目圆整,布满血丝,嘴却扬着弧度,看上去甚是恐怖。他微微侧头,看着金蝉子道:“那妖物作恶多端,杀了这么多人,可有何天遣报应?为何要对我等不去地府就是罪大恶极。总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这种心情你不会知晓,又有何资格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 金蝉子双掌合十,微微垂目,口念佛号,道:“那妖物离了此处,去了兴隆镇,被镇上土地神所困,已然被收服。你等仇怨已报,当安心去往地府,投胎往生。我佛慈悲,我亦会为你等念诵往生咒,以平息你等怨念,化解前尘罪孽。” 那掌柜听罢,停顿片刻,咧着嘴,露出阴森的白牙,笑的声音愈发尖利刺耳,倒像是再哀嚎一般。笑罢,他抬起枯槁的手指,指着金蝉子道:“你原是佛门中人?!想不到一个不曾剃度还身着常服之人,竟然会是佛家弟子。”他骤然拔高了声调,嘶吼叫嚣道:“你是佛门之人,有修身养性之法,最后有了道行得了长生,我们被那妖物所害,却还要重回六道,堕入轮回,受人间生老病死之苦。试问为何玉帝可以掌控天庭,佛祖可以不生不灭,我等就要苟活如同蝼蚁,当真是不公!不公!!”他发泄般的扬起双臂,嘶吼咆哮,满心怨怼。 玄悟剑眉一挑,抬眼看着眼前扭曲疯狂之人,缓慢的站起身,冷声嗤笑道:“你们已然成了亡魂,不去往地府却要留恋人间,熟不知那些鬼差岂会容得你等如此肆意妄为,不过是时间长短,终有一日,还是要魂归阴曹。你现下叫天不公,恨佛长生,却亦改变不得分毫。你们集聚在此,等候生人上门吃其血肉,亦是为了满足你等枉死之恨。届时你等害的性命过多,招来天谴,前生那些善因亦会被毁于一旦,只剩下那刀山油锅,无尽的酷刑惩罚。” 那掌柜瞪着双眸,歪了歪头,笑道:“你这小儿,难道还不知晓,那妖物说过,地府动荡,无暇来管人间游魂从何而来,所以才这般肆意妄为,大开杀戒。即便是我们成了野鬼,鬼差亦是没有了空闲来抓凡间游荡的冤魂。我等不入地府亦不要再去做人,免得来世再被那些鬼怪妖魔当做盘中之餐。” 玄悟见那人身后阴气骤盛,面上皮肤寸寸剥落,露出森森白骨,衣服亦是变得破烂不堪,破布一般的挂在身上,那样子相较之前更为凄惨。再观这店中之人,个个都是这般凄惨恐怖之貌。更有甚者已然是一副骸骨,只在身上挂着零星碎布。众人慢慢向这边靠拢,露出凄厉弑杀之态。 小狐狸看的胆战心惊,手脚都不听使唤,身子更是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差点哭出声,只得咬紧嘴唇,再将两只爪子死死的捂住嘴巴,才挡住了那要从口中溢出的呜咽之声。 玄悟亦不惊慌,便是潇洒的抬手整整束腕,抬眸瞥着那些形态诡异的众人,扬声道:“却不知,你等是何意愿?”他笑了笑,道:“不入地府不愿为人,却独独与我二人过不去,看来,你们已然是不想放我等离去,留下做你们永生之路上的垫脚台阶?!” 那掌柜挂着几块腐肉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已然分辨不轻的表情,低着嗓音道:“你等既是佛门之人,口中满是普度众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盼望了许久,终于看见了活人。你二人既然能从那妖物手中逃脱,还知晓土地之事,定然是有些法力在身。现下我等求长生之法,需你二人血肉相助。不如你们就秉承佛训,遁入地狱,将这肉身精髓,统统都交给我们罢!!”语毕,他肆意的大笑起来,其他人亦是跟着展露出骇人的笑容。那掌柜的低吼一声,那些人好似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张牙舞爪,齐刷刷的向着二人攻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6寻方法 玄悟瞳仁一缩,反手将面前的桌子掀翻过去。金蝉子亦站起身,微微向后撤步。那桌子连带着上面的残羹碗碟一同飞了出去,直奔着掌柜和身后之人。 那为首的掌柜本就在玄悟面前,见其突然出手,冷冷一笑,伸手去挡。他那原本挂着腐肉的双手一下子穿透了桌面,向两边用力拉扯,那桌子便登时变得四分五裂,而那手上的血肉亦被剐蹭下去了不少,只剩下森森白骨。此时那掌柜已然知晓这二人并非凡人,定然是修了些许法力。情急之下,只想尽快吸食了二人的魂魄。他面容扭曲,双眼爆出,脸上所剩无几的面皮已然脱落殆尽,只剩血肉模糊的骨骼,喉中发出‘嘶嘶’之声,似是狂风刮过树林发出了骇然声响,道:“你等既然自称佛门之人,普度众生亦是本分。索性就留下你们的血肉精元,去往地府,为自己念你的往生咒去罢。” 玄悟与金蝉子背对彼此,那些人已然得了号令一般个个疯狂而至,层层叠叠,将二人围在当中。金蝉子看情况不妙登时布下结界,将那些扑上来的人们挡在结界之外。 那些村民拖着已然破败不全的身体,顾不得拥挤碰撞,只一味地朝着二人而来,一拥而上,彼此身体相互摩擦。熟不知那些血肉模糊的肌理因腐坏的时间过久,已然糟烂不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剐蹭,竟是在在这中争抢之中如同刮刑一般,将身上的肉片片擦落。转眼间,那些本来还有些模样的人们,渐渐的露出白骨,样子甚是骇人。 玄悟看着近在咫尺的具具白骨叫嚣嘶吼,嫌恶的皱皱眉,只觉得那股腐坏的臭味似乎隔着结界都能钻入自己的鼻中。那些骨架身上血肉翻飞,挂着破衣烂衫,发疯般的在结界之外张牙舞爪,恨不得将这层阻碍自己去路的结界撕开道口子。玄悟咬了咬牙,对金蝉子道:“你为何只是布下结界而不出手,你看他们的样子简直是要将你我生吞活剥。” 金蝉子微微皱眉,口中念着佛号。这些人原是无辜,命丧在一个妖物之手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在面临死亡之时无人相救,怀着极大的怨念留在了这世上,甚至还以为这村子还是原有的模样,所有人都自欺欺人般的维持着生前的样子生活。一旦看见了活生生的人,那些怨恨便被激发出来,致使这些冤魂恶念骤盛,以至于要夺人性命来发泄自身的怨恨之情。若是动手,那这些冤魂只能是落个魂魄散尽的下场,连重入六道的机会都没有。 玄悟见金蝉子不语,不知又在思索些何事,心下烦闷,又道:“现下该要如何,能否出手打死了了事?!” 金蝉子听出玄悟烦躁的情绪,否决道:“不可,他们既然成了游魂,就应该下往地府交于阎君。届时判官手中,生死簿上,或往生或入地狱,自有阎君定夺。若是将他们消魂散魄,便是扰乱了地府纲常。你我切不可贸然行事。” 玄悟听了金蝉子之语,更为焦躁。他抓了抓头发,郁闷道:“不能打亦不能杀,就这样被这群野鬼团团围着,真是憋闷至极。你我总不能待在这结界中一辈子。你亦听到方才那掌柜之言,要他们自愿去往地府,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们若是想往生,就不会留在在此处不肯离去。” 金蝉子微微思付片刻,低声道:“还有一个方法。” 玄悟此时已然没心思听何种沉长的解释,只耐着性子问道:“如何?” 金蝉子道:“招鬼差前来,将其押解回地府。” 玄悟已然颇为不耐,抬手幻出长棍,横在胸前,烦躁道:“大事尚未查出分毫,哪里能在此处与这些小鬼损耗时间。饶是不能伤其魂魄,但总要脱离此地。鬼差何时来收服这些恶鬼,便交由那十殿阎罗来费心思想法子罢!” 金蝉子微微侧头,解释道:“你我离开,若是再有人经过,免不了被分食的结果。那些鬼差何时能来上不可知,你我便好人做到底,了解了此事。至于那件事,左不过还有二郎神,当不会耽搁。” 玄悟握紧手中长棍,恨不得一棍扫去将这些想要吃了自己的小鬼打的魂飞魄散。但是金蝉子之言亦在情理,若他们二人离去,在那地府鬼魂镇压住之前,那些鬼差亦是没有闲暇功夫来管凡间的游魂。玄悟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随你来,就是要助你。有何办法,你直说便可。” 金蝉子微微一笑,继而正色道:“位于三水村前方五十里,是阴气极盛之处,亦是鬼门所开之地。通往地府入口,应就是从那里而开。日落之前,将这些人引至那里,我可以召唤鬼门打开,届时那阎君定然知晓,便会派遣鬼差前来查看。就可将这些游魂交由那些鬼差,将其押解入地府。” 玄悟转头向着金蝉子所说之处观望了下,点头道:“你既如是说,那便按照你所说之法办。”他将长棍立在身旁,问道:“现下你我二人要想法先出去。”说罢他抬头看了看屋顶。 金蝉子会意,笑道:“好!” 玄悟手中光芒乍起,那长棍一端倏地增长,直戳向屋顶。 那些游魂只见玄悟手中光芒一现,继而一道光柱冲向屋顶。他们不知是何原由,纷纷抬头看去,只见那屋顶已然被戳了个窟窿。这酒家本就年久失修,被这样一戳一震,那些残骸断瓦如雨点般倏然落下,砸在那些残败的身体上。 虽说这些人死后本对痛觉毫无感知,却在自己编造的环境里想如生前一般照常生活。所以眼见这那些瓦片顶梁坍塌下来,亦都反射性护住头躲避。 趁着此时,金蝉子收敛了结界,与玄悟二人御术纵身,从屋顶一跃而起。那些人看着到手的猎物竟然要逃脱,哪里肯罢休。便是不顾那些砖土瓦块将自身砸的灰头土脸,只一味地盯着二人,紧紧的跟在身后,生怕被其逃出生天。 金蝉子与玄悟不消片刻便到了所说之地,那些人尾随而来。金蝉子立身在原地,双掌合十,面露悲悯之态。口中念动咒文。 玄悟站在金蝉子身前,将手中长棍一挥,目光凛冽,身周疾风围绕,衣摆飞扬。口中喝道:“退!”便将长棍朝着地面一扫,登时在那些追来众人脚下的土地之上划开了一道深而狭长的沟壑。 那些人脚步一顿,被那道长长的沟壑挡住去路,纷纷抬眸,眼中怒火似是要将二人烧成灰烬。 金蝉子抬眸,嘴唇不断开合。霎时寒风阵阵,乌云压顶,地面微微震动,而后那震动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忽而‘轰’的一声巨响,在金蝉子身后的地面骤然断裂,继而从地底迸发出一道幽蓝的光芒。两个巨型身影从地底缓慢上升。直至那两个巨人完全从地底出来,那光芒才渐渐收敛。 这两人身形高大,一个肤色靛蓝,红色头发,两眼如灯,黄色瞳仁,牛鼻方海口,两颗白色獠牙露在外面,方面大耳,虎背熊腰,上身赤膊,交叉挂着两根铁锁链,那锁链上的铁环根根有如碗口粗细。穿着一条赤色短裤,打着赤脚。手腕脚腕上各有一个雕着图纹的镂空铜环。另一个灰黄肤色,双眼好似铜铃,绿色毛发,塌鼻梁,鲶鱼嘴,嘴角下耷,露着獠牙,圆饼脸,尖耳朵,上面挂着手指粗细的铁环。上身一件灰色布衣,没有袖子,双臂上有着形似火焰般的图纹。下身穿一件裤子,裤腿挽起,同样赤脚。 二人乃是阎罗殿上两个鬼使,得了阎王指令,来至此地协助西方尊者收服凡间游魂。虽然面目可怖,但却知晓金蝉子身份,恭敬有佳,齐齐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阴司殿前青黄鬼使,参见尊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7魂归处 金蝉子缓慢转身,玄悟亦退到他身旁。那些紧随而来的亡魂越过那道根本不足为道的阻碍,叫嚣着向二人扑来。 玄悟稍稍侧目,问道:“现下如何?” 金蝉子面对跪地之人,微微颔首道:“有劳两位阴差。” 那二人谦恭道:“遵尊者谕。”说罢二人站起身,如两座小山一般。此时夕阳下沉,天色昏暗,将这二人的凶恶之相衬托的更为毛骨悚然。青面鬼使从身上解下沉重的锁链,‘哗啦啦’握在手中。而那黄面鬼使则径直向前,拦住一干人的去路。 那些冲在前面的亡魂看清了那两个鬼使,面色一凛,倏地止住脚步,而身后跟随之人却还毫不知情的向前拥挤,直撞的冲在前面的一干人踉跄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黄面鬼使怒目圆睁,样子凶悍,声如洪钟,道:“大胆野鬼,竟然敢扰乱凡间常仑,冲撞西方尊者,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本使回归地府,请阎王定夺尔等罪责!” 见这黄面鬼使挡在面前,那些亡魂立在原地,面上表现出或怒或怕或惊或恼的神情。那些亡魂摸不清这鬼使要使出何种手段,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青面鬼使拖着手中锁链,走至黄面鬼使身侧,瞪着如灯般的双目,怒斥道:“尔等还在犹豫何事,方才之言可曾听清。意图袭击尊者已然犯下大罪,既已成了游魂,还霸着肉身何用,不随我二人去地府难道还想继续做这孤魂野鬼不成!!” 那些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全然没了方才激昂张狂之态。他们本是穷苦百姓,为人时怕官兵衙役,为鬼时怕阎王判官。原以为生前卑微,对妖物的杀戮毫无回击之力,做了鬼魂,便想着少了凡间的种种束缚,杀人放火亦是不会像在人间之时,无人可以定罪,鬼使亦是无暇顾忌,索性明目张胆毫无忌讳。方才一心只想着将那二人分食殆尽,虽然对方有法力,便想要以多胜少耗尽其精力,所以见那金蝉子驻足,以为不过是用了何种幻术,未曾放在眼里。此时他们方才察觉,这三水村四周阴气环绕,已然成了个煞气极盛之处,是阴间连接村中的通路。若是离得近些,即便是活人在此生存,亦是消耗阳元,不日便会疾病缠身性命难保。 为首之人对着鬼差吼道:“我等枉死,却无人来救。今日为鬼,理应順己之意,要去往何处都要自己做主,何须旁人来讲!”其他人听罢纷纷附和,露出抵触情绪。 他们本想效仿那妖物吸食活人精元,亦是听闻那妖物曾经提及过待法力增大之时,便可投靠一位强者,此人无论神鬼,法力高深者必当重用。这人御鬼控魂,势要掌控三界,取消地府不设六道,推翻天界不设凌霄,是神是鬼不论身份。天上任行,地府任走,强者生存,弱者被吞。这凡间精怪哪里会错过这等好事,一时间或妖或怪,皆是蠢蠢欲动,都想投其麾下,一朝成事,便是再不惧何天界神佛,届时平起平坐,何等畅快舒心!因着此原由,他们亦不会轻易就随着这两个鬼使回了地府。 那黄面鬼差性子暴烈,闻之大喝一声,道:“住嘴!小小的游魂竟敢如此张狂,地府就是尔等归处,岂容的你说去便去说走便走!” 那些人个个义愤填膺,怒目相向,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势。其中有人叫嚷道:“人间不容,地府不惜!我等就是要为自身命运做主,你待如何!!今日便是鱼死网破,亦决计不会去受那炼狱之苦!!”说罢一干人等竟然渐渐围拢,倏地散发出极盛的阴气。 青黄鬼使互看一眼,面色一沉。青面鬼使抬起锁链,喝道:“尔等休要再做挣扎,如若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使出手无情!” 那些人已然疯魔,个个露出尖利的叫声和扭曲的面容。那些亡魂相互手脚相连,周身散发着黑色的阴气,缓慢高涨,周围草木凡是沾染皆瞬间枯死。那些人的身体如入了熔炉一般,缓缓的融合在一处,继而形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形,与那两个鬼使身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重新形成的高大身体身上挂着腐烂的赘肉,衣衫残破不堪,双目赤红,散发这嗜血的光芒。张着血盆大口,声音如从谷底之中传来,一字一顿道:“我等誓不入地府,尔耐我何!!” 玄悟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样子比那些人之前的样貌更是恶心百倍。他嫌恶的撇嘴,捂着鼻子道:“这又是何种妖术。” 金蝉子沉声道:“集魂术!至阴至寒。是众多亡魂极其共同的怨气,融合成了一个强大的执念。” 玄悟了然的点点头,哼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与这两个鬼使周旋一番。却不知是他们的信念如此之重,竟然连阴间的鬼使都不放在眼中。他们的那些执念已然将自身逼到绝境,已然没了退路。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统统是白费心思,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满嘴荒唐之言。” 金蝉子双掌合十,闭目不语。 再说那青黄鬼使,见这情景皆是愤然。行走人鬼两界,押解游魂野鬼无数,饶是见过留恋人间不愿离去,声嘶力竭大呼不甘的比比皆是。今日才是头一次见到执念如此之重,而且还人数如此之多。为了反抗,竟然用了‘集魂术!’这乃是地府大忌!因这法术需要游魂颇多,饶是千百年来却从未见过。若是用了,无论原由,定然是打入十八层地狱,将那地府所有刑罚尝试个千遍万遍,再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青面鬼使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将手中锁链的一端抛给了身旁的黄面鬼使。后者将锁链接在手中,怒不可遏,双目怒张,一声怒吼,只觉得地面都要颤上三颤。他一手执锁链放于面前,口中喷出赤色火焰,那火如游龙一般,蔓延至整个链身,霎时间那锁链已然烧的通红,四周皆被染上一层鲜红的色彩。 “尔等可知悔悟!”那青面鬼使沉声道。他的面容被火光映的通红,如抹上了一层血色,样子更为骇人。 对面亡魂仰面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等生前怯懦,死后便是要为自己博出个大好前程!我等无过,何故要悔!!”说罢张开大口,阵阵黑色瘴气喷涌而出。 黄面鬼差哼了一声,对青面鬼使道:“你休要与这些亡魂说这许多,早些了事,还要回去复命!”说罢将那如火蛇般的锁链伸手一抛,那燃着火的锁链便如蛇一般将那身形圈圈缠绕,紧紧捆绑。 那些亡魂狰狞的面孔被那火光照射的更为恐怖凄惨,它张着口,吞吐着黑色瘴气,拼死一般的扭动着身体,努力的想要张开双臂将那桎梏着身体的锁链挣脱开来。那锁链渐渐收紧,火焰烧灼着那些腐肉,散发出焦糊的恶臭味道,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 青面鬼使用力扯着那根锁链,渐渐收拢力道,使得那缠绕力度越来越紧。他一手抓紧锁链,一手化出光芒,口中念叨:“无往无生,凡尘皆断。肉体凡身,摒除执念。地府之门,为尔大开。前尘尽除,五感尽无。”青面鬼使双目圆睁,大喝一声,道:“堕!!” 只见那游魂集结成身的脚下大地颤动,频率越来越快,地面陡然炸裂,出现一道道裂纹,那裂口慢慢变大,那巨大的身体被晃动的失去了平衡,身形一歪,一只脚踏入了那裂缝中。而那裂缝还在慢慢变大,地面断裂,‘卡啦啦’发出声声巨响。那地缝之中发出阵阵鬼泣哀嚎之声,似是有一双双无形的手拉扯着那巨大的身形直直下坠。 那些亡魂聚集的身体已然失去了重心,手脚被缚,面容惊恐。它扭动着巨大的身体,试图逃离这渐渐将自己吞噬之地,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嚷道:“我等不入地府!!我等不入地府!但求永存于世,哪里就是罪过!!为何要受尽地狱煎熬,当真不公!!不公!!” 黄面鬼使见其毫无悔过之意,怒道:“公与不公,留着到那十八地狱,将所有刑罚尝试个遍时,再做思量去罢!” 那地面如野兽般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巨型身体慢慢吞噬。那些似哭似嚎似笑似哀的声音,夹杂在那些亡魂的不甘叫嚷中,显得格外凄厉凄惨,简直如听闻了炼狱之声一般。那身形已然被吞噬殆尽,只剩下半个头颅,似是要做最后的挣扎,眼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贪婪的妄想要再看一看这个世间。 黄面鬼使双掌交合,口中念道:“魂往归处,亡灵不渡。复!!”语毕,那已然炸裂的地面,慢慢的合拢,不多时便恢复如初。四下回归静谧,那些哀嚎之声被掩埋再地底之下。皎月一弯,繁星一把,方才种种,似乎只是一场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8求不得 卷帘与杨戬站在凌霄殿外,迎面看见天蓬着一身银色甲衣刚好从殿门出来。 卷帘神色微怔,随即躬身施礼道:“见过天蓬元帅。” 杨戬看向天蓬,神色如常。 天蓬抬手,对着卷帘道:“大将莫要多礼。”说罢复又对杨戬微微颔首,道:“真君有礼。” 杨戬满腔怒火还未有地方发泄,对于何人都不愿理睬。那日原是夸下海口,与金蝉子得玉帝旨意去往凡间亦是众所周知,现下看见天蓬,便是那日所说之言全都成了诓骗之词,好似自己力有不及,还未着手便灰溜溜的回返了天庭。想至此杨戬对玉帝那道旨意更是不满至极,他一回来岂不是将自身当做了这天庭中的一个笑柄。功未建,身先返,这玉帝便是始作俑者。若是不愿他接手此事,便是一开始就不要当着众多仙家面前应允,如今见到谁都像是把自己当成个笑话展现在别人眼前。杨戬又羞又恼,又因被那女妖险些击败心中更是强压着一口郁促怒火不得发泄。他瞥了一眼天蓬,匆匆点点头,便抬步向着凌霄殿走去。 天蓬见杨戬面色涨紫,抿着嘴唇气哼哼的样子,心中无奈好笑。这二郎神心高气傲,当初一腔热忱要独占鳌头。如今肯乖乖回返天庭,其中不为人知的原由,可能只有他自己知晓。若非触了霉头,这骄傲的真君,哪里会这般的听话。他收回心神,看着卷帘,沉声道:“玉帝方才宣我入殿,说遣了大将去往凡间将二郎真君招返回天,熟不知为何等了这些时候。” 卷帘心中暗叹,面色却平静无波,只回礼道:“真君路遇妖物,小神赶到之时,他正在与其周旋,所以耽搁了回返的时辰。” 天蓬心道果然如此,又叹谓如此一来,这卷帘成了看见杨戬失利的情景,依着那真君的性子,一路上不知要给卷帘怎样的冷遇白眼。天蓬低声道:“圣命难为,此番倒是有劳了大将。” 卷帘抬头看了看天蓬,见那人神色如常,只眼神隐含之意颇深,彼此心照不宣。卷帘拱手道:“玉帝之命,当尽力为之。” 天蓬点点头,道:“不错,玉帝之命,我等都要尽力而为。” 我等?卷帘站直身体,颇为疑惑的看着天蓬,试探道:“元帅之意……” 天蓬回首看了看那凌霄殿,又转回神,笑道:“此次玉帝遣大将将二郎神招返回天,乃是另有一番安排。”他见卷帘面露不解,继而道:“大将心思缜密,本帅自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若非本帅猜的没错,此次大将遇到二郎真君之时,定然经历了甚为麻烦的遭遇。” 卷帘微微垂眸,听闻便是想起了那女妖和她的师兄。天蓬曾为自己脱困,亦不愿对其隐瞒,便道:“元帅所言不错,我寻到了真君之时,他并非与那金蝉子尊者同行,而是带着哮天犬御术前往。途上遇见一个女妖,法力甚是高强。真君轻敌,险些被那女妖钻了空子,好在有惊无险。”卷帘省略了一切事情,简短言明。 天蓬看惯了卷帘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面容,但是这话里所隐藏的事情,天蓬亦能猜出大概。若是卷帘不愿言明,他亦不会追问。只心中惊诧,一个女妖竟然就能拦住杨戬的手脚。天蓬疑惑道:“这女妖是何身份,大将可曾知晓?” 卷帘不禁想起那女子原形,对天蓬答道:“那女妖乃是洪荒凶虫,原身是黑尾毒蝎。” 天蓬听罢拧紧眉头,心中一沉。他知晓此事定然不简单,那妖物逃出了黑煞河必然会在凡间培植自己势力,却不知居然会有洪荒凶虫效力左右。洪荒之物,虽然善恶不定,却不能随意诛之。它们身份有别,曾听过鸿钧传道,不知谁能出手才可将其降服。天蓬思付道:“若真是如此,那这事便是难办的多。玉帝此时招二郎神回返,却亦是无可厚非。”他心中一番计较,已然明白其中原由。 卷帘听罢,犹豫片刻,试探道:“元帅之言,难道,是调查那妖物之事有所改变?” 天蓬微微的叹了口气,看见卷帘面容之上既有疑惑又加之些许激动,便点头道:“大将想必定是猜测到了一二,不错,玉帝今日宣召,是命我接替二郎真君,去探查那妖物所在之所。” 今日他被宣来凌霄殿,殿上玉帝只是闭目不语,天蓬亦是立在殿上神色如常。空旷的大殿之上,玉帝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他与天蓬两个。思付良久,玉帝方才睁开双目,威严的五官如千年寒潭,声音缓慢却字字有力,所说之意便是要天蓬代替杨戬去调查那妖物之所,并且动用了乾坤镜和三界钟。亲自启动,那乾坤镜能洞察世间万物,无论要寻找哪出偏僻之地,在此镜中都是无所遁形。而那三界钟,能听见三界之内任何想要听闻的声音,再过细弱之声都能在这钟中听到。这两件神器由玉帝掌管,自即位以来都未曾动用,此时在天蓬面前启动这两件宝物,已然是给了天蓬极大的颜面。玉帝相信聪明如天蓬,理应知晓这件事已成定局,丝毫不由得更改。 接替二郎神这话一出,卷帘只觉得周身都因为那激动之情而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栗。他握紧双拳稳稳心神,闭目缓缓吐纳气息。脑海之中尽是那孤单的坟塚,那墓主人肉身被毁,自己想要为其查出源头亦是无能为力。当初得知可以下凡之时,自己就想要自告奋勇。但却被那杨戬占了先机。卷帘本心有不甘,若要与杨戬同往定然不会被其接受。现在终于等来了时机,玉帝改变旨意,委派了天蓬元帅下凡探查,那结果便是完全不同,且不说这天蓬统帅水军,手下强将无数,心思沉稳不骄不躁。但是这高深的法力却比那杨戬不知要高出多少,被担任此事当真是最佳人选。卷帘慢慢将那躁动的情绪压制下去,睁开双眸已是神色恢复如常,他拱手道:“元帅智勇双全,定然会将此事办的稳妥。玉帝慧眼,知晓元帅才干,方才委以重任。”卷帘顿了顿,复又道:“元帅与小神虽然结交时日尚浅,小神却极为佩服元帅为人。此番凡间之事颇为棘手,且玉帝有命,为不惊扰苍生亦是不得大张旗鼓。若是元帅一人前往恐力有不及,不若让小神跟随,不求助元帅降妖伏魔,但求能在危机之时为元帅分担一二。但请元帅奏明玉帝,让小神跟随前往!若能允了小神只愿,元帅之恩,小神定然铭记于心!”说罢卷帘单膝跪地,双手置于胸前,垂首相拜。 天蓬一愣,随即伸手相扶,让卷帘起身。他不知为何这人竟然行如此大礼,只为要随自己一同下界。任谁都知晓此事不但棘手而且麻烦,只恨不得远远躲开,哪里还有这样毛遂自荐之人。天蓬不愿多加说明,只叹谓道:“大将一心为了天庭,本帅已然知晓你这心意。想来玉帝仁德,必不愿你以身涉险。你既然知晓本帅为人,那就听本帅一言,此事处理甚是不易,那妖物亦是极难降服。”天蓬想起在看那乾坤镜时,镜中一个身影倚在软塌之上,样子慵懒随意,毫无如临大敌之态,甚至还抬眸,对着那镜中邪魅一笑。那样足以倾倒众生的一张面孔,就那样不甚在意的看将过来,像是要透过乾坤镜与镜前之人对视一般。天蓬想至此,便知晓这妖物非比寻常,好似运筹帷幄,纵览了全局,一派气定神闲。他宁愿只身前往,亦不愿再拖着另一个人进了这乱局之中。遂对卷帘道:“本帅虽然不知大将是何原由要调查这妖物之事,但无论如何,前往凡间一事,大将还是将这念头打消。本帅已然在镜中看见那妖物藏身之所,下了凡间,便去与那金蝉子尊者汇合,一同去往那妖物巢穴。”天蓬停住话语,却不知找到那妖物之后,又会有怎样的一番境地。 卷帘双拳握紧,似乎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但是他极力的维持着面上平淡之态。只觉天蓬不愿为自己请命亦是在情理之中,匆匆数面之缘,哪里能指望对方有求必应,更何况对方亦不了解自己的本意。要知晓自己的名声在天界极为不佳,天蓬若是不愿与自己沾染分毫亦是无可厚非。卷帘思索良久,终是恢复了疏远淡漠的神情,微微的躬身施礼,声音淡然道:“是小神僭越,元帅之言,小神定当铭记。” 天蓬不知卷帘心中所想,见他不再为这事出言相求,便点头道:“大将明白就好,本帅这就要动身。大将亦速速去往玉帝处复命去罢!” 卷帘颔首,眼见着天蓬从身边走过。他微微愣神,而后看着天蓬远去的背影良久,遂转回身形,向着凌霄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9榻上人 屋到底,此刻我还是要只望你兄妹二人,你说可对?” 柏木吓得连连叩首,身形微颤,连语气都不甚连贯。他平了平气息,极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帝尊言重,帝尊说的哪里话。我二人与帝尊相比,便是云泥之别。”他倏地闭上嘴,觉得此话更是大不敬,便匆匆改口道:“不……属下糊涂,我们哪里配得上,根本不能与帝尊相较。若非帝尊,哪里有我二人今日。” 男子幽幽的吐了口气,瞳仁中映射出男子惶恐不安的样子,不甚在意道:“原来,柏木灵君却还记得。” 柏木心慌意乱,连忙道:“记得记得。若无帝尊施以援手,我还在那阴暗潮湿之地,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琵琶亦是躲在污秽之处,哪里会有今日的光鲜。我等虽为洪荒之物,却无缘入鸿钧门下,听法传道亦是未开灵根。只能浑浑噩噩,不知归处。全是仰仗帝尊神威,才能见得了这天地光明,大恩大德,无感名内,不敢忘记!只有为帝尊略尽绵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男子微微仰头,垂着眸子微笑着看向柏木,笑道:“鸿钧传道,有幸得了殊荣的,便亦只是那一人而已。那接引道人看上了他的皮囊,而那人亦是好运,恰逢了接引道人经过,竟开了灵根,分了善恶,遂入了门下,得了名声。你等心中不服,却亦无计可施。如今归顺了本尊,便是与那人一方为敌,要如何做,想必无需本尊多言。” 柏木垂首道:“不必帝尊指点,属下心中早有计较。在帝尊麾下,便是我等殊荣,待他日推翻天庭,奉帝尊为皇,三界上下,皆对帝尊唯命是从。” 男子精致的面容露出摄人心魄的笑容,他慢慢顺着身前长发,慢声轻语道:“你等放心,跟随本尊,必然少不得你等的好处。但只是一点,本尊最不喜欢,就是被人欺瞒和不听本尊嘱托之人。那黑煞河中,是在十八地狱之底,其中不乏烈火焚身,抽筋碎骨之刑。或者,会更甚。”他似乎是想到了那里的情景,不禁扯出一个极为冰冷的笑意,声音幽怨道:“被野兽撕咬血肉,片片拉扯,被虫噬咬心脉,根根尽断,被灵蛇钻透肺腑,几进几出。每日一遍,再长上新的身体,复又从新来过,便是日日担惊,时时受怕。”说至此,男子像是觉得有了何种好笑之处,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又道:“本尊称帝之后,那处还是会保留,为的就是将那些违逆本尊心意之人,寻得一个合适的去处。你说,妙是不妙?”男子斜睨了一眼柏木,笑容更甚。 柏木脸色惨白如纸,极力握紧双手以遏制身体的颤栗。汗水顺着脸颊留流下,却不敢抬手擦去。他低着头,咬紧牙关,字字似是梗在喉间,困难道:“帝尊,圣明,属下,钦佩。” 男子满意的点点头,抬起手,看着那丝丝黑发,似是自言自语,道:“佛祖又如何,奉我且敬我。”他停了停,又道:“琵琶任意妄为,总是违逆了本尊。你身为兄长,疏于管教亦是同罪。”男子凝神思付了片刻,如讨论今日天气一般,不经意道:“剜去一目!”男子口吻云淡风轻,眉眼生的好看,将那刑罚都说的诗情画意。 柏木心中一凛,却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是,属下谢过帝尊。”说罢,俯身施了一礼,缓慢站起身,便是头都不敢抬,便倒退着出了大门。 屋中只剩男子一人,他保持着那美的令人窒息的笑意,慢慢挑起眼帘,看向了斜上方,好似是在与何人对视。男子将手中长发甩到身后,对着那处笑意更甚,微微歪了歪头,丹凤眼中狡黠之光一闪,心中无不窃喜的念道:“有本事,便来捉拿本尊便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0两条命 柏木不知自己似如何回到了自己的府中,记忆中只剩下那剜目之时的锐痛之感,挥之不去。脱力的躺在床上,觉得身上无一处不再叫嚣着疼痛,身上的衣衫亦是湿滑粘腻。他知晓是自己的血染湿了大片衣袍,只因是黑色所以不甚明显,不然回府之时,那些看见自己的妖精家奴早就大声惊呼了。柏木此刻放松了身体,没有力气起身换洗沾满血污的衣物。额间汗水顺着脸颊打湿了发鬓,却连抬手抹一下的气力都没有。 总归他兄妹二人还是对圣武帝尊有些利用价值,不然这条命定然留在了那间屋内。好在那圣武帝尊一心推翻天界,正值用人之际,自己又及时出现,未让琵琶做出杀害天界神将之事,算是捡了一条命。 正当柏木凝神思索之际,忽闻房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他神色一凛,不知是哪个不知眼色的小妖胆敢私自闯入他的房间。柏木眉头微皱,轻轻动了动手指,那床上两侧纱幔倏地垂落,将他遮挡其中。他透过薄薄的沙帐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将门推开,又蹑手蹑脚的走进房中,伸头试探着轻声道:“师兄?” 柏木的愤怒之意随着这一声‘师兄’而稍稍散去了些,盯着门口站着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真应该在去见圣武帝尊之前就先好好的将其惩治一顿。他如今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起来呵斥她,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即道:“不是叫你在屋内禁足,无事不要出来闲逛,怎的跑到我的房中来了。” 琵琶将门掩好,听见了柏木的回应,亦不再如做贼一般的小心翼翼,只大咧咧的走进房中,还未坐下,见床上纱幔低垂,便惊讶道:“师兄,这大白天的你躺在床上做什么,还放下纱幔遮掩。”琵琶复又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伸手指指点点笑道:“难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师兄从人间捉来了至阴之体的女子,在吸取她的元气?” 柏木用力的支撑起上身,倚靠在软枕之上,听见琵琶夹带这笑意之语,只觉得自己所做的牺牲全都是多此一举。他费力的喘了口气,方才的动作扯动了伤处,他咬紧牙关,面色煞白,亦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与琵琶分辨,只虚弱着声音道:“休要玩笑,去吩咐备件新衣。还有,去丹房取三枚丹药来。” 琵琶本要戏弄他一番,想要坐在这里看着柏木会有如何的举动。谁知却听见了如此无力低缓的声音,要新衣和丹药。琵琶才坐下,此刻又倏地站立起来,向着那床边走进了几步,焦急道:“师兄要丹药做什么,可是要助自身吸收阴气之用?”她虽然无所忌讳,却还是不敢在柏木面前太过放肆,一番笑语未得到回应,琵琶亦是惧怕自家师兄生气起来真的会将自己封印在狭小的空间之内。所以虽然身在屋中,琵琶口中说的再过,亦不敢大胆到去掀了那道纱帘。 柏木忍着剧痛,胸口之上的伤口又溢出了些许鲜血。他仰着头费力道:“不去也罢,那就回你的屋中,不得再踏出半步。” 琵琶身形一怔,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这屋中其实颇为宽敞,柏木回到屋中之时已然为自己御术止血,所以一时间未曾发觉。此时柏木气息凌乱,伤口复又扯动,那血水便是沿着床沿流到了地下。琵琶看见那血液,瞳仁一缩,本欲上前,却因着对师兄的心生畏惧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她思付了片刻,继而正色道:“师兄,可是去见了圣武帝尊!” 柏木闭紧双目,慢慢的用法力修复自身的伤处,听闻亦是有气无力的答道:“帝尊法力广布,不去又能如何。” 琵琶咬紧下唇,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她本以为自己所做之事神鬼不知,圣武帝尊一心闭门躲在自己的住处,对世间所发生之事无心理会。当她得知那人会下的凡间之时,便是未多加思索便擅自行动。这乃是犯了圣武帝尊的大忌,但是琵琶自认小心甚微,不会被其察觉。而后柏木亦是对自己说圣武帝尊可能无暇理会,才稍稍放下心来。谁知才过了半日,自己还在沾沾自喜逃过一劫,要来柏木这处戏弄一番,对他之前的危言耸听大大嘲讽几句,却不知一切已然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琵琶微微抖动着双唇,声音都夹杂着莫大的惊恐,颤声问道:“那……帝尊,可曾降了责罚……”她艰难的将那两个字从喉间挤了出来,只觉得心脏都要被牵扯而出。圣武帝尊虽然总是满眼笑意,刑罚手段却是残忍至极。 柏木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既不甘又无奈,只叹声道:“罢了……” 琵琶却生出了倔强之意,打断了柏木的话语,冷声道:“可曾降下责罚!” 柏木稍稍侧目,隔着纱幔看见琵琶一副隐忍着担心与惊恐的样子,想想亦应该让其知晓本应是她所应承担的罪责,能让她今后多加收敛,莫要再这般的任性妄为。柏木没有直接回答,只低声道:“你想知道,便走近些来。” 琵琶作势要伸手去扯那纱幔,却在一瞬间又止住了那样的冲动。她惧怕自己知晓那惩罚所造成的会是怎样一副让自己骇然的画面,但是却又想知道柏木无端端的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会在帝尊那里受到了何种刑罚。琵琶几次抬手,几欲上前,却又没有勇气。 柏木见那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若是这样,那么自己这幅样子就更要让这位师妹看上一看,一来是叫其收敛心性,不再任性妄为,二是让她看清,圣武帝尊何等神通广大,手段又是何其残忍,能抓住致命之处,让她打消不该有的念头。柏木睁开双眼,御术将两道纱幔分向两边。 正值犹疑不决的琵琶眼前忽然一晃,随即那两道让自己难以抉择的遮挡之物倏地消失。眼前之人一下子冲进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这毫无预兆的变化,叫琵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柏木此刻面容虽然憔悴,眼神却异常凌厉。他看见琵琶怔愣之态,只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遂口气不善道:“不是想看,还愣着做什么。” 琵琶被斥的一下子回了神,只见柏木被染了鲜血的衣袍粘在身上,身下床褥之上亦是被浸染了大半。那脸色更是惨白无比,额间冷汗连连,气息微乱,倚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好在神色还好,正目光犀利的盯着自己。琵琶被那目光看的心中一滞,微微退了半步,复又咬咬牙,前行了几步。她见柏木胸口上鲜血尤为湿粘,便知伤口定然会在此处。只是,这处,哪里是可以随意伤的。琵琶倏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问道:“师兄……这伤……” 柏木目光冰冷,瞥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之人,哼道:“现下知道害怕,你却不知圣武帝尊虽不言明,但他的忌讳,你却不是不知晓,竟然还能这般的有恃无恐,便是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琵琶只觉自己以前所想的种种竟是如此简单,任性的后果,却是是自己未能料想到的。她见柏木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怕的要死,便是抖着声道:“琵琶无知,已然知晓自己犯了帝尊之忌,现下已然真心悔悟,以后定然唯帝尊之命是从,不敢再犯。” “哼!”柏木冷眼看着琵琶,面沉似水,口气严厉道:“只怕悔之晚矣。” 琵琶倏地抬头,那眼中泪水慢慢蓄积,却是吓得要哭出来。她不知所措,她的师兄对帝尊事事言听计从马首是瞻,法力高强,身份特殊。到头来亦是被毫不留情的加以责罚,那么自己,远不能与师兄相比,接下来所受责罚,简直不敢想象。 柏木心存怨怼的瞪了琵琶一眼,却亦知晓她骂也骂了,吓也吓了,必然不会再犯。想罢便悠悠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虽犯错,我亦难逃看关不严之罪。” 琵琶微怔,惊恐的看着柏木,无比担忧却又想知晓自己接下来所要受到的酷刑。 柏木重新合上双目,语气甚微的吩咐道:“此次你逃过一劫,便好好反省自身。现下赶快去丹房取丹药过来,不然,我当真要流血而亡。” 琵琶脑中已然没了主意,听闻他要自己拿药救命,便一下子回过神,倏地站起身,满脑子便想着先治好师兄的伤势最为重要,急急向着门口奔去。就在她走至门口之时,只听闻柏木那几乎微弱的声音低声道:“一目换一命,着实不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1路遇险 玄悟,金蝉子与小狐摆平了三水村的那一干怨鬼,从青黄鬼使口中得知,无尽地府已然混乱不堪,地狱恶鬼情绪不知被何种力量影响,激愤暴虐之气骤增,各个阴司鬼使,此刻都全力以赴的压制,应顾不暇。阎君更是头痛不堪,直想着要再去天界,请玉帝派天兵天将,早日能将那罪魁祸首押解回返黑煞河中,也好叫那些个不安分试图要冲破地狱束缚的鬼魂们看个清楚,死了那些不应有的心思。两个鬼使回地府之前,更是对着金蝉子拜了又拜,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金蝉子身上。 辞别青黄鬼使,三人便加快脚程,马不停蹄一路前行。期间那小狐自知在三水村表现太过怯懦,从始至终都窝在玄悟怀中,未曾露头。直至将这里的风波平息,才被玄悟嫌恶的从怀中揪了出来,抬手甩到了地上。小狐被那力道摔得在地上滚了几滚,稳住身形,揉了揉被碰疼了的四肢,心虚的看着金蝉子,唯恐自己这副样子太过丢人,遭到仙人的厌恶。谁知后者却是双目望着前方的虚无,陷入沉思。 三人行至一条林间小路上,忽然听闻远处好似有缠斗之声,金蝉子与玄悟对视一眼,便向着发出声响之处赶去。 还未等走近,两旁的树木突然如活过来一般,发出凄厉尖锐的笑声,挥动着枝干,张牙舞爪,露出凶目利牙,扭动着将树干延伸过来,试图拦住三人的去路。挂在树上的藤蔓更是如游蛇一般蜿蜒在地上,慢慢的接近三人,一点点的缠向马匹的四肢。 那马儿见那些东西到了脚下,惊得睁大眼睛。引颈嘶鸣,来回蹬动着四个蹄子,想要摆脱那些树藤的纠缠。而那些藤蔓却越聚越多,厚厚的铺了一层,将马蹄陷在其中。那马儿见摆脱不得,更是烦躁不安的挣动全身,座上的之人被这力道震得左右摇晃,用力的勒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安静下来。那些藤蔓却如苍蝇见血,恶兽见肉一般,疯狂而至。 玄悟拧紧眉头,双脚夹紧马腹,一拉缰绳,那马登时扬起前蹄,凌空翻登属下,从那些树藤中生生的挣了出来。一声长鸣,只闻玄悟大喝一声,道:“越过去!”随即抬手狠狠一抽,马儿吃痛,顾不得脚下那些难缠之物,奋力起身一跃,想要离开此处。那树藤见猎物要逃,岂能轻易就能罢手,便是从四面八方齐齐向着此处聚集而来,加快缠绕的速度,迅速拉扯住马蹄,而后顺着向上攀爬,直至缠绕到了马儿的身上,再缠住那背上之人。玄悟在发觉那些树藤想要来拉扯自己,在脚被那藤蔓触碰到的一瞬间,便离了马镫,一个纵身,脚尖轻点了下马鞍,凌空起身,同时手中幻出长棍,向下一扫,所挥出的疾风如数把钢刀,将满地的藤蔓切割成数段。马儿束缚被破,便吓得抽身向前越了过去。 小狐所受的惊吓并不比那马儿好了多少,只在马鞍上坐立不安,惊恐的瞪着双眼,看着脚下那些难缠的树藤围绕在脚下。他生生的压制住要幻回原形的冲动,看着金蝉子被束缚在这里,便狠下心,想要奉陪到底,决计不能在做出那般丢尽颜面之事。但是想法总归是虚幻,眼见着就要被马儿甩了下去,急的都要流下泪来。此时玄悟大喝一声,而后凌空将那些树藤根根斩断,只觉身下一轻,知晓束缚已解,亦随着金蝉子一起,抓紧缰绳,御马逃出了此处。 那些断了的藤蔓渐渐枯萎,随即又聚集了更多,那些树妖嘶哑着声音急急地吼道:“抓住他们,你我分食殆尽,便可助长法力,可助大成!!快抓住他们!” 小狐一听,脊背冷汗阵阵,偷偷回头看去,只见那些藤蔓竟然紧随其后,追随而至,毫不停歇!小狐回过头来,握着缰绳的手心潮湿粘腻,竟是紧张的出了许多虚汗。他闭紧了双眼,口中默默地叨念,父王母后,快来救救音儿罢!! 三人向前跑了片刻,便看见一群人正与那些树藤缠斗。那些人似是有些法力在身,个个手中挥动着长剑,将攻过来的藤蔓切瓜斩菜般切成数段,那些被斩断的树藤掉落在地面,便倏地枯萎消失,而后又有更多的攻击过来,当真是无尽无穷。 玄悟剑眉倒竖,那烈火性子便又显现出来,眼见着有人被困,又岂能再袖手旁观。他一下子从马上腾空起身,手中握着长棍,运用法力向着地面一挥。这力道远比方才那一棍要厉害的多,只见一道华光,那些缠绕上来的树藤被这一击损毁了多半,本是被铺了厚厚一层的地面,此时已然在那些树藤枯萎之后下复又展现出来。而身后那些追赶而至的树藤,亦被金蝉子御法,用烈火烧去了大半,那些树妖无法离开远处,便狰狞着面孔,射出片片树叶,那叶子似刀,带着凌厉之气,骤雨一般的射向众人。 金蝉子抬手御法,凝集出结界,那些叶刀碰到结界便瞬间消散。而玄悟则不屑的伸手一挥长棍,立在面前,那散发出来的气场,便将那些飞来的叶子压制的簌簌落下,毫无杀伤力可言。 那些人见这二人身手不凡,方才出手解围,亦不用他们担心。为首一人只沉声道:“莫要慌乱,各司其位,保护主人!”语毕,那些人便站在原地,抬手将长剑立于面前,另一手横在身前,齐声道:“御!”只见每个人的长剑隐隐发光,亦是慢慢形成了一个结界,那些树叶射在上面,便会发出金属相撞时的‘铿锵’之声,而后便失去了力道,变回普通的树叶,洋洋洒洒,飘落在地。 那些树妖怒吼咆哮,却动不得分毫,又让那些藤蔓蜂拥而至,试图消耗这些人的法力。 玄悟烦躁的握紧长棍,对着金蝉子道:“如此亦不是办法,倒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 金蝉子微微皱起眉头,立在身前的手掌慢慢曲起一指。他身为佛祖座下,心中已然没有了任何杀念,此时听闻玄悟之语,又看见这缠上来的一波又一波树藤,心中亦是有了些许的波澜。他知晓现下不应生出这样的情绪,但是离开三水村时,那青黄鬼使所说之语,便是如一根芒刺,扎进了血肉之中,搅得他全身都不得安生。想到了那些枉死之人,嚣张至极的精怪,只恨不得立时就寻了那妖物,将其押解回地府,恢复三界祥和。但是玉帝有命,不得惊扰凡间之人,这一道口谕,便如一道灵咒,将自己束缚其中,挣脱不得。金蝉子维持着那颗平淡之心,疑惑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焦躁之气,竟然会被玄悟所影响。这可不是他该做之事。一时间金蝉子竟然不知要如何回答玄悟,他动了动手指,只消一道咒文,便可请来天火,将此处烧个干干净净。 小狐畏畏缩缩的躲在金蝉子身后,却又怕这样显得自己胆小怕事。只得涨着胆子站在了金蝉子的身侧,可以看见仙人的侧脸,稍稍安抚下惊慌的心情。此时他瞥见金蝉子面色凝重,似是在思索何种大事,手指虽然微曲,却只那样僵立着不动。难道并不是要御法解决了这些树妖?小狐虽然疑惑,却万万不敢张口询问。他见那些藤蔓越集越多,层层叠叠,浪潮一般的涌了过来。而那些接触到了结界的树藤,虽然不能近身,却不再消弭。如此下去,定然会将他俩慢慢的包裹在里面!小狐隐忍着泪水,悄悄伸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金蝉子的衣袖。 玄悟回头看向那些撑开结界之人,个个面色如常,但是细看之下,额间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玄悟知晓他们虽有法力,定然不会太高,或许就是些稍有些修为的凡人。不然亦不会被困在这里脱不开身,能顾得了一时,却撑不过太长时间。他见金蝉子对自己的疑问毫无回应之态,复又问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你若不愿,那便由我大开杀戒!!” 那二字入了耳中,好似一道炸雷,让金蝉子猛地一惊。他惊讶于玄悟之言竟然和此时自己内心之想不谋而合。但是这样的两个字眼,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心中!!金蝉子张了张口,想要出言反驳,却发现脑中空空如也,喉中竟然没有只言片语可以回绝! 正当金蝉子要随着玄悟所说之语的引领下要做出举动之时,只听闻那结界之中,传出一道轻柔却颇具威严之声。那声音缥缈而至,字字清晰道:“东南位,为妖首,诛之解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2现弱点 玄悟听见那声音之后立时执棍飞身向着所说之处掠去,直至到了那里,果然看见有一颗树木异常粗壮,枝叶繁茂,像是撑开的一把巨伞,数丈之内寸草不生干干净净,好似是占领了一方领土。这树木不似那些树精一般狰狞咆哮,只安安静静的隐匿在林间,若是没有人提点,便只以为是个普通大树,万万不会发觉,更遑论打破这个乱局。玄悟不欲多加思付,只怕是耽搁时间过久,金蝉子等人那里会生出变故,遂上前一步,挥动长棍向着树妖挥去! 那树妖在自己的领地中发现了生人的气息之时便已经发觉,感应到了一股杀气,便立时现出了妖相,目露凶光,盘在树枝上的藤蔓倏地飞出形将那一棍的攻击挡了下来,而后围绕在树妖的四周,做出防御之态。树妖声音尖利且刺耳,道:“汝等何人,胆敢冒犯!!” 玄悟攻击被阻挡,未曾想这树妖居然敢质问自己,怒意骤增,恨声道:“你管我是何人!区区树妖,妄想害人性命,既然被我遇上,岂能坐视不理!” 树妖桀桀笑了几声,嘲笑道:“我在此处生长千年,统领此处一干树木精怪,靠吸收日月精华已助修为。可这样的修炼时日太过漫长,实在难熬。他日即便是修成了人身,原身在此,亦去不得他处。不想却听了一个传闻,说是地府之中,从黑煞河中逃出了一个大魔,能推翻天庭,立妖为尊,但凡有能之士皆可入他麾下,现下所有小妖都想为自己博一个出路,这等好事岂能错过。若是我可以抛开这原身,便得了自由,不受束缚。时间紧迫,那日月之中的精华太过耗费时间,哪里抵得过吸收他人的修为精元来得痛快。今日居然让我遇到了法力高强之辈,哪会轻易放尔等离开!” 玄悟一听这番谬论,又是与那妖物有关,心中压着一口恶气。这些妖物当真是无所顾忌,一心想着要追随那张狂之徒,且有着这种心态之辈不再少数。就是想打破三界秩序,妄想与天同寿。因着这个原由,便要枉送多少条性命,那被困之人就是被牵连的受害者,还有那三水村的怨鬼,含冤而死,却又想着害他人性命,堕入地府尚不知悔悟,当真是可怜又可恨。玄悟对着那树妖呵斥道:“祸害人间还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今日就让我断了你的千年道行,了了你的荒唐心事!”说罢他抬手,向着树妖攻去。 长棍蕴含了强大的法力,带着劲风轰然而至,那些挡在树妖面前的藤蔓远比之前那些更为粗壮,根根如钢铁一般坚不可摧。玄悟挥舞着长棍,与其缠斗在一处,所扫出的风刃亦是只能将那些粗粝的树藤砍出个轻微的伤口,却不能将其斩断。那树妖哈哈大笑,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饶是信心满满的晃动着茂盛的树冠,不屑的看着被纠缠住的玄悟,它口气轻蔑道:“妄想要收服于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在此处卖力的打斗,那边我的子孙截杀你的同伴。只怪你不懂得抽身自保,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不消片刻,那些人会被分食殆尽不说,你亦会成了老树我的肥料,真真是苍天助我,大涨修为!哈哈哈……” 玄悟被缠的不厌其烦,这些树藤与长棍碰撞,发出金属相撞的声声巨响,震得双手发麻。玄悟飞起身形,御术将那长棍增长数倍,所扫出的疾风威力更甚。他奋力的向下打去,口中怒喝道:“一介妖物,太过狂傲!只可惜在我的面前,哪里容得你如此嚣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木头去罢!!”说罢一道白光,那长棍向下攻去,那些藤蔓纷纷凝聚在一处,相互缠绕形成了一根粗大的长柱,迎了上去! 虽然树妖有着千年道行,却着实抵不过玄悟这一下重击。毕竟他有着金蝉子的一口仙气,一棍下来,将那些藤蔓击得个粉碎!这些树藤亦是树妖身体的一部分,此时碎裂,便如它的血肉一般,带着红色的血液,散落在了地面之上,染上了一片猩红。 树妖被这一击毁了那些藤蔓,既疼又恼,气的大声吼叫,挥动着粗壮的枝干,树叶飒飒作响。它癫狂的扭动着身体,奈何扎根在此不能移动,便将那些树枝大力的舒展,如铁锤一般直直向着玄悟砸去。 玄悟冷冷的扬着嘴角,这树妖被打的失去理智,疯了似的要将自己压成肉酱。玄悟抽身一跃,在那急速功过来的繁茂粗枝之中左躲右闪,徒留下个个深深的大坑。树妖见这人身形灵活的在树枝中来回穿梭,没了那些灵活的藤蔓,想要制住玄悟非常困难,但是它却只能是干着急,虽然恨不得立时就这人吞入腹中,却着实没有下手之处。它愤恨的大吼,突然心中一转,狂傲的笑道:“你却是这般的厉害又如何,那些人却不知可以支撑多久。我那些子孙,定然会加快攻势,待到你力竭之时,你的那些同伴,早就被消化了个干净!!”树妖恨玄悟毁了自己的藤蔓,伤了自己血肉,法力亦是失去了不少,只得在嘴上逞逞威风,想要扰乱玄悟的思绪,打乱其方寸,好趁其不备将这人一口吞下。 玄悟左躲右闪之间,暗暗观察,想要找出这树妖的弱点。但是听闻此言,心中便是一惊。过了这许久,且不知金蝉子那里出现了何种变数。那小狐成事不足,而那些他们所要搭救之人只要能收好了结界便是万幸,若是不及早了解了这老妖,唯恐真的要等到他们个个都耗尽精力,那时不必等这些妖物动手,就没了还手之力。 正在修为思付之时,忽然有人飞身过来,加入战局。 玄悟余光一撇,只见一个身形高大,体格魁梧之人,身着一身黑色锦衣,打扮利落,头发全都束在头上,周身如一柄利剑,干净利落。 那人目不斜视,全力的抵挡着树妖的攻击,只声音急迫且字字有力道:“我家主人命我告知,此树妖法力高深,不易击败!” 玄悟此刻只想翻个白眼,心道这样的话就不劳烦你家主人来说,难道缠斗了这许久,自己是来解闷子的么?玄悟打的过久,早就没了耐性,此时心中烦闷,口气亦是焦躁,道:“难道你家主人要你前来就是来说这些废话,没有其他能助我灭了这树妖之法?”说罢便举棍向着树妖扫去,却被那些烦人的枝杈挡了下来。 那黑衣人似是没有听闻一般,神色冰冷,不见喜怒。只沉声道:“主人吩咐,树妖妖丹,深埋在根下三寸,毁了妖丹,方可脱困!” 玄悟本一心对付树妖,忽而听闻这话,心中一喜,却口中埋怨道:“你家主人不能将话一起说完么?” 黑衣男子声音冰冷道:“那是我家主人并不知晓你这般的没有用处!” 玄悟气结,那点得知了树妖弱点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他愤恨的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恨不得上前与其分个高下,替他主人教训教训这张利嘴。但是此时正值同仇敌忾,不得意气用事。玄悟只当这人所说之言皆是空气,敛气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树妖的根部。 树妖听闻了那黑衣男子之言,心中生寒。这妖丹集结了千年精华所成,被自己收敛妖气藏在深处,如今竟然被人察觉。若是妖丹受损,自己的千年道行可就真的毁于一旦!它将枝干分出一部分挡在药丹所在之处,对二人发出更为猛烈的进攻。 玄悟拧着眉,见这树妖忽然间加快攻击,想要近身更是困难。但是已然在对方口中知道了树妖的弱点,再不下手,可真有些丢脸。 那黑衣男子法力不及玄悟,所以进攻的气势稍显薄弱,只是伸手用长剑将那些攻过来的树枝挡开。他见玄悟皱眉,便出口道:“那树妖已然告知了药丹所在之处,难不成你还不能得手。” 玄悟猛地一回头,迅速的剜了那黑衣男子一眼。复又回身,这才知晓,原是这人虽然告知自己要击败树妖就要毁了药丹,但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药丹虽在树根,却不知是在具体的哪一处。然而这树妖恐惧自己药丹被发觉,傻愣愣的将其护住,这下就直白的告知了那药丹所藏之处。玄悟虽然不满那黑衣男子的刻薄语气,却又惊喜知晓了这树妖的弱点。他顾不得与那黑衣男子逞口舌之快,只弯着眉眼对那树妖得意的笑道:“老妖,今日你想护都护不得。你那千年的妖丹,马上就会成为你永久的回忆。你便好好的做你的春秋大梦,静思己过罢!”说罢玄悟举起长棍,敏捷的避开那些试图阻挡他攻击的树枝,直奔着那妖丹之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3毁妖丹 树妖见玄悟直奔着自己隐匿妖丹之处而来,势如破竹。它暗暗咬牙,着实愤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慌乱之下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真是愚蠢至极!但是现下再想其他已然无用,便是要殊死一搏亦要解决掉眼前的二人!树妖周身都散发出强大的杀气,像是将自身所有的潜力都爆发出来,地面隐隐震动,那些尘土碎石亦是被那树枝带动的飞在半空,与那些强大的气流形成了劲风之势。树妖发狂的挥动着茂盛粗大的枝干,招招凶猛的向着玄悟攻了过去。 玄悟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些飞沙走石在周围穿梭,如刀片般刮在皮肤上。沙尘飞扬,阻碍了自己的视线,加之那树妖攻击的速度颇为猛烈,一时间竟然近不得身。玄悟心中思付,现下那黑衣男子定然在身后的某一处看着自己,若是以这样的姿态被树妖缠在其中,定然会被其看了笑话。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有一道轻蔑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玄悟想起那黑衣男子蔑视的语气,胸中就好似的堵了一口闷气,而这样的情绪在与眼前树妖拼死一战的缠斗中,得到了最大的释放。现下玄悟将那郁促的情绪全都投入到了如何尽快干掉这树妖的战斗中来!他简直看那树妖狰狞的面容下还有那黑衣男子嘲讽的表情,心中怒意骤盛,手执长棍左右挡开那些烦人的枝干攻势,眼中只剩下那药丹所在之处。 树妖虽然是拼尽全力,奈何它心中有着顾虑,心神不一,唯恐被毁了道行,出招太过急躁,毫无章法。都说树木在土地上张了多高,埋进土里的根就有多深。此时它释放着全部的妖力,挣动深深扎进土地之中的庞大树根,如蛇般破土而出,疯狂扭动,引得土地震动,砂石飞扬。熟不知这样既阻碍了玄悟的视线,亦让自己看不清对手的身形。这样的疏漏正好使得玄悟的反击更为行云流水,应对自如。 只见玄悟身似云中燕,势如离弦箭。在攻向自己的枝干中穿梭,直捣黄龙,用长棍猛烈一击,正中树妖妖丹之地! 白光一现,映照出了那树妖睁大的双眼,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它感觉自身的妖力在迅速的散去,身体开始枯竭,粗大的枝干开始萎缩,那些繁茂的树叶亦是纷纷枯黄飘落。不消片刻,一株参天大树已然变得颓败不堪。树妖凭借着最后一丝气力,声音尖利的咆哮道:“尔等毁我妖丹,断我生路,必定不得好死!!”它吼得声嘶力竭,饶是心有不甘再想出言咒骂,却已然不能说出半个字。 玄悟抽身退开,手中长棍斜置在身侧,目光中显现出鄙夷之意,恨声道:“本可以长存天地,修身养性助长修为。奈何你恶念太重,手上冤魂不计其数。还妄想登上天界,做逍遥神仙。且带着你这些幻象,去往地府领罚去罢!” 那树妖眼睁睁的看着玄悟露出嘲讽的笑容,却再也发不出声响,那些还未说出口的咒骂之语,此刻亦是不能在宣之于口。它张着嘴,似是在狰狞怪叫,表情却渐渐凝固,定格在心有不甘的一瞬间。而后如灰尘一般,慢慢散去。 玄悟见一切平息,将长棍背在身后。望着那消失的树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一念之差,便将自己堕入无间地狱,千年的修为亦是抵不过贪婪执念。想这树妖本是吸食日月精华,开了灵根,岂料稍有偏差最终落得个神形俱毁的地步。 身后黑衣男子手执长剑,挽了个剑花将其入鞘。叹道:“可惜了千年道行!” 玄悟亦不回头,呼出一口气,只平淡道:“无视众生性命,心无善念,饶是有千年道行又有何用。终是被自身所困,尘归尘,土归土。谁言此番不是它最好的结局。”玄悟复又叹出了压抑在胸中的最后一口闷气,顿觉眼前麻烦尽除,心中舒缓不少,看着那黑衣男子亦没了之前那般碍眼。他回转身形,扬着下颌,颇有些炫耀之意,道:“此事得以平息,你功不可没。还有你家主人,亦是立了大功一件!” 黑衣男子眉目冷峻,不苟言笑。听了玄悟之言,剑一般的眉峰不禁挑了挑。他不屑于玄悟的道谢,亦不在乎玄悟的头功。自家主人嘱托之事,定当尽心尽力办妥,这本是刻在骨子里的唯命是从。再者他们一行人被困此地,若没有这三人赶到,或许他们都逃不出这里,自己死不足惜,自家主人却是万万不能伤了分毫。虽说主人在一旁出言指点,但是没了玄悟出力,事情定然亦不会解决的如此迅速。对于玄悟说些什么,他并不在意,但若是以那种不屑轻慢的语气提及了自家主人,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黑衣男子心中认定在救了主人一事上,眼前之人定然是第一功臣。若是出手,其一他不是玄悟的对手,其二他不想节外生枝,还是尽快回去向主人复命才对。黑衣男子索性对着玄悟略略的拱了拱手,样子极为的敷衍,而后飞身离开,向着远处掠去。 玄悟看着那黑色身影三窜两蹿没了踪影,疑惑的挠了挠头。方才还并肩作战,合力攻敌。刚刚灭了树妖自己才表达了下感谢之情,怎的这黑衣男子就换了一副面孔,好似是自己犯了何种忌讳一般。玄悟无奈的将手中的长棍转了几转,百思不解。忽然他想到了金蝉子和小狐尚在原处,那树妖既然已除,却不知那里是何种局面,危机是否已解。玄悟脚尖点地,御术离开此处,不再为黑衣男子为何变脸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玄悟赶到之时,金蝉子和小狐都未曾离开原地。那小狐看着玄悟回来,抬眼看了一下,又故作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而金蝉子则双掌合十,口中念诵经文。完毕之后,见玄悟回返,微微的露出个笑意。 方才的黑衣男子已然回到了自家主人那里,此刻正单膝跪地,垂首候命在一辆马车面前。 方才玄悟三人听闻了缠斗之声,又被那些树藤追赶,一番混乱的局面中并未对他们要出手相救之人多做留意,以为只是那些打斗之人。这才看清原是有一辆马车,使得他们方才拼死相护。那些人全都身着黑衣,一共六人,与那男子身形一把魁梧健硕,甚至个头高矮都相差无几。面相个个刚毅冷峻,虽然五官迥异,却都是一副严肃冷酷之态。此时这七人以方才黑衣男子为首,剩余留人分别跪于男子身后,单手触地,皆是谦恭之态。 玄悟不知那马车里坐的是何了不得的人物,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架子。 正在犹疑之际,只闻得那马车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之声,而后像是在打断谁的劝解,音调略略太高了些,淡然道:“无妨,且去就是。”随后便看见那马车探出一个小脑袋,而后跳下来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童子,那童子身着一件天蓝色绣花图纹上衣,腰间一条白色腰带,下身穿一条同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步履。头上挽着一个发髻,扎着红色的丝带。前额饱满,圆圆的脸蛋,两颊粉红,小嘴微微抿紧。眉眼俊俏,完全没有同龄孩子那般的胆怯之感,反而那神色极为的沉着稳重。小童子站在马车面前,面无表情的对着跪地之人道:“主人命你等起身,随我迎恩公前来。” 那些高大的男子,对着这小童竟然颇为顺从。听罢,便齐齐垂首,应道:“尊主人令。”语毕,便站起身,跟随着那小童,向着三人走来。 金蝉子与玄悟看着那些人走进,一个小童领着一般身形壮硕的男子,这样的画面甚是喜感。小狐不知又要遇到何种麻烦,便是稍稍的退到了金蝉子身后,惴惴不安的盯着那些面似冰山之人。 小童命那些人站定,自己走上前来,对着三人拱手一拜,神色淡漠,口气却恭顺谦和,道:“我家主人感激三位出手相救之恩,特命我前来道谢。若三位不弃,还请随我前往主人那处,相聚一番。” 玄悟看着眼前的这小童子,忽然的想到了敖烈推给自己的那个麻烦的小童。那小童到了花果山之后便是疯猴一般片刻不得安宁,整日里嘻嘻哈哈,上蹿下跳,直比那山中最调皮的猴子还要闹腾。而这个童子虽然比那野孩子长了几岁,但是这样的神情却着实比自己还要内敛许多。玄悟撇撇嘴,怎的这些人一个两个全是如出一辙,都是这般的冷傲木讷,除了那一张冰山脸,再没有别的表情。玄悟见这些人没有一个肯对自己露个笑意,早就忘却了自己是出于救人才做停留的那点思想。现下这未曾露面的神秘人,虽然为此次除妖贡献了计策,但是只派这一个小孩子来致谢,还要他亲自过去相聚,这就有些太过傲慢了些。玄悟冷冷的笑了一声,环着双臂道:“你这小童子,随便一说便要我三人过去,熟不知是哪里的规矩,要这般的感谢救命恩人呐!” 那小童面无表情,亦不恼怒,只又拱手道:“我家主人身体不便,才烦请三位移步前往。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玄悟斜睨了小童一眼,对着那淡漠的表情,大手一挥,道:“你家主人身体不便,我等更是要事在身。还是两不相欠,就此别过罢!” 那小童眉头微皱,小手握紧。心道这人好不知趣,自己这般低声下气的相请,居然还一副拒绝之态。小童子小脸涨的通红,张口欲与其争辩。 正在此时那马车之中响起微弱之声,道:“恩公所言甚是,是在下思虑不周。”说罢,那帷裳一卷,显出一只苍白的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4盛情邀 那七个黑衣人和小童子听闻俱是一惊,继而调转目光,看向那马车方向。小童子快步来至车前,垂首站立,一副恭候之态。 只见掀起帷裳的皙白手腕的主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而后又出现了一个小女童。她身形敏捷的从那人身边探出身子,伸手将其搀扶着慢慢从里面弯腰出来。小童子见状赶忙上前相扶,两人一起将这人从那马车上扶了下来。那个小女童不似童子那般冷漠,而是弯着一双眉眼,样子灵灵利利。身上亦是穿了件鲜艳的藕粉色短衣短裤,上面绣着花朵。颈上带了一个长命锁,头上左右各绾着一个圆圆的发髻,系着粉色丝带。皮肤白嫩,如桃花一般。她从脚一沾地,便如自由的小鸟,笑嘻嘻道:“主人偏不听劝,明知晓哥哥的性子,就如木头样。还要让他去做说客,现在办砸了,还是要劳烦主人。” 小童子本是站在一旁,听闻,掀起眼皮偷眼看了看在家主人,又瞥了一眼那小女童,也不还嘴,似是怨怼又似隐忍。这小女童一贯的伶牙俐齿,他自知分辨不过。但未办好主人交代之事亦是自己的失职,故而只认命的垂下头,等着降罪。 小女童扬着下颌看着小童子,样子趾高气扬。她就是喜欢看对方被自己抓住把柄无力还口的样子,此时见这小童子低垂着头任其打骂之态,颇为得意,便伸手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再说从那马车中走出来都颇为费力,且还要靠着两个侍童搀扶的那人,乃是一位公子。眉清目秀,皮肤透出一股苍白之态,连嘴唇都没有多少血色。长发束于白玉冠中,有两束发丝垂在身前。身着一身青色长衣,外罩月白色纱制外衫,上面银线绣着流云图纹。腰间一条青玉带,上面缀着黄色福字绣纹流苏香囊。男子身量太过纤瘦,一看便是那久病缠身之人,这一身衣裳更是将他凸显的尤为单薄,从那马车上下来,便是要立在原地休息片刻。 男子听闻那小女童捂嘴偷笑,无奈的低声呵斥道:“坤灵,休得胡闹。”他气力不足,以至于那语气虽为呵斥却毫无疾言厉色之态,倒似是劝诫一般。 而那女童虽被指正却毫不在意,大眼睛看了看男子,倒是收敛了戏弄之态。还不忘对着童子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复又仰起头对着男子乖巧的笑了笑。 男子抬手摸了摸童子的头顶,淡然笑道:“心宝堂堂男儿,莫要与妹妹计较。”那口吻舒缓干净,声音甚是好听。男童微微抬眸,微微抿紧嘴角。到底是孩童心性,被这话说的烦忧尽去,却压抑住了要流露出来了欢喜之意,依然维持着那副老沉之态。 男子缓过了些气力,便挺了挺脊背,缓步向着三人走去。他竭力的表现出一种步伐稳健的样子,压抑着紊乱的气息。两个童子一左一右随身在侧,那六个黑衣人则是齐齐垂首,甚是谦恭。男子走在其中,被这些身形魁梧之人凸显得身形更为单薄消瘦,本是苍白的脸孔,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是气色全无。只见这男子行至三人面前,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三位出手解围,在下铭感于心。这厢有礼,当面致谢。”他站直身体,面容上挂着歉疚的笑意,声音低缓道:“本是病中残躯,不便见客,恐过了病气。方才听闻恩人之言,顿觉自己所想当真是太过失礼,着实怠慢了恩人。”他微微颔首,语速亦是慢条斯理,以表心中歉意。 玄悟此时已然怒意全消,那些个想要惩治这个摆谱之人的心思一下子被这番话如风一般吹了个干干净净。不但如此,看见这人之后,心中还生出了一丝悔意和愧疚。路遇险阻,出手相救当时仗义之举,亦是必行之事。他本性格率直,哪里会想得到谁的答谢。更何况施恩不望报,玄悟与金蝉子岂会在乎计较何种礼数。方才玄悟只是以为黑衣男子的主人太过冷傲,化解困境之后都不曾露面,遣了个童子权当致谢,当真是轻慢自己。又想着降住了树妖之后,那黑衣男子面容冰冷,便是连个笑意都未曾显露,打过就走,连句谢都没有。所以想着能带着这样手下之人,定然平日里亦是个傲慢无礼之徒,这才出言相机。现下主人家露了面,竟是如此病弱之躯,那样子简直像是被一阵风就能吹倒,自己居然同这样的人怄气,可着实算不得光彩之事。玄悟挠了挠头,对着金蝉子露出了求救的眼神。 金蝉子见玄悟被这一顿乌龙事件弄得羞愧难当,心中好笑,又不能坐视不理。他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那马车,自那声音指引了玄悟妖首所在何处之时,金蝉子便从那种念头中挣脱开来,恢复清明。其实他并不是未曾察觉那妖首所在方位,只因当时心中烦乱,不能静下心来,无暇分心思考其他。而那马车主人却一语道破,定然是有着过人之处。但是金蝉子却未曾想,对方却是个如此孱弱之人,但凭借着这样的身子,哪里会有能洞悉妖首所在的能力。但此时金蝉子亦不能猜测出其他,便收敛心神,对着眼前的男子回礼道:“本不是何等大事,且莫如此多礼。” 那男子看了看金蝉子,只见这人眉目祥和,清逸洒脱。便笑了笑,道:“恩人救了我等性命,哪里不是大事。我本是要去往茂灵山,不知三位路经此地,却要去往何处?” 金蝉子不欲说的过多,只敷衍微笑道:“本是闲暇游历,却亦没什么去处。” 男子微微颔首,抬手掩在嘴边,片刻后,道:“即是没有要紧之事,不妨一起同行,亦让我报答恩人的搭救之情,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在一旁的小狐此时一个健步走至金蝉子身边,急着打断道:“这便不必了!我等不同路!” 那男子见到小狐,稍显诧异,而后收敛了情绪,垂眸含自嘲道:“在下病弱之躯,却是不好同行。” 小狐一怔,发觉那男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才要抬手否决,却又不知是否又会说多错多。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犹豫不决,便只得愣愣的半抬着手,看向了金蝉子。 玄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小狐简直是不说则以,一说烦人。本是金蝉子与那人好好说话,偏偏要插上一嘴。金蝉子不愿言明,大可婉转拒绝,这下子被这狐狸精一搅和,倒像是无视了人家的好意。玄悟从鼻腔之中哼出了一口气,斜睨着小狐。直看的那小狐精慢慢的蹭到了金蝉子的身后,抿紧嘴唇不敢再言。 玄悟真想登时就翻脸将这小狐狸赶走,眼不见心不烦,可那狐狸又不是要跟随自己,金蝉子不说,自己就剩下个白着急干生气的份。他索性无视这狐狸的存在,对着那男子拱了拱手,本就是心存愧疚,此时更是诚心的笑道:“公子莫要见怪,他并非恶意。只是我三人闲散惯了,跟随公子,恐是叨扰了公子的清净。公子美意,我等当是心领了罢。” 男子抬首看着玄悟,听罢稍稍释怀,颔首笑道:“恩人何出此言,实在是折煞了在下。我自幼体弱,没什么相交之人,今日得蒙相救,乃是一见如故,遂厚着脸皮出言相邀,说到底,亦是在下言语冒犯。只是……”他向着三人身后看了看,欲言又止。 玄悟回头看去,方才知晓了男子为何要出言相请。 原来玄悟去往那树妖之处时,所留下的一行人各自抵御那些树精的纠缠,但是三人所乘的马匹却未能逃过一劫,却是被那些树精藤怪吃的只剩下了一堆枯骨。玄悟眼角一抽,心想着不若就与金蝉子商量一番,腾云驾雾,御术前行算了。玄悟转回身对着男子扯出个为难的笑意,抬手挠了挠头,不知要如何表明三人中有妖又有神,才不在乎有没有坐骑这等想法。但是又怕说出来,这病弱的男子若是心思窄些,是否会被吓得当时瘫软在地。 男子在此时亦是气力耗尽了多半,却又咬牙坚持,手抵在唇边,生生的压制这涌至喉间的呛咳之感。他抬眼看了看三人,缓了缓气息,又一次相请道:“不若,三位就与我同乘马车,到了前方的村镇,再寻三匹良驹赠与恩人,权当答谢,不知意下如何?”他脸色已然又苍白了几分,额间亦是冷汗连连,连手指都有些细微的颤抖,当是全力撑着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些。 旁人不知,身边的两个侍童对自己的主人颇为了解。虽是顽疾在身,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若是这三位恩人不答应,主人看来是要摆出一副不死不休之态。心宝攥紧小拳头,想要出言阻止却又觉得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敢擅自做主,只偷偷瞥了眼妹妹坤灵。 玄悟无奈,这男子已然退而求其次,看来对三人的相邀之心很是坚持。人家盛情难却,自己却是在是无心同往。他犹疑着开口,尝试着婉转推拒,支吾道:“这个……路途遥远,公子身体……那个……实属……不必……”玄悟说的隐晦曲折,不知如何表达,总有些词不达意。 此时那男子却微微躬身,手捂住嘴,毫无预兆的咳嗽起来。 一时间那些黑衣男子皆面露惊惧之色,身旁的两个侍童更是颇为惊骇的上前扶住了男子的身形。 而在绞尽脑汁要出言拒绝的玄悟亦是愣在原地。 那男子咳得一声接一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所发出的声响,听着颇为心惊。坤灵迅速的掏出一条帕子,掩在男子嘴边。心宝为男子轻抚前胸,顺手接过那帕子为男子擦拭。坤灵看着男子的样子急的跺脚,松开手转身对着三人气急败坏道:“主人性子执拗,一番好意相邀,你们却让他难受至此,真是可恶至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5主仆情 那男子咳得佝偻起身体,像是会随时断气一般。心宝在一旁皱着眉,急的满脸汗水,却只能用力扶着男子,无计可施。坤灵对着玄悟发泄一番,双眼噙满了泪水,而后又带着哭腔,冲着那黑衣男子求助道:“大个子……” 那些黑衣人早就个个面露焦急之态,却在未得到指令之前不曾移动分毫。此刻那为首的黑衣男子听见坤灵的求救,便上前一步,双臂有力的支撑住男子要倒下去的身体,低声劝解道:“主人,可要回去车上。”他虽是想规劝,却还是一副随时候命的语气。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亦只敢在自家主人身边,不敢擅作主张。 男子咳嗽了片刻,总算是强压着那股腥甜之感,缓过了一口气。他咳得面色潮红,嘴唇亦是带了些血色,眼角溢出了些许的泪水,脸上却撑着一丝歉意的笑容,勉力对着三人道:“着实……是见笑了……”他喘息了片刻,又道:“本是唐突了恩人……但是,滴水恩……涌泉报……只消到了村镇后,为恩人备好马匹……之后……”男子说道此处亦是再压制不住,又咳了起来。 玄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措手不及,没想到这人看着弱,却是弱到了这个地步。照这样咳下去,唯恐会丢了半条命罢。他略略的看了看金蝉子,想要一口答应下来,又唯恐太过轻率,坏了原有的打算。 小狐精从金蝉子身后探出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副马上要断气的样子,皱着眉,心中顿觉不忍。他在镇子上不是没见过人间的生老病死,虽然身为妖未曾感受过,却见有人受病痛折磨时心下亦觉痛苦难当。小狐伸手拉了拉金蝉子的衣袖,小声的咕哝道:“仙人……这人,会不会死在这里啊……”他咽了咽口水,听着那咳嗽声,连自己都觉得喉间颇感不适。 金蝉子并非铁石心肠,对那男子的一番好意亦是心存感激。但是自己与玄悟急着去寻那妖物不说,身边还带着一只狐精,却又不好明说。这男子身体本就孱弱,若是再受了狐精妖气的影响,只怕身子会更差,岂不是白搭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但是此时金蝉子便是无暇再想其他,只快步上前,伸手扶着男子的手臂,缓声道:“公子还是回返车上,我等与你同行便是。” 那男子听罢,微微颔首,极其轻微的笑了笑,样子很是虚弱。即便如此,还是用尽气力,对黑衣男子吩咐道:“请……恩公……切莫……怠慢。”他说的缓慢,气息微弱,然而愿望达成,身体亦不再允许多做停留,便只得支撑着身子,任凭两个侍童搀扶着自己一点点挪回了车上。 黑衣男子见自家主人肯回到车中,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对着金蝉子拱手,面容上已然没了方才的焦急之态,恢复了以往冷峻的神色,垂首恭顺道:“三位恩公,请随我前往主人马车中。” 金蝉子对着玄悟点点头,又示意小狐跟随,这才对着黑衣男子颔首道:“有劳。” 玄悟知晓金蝉子定然又是善心大发,忘了原先的计划,此时只得跟着这个病秧子走一段是一段。他心中叹了口气,这好事做的甚是不顺心,本是拔刀相助,现下却要为了这事改变自己的打算。但是为了不闹出人命,看来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玄悟只希望快些到个村子镇子,让这男子出钱买上三匹宝骏,狠狠敲上一笔来平复下他的感激之情,安了心,好立时赶路。玄悟心中腹诽白眼无数,现下却只对那黑衣男子拱了拱手,随着金蝉子过去。 小狐狸倒是欢喜,这样不用看那人咳得断气,又能坐一坐人间的马车,一时心中充满了愉悦,早就忘记了当初策马的目的。他只觉得能跟随金蝉子就好,那马车中空间有限,自己没准还能坐在金蝉子身侧,距离更近些。想至此小狐抿紧嘴唇,心里偷偷窃喜起来。 三人上了马车,才晓得这病弱的男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从外面看来这马车除了大一些之外平淡无奇,里面倒是一应俱全。车中有一方简单的软塌,上面铺着湖蓝色绣金线软垫,上面放着软枕,想来是供男子休憩之用,车中放置一张红木矮桌,上面有一个小巧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香炉旁有一套青玉茶具,呈半透明,质地温润。这矮桌又似一个简单的储物柜,那个叫心宝的童子,正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而后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见三人上来,略略见了礼,便回返到了男子身侧,拧开瓶口,倒出了一个药丸放于男子口中。而叫坤灵的女童则起身到了一杯水,轻轻的放在男子唇边,缓缓的喂入口中。男子微微阖目,只凭借着感觉吞药喝水,喉间一滚,将药丸咽了下去。而后他复睁开眼,笑着微微抬了抬手,无力的解释道:“地方狭小,委屈了三位恩人。”说罢他看了看心宝,小童子会意,便冷着那张脸,传达着主人的意思,道:“多有怠慢,三位且坐下罢。”坤灵亦是灵利的斟了三杯茶水,放在了桌上。 金蝉子与玄悟和小狐皆上了车来,一个居左一个居右,小狐自然是要跟着金蝉子,便在其身边坐了下来。好在这马车里异常的宽大,盛了这些人,虽不宽松却亦显不出拥挤。 男子本是微微斜倚着身体,此刻见三人安排妥当,心中总算是舒了口气。那药效似乎发挥开来,身体稍稍有了气力,便将身体坐正了些,对着两个侍童道:“且到前面与墨一驾车。” 心宝只懂遵守指令,听罢后便是颔首应是。而那坤灵则是古灵精怪的性子,噘着嘴,皱着眉头,很是不情愿的看着男子,不满的小声咕哝道:“主人精神才好一些,理应休息才是。我们出去,谁来伺候。” 男子平时听坤灵的抱怨倒是听惯了,也知这孩子活泼有趣。对其倒是纵容,但今日听闻坤灵之语,只觉脸颊火辣,唐突了那三人。虽知是一番好意,却在此时说出,倒显得自己故意摆了架子一般。他面色愠怒,神情严肃,亦是加重了语气道:“且去就是,莫要多言,在恩人面前失了礼数!” 坤灵咬咬嘴唇,平时定然是在男子面前张扬惯了,此时便是一副正气凛然之态,争辩道:“主人说也说了,人也请了,那就好好的休息片刻。不然哪里能撑得到那茂灵山脚下。” 男子心中暗叹,这孩子被自己纵容太过,竟然不分时宜的发起威风,但是此刻他只能应着头皮呵斥道:“我的事情,何时要你来做主,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罢,休得再言。”他希望坤灵能得到教训后乖乖的退出去。 谁知这坤灵竟然也与自家主人一般,使出了别扭的性子,伸着脖子固执道:“主人为何凶我,难道坤灵说的不对。以这样的身子,若是不多加修养,哪里会挨得到地方,我俩本就是伺候主人的,就要片刻不离开主人身边。” 男子被坤灵搅得头疼,自己请了三人前来,又不是要人家看自家如何被伺候的。本是要进一进地主之谊,表示感激之情。但是留下两个侍童在侧,却好似是在炫耀身份一般。更何况他不是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自幼就看惯了别人的可怜神情,便再不愿对着恩人表现出势弱之态。他只想以一个正常之人的身份,与这三人交谈。男子烦躁的轻挥衣袖,神色威严的说道:“若是还想伺候在我身侧,此刻便立时从这里出去,我尚能免了你的责罚。不然冒犯了恩人,我便再不念及往日主仆之情,现下便赶你出门。”他一改方才的温和之态,此时更是摆出了主人的气势。 坤灵未见过自家主子生气的样子,更是没有被这般的斥责过。平时主人总是挂着笑意。二人初次伺候,毛手毛脚,简直是将事情做的一塌糊涂。但是主人未有不满,甚至不适之时亦是独自忍耐,没有怨过半句,对二人更是爱护有佳。此时自己的好意不被主人接受不说,还为了外人对自己冷声相对,顿觉委屈难当,双眼竟噙满了泪水,颇为不服气的看着男子。 心宝见坤灵未动,当知自家主人顾着外人在场不得不出口教训。但是此时他没有时间对坤灵解释,又恐这样僵持会惹怒主人,到时再引得主人发病,辛苦的还不是他们两个,到时坤灵又要心疼。心宝想罢,出手用力的拽了拽坤灵的衣袖,见其不为所动,便改为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将其拉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6同路行 两个侍童出去之后,马车便缓缓前行,相比是墨一已然坐在了车前驾驭马匹。 男子叹了口气,收敛了方才的浮躁的情绪,转而对着三人饱含歉意的一笑,很是尴尬的一笑道:“在下管叫不严,让三位恩公见笑了。” 金蝉子微微摆摆手,和声道:“坤灵心性耿直,活泼开朗,忠心为主,是个心善之人。” 男子点点头,似是回忆起以往的事情,低声叙述道:“两个孩子亦是命苦。家乡大旱,父母饿死在了逃荒路上,只剩下这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三九寒天,却无棉衣裹身,偷跑进酒楼中偷些剩饭,被伙计抓住打骂。正巧被我撞见,遂收在了身边随侍在侧。”男子停了停,叹息道:“许是见多了生死之事,心宝小小年纪便是学会了隐忍情绪,心思深沉的很,平日里亦是不怎么爱笑,像个老夫子。妹妹坤灵倒是个开朗的性子,活泼机灵,爱笑爱闹。在我身边,亦是显得喜庆些。” 金蝉子暗叹,这男子的确是个心怀善念之人,奈何却有了这样一副病躯。 男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良久,忽然反应过来还有三人在场。瞬间回神,尴尬的笑道:“平时难有愿意坐下听我唠叨之人,今日倒叫三位恩人充当了听客。想必这些无聊之事定然是枯燥乏味至极,是在下失礼了。”说罢微微欠身,拱了拱手当做告罪。 金蝉子连忙倾身相扶,将男子扶稳在座位之上,自己坐回原位,方才回道:“公子宅心仁厚,善心之举,我等听闻更是心中钦佩。何来失礼一说。” 男子本无炫耀之意,听闻更是颇感羞愧。只得垂眸道:“即是遇见,岂能坐视不理。若是三位恩公没有这样的善心,唯恐在下今日便与手下魂断在那树林之中。”他复又抬首对着金蝉子道:“恩公莫要在一口一个‘公子’,在下姓凤,家中九子中行五,恩公便唤我凤五便可。” 金蝉子颔首道:“原是凤五公子,即是如此,那公子亦莫要在称我三人恩公。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我等一同经历了生死。”他对着凤五介绍道:“在下乃是佛门之人,法号金蝉子。这位是同行之人,名为玄悟。而这位,是我新收入门下的弟子,名为音儿。” 凤五向其他两位一一颔首致意。 玄悟此时见气氛平和,这凤五更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淡漠疏离。已然知晓了彼此姓名,此时心中亦是放松了不少,便对着凤五问道:“我听闻你要去往一处叫茂灵山的地方,且不知那里是个什么去处?” 凤五垂眸,一手揽着衣袖,一手执壶往杯中续了些许茶水。听罢,轻轻放下杯盏,抬手示意三人饮用,复又看向玄悟,笑着缓声道:“只因我自由体弱,纵然是药不离口,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然是上天垂怜。家中听闻有一座茂灵山,那山上有一老者,乃是得道仙人。安居在山中,日日开坛讲法,渡化众生,座下弟子更是身怀绝技。若是能时时听老仙人讲法宣道,即使是顽疾缠身,亦可去病气,增阳元,恢复如初。” 小狐听得眨巴眨巴眼睛,完全被吸引了注意。而玄悟则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哦?却不知还有这样的神仙存在。” 凤五面露无奈的笑意,叹声道:“且不论这事是真是假,我都不甚在意。本是病的久了,成了习惯,亦抹杀了所有的希望,只愿草草一生也便罢了。奈何双亲尚在,家中九子,兄长相劝,弟妹又个个调皮捣蛋,为了躲避那些唠叨和头疼的吵杂,便带了一行侍卫,前往那处。却不知路上竟然会遇到妖精鬼怪,阻了去路。” 玄悟了然的点点头,看着人亦不似故意诓骗。但是一介凡人,却遇妖不惊,身边高手环绕,通晓阴阳之术,能洞悉到那妖首所散发的妖气之源。拖着这样的身子亦敢这样的长途跋涉,看那些黑衣人的样子,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即便是在那般恶略性命攸关之时,亦不显慌乱,当真不是一般富裕人家所能训练出来的。玄悟思付便可,便试探着问道:“凤五公子莫要妄自菲薄,失了信心。想来凤五公子定然不是庸碌之辈,那样紧急时刻却能临危不乱,竟能一语道破那妖首所在之处,但凭借这点就令在下着实钦佩。”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凤五,想从其面容上捕捉到一丝情绪。 凤五微微垂眸,手抵在唇边轻声的咳嗽几声。缓慢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待呼吸顺畅了些,方才放下杯子,缓声道:“家父本是商人,早年间四海游走,结交之人甚广。其中便有一位修道之人,颇有些修为。后来与家母安定下来,有了四位兄长后,在家母身怀有孕之时,那道人上门来,说是要等孩子降生。他独自修葺了一个简单的院落,亦不入住府中,平时亦鲜少走动。谁知家母临盆之后,虽是男婴却已然没有了气息,家父心急如焚,家母更是痛不欲生。那道人将婴孩抱回了自己的院中,一时三刻后,便听闻婴儿啼哭之声。家父喜出望外,对道人险些要三跪九叩。但是道人却言,男婴虽捡了一条命,却顽疾缠身,需终身参药不离口。”凤五无奈的苦笑,继而道:“那男婴便是凤五,那道人就是家师。而我终日总是在师傅那茅屋中度过的时光较多,听得看的亦皆是些五行八卦,灵异妖怪。所以耳渲目染,倒是学了些皮毛。只是学的不甚精粹,不敢随意显弄,恐丢了家师的颜面。”凤五说罢,又是抬手啜了口茶水,已然有些微喘。 小狐已然听得入神,此时听见凤五说自己学艺不精,一时不甚赞同,便急急的说道:“怎会丢脸,你已然厉害的很。若不是你说出了妖首所在,就单凭着玄悟一人之力,哪里会那般的顺利就将其击败。说到底,他就是个听吩咐办事之人,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小狐说罢,便是双眼放光,精神焕发。恭维了佩服之人又贬低了厌恶之人,心下更是欢喜的不行。 玄悟被这话噎的心中郁促,这小狐真是越来越多嘴,居然还不忘诋毁自己。若不是他拼尽全力,哪里由得这狐精在此处说三道四。玄悟暗暗咬牙,早知道就将这狐精丢出去喂了那些树精,省的看了心烦。 小狐瞥见玄悟愤恨的目光,依仗着在金蝉子身边,也不在意。只挑衅的瞪了玄悟一眼,又向着金蝉子的身边挪了挪,一副师徒二人一条心的样子。 玄悟的目光如刀子般在那小狐身上早戳出了几百个洞,碍着身在他人之地,不好当面发作,只得气呼呼的忍着一口气,心中策划着与凤五分道扬镳之后再如何惩治这嚣张跋扈的狐精。 凤五听了小狐之言,只抿着嘴笑了笑,复又对金蝉子道:“方才听闻,恩公是佛门中人?” 金蝉子颔首道:“正是。” 凤五面露些许疑惑,却掩饰着情绪,问道:“我只知道家皆是带发,熟不知佛家弟子亦是无需剃度。难道,恩公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带发的佛家弟子,还是如来的弟子。金蝉子心中苦笑,为何自己会带发,其实连他都不甚明了。有时他聆听佛祖说法,众多罗汉菩萨前来。佛音浩渺,萦绕耳畔,却亦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佛门净土,当心中无尘无垢,无思无念。却是未有多加探究。此时听闻凤五一问,却是自己疑惑之处,倒是不知要如何解释。金蝉子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般的请啜了一口。 小狐见金蝉子一脸迟疑之态,以为仙人被这样的问题问的很是尴尬,不知要如何的回答。他在金蝉子身边,自告奋勇的为其揽下了这个难题,对凤五笑着答道:“凤五公子你且不知,我家仙人当是出家人中顶顶好看之人。既然佛门六根清净,杂念皆除,心中空明,外貌又何须在意。放着这样的好相貌,饶是看着就颇为舒心。我就是喜欢我家仙人这般的样子,便想时时跟随在侧。”他说的甚是得意,连带着自己心中所想都毫不避忌的说了出来。 凤五微笑着点点头,看向金蝉子。见其放下了手中茶杯,对这样的一番言说亦没有何种要反驳或解释之语,便晓得对方当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虽久居屋中,却懂得察言观色,亦是默然的笑笑,不再多做追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7诉真心 且说天蓬,与卷帘告别之后,便下了凡间。他褪去元帅甲胄,着银灰色常服,打扮简单干练,身形矫健。座下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骏,脚踏黑色步履。头发束于冠冕之中,将脸部冷硬的轮廓完全展现出来,五官更显刚毅冷厉。精神奕奕,英姿勃发。天蓬一人赶路,马不停蹄。他不知金蝉子所到何处,只得先去寻那魔物所在之地。 路上天蓬忽闻一声巨响,他拉紧缰绳,惊得坐下骏马倏扬起上身,引颈嘶鸣,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来回踩踏。天蓬听得出这声响非同一般,乃是法力高强之辈御术斗法所致。他唯恐是那魔物妖气太盛,大肆施法,引得凡间群鬼横生,伤及生灵。便调转马头,向着那声响所出之处而去。 其实那声响亦无其他,便是玄悟与树妖较量之时斗法所出。当天蓬御马赶到之时,一行人早已离开。他只看见周遭树木维持着要吃人的那副张牙舞爪之态,枝干扭曲。那树妖之首已然化为乌有,满地皆是枯萎的藤蔓残骸,断掉的枝干和破败的树叶。似是被狂风骤雨席卷过后一般,一片狼藉。天蓬看见了那两具马匹的骸骨横在路中,想必此处曾经有过一场恶战。坐下马匹见到了同类尸体,惊恐的瞪着双目,不断的晃动着脑袋,节节后退。若不是被主人牵制,恐怕早已逃离了此地。天蓬感受到坐骑乱了阵脚,伸手抚摸着马儿的头服天蓬,能同意自己跟随。但看那样子,天蓬竟是要转身离去,心下一急,便出声阻止道:“我要跟你一起!” 天蓬脚下一顿,微微转头,目光中露出些许的疑惑。他看着小东西脸上涨的通红,好似是鼓足了勇气将话语说出。猜想这小东西又上来了那小孩子的脾气,不肯乖乖听话了。天蓬拍了拍马儿的额头,示意在原地等候,继而对着玉兔笑道:“小东西,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一介灵兽,当遵守天规戒律,不得一意孤行。虽然太阴真君对你诸多纵容,亦不可有恃无恐。若本帅在天界,尚可在真君面前为你美言,但是现下本帅一时三刻不能回返,你若是受了责罚,想要寻个帮手都没有啊。”天蓬淡淡的笑笑,想着对其哄骗一番,或许就会乖乖听话。 玉兔说完那句话之后只觉得连耳根都要烧灼起来,她心中砰砰乱跳,似是要破腔而出。但是天蓬所说之言,好似并非知晓了自己的意思。他口口声声说不在天界,怕自己受罚之时无人说情,这话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天蓬心里甚是重要,会时时牵挂于她。玉兔看着对方那温柔的眉眼,柔和的笑意,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即便是要面对刑罚罪责,即便是被真君责难玉帝怪罪,与天蓬相较,一切都显得不甚在意。玉兔鼓起勇气,向着天蓬走近了些。那短短的一步,感觉竟然是那般的神圣。像是走进了伸手便可触及到的幸福。玉兔压抑着激动心情,只觉得满腔的话语都想一下子说给天蓬听。但是此刻,她仰着脸,只虔诚的对他说道:“我要跟你一起!”不畏任何艰险,不惧天规戒律,纵是神佛不容,违逆天地,亦是愿与你,长相厮守,永世不弃。天蓬,你,可愿意? 天蓬低头看着玉兔真诚的双眸,心中涌起了一种异样之感。这感觉好似是顺着血液慢慢游走全身。天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的小东西那样认真的表情,清澈的眸子中映射出了自己错愕的面容,像是再等待自己的一个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8心神伤 两人就这样对视,耳边偶有几声鸟鸣,在这个曾经妖孽横生的树林之中,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片刻之后,天蓬方才摆脱掉了那异样之感。心下想这小东西被自己再三的纵容,散漫惯了,对于自己的规劝,权当了耳旁风。天蓬略显恼怒,对着玉兔板起脸,沉声道:“本帅所说之言,难道你却只当是玩笑之语?身为灵兽,当知自己所要守得规矩。难道在广寒宫中诸多时日,竟然连这个道理都要本帅教与你知!” 天蓬加重了语气,神色亦是冷下了几分。玉兔一时不知为何对方会一改常态,换了这样一副面孔责备自己。她偷听到了宫中嫦娥仙子们提及天界之事,无意中听到了天蓬的名字,便留心认真倾听起来。那日她才得知,天蓬元帅接替了二郎真君,奉玉帝旨意去往凡间。玉兔听罢,便是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即使在天界看不见好人,那便追随着天蓬去往凡间。反正不论是在哪里,只要是能看见她的好人,就足以让她心花怒放。所以玉兔拿出了所有的勇气来对天蓬说了那样的一句话。与他在一起,这个可以让自己放弃所有来完成的梦想,难道在天蓬的眼里,竟是自己的无理取闹之举?玉兔只觉心里那小小的热情已然全数熄灭,登时遁入冰窟,周身发寒。她怔愣的瞪着眼睛,全然忘记了想要得到对方的一个答案。 天蓬见玉兔愣愣的看着自己,以为方才一番话是将这小家伙吓到了。但是他别无他法,现下寻找那魔物一事迫在眉睫,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疏忽怠慢。更何况,自那日从乾坤镜中看见了那个貌美异常的男子之后,天蓬已然想到,此番若是相遇,兵戎相见之时,定然是危机重重。他乃是天界重臣,冲锋陷阵当是职责所在,若是带着玉兔,那便是将她陷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不如现下就将她打法回去,总好过加上一条私自下凡的罪名。想罢,天蓬便对着玉兔沉下脸色,语气严厉道:“本帅要事在身,实在无暇与你多费唇舌。若是还有一丝觉悟,便此刻立时回返宫中,到太阴真君面前主动请罪,求得真君的谅解。而后潜心修行,闭门思过。以求他日有所大成,方不负本帅今日对你的一番良言劝诫。”天蓬拉过缰绳,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稳住马儿,居高临下看着玉兔。 看见那高高在上之人,玉兔仰起脸,刺目的阳光从那高大的身影后直射过来,刺的眼睛生疼。她感觉心口处被什么堵得结实,闷闷的疼。她的眼睛慢慢积满了泪水,而后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但是此时她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嚎啕大哭,只是这般默默地,任那液体慢慢的滑落。她的天蓬,那样的俯瞰自己,他坐下的马儿来回踏动,好似是在践踏她的心。玉兔嘴唇翕动,声音如游魂一般,喃喃道:“好人……这次,可是要让我独自离开?”这次,却是不能再让我躲在你的怀里。 天蓬面容本就冷硬刚毅,此时他看见玉兔的两行眼泪,只觉得心中似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天蓬拧紧眉头,不知这情绪为何会这般的强烈,但是他无暇来揣测其他,对着玉兔的低声询问亦是不想多做解释。他单手拉着缰绳,低头对着玉兔道:“天界令条,岂容你如此儿戏。已然自己偷跑出来,定然要独自面对所要承担的后果,莫要再如个孩童一般,做何事都不计后果。须知天庭之中时时要谨记谨言慎行,行差纠错,所要受到的责罚,并非你一力可以承担!” 玉兔睁大了双眼,双拳紧紧的握住。自己孤注一掷,所换来的无非就是天蓬的一句谨言慎行。她虽然灵智尚浅,道行不高,却是随着自己所想,一心要跟着心中喜欢之人。难道这样的想法,竟然是错的?!她是一只灵兽,身份终是不及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帅,此时才看清这个事实,当是多么的讽刺。玉兔盯着天蓬,声音几乎的颤抖的说道:“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灵兽,终身只能在太阴真君身边,不得离开。你是天界元帅,身份尊贵。我与你比较,就是云泥之别。”玉兔吸了口气,复又开口道:“我法力低微,思虑不周,远不及你心思缜密,处事周全。那么……”玉兔泪水滚滚滑落,上前走了一步,像是在发泄内心的情绪,扬声道:“若是、若是我不再是这幅面孔,若是我法力高强与你比肩,若是我能幻成人身如那些嫦娥仙子一般……是不是,是不是你就可以对我有所改观,让我能与你一起……”玉兔咬紧下唇,双手攥紧衣襟,浑身都显出轻微的颤栗。 天蓬未曾想这小东西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此时这样的玉兔已然不是那个偷偷跑出广寒宫,无助的哭闹让人送她回去的小小灵兽。那样隐忍悲伤的神情和炙热的眼神,叫天蓬不愿直视。他此刻心中升腾起了一股焦躁之意,只想赶紧离开此地,一心只去做分内之事。天蓬调转了马头,看着玉兔,冷声道:“叫你谨言慎行,看来全是对牛弹琴。无论如何,你现下就速速回返天界,莫要在耽误本帅的时间。若是一意孤行,日后玉帝追究,本帅定然不会为你说情!”说罢,天蓬便再也不愿多做停留,大喝一声,抓紧了缰绳,策马远去。 玉兔见那身影绝尘而去,毫无留恋。只觉得那压在胸中的一口气一下子从喉间冲了出来,继而便是再也压制不住,低声的呜咽起来。她疯魔一般的追着那身影跑了数步,口中断断续续的喊道:“我若长大……是不是可以……”你是不是可以,能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不用如我对你那般的感情,只需一点细微的感情就好。玉兔累了,最后驻足在原地。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她双手捂着眼睛,哭的声嘶力竭。她一边哭一边怨道:“你是坏人……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惜偷跑下界……你却这样的说我……你是坏人,是坏人……”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一腔悲痛之情渐渐转化成了慢慢的怨愤。玉兔挥舞着臂膀,手中幻出一个个凝集着法力的光球,狠狠的向着那些姿态扭曲的树木挥去,只当那些不能言语的木头就是狠心丢下自己的天蓬。玉兔大声的嘶吼,发泄般的挥霍着法力。用力的跺着脚,要将那压抑在心口的情绪全都发散出来。 就在玉兔尽力挥霍,发泄自己怒火之时,那些本是维持着一个姿势的树木,在被那些光球打中之后,竟然一点一点的开始慢慢的动了起来。只是那动作相当的迟缓,若是不加留意,便是不易发觉。 玉兔泄愤了许久,只觉得那愤怒的情绪去了大半,连带着自己的气力亦是折腾的甚是疲惫。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无视那些狼藉的地面,双手抱膝,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虚无。她此刻怒意消了,心思也静了下来。或许天蓬会想起自己,或许会改变注意,可能在等一等,他就会回来找自己罢。玉兔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微的响动。她猛然回头,看见那些本应一动不动的树木,此时竟然会扭动起了身子。再看地上,却不知何时布满了藤蔓。那些藤蔓此刻正如游蛇一般,慢慢的向着自己靠近。 玉兔倏地起身,一下子警觉起来。她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神色惊恐,浑身绷紧。一直以来都身在天界,哪里见过妖精。玉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涨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精怪,竟然想伤我性命!” 那些树精藤怪见被其发觉,索性露出凶相,张牙舞爪起来。怪叫着笑道:“小妖怪,真是蠢笨的很。你的法力,对于我们真如及时雨一般。看来上天真是带我等不薄,送来了这等可口的佳肴。看来,我等的好日子为期不远了!” 它们本在那妖首被灭之时却都失了法力,只能变回普通的树木,谁知这玉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法力发泄在了树木之上,这下子便如久旱甘霖一般,让它们又活了起来。 玉兔此刻心中惊恐万分,浑身绷紧,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声音,意图恐吓道:“你们这些妖精,休要将我与你们混为一谈。我乃是天界灵兽,方才那人乃是天界重臣,若是……若是你们胆敢伤我……那人、那人定然会折返回来,将你们打个稀巴烂!”玉兔已然被吓得没了方寸,这话说的亦显得底气不足。 若是玉兔法力高强,这些妖精或许还会乖乖收手。但此刻它们见玉兔双眼充满惊恐,哪里像是生活在天界上的灵兽。树精狰狞着狂笑起来,道:“灵兽?那我等更不能放你离去。饶是吃了这么多生灵,还是第一次遇见天界之物,岂能不好好的享受一番。不知这天界之物,吃起来,会是何种滋味啊。哈哈……”它们即是有了生命,那么就要重立时吸食更多的法力,哪里还会容得玉兔逃脱。但是听其说自己是天界灵兽,以为她是信口胡言,为的是吓唬它们。看着那副吓得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嘲笑起来。 玉兔此时已然大脑一片空白,她多么希望那个天蓬会回来寻找自己,哪怕是来打罚责骂也好。她的身体抖似筛糠,咬紧嘴唇压制住声声呜咽。她想自己的主人,若是太阴真君在,只消一根手指,就能将这些妖精化为尘土。可是现在没有人想起她,包括那个不顾自己下凡追随而来的天蓬元帅。这样的下场,谁言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所致!玉兔哭着颤声道:“你们……切莫胡来……我……我真的……是灵兽……”她已然不知要用何种借口来让这些树精放过自己,只得步步后退。 这些树精早已饥渴难耐,此刻见了玉兔,哪里会多做唇舌。那藤蔓迅速的扑向玉兔,不消多时,已然将她包裹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9灭水族 此刻,南海龙宫中,熬钦正身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扶在两膝之上,双目闭合,呼吸沉缓。整个殿上寂静无声,唯有细细的水流之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轻轻的涌动。 龟丞相提着衣摆,因为走的匆忙,额间已然挂着细密的汗珠。它脚步不停的走进殿中。见自家主子已然居高而坐,便一撩衣摆,欲行君臣之礼。 “罢了!”熬钦已然阖着双目,只沉声阻止道:“有何情况,且说来便是。” 龟丞相听罢,将手中攥着的衣摆放下,改为躬身行礼道:“启禀龙王,南海周边七湖十三潭,只剩下碧波潭还未被占领。” 熬钦缓慢的睁开眼睛,瞳仁寒如深潭。他身形未动,过了少顷,方才开口道:“其他龙主,难道,皆已失守?!” 龟丞相神色悲戚,拱着手,头也不抬,低声回答道:“那妖物法力甚是高强,率领妖精鬼族亦是来势凶猛。可叹那些屈居一方的龙主水族,率领手下水族兵卒,拼死抵御。与那些精怪站了数日。却因实力悬殊,那些兵卒远不及南海水将相比,居了弱势。可惜那些顽强抵抗的龙主们,被俘获之后,皆是被吸了龙元,抽了龙筋。之后还……将那皮囊当做旗帜,挂在湖水谭边……” ‘啪!’一声巨响,吓得龟丞相一个激灵,生生打断了下面之语。它偷眼看去,只见熬钦圆睁怒目,浑身紧绷,周身散发着杀伐之气。神色亦是表现出了难以压制的暴虐之态。 熬钦还未听完龟丞相之语,便是再也忍耐不住心中那团愤然怒火,一掌下去,将那金质的龙椅扶手生生的拍了个粉碎!!那些龙主,年年进贡岁岁朝贺,全是依仗着他南海龙王才得以生存。虽然他们不算是真正的龙族,但亦是受自己庇佑才得以统治一方水土。手下兵将虽然与自家水师不能相较,但说起来,亦是归为自己的手下。那些龙主中,有的已然在那处生活了千年,布云施雨泽背一方,矜矜业业不曾有失。却被一只妖物打的如此惨烈,还受了这样的折辱!!他熬钦所庇佑之人,岂容的一个妖物前来进犯!! 龟丞相说完那话之时,已然是老泪纵横。且不说那些水主每每前来之时,都是自己负责其食住事宜,单单是那些无辜水族,被妖物那样残忍的屠戮,听上去都胆战心惊。更何况同为水族,听闻此事,怎会不愤恨难当,龟丞相低垂着头,抬手笼着衣袖,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 熬钦用力的握紧双拳,双目似是燃着两簇火焰,声音暴戾道:“可知那妖物是何来历!胆敢如此欺我水族!!” 龟丞相急忙擦干眼泪,忍着一腔悲愤,拱手回答道:“回禀龙王,那妖物名为九头虫。本应是避忌重现世间,却不知为何,妖性大发,竟然领着一干妖精,涂炭生灵。因着他水性颇好,故而先拿那些水主开刀。而且,那怪手段残忍,简直人神共愤!!” 九头虫?!熬钦面容冰冷,鼻腔之中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一只臭虫子,就胆敢倚仗法力高强就目中无人,视自己的同族之命为蝼蚁。简直是欺他这个南海之主账下无人!熬钦嘴角养扯出一个毫无情感的弧度,点头道:“好,好,好!且不知这天下还有会不知南海还有熬钦,竟然这般的在我眼皮底下这般的肆意妄为。区区一个九头虫,就有胆子这样嚣张跋扈。若是不将其断了九首,岂能对得起那死去的水族亡魂!!!”熬钦拍案而起,一甩宽大的龙纹广袖,对着龟丞相扬声道:“现下那怪所在何处!” 龟丞相垂首,躬身回道:“回禀龙王,那九头虫因攻下了数个水府,正在得意之时,现下,便是要对碧波潭下手。万圣龙王已然派了使者,前来我处求援。老臣已然将那使者留在殿外,等待龙王意旨示下。” 熬钦已然气愤至极,饶是倾尽全力,亦要保住碧波潭。他以命令的口吻,对着龟丞相道:“且去吩咐虎鲸大将,着其率领三万兵卒,即刻前往碧波潭,务必要将那九头怪全数尽灭。要让那虫子后悔当日之举,用它的虫子皮,来祭奠我水族之主的在天之灵!!” 龟丞相听罢精神一震,抬首看向自己主子,只见其身周皆是萧杀之气,似是运筹帷幄俯瞰山河。龟丞相心中情绪翻涌,自己的主子乃是七湖十三潭之首,身为尊贵的龙族,守着南海庇佑众多生灵。见到那些水主对着熬钦跪拜,连带着自身都觉得倍感荣耀。此时熬钦一副凛然正气,定然会消灭这混乱的局势。龟丞相心想至此,便是踏实了许多,便回应道:“老臣遵旨!” 熬钦微微思付了下,可惜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与万圣公主成亲,却在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这婚事只能搁置,待自己收拾了那九头怪,再提此事不迟。熬钦缓步走下台阶,周身围绕着凌冽之气。他立在台阶之下,一副傲视众生的君王之态,对着龟丞相道:“丞相传旨之时,要告诉虎鲸大将,此一战只胜不败,尽管去挑选南海精锐之兵,手下将领随行。凯旋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龟丞相心中暗道,自打那万圣龙王遣来的使者来到龙宫,告知此事。已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当时在场的虎鲸大将,章鱼右将,神蟹大帅皆是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纷纷拍案起身,只恨不得立时将那妖物斩杀,斩成十七八块。若不是龟丞相顾忌着大局,将其安抚下来。恐怕此时,那些个粗狂的将领们,早就入得殿来,请旨出征!!看见了自己主子这般的疾言厉色,亦是下了决心势在必得。龟丞相只觉心中亦是燃起了一团熊熊之火,便立时回道:“老臣定当将我主之言悉数传达。想我水族上下,皆与我主一条心,定会旗开得胜!” 熬钦神色凌然的点点头,微微思付片刻,向着龟丞相走进几步,稍稍压低些声音,问道:“此事,吾儿可曾得知?” 龟丞相一愣,抬首看了看自家主子。对上那双深沉的双眸,遂明白了其意图,连忙回道:“回禀龙王,此事太过紧急,龙宫之中,知者甚少。而太子平日则是在殿中时候居多,想来,还未曾传到太子那里。” 熬钦稍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他只希望敖烈在龙宫平平安安的度过以后的时光,无忧无虑做他的南海太子。只有这样的补偿,方对得起阿桀罗对自己的深情。敖烈幼时孤苦,孑然一身。自己为了逃避,亦是未曾多加关怀。好在那西方尊者从中出力,父子俩才化解了这段仇怨。此时,熬钦就是想好好的将敖烈保护起来,不让其面对任何的狂风骤雨。那孩子,吃得苦已然足够多了。敖烈闭了闭眼,将双手负在身后,长叹一声,幽幽道:“吾儿一生孤苦,未曾享受过双亲呵护,他虽不说,我却知晓他在这宫中不甚快活。此处没有为他留下好的记忆,但是吾儿安心的留了下来,我从心底里充满了欢喜。以后的时日,我便是要好好的补偿。而吾儿,只要做这南海之主即可,其他一切,与他无关。待解决了这事,当嘱咐万圣龙王,莫要对他提及今日之事。而吾儿与那万圣公主的婚事……”熬钦微微垂眸,想到了那些被残杀致死的水主,可见这九头虫定然是极为残暴,若是运气不好落在了它的手中……熬钦沉声道:“婚事便就此搁置,只说对方不愿。吾儿英雄才俊,当配得上这世间第一美貌女子。只要他能开怀舒心,本王当不惜一切。” 龟丞相见自家主子竟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为小主子设想至此,可见慈父之心,用意良苦。它与熬钦主仆同心,哪里会不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意。龟丞相点点头,附和道:“老臣跟随主子多年,当明了龙王心思。小主子一生安乐,亦是老臣毕生所愿。龙王且可安心,今日之事,老臣定然吩咐下去,万不会扰了小主子的心神。”说罢,龟丞相对着熬钦深深作了个揖。 熬钦低头看着自家丞相,心中颇感欣慰。龟丞相做事,向来是最得自家心意。熬钦伸手扶了扶龟丞相,声音虽然冰冷却夹杂了些温和,道:“这般,我便放心了!” 龟丞相点点头,对着熬钦施了一礼,提起衣摆,便转身出殿宣旨。哪知方才走了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物体。虽然那物体并不坚硬,龟丞相还是被迫后退了一步。它捂着额头,不知这大殿之上,怎会出现这样的障碍。都怪自己身形矮小,形色匆忙,却是不知胡乱的碰到了何物。但想这空旷的大殿上,哪里会有什么东西会放在殿中。龟丞相站定身形,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双藏蓝色锦缎靴履,做工甚是精美,用料亦是华贵,不像是一般身份之人的穿着。龟丞相心中一惊,颇为惊恐的慢慢抬头,看清这双靴履的主人之后,更是出了一身冷汗,连礼节都顾不得,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颤声道:“老臣……冲撞了……罪该万死……老臣,见过太子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0闲太子 敖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太子! 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药植园中,看着那些郁郁芊芊的碧瑶水君。那植物长到半人高的时候,原有的紫色树叶会变成水晶般的透明,白色的的花苞缀着水珠,待到那花苞开放之时,会从中间长出一个细长的花蕊,上面了一通,两人定然是没有听清。便双手边系着衣带,边问道:“方才本殿之言,你二人可曾听清?” 两名侍女哪里会不用心记下,此刻听闻,便福身垂首,齐声回道:“奴婢已然记下,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敖烈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再需准备的,便挥了挥手道:“先将这些事办好,退下罢!” 两名侍女垂首应是,听见了自家殿下方才那如孩童一般的语气,不禁莞尔,相视一笑便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敖烈此时恨不得立时就能出了南海,去寻找金蝉子和玄悟。这些时日不见,不知那玄悟是否收敛了些脾性,可曾遇到险阻。他闪身从屏风后走出来,去往内殿。 那衣服送来的倒是极快,还未等敖烈喝上一杯茶,就有侍女双手擎着托盘,上面放置着一件橙色绣暗纹锦缎衣衫来至殿中。敖烈放下手中的茶盏,单手拿起衣服,边穿便问道:“可有人去准备多寿果?” 侍女低垂着头,听闻便福了一礼,回道:“回殿下,已然遣人去准备了。只是殿下药园之中植物都很是娇贵,所以需寻得相称的器皿后,再将多寿果移至其中,以免因耽误时候使得多寿果枯萎。” 敖烈了然的点点头,伸手拿过银灰色腰带,围在腰间。 一旁侍女赶忙上前为其整理好衣领袖口,展平衣摆各处的褶皱。又为敖烈配上配饰,重新梳绾了长发,前后忙了半柱香,总算是为其整理妥当。 此时敖烈在殿中踱步,只等待着那多寿果一来,便可以去觐见父王。但是不会是否是前去办事之人动作太慢,竟是等了这许久都未见回来。敖烈渐渐的失了耐心,沉着声音不悦道:“是谁去了药园,怎的去了这么长的时候还没有回来。难道不知本殿要等着急用吗!” 立在殿中的侍女个个低垂着头,听罢皆是跪在地上,伏下身子,不敢应声。 敖烈哼了一声,焦急的向着殿外张望。却在此时,只见一个侍女神色匆匆的走进殿来。还未近身便感觉到了敖烈所散发的急躁之气,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手中托着装在青玉瓷器之中的三株多寿果,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婢……奴婢参见殿下,……奴婢……将多寿果带来了,耽搁了时辰,望殿下恕罪。” 那侍女抖似筛糠,连带着手中的多寿果都些许的晃动。敖烈瞥了瞥嘴,压了压怒火。身在这龙宫,就是这点使得敖烈颇为头痛。自己这样的焦躁性子,在那涧水河中早就变得无法无天,现下到了龙宫之中,人人都惧怕这位太子殿下,即便是自己哼一哼,都能吓得跪倒一片。到时自己又觉得很是难为情,但是脾气上来,自己又着实忍不住。敖烈叹了口气,缓和了声音,对着被自己的气场吓到的侍女道:“罢了,事情办好便可,起来回话。” 听闻殿下未有责罚,那侍女便是如蒙大赦,急忙谢恩,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将手中之物奉与敖烈面前。 敖烈接过那多寿果,心中便舒缓了不少,便对着那侍女道:“本殿不是责怪于你,你也莫要惊慌。但下次切不可如今日这般办事拖拉,若是被外人见到,会笑我太子殿中的人办事不利。” 侍女到这殿中不久,不知太子为人,现下听闻便是心中甚是感激。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这般好言好语的对自己说话。顿时觉得自己以后便要多多的用心,为太子殿下效力。此刻侍女见殿下心情甚好,便涨着胆子回道:“殿下,并非是奴婢有意耽搁,实乃是事出有因。” 敖烈本想速速前去觐见龙王,此时正认真的看那多寿果是否看上去枝繁叶茂。听闻这侍女之言,亦是未多加思量,目光亦是盯着面前的果子,便随口答道:“哦?那是因为何事?” 侍女见太子竟然肯听自己说话,心中喜悦,便上前了些,说道:“是奴婢方才去寻找盛放多寿果的器皿,半路遇见了虎鲸大将!” “哦?”敖烈将注意力从手中之物上转移到了侍女身上,询问道:“虎鲸大将?他不是应该在较武场操练水军吗?怎会在此时出现在龙宫之中?” 那侍女生怕敖烈以为自己是为自己的办事不利找的借口,便急急的回道:“殿下,奴婢所说,句句是真。那虎鲸大将来的很是匆忙,差点就撞到了奴婢,将这器皿打翻。还好那个碧波潭的使者及时将他拉住,不然,奴婢恐怕还要再寻的一个器皿。” 敖烈双眼一亮!碧波潭?就是那万圣龙王和那野蛮公主所住之所。但是为何会在此时前来,难道是为了那桩亲事?敖烈可还记得自己是答应了万圣公主要为其寻找意中之人,虽然这事很是难办。若来的是碧波潭的人,那么他想要出南海去寻玄悟与金蝉子之事,倒是简单了许多。敖烈暗暗一笑,手中拿好即将要献给龙王的多寿果,抖了抖衣摆,自信满满道:“本殿这就去觐见父王,顺便会一会那碧波潭使者!”说罢,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太子殿,向着龙王大殿的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1编谎言 敖烈来到大殿上,迎面便被龟丞相撞了个正着。他连忙伸手扶稳老丞相的身形,见其一脸惊慌之态,好似是被自己撞破了何种密事一般,神色闪躲,目光犹疑,不敢直视自己,只低垂着头,连说话都是磕磕绊绊。敖烈面露疑惑,不知这老丞相是否又恢复到了刚刚见到自己的那个时候,看见这个太子就只顾着行礼,生怕一个不留神惹了自己生气。敖烈无奈的笑笑,对着龟丞相和声道:“老丞相这是要去往何处,怎的如此慌张。这个年纪,切莫要如此急躁,小心身体才是。” 龟丞相不知敖烈是何时来至大殿,亦不知方才与熬钦的对话,是否被敖烈听闻,听见了多少。他摸了摸额间的冷汗,缓了缓心神,调整着情绪,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回道:“不知殿下驾到,是老臣唐突。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敖烈笑着摆摆手,道:“丞相莫要多礼,敖烈说过,丞相是我南海重臣,亦是敖烈的长辈,这君臣之礼,老丞相对父王行一行便可,对敖烈,当不必如此。” 龟丞相受宠若惊,慌忙回道:“岂敢岂敢,殿下此话,太过言重。老臣,担当不起,担当不起。”说罢,龟丞相对着敖烈深施一礼,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熬钦。 两人君臣数百年,早已默契。此时见龟丞相一个举动,熬钦便已然明了。他亦是将情绪整理好,露出慈爱的笑意,对着敖烈道:“吾儿怎的此时前来,是否找为父有事?” 敖烈看向自己的父王,一撩衣摆,跪在地上,扣了个头道:“见过父王。” 熬钦上前几步,笑盈盈的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扶起。见其手中拿着个东西,见礼时亦没有放手,便问道:“吾儿手中拿的是何物,护得这样紧。” 敖烈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听罢便献宝般的将手中之物奉与熬钦跟前,得意洋洋的解释道:“父王,这乃是儿臣自己在药植园中培育出的多寿果,即可观赏又可食用。儿臣择了开的最盛的三株,特意带来呈献给父王!”说罢,敖烈弯着眉眼,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熬钦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柔软一片。本来以为终生孤独,无法再与自己的亲子相认。曾经看见敖烈时那矛盾的心情,时时刻刻都折磨着自己。那般桀骜不驯的敖烈,怨恨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长久以来的放逐,将那点血缘亲情一点点的抹杀干净。这父子二人,就这样将自己重重包裹,如同两个坚硬的岩石,只能靠着相互碰撞伤害来靠近彼此。熬钦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共享天伦的一日。 直到此时,他看见儿子手中捧着的三株小小的药植。如玉一般小巧的叶子,每一片都有银色的纹理,上面结有红、蓝、白三种颜色如拇指大小的珠果。若是离在近处,还可闻到一缕沁人的芳香。熬钦伸手将那种植着药植的器皿接过来,左看右看,语气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道:“吾儿孝顺,这东西样子好看,闻着还有幽香。我就将它放在寝殿,见到就能想起吾儿的孝心。” 敖烈听见父王的夸奖,不好意思的笑着摸摸鼻子,又补充道:“这药植名为多寿果,三株便成一景,气味亦是最好闻。若是将这三个果子食用,便可以延年益寿,容颜永驻,强健身体,助修元气。” 熬钦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着还未离去的龟丞相示意。后者连忙走了过来,小心的接过了熬钦手中的多寿果。方才的一番对话,使得这君臣二人在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两人的对话,敖烈应该没有听见。那么二人所担心之事就不会发生,敖烈还可以安安稳稳,心无旁骛的在龙宫之中做他的龙宫太子。 敖烈看着龟丞相将那多寿果捧在手中,便笑道:“老丞相为父王分忧,劳苦功高。待得了空闲,敖烈亦选三株好的,奉与丞相可好?” 龟丞相听闻,心中一暖。退后一步躬身道:“殿下言重,老臣不过是尽的分内之事,哪里担得起殿下的谬赞。此物乃是殿下精心培育,只有龙王方值得殿下如此孝心。老臣只愿殿下和龙王安稳顺遂,便别无他求了。” 敖烈看着龟丞相的头罢又施了一礼,神色平静,不曾显出破绽。 敖烈听完,一瞬间的失神,心中感到一种刺痛之感。但是那情绪被敖烈掩饰的极好,面容之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点头道:“哦,原是如此。父王大可不必这般心急,倒是劳累了丞相。” 龟丞相忙笑着行礼道:“殿下言重,老臣到底是老了,不中用。连如此小事都办不好,当真是惭愧的很。” 敖烈不露痕迹的笑笑,道:“丞相若是办事不利之人,那么这南海之中父王还能倚重谁呢。”敖烈抬首看向熬钦,笑着问道:“不知父王认为儿臣说的可对?” 熬钦在龟丞相出言敷衍之时,已然整理好了思绪,此刻见到敖烈看向自己,便温和的笑着答道:“吾儿,所言甚是。”熬钦不愿在此事上都做纠缠,便转移着话题,对敖烈道:“吾儿前来,只是专程来给为父送这多寿果?” 敖烈垂眸想了一会儿,复抬首,脸上显出孩子般的笑容,道:“父王真是慧眼如炬,儿臣的任何心思都瞒不过父王的眼睛。”他向着熬钦走近了些,道:“父王事务繁忙,丞相亦是要时时在侧辅佐。儿臣独自待在太子殿,终日里只能摆弄些药植打发时间,颇觉无聊。” 熬钦心中一紧,他最怕此时敖烈会提出要出南海这等要求。现下那九头虫势头正盛,马上就要与其大开杀戒,紧要关头敖烈万万不能出海,亦不得出了任何闪失!熬钦心中担忧,神色亦是带出了少许的情绪,他试探着问道:“那,吾儿是有了何种打算?” 君臣二人都看向了敖烈,虽然一个掩饰的极好,一个则表现出了些许的关切,但是在敖烈的眼中,无论是何种情绪,眼前的这两人,都是将自己疼在了心尖之上。敖烈心中思绪翻涌,却不显在面上,只故作一副商量的样子,希望能得到龙王的允许,小心翼翼道:“儿臣是想,丞相当初曾领着儿臣去往那异珍楼里选赴宴之礼。那里的宝物甚是新奇,儿臣有幸一观,心中很是喜欢。但当时太过匆忙,未曾细细观看。儿臣还听闻,那里还存放着记载南海千百年来历史的书籍,很是详细。儿臣想恳请父王,允儿臣去楼里小住数月,将那里的书籍慢慢阅览,丰富自己的阅历,亦增加些对南海的了解,不枉了这个太子的名头。”敖烈说的言辞恳切,字字坦诚。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父王。 听闻自己儿子只是要住进异珍楼中,熬钦和龟丞相心中俱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熬钦更是巴不得将敖烈安置在一个与世隔绝之地,待一切安稳之时,再让其出来。若是如此,那异珍楼便是个最好的去处!熬钦满心欢喜,当即点头,应下了敖烈所求。 敖烈脸上显现出心愿达成的喜悦神色,忙不迭的向着熬钦施了一礼,而后又对着龟丞相颔首,便急急的转身,嚷着要回自己殿中吩咐诸多事宜,似是一刻都等待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2只身往 两人见敖烈已然远去的身影,心中顿感踏实了许多。 龟丞相对着熬钦拱手道:“龙王大可放心,看来殿下对方才之事一无所知。” 熬钦点点头,道:“若是这般,倒是安心。那异珍楼里,在南海深处,鲜少有人前去,吾儿此刻想要去那里研习古书,亦算是了了我的一件心事。如此甚好,甚好……”他如自言自语般的低喃,眼睛还看着敖烈离去的方向。 龟丞相赞同的点点头,看向那处一眼,复又对着熬钦,不解道:“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我主示下。” 熬钦低头看了看自家丞相,轻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将双手负于身后,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而后慢慢的坐回了龙椅之上。将两个宽大的广袖一挥,双手放置在两膝之上,方才缓声道:“你我君臣多年,有些事情,我亦不会瞒你。”他略停了停,又道:“那日我去往天界,却并未见到太上老君。” 龟丞相听闻熬钦提及君臣,却以你我相称,便是抬头看向了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中的主子。缓慢的放下行礼的双手,神色亦是没有了外人面前的君臣恭谦之态,垂着眼帘叹声道:“若是如此,我主所担心之事,当不会发生。” 熬钦摇摇头,无奈道:“虽未见到老君,在到达了兜率宫之时,却看见了几句真言。” 龟丞相抬头,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而后觉得太过僭越,便停在了原地,迟疑道:“那……是否与殿下有关?” 熬钦摆摆手,脸上显出些许无奈,道:“本是无可改变之事,饶是我想阻止,却不知能挡得了多久。” 龟丞相心中暗叹,自从那小娃娃重现于世,它便大概揣测到了些许。虽然只是个深居海底的老龟,但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并非只是些年岁。龟丞相即便是看不真切,却亦是隐隐的担忧。此刻见熬钦疲惫之态,便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龟丞相叹了口气,复又拱手道:“不知老君真言,是何内容?” 熬钦缓缓抬眸,神色就如当日到了兜率宫门前,那束七彩霞光闪现过后,耀目字眼便展现在自己眼前。他低声说道:“凡间之事,切勿染指。诸仙大限,已然近至。” 龟丞相听罢,神色一瞬间凝滞,惊得目瞪口呆。熬钦苦笑,这般的神情,便如同当日的自己一般。 那君臣二人却不知,此刻他们所担心的太子殿下,正神色匆匆的回返到了太子殿的内殿之中,将压抑在心中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若是再在殿中带上一刻,他便再也保持不住这般喜悦地神情和轻松的语气。 ——交谈的三人,却只有用谎言来隐瞒内心的情感! 直至现在,熬钦与龟丞相都不知晓,两人所要隐瞒敖烈的事情,从头到尾,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时敖烈驻足在大殿外,本来热情高涨的情绪,顿时被两人的一番对话如兜头浇了冷水一般失了温度。他僵硬的立在原地,原本在心中计划的一番小计谋,此刻已然没有了要实施的心情。 他自入住龙宫以来,大多时日便是四处游逛,逍遥度日。却不知这南海之外的世界,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敖烈清楚的听到了一只九头虫杀戮水族族人,七湖十三潭水主,被其剥皮抽筋,像旗帜一般悬挂起来。敖烈感觉胸中似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的五脏六腑无一不觉痛处难当。眼前似是看见了那满地的鲜血,到处都是水族族人的尸骸,凄厉的哀嚎惨叫之声响彻天际,不绝于耳。那被剥了皮的水主,更是惨烈无比,整个水面似是血河炼狱,犹如坠入了修罗场! 敖烈被那情绪压迫的几乎窒息,双手握紧,青筋暴起。因为咬合太过用力而致使双颊的肌肉紧绷,凸显出面部的线条更为冷厉。此时他只想闯入殿中,请龙王降旨,允许自己与虎鲸大将率领水军前去,绞杀九头虫,势必要将那虫子的九个脑袋统统斩下,以祭奠那些水族亡灵。敖烈盯着一腔怒火,几乎要抬步走入大殿。可就是在抬脚的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父王与龟丞相提及了自己,自己父王那番有关自己的言语,如定身咒一般将他定在原地。敖烈找回了理智,同时将那奔涌叫嚣的愤怒情绪压制下来。 闭上双目,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那两个,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拼劲全力的人啊…… 敖烈张开双眼,一股悲伤的情绪随着血液游走全身。那些话,字字都使得自己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和心疼。这两人,耗尽心血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只为了让他安逸的生活。敖烈只知这太子当的束手束脚,为了保持龙族风范更要一改自己往日的性情。 可谁知道这平静到使自己厌烦的生活,又被什么缜密的心思去苦心安排,将他保护在这偌大的龙宫之中。 敖烈曾经那样的憎恨,怨命运不公,怨亲生父母。那无尽的孤独之感将他似是沉浸在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这种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刻入骨髓,若是不找些事来发泄,就会觉得连灵魂都会虽是消失一般。自那时起他变得性格暴戾,张扬桀骜。入了浣龙池洗涤身心之后,方才懂得收敛了脾气,亦尝试着改变。直至今日,那君臣两人之言,对敖烈来说不只是震撼,更是感觉到深深的自责和满心的羞愧。 神色如常的回到了太子殿,敖烈召唤殿中所有侍卫侍女,对他们说了自己要去异珍楼小住之事。他命所有人在殿中各司其职,无事亦莫要去楼中找寻自己。其实敖烈心中明了,熬钦和龟丞相此刻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为碧波潭解围一事上。自己说去异珍楼更是合了熬钦的心思,想来,以后的时日,龟丞相和熬钦都不会来太子殿中,那么这段时日足以让敖烈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交代好之后,敖烈便遣散了众人。自己入了内殿,褪下一身锦衣配饰,换上了一身玄色短衣,长发束于冠中,精锐干练。简单的收拾之后,敖烈悄悄来至兵器阁,推门而入,走到开山断流枪面前。那枪一身银色,熠熠生辉,似是感应到了敖烈的靠近,发出极其轻微的铮鸣。 敖烈站在神枪面前,面色冷峻,低声道:“本殿此次要前往碧波潭去,现在出现了一个妖物名为九头虫,残害水族生灵无数。本殿身为南海太子,以龙族之名,势必要将那要妖物斩杀。”敖烈双目坚定,看着眼前的神器,复又道:“你身为神器,一身傲骨,饶是屈居在异珍楼中,隶属南海之物,却不因本殿的身份而做低伏小。本殿佩服你的气节,所以一直都想收为己用。但本殿亦知晓你的心性,若不是你认可想要心甘情愿追随之人,亦是不会对其俯首称臣。此刻本殿就要离开,只是来得你一个态度。若是此次想跟随本殿,那么就同我一起,对付那九头虫妖,若是你心有旁骛,那么本殿亦是不再勉强。等到本殿杀了那虫后,回返之时,便奏请父王放你自由,好让你择个中意之人,护他一生。只当是本殿,为你在守在南海多年的一点心意。”敖烈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神器,等待它的答复。 开山断流枪在敖烈说完之后,那铮鸣之声便瞬间消失,空荡荡的兵器阁中,只闻敖烈一呼一吸的频率,和细弱的水流涌动之声。而那神器,便如同普通的铜铁一般,没了声息。 敖烈虽然那般说辞,其实在心底还是抱有一丝的奢望。这神器能要求龟丞相将其带来自己的殿中,是否有回心转意的念头。但是此刻这神枪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看来,是他太过高估自己。这般孤傲独立的神器,哪里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所折服。敖烈心中自嘲的笑笑,虽是有些不甘,却亦没有时间耗费在此。他点点头,对着那神枪抱了抱拳,利落的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此番一别,你当不再是我心心念念之物,此生没了主仆缘分。 就在敖烈的一只脚已然踏出那门栏之时,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当初细微的涟漪。只是那细弱的脉动太过轻微,若不是此时四下无人太过静谧,敖烈甚至都不会在意。而此时,他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脉动之声。敖烈慢慢的回转身形,因为他似乎是听见了那个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敖烈缓步走回神枪面前,感受着那脉动的频率越来越大。以至于震动到了敖烈的心脉和周身的血液。敖烈先是惊讶的面容,慢慢变得从容欣慰,他伸出手,用力的握紧枪身,感觉那阵阵有力的跳动直达自己的身体里。敖烈闭上双目,手中慢慢显出白色的光芒,继而便见那光芒之中出现了许多图形文字,围绕着枪身旋转开来。同时,这枪身亦是展现出银色的光辉,随着那些文字的环绕,一点点变得强烈。敖烈倏地睁开眼,口中喝道:“印!!”只见那些文字迅速集中到了枪身之上,如同被人笔笔镌刻一般,深深的印在了银色的枪身之上。而那神枪所散发的的光满亦随着敖烈的一声低喝骤然强烈,而后随着那些文字逐一烙印在身上之后一瞬间在敖烈手上消失无形。 敖烈双目中映射出的光芒慢慢熄灭,只剩下他还保持着单手握着神枪的姿势。他慢慢将握成拳的手收回,继而弯着嘴角无声的笑笑。现下他已然在开山断流枪上刻上了自己的灵咒,那么这神器便是真真正正的束于自己,随时听候召唤。敖烈潇洒的转身,只觉周身畅快稳操胜券。那开山断流枪通过脉动向自己传达之语,直至现在都使得敖烈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吾之主人,允吾护汝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3九头虫 碧波潭边,炊烟袅袅,篝火冉冉,一群妖精鬼怪三三两两围在那些篝火旁,划拳喝酒,大肆的说笑。这些天来辗转几个水府,无一不是凯旋而归。而他们的首领,英勇善战,威猛无比,将那些水族之人打的溃不成军。看着那些哀怨悲戚的眼神,满是不甘的神情,就可以激起他们无尽的杀戮情绪。看着那些被奉为保护神般的水主被首领剥去皮囊,直引来妖精们的阵阵叫好。都觉得跟随了这样的首领,简直是无上的荣耀。 一个狍子精偷偷瞄了不远处被捆得结实的水族俘虏,这些都是首领发话留下来的幸存者。这些人中大多是老弱妇孺,此时他们虽然怀着满腔的怨愤,但是看见了这些屠戮了他们家园亲人的恶徒,还是会止不住的颤抖。 那些血腥的画面太过强烈,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再次目睹到当时的场景。亲人的鲜血和奋勇抗敌兵卒们的尸体,层层叠叠,被血水浸染。那些不甘的嘶吼和悲戚的哀鸣,似乎还萦绕在空中,挥之不去。就是这帮恶徒,将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便成了修罗炼狱!而此刻,他们虽是成了阶下囚,却自知难逃一死。那个罪魁祸首,下令将这些捉回来的水族,乱棒打死,现出原形之后,再架到篝火架上,供他们果腹!这些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个个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粗暴的拽走,丢在空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些妖精鬼怪拿着铁棍或狼牙棒之类,如雨点般用力的打在身上。夹杂着骨头碎裂和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消多时便没了声响,只剩下一具现了原形的尸体。 狍子精将面前的篝火拨的小了些,将上面考好的肥美鱼肉割下一块放在盘中,而后小心翼翼的向后面走去,来至一个人的面前,卑躬屈膝,颇为谄媚的笑道:“首领,这是方才对首领出言不逊的那个老鱼精的肉,已经烤好了,小的特意献给首领品尝。”说罢,讨好的双手捧于男子跟前。 那男子便是九头虫,此刻他正大咧咧的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把玩着一只龙角。他脸颊消受,面色暗黄,两眼细长却闪着精锐的目光,头发草草的绾在头上,用跟布条胡乱的一扎,亦不知是多久都没有梳理。身上穿的很是随意,一身像是洗旧了的衣衫,上面还挂着零星的布条,缝缝补补,勉强称得上是一件衣服,但是身后的披风和脚上的靴履倒是用料上乘。若非如此,将他仍在这群妖精之中亦不甚显眼。九头虫抬起眼皮,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抬手将那鱼肉从盘中拿了过来,毫无形象的大嚼起来。 小妖见自己这个马匹拍的很合事宜,便弯着腰,手捧着盘子笑嘻嘻的站在九头虫身侧。而后附加一句道:“大王英武,穿上这披风锦靴更是凸显了大王的英俊样貌!” 九头虫身上所穿的是七湖之中镜湖龙王的披风,脚下穿的是十二潭其中泽幽潭龙王的锦靴。他一向不在意外表,却选了两件东西戴在身上,算是给自己大战得胜之后的一点战利品,亦是向别人证明他是如何的在那些洞庭水府为所欲为,将那些高贵的水族踩在脚下。九头虫三口两口解决了手中的吃食,将沾了油渍的五指挨个的舔了一遍,方才坐正身形,对着那小妖道:“老家伙的头呢?” 狍子精立刻贼兮兮的笑着回道:“大王放心,已然将那老家伙的脑袋扔到了碧波潭里。身子已然在架子上烤熟,大王觉得味道可还还满意?” 九头虫吧嗒了几下,撇着嘴摇摇头,道:“脾气臭,连带着肉都是这般的难以下咽。”他说罢,恰巧打了个响嗝,复又抬头看了看那狍子精,随手将方才把玩的龙角丢了过去,笑道:“不过烤的火候掌握的不错,勉强能入口。这个便是奖赏给你的!待到攻下了碧波潭,再论功行赏!” 那狍子精忙不迭的将那丢过来的龙角搂在怀中,神色惊喜异常,慌忙对着九头虫连连行礼道:“小的谢九头大王赏赐!小的定会奋勇杀敌,不辜负大王的厚望!!”说罢,便喜滋滋的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龙角。心道,我这小妖也有一天可以摸一摸这不可一世的龙族的犄角。再如何高不可攀,还不是沦落到了成为自己手中的一个玩物。 九头虫勾了勾嘴角,展开双臂肆意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站起身,以手搭棚,向着碧波潭望去。 狍子精刚刚得了大王的赏赐,现下更是想邀功谄媚一番。见九头虫对着碧波潭眺望,便顺着其目光看去,而后满面对笑道奉承道:“大王英勇神武,我等跟随大王定然功成名就。想那七湖十二潭已然被大王悉数尽灭,这区区一个碧波潭,怎会是大王的对手。歼灭此处,当然不在话下!” 九头虫观望许久,放下手环抱在身前,挑着眉角道:“这万圣老儿,送去了那样大的贺礼,竟然连一点动静的都没有。窝在这臭水沟里佯装不知,看来他是不想出来与我比个高下,当起了缩头乌龟。” 狍子精嘿嘿的坏笑道:“大王连灭七湖十二潭,将那些水主的皮囊悬挂在水边。想来那万圣老儿是吓得躲在宫中发抖,不敢来触大王的霉头。不然我等在这处吃了两日的水族俘虏,将那些残骸悉数丢入潭中,这老儿还是闭门不出,想来是畏惧大王的神威,怕的不行!”狍子精一副嘲笑的神色,得意洋洋的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水面。 九头虫斜睨了身边这个信心满满的狍子精,伸手扇了一下小妖的后脑,嗤笑道:“你个没有眼色的东西,知道那万圣老儿不出家门半步。却不知为何本大王不一举攻下这碧波潭,非要顶着烈日守在这里?” 那狍子精正在得意,被九头虫一巴掌招呼到了后脑勺上,吓得捂着脑袋,抬头看向九头虫,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退,讨好道:“小的目光短浅,哪里及得上大王慧眼独具。小的们只知跟随着大王不存二心,大王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心听大王吩咐就可,怎敢大胆揣测大王的心思。”狍子精说的甚是恭敬,已然收敛了得意之态。 九头虫一手叉腰,一手略略的摩挲着下颌粗粝的胡茬,语气慵懒道:“这碧波潭不似其他水府,万圣老儿与南海龙王熬钦走的最为相近,亦受他的庇佑最多。听闻他万圣老儿还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熬钦的儿子,有了这门亲事,万圣老儿的腰板自然就挺得更直。在其他水主中,地位亦会高人一等。” 狍子精了然的点点头,满脸钦佩的赞许道:“大王消息灵通,竟然会知晓这等事情。想来这万圣老儿怎么也没想到,这喜事没有盼来,倒是迎来了一件丧事!”狍子精思量片刻,想驳回一些好感,便附和道:“大王不若现下就攻下碧波潭,教训一下万圣老儿,也给他那个靠山南海熬钦一个下马威。让他们都见识一下大王的厉害!” 九头虫兀自挂着桀骜的笑意,那狍子精点头哈腰的说了一番,以为猜中了自家大王的心意。谁知一瞬间,九头虫目光一凛,一甩手,将那小妖打翻在地。目光中充斥着嗜血的寒意,冷声道:“不知轻重的东西,倒是要做起本大王的主!!!”他上前一步,一脚踏在狍子精的胸口,府下身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瞳仁中倒映出狍子精惊恐万分的神情,声音冰冷道:“堂堂南海之主,岂是那些七湖十三潭的水主所能相比较的?!难道你看不出这碧波潭有南海之气的神物护佑,生生的将本大王挡在了碧波潭边,让本大王想要大开杀戒都无从下手!!你可知本王心中有多么不甘!多想双手沾满万圣老儿的鲜血,剥了他的皮抽筋碎骨!!”九头虫大力的将那小妖一脚踢开,心中郁愤的怒火骤然升起。他连日来杀尽水族,发泄着心中的一口恶气。本来自己也是能容身在一方水中,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小小的无名小卒。奈何自己原身相貌丑陋,喜欢躲在阴暗沟渠之处,被那些水中精怪颇为不耻,从一个地方被驱逐至另一个地方,没有容身之地。九头虫本是极其凶恶之物,加之仇恨日积月累,终于将其本性展露出来。他嗜血成性,视生命更是如同草芥一般。一路屠杀过来,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却硬是将这股得意之气断在了这碧波潭边,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本是压在胸口郁结不输,被这狍子精一番言语,便是找到了发泄出口,一股脑将这口怨气撒了出来!! 周遭还在笑骂着吃喝的妖精们,忽然听见九头虫的爆喝,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这边。见其一脸杀气的站在那里,脚下的小妖已然是吓得屁滚尿流,不住的发抖。围在篝火旁的妖精们纷纷起身,收敛了嬉笑的情绪。他们虽然跟随九头虫不久,却知晓这位大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若是惹恼了他,下场定然是凄惨无比! 九头虫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目光从那小妖身上撤了回来。他转身面对着碧波潭,活动了几下肩膀,平复了片刻。见自己的手下无不面露惧色,已然被他的方才的余威所震慑,感觉很是满意。继而脸上又挂上了以往懒散的笑容,好似是方才发怒之人并不是他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4无辜人 九头虫冷眼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手下,又看了看被捆绑的一干水族俘虏。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光芒,继而扬起下颌,语气不甚在意道:“那万圣老儿耐心甚好,可惜本大王时间宝贵,没空与他耽搁。既然那老鱼精的头都无法将他激出来,那么本王就只好将你们一个个吞入腹中,再将尸首丢到碧波潭里。”他嘴里说着这般残忍的事情,脸上却似是在看一件自己的得意之作,笑道:“你们若是要恨,就恨那万圣龙王,是他冷血无情,置你等生死于不顾。任凭本王或杀或吃,都无动于衷。但是本大王心善,不会将你等一刀毙命。嗯……左右是无事可做,不若我们可以好好的想想方法,怎样让你等死的更为凄惨,叫的越是惨烈,那万圣龙王就越是听得清楚。或许侥幸未死之人,还能留下一条性命!”九头虫说罢,眼神似是在询问,再也忍不住,兴奋的低声的笑了起来。 一干手下见九头虫笑的张扬,表面是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但脊背已然爬满冷汗。这个大王脾气阴晴不定,杀伐的手段更是无法想象。饶是跟随他的妖精鬼怪亦是心狠手辣之徒,与这位比较起来,却是望尘莫及。连日以来的种种场面,震慑到的不只是那些水族之人,更是让这般小妖精怪心甘情愿的对这人卑躬屈膝,唯命是从。此时九头虫要笑,谁敢不附和几声,若是惹了这主,想痛快求死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九头虫抖着肩膀笑了个够,居高临下的抬脚踢了踢那个被自己踢倒在地,满脸惊恐却还在附和着自己挤出很是难看的笑容的狍子精,扬着下巴道:“去,选个人,剜去双目割了舌头,丢进碧波潭去!” 那狍子精被九头虫踢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太过表现。听见了其发笑,连忙将那还未从脸上消失的痛处表情变成笑意,样子简直是比哭还难看。九头虫忽然下令,这狍子精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直至对上那犹自发笑却阴冷的目光,方才一个激灵,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片刻不敢耽误,一面点头应着,一面向着那些俘虏的方向跑去。 九头虫满意的将双手支在腰间,用力的挺了挺脊背,做出一个自我感觉很是意气风发之态,对自己此次仁慈的决断很是满意。若不是要一点点的给那万圣老儿一些教训,那些水族之人定然会尝试到比这更为凄惨千百倍的手法。 再说那小妖连滚带爬的来至那些俘虏跟前,生怕耽误时间下一刻那位大王就会让自己也遭了同等待遇。它盯着眼前的一干人,全是些老弱妇孺。方才他们听闻那九头虫之言,见到狍子精领命前来,无不惊恐的看着来人,吓得身体瑟瑟发抖。其中不乏有几岁的孩童,此刻更是吓得泪水连连,低声的抽噎起来。 狍子精左看右看,亦不知要选那个比较好。此时它忽然感觉到了一束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它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老者正瞪着双眼,投来恶狠狠的目光。在那些抖似筛糠的人中显得尤为醒目。这狍子精本来被九头虫当众踢了一脚,马屁没有拍成还出了丑,心中积压了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此刻见到了那老者,便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它阴恻恻的笑笑,阴阳怪气道:“你个老东西,还有精神盯着老子看,当真是活腻了。”它对着两旁的看守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依我看,这老家伙的眼珠子就多余的很,不若就挖出来,省的他瞪得这般费力!”说罢它一抬手,即刻过来了两个精怪将那老者从一群俘虏中拽了出来。 其他人一看事情不妙,纷纷哭喊叫骂。还有小孩子虽是不懂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仍是被吓得兀自哇哇大哭起来。但奈何那些水族人此刻只是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纵然是奋力的挣动着身体,亦是逃不过那捆得结结实实的绳索,还招来一阵拳脚加身,甚是狼狈,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残忍的一幕再次上演却毫无回击之力。 那老者身上皆是伤痕,被那精怪拉扯着身体勉强站稳,却仍是不甘屈服的模样。他圆睁双目,愤恨的啐了一口,怒道:“你们这般恶徒,杀我水族生灵,毁我家园。他日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那狍子精正从腰间掏出匕首细细的检查着刀刃是否锋利,听闻此言,便是将匕首把玩在手中,轻蔑的笑道:“看来你不但双目多余,连你这根舌头亦是呱噪的很。那天谴何时会来,我等不知,但是你的死期却是近在眼前。”它走至老者面前,将那明晃晃的匕首拍拍老者的脸颊,嗤笑道:“你应该感谢我家大王,没有让你身首异处。比那个老鱼精,要好上千百倍!” 那老者愤恨的瞪着眼前的妖精,双目赤红,睚眦欲裂。浑身紧绷,声音亦因太过气愤而止略显得的颤抖。他喝道:“你们这般妖物,只配生活在阴暗之地,登不得台面。可叹我鱼族长老,竟然被你们这般低贱之徒残害致死。我便是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那老者还未说完,倏地瞪大双目。只见一道狭小的光线一瞬间射入他的口中,继而那老者便吐出一口鲜血,呛咳数声,面容扭曲,痛苦异常。看向地面,只见地上赫然有根染血的舌头! 站在他面前的小妖和那架着老者身体的精怪俱是一惊,陡然转头随着那光线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割了老者舌头之人,此刻正悠闲自在的看着手掌中的燃烧着的一团火焰,目不斜视的说道:“啰里啰嗦,吵得头疼,不如割了了事。”九头虫动着手指,不经意道:“这碧波潭封了水面,就是要等熬钦前来相救,本大王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却有的是手段逼他现身。若是连我吩咐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属下,我九头大王这里,可是容不下的。”他说的不甚在意,却使得听闻之人心下生寒。 那狍子精心头一颤,连忙点头称是,便是不愿再多做拖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疼的失了神志,浑身瘫软的老者,目露凶光,抬手便将那紧闭着双目粗暴的撑开,剜出了两个眼珠。 霎时间老者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响彻半空,没了舌头,那声音似是由喉间破腔而出,煞是骇人。而那些水族众人更是哭喊的凄厉无比。那嘶吼之声,似是泣血一般。 九头虫微微扬起头,闭上双目,嘴角上扬,像是对这样的炼狱之音听得颇为舒心。他睁开眼,疯狂的大笑起来,那笑声混杂在哭喊声里,显得甚是恐怖。 手下一干妖精鬼怪不知要如何附和自家大王,只觉得这样的笑声,比那声嘶力竭的叫声更为渗人。 九头虫笑够了,便对着那小妖道:“一者剜目割舌,再者斩掉双臂,三者砍去双腿。掏腑去骨剥皮囊,将那些尸首统统丢进碧波潭里。本大王倒是要看看,等待熬钦前来营救的这段时间里,会搭上多少水族族人的性命!”九头虫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用力握拳,将掌中的火焰熄灭,目光阴狠的盯着那平静的湖水。 那狍子精领了命令,吩咐两个精怪,抬着尤剩下一口气的老者扔进了碧波潭中。 在那老者坠入水中之后,不消片刻,只见那平静的水面忽然卷起旋涡。而后有水花如手掌一般慢慢将那老者的身体托举出水面。继而那旋涡之中缓慢的升腾出一个身影。 那些小妖俱是一愣,不知这如死水一般的碧波潭,竟然会出现人影。随后纷纷站起身,做出防御的状态。看来是自己大王的手段起了效果,万圣龙王定然是派了人前来迎战。 九头虫眯了眯眼,缓慢的起身,向着水边踱了几步,抱着双臂看向来人。 那人将老者的身体拖住,见其气若游丝,口角满是鲜血,两个眼眶更是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心中悲愤交加,气息亦是显得急促。 老者在岸上多日,此刻感受着被水拥住了身体,便是倍感心安。他知道此刻护着自己的定然是碧波潭中之人,遂露出一个笑意,摸索着伸出手,试图在生命的尽头再最后感受下同族人的温度。 那人双目赤红,看见老者枯槁的手颤抖着抬起,便迅速的伸手握住。而眼泪亦是再也掩饰不住,滴滴落在了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人声音颤抖,哽咽道:“碧波潭誓会为其他水族报仇,若有食言,天诛地灭!!” 老者努力的扯出一个心怀安慰的笑容,用尽全力也只是轻微的握了握那只手,嘴唇翕动,发出干涸的几个音节。 那人低着头,泪水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闻老者无声之言,更为用力的将老者拥在怀里。声音夹杂着愤恨和不甘,一字一顿道:“你们与已逝的水主,皆是水族的英雄!没有失了水族族人的颜面,一身傲骨,无愧水族英魂!!!” 老者听闻此言,便是略略的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垂下了手。 那人咬紧牙关,脸上虽是挂着泪痕,却双目喷火,手掌握紧,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肉之中,感觉着掌心的湿粘之感,低声在已然没了气息的老者耳边道:“吾乃万圣公主,在此立誓,斩杀九头虫,剥皮抽筋,断骨碎肉,以慰鱼精爷爷的在天之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5独自战 岸上的九头虫见那人将老者的尸体慢慢放开,水花便拖着老者慢慢沉入水底。而那人则站直身体,立在水面之上。 他不知这人是何身份,但有人能迎战总强过自己束手无策要好。九头虫眼底闪过一丝嗜血之意,看那人一身甲胄战衣,长发梳绾,面容俊秀,薄唇微抿,双眼露出仇恨之意,手中一条水晶鞭,蜿蜒在身侧,脚下一双蚕丝履。足下水面围在其身周,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漪澜胸中那股怒火早已压制不住,此刻见到了九头虫更是怒不可遏,一甩手中水晶长鞭,大声的呵斥道:“吾乃碧波潭万圣公主,前来取尔等的狗命!!”她脚下的水花随着那一声鞭响,旋动的频率更为猛烈。 九头虫皱着眉看着眼前之人,原以为万圣老儿会派来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谁知道这人一开口竟然是一个女子,还是万圣龙王的女儿。九头虫不屑的冷哼一声,扬着下颌,全然未把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其他小妖简自家大王一脸鄙夷之态,更是有恃无恐,神气十足的对着这个女子嘲笑起来。在他们眼中,一路杀将过来,然是那七湖十二潭的众多将士,皆是男子尚且做了他们手下亡魂,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将其斩杀更是易如反掌。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妖摇晃着手中的大环刀,歪着脖子对着漪澜道:“身为女子,就应该遵守妇道,躲在闺阁之中绣花养鸟,安闲度日。这般的站在人前舞刀弄枪,若是不慎伤了这张小脸蛋,可莫要躲进被子里哭鼻子啊。”他说罢便对立在身边的妖精们扎了眨眼,顿时引来了一阵充满嘲讽奚落的哄笑。 漪澜秀眉一拧,怒火中烧,脑海中满是那老者死在自己怀中的画面。她冷眼扫视了一遍,忽然抬手一甩手中水晶鞭,只见脚下水流如得到了指令一般,骤然上升,形成道道水柱。漪澜向前一挥,那水柱便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向着岸边的群妖攻去!! 那动作太过迅猛,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那些小妖还在兀自的大笑,沉浸在对漪澜的嘲讽和蔑视的喜悦里,没想到还未回过神,便被那席卷而来的巨浪一下子拍了个结实。那些小妖都还未来的及反应或者做出逃跑的举动,就被兜头的浪头浇了个通透。一时间,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妖精鬼怪,个个淋得如落汤鸡一般,狼狈无比。那浪头的威力虽然不能致人死地,却夹杂着淤积数年的臭泥烂草,散发着阵阵的刺鼻气味。那些妖精满身的污浊,待反应过来,全然没了方才讥笑之态,个个面露凶相,恨不得将这个公主大卸八块!! 相比之下,那九头虫就悠闲的多。他看见那水柱攻来之时,便微微扬起嘴角,面前化出一道屏障,将那浪头挡下,滴水未沾身。此时他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眼中亦是散发出了杀戮的光芒。 漪澜收了水势,将水晶鞭盘在手中,足下水花便慢慢的平息下来,只打着旋围在她的身周。她单手叉在腰间,看着岸上一群满身污泥的妖精们,冷冷的嗤笑道:“一群妖孽,竟然还有脸在我碧波潭处大呼小叫。我看你们只配得上这些污浊之物,即便是得了人身,亦是坏了这幅皮囊!乌合之众,还想攻打碧波潭,识相的,还是自行了断,留下脑袋,为自己的恶行赎罪罢!!” 九头虫无声的一笑,双手握了握,只觉的那杀戮嗜血的情绪已然充盈全身,只想着马上将此处变成血海尸河,听一听那凄厉悲惨的哀嚎痛哭之声。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之感,对着漪澜道:“难道碧波潭已然没了男人,竟然会将一介女流之辈出来迎战,那万圣老儿当真是御人有术。派你前来,难道是想以色侍人,来讨好本王,求得他一个全尸么?”九头虫浑身都在叫嚣着要立时尝一尝鲜血的味道,他扬着下颌,语气平淡如同陈述一般的低声道:“给,我,杀!”说罢,他一抬脚,将面前的一个妖精踢到了水面之上。 众精怪听闻九头虫之言后,便看见一个小妖被其踢飞了出去,还未知晓原因,便看见那小妖直直的跌落在水面之上,竟然如履平地,未曾沉下去。他们这才明白,原来九头虫说过这万圣龙王用南海之物封了碧波潭,所以才至今都无法攻进万圣龙王的水府之中。这水族之人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他们却不能踏足分毫。现下九头虫的一脚,就好似是一个信号,让这般精怪士气大增,毫无顾忌的怪叫着向着水面上的那人攻了过去。 漪澜目光一凛,见那些妖怪蜂拥而至,亦不显惊慌。她稍稍退后半步,做出御敌之态,将手中水晶鞭横扫一挥,那水花便立起一道水墙,从里面射出根根利箭,雨点般向着那些妖精射去。 那些精怪眼见着对面之人使出招式,水墙立在面前,而后射出千万根利箭,纷纷拿出武器抵挡。虽然那水箭射出后阻挡了一部分精怪的脚步,但他们身后的妖鬼又随之而来。 漪澜微微皱眉,不断的舞动长鞭,身周的水浪直立而起,向着那些攻来的妖怪们冲击过去。而漪澜的长鞭亦是鞭打着已然攻到身边的鬼怪,一时间那些鬼叫之声响彻半空。 虽然漪澜拼尽全力,但是那水浪的力量太过微弱,只能暂时阻挡那些妖物的袭击,却不能将其击退。而漪澜的水晶鞭再过动作迅猛,亦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消多时,便感觉体力不支,额角沁满汗珠。她咬着牙,狠命的挥动着长鞭,眼前尽是些青面獠牙,面貌丑陋的妖魔鬼怪,只看一眼便觉得心中作呕。漪澜撑着一口气,脑海中回想着那些水族的殘肢断骸,眼前的这些妖物,个个都脱不了干系,若是不将它们杀戮干净,怎能对得起那些枉死冤魂!!!想罢漪澜便使尽浑身解数,手中长鞭运足着法力,狠狠的向着那些妖物挥去。 这些小妖跟随九头虫杀入水府,已然无视水族之人的能力,又眼见着是个女流之辈,更是纷纷上前,想将其拿下好在九头虫那处立下头功。可谁知这女子看着娇小,却法力高强,一条长鞭挥的刚猛有力,沾上一鞭便肉裂骨断。沾上两鞭便守不住人形。一时间众妖物竟然被这强烈的抵御弄得惊惧不已,不敢贸然上前。 九头虫见这场景,不但不怒,反而笑出了声。他就是喜欢遇见强劲的对手,只有这样的对手,将其打败才有功成名就之感。那些软弱之辈,稍稍动一动手指便可以使其生不如死,那样又有何意义。九头虫摩拳擦掌,伸手幻出自己的武器,一对流星锤。将双锤互相碰撞,顿时一声剧烈的铮鸣之声响彻四周。那九头虫更是如疯魔了一般,怪笑着纵身一跃,直直向着漪澜攻了过去。 漪澜抬手挥动水晶鞭应战,恨不得鞭鞭将九头虫抽成碎片!而九头虫身形灵活,手中双锤虽然看上去笨拙不堪,却被其使用的应对自如,将漪澜的招式逐一化解。那鞭子每次总是堪堪扫过九头虫的身边,却不能伤其分毫。漪澜心中焦灼,纵身一跃,凌空而战。一条长鞭宛如游龙一般,随着主人的腕力随意舞动,每次攻击都直奔九头虫的要害! 顷刻间,两人过了百招,速度越来越迅猛。水面上的一帮妖精手下,个个仰着脖子,只见两道光影时而碰撞,时而周旋,已然看不清谁是谁。他们全神贯注的看着战事,脸上所展现出的神色亦是五花八门。 那九头虫与这万圣公主过了百余招,本是想试探下这公主的底,再者他亦是有心再损耗其精力。此时他心中已然明了,眼前之人虽然法力不俗,与自己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九头虫见时机已到,便收敛了拖延战局的心思。双目杀机立现,手中更是加大了力道,看准了漪澜招式中的空隙,铆足了力气向其面门砸去! 漪澜虽然一心要击败九头虫,奈何法力不及,体力亦是稍显弱势。她心中的仇恨强撑着一口气,但已然显现出力竭之势,招式亦是慢了些许。待抬头看见九头虫的攻击之时,已然闪躲不及,只得抬手将长鞭一扬,想要接下九头虫的双锤。谁知她用尽全力,与其碰撞之时,只闻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而漪澜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双臂被震得麻木。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掠去,数丈之后方才拼尽全力的稳住了身形。 九头虫好似是被激发起了兴趣,被弹开之后,满面兴奋的哈哈大笑,掂了掂手中但是双锤,竟是未受丝毫影响。 漪澜方才已然用了全力,现下她亦是累到了极致,被那双锤一击,顿时觉得双目模糊,身体无力。而眼前的九头虫却好似是越战越勇,法力高过自己不只一点半点。漪澜悲哀的想,自己今日亦是难逃这妖物的毒手。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硬物的触感使得她心中柔软一片。 那个人,日日夜夜入了自己梦里却不曾相见的男子。看来此生定是不能相见了。若是自己身死,他可曾会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女子,是那样深刻的爱着他,想要那样急切的寻找过他。不见的这些年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更为的英俊潇洒,已然不再是那个被一群小鱼小虾欺负到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孩子。漪澜心中一痛,那个孩子即使是被欺负,亦是不会留下一滴眼泪,倔强的眼神,时时刻刻出现在漪澜的脑海之中。好可惜啊……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我,自从那时相见,你便一直在我的心中。我那样的寻找,甚至不惜独闯龙宫,还差点被当成刺客。 漪澜忽然想到,自己还央求那人帮自己寻找,若是自己死了,他是否会如释重负,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再缠着他。 真是不甘心……不甘心…… 九头虫凌空俯瞰着漪澜,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这人被自己一击即中,毫无回击之力。那么接下来,就随着自己为所欲为。九头虫想,万圣老儿,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率领一干水族将士,集体自裁在自己面前?他笑了笑,脑海中已然将如何斩杀万圣龙王的手段想出了十几种,一幅幅残忍的画面冲击着自己的内心,恨不得立时就将其实现。九头虫挥动着双锤,盯着漪澜如同盯着一具尸体,他大笑一声,猛地向着那人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6险丢命 漪澜纵是思绪百转,千般不舍,此刻亦是无惧于九头虫的攻击。她怒视着对方,棕色的瞳仁中映射出九头虫挂着疯狂笑容的身影。漪澜咬着牙站直身体,心中诸多不甘,自己身死尚不足惜,却只恨力有不及。她抬手将长鞭向上挡去,不能手刃仇人为众多水族亡灵报仇,下了黄泉亦是愧对同族族人! 九头虫见这人竟在赴死之时,亦能这般的面不改色,傲视自己,试图做最后的反抗。那神情,与那些被自己斩杀的水主如出一辙。九头虫心中冷笑,思付着念在这女子气魄不输男儿的情面上,就让其死的痛快些!想罢,他便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 刹那间,忽然一道银色光芒出现在两人之间。那银色光芒太过耀目,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流,将九头虫迅猛的攻击生生的截在了半空中。而九头虫更是被那光刺的微微闭目,手上气力不减,仍想冲破这道阻碍。奈何那光辉之中却不知隐藏了何人,竟然让他不能近前半分。 而漪澜亦是被那强光刺的抬手遮在眼前,想透过指缝之间看清那为自己当下致命一击的究竟是何人。 一群等着看自家大王一显身手大战雄风的妖精鬼怪个个眼前花白,刺的双眼生疼,纷纷抬手护住双目,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九头虫与其僵持了片刻,见对方法力过强。分不清对方身份,恐防有变,对自己不利。咬咬牙,心有不甘的收了招式,继而迅速的向后撤身,防止对方忽然发难攻击过来。待他与对方拉开了些许距离,觉得即便是对方要战,亦是能随机应变后,便定睛向着那处看去。 只见那银色光芒渐渐敛去,一男子傲然立于水面之上,挡在漪澜身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一柄通体银色的长枪,向前伸展立在身前。此时那光芒已然消散,渐渐收拢进枪身之中。原来这光芒本就是这银色长枪所散发出来。 九头虫目光森寒,想不到区区一柄武器竟然就会发出这般强大的防御之法,那么面前的这个男子,定然亦不是等闲之辈。 漪澜在光芒消散之后便慢慢放下手,待看清来人的背影之后,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丝侥幸和强烈的希冀,在心底里期盼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漪澜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试探着张口,想要道一声谢。 岂料那男子倏地转身,一脸怒意的对着漪澜大喝一声道:“你这笨蛋打不过就不知道要跑!!!” 漪澜将立时便要宣之于口的半个‘谢’字硬是被这一声吼堵回了喉间!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幅脸孔,方才心中所有激动的情绪和美好的期盼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继而便换上了一副气愤的模样,气愤的回道:“一个区区侍卫,竟敢对本公主这般无礼!!!你是何等身份竟然敢置喙本公主的事情!!” 敖烈胸膛剧烈的起伏,将心中那惊惧不已的情绪一点点的压制下去。 眼前这个野蛮公主此刻还能对自己高声叫嚷,横眉立目。 ……还好……来得及…… 敖烈赶来之时,恰巧看见九头虫将那水族老者虐杀,并下令将其丢入碧波潭,出现的那人将老者身体没入潭中。他本想上前助其一臂之力,却发现尚有数十余人仍被困在此,这些人若不救出,定会成为这些妖物威胁碧波潭的筹码。敖烈想着自己此刻人单事孤,按捺着性子在心中计较一番,只得屈身在隐蔽之处,静待时机,待救出那些人之后再与那人并肩作战。谁知那人竟然说自己是万圣公主!敖烈心下一惊,远远见那身影,原以为是碧波潭中的一员将领,却不知为何她一个女子竟然会出来与强敌对战。但此时敖烈只得先将那些水族的老弱妇孺救下,以免九头虫发难。 这个野蛮公主当真是没有脑子,就不怕这妖物利用那些水族人的性命来牵制你的行动?!敖烈心下暗叹。 好在那些妖物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水面之上,继而那九头虫的一声令下,群妖登时冲向那人。 敖烈看准时机,将那些被囚的水族人救下,慢慢疏散。嘱他们向着南海的方向逃跑,而南海已然派兵,正往这边赶来。待此事完毕,敖烈便看见漪澜与九头虫站在一处,却力有不及落了下风。九头虫既然能灭掉七湖十二潭,定然有过人的本事。此时他越战越勇,招招狠厉。见对手招式凌乱,瞬间看出破绽,一个猛攻,便是想将对手立时斩杀! 漪澜已然有些手忙脚乱,频频后退,体力不支,对于九头虫致命的进攻已然是躲闪不及。而敖烈看在眼中,只觉得心脏的某一处被什么揪了一下,还未思量,身体已然纵身跃出,念咒召唤开山断流枪,挡在漪澜身前,将那致命一击抵挡下来!那开山断流枪是何等神物,情急之下为保主人定是拼尽全力抵御攻击,死死的遏制住敌人的招式,保护主人的安全。敖烈一腔的愤怒化作无尽的力量,怒视着九头虫,心中却稍稍感觉到庆幸,自己来的及时,保下了漪澜的一条性命。 饶是如此,敖烈仍是忍不住对漪澜大声责骂,而漪澜见到敖烈,亦是恢复了以往刁蛮之态,言语之上更是不愿落了下风。 敖烈此刻顾不得其他,眼前只有这个枉顾自身性命,此时竟然还不知悔改的对着自己叫嚷的刁蛮公主。要知道那千钧一发之际,毫厘之差,这公主已然就是一具尸体。敖烈吓得心惊胆战,而这人居然浑然不觉?!看来这公主真的是有这种使自己失控的能力,总是能挑起心中愤怒的火苗。敖烈上前一步,紧紧地抓着漪澜的手腕,神色怨愤道:“你一个女子,不知道待在闺阁之中,只知四处乱跑惹是生非。上次是南海,这次又是这般不顾一切。难道你以为这个臭虫子会如我一般将你当成个小贼,随随便便凭你一句是万圣公主就将你放走?你的脑子怎的总是这般天真?!!” 漪澜瞪着双目,看着近在咫尺充满怒火的英俊面孔。她本是对这人心存感激,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身份只是南海的一个侍卫,但是大敌当前,不论身份贵贱,能共同抗敌才是眼前要事。可是这人就是如此,每次都要惹恼自己,这般的言语,连带着自己对他的那点感激之情都消失殆尽。漪澜手腕虽被敖烈抓住,却不甘心的用着力气与其较量,同时不满道:“大敌当前,还分什么男子女子。你一个小小侍卫,岂能懂得本公主的心思。碧波潭危在旦夕,南海迟迟不来救援,难道我等就要坐以待毙,束手等死吗!!!” 敖烈怒瞪片刻,压着怒火咬牙道:“谁告诉你南海没有发兵,既然碧波潭有南海之物保护其中,外族进入不得。为何就不能等待些时日,偏要来抛头露面。难道你不知自己的斤两,那臭虫子既然能胜了七湖十二潭,难道会败在你一个女子的手中?!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出了任性妄为还会做何事。万圣龙王此时定然心中焦灼,你不再身侧宽慰,却跑出来找死。”敖烈闭了闭眼,只觉得那撕扯心肺的痛感,随着九头虫险些杀了漪澜的那一瞬间的画面,又在脑海中上演。他深吸一口气,复又瞪着漪澜,声音低沉,一字一字道:“若打不过,你就不知道要逃吗!” 漪澜被敖烈说的面色青红交加。 任性妄为、没有脑子、没有脑子。还逃跑???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漪澜咬紧双唇,用力的挣脱手腕,扬着下颌恨声道:“我再如何,都不用你来置喙!守在潭中数日,你可知这些时候,会丢掉多少人的性命!!虽然不是碧波潭的族人,却同是我水族族众!被囚碧波潭边,叫我怎能放任不理!”漪澜眼中渐渐的溢满泪水,她想到这些时日待在潭底,却亲眼看见了那些被九头虫杀戮的水族尸体。曾经在年幼时抱过自己的鱼族长老,竟然被斩了首级如垃圾一般丢入水中。漪澜双眼含泪却未曾痛哭。此时唯有哭声最为廉价,丝毫不能改变眼前的现状。她誓要为水族众人报仇雪恨,一腔热血,却被这人如此的看轻,登时心中郁愤难当。漪澜对着敖烈道:“我水族之人,没有逃跑之徒!!” 九头虫在一旁站立良久,却看见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这架势,哪里像是互诉谢意,简直就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九头虫用手中的流星锤蹭了蹭有点发痒的脑袋,一时间却不知要如何出手。那来人口口声声说的‘臭虫子’是何人?!九头虫伸手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人说的就是自己。九头虫撇撇嘴,不经意的动了动鼻翼。自己是虫子,可是一点都不臭。所以对自己这样的评价,简直是对毫无依据的污蔑,应该做自己手下的亡魂以示惩戒!!想至此,九头虫大声的咳嗽了下,举起手中流星锤,指着二人道:“你们二人,且速速受……” 那个‘死’字还未说出口,只见那二人倏地盯着自己,同时满脸怨恨对其大声吼道:“臭虫子你给我闭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7阵前决 九头虫被那两人同时发出的吼声惊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挑挑眉角。看来这二人还知晓现下正是在与自己对立,可不是互相诋毁的时候。九头虫将一只流星锤抗在肩上,斜睨着两人,笑道:“有何要事偏选这个时辰说,不若本大王就发点善心,送你二人下地府,让尔等说个够本?” 敖烈心中怒火本就未消,方才与漪澜说了几句,那怒意越发难抑。此刻听闻九头虫之言,正好找了个发泄对象。更何况自己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将这虫子斩杀,一时看见漪澜身处险境,太过担忧方才怒斥其几句,倒是忘了这虫子的存在。那怒意顿时演变成了仇恨,敖烈上前一步,提枪指着九头虫道:“臭虫子休的口出狂言,若是要去往地府,也是小爷我送你前去,不过在此之前,定然会将你对我七湖十二潭生灵所做之事全都要尔尝试一遍!”敖烈说罢,周身已然围绕起强大的气流,脚下水面亦是极速的旋转。 九头虫虽然面色未显,心中却暗暗计较。方才虽只是一招,但已然察觉眼前这人的法力在自己之上,若是动起手来,若不能一击即退,那么自己可是没有能在其手下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是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拼尽全力,也要将这碧波潭覆灭于手!九头虫看上去不修边幅模样邋遢,但却不是个愚笨的主。强胜不得,便只能智取。但是这智取……九头虫瞥见了站在那人身后的万圣公主,目光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遂冷声斥道:“不知是哪里跑来的无名小卒,急着要来做本大王手下之鬼。本大王慈悲为怀,今日只是与碧波潭为难,不愿牵连他人。你若识相,现下速速离去,本大王还可既往不咎。若是一意孤行,就休怪本大王手下这双锤不留情面。”九头虫说罢,将双锤在手中掂了两掂,神情颇为不屑。 敖烈自视甚高,哪里听的九头虫这般无视。他将长枪在身前一扫,亮开架势,伸手直指对方道:“莫在逞口舌之快,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还是留些力气,去阎罗殿里哭诉忏悔罢!”说罢敖烈倾斜前身,手提长枪,直向着九头虫方向掠去。 九头虫目光一凛,见来人脚下水花飞溅,因为速度太过迅猛,以至于脚下水面似是被利刃切割开一般分向两边,在来人经过之处形成了一道水线。九头虫将双锤分开在身侧,在那人抬起手刺向自己面门的一瞬间猛地向后撤身,同时举起双锤架住枪身,继而身体向后,仰面躲过一击。抬脚向上一勾,踢向对手的下颌。 敖烈一击不成,侧身翻转,躲过那一脚后就势矮身向着九头虫腰间横扫过去。枪身夹带着疾风,划着银色的弧线。 九头虫离得对手距离过近,来不及将其挡开,索性腰上用力,将那抬起做出攻击的退顺势向上踢去,连带起自己的身体向上一跃,凌空倒立起来,那枪身擦着他的头敖烈被那虚招一晃,后退身形,紧接着就看见凌空飞来诸多瞪着惊恐眼神张牙舞爪的妖怪。那些面孔犹自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见自己更是惊慌不已。敖烈暗道这九头虫当真是个残酷冷血之徒,视生命如草芥一般。敖烈挥动长枪,左右横扫,枪身裹着气流将面前的障碍逐一扫清。那些被开山断流枪扫到的妖精,个个哀嚎着砸在地面,而后抽搐几下,便显出了原形。更有甚者因法力低微,被这神器一击,便动也不动,直接没了气息。 九头虫冷冷一笑,抬脚便向着后面跑去,为了防止对手追赶过快,还御术凌空飞行。 那些手下已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直至那些凄惨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方才回过神来,是被自家大王当成了挡箭牌。这些妖精见九头虫御术遁逃,哪里还顾得其他,便是如散沙一般,丢盔卸甲,大叫着向着别处四散奔逃。 敖烈挡开那些飞来的妖怪,抬眸见九头虫居然要跑,心中暗道糟糕!但是在自己顾着将这些妖精鬼怪挡开的瞬间,那九头虫已然得了喘息的机会,霎时已然没了踪影。敖烈哪里肯放过,高盛断喝道:“哪里跑!!”起身便要去追。 正当敖烈要前去追赶的一瞬,忽然身边疾风一扫,敖烈定睛看去,原是漪澜已经纵身从水面飞来,迅速向着那处追去。她略过敖烈身侧,不忘丢下一句,道:“真是丢脸至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8同对敌 敖烈听了那如耳语般的怨言,顿时气结,若不是大敌当前,敖烈定然会将这公主一手拎回来好好的教训一番。此时敖烈只得忍下一口气,只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继而片刻也不敢耽搁,紧跟着追了过去。 漪澜本在一旁观战,见九头虫不是敖烈的对手,心中当是兴奋不已。没想到这人虽然平时不甚显眼,言语粗鄙,毫无深度,脾气臭,性子怪。此时却也有了可取之处。若是能生擒九头虫,那么自己就大发慈悲,不在意以前种种,对其刮目相看,亦不再逼迫其为自己寻人的时候。漪澜默默地打定主意,便只等着看那九头虫如何一败涂地。 谁知不过瞬间,战况竟然急转直下,那九头虫居然把自己的手下当成武器,妄想阻挡住敖烈的攻击。漪澜暗暗焦急,抬眼便看见九头虫作势要逃。若今日不能将其拿下,那么日后必定会祸乱一方,待到对方缓过劲来,再想擒拿唯恐不易。漪澜登时御术,紧跟着追了上去。 敖烈将最后一个碍眼的障碍打开之后,已然失了最佳的时机,漪澜沾沾自喜,只想着敖烈已然出了半天的风头,却不能将那妖物擒住,现在就看自己,乘胜追击,将这虫子一举击灭! 九头虫做出御术遁逃的假象,回身余光瞥见那万圣公主果然尾随而来,暗暗叫好,扬起嘴角,渐渐放缓了速度。 漪澜一心想要捉住九头虫,拼尽全力的追赶在后。此时见那九头虫的背影与自己的距离逐渐拉近,更是有了乘胜追击的念头,早就顾不得其他。 紧随在身后的敖烈似乎是看出了些异样。那虫子胜不过自己,不惜以手下做盾,逃之夭夭。他自知技不如人,得了机会更是拼了命的脱身,怎的会被漪澜追赶而上。敖烈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胆寒的念头,只叫他加快了速度同时口中大喝道:“小心有诈!!” 漪澜犹自盯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九头虫,将手中长鞭握紧,所有的愤怒一下子涌至心头。眼前的这妖手上沾满了同族人的鲜血,若不能将其手刃当下,那么便是枉顾了自己公主的名号!漪澜见两人距离已然在估计的范围,心中冷笑,这虫子今日就要死在自己的水晶鞭下!她抬臂一挥,水晶鞭呼啦啦在风中极尽一甩,浑身晶莹的鞭身在空中发出一声翠响,便直向着面前之人打去! 九头虫眼见时机已到,倏地停下身形,反身面对了漪澜,将双锤交叉置于身后腰间,露出得逞后的狡猾笑容。 漪澜挥鞭的同时听闻身后敖烈一声疾呼,而后看见九头虫忽然站定了身形,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极为阴冷的笑意。她忽然明白了这个笑容的意义,脑中骤然炸裂!此时她正御术追赶,因为惯性的冲力,即便是要停下亦是与九头虫距离太近,而自己的这点招数,在九头虫完全有准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足以构成任何的威胁。漪澜心中叫糟却已然悔之晚矣。 那水晶鞭夹着风声急速而至,却在堪堪要勒住九头虫脖子的时候被其一伸手轻轻松松的一把握住。而后他目露杀意,与低语般道:“可惜了这好样貌!”随即九头虫露出嗜血的面容,伸直手臂,立起手掌,掌侧强光闪耀,直向着漪澜的头顶劈来! 漪澜瞪大了要眼睛看着那掌刀劈向自己,因为手中的长鞭一端被九头虫拽住,自己与其距离太近,那手掌所发出的气流风刃就可以将自己生生斩成两半,根本没有时间闪躲。漪澜从未有过这般惊惧的时刻,简直吓得忘记了任何还击和防御,只愣愣的看着对方出了招式,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漪澜忽然眼前一花,而后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后退去。由于身体稍显倾斜,只见那光芒在眼前一闪便没了踪影。继而她觉得背后一疼,原是已然落在了地面之上。 敖烈将漪澜护在身下,竭力用自己环在对方身后的前臂缓冲些两人同时坠地的重力。但是此时他亦觉得力不从心,饶是尽力,对方定然也是觉出痛了。敖烈片刻不敢耽搁,生怕九头虫冲将上来自己躲闪不及。迅速回身将开山断流枪隔空立在身前,而后念动决咒驱动意念。那神器与敖烈心意相通,周身散发出强大的银色光芒,空气中凝集了灵气,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九头虫在敖烈挡下自己那一击之后便迅速的收势继而倾身上前,从腰间拿出双锤,就势要将两人同时砸死在当场!可是那敖烈反应太过迅猛,在自己到了近前之时,已然将那神枪置于身前,布下防御灵咒,将自己的那攻击阻挡在外。双锤砸在神器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四周空气像是水面一般随着那声撞击向四面绽开层层波浪。九头虫杀红了眼,恶狠狠的盯着近在眼前的敌人,一下一下的拼命砸向神枪,每次撞击都伴着沉闷的碰撞之声,那散开的气流波纹亦是越来越紧凑。而九头虫好似浑然不觉,眼中只是充斥着嗜血的光芒,如一只想要冲破牢笼的困兽,只向着要将这阻碍了自己的屏障一举击碎!!! “杀死你!杀死你!要你们死!!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九头虫疯狂的叫嚣着,双目已然变得赤红。 敖烈费力的转身,支撑着站起身,掐指御术,口中念决,剑眉拧在一处,脸色惨白,神色冷硬。此时他眼前的九头虫已然不甚清晰,四周事物亦是模糊不堪。他觉得身上的冷汗已然将自己的一副浸湿,头上的汗水更是顺着脸颊颗颗滴落,喉间干痒难耐,火烧火燎,如同被利刃来回的切割。敖烈撑着一口气,倚仗着开山断流枪的灵力,将口中的咒决念了一遍又一遍。 漪澜渐渐收回了心神,那强烈的惊恐之意犹自包裹着全身。她微微的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各处的感知慢慢回笼,思绪回转,慢慢的坐起身来。她觉得此时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那种惊恐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那一刻,死亡离得自己那样的近,几乎就像是一个恶魔在向自己伸出尖利的魔爪,要把自己拉进地狱。 没有经历过死亡,所以在那一刻她是如此的惧怕死亡! 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虽然知道生死,却不知将死之时会是如何的感觉。 怕到想要哭泣…… 漪澜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背影站在自己身前。那个身影此时一点也不挺拔,甚至还微微有些晃动。那人一点也不威风,甚至还有些许的狼狈。但是这人却在她离死亡那样近的时刻,将自己从那魔爪中挣脱出来。不顾一切的将那威胁挡在身后,即便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知道那将变得遥不可及。 因为有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阻隔了生与死的界限。 漪澜撑着身体,扬着脸看着那人的背影。方才他是下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挡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记掌刃,被掌刃割开皮肤的瞬间,这人有没有痛的想要叫出声来。漪澜怔怔的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狰狞的对着自己,好似是一个讥笑的脸,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和懦弱。漪澜慢慢的站起身,脸颊滑落下滚烫的液体,流入口中,甚是苦涩。眼前的背影几乎摇摇欲坠,而面前的九头虫则如疯了一般的对着空气狠狠的猛砸。 敖烈觉得空气已然不能够维持自己的呼吸,也可以说是自己已经觉得连呼吸都颇为的费力。他不得不张开口,在念动咒决的空挡间,拼命的汲取氧气,即便是这样,他眼前的事物仍是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雪花,纷纷洒洒,即便是用尽力气亦是看不真切。敖烈不得不后退一步,口中低喃道:“初战便败,恐辱了你神器的威名,给本殿撑住……”敖烈喉间一阵腥甜,皱着眉硬是将其压回了喉间。 漪澜看着那人越发摇晃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几步上前,从后面将那个身影拥住。 敖烈恍惚中只觉的身后一暖,继而有什么支撑住了自己如灌了铅的双臂。他虽然精神恍惚,神志却还清明。此时便是扯了扯嘴角,语气微弱道:“总算肯过来帮忙,我还以为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力竭而死……” 漪澜此时脸颊布满泪水,听了敖烈虚弱之语,心中更是痛处难当。她支撑着敖烈的身体,将自己的法力融进对方的防御中去,口中哽咽道:“你死了,谁帮我找人!” 敖烈淡淡的一笑,无力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九头虫愤怒的盯着这两人,有了这屏障阻隔,自己眼见着仇敌却不能动其分毫。九头虫烦躁的怒吼一声,更为猛烈的砸向面前的阻碍。 敖烈已然耗尽了体力,此时他连抬起手臂都是极为耗力。而那九头虫更是抱着不死不休,势要将他二人斩杀在此。随着那一击一击的碰撞,敖烈只觉那每一击都如同砸在了自己身上一般。若是再纠缠下去,定然是连半柱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了。敖烈低声对着漪澜道:“趁现在,回去……”他已然到了说一个字都要凝聚气力的时候,当时越简短越好。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漪澜的耳中,却如重击一般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漪澜握紧敖烈的手臂,压抑着哽咽之声道:“不去!!” 敖烈已然没有了争辩的力气,眼前那九头虫的样子太过丑陋,索性就闭上了双眼,道:“莫任性……” 漪澜似乎异常的坚持,语气坚定道:“要死一起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9赴生死 敖烈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拼命救下了她,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此时这般境地,自己已然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气力再于她说教。敖烈无奈的回道:“谁要……与你……” “你莫要说了,本公主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耐我何!!”漪澜声音夹杂着委屈和哽咽之声。 敖烈口中念动咒决,还要与漪澜说话,已然是费力至极。他苦笑一声,道:“那……那人……当如何?” 漪澜身形一怔,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若是自己死了,那么那人会当如何?他还不知自己的心意,不知自己在四处的寻他。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心中自是不甘心的。可是,眼前这人又当如何,自己离开,他立时就会被九头虫斩杀,即便是自己去搬了救兵,也恐难前来相救。漪澜心中纠结,迟迟不知要如何。她回想着与他初见,怦然心动。想到方才这人舍命相救,奋不顾身。 你欠我一颗真心,我却欠他一条性命! 漪澜心中暗暗计较,似是低语般的在敖烈耳边道:“此生我与他无缘,只求来生莫要在惊鸿一瞥,我只愿做一个寻常家的女子,与他比邻相住。平淡度日,无甚波澜。”漪澜淡然道:“你护我性命,我怎能此时弃你不顾。若是他知晓,当憎恨有这样心肠的女子倾慕与他。” 敖烈只觉耳边的低语如清风般拂过,心中愧疚难当。此时若非背对漪澜,唯恐不敢正视那双眼睛。敖烈额间汗水不断滑落,身体亦是止不住的颤抖。对面的攻势越演越烈,九头虫已然疯魔了一般,纠缠不休。敖烈虽然无奈,却不曾后悔。若是再选择一次,他亦会不顾一切的护得漪澜周全。 感觉到了敖烈的颤抖,漪澜颇为担忧的问道:“怎的抖得这般厉害,觉得很难受吗?”她握紧敖烈的手臂,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湿冷。 敖烈此时已然没有力气再说只言片语,他的世界只剩下嗡鸣之声和白花花的雪片。他知道自己已然支持不住,但是最后却不能救下漪澜,实在是愧对了万圣龙王。她的那番心意,自己亦是无法回应。敖烈失了所有气力,垂下双臂,放任着自己失去意识。 黑暗的世界寂静无声,敖烈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何处,他努力的张大双眼也看不清,如同盲人一般。 忽然他的脚下亮起了一块,敖烈这才发现自己原是站立在了海底。因为脚下有一个漂亮的石头。其实南海像这样的石头随处可见,这个不算是最漂亮,但是却让敖烈一眼看见就心生欢喜。他弯腰将那个石头捡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是那样的小,离着地面也非常近。敖烈伸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原来自己尚是年幼之时。他觉得头脑中浑浑噩噩,隐约觉得自己好似是经历了些什么事情。难道自己不是已然成为了这南海的太子了么?自己的父王也认下了他。偌大的南海,总算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而他也不会再看周遭的白眼和嘲笑。因为他不再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他是堂堂正正的南海太子!!! “野孩子,野孩子……” 忽然间敖烈身边黑暗的地方也亮了起来,继而出现了很多小孩子,但是他们大多都保持着自己原身的一部分,就像那只小虾,背上还有未退化的虾壳,而那只小蟹,两只手还是那副大钳子,那小章鱼就更不必说,圆圆的一个章鱼头,却长了一双小短腿,样子甚是滑稽。 那小虾指着敖烈道:“喂,野孩子,把你手里的石头交出来!!” 敖烈眨了眨眼睛,随即将手中的石头握紧背在身后,警惕的盯着这些人,闷声道:“为何要交给你,是我先捡到的。” 那小虾一叉腰,气势汹汹的仰着脸,道:“我说交出来,就要交出来,你啰嗦什么,赶快拿来!!!” 敖烈抿紧嘴唇,想要退后些,奈何被这些小孩子围在当中,躲闪不得。 那小蟹用一只大钳覆在嘴上,忍俊不禁的笑道:“这个野孩子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饶是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石头也当成宝贝。只要我喜欢,母亲定然会带着我去寻的,比这个好上千百倍,有的还会发光呢。”说罢,他洋洋得意的挥动着大钳子,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其他小孩子纷纷发出羡慕的声音,使得这个小蟹精更为得意。 那小虾精却全然不理会,哼了一声道:“谁会稀罕这个破石头,我那处亦多得是,个个也比这个漂亮许多,还有的会出声响,母亲日日都用那个哄我入睡。”小虾精不愿落了下风,便是自己得意起来。 敖烈咬了咬下唇,心中愤怒的情绪已然升起。他盯着眼前互相攀比的小东西,冷声道:“你等都这般的不屑这个石头,为何还要与我为难。还不速速让开。” 那章鱼精听了很是不屑,上前推了敖烈一把,生气道:“你明明是个野孩子,没有资格拿这南海之中的任何一个东西。快,快把它交出来!” “对对,你没有父母,不配生活在南海之中。只有生在这里的人,才能拿这里的东西。你只有一个人,就不能动这里的东西,也不配生活在这里!!”其他小精怪纷纷附和,将矛头统统指向了人单事孤的敖烈。 那一声声‘野孩子’、‘没有父母’、‘一个人’,如一柄利刃,一下下剜着敖烈的心。他当然知道自己没人疼爱,没人管束。就是想听一听父母的斥责都不能如愿。他是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南海之中,却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那些人都可以生活在这里,却唯独容不下自己。所见到的人,无一不是对自己冷目相向。可是敖烈不知,自己一生下来,未有犯错,却为何要遭到如此的冷遇。 一群孩子见敖烈不搭话,纷纷鼓起气势,要将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压制住,看见敖烈表现出可怜懦弱之态,就能满足他们的强者心理。此时这些孩子更是你一把他一下,推得敖烈身形左右摇摆,步伐踉跄。 敖烈咬紧嘴唇,闷声不吭。他倔强的站直身体,不被那些恶意的推拒失去平衡。但是那手中还是将那个石头紧紧的握住。因为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中,任谁都不能夺走! 那些小家伙见敖烈不反抗,更是变本加厉,上前欲抢下敖烈手中的东西。他们将敖烈掀翻在地,起身上前,将他压制在胯下。敖烈倔强的瞪着双目,将手握紧,压在身前,誓死也不松手。 小孩子们见这人别扭至此,纷纷显出怒意,便是三五人上前,拳打脚踢,大声谩骂起来。 敖烈已然不知自己身上脸上挨了多少拳脚,他不屑的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愿松开手,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能白白让别人夺了去!!敖烈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上的剧痛。他不愿被这些人听见自己的呼痛之声,亦不会让他们看见自己软弱之态!! 小孩子犹自殴打着身下之人,却未曾发觉不远处有三个身影正向着这边走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打闹!!”一个软糯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这些小孩子纷纷停下,看向来人。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身着华美衣裙,腰间佩戴着奢华的流苏玉环。小小的发髻上所带的珠宝无一不是极品。小女孩双眼亮晶晶的,圆圆的脸蛋,不过此时她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很不开心的样子。而她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男子,样子像是侍卫,眉目凌厉,腰间都佩戴着武器。 这几个小孩子被那两个侍卫的样子吓得连连退后,又胆小的甚至抽泣着要哭起来。 那小女孩上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些施暴者,软糯的声音夹杂着怒意,道:“你们怎的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当真不是大丈夫所为,待我回禀了父王,立时叫你们领罪受罚!!” 小孩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饶是再想硬装下去,亦是控制不住,连连后退,呼啦一下子四散逃开。 敖烈身上一轻,那些疼痛之感便呼啸着席卷全身。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出言相救的女孩,冷着脸,闷声道:“谢谢你。”说罢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那小女孩为自己的仗义执言很是满意,见敖烈对自己道谢,更是得意至极。她跑上前来,笑着对敖烈道:“不必客气,我在书上看过,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救你是义不容辞之事!”她甜甜的一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敖烈瞥了一眼,不再言语。 那小女孩却很是高兴,问道:“那些人为何要为难与你?还这样的欺负你?” 敖烈垂着头,默默地握着那枚石头,转眼见那女孩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便伸出手,弹开手心将那东西置于她面前,平淡道:“他们想抢这个,所以就打我了!” 女孩子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左右端详。她实在不知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石头有什么好,竟然会让这人招来祸事。 敖烈见这女孩盯着石头不说话,以为对方亦是看上了这个石头。他想着自己在危急之时被这人所救,那么就应该要回报此人。但是自己身无长物,在这南海之中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相赠,索性就拿这个做个人情。敖烈又将那手向前伸了伸,淡然道:“你救了我,这个,就当做给你的谢礼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0心生扰 漪澜垂首站在原地,手中握着腰间香囊。那里面的东西隔着布料在指间滚动,盛满了她所有的情绪。此刻大难不死,漪澜便兀自的回忆起曾经的画面,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 她已然在这殿中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她的父王只顾烦闷的来回游走,焦躁不安的摇头跺脚,却未对自己说只言片语。 万圣龙王在殿中来回的躲着步子,双手在身前不停地搓弄。面色焦灼,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愤恨怨怼。余光瞥了眼立在殿中之人,更是恨铁不成钢般的重重‘哎’了一声,反身坐在了宝座之上,一手撑着座椅,一手搭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抬头见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呆呆的出神,即将大祸临头此时却茫然不知。气的一拍宝座,大声的呵斥道:“现下你可知罪!!!” 漪澜正在出神,忽闻一声巨响,便陡然抬头。一见自己的父王正吹胡子瞪眼的盯着自己,满腔的怒火不得发泄,气的脸色涨红。漪澜无所畏惧的将手背在身后,脚尖捻了捻地面,敷衍般的垂眸应道:“哦。” 万圣龙王见了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更是觉得自己这老命简直就要被自家的女儿给气的没了半条。抬手指着她道:“你身为公主,不知修身养性,谨慎持恭。却偏偏喜欢抛头露面,舞刀弄枪。大敌当前,我顾及整个碧波潭尚且累极,哪里还有余力来管教于你。这么大的人,怎的就不能让为父省省心力,还这般的自作主张,险些酿成大祸!!” 漪澜从小就被万圣龙王捧在手心里,从未说过重话。在碧波潭中更是说一不二,龙王不论她做出何等事情,都是宠溺娇惯,爱护有加,漪澜自然也不会怕他会责罚自己。但是今日她也知晓将事情闹得太过,险些出了人命,龙王怒火难消亦是使然。可她心中却不认为自己犯了何种大错,索性就梗着脖子,底气十足的争辩道:“我身为碧波潭的公主,当有义务守护家园。那九头虫都打到了家门口,难道我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万圣龙王听罢倏地起身,大声的吼了一句道:“住口!!你私自逃出宫去,与那九头妖虫打斗,法力不及还险些送了性命。此时此刻居然还在这里理直气壮,简直是……简直是……”万圣龙王气结,一时不知要如何的训斥才好,索性举起手掌,作势要走过去好好教训漪澜一番。 宝座旁的鲤鱼丞相此时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拦下了自家主子的行动,一手抚着万圣龙王的胸口,笑着打圆场道:“龙王何必动怒,怎的还与公主动了真气。公主虽然年幼,但却明理知礼。有此番举动亦是为了碧波潭,虽是惊险了些,但是公主吉人天相,逃过此劫,龙王应当高兴才是,万万不可动手伤了父女的情分。”鲤鱼丞相不动声色的将万圣龙王劝回到了座位之上,又为其顺了顺气。它伺候这主子百年,更是眼看着漪澜出世。自己的主子如何的疼爱女儿,整个碧波潭中无人不知。即便是今日他不加阻拦,万圣龙王也是决计不会真的动手打这个宝贝女儿。 万圣龙王气愤难当,一时抬手要打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知道身边的丞相不会袖手旁观,有了这个台阶,自然是顺着下来。在他心里,无论女儿犯了任何过失,自己都不会舍得动其一根头发。万圣龙王气息粗重,指着漪澜对丞相说道:“都怪我平日里骄纵,才使得她有了这无法无天的脾气,惹了祸事还浑然不知,若是此番……此番……”万圣龙王愁眉不展,手握成拳捶打了几下宝座,既烦闷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鲤鱼丞相哪里会不知道自己主子心中所想,但是谁让惹事的是这个千娇百贵的公主殿下呢。鲤鱼丞相心中暗暗叹道,这样的性子,还不是这龙王平日里娇惯的。现在纠其原由,已然是于事无补。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在两袖之中,拧着眉摇了摇头。 漪澜满脸的不悦,却无力反驳。她自己出了碧波潭险些丢了小命,说不后怕那是假话。但它终归是为了保护家园,认罪一说却是不想承认。 当时九头虫逼至碧波潭边,杀戮水族,啖其肉断其骨。还将那些殘肢断骸投进潭中。她清晰的记得大殿之上,自己的父王居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兵卒将那些尸骸呈上之时,那悲愤萧杀的眼神。但是他当时却只是摆了摆手,吩咐将那些尸骸好生安葬,却再无其他言语。漪澜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王,质问其为何不出兵将那九头虫斩杀。万圣龙王却兀自闭目,不予理睬,只任凭漪澜如何的吵闹喊叫。最后,万圣龙王只对一旁的丞相淡淡的说了一句‘带公主回去,无事不得出门。’漪澜愤怒的瞪着闭目不语的父王,握紧双拳狠狠的跺了跺脚,气愤的离开了大殿。而后她思量几番,偷偷的溜出了宫殿,换上战衣甲胄,去迎战九头虫,而后,就见到了那个人。 漪澜心虚的踢了踢地面,抬眸看向宝座上的父王。她看父王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处理不当可能会殃及整个碧波潭的安危。她向前蹭了蹭,小声道:“父王莫要气恼,那九头虫已然溃败,所困的囚虏也都救了出来。还有,那人,那人不也无甚大碍……” “那个人是谁难道你不清楚!!!”万圣龙王挥着广袖猛然的提高了声调,吓得一旁的鲤鱼丞相身形一颤。万圣龙王指着自己的女儿,心痛道:“那人可是堂堂的南海龙太子,为了救你的性命,被那九头虫所伤,到现在都还未清醒。你可知救回来的时候,他已然就剩下了一口气,再延误片刻,整个碧波潭就等着为这个太子陪葬罢!届时不必那九头妖虫前来诛灭,单单是那南海的熬钦,就会踏平碧波潭!!!” 漪澜咬咬下唇,识趣的低着头,任凭自家父王如何责骂。她虽然与那人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却真的不知他就是南海龙太子敖烈。一直以来,漪澜只想他不过就是个会阿谀奉承或者是在自家主子面前有几分面子的侍卫。直到现在,漪澜才恍惚间想起自家曾经问过他的身份,那人也说过他是南海太子,只是当时她并未相信,以为是那人信口胡诌之言罢了。漪澜虽感激敖烈舍命相救,但是口头上却不愿承认。只因当时心中的那一丝情愫,她可不愿将原本的感情更改。漪澜抿了抿嘴唇,道:“是他自己不说明身份,与我碧波潭何干。况且援军已到,碧波潭危机已然解除,只消再擒住那九头虫,任凭他打杀出气便罢!” 万圣龙王气急,不知要怎样发泄怒火,恨声道:“就是因为来了救兵,那虎鲸上将眼见着南海太子险些为你丢了性命,哪里有不禀报熬钦之理!!熬钦爱子心切,焉能不怨怼碧波潭。你可知,那敖烈化龙之后,舍得拔鳞取血修御海神鼎救了整个南海众生。若没了那御海神鼎,就连七湖十三潭都会受到殃及。这敖烈简直对南海有再造之恩,在水族之中声望颇高!你啊你啊,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宫中,哪里会多出这许多的是非!!”万圣龙王不断的摇头,又恨又叹。只求敖烈速速转醒,自己定当亲自前往请罪,以求其在熬钦面前美言几句,莫要怪罪。当然,若是那婚约能守得住定然是更好。 正在此时,有人禀报,说虎鲸上将已然回返。万圣龙王立时从宝座上站起身,吩咐下去快快有请。说罢与自家丞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自家的女儿。自然少不得唉声叹气一番。虎鲸上将未曾跟随自己回到碧波潭,见到敖烈的凄惨模样,登时与九头虫站在一处。当时万圣龙王心惊胆战,不敢丝毫的耽误,将敖烈带回了宫中,选宫中最为奢华之地以供敖烈疗伤之用。他私心里只希望能拖延住虎鲸上将,莫要让他派人将敖烈命在旦夕之事通知熬钦;但若是他能将那九头虫擒住,那么自然是可永绝后患,亦不畏惧熬钦兴师问罪,撤兵离去。万圣龙王心中纠结难当,郁促至极,抬眼看见漪澜还穿着那身染血的甲胄衣衫。那衣服上的血迹乃是被敖烈的伤口所浸染,此时显得更是尤为刺目。万圣龙王生怕虎鲸上将看见这一身血衣,会提醒其想起要告诉熬钦今日之事,届时后果难料。他觉得颇为头疼,更觉胸中怨气骤盛,遂一甩广袖,对漪澜低声斥道:“还站在这里作甚,赶快回宫中将这一身衣服换下来!身为公主,被南海之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漪澜噘着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裳。除却那斑斑血迹,她倒是为觉出这一身战衣哪里比不上原来样式繁琐的衣衫罗裙。但此时她却是想要离开这里,自从敖烈来了碧波潭,漪澜还未去看过他的伤势。不知那背上的伤口现下如何,据说只要他不曾转醒,那么就多一分危险。漪澜心中亦是担忧,便对着自家父王行了礼,转身退出了大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1两相较 不消片刻,虎鲸上将便一身风尘仆仆,迈着稳健的步伐被侍从引至大殿。只见他一身银甲战衣,披着黑色大氅,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掠起。眉目冷厉,剑眉如峰,双眼炯炯,鼻梁高耸,双唇抿紧。整个面部轮廓显得严峻刚毅,加之那健壮的身躯,凸显出一种武人特有的压迫之感。虎鲸上将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宝座上的万圣龙王一抱拳,声如洪钟,道:“末将见过王胜龙王!” 虽然身在碧波潭,是万圣龙王的管辖之地,但是这虎鲸上将身为南海之臣,自然是身份特殊。万圣龙王虽是主人家,却丝毫不敢怠慢了分毫。方才那人走进殿中之时,他已然起身离座,遥遥相望。此时见其对自己行礼,更是提起衣摆几步上前,伸出双手将对方的双臂一扶,脸上挂着笑意,语气甚是客气道:“上将无需多礼,快请入座快请入座!!” 那鲤鱼丞相早就看出主子的心意,已然识趣的将那上座的位置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而后垂首行礼,恭迎着那上将入座。 虎鲸上将眉头微拧,不顾眼前君臣两人的礼遇之举,只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二人的好意。只对着万圣龙王道:“龙王切莫客套。本将原就是奉我主之命前来相助碧波潭,此处的安全就是本将的职责。” 万圣龙王与丞相对视一眼,颜面上略显得尴尬。他本就心虚,因为熬钦派兵前来搭救,但是人家的儿子却为了自己的女儿被九头虫所伤,现在都生死未卜,对方的言语之中显得恭敬疏离,显然心中还是有些怨气。万圣龙王干涩的笑了几声,下意识的搓搓双手,维持着一潭之主的些许矜持。为了不至于冷场,便转移话题,试探道:“不知大将去追寻那九头妖虫,是否将其擒拿?”其实此话乃是多此一问,若是他将那妖虫捉到,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一副脸面。 虎鲸上将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万圣龙王,神情不显喜怒,声音平淡道:“是末将无能,不曾将他擒住。” 万圣龙王心中稍显失落,这妖虫不除,自己的地盘便是要多一分险境。但是此刻他虽然心中担忧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这虎鲸上将既然奉了命令保护碧波潭,此时未能捉拿九头虫后又折返回来不曾离开,看来并不是要将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心中又有些许的安慰。现下他首当其冲所担心的,应该另有其事才是。万圣龙王犹豫了片刻,赔笑了几声,摆手道:“无妨无妨,想那妖虫被上将重创,定然要伏息许久,短日里不会再来碧波潭。这次多亏的有上将出马,才护得我碧波潭一方安宁,本王无以为报,在此先行谢过。”说罢万圣龙王双手拱在身前,竟是要对其行礼。 这虎鲸虽然是一介武夫,不喜繁文缛节,何况自己是南海之将不受一个小小潭主的支配。但是自己奉命而来,为了不丢南海颜面,应该有的面上的礼数,他定然是要遵守。免得被人说南海之人不懂尊卑,倚仗权势目中无人。他虽然心中有火,但是此刻可万万不能受这一礼。想罢他身形未动,倏地抬手扶住了对方的双臂,道:“龙王贵体,且不可如此。末将职责在身,万万承受不起。”他语气毫无情绪,神色亦是未有改变。 万圣龙王的脸色不甚好看,对对方已然是恭敬有加却连个笑容都未曾看见。他虽不是龙族,不及熬钦身份尊贵,但是身为一潭水主,在这碧波潭里亦是前呼后拥,呼风唤雨,此时做着这等伏低做小之事,已然是放下了面子,努力的奉迎讨好。但是这人却是丝毫都不领情,不免心中郁促。 丞相在一旁见自家主子面色不佳,定然知晓其心里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讨好之意不被对方理睬所至的怒意。但是此时不论如何,眼前这将领却是万万的开罪不得。谁让自家的公主独自出海,连累了那南海的太子受了重伤呢。鲤鱼丞相急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的对着虎鲸上将躬身施礼,打着圆场道:“上将神威想来那九头虫已然见识过,知晓了南海派遣兵将前来,定然心中畏惧,不敢轻易来犯。上将一路辛苦,又经历苦战,定是疲累至极。我主早已吩咐老臣备下住所。不若就由老臣引路,请上将先行休息。我主已然备下了宴席,待众将士修整完毕,再痛饮一番,以示我碧波潭答谢之意。”他说的言辞恳切,将对方恭维了一番。 同时万圣龙王已然明白了丞相之意,便是想留下对方,等待那太子殿下转危为安,看能否将此事压制下来。或许将对方讨好,能把这件事对熬钦提及之时,能一语带过。万圣龙王压抑着心中的不悦,勉强附和道:“正是正是。上将与那妖虫打斗一番,定然是疲累的很,现下就先去休息,待到本王将宴会准备妥当,再遣人相邀上将。”万圣龙王做出一副盛意拳拳之态,广袖一挥,高声道:“丞相,还不速速领着上将前去休息。”他对鲤鱼丞相使了个眼色,而后便一脸笑意的看向了那人。 那丞相会意,连忙点头领旨,伸手对着那人笑道:“上将,且随我前去休息之所罢。” 虎鲸上将对万圣龙王拱手施礼,又对着一脸讨好的丞相点了点头,却立于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鲤鱼丞相保持着引路的姿势,很是莫名的看着一动未动之人,不确定的对着自己主子递了个眼神。 万圣龙王见对方虽然礼数周全,却丝毫未有谦卑之态。他身为潭主,饶是耐性再好,此刻已然是被磨了个干净。他面上的笑意已然减了三分,语气也稍显的冷了下去,强挂着笑容问道:“上将,可还有事?” 虎鲸上将冷峻的面容不见一丝动容,听闻万圣龙王稍显不悦的询问,便语气淡漠的说道:“本将身为南海臣子,我主之意定当遵循。但现下末将心中忐忑,只因未曾完成我主旨意,已然是戴罪之身。” 万圣龙王眉头一挑,语气略显疑惑,问道:“上将为何妄自菲薄,莫不是因未能将那妖虫擒拿?” “此乃其一。”虎鲸上将应着,随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万圣龙王,语气冰冷道:“其二,便是未能护得太子殿下安危,使其身处险境。两罪相加,末将当处以斩首之刑。” 万圣龙王目光一凛,心中莫名一颤。这话使得他心中的那些被轻慢所产生的怒意一下子烟消云散,继而便是无尽的心虚和不安。他怎么就忘了那个太子还在自己的宫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当如何的自处。莫说等到熬钦有何行动,单是眼前这个将领,恐怕都会将此处踏平而后再先斩后奏回禀熬钦,届时恐怕熬钦还会觉得难消心头之恨!想至此万圣龙王一个激灵,收起了方才不悦之态,连声道:“上将切莫担忧,太子殿下虽然被那妖虫所伤,但是还好救治及时,虽然未曾醒来,但是那伤势已无大碍。上将、上将且再等些时日,待太子殿下伤势好转,再前去探望。小王,小王亦定然会倾尽所有,以助殿下早日康复。”万圣龙王说罢,不由自主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虎鲸上将虽然心存不满,但是他知晓这事却也不能都怨在碧波潭身上。自家的小主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会与那万圣公主在一起。他听闻那公主就是太子殿下成婚的对象,想着是否是殿下自作主张要来搭救。但是他离开南海之时却未曾听闻主子提起此事,那么就是殿下出走之事,熬钦并不知晓。他虽然身负使命,保护碧波潭捉拿九头虫。但是敖烈为了碧波潭受伤,他心里已然怨恨。平素他与敖烈在那练武场上亦是比试过的,两人虽然身份不同却亦臣亦友。虎鲸之所以重伤了九头虫却未能将其捉拿,其一是那虫着实狡猾,捉拿不易,其二便是他心存怨怼,想为碧波潭留个麻烦以示惩戒。他就借着这个名头暂住碧波潭,就看着这万圣龙王要如何的给南海一个交代,若是太子有个什么,那么他必然就会让整个碧波潭付出代价,当然,他也会去南海请罪。而在那之前,他定然会手刃九头虫,哪怕与其同归于尽。 他打定了主意,见这个龙王亦是心中惊惧,便颔首道:“那么便劳烦了龙王,末将就叨扰些时日,且等待着太子殿下康复之时,再与其商量寻找擒拿九头虫之事。” 那君臣二人听出了弦外之音,若是救不回太子,这碧波潭就等着为其陪葬罢。 万圣龙王此刻再埋怨自家娇宠的女儿亦是徒劳,只希望上天垂怜,让那个身系他一潭众生性命的南海太子殿下管快好起来,而后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接受自家女儿的告罪。若是能将那九头虫捉住固然是好,但是这妖虫之事已然不是迫在眉睫之事。 他殷勤的将虎鲸上将送出了大殿,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哀怨且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对着上苍的祈求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2险逃脱 一阵黑色雾气倏地落在了圣武帝尊的欺天殿前,而后幻成人形。来人满脸血污,身上衣服更是破败不堪,所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处完好,身后狰狞的伤口虽然结了厚厚的血痂,却依然会随着其动作隐隐的流出鲜血。那样子简直犹如丧家犬一般。 九头虫面容狼狈,费力的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步伐踉跄的向着大殿走去。 那日他一心想取了两人性命,眼见着面前的男子已然是强弩之末,支持不得片刻。他假意遁逃引来万圣公主追赶,本想着即便是毁不了碧波潭也定要让那万圣龙王尝一尝丧女之痛,此刻阴谋得逞便不愿轻易罢手。正当他想要再凝集周身法力再次攻击之时,却见那男子忽然脱力一般,法力骤然消失,面前阻碍已无。九头虫喜出望外,眼见就要将两人击毙当场。他如恶鬼般的用身影笼罩着那两个人,双目凸显出森寒的笑意。九头虫猛地抬手,双锤向着两人砸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九头虫同时闻见两个呵斥之声。 那声音来自两个方向。但是九头虫已然得了这个良机,怎愿就此停手。那时他已然被满腔的杀意充斥了整个思维,眼中只有面前这两个待宰之人。 电光火石之间,九头虫的双锤忽然被一道强光弹开,使得他不得不向后撤了半步。九头虫怒意骤盛,抬眼便看见那水面之上站立一人,还维持着射出金光的姿势,身后带领一干水族兵卒,正急急向着岸边赶来。九头虫暗骂,原是那万圣龙王!他方才险些断送那两人性命,被万圣龙王阻止,失了机会。但九头虫现在离得二人近在咫尺,饶是那万圣龙王要来与自己拼命亦是阻挡不及。九头虫举起双锤,作势要再次攻去。正当他想要欺身上前之时,忽闻而后冷风闪过,九头虫心头一紧,想要躲避。奈何他一心想要屠杀那二人,没有时间回身去挡。只听得布料撕裂血肉洞穿之声,九头虫只觉身后剧痛袭来,高举的双手当是没有再动分毫。他忍着剧痛转身看去,只见身后正有一身影急速飞来。 那人身体健硕,眉目冷厉,身披甲胄,威风凛凛。身后跟随精兵猛将,一杆大旗上赫然斜着‘钦’,当是南海援军已到! 九头虫心中暗骂,若是能迟个片刻,自己手刃了两人不说,还能顺利的脱身。如今这熬钦兵卒已到,那碧波潭便有了主心骨。难怪万圣老儿会舍得从那潭中出来!现下自己孑然一身,若被两方人马包围,恐难以逃出生天!九头虫啐了一口,霎时那将领已然到了近前,伸手幻出一柄虎鲨刺,口中喝道:“孽畜休走!纳命来!”抬手便刺。 此刻九头虫后背伤口鲜血汩汩,元气大伤。他咬牙忍耐,自己已然夺了七湖十二潭,只差这一个碧波潭,便能削弱南海的实力,如今前功尽弃,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九头虫面容扭曲,身形忽然骤变,身边砂石纷飞,四周黑雾缭绕。原是目露凶相,现出了原身。 只见一个张着九个脑袋的妖物悬在半空,那妖物外貌似鸟,身体硕大,上面羽毛好似鳞甲,一对翅膀长约三四丈,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掀起飞沙走石,犹如刮起了暴风一般。那九个头颅个个目赛铜铃,闪露凶光,喙若尖刀锋利无比。此时这九个鸟头纷纷嘶吼长啸,直震得山石碎裂,树木动摇。 那来人便是南海的虎鲸上将,他出手伤了九头虫,以为能将其擒拿,谁知这妖虫竟然幻出本相,殊死一搏。这虎鲸行至跟前,余光瞥了一眼已然没了意识的敖烈,目光一凛。又看见跪坐在地上将敖烈环抱住的那人和已然赶来的万圣龙王,他没有见过万圣公主却在看见万圣龙王的那副惊恐表情中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虎鲸此刻没有时间多做言语,只对你万圣龙王丢下一句‘带殿下先走!’便不再分神,去对付那九头虫去了。 万圣龙王几步走至漪澜身边,看见眼前场景登时吓得面色惨白。他可是见过这位太子殿下,怎会不知那熬钦是如何的将这个儿子捧在手中视若珍宝。连那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宴会都让这太子出席,可见在熬钦心中已然将这儿子作为了未来南海水主来培养,为了使其多多结交天界诸仙,以为他的将来集聚人脉。可是这个千娇百贵的南海太子,今日竟然险些命丧在他碧波潭边,而且还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漪澜毫发无伤,敖烈却奄奄一息,若是被那熬钦知道,恐怕碧波潭再不能受南海的庇护。万圣龙王暗暗咬牙跺脚,双目赤红的看着自家毫不知情的女儿。只恨自己娇惯太过,纵的这小女子我行我素,已然害了碧波潭居然还浑然不知。方才从那将领的眼神中便可看出,若是这太子有个好歹,那这碧波潭也不要在存于世间了!!万圣龙王欲哭无泪,赶忙命人小心翼翼的将敖烈抬回了潭中,对着漪澜重重的跺了跺脚,只道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且说那虎鲸,眼见眼前的妖物凶相尽显,挥动着翅膀就要遁逃。他剑眉一挑,手中虎鲨刺向空中一甩,霎时柔软如绳,缠住了那妖物的利爪。这虎鲨刺原是虎鲸上将身上的肋骨所化,随心变化坚实无比。那九头妖奋力的挥动着双翅,竟也脱身不得。虎鲸两手握紧绳索,身形被那妖物蛮力挣动的向前微倾,脚下却稳如磐石。妖物挣扎几番见其不为所动,便回转头来,张开巨口,想要将这人撕成碎片。 虎鲸瞳仁一缩,向后闪身,那巨口撞击到地面,发出轰鸣之声,地面立时显出一个巨坑。妖物见一击不成,便又怪叫着扑将过去,想用利爪将这人踩死。虎鲸就地飞起,躲开那利爪的攻击。他凌空一喝,青筋暴起。只见他身体寸寸伸展,身边环绕着蓝色气流,竟是不消片刻便成了一个巨人,与这妖物身形不相上下。那妖物见了此番景象,亦是感到惊骇,当即挥动双翅反身欲逃。虎鲸哪里会让其得逞,反手将绳索向怀里一带,只见那妖物怪叫着被那绳索一拽,登时又拉回了对手跟前。虎鲸抬手一抓,扼住九头妖的脚腕。 九头妖眼见不好,便想转头去啄。 虎鲸一个用力,抡起手臂,将这个怪物转了一圈,而后狠狠的向着地面砸去!! 轰隆隆!!!惊雷一般的巨响,大地都跟着抖了三抖。 九头妖如一个破布袋一般被丢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地里。它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抬头便看见那人手中的长绳已然变成了虎鲨刺,正奔着自己刺来!!九头妖撑起身子,一挥巨翅,霎时从那羽翼上飞出数千片羽毛,但是那羽毛却是如铁似钢,夹着疾风,飞散着向对方射去! 虎鲸身形庞大,若是被这千万的利刃射中,哪里还有命在,当是会被刺成个刺猬。他将手中虎鲸刺横在身前,双手御术,面前登时展开防御。只见他面前凝聚出一个细小的水珠,而后那水珠顷刻之间向四周扩散,张开了一道水墙。那些飞来的羽刃撞击在水墙之上,发出兵器相撞的金属声响,而后扑簌簌掉落下去,顷刻便消失不见。 九头妖不知这对手竟然会如此强大,眼下他身受重伤,不能凝聚更多的法力,显出本相更是极为消耗元气之事。饶是他再想与其大战几百回合分个高下,已然是力不从心。他心中不甘,自己得了这一身的法力不易,不灭了世间水族又岂能在此送命。但是眼前这人着实难缠,自己又有伤在身,不是对手。九头妖心生怒怨,偷偷吃了一物,登时觉得身后伤痛似乎减轻了些许,法力亦是稍有恢复。他片刻不敢耽搁,纵身一跃,展开双翅,直飞冲天。 虎鲸眼见着那妖物被自己打翻在地,动弹不得,那耗尽法力所凝聚出来的武器也不过是借着身上的这身皮毛,饶是让其对自己攻击,又能坚持到几时。他本是想要活捉了这妖物,眼下敖烈还在碧波潭生死未卜,自己来迟使其受伤,在龙王那里定是难辞其咎。不若将这九头虫活捉给龙王,扒皮抽筋,千刀万剐,都由得龙王。待其泄了心头怒火,想来对自己的惩戒尚可轻些。虎鲸如是思付,却未注意到那妖物的动作。反应过来之时便看见这妖物纵身而起,已然是像恢复了几分神力一般!虎鲸面色一沉,不知这妖物怎的恢复的这般神速,喘息片刻就要奋力逃走!虎鲸收了法术,甩手又要将那刺变成绳索,想再次缠住那九头怪。 飞在半空中的妖物其中一个头回了一下,看见对方故技重施,哪里还会轻易就范,巨翅一挥又射出无数利刃。 虎鲸飞身向后,已然来不及御术抵挡,只得一挥手中绳索,左右挥动,将那些射来的利刃挡开。不过他已然被那些利刃绊住了脚步,再抬头时,便看见那九头妖已然飞出了自己的视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3难欺瞒 圣武帝尊不屑天界,所以为自己择了个无弥宫,所建殿宇名为欺天殿。殿后有一清池,池中开满荷花,颜色娇艳,遥映碧天。水面平静无波,荷叶上水珠摇摇欲坠。偶有一尾锦鲤清扫过池面,荡起细微的涟漪。 池旁一座八角凉亭,从亭子罢男子微微一笑,又饮了一口杯中佳酿。 那花藤告了个状,被这男子一番温柔语气说的心中甚是欣喜,便撒娇似的抖了抖叶子,又小心翼翼的打起扇来。 九头虫被那女子带领至凉亭之外,距离两步之遥便站定。那女子福身退下,只剩九头虫立在原地。因那些花藤遮半挡了凉亭,在外面只能看见那紫色衣摆。九头虫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搭在膝上,垂首沉声道:“九头虫见过圣武帝尊。” 亭中男子轻轻抬了抬手,那些打扇的花叶便识趣的向后退开。男子摩挲着杯盏的边缘,声音含着笑意,道:“九头虫王终于知道收心回返了?” 九头虫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那饱含笑意的声音在他听来简直就如三九寒冰一般使得自己周身冰凉。他慌忙的拱手施礼道:“帝尊明鉴,属下乃是奉帝尊之命,将那熬钦所统七湖十三潭水主尽数除去,耽搁了回返的时辰,并非有意拖延。” 男子向后仰了仰头,声音慵懒道:“哦?原来虫王还是记得本尊的旨意。”男子停了停,又道:“可是,虫王又是如何执行本尊的命令呢?” 九头虫眼珠转了转,咬牙道:“属下将那些水族屠戮殆尽,将那些水主剥皮制旗,悬于水边。” “哈哈……”男子不禁笑道:“做成旗子?虫王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想出这般妙招,本尊听着也觉得有趣。但是本尊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虫王回返之时,应该有些东西要献与本尊,可对?” 九头虫神色一凛,继而额间冒出汗珠。他抿紧嘴唇,咬了咬牙,伸手向着怀中一摸,停顿了片刻,才慢吞吞的将那怀中之物缓慢的掏了出来,握在手中,低头看了看。 男子的声音悠悠响起,道:“虫王莫要用力,不然那些元丹便要在未被吸收之前全都被捏散了。”男子歪了歪头,对着外面跪地之人道:“怎么,虫王难道不愿?”他尾音上扬,显露出些许的质问之意。 九头虫一惊,急忙将双手平摊在身前,将手掌摊平,对着亭中人恭敬道:“帝尊言重,属下万万不敢。这些水主的元丹,属下本就是想回来献与帝尊,哪里会有不愿一说。属下尽心尽力,为的就是替帝尊搜集元丹已助帝尊神力大增,早日翻天覆地!”他字字掷地有声,竭力的表现自己的坦诚之心。 此言说罢,那面对着九头虫一面的凉亭上的花藤倏地向着两边分开,亭中男子的身形登时展现出来,真是一张倾倒众生的好容貌!那男子正了正身子,原本撑着头侧的手缓慢的绕动手指。只见手间弥漫起一股紫色轻烟,而那紫烟缓慢飘散,游蛇一般在空气中蜿蜒而至,在九头虫手间萦绕,那些躺在其手掌上的几颗发着光芒的元丹慢慢飘起,而后随着那紫烟蜿蜒回去,轻轻的落在了男子的手中。九头虫感觉手中一轻,知道东西已然被那男子收走,不敢展露任何神色,立时将双手放下,维持着原有跪地的姿势。 圣武帝尊看着手中的元丹,轻蔑一笑,道:“怎的只有十八颗?” 九头虫额间汗水连连,只得强装镇定,压抑着声音回道:“七湖十三潭,唯有一个碧波潭尚未被灭。只因关键时刻来了一个无名小卒,耽误了时机。而那万圣老儿向南海求助,熬钦派来了援兵,属下力有不及才未能将万圣老儿手刃当场。” 圣武帝尊惊艳的面容不见喜怒,仍是一副波澜不惊之态,那些元丹悬浮在掌上,被紫色烟雾包裹。他兀自盯着手中之物,轻笑道:“阻挡你的,并非是无名小卒,他是那熬钦的亲子,南海的未来之主,登天化龙的太子殿下敖烈。” 九头虫忙垂首应道:“帝尊英明,是属下无知。” 男子笑了几声,斜睨了九头虫一眼,道:“你也算是不赖,竟然将那敖烈重伤,现下唯恐性命堪忧。想来那万圣龙王此刻正担心他的那大主子熬钦会因此迁怒碧波潭,满心惴惴,定然会竭尽全力的救治敖烈。” 九头虫偷偷抬了抬眼皮,见那男子神态自得的看着前方,好似是沉浸在眼前美景一般。他深知这位帝尊神通广大,无所不知。那么他所做之事都被这位了然于心,当然也包括自己不愿被其知晓之事。九头虫心中焦灼,却不知为何对方对自己隐瞒之事不曾提及。 男子思付片刻,缓声道:“万圣龙王逃过一劫,定然会随时防备着你再次前去。熬钦为了报仇,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些时日且好好的待在洞府之中不要太过张扬。一连灭了七湖十二潭,你与那熬钦的梁子算是结了个结实。”男子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俯身之人的身上,声音平淡道:“你已然吃了一个元丹,伤势定然无碍。就且回去将养,等着日后两军阵前,与那熬钦拼个死活罢。” 九头虫心头一颤,后背登时出了冷汗。他感觉到了那两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莫大的惊惧之意席卷全身。他在与虎鲸上将对垒之时,因体力不支险些被其生擒。情急之下只得先行吞了一个元丹助长体力,不然他怎能这般轻易的从虎鲸手中逃脱。本是要将那些元丹逐一吞噬,但是顾忌着圣武帝尊,恐背负擅自做主的罪名。只能将那些元丹待在身上,只想着若是能隐瞒一二,那么自己就将那些元丹吃了;若是被圣武帝尊察觉,问将起来那么自己就将其奉上,为自己讨个功劳。但是方才那圣武帝尊问自己要去了那元丹,已然掌握一切却不点破,此时又说出了自己私自吃了元丹一事,俨然是要自己知道,偷吃元丹之事已然暴露,不与追究已然是网开一面。而九头虫已然奉了圣武帝尊之命几乎灭了熬钦的所有,已然被南海视为仇人。他法力不及熬钦,又未能吃掉那些元丹,现下只能依附在圣武帝尊身边。九头虫本想要助长自身法力再不用屈居人下,但现下却只能忍气吞声。他虽嗜血成性,却在心底里惧怕这位帝尊,此刻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连连回应道:“帝尊明鉴,当时事态紧急,未能及时回禀。若不是靠那一枚元丹,唯恐属下性命不保。属下来的匆忙,未能及时说出原由,还请帝尊念及属下忠心不二的份上,宽宥属下。”说罢九头虫便伏下身去,不敢抬头。 男子眼眸中闪烁着寒意,却隐忍了下来。他何尝不知这九头虫野性难驯,不似那柏木灵君心思沉稳。若是自己不点破,想这虫王定然会将这些元丹悉数吞噬,待灵力大增之日,难保不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好在此时他已然成了南海的攻敌,也只能倚靠自己方能保命。男子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淡然道:“虫王忠心,本尊自是知晓,不然也不会将这等大任交托与你。至于这些元丹,对于本尊而言……”男子目光一凛,露出寒光,继而手掌一伸,将那些元丹用力一握。只见那些散发着光芒的元丹在男子手中如玻璃一般碎成残片,扑簌簌从指尖掉落,慢慢的消失。男子缓慢的松开手掌,冷笑道:“微不足道。” 九头虫微微抬首,眼见着那些纷落的残片,一阵心疼却咬牙不语。这人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下马威,却留下了自己一条命,当是警醒自己,莫要心存他念,安分守己。 男子捻了捻手指,掸掉碎屑。目光落在前方的清池道:“且不知那长去敛心池之人,现下路经了何处。” 九头虫连忙拱手道:“帝尊所说之事,不知属下可否能效力一二。” 男子动作未变,只略略的摆手,若有所思的笑道:“不必,此时已然有人前去,为本尊分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4分路行 金蝉子三人与那凤五一行人来至一处市集,那里聚集着来自天南海北的生意商人。他们携带着各自的货物来这里贩卖,亦买些稀有的东西带到别处出售,从中赚些辛苦钱。 一行人择了处茶棚,凤五身子羸弱,长途跋涉未曾好好休息,路遇那树妖又耗费心神,邀请三人同乘一车,路上谈笑风生,到了这处方觉体力透支,精神不济。墨一将守卫之事安排妥当,交付了足够的茶钱。小二见来人身着华贵,出手阔绰,便笑盈盈的为一行人收拾出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以供休息之地。期间坤灵和心宝已然将所带的茶具杯盏逐一放在桌上,烧水沏茶,摆上了自家的点心。 坤灵沉着一张小脸,赌气似的摆好东西,抬眼看见凤五面色憔悴不住的掩口轻咳,便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跑去茶棚后煎药。 墨一办事稳妥周到,已然为三人选了良驹,回了主人,便随着其他人一起去了茶棚外守着。 凤五明显气力不佳,神色倦怠。但是一路上相谈甚欢,看见面前的三人却还是强撑着精神。他对着三人道:“此处距那茂灵山还有三百里,不知三位可否愿一同前往观看一番?” 金蝉子看向凤五,此刻这人说话的气力都是虚弱不堪,若是再同乘一车也恐再难滔滔不绝。况且金蝉子心中还记挂着那未了之事,便微微颔首道:“凤五公子的好意,我三人铭感在心。只是叨扰数日,受了诸多照拂,已然是心生不安。我三人本就是闲散游历,与君相识亦是此生幸事。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凤五公子还要去那茂灵山上寻取强身健体之法。已然为了我等耽搁数日,实在心中生疚,不若就此别过,凤五公子也好早些寻那老者。” 凤五掩口咳了几声,微微有些气喘。他抬眸看了看金蝉子,复又垂眸笑道:“凤五病中残躯,不过几日相谈,精神已然是这般的不济。若是说三位是被凤五照拂,却不如说是三位不弃凤五言语鄙陋,目光短浅,陪着这样一个病者行了一路还能与我谈笑,也着实是件耗费心神之事。”他缓了口气,继而又道:“凤五自小常在家中,还是第一次能这般的畅所欲言,都是沾了三位的福气。”说罢,凤五拱了拱手,对着三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那小狐听闻,口中犹自塞满了各色的点心,还不忘笑呵呵的对着凤五回道:“公子不必言谢,我家仙人说的不错。公子载着我们行了这一路,好吃好喝好招待,我都没有亏待了这个肚子。公子带来的点心茶水都是罢他余光瞥了一眼,故作不确定的样子。 坤灵见这主子已然没了多少气力,那语气说的绵软无力,居然还不喝药拖延时间。若是耽搁下去,恐对身体不佳,便脱口道:“主人不必想了,那些梅果子在你谈天说地之时,就被我吃个干净,主人就省省力气,一口气将这苦药喝了便罢!” 凤五闻听,神色一滞,而后做出一副欲哭无泪有苦难言之态。 那个小丫头看见主人的样子,亦是忍着笑意,也知道他是故意做出来在逗趣自己。故而将脸扭向一侧,白了自家主人一眼。之后再也绷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凤五长叹一声,总算是将这小丫头逗笑了,那这路上便不会再觉得无聊。他抬手拿起药碗,如喝水一般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半点迟疑,已然是习以为常。 心宝小心的将那空药碗接过来,拿起帕子递了过去,待主人擦净了手口,又将帕子拿过来。 坤灵没了怨气,便再也闲暇不住。她双手托腮,闪着大眼睛,对着凤五问道:“主人与那三人说了这许多话,定然是累的不行,却为何要邀请他们同行,若是要感谢搭救之恩,大不了给些银钱。再说,那件事本来就是主人的功劳,不然,就连那三人,现下还被困在那处不能出来。” 凤五此刻精神倦怠,只倚着软垫,微微抬起眼皮,将搭在身上的薄衾往身上拉了拉,慢声道:“那三人,并非贪图银钱之辈。若非他们,我等也不会顺利脱困。答谢一番,也属理所当然。” 坤灵伸手将那薄衾掖了掖,嘟哝道:“主人身子本就不好,好耗费心神与其谈笑风生,难道就不顾及着自己,拿身子开玩笑,是在舍命陪君子么?” 凤五看着坤灵,虚弱的笑笑,道:“我知你心中担忧,但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你二人跟随我已久,当知我不喜亏欠他人。日后再相见,也是互不相欠。这样,便不会矮于人前。” 坤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日后遇见?主人,难道我们不是与那三人分道扬镳,各行一方了吗?”她明明看见那三人离去,而且方向并不同路啊。 凤五已然没了精神,闭着眼睛听着坤灵的唠叨。他轻轻的应了一声,轻声回道:“嗯,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人并非等闲。日后……恐还有碰面之日……或许,为时不远……”说罢,凤五便没了声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心宝和坤灵对视了一眼,全都不明所以,以为这只是主人精力倦怠后的梦呓罢了,索性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不再做声。 而金蝉子三人离开了凤五之后,便御马前行。这墨一办事果然妥帖,所选良驹个个是日行千里。三人赶了一日,行至一座荒山之中。金蝉子拉着缰绳,玄悟与小狐亦是停在原地。 这荒山怪石嶙峋,树木繁茂,偶有几声鸟鸣,倒显得此处甚为安静。山谷间树叶飒飒作响,像是有什么由远至而来。 小狐看了看两人,心脏又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她虽没有大的本领,却能感知那风声中的异样。小狐骑着马不由自主的向着金蝉子的傍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看了对方一眼,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金蝉子看向远处,神色未变却心中一沉。 玄悟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只嗤笑了一声道:“看来这路上当真是不甚太平,一个接着一个,真是费心至极。”他看看金蝉子,道:“不知这又是个什么妖物,藏头露尾不敢现身。等下碰面,看小爷不将他打个筋断骨折。” 金蝉子转头看了玄悟一眼,而后微微垂眸,缓声说道:“玄悟,你且待小狐离开此地。” 玄悟正在看着风起之处,兀自想着遇到了妖精压如何的大打出手酣战一番,忽然听闻金蝉子低语,诧异的转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金蝉子未曾转头,复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所来妖物你并非是其对手。现下带着音儿赶快离开此处。” 玄悟脑中反应了一下金蝉子之语。一路走来他可未曾听对方说过让自己先走或是对方法力高强这样的话,现下只是感受到了些许的妖气,金蝉子就断言不是其对手,这未免也太武断了些。他还是不甚明了,只不解道:“还未过招,怎能言败。况且你法力高强,难道和你我二人之力,还斗不过一个妖物?”玄悟说罢,又斜睨了那小狐一眼,哼声道:“你可莫要因为这小狐就将我唬走,是他非要跟在你身边,那么就应当有所准备,懂得自保。哪能事事都要累我操心。” 小狐被玄悟说的脸色涨红,他努了努嘴,方才吭吭哧哧道:“我……我跟随仙人,与你何干,谁要劳你费神……” “好!”玄悟就等着这句话,听罢便是高兴的一拍大腿,对金蝉子道:“听见没,你这徒弟机灵聪颖,哪里会需要我来保护。还是同留此处,一同对敌。莫要让那妖物以为还未曾出手就已然吓跑了两个,平白长了对方的锐气。” 金蝉子此刻没有心思与玄悟一一说明,但是见其一意孤行,便冷了声音道:“玄悟莫要再言,且听我一句,带着音儿,速速离开!” 玄悟还未曾听过金蝉子冷言之态,一时也不知要如何的回答。 正当三人说话之时,忽然山间狂风大作,妖气骤盛,砂石飞旋,卷的树枝根根断裂,似是即将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那风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道:“金蝉子,你还想走去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5昔日人 三人皆是一愣,同时便看见有一阵黑色浓雾在飞沙走石中席卷而至。浓雾之中凝集出一个窈窕倩影,身着火红长裙,露出半边白皙的长腿,胸部堪堪遮住,露出锁骨和细滑的长颈。外面穿了一件纱制红色外衣,不知是来的匆忙还是被那疾风掠过,露出了半个香肩,上面隐隐显露出模糊图案。女子面容妖娆,肤若凝脂,眉眼含情。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魅惑人心的弧度。 女子落在地面,身后那些强风黑雾也随着她的落地而慢慢收敛,直至消散。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眼波流转,道:“金蝉子,好久不见”。 玄悟眼见是一个女妖,便想纵身上前,却被一旁的金蝉子率先御马挡在了身前。 金蝉子自感受到了这女子气息之时,便警觉起来。他未料想会在前去降服那妖物的途上与之相遇,这女子面上柔弱却下手狠厉,玄悟定然不是其对手。金蝉子心中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负在身后,对那女子颔首道:“未曾想,你我还有碰面之日”。 女子眉眼带着数不尽的风情,娇羞道:“我此时名为琵琶,你我乃是旧识,当直呼我姓名即可。” 玄悟下了马,见那女子夹带着强大的妖气而来,又张口便称金蝉子,而金蝉子此刻俨然是一副叙旧的举动,却是丝毫未有想要将其收服的样子。玄悟知晓这女子法力不低,若是交起手来也难轻易取胜。但方才金蝉子竟说要自己带着小狐先行离去,那时玄悟心中就颇觉疑惑,难道是金蝉子早就知晓即将要面对之人,并非他二人合力便可降服? 小狐看见两人皆已下马,自己也战战兢兢的翻身下来。她本也是妖,但是感受到那女子的妖气,顿觉心中生寒。小狐见金蝉子和玄悟都站立不动,也不知那二人心中作何想法。她已然拼命的压制着想要幻出原身钻入金蝉子怀中的冲动,只想不再落了把柄被玄悟取笑,惹来金蝉子的不满。小狐虽然强装镇定,但亦是向着金蝉子的身边挪了挪。 琵琶眼底闪过一抹冰冷之色,看见小狐的动作之后,便盯着金蝉子,而后轻笑道:“金蝉子,我既然前来迎你,何不选个山水秀美之处,相谈一番可好。想来百年不见,定然有许多知心之语要与我说。”女子单手放在细柳腰间,语气甚是轻佻。 玄悟不喜女子这般妖媚之态,伸手幻出长棍,便要抬步上前。 洞察到了身边之人的举动,金蝉子却抬手拦住了玄悟,低声规劝道:“莫要冲动,你不是她的对手。”金蝉子说话之时一直盯着眼前的女子,神色未变。 小狐眨了眨眼睛,不知仙人为何要阻挡玄悟却不与其一起将那女子打败。无论如何,在小狐的心里,仙人和玄悟都是法力高强之人,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从他俩手中逃脱。小狐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有这两人在,自己定当是十分安全。她充满信心的又向着金蝉子的身边挪了挪,直至完全将自己藏在了金蝉子的身后才觉得那安全感又强了一些。 琵琶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道:“本以为金蝉子一心向佛,却怎的离开了西方净土,就与一只狐精同行,且不知狐精狐媚,最善蛊惑人心。怪不得都不愿与我叙旧,原是有佳人相伴。”说罢颇为鄙夷的斜睨了小狐一眼,语气甚是讥诮。 金蝉子看琵琶那高傲的姿态,颇为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身后的小狐听了女子之言,怔愣了片刻。她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确定是一件男子打扮无疑,怎的眼前这女子便一眼看出自己假扮男装。而且这女子还说她是狐媚,善蛊人心。小狐气呼呼的瞪着出口污蔑之人,心道自己若是有那般本领,现在就不必借着师徒之名贴在金蝉子身边。 玄悟不知为何金蝉子要拦住自己,对那女子的言语亦不回应。他心中焦急,却知晓金蝉子并非任性妄为之人。阻拦自己,定然是有其中原由。但此刻这女子太过张扬,玄悟看着金蝉子,不满道:“这妖物气焰嚣张,你不出手,却也不让我出手教训。我就不信凭我手上这条长棍,还能输给这个女妖!”玄悟握紧手中武器,简直就要立时冲将上前,将这女子击毙当场。 金蝉子看了那女子一眼,知道这人来此当是为了自己,索性就不再沉默不言,只对着玄悟道:“你且慢出手,这女子乃是我的故交,前来想必也是与我有关。你待我问清原由,再做打算。”金蝉子说罢不顾玄悟惊诧的神色,转头看向前面,对着那女子和声道:“许久未见,不知你可安好。” 女子听闻金蝉子之言,本还是媚态尽显的模样瞬间收敛,继而便抿紧了嘴唇,略显怨怼的低声道:“我是否安好,你可会上心?只怕现下你心中只有那个如来老佛,哪里还会记得昔日故人。”她说罢,抬眸看着金蝉子,嘴角却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金蝉子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已入了佛门,前尘往事皆已成空。你我虽是旧相识,但是已然陌路殊途,再次相见,往日之情却还剩下几分。” 女子神色一滞,道:“你如今身份尊贵,当不愿再见昔日之人。那西方极乐佛祖脚下,不知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无忧无扰,是否比得上洪荒之时逍遥自在。” 金蝉子此刻不愿身旁两人从女子口中听闻过多往事,便正色道:“你既然在此处拦住我等去路,是否已然归顺了那个妖物,想助他成事。” 女子此次前来,本是想要说服金蝉子脱离佛门,但对方显然不愿与自己提及以往,一心要站在与自己对立的一方。女子咬咬牙,索性冷下声道:“圣武帝尊神威盖世,岂能是那一条小小的黑煞河所能困住。别说那玉帝老儿和如来老佛,只要是帝尊想要得到,任谁都不能阻止。”女子停了停,又道:“金蝉子,你本与我一类,为何却要守着清规戒律过那拘束的日子。想帝尊英明神武,凡有能力者重用,无论身份地位,皆委任要职。你何不来至帝尊麾下,总好过那种受制于人的生活。” 玄悟在一旁听了许久,心中早就按捺不住。这女子嚣张,明目张胆的要对金蝉子招降。口中的那个什么帝尊,好似就是无人能将之降服一般。他虽不知那玉帝和佛祖有何神威,但是听着这女子傲慢的口气,听着就忍不住想要将其暴打一顿敛敛性子。玄悟挥了挥长棍,对着女子笑道:“你眼中那个帝尊虽然法力无边,但也只能是躲在人间兴风作浪,集聚些你等这般小妖精怪充充面子,却不知是否是暗地里怕的发抖却未曾被你等看见,才纵的你在这里大言不惭口没遮拦。你如此说了许久,不知法力究竟如何,难道只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便想叫金蝉子投到那个帝尊的麾下不成?” 女子本想规劝金蝉子,对于其他两人并未放在眼中。若是今日能达到目的,那么其他人索性就地杀了了事。她一向为达目的不顾其他,区区两条性命更是不放在眼中。赶来之时本就对那个格外粘着金蝉子的狐狸精心存怨怼,现下这玄悟又对自己恶语相向,更加激起了女子心中压抑的怒火。她微微扬着下颌对着想轻蔑一笑,声音柔媚道:“我未曾出手杀你,你却在这里叫嚷着做我手下亡魂,真是急不可耐。”女子发丝微动,红色裙摆亦缓慢的扬起衣角。白皙手指轻轻动了几动,弯眼笑了笑,道:“不若我就先杀了你和那狐狸精,省的在此处碍眼!” 小狐忽闻那女子提及了自己,还说要将自己斩杀,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不禁抬手揪住了金蝉子的衣袖,面色煞白,双眼圆瞪,惊恐至极。她见那女子面容虽美,但眼神森寒,看自己像是要嚼碎剁烂了一般。小狐此刻想逃,却怕擅自行动唯恐那女子会立时的出手。她对着金蝉子嗫嚅道:“仙人……” 女子见狐精那只抓着金蝉子衣袖又做出那种柔弱之态,顿时怒火中烧,原本冷静的面容亦是再难维持。她柳眉倒竖,忽然抬手,红色光芒围绕四周,倏地形成了一股气流向着金蝉子身后的小狐攻去。 那小狐吓得一闭眼,强忍着没有变出原身,只侧身完全的躲在了金蝉子身后。而玄悟以为这女子忽然发难想要对金蝉子出手,便纵身一跃,挡在金蝉子身前,将手中长棍向前一扫,挥出一道疾风与那来势汹汹的进攻撞击到了一处。 两股气流半空相较,轰隆隆一声巨响,竟然是不相上下之势。双方的攻击都被对方挡了下来。 玄悟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不过如此!”他着实是等不得在此与这女妖说教,不若就大战一场,速速将其解决。 金蝉子见两人交手,那女子已然做出了攻击之势。心中叫糟,眉头拧紧。他上前对玄悟道:“我且说过你不是她的对手。莫要鲁莽行事,速速带着小狐离开要紧。” 玄悟头也未回,冷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方才一较,也知晓这女妖并非等闲之辈,但若是不战上一战,难道就等在这里听这人言语轻慢?若是金蝉子的故交,那么若是金蝉子顾念昔日情谊不忍出手,那么就让自己来将这女子收服便罢。玄悟听金蝉子之言,便是了然的笑笑,道:“你虽心善念旧,但是你的旧友可未必会如你所想。既然她一心为那个帝尊卖命,那我等迟早是要战场相见。若不早早将那个祸害收拾,人间且不知还要被毁坏成何种模样。”玄悟微微侧头,对着金蝉子道:“这妖物留在世间一日,便会徒添更多杀孽。难道你且忘记了,路过三水村之时,那些枉死之人?” 金蝉子闻言一怔,脑中便回想起来那些狰狞哀嚎的冤魂,被青黄鬼使强行拖拽入了地府的场面。他们口口声声想要长生永存于世,甚至为此不惜害人性命。那些亡魂就是信奉了那妖物,想要入帝尊的麾下,才宁愿做游魂也不入轮回。金蝉子闭了闭眼,他看了看玄悟,又看向那女子,看来,今日之事,只能殊死一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6强敌对 玄悟见金蝉子犹疑,目光中是神色缓慢的转变,知晓他已然明白了现下只能联手对抗这女子,而后尽快的出去那个什么帝尊。玄悟复又看向金蝉子身后的小狐,她已然吓得没了人色,瑟缩着躲在了后面,显然是被这样的场面吓得惊恐至极,想来没有显出原形,已然是有了进步。玄悟虽然看的出这小狐自上次吓得变成狐狸钻入自己怀中被一番嘲笑之后,便不愿再显露出怯懦之意免得惹金蝉子嫌恶。但是此时这女妖法力莫测,金蝉子也说自己一人定然不是其对手,若是一会儿打了起来,定然无暇估计这小狐狸的安危。玄悟对着狐精扬了扬嘴角,语气平淡道:“虽然你是金蝉子的弟子,但如今我却要多说一句。这一战定然艰难,不似以往容易脱身,你也莫要只望你家仙人能保你周全。现在你就变了身形,逃离此处,免得一会儿开战,伤你性命。” 小狐内心甚是惊慌,用尽所有的意志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她听闻玄悟之语,又偷眼看了看金蝉子。其实她现在已然是惶恐至极,恨不得躲在偏僻之地抖作一团。但是自己既然决意意要跟随金蝉子,便要迫使自己不再如以往那般的怯懦。只要是能追随在仙人身边,那么再大的困难都要强迫自己去面对。小狐深深地呼气,面色虽惧怕,却稳住声音道:“我不会离开仙人,你且去打那女妖便可。我懂得如何自保。”她虽这样说,手却还是死死的抓着金蝉子的衣袖。 琵琶哪里有耐心听玄悟对那狐精说教,看见她那副依赖之态更是恨不得将金蝉子身边的这两个人统统都除之后快。她不想多做耽搁,至于规劝金蝉子的事情,那便等着了解了这两人之后再议不迟。想罢女子抬起双臂,妖气乍现,衣摆纷飞,发丝飘散。眼中瞳仁瞬间赤红,朱唇微启,声音森寒道:“不必言语啰嗦,难分难舍,片刻便会成了我手下亡魂,去往地府再结伴同行罢!!”说罢她将双臂置于身侧,脚下大地开始剧烈的摇晃。 三人被震颤的身形不稳,以那女子为中心,只见大地寸寸皲裂,裂缝向着四周急速的满眼开来,不消片刻便到了近前。 玄悟低头之时脚下地面已然裂开了巴掌宽的裂痕,而且还在继续的扩大,而金蝉子和小狐脚下亦是如此。因三人距离过近,那些裂纹相互重合,陡然塌陷。那三匹马儿脚下一空,惊恐的挣动身体,发出惊恐的嘶鸣之声。 那小狐还在兀自的愣神,显然是被眼前这样的阵势吓得忘了逃脱。金蝉子与玄悟一人抓住小狐的一只胳膊,凌空起身,将其带离了地面。原本三人所站之处骤然塌陷,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涧。可怜那三匹宝马徒劳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瞪着惊恐的眼珠,完全的坠入那黑暗的地底,无助的看着眼前的事物离得自己越来越远。 直至三人悬于半空,小狐才如梦方醒,惊叫一声,身体抖似筛糠,光芒一闪,瞬间显出了原形。只见一只哆嗦成一团的狐狸四只爪子扒住金蝉子的衣服,拼命的想要往其怀里钻。 玄悟啧了一声,可怜了凤五所赠的宝马良驹。 琵琶倏地抬首,瞳仁一缩,咬碎了一口银牙。这狐狸精真会魅惑人心,竟然装作柔弱之态博取同情,此刻还要死咬着金蝉子不放,简直是不要脸皮!!琵琶又一挥手,一股黑色瘴气直奔着三人而去。 玄悟对这小狐当真是又气又恨,如今看她牛皮糖一样的贴在了金蝉子的身上,显然是又要寻个躲避之处。他回神看见女子抬手攻来,那黑色的瘴气急速而至,若是被沾染上,定然是不死也伤。玄悟抬手将对面的金蝉子一推,那便从瘴气两人之间险险擦过。玄悟迅速反身抬手挥棍,动作一气呵成,直向着那女妖攻去。 金蝉子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但是若是自己跟随而至那么这小狐又要如何的自保。他心中焦急,手搭在小狐的皮毛之上,却未有将其强行来开甩至一旁。金蝉子凌于半空,恐玄悟吃亏,只得抬手御术,射出金光,追随而至,以护得玄悟周身安全。 小狐只觉后背皮肤一紧,抬眼看了看金蝉子,见其眉头深锁,目露焦灼。她顺着那目光看去,才知晓玄悟已然对那女妖发动了攻击,想来金蝉子是为了要保护自己而不得不在此观战。小狐哆哆嗦嗦的抬了抬爪子,揪了揪金蝉子的衣服,她成了狐身,不能人语,只得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琵琶看见玄悟攻打过来,速度迅猛,毫不迟疑。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便抬手迎战。虽然金蝉子为玄悟布下了防御,但是这女妖又岂是这区区一层防御就能阻挡的住。只见她抬手张开五指,掌中光芒乍现,便迎头去阻挡玄悟打下来的一棍。 玄悟本想一击即中,将这女子压制在原处。怎曾料想对方竟然连兵器都没有一个,徒手就将自己的长棍拦下,不费吹灰之力,脸上还挂着轻蔑之意。玄悟心中恨极,金蝉子之言当真不是夸大,看来这女子法力远远高于自己。但是此时已然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玄悟断然不会因此便坐以待毙。他见一击不成,便撤了身,将长棍向空中一抛,双手念咒,只见那长棍在空中倏地变成了千根万条,分布在玄悟身周。玄悟圆睁双目,双臂向前一伸,那千万跟长棍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齐齐向着那女妖攻去。 琵琶抬眼看去,满眼皆是那攻来的长棍。她纵身而起,向后退了几步,身前瞬间幻出琵琶琴。她单手抓住琴颈,另一只手猛地一拨琴弦。只闻‘铮’的一声,空气挡开层层气浪,在女子面前张开了一道屏障。那些长棍犹如插在靶上的箭矢,全都停在了其身前,不能再进。女子目光一闪,琴声不断,阻挡的屏障骤然炸裂,连同那些长棍,全都消于无形。 一旁金蝉子手心中已然出了冷汗,看来时隔多年,她的法力却是日渐高深。若是自己再不出手,唯恐玄悟不能在其手下过去十招!!金蝉子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狐,恰巧此时小狐亦是抬眼看向他。那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唯唯诺诺的缩在那里,爪子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裳犹如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金蝉子心中一软,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无奈。或许玄悟说的对,他并不应该将这狐精待在身边。此行一路艰险,这小狐未曾有过见识,不懂自保,跟着自己,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虽然是想渡化小狐,却适得其反,岂不是自己的罪责。金蝉子轻轻拂了拂小狐的皮毛,轻声道:“音儿,或许为师当真不能再将你带在身边,害你身处险境。你还是速速逃命去罢。” 小狐怔怔的看着金蝉子那如深潭一般的双眸,却如何都看不见他的心中所想。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奈何不能言语。 金蝉子看着她那委屈的眼神,叹气道:“音儿莫怕,为师不是赶你。只因现下情况危急,你不便留在此处。玄悟身陷危机,为师不能护你周全。当日答应土地公将你带在身边,此时恐要食言了。”金蝉子狠了狠心,抓起了小狐的皮毛,但是他并没有将其甩开,而是手中幻出一个光球,将其护在里面。小狐抬起身子,小爪子扒住光球边缘,可怜巴巴的看着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的金蝉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金蝉子对着小狐道:“且去逃命去罢,若是有缘,他日定再相见。”说罢,金蝉子便转身,向着激战的两人飞去。 玄悟感觉身边有人过来,转头便看见金蝉子已然来至自己身侧。他见金蝉子的身上已然没了小狐的踪影,向其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但是金蝉子面容平静,神态无波。玄悟便知晓,他定然是将那小狐安排妥当,才放心来与自己联手对敌。玄悟无声的笑笑,对着眼前的女子,更是坦然了许多。 琵琶见金蝉子要加入对战,很是不满。她瞪了一眼道:“金蝉子,你且莫要多管闲事。你我之事,等我杀了这碍眼的东西之后再与你详谈。” 金蝉子此刻已然没了原有的担忧,对着琵琶的神色更是冷淡了不少。他只淡然的对琵琶道:“这人与此事并无关联,不该卷入其中。他随我前来,乃是仗义相助之举,你莫要与他为难。若铁了心要阻挡去路,那么你我两人便只能站在对立之地。” 琵琶邪魅的面容显出些许的恼意,愤恨道:“金蝉子,难道我方才之言你全然没有听近半句。这天地面临大劫,谁都不可改变。圣武帝尊便是这改天换地之后的新一任尊主,你不效劳于他,还要在此一意孤行。却不知再如何的努力都是徒劳,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琵琶当真是想一巴掌打醒眼前之人,若不是念在昔日情谊,她怎会如此的苦口婆心。 金蝉子单手负在身后,身如劲松,衣衫飘然,对着琵琶淡然道:“你所说之事,即便是事实,那圣武帝尊亦只是一个曾经被锁在黑煞河中的妖物。这天地间再如何的易主,又怎能会轮得到一个妖物主宰。你莫要轻易信了他的诓骗之语,一意孤行,酿下大错!” 琵琶冷笑道:“圣武帝尊法力高强,又怎能是那地府所能困住,就连那地藏王,帝尊都不曾放在眼中。若是那玉帝如来真有意收服,怎能只派遣你一人前来降他。难道漫天神佛全都躲去清闲,只推给你一人来做这等苦差。”琵琶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金蝉子啊金蝉子,想不到过了千年百年,你竟然还是如此的天真,难道你当真,领悟不到这其中的原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7陷苦战 金蝉子心中一凛,回想起了那个声音对自己说的种种。他岂会没有过怀疑,但是他在那敛心池中参悟许久,都得不到答案,临危受命,虽然明知人单事孤,却依然义无反顾。便是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但是这样的情绪不能显露给旁人,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怀疑。金蝉子袖中手握成拳,对琵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恐惊扰凡间百姓,只派遣我与二郎真君下的凡间……” “二郎真君?那个杨戬?”琵琶嗤笑道:“你且不知,我已然与那杨戬碰了面,而且,他并不是我的对手。玉帝怎会派这样一个草包废物前来与你为伍,就不怕累你无功而返?” 玄悟闻听,心中一惊。那二郎神虽然不讨喜,但是毕竟是天上将领,却被这女妖说的如此无用,难道相遇之时,杨戬已然被女妖制服?玄悟心中疑虑,脱口问道:“那二郎神怎会不是你的对手,当是你阴险耍诈,才侥幸保命罢。” 琵琶呵呵笑道:“想不到你还这般高看杨戬,那个高傲的二郎神,被我打的七荤八素,哮天犬倒地不起。他还妄想开天目窥探我的本相,却被我抓住时机,将其制服。”琵琶顺着胸前一缕发丝,笑吟吟道:“什么堂堂天界神将,原来,不过如此。” 玄悟看不得这女子嚣张的气焰,对金蝉子道:“莫要再听她胡言乱语,且尽快除去了事!”说罢纵身上前,举棍便打。 琵琶亦不惊慌,笑看眼前之人,腰身似柳,媚眼横生,像个看见情郎的的少妇一般。她五指拨动琴弦,琴声阵阵,却如同千军万马,射人心魄。 玄悟挥棍攻向女子,却犹如隔了千山万水,纵是用尽全力却也沾不得女子身前分毫。玄悟心中怒极,又恨又恼。看向对面之人,面含笑意,眉目流转,那样子简直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金蝉子见玄悟战的吃力,眉头一拧,亦是御术加入了两人的打斗之中。他抬手,掌周裹着光芒,口念灵咒,将手掌前伸。那光芒分散成数不清的狭长光束,向着女子的方向射去。 琵琶本就不在意玄悟的攻击,只想待对方筋疲力竭之时再一举消灭。但却未想金蝉子亦会对自己出手。她瞥见那无数的金光,厉声喝道:“金蝉子,你竟然对我用了伏诛咒!”说罢一翻手用琵琶挡下玄悟的攻击,没了要与其慢慢周旋之意,愤恨的用力一挥,直将玄悟弹出了一丈开外。她复又将琵琶琴挡在身前,一手拉扯琴弦,眸中精光一闪,松开手,便听闻一声极为响亮的铮鸣之声,琴弦绷断,倏地变换出千百万条细长的琴弦,撒网一般的向着那些光束攻去。 金蝉子口中不断的念动咒决,那些光束便如巨浪滔天之势,分散更广,试图将那些琴弦包裹在其中。 女子御术控制手中琵琶,那些琴弦竟也源源不断的飞散出去,竭力的要挣脱开金蝉子的包围。 一时间半空中华光灿灿,只见万千光线缠绕在一处,相互纠结不断碰撞,却也分不出胜负高低! 玄悟被那女子一下弹开,重重的撞击到了地上。他半个身子陷在土中,顿觉气血逆流,胸中剧痛。他抬眼看了看战在一处的两人,愤恨的啐了一口鲜血。想要上前相助金蝉子,刚动了动身体,便觉得力气似是被抽干了一般,竟然无法动弹。玄悟呼呼的喘着粗气,心中不甘,却无能为力。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是从花果山出来,就从未有过这般力不从心之态。玄悟胜了蛟龙妖,降服黑熊怪,大战恶鬼,独败妖首。却不知自己还有如此狼狈的一天。他跟随金蝉子下凡,就是想为其出力帮衬一二,但此时看来,愿来自己竟然是这般无用,被一个区区的妖物压制的不能反击。玄悟狠狠地捶了捶地面,抬眼看着金蝉子,记得他曾说过这女子法力高强,自己不是其对手,果真如此。若是那杨戬都不是其对手,二人之中已然少了杨戬,唯恐没有人会来相助。那么此时玄悟就只能期盼着金蝉子莫要心软,拼尽全力奋力一搏,好将这女妖尽快的降服。 再说金蝉子见这女妖手中琵琶竟然连自己的伏诛咒都能抵挡,若是一个分神,很可能就被这无数琴弦穿透身体,但是此刻他已然不能收手。 琵琶盯着金蝉子,语气冷声道:“听我一言,便莫要再向前。世道如此,你且要从善如流。难道你就从未疑过,前方等待你的是什么。还是说你早就有所感知,帝尊本就不简单,非你一力可以降服!” 金蝉子面色如水,墨色瞳仁如深潭一般。他对琵琶道:“到来之前,或许尚且不知,但此时遇见你,我便相信了那帝尊的过人之处。能让洪荒凶虫前来当说客,这魔物当真非同一般。” 琵琶目光一凛,扭转手中琵琶琴,霎时那丝丝琴弦将那些光束盘旋缠绕,想要将那些光束斩断。 而金蝉子洞察了对方的意图,便骤然抽手,将那些光束集聚在一处形成一道强大的光柱,而后横掌挥臂,那光束便如刀一般横向砍向琵琶。 琵琶见那光束骤然聚集形成刀刃且来的甚是迅猛,向后撤身同时收了法术。那些琴弦复又急速的收到了琴身之中,琵琶一抬手,用力的拨了琴弦,顿时那声音形成了一道强光,向那砍来的光刀冲击而去。 两股力量相互撞击,骤然一声巨响,直震得大地颤抖,荡开的气流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金蝉子与琵琶各自被那气浪逼得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琵琶红衣飘扬,发丝纷飞,柔媚的面容亦显得稍显冰冷,道:“天蚕,你我本同为凶虫,你去了那西方做了如来二弟子,而我还背负着凶虫恶名。如今圣武帝尊想改天换地,我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讨个好的声誉。本想这等好事哪里会忘记你,现下便是邀你前往,来与我共享这盛世乾坤。可是你,却如此的冥顽不灵!” 疾风阵阵,金蝉子衣衫飞决,发丝纠缠在风中,身形玉立,不动如山。他对着琵琶沉声道:“那帝尊本是妖物,你非但不除,反而助纣为虐,当为大恶。你来劝我归顺,我却要劝你回头!” 琵琶似是听闻了何种好笑之事,低声讥诮道:“管他是妖是佛,且皆有天劫阻挡。渡劫不成,功亏一篑。帝尊若是得了这天地,便会赐我等永生,长留于世,不堕轮回。难道诸佛不也是跟随了如来,想要修个不死不灭之身么?” 玄悟休息了片刻,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听闻那女子之言,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渡劫登天,皆是自身造化。敖烈为救南海,不惜舍命渡劫化龙,何其大义。这女妖却这般轻慢那些苦心修视性命如草芥!玄悟虽不在意天地会有何变化,却万不能落入此等邪物之手。他咬牙缓慢的站起身,扬首对着琵琶冷笑道:“你这女妖大言不惭,竟将那些残害生灵之举说的这般微不足道。说什么永生永存,就你这等妖物,就应该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琵琶斜睨了玄悟一眼,嗤笑一声,复又对金蝉子道:“如今杨戬已成我手下败将,你的法力亦与我不相上下。依我看,徒留这样一个熊包废物也是无用,不若,就让我了结了他,免得你还要被其连累!!”琵琶说罢便邪魅一笑,立时伸手方出一道黑色瘴气,向玄悟攻去。 那速度太过迅猛,金蝉子瞬间移动至玄悟身前,抬手御术张开结界,将那黑色瘴气挡在身前。继而出手将那瘴气击散。而玄悟眼见这样的时机,伸手幻出飞剑,奔着女子飞去。 琵琶早已失了耐性,眼见金蝉子如此护佑这人,心中更是想立时将其斩杀。对于玄悟的法术,琵琶轻蔑的一笑。心道自己开始未出全力,难道这人就当自己技止于此?她动也未动,那些射向自己的飞剑离得身前一寸之处便倏地停下,继而寸寸断裂。 玄悟心中大骇,自己的法术竟然被对方这般轻易化解。此时那种无力感骤然袭遍全身,这女妖的法力并非自己所能抵御。 琵琶见对方脸上表露出的不可思议之态,轻笑一声。这小子太过傲慢,且是该让其见见自己手段的时候了。衣袖尽褪,露出白藕般的手臂,肩膀上原本半遮半掩的图案,此刻全然暴露出来。 那处原是一只黑色蝎子,占据了琵琶的半个臂膀。 金蝉子一见那刺身,只觉心中一紧。他倏地回头,对着玄悟大声道:“快跑!” 玄悟亦是看见了那黑色刺身,还未回神,就听闻一声呵斥。他抬首看见金蝉子面露焦灼,正念动咒术集聚自身法力。他身周光芒乍现,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那些光芒将金蝉子团团围住,慢慢向着四周扩散。 琵琶眼见金蝉子此举,亦不在意,她红色衣服向四周绽开,犹如波浪。身体慢慢开始产生变化。只见她身后升起一团黑色物体,那东西所有摇摆,逐渐伸长,到达一定的高度之后,而后向前弯曲。原来是一条异常巨大的黑色蝎尾!! 金蝉子凝集法力,强光乍现。他看见琵琶露出本相,知晓那蝎尾剧毒无比,若是被蜇伤分毫,就性命堪忧。金蝉子盯着琵琶,冷声道:“听我一言,且莫要在执迷不悟!” 琵琶大声笑道:“这等无用之人,留下何用。不若就交与我吃下肚去,还可助长些许法力。届时你胜不过我,只能跟随我返回帝尊那处。我等本是凶虫,为何要做什么善人,不若就跟随帝尊,改一改这天地,做一个永世逍遥自在之人岂不快哉?!” 金蝉子眉头深锁,他已然聚集了所有法力,但是对于显出本相的琵琶而言,也是没有几成把握。金蝉子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玄悟道:“那蝎尾剧毒无比,便是佛祖也唯恐避之不及。等下我二人交手之时,你且莫要上前,只管逃命便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8殊死博 玄悟心中亦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那巨大的蝎尾,如觉醒的巨兽一般,闪着诡异的光芒。尾钩轻轻的晃动,好似是虽是都准备一举而攻。 胸腔之中声如擂鼓,直撞得心口生疼。 金蝉子收拢双手,眉头紧皱。素来平静的面容此时亦显出了些许的波澜,琵琶若完全现出本相,那么今日他二人就休想活着离开此地。金蝉子集中念力,神经绷紧,紧紧盯着琵琶,做出防御同时亦准备随时攻去。 琵琶的发丝纠缠在风中,扬着优美的脖颈,好整以暇的垂眸,长长的睫毛影射在眼下一个小小的阴影。她那红色衣衫如同铺了一片汪洋,后的蝎尾如同血海里长出的一头黑色妖兽,随时都会露出獠牙。琵琶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琵琶琴。她露出娇媚的笑容,却在这样的时刻显得颇为嗜血。琵琶对眼前之人道:“天蚕,莫要再多抵抗,难道你有把握能赢得过我?这蝎尾之毒,难道那老佛未曾向你提及?还是你自恃有蚕衣护体,才这般的有恃无恐,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金蝉子抿紧嘴唇,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只冷声道:“莫要胡言。” 琵琶抚琴大笑,叹道:“天蚕啊天蚕,我唤你一声本名,尚还年纪以往之情。你我本是同时生于这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你不畏惧我倒是无可厚非,只是……”琵琶目光扫过金蝉子身边的玄悟,语气轻蔑道:“你身边的那个小子,难道也有什么宝衣护体么?” 金蝉子眸中一沉,却也不敢松了神志,只击中精力,召唤出所有的法力,身周卷起气流,扯动了身上的白衣长袍,掀起了如瀑三千发丝。他所幻出的力量逐渐扩大,那些光芒搅动着疾风,将他包裹在里面。 琵琶目光一凛,饶是自己这般的苦口婆心金蝉子仍不为所动。但凭借这点,就应该好好的教训一番!琵琶张开双臂,身后长长的黑色巨大的蝎尾左右摇摆晃动,如苏醒的猛兽,正要叫嚣着嗜血夺命! 玄悟站在地面,隐隐觉出脚下地面微晃,耳边树叶飒飒,砂石飞卷,还似有其他声响。那声音如同将石粒洒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且越来越密集,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向着自己这处而来。玄悟警惕的看着四周,这才发现从那些裂开的地面之中,正急速的向外爬出数以万计的黑色毒蝎!那些蝎子周身散发着乌黑的光泽,尾钩高傲的直立,源源不断的从地底爬出,迅速的朝着自己这边围聚而来。 金蝉子余光一撇,微微皱眉。他念动咒决,轻喝一声,那围绕身周的疾风便从脚下分离出一圈,迅速扩大,沿着地面扩展开去。而那些蝎子凡被那光环扫到,便瞬间消散成灰。 但那地面已然被之前琵琶施法震得斑驳不堪,条条裂痕相互交错,蝎群被消灭一波,紧跟着便会有更多的蝎子从那裂缝中爬出。 金蝉子御术,再次将其扫清。却立时又多出无数,简直是连绵不绝。 “呵呵……”琵琶讥讽的笑声自半空中传来,她双臂收拢,五指微动,那黑色的琵琶悬在身前,流出几声琴音。琵琶看着脚下慢慢向着二人聚集的如黑色汪洋的蝎群,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金蝉子,这些蝎群个个有毒,全是我念力所招,灵力所化,那毒液便与我一般不差。你且有蚕衣护身,百毒不侵水火不浸。且不知,你却能保得了这小子几时。” 玄悟看着那些黑压压的蝎群,额间沁出了冷汗。与金蝉子脊背相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强大的法力。此时金蝉子与那女妖呈胶着之势,双方都未先动分毫,却不敢松懈。若是此时金蝉子泄了力道回身保护自己,那么那女妖定然会立时攻击过来。届时加上那些毒蝎,腹背受敌,难有转机。 金蝉子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他本想叫玄悟逃走,自己则一心对付琵琶。但此时被蝎群围困,显然是琵琶势在必得,断了玄悟的生路。金蝉子懊恼,当初怎会一时糊涂答应了玄悟跟随而来。若是他在花果山中,此时不知的何等的逍遥自在,哪里会在这里面对性命之忧。金蝉子咬咬牙,向着后面撤了一步,想要离得玄悟近一些,好将其包裹在自己的结界之中。 琵琶嘴角噙笑,冷冷的看着金蝉子,她扬了扬手,笑道:“天蚕,这人的性命我今日是要定了,若是不想他死的太惨,就将其就地斩杀,好过被我的蝎群吞噬!” 金蝉子抬眸看向琵琶,一字一句道:“他非一般,不是尔等可以伤之!” 琵琶愠怒,心中一股火烧灼五脏六腑。她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且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不若就速战速决。她忽的欺身上前,面容扭曲,身后蝎尾摇晃,尾钩露出点点金光。身周红色衣衫如翻天巨浪,直凸显琵琶如同踏血而来!琵琶倾身,那巨大的蝎尾骤然增长,向着金蝉子蛰去! 金蝉子瞳仁一缩,映射出那巨大的蝎尾急速而至。他抬手念咒,身周疾风化成一阵龙卷风,上前直击蝎尾。 而玄悟则抬手幻出长棍,抬手想头顶一抛,合手念咒。只见那长棍停留在玄悟头顶,光芒衣衫,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光环,那光环迅速下坠,将玄悟环在中央,而后重重的落在地面,而那些已然接近玄悟脚下的蝎群,被那落下的光环震得离了地面,身体四分五裂。而那长棍还在不停旋转,所投下的光环更是逐一呈扩大之势,一圈圈将那些接踵而至的蝎群层层弹开。 琵琶一见,登时怒火骤盛!原以为玄悟不过是强弩之末,与自己对战一番早就没了体力,未曾想,他竟然还有能里阻挡自己的蝎群!琵琶一摆身体,躲开金蝉子的攻击,直向着玄悟蛰去! 金蝉子见那蝎尾改了方向,心中叫糟。他急速的念动咒决,将结界的范围散开,以阻挡琵琶的攻势。但奈何那蝎尾太过迅速,来势迅猛,撞击到了金蝉子的结界被挡,竟然铆足了力气,一下一下的撞击起来。那蝎尾溜出毒液,一滴滴落下结界之上,竟将那结界慢慢的融化出了一个个细密的小孔。而那蝎尾便对着那溶开的地方,猛烈的攻击起来! 玄悟微微侧目,看见了那巨大的蝎尾正奋力的撞击着金蝉子的结界,而那点点点毒液正慢慢的侵蚀着结界的边缘。玄悟心中大骇,未曾想连金蝉子所御出的结界都不能将其阻挡。那蝎尾着实厉害。他复又看了看那些不断涌出来的蝎群,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凄凉与不安。玄悟啧了一声,抬手将长棍握在手中,挥舞一圈,继而双手持棍,用力的向地面一击。只见那长棍敲打在地面,散发出来的气浪向着四面扩散,将那些席卷而来的蝎群被这突然袭来的气流震得身体崩裂,登时屠了个干净。而那些还在从地底爬出的蝎子也稍稍减缓了些速度。玄悟便趁着这个时机,翻身将长棍向下一扫,向着那巨大的蝎尾攻击过去。 琵琶见玄悟回身一击,便迅速的闪了一闪。那蝎尾偏了偏,躲过了那一记风刃。琵琶咬碎银牙,这小子竟然如此难缠,三番五次的打他不死。她双目怒视,双手拂过琵琶琴,登时铮鸣之声倾泻而出,夹杂着根根毒箭,直射向二人。 金蝉子抬手御术,光芒乍现,挡下了琵琶的毒箭。他继而反手化出光刃,裹着疾风射向琵琶。 琵琶不断的抚琴,那声音如海啸山洪,万马咆哮。直震得人耳膜升腾,气血翻涌,简直是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般。 此刻的金蝉子额间亦凸显出了青筋,那声音太过刚猛,稍不留意失了定力便会登时七窍流血,心脉尽损。 两人势同水火,难解难分,御术斗法,竟是不分高下,都无法立时将对方压制。 玄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本就再与琵琶交手之时伤了身体,方才更是兀自强撑着对付那些蝎群,又攻击那巨大的蝎尾。此刻他见金蝉子与琵琶斗法,实在是力竭,便拄着长棍,微微的喘息了片刻。 琵琶本一心对付金蝉子,余光瞥见那偷闲之人,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她拨动着琴弦,做出一副全心御敌之态,实则目光瞥着玄悟,趁着金蝉子全力的对付自己之时,一晃招式,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蝎尾骤然一转,奔着玄悟攻去! 金蝉子被那黑色蝎尾晃得偏了偏身子,待转回身之时已然察觉异样。待他洞察到了琵琶的意图,心中猛然一滞,却无法御术再未其挡下一击! 玄悟喘息片刻,只觉耳侧冷风呼啸,抬眸已然看见那巨大的尾钩到了眼前。玄悟从来未有过此时这般的绝望,那黑色的尾钩闪着骇人的光芒,上满还犹自沾着点点液体。玄悟想抬手用长棍去挡,但此时不知是因为耗力太多,还是神经未曾回转,双脚竟如同生了根,不能移动分毫。他睁大双眸,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尾钩攻来! 只是一瞬间,只听闻布料皮肉裂开之声,一股血腥之气飘散开来。 玄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金蝉子,骇的将一声惊呼硬生生堵在喉间,心中那还在跳动的心脏似是要停了下来。 琵琶还在得意的面容迅速冷却下来,疯了一般的叫嚣道:“天蚕,谁夺了你的护体蚕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9不择路 天蓬策马前行,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些言语之中。眼前不断的出现玉兔噙满眼泪的双眼,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那样隐忍压抑着情绪,如赌徒一般的不顾一切,只想等待从自己口中要一个答案。而自己……天蓬烦躁的皱眉,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他竟然逃走了! 不顾玉兔的质问,就丢下一句话,而后策马而去,头也不回。 那小东西是不是已然心灰意冷,回了天庭?不知她是否先回了广寒宫中,若是太阴真君知晓,是否会加以责罚?回返途中,可会遇见天界之人,是否会如卷帘一样,对其无可奈何? 天蓬挥了挥马鞭,想借耳边疾风阵阵,尽快扫除那些嘈杂的思绪。小东西初次下凡,胆子又小,见自己丢下她一人,定然是不敢多做停留。更何况自己已然将其中利害关系说的甚是明了,小东西定然不会糊里糊涂,想想亦会明白,乖乖的回了天去。只是,待到事情了结之时,自己定然不能再见玉兔。这般的纵容,迟早会害了小东西。 希望玉兔此刻已然不在那里,那树林诡异,只见马匹的尸骨,便知晓此处非比寻常,定然是有着妖物出没。但是方才只一心想要逃离,便没有对玉兔多做言明。若是真的遇见妖物…… 骏马引颈长鸣,因为缰绳勒得到太过突兀用力,使得马儿扬起前蹄,凌空蹬动。在原地不安的踏着步子,鼻腔之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良驹不知晓主人的意图,来回的扭动着健硕的身躯。 天蓬倏地勒住缰绳,双眼望着前方虚无。他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不知接下来要作何事情。难道是要去找玉兔?天蓬心中一个激灵。不知自己怎会萌生这样的想法,此时此刻,则能为了其他事情分了心神。他心中烦乱,想要前行,却生生的驻足在原地。 忽然天蓬目光一沉,感觉到了一股妖气向着自己逼近。虽然这妖气很淡,法力定然不高,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赶来。天蓬握紧手中缰绳,双眸中射出凛利的寒光,定定的看着面前之路。 不消片刻,便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朝这边跑来,样子好似是被什么追赶一般,受了很大的惊吓。 天蓬从马上下来,站在原地,眼见着那东西一下子撞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狐拼命地向前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掺杂着自己沉重的呼吸之声。金蝉子将他送离了那危险之地,她也不知道现在那二人与那女妖打的如何,是否已然胜了。小狐睁大眼睛,双目被身边掠起的风刺的有些赤红,生生的逼出了眼泪。到最后它已然是边跑边流泪,冲的眼前事物模糊不堪。小狐心底兀自的默念着,仙人法力高深,玄悟虽然野蛮却也战过妖首。合他两人之力,定然可将那女妖制服。她的仙人说过会再相见,仙人一言九鼎,若是这般说便就会这般的做。她还可以追随在他身边,看他那俊逸的面容,潇洒的身影。如谪仙一般的人,自己只消抬眸,便可时时刻刻的将他的身影印在眼中。只要那样的偷偷看去,就足以窃喜,那甜蜜的感觉就可以让自己乐不可支。小狐泪水越来越多,迷蒙了视线。 仙人会来寻自己的,玄悟也会来。他们还能如以往一样,策马扬鞭,驰骋千里,天地纵横。日日能见仙人的笑容,时时能与玄悟斗嘴,一切都回回到原点,如往日一般。 只是……他们怎么还不来寻,已然跑了许久,为什么还不来寻自己…… 小狐低声道抽噎,他的仙人,难道……不会再对着自己微笑了吗?她太过弱小,法力低微不懂自保。遇到任何险阻也不能为仙人出一份力。玄悟说自己是对的,跟在仙人身边,除了添麻烦,好似从来都没有做过别的事。玄悟不只一次的要驱赶自己,当时仙人是如何说的? 他会对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安抚自己,遇到危险会将自己护在身边…… 而这样的仙人,临危之时,自己却只能弃他而去。小狐闭着眼,放肆的奔跑起来,试图用这种放纵的感觉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和恐惧。 所以这只闭着眼睛盲目奔跑的小狐精就这样一脑袋装上了一个硬物。她只觉头上一痛,便被那强大的冲击力弹了出去,顺势滚了几圈。身上的皮毛掀起了地上的尘土,扬在了半空。小狐口中身上皆是砂石尘埃,被撞的头更是疼痛难当,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天蓬皱皱眉,看着如球一般咕噜噜滚出老远的东西,心道自己这样高大的身躯站在这里,难道都没有被看见吗? 小狐伏在地上等待那阵眩晕之感过去之后,方才被头上痛的呜咽了一声。她抬起上面的爪子搔了搔头却未曾吐露一言,只这般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天蓬心中烦乱,自己不只是为何,会想起玉兔,眼前这个可是一只山野狐精,怎能与天上是神兽相比。他又沉声问道:“狐精,你是否惹了祸事,这般的慌不择路。若是不与本帅说明,休怪本帅手下无情!”说罢天蓬抬手,掌中出现了一个光球。那光球周边围绕着细小的闪电,不时的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本不愿再让玉兔扰了自己的心神,对狐精亦是显现出在天界的帅将之姿。 小狐瞪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掌中的光球。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想要逃跑,可是奈何身体抖得不行,也知晓自己定然逃不过。可是现下这般的对峙,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小狐绝望的想,此时的自己,已经孑然一身,那二人是无法再来搭救自己了。 天蓬掌中光球缓慢的变大,预示着随时都会将眼前的狐精伏诛在此。他路过那染了妖气的森林之中,那里出现的马的尸骨,预示着曾经有人经过那处,顺着一路而来,却未见任何踪影。此时出现了一只狐精,不知是否是与那树林中的妖物出自一处。天蓬冷声问道:“狐精,我再说一遍,是从何处而来,是否是回返那密林之中。你与那里的精怪,是否狼狈为奸,害人性命!” 小狐猛地一个激灵,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跟随金蝉子后,已然许久都没有听过这样狠厉的语气,那仙人每天都和颜悦色,几时这般的呵斥自己。小狐口中发出低声的呜咽,倏地抬起上身,抬起前爪拱手作揖。 天蓬眼见这狐精对自己叨扰,心中便认为被自己言中,这狐精虽为沾染人血,却与那些精怪为伍害人。他目光一凛,抬手将那光球抛了出去。 小狐饶是被吓得不能动弹,但看见天蓬抛出光球之后还是本能的向着一旁闪躲。 那光球乃是天蓬惯用的霹雷火,只是力道稍减。饶是如此,那地面也是便炸出了一个焦黑的深坑。 小狐脑中灵光一现,想自己以原身出现,不能人言,这人当然会以为自己就是个害人的妖怪。小狐就势滚到一边,光芒一现,登时幻出了人身。而后跪伏在地,出口讨饶道:“莫要杀我,我不是害人的精怪。是有大妖在前方拦路,我才慌忙而逃。惊慌之下无心冲撞,当真不是有意要阻你去路。” 天蓬面容冷硬,看着眼前一身男子打扮的狐精,灰头土脸好不狼狈,脸上更是被泪水混了泥土肮脏不堪。他居高临下看着伏地之人,道:“你待怎讲。” 小狐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被天蓬一问,便把自己和金蝉子玄悟所遇到那女妖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明白。 天蓬的脸色越来越沉,听见狐精说罢,便上前一步,俯视着狐精,急声问道:“你说那仙人,名曰金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0断生念 冷风阵阵,沙尘翻飞。鲜血斑斑,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琵琶妖艳的面容此时写满了怒意,咬紧牙关,迟疑片刻,一个闪身,将红色衣摆随手扬起。只见那如海浪般的红绸瞬间回拢,气流裹着琵琶的身周,那巨大的蝎尾亦是偃旗息鼓,骤然隐没在华光之间。 只消片刻,四周皆静。 琵琶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红衣加身,长发梳绾。只是曾经千娇百媚的神色已然变得冰冷至极。红衣纷飞,闻得那一声冷冷的质问,道:“天蚕,你的护体蚕衣怎会消失!” 玄悟简直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幕。自那次南海御海神鼎前看见了金蝉子动用了逆身术,他从未想过还能有在金蝉子不愿的情况下能有人将其伤了分毫。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之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当下了那蝎尾的一击。玄悟哪里会不知这蝎尾的厉害,所以当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巨物朝着自己攻来之时,除了瞪大眼睛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之外,已然没有闪躲的余地。而只是一霎,他没有等来想像中的剧痛加身,而那蝎尾在金蝉子挡在自己身前之时稍偏了攻击的方向。饶是如此,他仍是听见了血肉被撕裂的声响。虽然面前的金蝉子身形未有移动分毫,但是脚下那刺目的鲜红,却叫玄悟的心狠狠的揪到了一处! 从起初的剧痛难忍到现在的麻木,金蝉子不知自己的这条臂膀是不是已经废了。他只觉的半边的身子就如同是木头做的一般,尚还可以感知鲜血流过皮肤是麻痒之感。他心中叹息,看来这蝎毒当真是厉害的很。金蝉子凭着一口气,不愿泄了力道倒下身去。他看着琵琶寒冷的双眸,却强扯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低声回道:“已入佛门,一切皆空。” 琵琶攥紧双拳,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她面容沾染愤怒,双目燃火,恨声道:“好,好,那如来老儿竟然夺了你的护体蚕衣。难道我等洪荒生灵,就这等任人索取,连护佑自身的东西都不能留住。真当洪荒之物皆是蠢钝没有脑子,凭借他人随意宰割!”琵琶闭了闭眼,咽下那一口要喷薄而出的弑杀之念,她复又睁开双眼,净是萧条。看着眼前的金蝉子,语气惋惜道:“一句佛门,你便将所有丢了个干净,心心念念去做个四大皆空的佛门弟子,坐莲台之下。为此不论心中作何想法,都不愿理会。洪荒混沌,鸿钧传道,我等有幸一闻。而你破茧而出,便遇接引道人,入了门下更是幸甚。但是天蚕,我等虽是凶虫,杀人嗜血以滋自身,性命在手犹如草芥。此念成痴,心中已然,你想脱离这等生活亦是无可厚非。但是天蚕,你可知有朝一日,你若要为你的信仰拼出自身,以血肉之躯捍卫心中神域,面对强敌殊死一搏。若是没有了那蚕衣护体,你且要如何保全自身。难道那破茧而出之意,撕裂周身之苦,你却全然忘记了不成!!”琵琶说罢,已然是显出凌厉的煞气,颇有怨怼嗔怒之意。 女子沾染怒火的声音已然没了任何的如水缠绵,入了耳中只觉得格外的遥远。金蝉子本想坦然相对,一笑置之。奈何那伤痛来的远远超出了自身的想象,身体已然不似是自己的一般,软塌塌的向后倒去。 玄悟只觉眼前一晃,便见那身形倒了下去。他心中一惊,同时已然伸手将那身躯接住,慢慢的俯身将其稳稳的拢在身前。玄悟看清了金蝉子身前的伤痕,顿时瞳仁一缩。虽然那蝎尾减了力道,但仍然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痕。本是巴掌长的一条伤痕,由于浸染了毒液,那细伤口两侧的皮肉被逐渐腐蚀,越演越烈,已经深达皮肉之中,深可见骨。而那血水顺着右侧的手臂蜿蜒而下,浸染了大半的衣袖。而怀中之人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淋淋,嘴唇毫无血色,甚至连呼吸都细不可闻。 “金蝉子……”玄悟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喉间如同堵了一块砂石,将那些声音尽数堵在了里面。 金蝉子反应有些迟钝,目光虽然看向琵琶,但是那一声满含歉疚的声音还是能清楚的听见。他微微的扯出一个笑意,声音细弱且缓慢,道:“虽为大凶之物,却也有灵智顿开之时。在洪荒之时手染生灵性命无数,心中茫然便作茧自缚,只望能参透一二为己解惑。感知有人声入我耳,慈光乍现,顿感善恶之分,便破茧而出。撕扯混沌血肉,犹感不及。”金蝉子喘息片刻,稍显混沌的眼神看向琵琶,笑道:“世间生命,谁愿葬送他手。吾等凶名,岂能背负一生,恶念不除,岂非与往无差。能化尽曾经以往,洗净双手血腥,诵经超度,无非讨个心安理得罢了。” 那声音如细风拂耳,拨动心弦阵阵。琵琶神色一滞,却又强制压下那种莫名之感。他们被冠以凶虫之命,饶是听闻了鸿钧传道又有何用,无非是散落在天地间,过着嗜血杀戮的日子。若是不想消弭于世,便只得强大自身。看着那些凡人封神登天,锦袍加身,荣誉满头,而他们却还是与以往无异。谁愿终日躲在阴暗角落不见天日,谁愿过着双手染血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命该如此,无力怨叹。所以他们入了圣武帝尊麾下,只愿一改往日鲜血染身的晦暗。拼劲自身,誓要搅一搅这终年不曾改变的天地。那些神佛安逸逍遥,也该轮到他们替换回来。所谓天界地府,再也挡不住他们的去路!! 想罢,琵琶双目重染冰寒,语气森然道:“天蚕,今日念及以往,我愿忤逆帝尊旨意,放你离去。只是你身后之人要交于我手。今日之事,总要给帝尊一个交代。”大不了她央求师兄,手里抓个人,交给帝尊,是杀是留,权当是消消帝尊的怒火,减轻些对自己的刑罚。 金蝉子眼神涣散,笑意却不减分毫,只低声道:“提及旧交,在此多谢。只这身后之人,并非一般,万不能葬与你手。”那日花果山见那小童,金蝉子便知晓,他所择之主,便是玄悟。 琵琶眼见着金蝉子气息微弱,连伤口中所渗出的血液都逐渐减少,难得还能说出袒护之语。她冷冷的笑道:“天蚕,我却还不知,你还又何资本来与我谈条件。此时若是我要动手,难道以现在你的身体,还能阻挡的住?还是你认为这人法力会突然骤增,高过于我之上,顺利从这里踏踏实实的全身而退?” 玄悟怒视着眼前的女妖,咬紧牙关,连双颊都咬的生疼。这女妖虽然言语轻慢,但却是所言非虚。以现在自身的法力,莫说是要与其较量,就是要抽身逃走,唯恐都踏不出一步。玄悟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越发的冰冷,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金蝉子压制着身体里的颤抖之意,那血液抽离的太快,连带着那些余温都慢慢的消散。未曾想自己还未找出个答案,就要命丧至此。他凄然一笑,对着往日旧友道:“念在以往,你放他一马,若是不愿,你我玉石俱焚也罢。好过……”好过拉着玄悟一同赴死,好过刚刚收了个弟子还未点化便入了黄泉,好过自己身在佛门却参悟不破,好过日日敛心却仍摆脱不得那个恼人的声音…… 琵琶只一瞬间的愤怒,继而便是掩嘴而笑。她垂眸看着金蝉子,讥诮道:“天蚕,原来你入了佛门,便是修了个这样的死脑筋。自己的生命就这等低贱卑微,说舍便舍,说丢便丢。” 金蝉子淡淡的笑笑,眼神已然失了焦距。他茫然的看着虚无,无力回道:“世人皆有一死,神仙又有何不同。你搅动天地,到头来,焉知不是竹篮打水,镜花水月……” “天蚕!!!”琵琶煞气骤显,怒不可遏。她一心追随之人,当不负她的希望,能给他一席新的天地。这样的执念根深蒂固,不容动摇。若是失了这样的信念,那么她却不知,自己这样的倾尽所有,为的究竟是什么。 玄悟只觉那微弱的气息又减轻了几分,所触到的皮肤亦是湿冷不堪。希望心中猛地揪紧,生怕自己太过用力都会将这人的呼吸阻断。他感受到金蝉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连自己的身体都跟随着不安起来。玄悟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用,束手就擒或是坐以待毙这样的词语好似众生都与自身无关。他生性桀骜,不拘一格,结实金蝉子后方收敛些性子。但那倔强不屈的性子却日渐增长,饶是与那女妖对峙之时,也只想要奋力一搏,哪怕鱼死网破!!可现下他心中压抑着一口气,想要声嘶力竭的呼之于口。这样茫然无措的感觉,延伸到了四肢百骸。他从未这样的憎恶自己的无能,因着自己,害死金蝉子,便是将他凌迟也难以抵消内心的悔恨。 迟疑之时,玄悟忽然觉得手中一凉。原是金蝉子在他掌中塞入一物。玄悟慢慢摊开掌心,瞳孔一缩。 心念锁! 锁着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 金蝉子感觉玄悟身形一僵,心中了然。此刻他以无力多言,只弱声道:“回返山中……”回返到花果山去,做你那逍遥自在的猴王首领。守着一方山水便罢,莫要再踏足这尘世间。 玄悟怔愣的看着手中的圆润水球,听闻金蝉子之言,而后默然的闭目,忍下眼中的湿意。 金蝉子,你这是在赤裸裸的辱骂与我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1再交手 玄悟将手中心念锁握紧,心中如同翻涌起惊涛骇浪。金蝉子将此物交出,便是自认今日他难离此处,这战甲本就是敖烈之物,原是要赠与二郎神,在他手中本就是暂时保管。现下大敌当前,金蝉子命悬一线,便做了最后的一个打算,倚仗这护体神衣,能全身而退。之后再将这东西交还给敖烈,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玄悟抿紧嘴唇,低声的苦笑道:“金蝉子啊,难道你不怕我将此物带回给敖烈之时,被他一口咬死吗?”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复又睁开,怒视着女妖,而后如同与那人耳语一般,道:“今日,且一命抵一命罢。” 琵琶见金蝉子的神志已然不甚清明,而那小子忽然抬眸仇视自己。她本是不愿金蝉子丧命,但是自己的蝎毒她怎会不知,若是耽搁下去唯恐大罗神仙都回天乏力。琵琶柳眉一拧,心想着最好能尽快收拾了这个碍眼之人,说不定将金蝉子带回师兄那处,还能想想办法。思付一番,琵琶的杀意更甚,双目中的嗜血之意展现无遗。 金蝉子遥遥听见了玄悟的一声低语,只能是认命般的阖上双目,再无一丝力气去强撑清明。 玄悟将金蝉子轻轻放在地上,单手触地,击中念力,从手掌下赫然出现了两道光线,左右而出,围绕着金蝉子形成了一个光圈。而后缓慢的站起身,看了片刻,想来若是那些烦人的蝎群再次袭来,也会被阻隔在光圈之外,免于里面的人被伤。玄悟这才转身向前走了几步,面容已然冷厉森寒。他将手中的心念锁置于身前,指尖轻扣。那原形水球霎时变回了柔软的水珠,瞬间崩裂,继而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水流,急速旋转将玄悟包裹在内。这些全是心念锁中汲取的南海之水的精华所在,被这水浣洗可强身复本,平添元气。只见玄悟身上的条条伤痕在水流的冲刷下逐渐愈合,面容亦不再疲乏晦暗。不消片刻,整个人都是显得神采奕奕。 琵琶神色一凛,熟不知这小子居然还有后手。这忽然显出来的水流是怎么回事。她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湿气掺杂在空气之中,那强大的海洋灵气已然将那人完全的围绕在其中。能有这等海中至宝,难道这人竟然与四海龙王相识。琵琶心中嗤笑,饶是四海龙王又能如何,不过是四条只会施云布雨的虫子罢了。所以这种东西亦是不足为患。她伸手幻出琵琶琴,不论眼前这人要将如何,自己且先发制人。琵琶勾动琴弦,琴音倾泻,发出高亢的铮鸣之声。那琴音似刀如刺,只想要将那水流砍散刺透,连同里面的人一并打发了才好。 那所发出的琴音没有实体形态,只见那水流之上被划出条条水花,而后速又消失不见。真是抽刀断水之感。 琵琶皱眉,且不知这小小的一道水墙,竟然还能当下自己的琴音,看来这四海之中还是有些能拿的出手的东西。琵琶复又集聚法力,琴音又起,声色更为高亢,刀刀砍向水流之上,恨不得将其一刀斩为两段。 那水流旋转围绕,片刻之后,只见那中间华光一现,水流骤然崩塌,消失不见。而那光芒之中站立一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身似劲松,形似天神。 玄悟头发全部束在凤翅紫金冠内,身上锁子黄金甲熠熠生辉,脚踏藕丝步云履耀目异常。他手中幻出一杆长棍,真是威风八面耀四方,无盛荣耀集一堂,漫天诸仙亦侧目,谁人不认英雄郎! 琵琶心中一颤,眼前这人哪里还是方才那个不堪一击的小子。这一身战甲,简直就犹如天界神将一般,那震慑人心的气场,饶是自己也不得不重视几分。琵琶敛敛心神,便是轻蔑一笑,道:“原来不知你还藏着这样的宝贝,如今拿出来,且不知还能否救得了你的性命。没了天蚕的护佑,就把期望寄托在这件宝衣身上。也不知这宝衣能否随了你的心愿,逃出生天!” 玄悟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他还记得第一次敖烈将这宝衣炫耀般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施舍似的让自己穿上,那时的感觉就如现下这般,想要将这战甲中的力量完全的散发出来,简直想要搅动这天地一番。玄悟心中的火苗无声的点燃,烧灼着自己也想烧灼眼前的女妖。他二话不说,脚下轻点,纵身一跃,抬手挥棍,便向着女妖挥去。 琵琶本就提高了警惕,见对方身似闪电,腾空而起,直奔着自己攻来。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抬手将琴身挡在面前,对着那一棍抵挡过去。 两个兵器相交,发出沉闷的碰撞之声,继而出现了刺目的火花,四散崩裂。 琵琶只觉手臂一麻,那沉重的撞击之感延伸到了双臂之上,连带着上身都感觉到了细密的刺痛。她愤恨的看着那张面孔,竟然不知这一击蕴含了这样大的威力! 玄悟腾空身体,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妖。手中长棍磕在琴身之上,势均力敌互不相让。这琴身被长棍撞击后震动了琴弦,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但就是这样的细弱之声,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亦是可以当做进攻的武器,乱人心神。玄悟拧了拧眉头,抬手向上,伸脚去踢女妖的手腕,想将那琵琶琴从其手上踢开。 琵琶看见玄悟的企图,便立时收手,后撤数步,翻手握紧琴身,五指拨动琴弦,霎时琴声如刀,刀刀致命。 玄悟凌空将长棍挡在身前,只觉那琴声传入耳中,身前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却能感受到棍身被猛烈撞击所发出的金属铿锵之声。那琴声可化刀化箭,消弭无形,听闻琴声,若无力抵挡,便会被万箭穿心,千刀所刮。但是此刻那些无形的刀剑皆被这一身战甲隔绝在外,饶是那琴声再过强烈,也只能徒劳的砍在战甲之上,却不能破其分毫。 好一件东海至宝,好一件锁子黄金甲!! 琵琶暗暗皱眉,方才便可出手杀了的手下败将,怎会变得如此的难缠。难道全赖这宝衣护体不成。那战甲之上围绕的哪里只是海中精华所在,分明隐隐透露出一股龙气。那气息随着那人的战意逐渐强烈,好似是被无形的龙身围绕其中,将其护得个周全。琵琶咬牙,琴声更甚,那些刀刃如疾风骤雨一般,恨不得将那人剁碎了才好。 玄悟冷硬的面容已然染尽怒火,金蝉子命在旦夕,他不能在这里与女妖周旋过久。他想罢抽身上前,奋力的向着女妖攻去,哪怕是玉石俱焚也要将其斩杀在此,莫要在回归那什么帝尊身边,再徒增杀孽。金蝉子若是再次相见,也难保不会一时心软饶了她的性命。玄悟一身甲衣光灿灿,手中长棍似雷电。劈、点、抡、戳、崩。步步紧逼,片刻不停。 琵琶已然被那如雨点般的棍法搅得不能再弹动琴弦,只得将那招式逐一化解。但是她知道这人的法力受了那战衣的影响,提升了大半,即便是自己不会败在其手下,但是若要取胜,也非朝夕之事。早知如此,就应该先了解了此人。哪里还会等来这样的麻烦。琵琶心中烦闷,帝尊命她将那金蝉子带回,可是现在看样子这人是拼尽全力,不会放任自己离开。那金蝉子中了蝎毒,这人定然是要速战速决而后带金蝉子离开。可是自己若是不能打败这人,帝尊的口谕,定然的不能完成。琵琶脑中忽然闪现出了自家师兄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二目换两命。每每想及此事,琵琶就觉遍体生寒。她眼中闪出厉色,招式亦显迅猛了许多。红衣纷飞,气流涌动,杀意四溢。 玄悟确实感受到了身上这身战衣所包裹的灵气非同一般,但由于自身的缘故,只能勉强克制女妖的招式,却不能将其一举歼灭。长此以往,玄悟不知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能带着金蝉子离开。时间越久,金蝉子的危险就会多添一分。玄悟心中焦灼,却亦是无能为力。他只能招招逼近,却稍显力不从心。 琵琶已然与玄悟战了一百回合,心中耐性已无。她方才显了原身,不能在短时间内在此显出原形,不然她定当将这人一口吞下,好过恶战。琵琶法力却在玄悟之上,渐渐的占了个上风。 玄悟面色如常,心中却明了,自己力有不及,却不愿成了女妖手下屈辱的亡魂。他拼劲一口气,也要将这女妖斩杀在此。 琵琶腾空而起,周身黑色煞气猛地散出。她森冷的目光发出嗜血的光芒,张开双臂,纤纤五指亦是变成利爪。她看准时机,立时便要上前掏了对方的心脏。 正在此时,琵琶忽然感觉一阵恶风扑来使得她不得不收手避让。那恶风太过迅猛,倏地擦过脸颊,直击中了身下的地面。 大地炸裂,山间摇晃。 琵琶逃过一击,只觉额间冷汗悄然滑落。 这是天界的霹雷火!!被击中者,身形俱灭!!而能操控这霹雷火的,便只有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2展神威 琵琶倏地抬头看向那处,猛地睁大了眼睛。 天蓬硬朗的面容沉静似水,一双眸子盯着琵琶,手中尤还集聚着霹雷火。他慢慢向着这边走来,伴随着雷电火花噼啪作响之声,步履稳健,声音带着极大的压迫之感,道:“妖物太过张狂,且不知这天界之人,能叫你说杀便杀,莫不是痴傻了不成。” 琵琶看着那极具威慑的身影缓缓的向着自己走来,虽无金甲银盔加身,但这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足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那一道霹雷火,空气间尤还弥漫着焦灼的气味。琵琶稳稳心神,换上一副娇媚嬉笑的样子,纤纤手指抚摸着琴身,柔弱无骨的扭动着腰身,眉目含情,垂眸对着来人福了一礼,道:“原是天界的天蓬元帅,琵琶有眼不识泰山,在此赔罪了。” 玄悟也转身看去,自那蟠桃宴上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日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这天蓬元帅的为人玄悟还是看重一二,那日为了一个卷帘将,便与二郎神言语相撞,为其解围。所以在玄悟的心中这人当是个心胸开阔,脾气耿直之人。听敖烈说过这人乃是天界重臣,不逊二郎真君,手握三十六万水军天兵,法力高强,天界诸仙无人不知,都与其有几分私交。此时这人能赶到,无形中加大了降服那女妖的胜算。 玄悟甚至感觉心中微微有些颤抖,若是能得这人相助,或许金蝉子……金蝉子,能多一分保命的希望……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缓解了那激动之感。握紧了手中的长棍,神色冷硬,对上天蓬的目光,许久,微微颔首示意。 天蓬神情极具冰冷,目光如利剑般盯着眼前的女妖,沉声道:“妖物大胆,目无天界,倚仗小小伎俩,便做事张狂。本帅今日,便毁了你的道行,待从新修行之日,再悔悟今日之过!” 琵琶心中一惊,面色却已然含笑,道:“元帅说笑了,奴家何德何能,焉能担得起元帅出马。那天界事物繁忙,元帅身兼要职,当毫无闲暇。今日怎的会下的凡间,难道是嫌弃那天界清心寡欲的生活太过无聊。莫不如叫奴家为元帅弹奏一曲,以排解心中忧愁,可好?”说罢,琵琶悄然将琴身置于身前,五指按在琴弦之上。双眸虽然满含笑意,却流露出强烈的杀意。 天蓬眉目冷厉,嘴角挑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抬手一挥,霎时一道雷电便从手上挥了出去! 那雷电太过迅猛,光芒一闪已然近在眼前! 琵琶本还做出了防御之态,静等对方出手,未料想天蓬悠然的抬手,同时觉出眼前一闪,还未看清便感觉到了一道疾风。琵琶饶是性子再过沉稳,此时也是骇的一惊,奋力的向后撤身。但即便是如此,那雷电还是擦着她的鞋尖堪堪被其躲过。 一声雷动,琵琶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然被切割出了一道焦黑的沟壑! 霎时四下皆静。 琵琶额间冷汗悄然滑落,显出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 天蓬看着那花容失色的女妖,冷冷的一笑,神色悠然的活动了下手腕。讥笑道:“天界无聊,听曲弹音亦是无味,却不若收些妖物来的痛快!只是许久未曾动手,竟然会失了准头。”天蓬好整以暇的看着琵琶道:“你自视甚高,那可认得本帅方才之术?!” 琵琶不经意的做了个吞咽动作,脊背骤然生气一股森寒之感。她生于洪荒,虽知晓天蓬,却未想过对方的实力。 斩妖雷! 她如何能不知,若是被这雷沾了身,即便是你修的金刚不坏之身,轻者是皮开肉绽,更甚者断为数节!方才那一道雷不过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警醒,未曾想要立时要了自己的性命。饶是如此,若是她反应慢了分毫,那么就不仅仅是擦身而过了。琵琶余光瞥了一眼那还冒着焦黑烟雾的地面,只觉额间的汗水又落下了几滴。 天蓬见对方被震慑的不敢回嘴,哼了一声,道:“如何,现下你还想要为本帅弹奏助兴,一解烦忧么?” 琵琶脸上血色尽褪,压制着心中胆寒的情绪,看着对方的眼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但是现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甘心伏诛。琵琶只得撑着底气,僵硬的笑道:“早就闻得元帅英武,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奴家看,当真是比那二郎真君强了百倍。奴家的一颗心,今日便给了你这个冤家罢了。”琵琶言罢,心中却暗暗计较,那杨戬不足为惧,败给了自己,即便是在天界定然会成为一个笑柄。可是眼前这个天蓬元帅可就棘手的很,若是与他为敌,自己可没有把握取胜。看来今日,自己只能无功而返,将这事情回禀帝尊。 天蓬不似杨戬心性轻浮,他来时便看见金蝉子倒地,看样子不能再耽搁时间。他看向玄悟,对其微微颔首,而后身周疾风立起,抬手幻出一条九节鞭。那鞭通体黝黑,身分成九节,每一节都有婴孩手臂粗细,且每节鞭身上都刻着咒文图形。天蓬蔑视一笑,冷声道:“妖物还是莫要多言,受死便罢!”说罢一甩九节鞭,向着琵琶攻去! 玄悟见天蓬杀气显现,对自己示意。便倏地握紧手中长棍,那锁子黄金甲龙气立现,纵身一跃,夹杂的凌厉的劲风,与天蓬一起攻向女妖。 琵琶惊得倒退数步,眼前两人的压迫之感太过强烈,使得内心猛地一紧。她迅速撤后,抬手急速的拨动琴弦。那集聚了法力的琴音乍现,已然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屏障,继而飞散出无数不见形态的利刃,齐刷刷向二人攻去! 天蓬与玄悟左右夹击,与琵琶打在一处。一时间空中如雷轰鸣,三人的身影纠缠,相互压制。 那小狐本是幻成了原身,与天蓬一道御云而来,此时她从天蓬身后窜出来,一下子变成人身,猛地扑到了金蝉子那里,但是金蝉子身周已然被玄悟布下了一圈结界。小狐离得近些,那光圈骤然闪着光芒,一下子将小狐要触摸金蝉子的手弹开。小狐顾不得自己手上被弹开时的疼痛之感,此时她满眼看见的都是眼前这个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男子。 这人还是自己的师傅吗?还是那个整日对自己都是一副温和微笑的仙人吗? 小狐双眸溢满了泪水,心脏似是被荆棘紧紧缠绕,不得不用手抓紧衣襟来缓解下那窒息的痛苦。只是离开了一下,她的仙人,心中潇洒俊逸的男子,已然失了所有的生气,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浸染了衣袍,长发散在身下,延伸出了一道神圣的图腾。 “仙人……”小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伏下身,前倾着身子,似是怕惊扰了那人的沉睡一般,声音极为轻柔的唤道:“师傅……”只是一句,便再也不能言语。小狐双手掩面,双肩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泪水决堤,顺着指缝缓缓的流落。 同时那天上打斗的三人已然战了百个回合,琵琶虽然不及两人却不愿落了下风。而天蓬和玄悟步步逼近却不能立时将其斩杀在此,那琴声太过强烈,蕴含了魅惑之力,离得过近,若是心智不坚,稍有疏忽便会被迷了心神。 琵琶见势不妙,亦想抽身逃走,奈何那二人将自己围困在中间,毫无缝隙可以攻破。琵琶已然大汗淋漓,心道若是如此下去,也是抵挡不了太多时候。她甚至偷眼看向地面,那金蝉子还在原处,却不知是死是活。 天蓬屡屡攻击无果,也知晓这女妖手中的琵琶琴过于厉害。那玄悟法力稍逊,不能离得其太近,避免被迷了心智。正因如此,才迟迟不能将其降住。天蓬心中思付,那金蝉子还命悬一线,着实不能再做耽搁。他一个撤身,抬手一挥,那九节鞭竟发出光芒,形成了一条绳索,游蛇般的向着女妖缠绕而去。 琵琶眼见着那鞭身缠向自己,吓得一个翻身,用琴身一档,想弹开攻击。 而玄悟在一边亦看出了天蓬的意图,纵身上前,抬棍去攻琵琶手中的琴身。 琵琶抬眸,那长棍已然来至眼前。她恨恨的咬牙,只得去挡开攻向自己的长棍。那长鞭得了空隙,便将琵琶捆了个结实。 天蓬口中念诀,登时那发着光芒的鞭身便立时的收紧。 琵琶只觉身体像是被一只手握在掌中,猛然的收紧,简直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揉碎捏爆。她感觉胸中渐渐有了窒息之感,脸色慢慢涨紫,双眼都要冒了出来。琵琶猛地张口,呛出斑驳血水。 玄悟双目赤红,脑中显出金蝉子倒地的场景。他双目喷火,见眼前女妖无力反击,束缚在绳索之中,不由得攥紧长棍,直向着琵琶的头顶砸去。 琵琶瞳仁一缩,心道我命休矣! 玄悟眼见那长棍直奔女妖的天灵而去,却突然眼前一闪,好似砸在了无比坚实的硬物之上一般,竟震得虎口发麻。玄悟虽然惊骇,手上却已然不愿失了力道,又挥棍向下,这下劲道更猛,一下子被反弹开来,不得不退了数步。 天蓬只觉眼前光芒太过刺目,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看清了那阻挡了玄悟攻击之物。但只是这一眼,天蓬便心中一沉,还未思量,便觉得手中一松。再抬眸看去,那女妖却早已没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3谋转机 玄悟犹自还未从那急速的转变中回过神来,怔愣的看着忽然消失的女妖那处。只有手臂的麻痛之感证明方才他还在对其发出攻击,却只消片刻,已然不见了踪影。玄悟转头看向天蓬,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曾想,连同二人之力,竟然也未将其制服。 天蓬见玄悟看向自己的眼神,夹杂着不可置信和失望的神色。他将手翻转,变成绳索的九节鞭灵光一闪,登时消失在掌中。天蓬落至地面,低头看向脚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眉头不经意的皱起来。 玄悟亦是来至他身旁,顺着其眼光看过去。 天蓬弯腰将地上留下的一根羽灵捻在手里,凝视片刻,复又对着玄悟道:“莫要心有不甘,将这女妖带走之人,并非是你我可能降服。今日被她逃过一劫,却也是无奈之举。” 玄悟虽然心中压抑,但是听闻此言,却只能咽下一口气。他知晓天蓬不是那信口雌黄之人,心思沉稳脾性刚正。若是他说此事无法,那么定然是有一番原由,并非凭自己任性之举所能更改。玄悟愤恨的看着远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之时,已然压制下了那翻涌的怒火。他对着天蓬,拱手施礼,正色道:“多谢天蓬元帅出手相助,玄悟在此谢过!” 天蓬几乎是同时便伸出手,扶住了那将要伏下的身形,声音略显低缓,道:“仙友且莫要多礼,此乃本帅之责,当不得这一礼。还是速去看看尊者的伤势才好。” 玄悟闻言,回想起当初敖烈带自己去赴蟠桃宴,说自己的身份同他一般,这才致使天蓬一直以为玄悟也是有仙籍之人。对于天蓬,玄悟不愿隐瞒,但此时却也不是将事情缘由说清道明之时。他此刻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念头,所以当天蓬说完,玄悟便略略点头便去往了金蝉子处。 小狐此时还被那光圈困在外面,只得泪眼汪汪的看着面前的仙人,却不能靠近分毫。她跪坐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对着金蝉子流眼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小狐内心悔恨交加,看着这张面容,回忆这眉眼嘴角对自己露出的每一个笑意。她从未这样的痛恨自己的懦弱,这样毫无用处的自己,不能为仙人做任何事,只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在他人的庇护里。今日更是糟糕,全然是不顾及仙人的安危就那样逃走。小狐掩面而泣,若是她知道再见仙人会是这样一番场景,那么她宁愿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为其挡刀挡箭,也总好过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能做。 “师傅……”小狐绝望的双手触地,五指深深的陷进泥土之中。泣不成声,抽噎道:“莫要丢下音儿……”她不愿在自己一人,生活在这纷扰的世间。原来自己的父母,说的是对的,即便是自己自作聪明的逃了出来,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快乐,直至遇到了仙人。 天蓬皱紧眉头,来至小狐身后。他低头看见那道结界,抬手念决,只见那光圈慢慢暗淡,逐渐消失。 小狐抬头看看天蓬,发现那阻隔自己与仙人的结界被其化解,便迅速的扑倒了金蝉子身边,伸手将人捞到了自己的怀里。小狐心中一紧,怀中人的身体已然没了热度,冰冷至极。她颤巍巍的去触碰金蝉子的手,感到一片冰凉。那憋在心中的一口气骤然泄出,小狐猛然的低声抽噎起来,将头埋在金蝉子的颈间,泪水顺着脖颈流入衣领之间。她伸手捂住那早已干涸的伤口,试图留住那些许的余温。 玄悟看着小狐抱紧金蝉子,只觉喉间被堵得结实,胸口好似坠着一块巨石,压迫的无法呼吸。他狠狠地握紧双手,只感觉手心中有了粘腻之感。似是这有这样,才能勉力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相较之下,天蓬便是现下最为沉稳的一个。他看见金蝉子的样子,虽然心中对那女妖的蝎毒颇为惊异,却还是稳住心神,蹲下身,伸手贴在金蝉子心口。掌中光芒闪动,照亮了金蝉子毫无血色的面容。 小狐紧张的注视着怀中人的反应,又不安的看向天蓬。 玄悟看金蝉子的面容在那光芒的照射下显得更为惨白透明,胸口连起伏都不甚明显。他记得那女妖说过,金蝉子原有一件护体蚕衣,但却不知为何他没有带在身边。若是有,想必那女妖的蝎毒,定然是不能伤了金蝉子分毫。玄悟看天蓬手掌覆在金蝉子伤口之上,却不知这蝎毒是否可以清除。他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生怕惊扰了天蓬的动作,低声道:“金蝉子的毒,可有解?”他心底提着一口气,虽然问出口,却生怕听见对方的回答。只怕是一句简单的言语,便断送了自己一点渺小的希望。 天蓬手掌不动,许久方才敛了光芒,收回手。他额间挂着汗珠,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之人,神色晦暗不明。 小狐焦急的看着天蓬,又小心翼翼的拢起袖子为怀里的人细细的擦拭汗水。她感觉天蓬站起身来,便抬眼看向对方,兀自挂着泪水的眼睛染着雾气,声音夹杂着担忧和惊恐,颤声道:“仙人……仙人他如何……”一句‘可还有救’压在喉间,如何都说不出口。 天蓬沉吟便可,便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未曾回答。 玄悟眼看着天蓬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置一词,也不曾有任何的情绪。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荡到了谷底,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怔愣的看看金蝉子,复又看向那个沉稳的背影,想要上前询问,双脚却犹如生了根,动弹不得。玄悟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隐没在风中,小心的问道:“元帅,这毒,可有解?” 小狐见天蓬此举,便是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的哭泣起来。她拥紧怀中之人,将泪水低落在那人的衣衫之上,晕开一朵朵冰冷的图案。她低声的抽噎,一遍遍的重复道:“仙人……仙人……师傅,音儿在……师傅……” 山林间凉风阵阵,摩挲的树叶沙沙作响。玄悟忽然觉得这山间的风是如此的寒冷,好似是吹进了骨髓里,冻得身上血液都跟着凝固。手中的长棍早已消弭不见,连身上的甲胄都显得尤为沉重,简直不堪重负。玄悟仰起头,努力想要逼回眼中的湿意。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金蝉子,自己漂浮在山林之间,风一般的穿梭游走,漫无目的。只因这人一口叹息,成就了他一个人身,能自由的立于这天地之间。为自己择了名讳,全了他的缺憾。他曾出手在还是蛟妖的敖烈口中救下自己,化一场干戈。日后下的南海,上的天界。有了喜怒哀乐,懂了人世逍遥。饶是那诸仙云集的蟠桃宴,琼浆玉液,稀世佳肴,他都品过尝得。在那花果山中,更是与敖烈,三人置于山水之间,言谈甚欢。那人还曾衣袖沾襟,为花果山的猴儿们带来琼浆夜。他感念这人恩德,愿随他下凡降魔。收众魂灭妖首,结实凤五公子,一路上侃侃而谈,提及那可能会医治顽疾的老者,甚是心愉……那凤五还曾邀他们一同前行,若不是要追寻那妖物,或许当真可以随其前去…… 却不知,会变成这般模样。 玄悟想至此,忽然抓住了什么,脑中乍现了一个念头。 天蓬方才出手探查金蝉子的伤势,了解了那伤口虽无碍,却是其中的毒实难去除。若是不能尽快医治,唯恐这人的一口气也吊不了多久。但,以他现下的法力,能拖延一时半刻,若不能想到办法,也无法保证金蝉子可以逃过一劫。天蓬暗自思付,不知若是现下将其送回天界或是西天佛祖处,能否保得下真的一条性命。但即便是立时起身,也需要时间,这蝎毒甚猛,恐还未到达佛祖脚下便会毒发身亡。天蓬心中百转思量,却不得其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值三人各怀心思之时,只闻天空一道清脆的鸟鸣之声。那声音好似利箭离弦,响彻天宇。 那鸟儿通体雪白,额间一点朱砂红,两个羽翼也是各有一抹红。它飞致天蓬身侧,毫无畏惧的在其周围盘旋几圈,而后鸣叫几声,复又飞到空中,一声声的鸣叫,好似是在指引一般。 只消一声,便足以扣动人心。天蓬心下一怔,便是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向天上望去。 雪鸠! 天蓬的目光随着那雪白的鸟儿游移片刻,心中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他如何不知这雪鸠的出处,现下它在此出现,定然是受了主人家的之命。一声声的鸣叫,分明是在传达主人口谕。天蓬的嘴角微微上扬,只觉心中愁云骤然消散。那处离得此地甚近,御云亦是不消片刻便会抵达。未想到雪鸠的主人竟然会在此,这当真是造化!天蓬对那雪鸠微微颔首,继而转头对上玄悟。 而方才的一番思量,玄悟也似是看见了一丝生机,正欲对天蓬言明。两人同时的看见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惊喜,而后便是异口同声的将心中之想宣之于口。 “去茂灵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4命无虞 茂灵山者,视为神山。山体高耸,直入云端。山中林盛,绿意盎然,灵鸟野兽,匿于林间。山脚百姓,无不惊叹。得蒙庇佑,一世安然。 上至耄耋老者,下至顽皮孩童,都知若要登上茂灵山,需要踏上三千三百三十节青石台阶。心有小诚者,一千一百一十阶入一门,心有大诚者,两千两百二十阶入一门,再而诚如金石者,方可登的三千三百三十阶,可见茂灵山主一面,听其讲法颂德,受益匪浅,修身养性,待以登天。 雪鸠引领一行人来至茂灵山脚下,那处有村庄几处,百姓千口余。家家夜不闭户,自给自足,适逢集市,也有外来商贩去往那里摆上些新奇物件,时间长久,便引得村民前来驻足,再卖些自家物什,以物易物有,银钱买之亦有。此处民风淳朴,不曾出现恶霸欺凌乡里之事,更遑论买卖欺诈。久而久之,倒是引来不少走南行北的的游人来此一趟,却是个人杰地灵之处。 一处僻静农院之内,茅屋里,家具虽简陋,倒是一应俱全。金蝉子被安置在床榻之上,一旁玄悟和小狐站立在侧,天蓬则坐在床榻边,手中隐隐光芒,罩在那人身上。 金蝉子此刻双目紧闭,面色青白,伤口狰狞,半个臂膀都呈现出紫黑之色。天蓬的法力已然抑制住了毒性的蔓延,但是伤口不曾愈合,床榻之人气息仍显微弱,好似一抹云烟,稍一阵风,便会悄然离去。 雪鸠离去片刻便又从窗口飞进来,只见它口中衔着一片翠绿叶子,上面缀着一颗圆润晶莹的水珠。那水珠堪堪挂在叶尖之上,随着雪鸠扑棱翅膀的震颤,似落非落,就那样险险的悬着,叫人看着不甚安稳。饶是如此,却未见雪鸠有丝毫的小心翼翼,真不知这扑棱了一路,是如何保得这水滴不曾滑落。它拍着翅膀,悬在榻旁,待天蓬收手,才慢慢飞至金蝉子面前,恰好将那险坠在叶尖上的水滴于其嘴唇之上。那水滴似是终于逃离了树叶的羁绊,晶莹的身体滴在那干裂的唇上,光芒一闪,便入了金蝉子口中。雪鸠又移动身体,一松口将那片叶子丢在了伤处,那叶子闪着淡淡的绿光,浸入了伤口之中。 玄悟与小狐待雪鸠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面露焦灼的看着踏上之人,不愿放过那人的丝毫变化。 雪鸠完成使命,索性就站在了天蓬的肩头,歪着脑袋,不时的用喙啄啄酸痛的双翅。这一路行来,当真是将自己折腾的够呛。 再看金蝉子,虽然呼吸尚且微弱,但是面色却转变为失了血色的惨白,不似方才那般晦暗,而伤口之处的紫黑之色从那半个臂膀一点点的向着伤口处收敛,显现出了原有的肤色。 小狐不安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心中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她偷眼看了看天蓬的脸色,见其不经意微微舒了口气,登时像是有了些许的希冀,缓慢的蹲在榻旁,想要擎起金蝉子的手却又恐做的不妥,只得颇为谨慎的将自己的双手覆在他冰冷的指尖上,而后仰着脸,弱声的对天蓬道:“仙人……可是无碍了?” 雪鸠歪着头看看小狐,颇为不满意的扬起脖颈鸣了几声,又张开翅膀扑棱了几下,再也不愿低下那高贵的头。 天蓬听闻那不满的鸣叫,分明就是对小狐的疑问很是不屑,觉得是无视了它的一番苦劳。天蓬伸手轻拍了拍雪鸠的额头,无奈道:“一路行来,劳烦于你。且代本帅谢过你家主人。”而后见那雪鸠仍然一副不买账的高傲模样,便笑着嗔道:“且莫要忘记你已非一般禽畜,需的心胸开阔些才是。难道还要因这狐精的一句话,去你家主子跟前嚼舌根不成?” 雪鸠极为不满的斜睨了一眼小狐,梗了半天的脖子许是难受,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来,故意的紧了紧抓着天蓬肩膀的爪子。 小狐听闻,怔愣片刻,便忽然明了原来是自己的一言惹恼了这只雪鸠。看天蓬的样子,这雪鸠脾气倒是颇大。现下仙人的性命只有靠雪鸠的主人,即便是心中再有何情绪,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它顺了这口气,不要耽搁医治的时机。 天蓬安抚了雪鸠,便对那小狐说道:“只是抑制了毒性满眼,未曾根除。本帅每日为他清除一点,加上这寒玉露锦苏叶,便能保住金蝉子一条性命。但他根基受损,唯恐这法力已然所剩无几。”天蓬神色稍暗,心道这堂堂佛祖的弟子,就这样失了法力。这样的身体,哪里还能去降服那魔物。蝎毒狠厉非常,还以为生还无望,谁知竟然能捡回了一条命,便是不幸中之大幸。 小狐虽然听见那句法力所剩无几,心中一片愁苦,但一想到仙人性命无虞,还是颇为欣喜。心中松下一口气,泪水骤然滚落,脸上却挂着笑容。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金蝉子的手掌,轻轻的捏了捏那苍白的指尖。 雪鸠惊诧的盯着小狐,歪着脑袋啾了一声,复又看看天蓬,表示对于听闻这等消息之后却有如此举动的狐精很是疑惑。 天蓬对着雪鸠笑笑,不置一词。 雪鸠感觉自己被冷落,很不开心的拍拍翅膀,一下飞了出去。左不过是主人吩咐的事情已了,自己当然是要立时回去好在其面前邀功一番。若是得了主人高兴,还可以允自己在他身边腻歪片刻。想想就很满足,连身体都觉得轻盈了不少。 玄悟站立一旁,一直未曾言语。他听闻天蓬之言,心中那担忧之情稍稍舒缓,但看见金蝉子仍旧憔悴的面容,便可以回想起那时自己无力之感。自是从那一瞬间,他的所有自信好似全都被践踏一空,平日里张扬的情绪亦是清了个干净。此时他犹如一颗入了冬的瓜果,没了任何的精神。 天蓬站起身,抬眸看向兀自失了神气的玄悟。那日蟠桃会一见,这人与敖烈,好似与这天界之处不相协调,少了供应奉承低眉顺眼之态,倒是多了几分恣意不羁,坦然自由之感。天蓬统帅水军,本就喜欢坦荡之人,这敖烈和玄悟在金蝉子沉稳性子的衬托下,倒是更合自己心意。他知晓金蝉子这番模样,玄悟定然自责不已,与那天界之时,已然是判若两人。天蓬来至玄悟面前,低声开解道:“尊者性命得保,全赖你那日的奋力一战。若是被那女妖得了时机,未等本帅到来便会下了毒手。虽然万分惊险,总归是平安无事。你与尊者情谊匪浅,更要用心照拂,切莫要在兀自伤神,耿耿于心。” 那语气虽无金蝉子平日里和缓慈善,却带着军旅之人独有的果断刚硬。让人听闻便会无比的安心,如听了命令一般。玄悟抬眼看看天蓬,见其面色坚毅,有种不容置疑之态,心中愁云亦是消散了不少。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怪我妄自尊大,不听金蝉子之言,执意与那女妖交手。此番才知自己如何见识浅薄,自不量力。才害的金蝉子由此一遭,受了如此的苦楚。本是要相助于他,哪知只能束缚其手脚。”若是自己能如天蓬一般,或许就不会到了如斯境地。 天蓬见不得他这幅样子,简直就如那卷帘一般。天蓬兀自走到了桌旁,拿起茶壶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才道:“如今我等只能在此修养一番,你若是心有不安,倒不如去山上砍些干柴,再去集市上贩卖,换了银钱置办些吃食用具。这里住的简陋,需得好好修补一番。如今就你我两个劳力,只能多出些力气,自给自足。待金蝉子伤势痊愈,再做打算。” 玄悟思付片刻,只得点头应允。 而那雪鸠此刻已然兴致勃勃的飞到了茂灵山山顶。有道是山中多变幻,这山下还是春意盎然,山顶却是一派冰雪景色。雪鸠飞到大门前,一个矮胖的童子正在挥着一根扫把扫雪。虽是置身雪景之中,童子却只着一身蓝色单衣,交领短衫,长裤黑靴,头发绾髻。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扫雪。而两侧树木则是不减绿色,虽然被白雪覆盖,却仍然傲立风霜。 雪鸠落在树枝之上,震的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晶莹一片。它歪歪头,对着那童子鸣叫几声。 胖童子抬头,脸上先是露出些许喜色,随后便将那扫把一戳,瘪着嘴抱怨道:“师傅说,若不将这门前雪扫净,就不让我吃饭。方才扫了一半,你却来这里添乱,功夫都白费了。你看你看,再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头,我恐怕都饿瘦了。”说罢,还甚是委屈的摸摸自己胖嘟嘟的脸蛋。 雪鸠眯着眼睛,叫了几声便扑打着翅膀飞入大门。 胖童子对着背影哎了几声,随后将那扫把一戳,叉着腰埋怨道:“你且是来看我笑话的罢,你倒是说说,将这雪扫净,怎的就可以长了功夫?!”童子的话当然是得不到回答,他盯着门口片刻,转转眼珠,却也不再叫嚷,转回身,瞧了一眼这无尽的白雪,嘴角一扬,旋身将那扫帚一挥,登时将那宽阔地面上的积雪除了个干净! “饿瘦了可不行,哪有力气干活。”童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手上尘埃,随意将那扫帚一丢,见其安稳的落在了角落里,便迈着步子,向着饭堂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5心筹谋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时。 好似一盘棋局,博弈入境,思付周旋之时,已然看尽变迁。 山中难得这样一个去处,一潭瀑布飞流直下,呼啸而下,坠入潭间,便安缓下来,变成潺潺溪流蜿蜒而下。谭边立有青玉大石一块,小石四块。那大石本生长嶙峋,上面却平滑如境,刻有棋盘。小石亦是被削了尖利,铺了软垫。这处位于瀑布山脚,潭水之边,空气微湿,掺杂有些许草植气息,吸上一口便觉肺腑舒畅。旁边立有一颗翠柏苍松,繁茂的枝叶伸展开来,形成了天然的遮阳之物,即便是再大的烈日亦是不会怕被烘烤晒伤,恰好将这出庇护在树荫之下。当真是个避暑修身的好地方。 不过此时山中方才下了一场雪,所见之处无不银装素裹。水面上也有结了薄薄的冰层,覆上皑皑白色,连带着空气中都显出了寒冷之意。 棋盘一侧坐一老者,脊背挺直,须发眉冉皆已花白却毫无老态龙钟之相,头发绾扎成髻,插着一根墨玉簪。双目半阖,脸颊消受,颧骨饱满,花白须髯置于身前,不时地用手拂上一拂,神态甚是悠然。虽然冰雪未消,却只身着一件灰色长袍,黑色交领下露出白色的中衣。腰间墨色玉带,脚踏一双黑色布鞋。老者抬了抬眸子,眼中尽是矍铄之意,笑呵呵的执起一黑子,缓慢的落在面前棋盘之上,而后又慢慢的收回手,不徐不疾道:“公子哪里来的兴致,竟肯与小老儿在这冰天雪地里对弈,却全然不顾及身子。” 对面的男子垂眸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含笑道:“师尊说笑了,能陪着您老人家对弈一局,当收获良多,受益匪浅。我这身子本就破败,再暖榻上或是冰雪间都无甚差别。”说罢将白子落下,抬起晶莹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老者。 这男子相较老者而言,与这里倒是相得益彰。乌黑的发丝垂散下来,用一根丝带松松绑在身后。五官清秀,薄唇微抿。身着一身靛青色锦缎棉衫。外面披着臃肿的雪狐裘,双手捧着一个套了金丝绣纹绒布的手炉。狐裘将身体完全的包裹在里面,领间毛茸茸的一团衬托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不过神情却是极好。 老者抚须轻笑,执子落下,复又道:“凤五公子不顾霜寒,守在在山林间,连侍童都不曾带来,难道不怕那口齿伶俐的小坤灵在你的药里放黄连么?” 与老者对弈的男子正是凤五,此刻他手掩在嘴边,轻咳一声,笑道:“哪用的着如此麻烦,我一年到头药石不离口,什么苦药都喝的如饮水一般。若是惹恼了坤灵,只需在我苦药入口之时,将清水蜜饯全都撤了,眼见着我慢慢消耗了口中苦水便可。”说罢便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没,似乎是回味起来那般滋味。 老者呵呵笑道:“原来凤五公子饶是吃了千百种苦药,却还是离不得甜食相压,这把柄便是稳稳的落在了坤灵之手。”他停了停,又道:“公子即便是怕极了坤灵如此,却还执意甘冒风雪前来相寻,难道不是再等我那雪鸠去而复返,捎来些许讯息?!” 凤五落子,目光哀怨的看了看老者,苦笑道:“师尊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么?即便是看的通透也不用说的如此明白。亏得我为了讨好师尊,一道掌风削平了这山石做了一副棋盘。怎的师尊就不能念及凤五的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叹息的摇摇头,拢了拢微微狐裘。 老者抚须大笑,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莫要再提那事。虽说你择了这等好地方又做了这桌椅,可是却因耗力太过险些丢了小命,还不是要我拼了老命相救。两者相较,却是功过相抵,只能算是扯平。” 听闻老者之言,凤五想起当日之事,不免脸色一红。他本是有求于人,倚仗着精神尚可身体恢复,便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山中,选了这样一处要给老者一个惊喜,可谁知堪堪削了个石桌便气力不济,险些命丧于此,还是恰逢墨一前来寻他方才捡了一条命。被送回住处之时俨然只剩下了一口气,莫不是老者访友归来,如今就没有凤五这号人了。最后只得偷偷命墨一前去,又削了四个石座才算是凑了个齐全。 正值两人交谈之时,只闻一声清脆鸟鸣,便看见一只白色鸟儿盘旋而来。一声一声,回荡山间。 凤五一喜,将手中棋子丢也似的搁在棋盘上。继而抬头向着头罢老者对着那潭池水一抬手,只见水中缓慢升腾起一股浪花,上面托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紫玉茶盏。那水花顺着老者的指引,缓慢的将托盘放在棋盘桌上,而后又缓缓的坠入水中。老者伸手执起茶壶,为凤五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 凤五垂眸,见那紫玉壶从清寒潭中而出,所斟茶水却是清香悠远。潭中虽冻结冰霜,杯中却升腾起袅袅烟雾。凤五伸手摩挲着茶杯,而后握在手中,感受着茶水的余温,开口道:“原是不曾相识,只因路途遇到一群树妖,我苦于寻找那妖首,不想一时被困。多亏得那三人出手相助,才逃过一劫。此恩德铭感于心,不敢相忘。算起来,亦算是一命还一命罢了。”说罢,抬手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 老者闭着眼品了口茶茗,待那茶香萦绕于唇齿之间,方才幽幽道:“能受滴水之恩而涌泉相报,当然是无可厚非。但那金蝉子身份特殊,又不知你身份。他一力要追寻那妖物,终有一日是要兵戎相见。待到了那时,不知你却要如何的面对昔日恩人。” 凤五颔首,道:“所以今日才要极力的保他一命,也好等到那时,开口相求之时,不至于太过丢了颜面。” 老者神色悠然,道:“莫要担心,这一路险阻,却不知他还能否到得了。况且方才雪鸠与我说,那蝎毒太过厉害,即便是清了毒素,金蝉子亦是法力皆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要如何与那帝尊相斗?” 凤五身形一僵,他却是不知原来他拼尽全力还是晚了一步。他想到了那日与其相谈之时,心中畅快之意。如今若是他醒来,得知这样的情形,要作何感想。而收服那妖物之事,仅凭借着天蓬,唯恐稍逊一筹。凤五扶额,谁叫自己自己一时心软,就做下了这等祸事。 老者见凤五不语,便开解道:“你且莫要再劳心伤神,拖着这样的身子,本就是油尽灯枯之像。若是还往后看,那便要学会疏散心结。左不过这天地之变,非谁人一力可以更改。须知,一切皆有定数。” 凤五默然的点头,思付片刻,忽的抬眸看向老者。方才那一句劝慰,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提示。他微微弯起嘴角,抬手为老者斟了一杯清茶,徐徐道:“师尊,金蝉子法力是否可以恢复尚不可断言。但,他身边却有一人,可担此重任。” 老者只慢慢拿起茶盏,轻啜一口。 凤五偷眼看看老者的脸色,见其神态自若,便放下茶盏,继而缓声道:“此人,名曰,玄悟,当重用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6明窥心 玄悟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心下诧异,却不知是为何。他将手中的一捆柴丢在地上,拿起斧子,抹了抹额间的汗水,继而卖力的劈起柴来。 自打在茂灵山脚住下,他便真的如天蓬所说,在金蝉子养伤期间,上山砍柴,集市上变卖,修葺茅屋,置办生活所需。而在这段时日,玄悟的脾性似乎也是转变了许多。当初若是想要他这样安安心心的待在一个地方,砍柴打水修屋搭灶台,那简直还不如跟他打一架来的痛快。他一直只喜欢自由随意,不受任何拘束,即便是跟随金蝉子许久,这份个性仍是改不得半分。只是现下玄悟每每看见躺在床榻上未曾见丝毫苏醒的金蝉子,心中那种羞愧和自责的感觉就会蜂拥而至,乃至搅扰的他每个夜晚都不能安热入睡,即便是浅眠片刻,亦是会在梦中惊醒,而后便独自走至院中,披着一抹月色,愣愣的出神良久。 小狐看了看火上喂着的药罐,里面的药材是雪鸠的主人命其带来为金蝉子医治蝎毒,据天蓬说这水是山中雪水,药是峭壁上的一清草。因这一清草只生长悬崖,且四周必定陡峭难以攀爬,若是以人手触及便登时枯萎,所以有人便驯养鸟儿飞致山间去寻。但山间寒风凛冽,鸟儿体型太小者不得稳住身形,体型过大则会伤了一清草的根本。所以这雪鸠每每拿来都甚是倨傲,它身姿敏捷傲然风雪,却是个采摘一清草的不二人选。而这煨药的火,则不可用凡间之火,所以就只得全赖天蓬手中的霹雷火,且煨药的四个时辰中,火不能断,否则这药就会立时变成黑色浓汁,难闻无比。小狐自己揽下了这个重任,除却这个还有包括所有衣食方面。此时小狐小心的合上药罐盖子,复又看看一旁的灶台,那里做着三人饭食,她看那灶中火不甚旺盛,便抬眸对兀自劈柴的玄悟道:“喂,你赶快往灶里添些柴火,不然火灭了,就没的吃了。” 玄悟正挥起斧头正欲砍下,闻言便看了看小狐,复又看向灶台,而后用力一劈,那圆木登时被劈开。而后拾起来劈好的木柴,在灶台边堆砌好,再俯身将柴一根根的投到灶台里,翻动木柴,好让火更旺盛一些。 小狐看玄悟那如木头人一般的动作,不做多言。听话倒是听话,不过在此时她倒是希望玄悟能如从前一般回自己几句。小狐知道玄悟心中难过,对于金蝉子如今这般样子耿耿于怀。自住在这里,玄悟便未在动用过法术,即便是上山砍柴,亦是如一般樵夫无二,一下一下的用斧子劈,再担着去市集贩卖,买回来米面吃食,再默然的为她打打下手,亦或是将剩下的木头放在院中,再将其劈好。倒像是个真正的凡间之人一样。小狐蹲在原地,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叹息一声,对其说道:“雪鸠送来的这些药材,都是罢天蓬看了一眼金蝉子,便倏地起身,抬步想门口走去。 玄悟本离得较远,因身子尚在屋外,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对二人的对话听得不甚真切。此时看见天蓬起身离开,大有拂袖而去之意,便识趣的侧过身,免得挡了这元帅的去路。 天蓬却在经过玄悟身旁之时,放缓了语气道:“你且随我来。” 玄悟一怔,反应过来时天蓬已然离开。他看了眼屋内,见金蝉子尚有小狐照料,便思付片刻转身离去。 这一阵全赖天蓬,玄悟更觉自己百无一用。他甚至不知曾经自己的那份自信从何而来,曾经想过要傲然存立于这天地之间,无所畏惧,自由驰骋好似无论何地都可来去自如。可到了今日,他便如龙游浅滩,心中那份傲气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寂寥与羞愧。 天蓬走了一段,来至密林之间。等了许久,方才听闻身后脚步声渐渐离近。只是那脚步甚是沉重,连那人的呼吸之声都夹杂着压抑之感。待到那脚步离得自己稍近,他才转身,盯着面前之人。 玄悟没什么生气,满脸的颓然之态,看见天蓬那震慑四方的气势,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他抬眸对上那双如炬目光,语气却显卑微,道:“不知元帅有何吩咐。” 天蓬看见他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本想责骂一通,但却想玄悟为金蝉子受伤之事耿耿于怀,日渐消沉,若是再对其呵斥一番,唯恐会平添了更多愁绪。思来想去,天蓬还是忍下了怒火,只叹声道:“尊者伤势已然得以控制,但现下关键之事便是法力不得恢复。他根基受损,须得良药补救。我如今要去往天界,这里便只剩余你一人。”天蓬不愿说起自己知小狐精的心思,便叮嘱道:“雪鸠每日送来的伤药,你知晓要如何使用,莫不要大意为之。还有那狐精,你定然要看的牢些,精怪本就性情难测,这里地处茂灵山脚,百姓众多,莫要让其伤了人命。不然让山上之人知晓,那就是魂飞湮灭的下场。” 玄悟微微颔首,将天蓬所托之事一一记下。雪鸠能拿来救命良药,可见它的主人家定然不是泛泛之辈。至于小狐,玄悟倒是没有担心过。就凭借那胆小如鼠的性子,只怕不被人欺负便罢,哪里敢去伤人性命。但是这些话玄悟此时不愿与天蓬多言,只拱了拱手,应道:“一路辛苦元帅,一切仰仗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7难预料 天蓬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玄悟神态恭敬,却不如那日蟠桃宴上看见的那样豪迈爽朗。历经此事,却将这人的意志消磨至此。他心中暗叹,却不知要如何的开解。天蓬走进些,虚扶了一下玄悟的臂膀,和声道:“昨日之事,莫要总放在心上,待尊者恢复如初,还可以降妖除魔广施恩泽。你若总是这般自怨自艾,倒会使得尊者心中不安。你既然要助其一臂之力,便要更加勤勉才是。” 玄悟被天蓬扶起,心中顿感一阵暖意。话虽简短,却已然洞察了他的心思。而自己却在心中对天蓬存有隔阂,将对方倾力相助视为一种映射自身无能的对比,无形给自身施加压力。玄悟抬眼看向天蓬,微微扯动了嘴角,颇感羞愧,便道:“元帅胸怀,玄悟佩服。且不知元帅此番要去多久,何时回返。” 天蓬见玄悟的眸中似是恢复了些华光,心中亦是稍稍放心。便颔首道:“本帅自当速去速回,但天界诸事繁琐,本帅不愿太过张扬。此次想去见位旧友,攀攀交情,看是否能讨要些灵丹妙药,助尊者修复精元。” 玄悟心中思付,天界诸仙哪里会是天蓬需要攀附的,他如是说当真是太过自谦。饶是自己对天庭不甚了解,但是凭借那日在蟠桃宴上眼见着天蓬的地位,就知晓这人在天庭定然是位不容小觑,但对方却没有丝毫的自视甚高,傲慢张扬之态,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敬服。玄悟点点头,附和道:“元帅结交之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元帅广结善缘,自是会得旧友倾力相助。若能求得救治之法,亦是全赖元帅平素威名。玄悟自知无甚可用之处,便在此先行谢过元帅!“说罢,玄悟作势便要躬身施礼。 天蓬赶忙制止,将其扶起,笑道:“你既已知晓我的性子,就切莫要再如此多礼。本帅手下将领,虽说骁勇,却多半都是草莽之辈,与我礼数都不及这般繁琐。”说罢便拍拍玄悟的肩膀,又道:“其实本帅所去之处,你却也不是不知。那日蟠桃宴上,他也在当座。” 玄悟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便试探道:“那日初次参与那般盛大的宴会,诸仙众多,各处琳琅满目,我本见识浅薄,哪里顾得上一一看清。着实想不起,” 天蓬知晓玄悟的那性子岂会安安分分的坐在一处好生吃喝,却不愿多提,只继续道:“那日地藏菩萨奏禀玉帝黑煞河逃出妖物一事,玉帝曾条选派将将其捉拿,二郎神自告奋勇与金蝉子尊者一同下界。” 玄悟暗道,哪里是那杨戬要与金蝉子同往,分明就是蔑视轻慢。但听闻天蓬之言,玄悟却心中肯定了原来所想。天界诸仙,或许都有几颗仙草神丹,但若是论及品种繁多,且沉迷于此的,那天界便只剩一人。玄悟心中叹了口气,却不知自己当时一时的顽劣,今日却要如何收场。玄悟忽然展现出了些许溃败之色,怅然道:“元帅所说,可是那太上老君。” 天蓬不知玄悟心中所想,听罢便点头道:“不错,老君虽然多半时日都待在兜率宫中炼制丹药,好在与本帅还是有些私交。况且金蝉子尊者身份是佛祖弟子,又为除魔之事伤了精元,想来老君定然会出手相助。”天蓬想了想,又道:“听闻太上老君有一瓶九灵续,乃是修复仙家根源的良药。若是能食一颗,便能助其恢复原有九成之一的法力。待九颗食尽,便能恢复原有九成法力。若是能拿来让尊者服下,想来法力定然可以恢复。”天蓬停了停,兀自说道:“且不知老君是否愿意割爱,那九灵续可是旷世神丹,一千年方才出的这九颗。” 玄悟无奈的闭了闭眼,想那日他一时顽劣私自离开了蟠桃宴,四下闲游竟误打误撞的到了兜率宫,诓骗了那里的童子引得自己去了宫中。而且趁其不备偷走了一瓶丹药。他不曾将此事告知敖烈和金蝉子,只四下无人之时偷偷拿出来看了数次,唯恐被问及,便抹去了原有的标注字体。若是没有记错,那里的九颗丹丸,便是天蓬所说的九灵续。玄悟沉沉的叹了口气,如今若是天蓬真的去了兜率宫,定然会无功而返。而当日自己蒙骗那童子不同老君说出当日之事,那么老君就是翻了整个天庭,定然也找不出这瓶九灵续。若是没有这九灵续,那么金蝉子就只能做一介凡人,那么就是自己害的他失去了法力,又阻碍了再次恢复的机会。玄悟心中好似被油锅煎熬,脑中乱糟糟一团,自是从未有过的烦乱。 天蓬见玄悟不语,便以为是其担心自己讨不来那九灵续而担忧。他索性笑道:“你且莫要担心,虽然本帅一介武人,但是这点薄面还是有的。你即便是担忧本帅颜面不够,但是尊者却是佛祖的弟子,但凭借这点,那老君就不会有丝毫的不舍。即便是不舍,那本帅索性就奏禀玉帝,求一道圣旨罢了。” 玄悟听着这话只觉心中钝痛,自己这般的掩盖隐瞒,必然会害了金蝉子。他已然做错一次,断不能再错一次。天蓬如此的尽心相帮,自己一己私欲,又岂能与之相较。玄悟缓慢的抬起手,将怀中之物握在手中。 天蓬说罢,便不愿再多做耽搁,对玄悟道:“本帅此去,必然会将九灵续带回。你要记住我方才之言,诸事烦要靠你多多尽心。” 玄悟将手中之物握紧,掌心沁出汗珠。他自知若是说出原由,那么便是道破了敖烈私自带领自己擅入蟠桃宴,罪责难逃,而金蝉子知情不报,也是同罪。只凭借这点,天蓬就可以甩手走人,任凭金蝉子自生自灭。而那雪鸠自然也不会再日日送来寒玉露和锦苏叶,届时此事上奏玉帝,唯恐连带南海都不能幸免。玄悟此刻恨极了当时一意孤行的自己,若是因此害了敖烈与金蝉子,那么自己唯有一死也难谢此罪。 想至此玄悟便倏地单膝跪地,拱手沉声道:“元帅诚信相待,搭救之恩等同再造。倾力相助救金蝉子性命,费力为其祛毒。玄悟无以言表,对元帅之言,定会言听计从。” 天蓬不知玄悟会行这等大礼,一时怔愣。但听闻对方的语气,好似是在认罪一般,心中不免疑惑。他伸手欲将其拉起,却几次未能动摇其分毫。天蓬虽对玄悟颇为欣赏,却不是以自身喜恶影响判断。此时天蓬亦是冷静下来,只低着头看着跪地之人,语气亦是冷了几分,道:“若有话说,直言便可。” 玄悟不敢直视对方,只慢慢将手中之物呈现在对方眼前。 天蓬看见那晶莹剔透的瓶子,瞳仁一缩,沉声道:“你是如何得到这九灵续?” 玄悟心下纠结,话语在喉头滚了几滚只觉艰涩异常,此时自己的一言可能会危及整个南海和金蝉子的性命。若是不语,那么着实对不起天蓬连日来的护佑之意。玄悟艰难的压制翻涌的情绪,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诚恳之色,对天蓬低声道:“元帅一番赤诚之心,玄悟本应事无巨细不加隐瞒。但这九灵续如今能在我手,便劳烦元帅驻足于此,无需再去兜率宫。金蝉子为灭那妖物法力尽无,若是长此以往必回招来杀身之祸。虽说他是佛祖弟子,亦可回返极乐安然度日。但那妖物不除必回成为一大隐忧。金蝉子心慈,眼见过苍生受累哀魂纵生。料想金蝉子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其再多做杀孽。” 天蓬此时心中怨气恒生,却压在胸口不只要如何的发泄。他一心欣赏相助之人,却藏着天界至宝九灵续。自己却浑然不觉,心心念念想要去老君处费心讨要。简直将他一腔好意都丢进了泥土里,此时这样又待如何。天蓬目光死死的盯着玄悟,眸中展露出兵不血刃之意,声音亦是冰冷异常,道:“天界诸仙家众多,三十三重天中难道就只得一个金蝉子能担此重任不成。你此言,将我等天界将领至于何地!” 玄悟一惊,脸色涨紫,对方虽言语未留情面,自己却无从反驳,只垂眸艰难回道:“元帅多虑,玄悟万没有此意。”他看向天蓬,神情显出痛苦之色。本是从不低头之人,此时竟透露出些许乞求。玄悟喉中干涩,一字一句都觉如利刺一般切割着血肉,声音亦是嘶哑,道:“玄悟自知多说无益,这九灵续是天界之物,我本不该染指。但这因由并非简单,却是因我一人而起。玄悟只望元帅能将金蝉子治愈,莫要因为我一己之过迁怒他人。九灵续在我手之事,他并不知情。”玄悟将那九灵续又举高了些,诚恳道:“若是元帅不曾提及,或许这九灵续,我亦不会知晓其用途。请元帅念及除魔之事,暂且以大局为重。玄悟可以发誓,待一切平定之时,玄悟定然知无不言,届时受任何责罚,都凭借元帅处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8镜中花 天蓬瞳仁一缩,那躺在玄悟手中的小瓶已然慢慢漂浮起来悬于半空。天蓬伸手将其握住,感觉到瓶身上沾染些许的湿意。 玄悟手中一轻,见对方已然收走了九灵续,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感激的看向天蓬,言辞恳切道:“多谢元帅成全。” 天蓬周身散发着凌厉之气,冷硬的面部轮廓显得更为凛然。他心中不愿将玄悟归为鸡鸣狗盗之辈,虽然九灵续在其手中,天蓬却还是觉得是因为有何原由。他统帅水军,阅人无数,饶是数面之缘,眼前之人定然不是品行不加之人。天蓬不但信任自己的判断,更是相信金蝉子的眼力。若玄悟有丝毫造作虚假之意,金蝉子亦不会让其跟在身边。天蓬虽有百般的不愿,但却对玄悟之话颇为认同。如今他已然替代了二郎神来至凡间,当与金蝉子同仇敌忾,共进退,同患难。若是金蝉子失了法力,那只能削弱自己的势力,更称了对手的心意。再者,天意难测,圣意难揣。金蝉子既然是玉帝与佛祖钦点之人,难道自己能放任不理让其自生自灭不成。对于魔物逃出黑煞河一事,天蓬本就耿耿于怀,对自己失了警觉颇感自责,能亲手了解此事固然是好,若是将玄悟之事奏禀天庭,那么耽搁的时日却不知那妖物又会如何的祸乱人间,届时定然又要平添冤魂,无非又在这份自责上添加更多愁绪。天蓬逐渐的收敛煞气,心中叹息,眼下只得先医治好金蝉子。至于玄悟,他如此心高气傲的性子,能这般的屈膝与自己,当是忍辱到了极点,想来所言非虚。 想至此天蓬便挥了挥手,冷声道:“今日之言,本帅记下。待到事情平息,莫要忘记你所说之言便可。届时本帅定然不会徇私,既然为你隐瞒此事,届时定然会自行请罪。” 玄悟狠狠的咬紧了牙关,双颊绷紧,手掌握紧,脊背挺立如劲松。他虽然有诸多不甘,此时却只能认命。敖烈与南海何其无辜,自己一己之罪,万不能牵连旁人。玄悟隐忍着一口气,喉中艰难道:“谢,元帅。”他打定主意,若是能遇见那妖物,自己便拼了性命,与其同归于尽罢了。 天蓬应了一声,见对方还垂首颓然,遂缓声道:“还不快起身。” 玄悟缓慢的站起身,只觉身体中每一寸都透露出疲惫与无力感。 二人回了住处之时,恰巧遇到小狐正提着竹篮从院中出来。她本是想要出门采置些食材,玄悟每次只搬来米面,却对食材不甚了解。小狐心中总是希望能在此处平安生活,伴随金蝉子左右,便一直想着将这院中开垦一小块土地种些蔬菜。她本是在院中等待两人回返,却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还不见人影,便想出门去寻。此时看见两人回来,心中很是欢喜。 小狐来至二人跟前,本是想抱怨一番,却见天蓬面沉似水,神情冷漠,便将那些要宣之于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只小心的扯了扯玄悟的衣袖,低声问道:“你们怎的去了这许久,我在院中等了半天,正要出门寻你。” 玄悟见小狐手中拿着篮子,便问道:“你可是要出门?” 小狐看玄悟的面色亦是不好,对自己的问题也不愿回答。她本对这两人之事不感兴趣,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将这院中打理的更像平凡农家一般。若是金蝉子醒来当真没了法力,那么会不会喜欢上这里平淡的生活。小狐如是想着,心中早就将之前天蓬的警醒抛诸脑后。她对玄悟道:“我要出去买些食材回来,前些时日照顾仙人抽不开身,如今仙人性命无虞,我需要将所需置办齐全。不然等仙人醒来,总不能日日白粥清汤,对身体复原无益。”说罢好似是又回忆起了美好的幻想,嘴角压抑不住的扬起了几分。 玄悟点点头,他知晓这小狐虽然是个精怪,却在那土地庙中生活的很是清苦。游走在人间被百般欺凌都不懂如何自保,衣食住行全赖自身。想来妖精做到这个地步,亦是少有的落魄。玄悟此刻心情跌入低谷,对这小狐倒是少了些许讥讽轻慢之意,能在那般逆境之中收住自身一颗初心,宁愿隐忍亦不愿害的一条人命,在那土地身陷危难之时亦知感恩不曾离弃。此刻更是尽心照看金蝉子不曾流露出任何哀怨之色,想想却是比自己更为坚韧。玄悟微微颔首,道:“也好,左不过金蝉子无碍。”他又想到了那九灵续,心中便是更为放心了些,继而道:“我已然回来,那你便去罢。” 小狐对于玄悟的木讷之态已然熟知,却不曾听过对自己这般的和声说话,一时倒有些诧异。但是她心中装着小心思,也是顾不上这些,便应了一声,绕着天蓬,一溜烟跑开。 却说小狐虽然对人有些许畏惧,但到了集市上,发觉此处不似自己以往遇见之人,倒是个个笑意盈盈,甚是淳朴。小狐起初还战战兢兢的不敢与人交谈,但走了几圈,倒是慢慢的放心下来,也学着别人那般,认认真真的挑选起来。 正逢日落前夕,集市上人影渐疏。贩卖完货物的小商贩便忙着收拾摊子,而货物所剩无几的商贩则将其降了价钱,以求速速卖个干净,好趁着天色尚明赶快回家。 小狐提着满满一篮食材,心中很是高兴。这一趟她学会了挑选菜色,能涨着胆子与人攀谈,倒是这里的人心善,将货物好坏分的清楚,不会让其吃亏。一番下来,小狐已然学会了些为人之道。她满心欢喜的走在回去的途上,心想着自己多多学着如何的做人,若是能与仙人在此处安家,那么日后种种生活起居就全靠自己。那么如今日这样的事情就会司空见惯,日日如此。小狐还看见一妇人贩卖自己所修的手帕荷包,那针脚虽然不是多么美轮美奂,却也精致灵动。她甚至驻足看了许久,惹得妇人询问她是否要买一个送给意中人,直惹得小狐耳根子都染上了红晕,却垂眸盯着那对缱绻的鸳鸯满是笑意。妇人却也不笑她,还说若是想学便可教她。小狐欣喜,纵是千恩万谢。她心中想着,学会之后,要将第一个成品送给仙人。却不知是要先学秀手帕,还是先学绣荷包?不然等手艺精进再秀一个好的送与仙人罢,而后她便多绣一些,也可拿去贩卖,而后将她的仙人养的白白胖胖。小狐兀自盘算着,只要想到自家仙人腰间若是坠着一个亲手绣的荷包,心中便好似浸了蜜糖一般。 夕阳西沉,小狐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 林间威风扫过,树叶随之簌簌作响。矮丛之间微微颤动,忽而几只鸟儿振翅高飞,发出几声鸣叫。 小狐一个激灵,只觉后背阵阵发寒。她虽是一个狐精,却能洞悉周围不寻常的气氛。如今自己一人在这林中,四周除却偶尔几声树叶摩挲,连风声都不甚清晰。小狐额间沁出汗珠,握紧手中篮子,竭力压制那颤抖之感。此刻便是想要幻成狐狸遁逃,亦是舍不下手中精挑细选的东西。小狐闭了闭眼,心中默念几声,只愿莫要是何妖物来偷袭自己便可。现下玄悟和仙人不在,没人能护得了自己,而此时无论如何的大声呼喊,似乎也是徒劳无果。小狐只能咬牙急速向前,脑中一遍遍的用自己编织的美梦为自己增添些许勇气。她只想赶快回到仙人身边,而后好好的学针线绣工,现将第一个绣品送给仙人,再在院中种些时令蔬菜,对了,或许还可以养些禽畜,仙人伤好之后,需得好好进补…… 脚步不停,划过脸颊的风亦觉得甚是凌厉。林间只闻匆忙的脚步声和紊乱的粗重呼吸。 小狐拼命的奔跑,却将那细心拣选之物牢牢地护在怀里。她只在心中告诫自己,再近一点,离得仙人近一点。好似只要这样告诉自己,就可以离得金蝉子更加近一些。 密林深深,却如同没有尽头一般。 小狐忽然驻足,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后背虽然浸着汗水,周身却感觉无尽的冰凉。她瞪大了双眼,双手简直要将怀中的篮子生生的抠碎。 又回到了原点! 兜兜转转,竟然只是在一处不曾离开! 小狐感觉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此刻她顾不得其他,那股死死撑着自己的一口气亦是顷刻泄尽。双肩颤抖,身体更是僵硬无比。小狐环抱住自己,惊恐的环顾四周。她不知道是谁要将自己困在这里,方才竟然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可以逃离这里。天色渐渐昏暗,白日里那些青葱之色此刻亦显得妖异非常,尽显狰狞之态。小狐将呜咽之声堵在喉间,吓得双腿一软,登时坐在了地上。她多么希望此刻希望能来寻自己,可却知晓实乃荒谬之想。 忽然树丛间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而后便闪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小狐只觉心都要从喉间跳了出来,手脚冰凉又麻木,只得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那人影越来越近,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她逼近。小狐护着怀中之物,好似是维系着与仙人唯一的一丝牵绊,倏地闭上了双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9水中月 小狐闭紧双目,绝望的想着不能再见到仙人,心中阵阵的刺痛。耳边充盈着上涌的气血,心跳如擂鼓,似要从喉间蹦出,对周遭声响听得不甚真切。 那人影来至小狐近前,将其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却未做出任何动作,只居高临下的站立在原地。 小狐颤栗良久,却发觉除却自己的呼吸心跳不曾听见任何异常。她双眼撑开一条缝隙,慢慢的睁开,逐渐的抬头,却只看见了一个逆着光的人影。但此刻小狐却感觉很是诧异,面前之人虽然颇具压迫之感,却没有任何危险气息。相反,她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人缓慢的伏下身,伸出手,一点点的接近,直至落在了小狐的脸颊。 月光破云,倾泻一铺银辉。穿透树林之间照射在那人身上,亦撤下了黑色所覆上的一层阴影。 “音儿……”那人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颤抖与安慰。 小狐本是惊恐的眸中逐渐清明,慢慢沾染上了些许惊讶,而后便是借着月光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虽然是年近不惑之姿,却也能看出曾经的风华绝代。身上的穿着已然被月色隐藏的不甚清晰,目光之中却透着慈爱怜惜。小狐感受着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掌,有些许的粗糙,却温暖异常,那样温柔的抚摸,充满了无尽的关爱和心疼。小狐怀中的东西登时洒落在地,而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似是要流尽无限的委屈与心酸都发泄出来。只低声的唤道:“翠姨……”而后便再也不能压制,一下子扑到了对方的怀里,放肆的哭了起来。 来人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小狐的脊背,双眸中泪水翻涌,无声的滑落。她忍了忍,终是缓声道:“音儿,好音儿……” 小狐抽抽噎噎,浑身都跟着抖个不停,声音亦是断断续续语不成调,夹杂着呜咽之声,艰难道:“翠姨……翠姨……音儿好想你……好想父亲,和……和母亲……音儿想回家……呜呜……” 翠姨目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压制着喉头的哽咽,拍拍小狐的后背,哄劝道:“音儿,莫要哭了……” 小狐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得意宣泄,心中畅快了许多。她从翠姨的怀中抬起头,仰视着对方,看见其抿紧嘴唇,下颌绷成一道僵硬的弧线,似是在隐忍某种强烈的情绪。小狐抽噎了几声,遂抹了抹眼泪,哽声问道:“翠姨,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怎么会来寻音儿?” 翠姨目光落在远处,听闻小狐之言,便慢慢的收回,却低着头,不看她。 小狐心中狐疑,复又问道:“翠姨,难道你也是从于林坡跑出来的?”她看见翠姨的神色不同寻常,若是来寻自己,那么此时应当高兴才是。翠姨虽是母亲的侍女却情同姐妹,更是对自己视如己出悉心照顾,自己偷跑出来定然是惹得父母生气翠姨担心。小狐已然做好了要承担一阵严厉责骂的准备,却不曾想翠姨只看着别处,没有过多言语。那表情似乎代表着什么,让小狐心中稍显不安。 “翠姨……”小狐见对方久久不应,心中更觉惶恐,便弱弱的唤了一声。 翠姨似是被这一声低唤拉回了神智,目光缓缓落在小狐脸上。她悲戚的双眸映射出那尚还茫然不知的面孔,心底的哀伤齐齐涌出,喉间字字都如利刃来回拉扯,夹杂着腥甜的之气。 “音儿啊……”翠姨哽咽道,“为何要私自出逃……” 小狐听见翠姨痛彻心扉的低语,登时流下泪来。她儿时顽劣,少不得父母操心,每每父亲要责罚自己之时,翠姨虽没有资格不能阻拦,却没少偷偷抹眼泪。自己总是闯祸,屡教不改,时常被罚跪。母亲和翠姨就达成了默契,一个向父亲求情,一个则趁着无人之时拿来软垫吃食。那食物都是出自翠姨之手,倒是平时不常吃到好味道。小狐甚至在以后的诸多时日里,很是盼着父亲罚跪,饱一饱肚中馋虫。 小狐知道此番自己离开家,担心的定然不止是父母,翠姨平时纵容不少于双亲,此刻定燃是被自己的行为伤心太过。她一双大眼泪汪汪的看着翠姨,心虚的嗫嚅道:“翠姨莫要难过,音儿知错了。” 翠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的神情瞬间变化。又似是松口气一般,颔首道:“也罢也罢,还好你已然逃走,当真是一件幸事。” 小狐没有等来翠姨的疾言厉色,心中却更为惶恐。她伸手抓着对方的衣襟,慌忙的忏悔道:“音儿知道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害父亲生气,母亲伤心。翠姨,翠姨辛苦找寻。音儿真的知错了,音儿会听话跟翠姨回家。”她忽然想到了金蝉子和自己那些肖像的梦境,复又重申道:“等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好……” “音儿……”翠姨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夹杂着无尽的疲惫与哀凉,声声寒彻骨髓。她轻轻的抚摸着小狐的头顶,无线悲戚道:“已经回不去了,傻音儿。” “已经,没有家了啊……” 小狐心中陡然一凉,呼吸凝滞。看向翠姨似是瞬间颓败的神情,只觉那声音碎在了林间的冷风之中,冲击进了心口,冻得声音都有些颤栗,道:“翠姨……音儿的家在于林坡,父母尚在家中,怎能说是音儿没有家。”小狐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透出虚弱的坚持,道:“音儿顽劣,不懂事。此后定然会孝敬父母,不再让他们操心。翠姨,音儿说的句句是实言。” 翠姨眸中闪过一抹欣慰,却又变换神色,平添了一丝凄凉。她叹了一口气,声音散在风中,缥缈幽远,道:“音儿能如是想,公子和小姐定然是倍感欣慰。”她伺候那夫妇二人,后又负责照拂小狐的饮食起居,饶是多年,仍称呼其为‘公子小姐’。 小狐听闻对方之语,心中却更为不安。那焦灼的情绪似乎是有燎原之势,只待燃烧殆尽便会吐露出一个无法承担的事实。小狐兀自站起身,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惶恐,道:“翠姨,音儿现在就随你回去,任凭父亲如何的责罚,音儿都不会违逆。”她想了想,复又补充道:“母亲定然是想我想的紧,还是先偷偷潜入府中,去看看母亲,而后……不行不行,若是父亲与母亲在一起,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她兀自说着,好似是常做这样的事情,要将计划制定的更为周密一些。小狐自嘲的笑笑,对翠姨道:“你看你看,离家多日,一说要回去就乱了阵脚。若是被母亲知晓,定然会嗔我不知礼仪毫无女儿家的矜持。若是父亲……父亲性子急躁,早就挥鞭相向。但我知晓他是心疼我的,每次都打不到身上,无非吓唬几下,做做样子,他虽不说,我却看的真切。爹爹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其实,我都是知道的……”小狐边说边笑,视线却越加的朦胧,抬手摸了摸脸颊,早已泪雨滂沱。 翠姨缓缓的站起身,一滴清泪划过。隐忍多时的悲哀之感,便再也无法控制,再如何极力的控制,双肩已然轻微的颤抖。 小狐笑的极苦,却不愿去看对方的模样。她胡乱的擦了擦泪水,不顾一切的拉起翠姨的手,口中喃喃道:“快些,快些,若是赶得早,还能吃上母亲亲手做的藕粉糖酥,金叶三香鸡……”她拽了拽,却见对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冷风阵阵,倦鸟归巢,连天上繁星亦是围拢在皎月周围。 两人就这般的僵持着,一个知情不说,一个欲说不忍。 良久,翠姨方才下了决心一般,断然道:“于林坡被攻陷,公子小姐,皆毙命!整个府中,唯独活我一人。” 那声音太过清冷,使得小狐浑身一个激灵。她茫然的看着虚无,耳边嗡嗡作响,竭力的捕捉些能让自己稳定情绪的字眼,想通过其掩盖那锥心的词汇。手掌用力,似是想将对方的手腕都生生的折断。希望这样,就能听见感到安心的只言片语。而方才一切,皆是一场虚幻。 那样的用力,好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却抖似风中树叶,背影都显得那般孤单可怜。翠姨另一只手缓慢的搭上箍紧自己腕间的手,触碰到一股冰凉。她心中痛甚,犹在滴血,却毫不留情的将那事实字字吐露清晰,道:“于林坡已不在,公子小姐已不在。音儿,没有家了……” 乌云蔽月,繁星归隐。林中饶是再显诡异,亦是抵不过心中的森寒。小狐身形一僵,良久,松开翠姨的手。她抬头看着天空,神色木然,轻声低喃道:“怎么会没有家呢……母亲还等我回家,为我做好了饭食。爹爹亦不会重罚于我,令我跪在祠堂反省,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小狐痴痴的笑了一声,道:“不然,翠姨怎能瞒过爹爹,送母亲做的小点心呢……” 寒来暑往,一岁一更。所有的画面似乎还是昨天,那时岁月静好,安然无忧。父母在侧,童心不泯。只是一瞬,那些画面如同镜花水月,破碎不堪。往事如前尘,竟就这般随风而逝。 小狐闭目,仰着头,任由泪水滑落。心中,却已然燃起了嗜血的怒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0血海仇 夜幕潇潇,掩盖了多少悲凉凄苦,将日光下无法遮掩的情绪,在这一刻得以宣泄出来。 身在温室,方可任性张扬。且不知外面风霜雨雪,只消顷刻之间,就可将一切美丽奇幻全都化为尘土。 静默良久,小狐方才缓慢的转身,神情冷漠,眉眼凌厉。好似那个只知闪躲哭泣之人,一并掩埋进了这浓重的夜色当中。 翠姨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和心疼,她希望小狐能勇敢面对这样的噩耗,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承担这样的结果。只有这样,方才不枉自己保命苟活,未曾追随了公子小姐赴汤蹈火。但相对而言,发生这件事后,那个天真烂漫,单纯无邪的音儿,从此便再也看不见了。翠姨上前一步,伸手抚摸着小狐的发鬓,脸上虽是欣慰,语气却夹杂着无奈的疼惜,低声道:“音儿……你做的很好,不愧是于林坡清华狐王的女儿。”说罢将小狐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她的脊背。 小狐将头埋在翠姨的怀中,却已然不再是依赖撒娇。此刻她深色木然,泪痕未干却丝毫没有懦弱之态。她目光看着前方的虚无,声音淡然却冰冷异常,道:“翠姨,是谁占领了于林坡,杀了我的父母。”最后几字,仿佛夹杂着血肉,生生从喉间挤压而出。 翠姨听罢,双手又紧了紧,脑海中回忆起当日血海白骨,尸体堆积如山,四下火光照耀,烈风阵阵,与那凄厉的惨叫哀嚎纠缠在一处。只是稍稍想起,便觉周身冰凉。那种吞噬骨髓的仇恨,占据着整个身体。翠姨双目充血,咬牙回答道:“煞平坳,阙悠洞,黄眸怪。” 小狐望向虚无的目光登时回神,脑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从翠姨的怀中挣脱出来,大惊道:“黄眸怪?是那只黄鼠狼?翠姨有无看错,他……他可是父亲一手扶植,于他有救命之恩啊!!” 原来,那黄眸怪本是于林坡百里之外的一只黄鼠狼成精,他本是族中首领庶子,备受欺凌。被长兄陷害身受重伤逃了出来。路过于林坡已然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恰逢小狐顽皮出逃,被狐王抓个正着,回返途中遇见了黄眸怪,一时善念,将其救回府中。黄眸怪本是剩下一口气,只能现出原形维持体力。在于林坡将养数日,好吃好喝好药材,方才保下一命。而后又感念狐王恩德,奉其为师,将自己的身世一一道明。狐王本是刚正性子,听罢便决定教黄眸怪法术。狐王当时有言在先,授尔法术,乃助尔立足族群,自身强大则可震慑他人。族中皆是同根,若能化解且莫造下杀孽。黄眸怪扣头谨记,而后当真晨昏定省勤加练习,在狐王的指导下,法力当日日增进。而后黄眸怪回了族中,一鸣惊人,技压族众,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但他每每适逢节气都会携带大礼前来于林坡叩拜,无一时敢忘。之后还娶了族中大长老之女,地位更是稳固。 小狐曾多次见过这个黄眸怪,那人总是低眉顺眼,拘谨的站在狐王身前,遂多次相让,方敢入座。样子更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逾越之态。 难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杀了她的父母,毁了她的家园?! 面对小狐吃惊的神色,翠姨只是苦笑一声,而后眼中杀意尽显,恨不得立时就咬碎那人的骨头。她握紧双拳,恨声道:“谁能料想到那怪会这般狼子野心,当初公子小姐百般照拂,助他修为,让其可以在族中有一席之地。谁知他地位日渐高涨,便不愿再做一个无名庶子,要夺了父亲的位子。他曾不止一次来与公子借兵,想要占下整个族群,但狐王唯恐徒增杀孽,便将其拒绝,又多次劝诫。那怪虽面上顺从,心中却恨极了狐王,认为公子阻碍了他的夺权大业。”翠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寒冷之气揉进肺腑压下翻涌的情绪。 小狐此刻虽然将信将疑,但她知晓自己父亲乃是狐王,法力高强,而黄眸怪的法术皆是父亲点拨,父亲怎会败在他手!? 翠姨冷冷的盯着前方,透露出嗜血的森寒,道:“那日他携礼品前来,只道是多日不见甚是记挂。你父亲以为他放下执念,颇感欣喜,便留他住了一晚。那日堂上把酒言欢,热情高涨。饶是公子海量,亦是多饮了几杯,显出醉态。谁知入夜之后……”翠姨圆睁双目,任泪水无声滑落,身形亦是不禁颤抖起来。 小狐听得心惊,见她隐忍着情绪,便抓紧了对方冰冷的手指。 虽是同样的沁凉,但翠姨却渐渐压制躁动的情绪,复又说道:“入夜,小姐唤我前去熬些醒酒汤,怕公子夜里难受便在屋中温着。我虽将醒酒汤送进去,却又恐小姐有事吩咐,便未曾远离。也就是在那时,我便看见黄眸怪带着一干侍从,已然将宴请的座上客全部斩杀!我惊慌之下便告知了小姐,但那些人有备而来,以迅雷之势将族人逐步屠戮。”翠姨仰望天空,好似又看见了那被血色火光映红的夜晚。“黄眸怪来时只带了三人,却在宴席散后招来了数百精怪。咱们于林坡从不踏足尘世,洞口隐匿在山林之中,非熟悉之人纵是寻上个三五十年也未必能找到。可那黄眸怪在府中时日良多,除却他,谁还能知晓破解入口的解封之术!!” 小狐心中好似冻结成了冰山,根根刺骨,座座压心。她似乎能看见那夜的场景,眼前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种花的阿伯,做饭的大婶,精明的管家,族里的长辈兄妹……他们慈爱欢明的面孔,却被血色所掩盖,面目亦是狰狞不堪。她甩了甩头,试图将这样的痛苦画面清除出去。 “那,爹爹和母亲难道也抵挡不过?族里的长老族众都甘愿束手就擒,任其宰割?怎么偌大的于林坡,就顷刻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翠姨此刻虽然怒火难平,却也显露出些许惊惧之色。她声音陡然一变,竟然颇为颤抖。“那黄眸怪何足为惧,只是他请来了一人却不知是何身份。小姐和公子,便都是命丧于他的手上。” 小狐只觉牙齿咯咯作响,怒道:“是何人?竟连爹爹都斗他不过!” 翠姨一瞬间脸色惨白,身体如坠冰窟。那样惨痛的经历,她一时都不愿想起,却又如刻尽骨髓之中,混合着仇恨,注定跟随自己。她双眸一暗,惊恐道:“那人身着黑衣,头发松散,剑眉入鬓,双目炯烁。身形威猛,体态健硕。站立在一干众妖之前,周身散发着嗜血的压迫之感。”她缓了缓气息,道:“那人法力了得,动动手指,便杀了族众两位长老。挥一挥手,便屠了数百族众。而最后,他用来对付狐王法宝,却甚是惊奇。原是他身上所长,能射出千万道金光。那金光所照之处,便再无生灵,立时化为脓水。”翠姨声音渐渐轻缓,变为颓败之气。 小狐愣了愣,只用一招便要了自己父母的性命!父亲身为狐王,数百年的法力,不消多时方可为九尾天狐,位列仙班尚且有余,怎会一朝败在一个妖物手里。她退了两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对手这般强大,那自己何时才可以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翠姨拉着小狐的手臂,声音低缓道:“音儿,如今于林坡只剩余你我二人。你身为狐王之女,定要将那黄眸怪抽筋去骨以保杀父之仇。我千辛万苦逃出生天,也只是要将这事告诉你知。现下只有你,能重振于林坡!” 小狐脑中混乱,只觉有千丝万缕的绳索互相缠绕,将自己束缚其中。她抬眸看着翠姨,无助道:“翠姨,那人法力甚高,我要如何才能将其打败。” 翠姨看着小狐,惨然一笑,道:“狐王一世为善,不伤生灵。全靠吸收日月精华助长修为。为的就是能有个青白名声长久存于世间,不与天界仙家为敌。恭谨自持,内敛行端。饶是如此,却惹来了这等杀身大祸。谁言不是天道不公,老天无眼。那妖物甚是厉害,若是靠你日日苦练却要等到何年何月。世间妖物众多,能如你父亲一般,不伤一命而提高修为的少之又少。但凡想要修为法力突飞猛进,便只能走取捷径。” 小狐不知翠姨所言是何捷径,但身负血海深仇,饶是刀山油锅上天入地都要挺身前往。若是自己一日不报仇,那些枉死的族众便会日日萦绕身边,勒索偿命。而自己的父母亦会夜夜如梦,责骂为子不孝!一日不杀仇家,她便会一日不得安宁!小狐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坚定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灭族之恨,不报何以立足世间。即便是上碧落下黄泉,只要能斩杀仇人,即便是要我割肉取血,减短阳寿亦不悔矣!!”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其中含泪泣血之意,如风凛冽。 翠姨微微颔首,颇感安慰。 小狐抬眸,抓着对方的手,追问道:“翠姨,音儿要如何,才能迅速增长修为。” 翠姨眼中略过一丝狠色,声音冰冷,字字清晰道:“食、人、精、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1两抉择 小狐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茅屋,好似是身后追随着厉鬼索命一般。耳边风声阵阵,胸中心跳如鼓,汗水浸湿了衣衫,喉间翻涌着腥甜之感。 翠姨的话犹如一道索命符,在脑海中久久回响。 人性本恶,名如草芥。狐王一生不得伤过凡人性命,却最后落得个如斯下场。于林坡中不似以往,早已易主。那黄眸怪俨然成了现在的于林坡主,并且为了巩固自身实力,招揽了众多妖精。他完全忘记了曾经狐王的嘱托,杀人害命,无恶不作。原因无他,只因吸食人元或是妖怪元丹本就是最为直接的增长修为之法。那些在屠杀中幸存的狐族,亦是被其夺了元丹,丢了性命。所以若是要在短的时间里超越黄眸怪,就只能靠吃人元神已助法力。而后再慢慢吸收些妖物元丹助长己用。唯有此法,方能大仇得报。否则狐王尸骨未寒,于林坡上千冤魂,便会日日夜夜如梦讨问,夜不安枕。 未等翠姨说完,小狐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跑了回来。她不顾翠姨的呼喊,只拼命的向着这里跑来,在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金蝉子的笑容,温润如玉不染纤尘的仙人。小狐原有的梦境骤然破碎,想要与仙人隐世生活的想法此时与自身所要背负的仇恨相比,竟是显得如此的可笑。她本是战战兢兢力求自保,不曾害人,不曾杀生。遇到土地爷爷之后方觉世间温暖,原是离了家之后也有人愿意善待自己。而后仙人的出现更是让她更觉欢喜,无论是否能人了佛门都不重要,只要是能追随在仙人身边足矣。她自问不曾做下恶事,却不知为何要面对如此残忍的事情来让自己抉择。 小狐躲在灶台后,蹲下身环抱着双膝,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只觉周身血液翻涌,汗水泪水已然分辨不清。那些话字字刻在脑中,如魔咒一般拉扯着每一条神经。她瞪着眼睛看向黑暗的虚无,好似见到了那些被残害的族人,正浑身浴血的站在面前,或笑或怨,或悲或恨。一遍一遍的说着‘还我命来。’ 视线模糊,心中畏惧。只得护住脑袋,捂住双耳。试图将那些凄厉的伸冤之声隔绝在外,黑漆漆的四周,连月光都显得单薄,好似是自己陷进了巨大的黑暗之中。 几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在此刻静谧的夜晚却显得尤为的清晰。小狐环抱着自己,努力的咬着嘴唇不让呜咽之声溢出,惊恐的瞪大双眼,如待死野兽一般蜷缩在角落里。 玄悟本是听闻小狐回来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不见踪影。每每小狐总是片刻不愿离开金蝉子身侧,凡事恨不得都要亲力亲为。今日出去了良久,回来后竟然也不先看望金蝉子。他心中诧异,便来寻她,却不知这小狐竟然缩在一个角落里,完全的隐没在了暮色之中。玄悟微微皱眉,抬手掌心燃起一撮火苗,而后指尖轻弹,火苗飞到灯芯之上,屋中方才透出了隐隐光亮。他看见小狐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神情更是惊慌不已。玄悟心中不安,唯恐又遇到了何种麻烦,便走至小狐跟前,蹲下身,低声问道:“为何去了这么久,你如此惊恐,究竟是遇到了何事?” 小狐在那火光点亮的一瞬间便看见了玄悟的面孔,虽然平日里对自己多有轻慢,但此时看见却心中感觉稍安。而玄悟对自己言语缓和,毫无他日里讥讽调侃之态,显出了些许的关心。她现下心中烦乱,仇恨与原则已然将胸中占满。此时不能逃离亦不愿面对,而这一句询问便成了宣泄情绪的唯一一个突破口。小狐泪眼朦胧的看着玄悟,眼中满是绝望与悲伤。她一下子张开臂膀,抱着玄悟,大声的哭了起来。 而玄悟却不知小狐会有此举动,被其抱着住的瞬间僵立当场。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颈间滚烫的液体不断滑落,好似能烙印进心里。耳边充斥着小狐悲凉的哭泣之声,那样压抑的情绪,像是夹杂着不能言说的痛苦。而自己的心跳竟然失了频率,与那生死一线之时很是不同,虽是强烈的似是要冲破胸腔,却隐隐有一种麻痒之意。恨不得要与这哭泣之人感同身受。 暮色沉沉,火光如豆,晕染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 过了良久,小狐方才止住了哭泣,低声的抽噎,缓慢的松开双臂,从玄悟的怀中挣脱开来。她晶莹的双眸,泪痕未干,抬手抹了抹,不时抽噎几声。对面之人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神情木讷,眼神空洞。脸色不知是否是被火光所照,黑暗中隐隐有些红晕。小狐毫无预兆的痛快哭了一通,纠结的心情纾解不少。本以为玄悟会将自己一下推开,毕竟曾经她只要露出柔弱之态,玄悟都会嗤之以鼻,言语嘲讽恨不得立时就说服金蝉子赶了自己。如今她这般发泄,却是在这人的面前,并且不曾遭了推拒。想至此,小狐倒是在自己心中不那么讨厌玄悟,甚至还有些许的感激。她擦擦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轻微的鼻音,道:“多谢你……” 一语惊醒,玄悟瞬间回过神来。再看面前的小狐,此刻突显出一股楚楚可怜之态。那双水润的双眸,透露出些许的羞涩,语气更是如水般轻柔。这是他在认识小狐以来从未看见过的。平日玄悟对这狐精本是看轻,便是看其哪里都是碍眼,动辄委屈流泪更是让他颇感烦躁。以往他所见之人,不是那些猴儿便是敖烈与南海水族,哪里有人在他面前掉过眼泪。所以遇到小狐之后,玄悟便对这样的软弱之态很是不屑。但今日却不知为何,看见小狐的眼泪,心中竟然有了异样之感,而这种感觉,他却从未有过。只想将最柔软的话语和最温暖的面孔,都展现在她的面前。玄悟觉得自己脸颊火辣异常,目光也好似是黏在了对方的脸上。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虽是想冷下声音,此刻亦是夺了些许的关怀之意,道:“此处凡人甚多,你又不善与其交谈,定是处处受限。往后便无需勉强,若是需要何种东西,告诉我知便可。你只要照顾好金蝉子便罢。其他事就不必亲为了。”说罢他将头扭到一边,只故作不经意的盯着那一点灯光。 小狐一愣,这才听出对方之意。原是玄悟以为她与在镇上那时一般,畏惧凡人。受了委屈后跑了回来躲在这里不肯露面,故此才大哭一场。小狐怔愣片刻,复又觉得温暖非常。却不知这玄悟平日里大大咧咧,竟然会为自己着想。她低着头,低声道:“我没有被欺负,这里民风淳朴,不似从前,村民都是极好相处之人。我等住在此处还需一些时日,怎能事事都只靠你,而我则躲避偷懒呢……” 玄悟耳朵微动,听闻那低语之声心中犹如被羽毛轻轻剐蹭,而小狐夹杂了对自己的感谢和妥协之意,更是让他恨不得将其保护起来,不让她再做为难之事。玄悟回过头,故作严厉道:“我说不用便不用,你本就胆小不愿与人接触,就不用勉强融进凡人生活。你心思单纯,胆子又小。想那土地说你在镇上只有被人欺凌的份,如今你已然是金蝉子的徒弟,我哪里还有让你重蹈覆辙之理。”他停了停,复又道:“是否遇到了何事,为何连你回来的匆忙,竟忘记了将所买之物带回。” 小狐心中一凉,与翠姨相见之事展现在眼前。原本平复的心绪此刻又骤然翻腾,那些描述于林坡的话语,字字带血,深深的刻尽她的脑海之中,原是随着血液流至全身,如何都割舍不去。小狐温和的面容沾染上了狠厉之色,若不是身处暗淡的环境,那么对方就会看见她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杀意。她握紧双拳,垂头不语。翠姨所说的方法,她还不能接受,要自己双手染血,那以后时日要如何面对金蝉子。但大仇当前,父母灵魂尚未安息。若是自己都不能承担起这重担,那怎能对得起双亲在天之灵。这样眼看着于林坡落入敌人之手而不争,她如何能对得起狐王之女的身份! 为了报仇,便要与玄悟金蝉子背道而驰。若是不报,那便日日受良心谴责。两者相较,各占一方,将抉择之人来回拉扯,心中受尽煎熬。 玄悟见小狐隐忍不语,咬紧双唇却不回答,便也不再追问。心想或许是不适应人间生活,不知是闹了笑话或是闯了祸事,才这般惊慌失措的逃了回来。只要是安分守己,却也无甚大事。虽然天蓬唯恐小狐妖性未泯伤人性命,但照此看来实属思虑太过。玄悟慢慢伸出手,触碰到了小狐的握成拳的手背。那绷紧的微凉的皮肤,却使得自己心中情绪起伏。本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动作,此时做起来却略显的拘谨生涩。玄悟喉间干涸,做个吞咽动作,故作平静道:“夜晚风凉,还是快些回屋罢。若是在这里冻坏了,谁来照顾你家仙人。” 小狐感受着对方皮肤触到自己时那灼热的温度,抿紧嘴唇,将那涌至心头的怨恨之气压制下去。她还是惦念着金蝉子的伤势,昏暗的光亮隐藏了玄悟的神色,不甚清晰。小狐颔首,声音疲惫道:“我还是先去看看师傅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2难违拗 那日夜晚,小狐伏在金蝉子床边,凝望良久。她一动不动,只借着微弱的烛火,将仙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心里。自与他相遇后的点滴,都记录在脑海之中。金蝉子的每个神情,每个笑容,都足以让小狐感觉温暖身心。她缓慢的将对方的手掌轻轻的擎起,贴合在自己的脸颊,神情颇为虔诚。直至泪水悄然滑落,她才收敛了思绪,将所有曾经抱有的幻想,都隐藏在心底,而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次触碰。 若是没有诸多的阻挠,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否就可以与你一起,做一对平凡之人。简单的生活,相知相守,看尽这一世繁华。 只是,仙人啊……你怎会是那高高在上的金蝉子,笼罩在那样瑰丽的华光之下,让人心生敬仰,不敢觊觎。可我,只是个小小的狐精,却这样的大胆,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妄想能在那身边,哪怕时间短暂,哪怕历尽艰险,却还是抱着这样的执念。虽然那么的可笑,却是我心中唯一的幻想,能拉近与你遥远距离的唯一途径。 可我还是错了,身份尊贵的金蝉子,怎会容许一个狐精肖想。所以我的报应来了,家园被毁,疼爱我的父母双双殒命。这一生,都要背负起血海深仇,沉重的生活。 小狐的泪水渐渐的干涸,最后平静下心虚,安静的伏下身,在金蝉子的床榻之侧,沉沉睡去。 金蝉子觉得自己沉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静静的站立在一处,眼前却闪现出以往的种种。那混沌的世界,到处皆是凶虫恶兽,它们目露凶相,浑身浴血,甚至互相厮杀以求立于一席之地。血海翻涌,嘶吼震天,胜利者将手下败将迅速的吞噬,占有属于自己的领地。 而后那画面悄悄隐去,徒留下一个金色的蚕茧,安静的伏在地面。金蝉子听见了那有力的心跳,声声撞击着心底。他知道这蚕茧沉重且闷,在里面的每个日日夜夜都如同煎熬。金蝉子缓步走至蚕茧近前,伸手触碰到了蚕茧的表面,掌下那脉动和心跳之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掌心。金蝉子忽然留下了眼泪,轻柔的抚摸着蚕茧,却不知要如何的传达自己的心意。 “你是觉这世间之恶,方才作茧自缚。宁愿背负一生沉重,也不想看见任何污浊……”金蝉子缓声说道,字字如鲠在喉。他微微闭目,复又睁开,低声道:“但你可知,天地初开,命数已定。饶是这茧如何坚固,却阻挡不得世事轮回。”金蝉子慢慢的移开手掌,只觉心中叫嚣着疼痛。他后退几步,衣衫飞决,踟躇片刻,方伸手轻挥。掌做刀锋,直击蚕茧表面。 掌刃一闪,只见那蚕茧中的脉动逐渐展现出来,继而发出轻微的震颤。那声音透过气流,一下下撞击着金蝉子的耳膜。待一切静止,便见被掌刃切开之处,逐渐裂开缝隙,华光忽现,一个身影缓慢的走了出来。那人身上未着寸缕,渐渐的舒展四肢,继而抬起头,本还没有五官的脸逐渐的演变出了眉眼口鼻。 金蝉子静静的看着面前之人,待那光芒敛去,那人完全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原是‘自己’! 那人神色平淡的看着金蝉子,犹如泥塑一般。长发披散,四下皆是漆黑一片,唯剩下这人和破后蚕茧。许久,那人方缓缓张口,语气亦甚是冷漠道:“为何要出手破茧。” 金蝉子微微垂眸,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神色却未有丝毫显现,只淡然道:“天地骤变,你却已该破茧而出。” 那人不以为意,不显喜怒,道:“天地骤变,我不愿看见哀鸿遍野冤魂哀鸣,宁愿作茧缚身只求不再现于世间。而你却因一己之欲擅自阻我所想,且不知,你意欲何为。” 金蝉子一怔,这人语言冰冷,句句质问。为何自己要一厢情愿让其破茧而出,难道只因这人与自己相同?曾经他将自己囚禁在茧中,只愿不再看见洪荒众生狰狞之态。那样萧杀血腥的场景,日日都在眼前上演。他无力更改,亦知晓若是要存于世间,便就要如此厮杀方可存活于世。他不能阻止却不愿苟同,世间混沌,无有一丝清明之地可供给养,没有一个掌控之人可还一线清明。那么,他宁愿长眠,不再见昔日之人。这样的心思,便是曾经所想,而今日他却生生扼杀了这人的本意,切割开唯一一道阻隔这混沌的屏障,将其强行暴露在天地之间。金蝉子踌躇片刻,抿紧嘴唇,却不知要如何的回答。 那人也不显恼怒,却淡然说道:“你心中混乱,即便入了佛门亦是不知所以。此番将我强制幻出,也不过是妄想要窥探内心。但心魔已起,身陷无尽深渊,岂是你想要看清便可以想得明白。”他顿了顿,道:“洪荒之中,你却是最为心思清明,顿时感悟善恶。若是那接引道人未曾收你做弟子,唯恐宁愿在这蚕茧中终其一生,也不愿踏足尘世。因为你本就知道,与你而言,唯有不行方是可长久行之之理。” 金蝉子抬眸,却见对方眼中毫无混乱闪躲之意,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丝毫唯有回避。与他对面而站,好似是立在镜前,将自己完全暴露丝毫没有遮掩,那样坚定空明,能遵循自身内心而做出的举动,俨然是他未曾有过。仅仅是看着那双深邃的双眸,便能影射出自身内心的逃避之态。虽然是‘同一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金蝉子收敛心神,平静道:“我虽心中杂乱,却知宿命如此,能入佛门,日日听法诵经,祈世间祥和,观众生安乐,却也是件安心之事。以往不知善恶,杀孽众多,只求能以此生一己之身,抵消之前业障。若是能如此,纵是一命抵一命,却也不枉此生。” 那人发丝飞扬,神色毫无改变,说道:“若是如此,那么你便不会心生执念,想要一解心中迷惑,追寻那妖物。” 金蝉子一愣,手掌紧了又松,心中也有些不安。难道这人竟然连自己与那声音的对话都甚是明了?他是那声音的主人?还是心魔所幻?他微微蹙眉,疑惑道:“你怎知我要寻那妖物?” 那人竟微微一笑,了然道:“你莫要疑虑,如你所见,这里乃是你的内心,而我就是你!所以你心中所想,心中所扰,我全都了若指掌。”他虽然笑言,语气中却稍显落寞,道:“莫要忘了,是你亲手斩开蚕茧,将我暴露在了众目之下!” 一字一顿道:“本就是你,为自己选了这条路。” 金蝉子心中一惊,那样的一句话,好似是说中了某种所想。他盯着面前的‘自己’,心思清明,直言不讳,纵是比他本身更为果断精绝。而这样的所想所说,都是自己不曾表露出来过的。他内心有过慌乱,迷茫,怀疑,疑惑,却只能做出一副清明悠然之态,只因那莲花台下,容不得半点杂质尘埃,连那日日都来听经讲法的畜类都安心顿悟,自己被接引道人亲自收容,却心中混沌,那么耳边讲经传法之声,却如同那洪荒的杀伐之声无二,这简直是莫大的亵渎!金蝉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自己’,周身似乎凝固了一般。他看见对面之人的目光缓慢的越过了自己,神色却有些许落寞。 那人看着金蝉子身后,淡淡道:“他却来了,看来,命运合该如此。”说罢,便垂眸不语。 金蝉子不知他此话何解,便想顺着那目光转过身去。谁知还未曾移动半分,忽然好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吸附,猛地离开了原来站立之处。在黑暗的空间中,已然离得那人越来越远。 他在最后的一瞬,只看见那人屈膝下跪,双掌合十,俨然一副虔诚卑微之态。金蝉子的脑海中猛然的展现出以往的画面,曾经自己蚕茧被斩,待他出茧之后,便是这般虔诚的垂首跪地,等待着那人为自己受戒,赐号金蝉子。而就是那时,所有在蚕茧之中想要参透的一切,那时皆逐一打断,只徒留迷茫思绪,成了佛祖弟子。 最后消失的一霎,金蝉子看见离得那人不远处,一个人影轮廓,双手合十,缓慢的走至他的近前,伸出一手覆在那人头顶,而后一挥衣袖,将那损毁的蚕茧收入袖中。那人虽面容模糊,却掩盖不住慈悲面容,透过那光芒,金蝉子亦是可以看见曾经佛祖的容貌,却与今日并无二差。 “从此以后,尔便是我佛门弟子。无嗔无痴,无欲无念,无喜无悲,无过无往。此后前尘尽消,只一心修我佛门之法,须知普度众生,心存善念。不得有一丝一毫杂念扰心,灵台空明,思绪透彻,方不枉尔金蝉之身。” 那声音久久萦绕,融进骨血,刻进脑中。 金蝉子闭目合掌,往日种种,尽显眼前。 原是自己之念,又一次重蹈覆辙。所为轮回命运,却是不能更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3小仙童 金蝉子缓慢的张开眼睛,感觉光线颇为刺目,不得不又阖上,待逐渐适应后复又睁开。身体以不似之前沉重,伤口处疼痛之感亦是轻了许多。他转动眼珠,知晓自己身在床榻之上,而四周摆设均是简单,却是一间寻常农家。转头看去,只见一只白色鸟儿立在窗前,歪着脑袋,冰蓝色的眼珠正盯着自己。 阳光倾泻,铺撒一室温暖。 金蝉子尝试着慢慢起身,许是自己躺的太久,手脚都显得僵硬麻木。他靠在床边,对着你鸟儿笑道:“多谢你家主人出手相救,金蝉子铭记大恩。” 那鸟儿扎了眨眼就,忽一昂首,扑棱了几下翅膀,一下子飞入屋中,光芒一闪,却是变成了一个女孩。细看下,只见肤色白瓷一般,水灵蓝眸,长睫卷翘,鼻子小巧,嘴唇饱满。一头黑色长发绾成两个发髻,绑着粉色丝带,上面坠着坠珠簪花,随着步伐左右摇曳,偶尔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女孩身着一身白色无袖短衫,露出修长的胳膊,前臂各套一段白色护袖。腰间一条碧色腰带,下身着短罗裙,小腿裹着白色羽毛,打着赤脚,足不登靴。 女孩看着金蝉子,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怎会知晓是我家主人救了你,又是如何发现我非一般禽鸟?” 金蝉子心中好笑,这女孩且不知自己双瞳异色,羽毛雪白,一双灵动的眼神看见人类却毫无畏惧。若不是通灵之物,岂会一声不鸣只盯着屋中之人。更何况金蝉子本不知她已然可以幻成人身,方才说了一句,这鸟儿便迫不及待的要出口追问,已然用行动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女孩见眼前之人面容和善,脸色虽透露病态却已然没了那时的青白之色。若是细细看来,当真是一等一的俊雅容貌。女孩见对方只是微笑,却不回答,但看那笑容便红了脸颊。她本是骄傲惯了,以为对方对自己不愿理睬,复又叉着腰,怒道:“我在问你,为何不答。只在那里兀自发笑,难道是在嘲讽我不成!!” 金蝉子闻言,更觉有趣。但对方已然生气,他也不愿被其误会。只得微微拱手,笑着赔礼道:“仙童切莫气恼,金蝉子并非此意。仙童虽只是灵鸟之身,却双瞳灵动,且颜色冰蓝,岂非一般凡间鸟儿可有?单凭这一身无暇羽翎,当知不是等闲凡物。” 女孩听闻金蝉子之言,心中顿觉舒缓非常。她极为看重自己这一身洁白羽翼,即便是她的主人亦是喜爱轻抚其身,赞这白羽当是世间少有的无暇之物,要她好好珍之爱之。山上众多师兄弟中,更是无人敢轻易触碰,这才使得她有了这样张扬的性子。女孩骄傲的扬着下颌,掩饰不住的笑意展露无遗,纵是强压着嘴角,亦是笑的眉眼弯弯,满意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属实,也不枉我这连日来往返奔波,为你取药。”说罢她走至床前,伸出手掌,上面慢慢显现出了那寒玉露和锦苏叶。女孩将东西往前一伸,道:“这便是你的救命良药,你且快服下罢!” 金蝉子垂眸看去,只见那手掌之上托着的东西隐隐散发着悠悠光芒。他抬眸对女孩笑道:“这寒玉露和锦苏叶,当是极难得的灵药,却不知我昏睡多久,仙童带着这灵药往来几次?” 女孩听罢想起自己还是鸟身之时,口中衔着锦苏叶上面险险坠着一滴寒玉露,辛辛苦苦从山上而开,再回返山去,当真是疲累。但却因着这段机缘,自己也可早日的幻成了人身,却也不是太亏。她思付了片刻,倒是替主人心疼,便抱怨道:“亏得你认识这灵物,知其得来不易。你可知你昏睡月余,我家主人的寒玉露都快被你喝的精光,连锦苏叶都所剩无几。本是可以入药炼丹,却都这样被你一人白白用了吃了,真替我家主人心疼!”说罢神情又是委屈又是埋怨,好似是偷了她的心头宝一般。 金蝉子微微一怔,原来自己已然睡了这样久。若是一月有余,那么却不知现在世间又发生了如何的变化。那妖物可曾再次作乱,而琵琶当日又是如何下场。他心中思付,如今自己安然,那么琵琶必定已败。他对女孩微微一笑,缓声道:“那么可真要多谢你家主人,肯舍得如此破费救我一命。金蝉子定当亲自前往,当面致谢,若是能有效劳之处,自当倾力而为。” 女孩虽然心有怨怼,见对方态度诚恳,心中稍显舒畅。既然自家主人失了这么多的灵药,难道就当白白丢了不成,主人大度,她可不能视若无睹,无论如何自家都要为主人讨一个人情债,日后说起来,也不做那无名无功之事。女孩不甚满意的应了一声,又道:“你既知道便好,莫要说这灵药世间难得,即便是天上的太上老君那处,也少不得要来我主人那处寻找入药之物。不然,你如何能用那九灵续修复法力?”女孩又将手向前伸了伸,道:“你且赶快服下,莫要耽搁。” 金蝉子照女孩所言一一照做,心中却稍显疑惑。方才说此处原是茂灵山,难道玄悟竟能逃过琵琶的手掌,安然带自己来至茂灵山?还是这山上主人出手相助?之前听闻凤五提及,茂灵山上不过是一个老者讲道传法,替人消除病痛,却不知会有如此的神通,手中竟会有这等稀有灵药。而听这灵鸟之言,太上老君竟然也熟悉此处。那么这素未谋面的老者身份定然非同等闲。那么凤五一介凡人,又则能登得上这茂灵山上,求那老者一见。而且自己居然服用了九灵续,要知晓那九灵续千年方得九颗,珍贵异常。怎会落在这老者手中而后又被自己服用。是太上老君来过,还是这老者本就有九灵续在手。金蝉子自打醒来,却未看见玄悟,一腔疑问也每个询问之处。他看了看女孩,犹豫片刻,便问道:“我睡了多日,对以往之事不甚清楚。仙童日日都来,可否告知究竟发生过何事?这九灵续是因何得来,我身边应该还有一人,却不知为何未见。”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似是在努力的回忆以往之事。她用手指敲敲额角,在屋中踱了几步,才道:“你所说的那人,我不知是谁,但是那日我看见你的时候,却有三人在场。那时你已然没了半条命,差点就气绝当场。吓得那三个人都没了主意,个个面如死灰,都在围着你掉眼泪哭鼻子,声音震天,吵得我耳朵疼。”女孩说罢,还捂住了耳朵以表示当时的情景。 金蝉子微微皱眉,虽不知是那三个人,但听这灵鸟之言,怎么想都觉得言过其实。自己险些命绝倒是不假,可这哭声震天……金蝉子脑中闪现出玄悟嚎啕的样子,不禁心中一抖。 女孩见金蝉子看着自己,以为是被这番生动描述吸引,便更加投入的讲道:“我远远看见一道甚重的煞气,转瞬即逝,想来是自觉在茂灵山范围不敢造次。后来我感到那里,当场三人看见了我,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只差没有将我奉为神明。待我将你们引来至此,他们更是个个对我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感念我救了你的性命,简直将我看成了神鸟,简直都要顶礼膜拜!”女孩说罢样样得意的叉着腰,意气风发的看着远处,感觉自己身上都要闪出金光。 却不知半倚在床榻之上的金蝉子,简直不忍再听。他抬手扶了扶额角,不知自己为何要询问一只禽鸟以往之事。眼见这小东西成人不久,言语尚且不能融会贯通,怎会清清楚楚的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都是他过于心急,得来了这样一番扎心之语。但对方已然信心满满,他也不能灭了这份热情。金蝉子无奈的笑了笑,勉强道:“那,真是,多亏的仙童。” 女孩大度的摆了摆手,潇洒道:“莫要说这些客气话,我家主人说我冰雪聪明,心思灵巧。区区这点事情,还不再话下。只是来往多次,甚是辛苦,为了寒玉露不被日光灼尽,只能片刻不停的从山顶来至山脚。还有那锦苏叶,除却我,是任谁都不会从那光滑峭壁的山崖之侧将其取回。所以说,你这条命,我是占了很大的功劳!” 金蝉子心中苦笑,颔首赞同道:“此言甚是,仙童灵动,若是没有你和你家主人,哪里有我在。在此,谢过仙童。” 女孩此时内心膨胀,情绪高昂,好似是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而金蝉子对其感激之意,更是加大了原来之想。女孩满意的点点头,故作老成道:“罢了罢了,我本是遵循主人之意,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那九灵续和锦苏叶,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过记挂在心上。” 金蝉子笑笑,都不知要如何回答。 却在此时,门口站立一人,逆光而立,声音沉稳有力,扬声道:“若是如你所言,那本帅,倒要好好的谢谢你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4心难明 女孩听闻这声音,吓得一惊,登时转过身去。 金蝉子向门口看去,见天蓬身形伟岸,长发梳绾,眉目冷硬,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他抬步走进屋中,行至女孩近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佯怒道:“在这里大言不惭也不羞愧,可知这人乃是西方尊者,你且莫要任性妄为出言不敬。快快自报姓名,休得胡言乱语。” 女孩嘟着嘴躲开天蓬的大手,不情愿的白了他一眼,复又对着金蝉子施礼,不情不愿道:“茂灵山中白羽灵鸟,名唤白轻,方才失礼之处,望尊者莫怪。”说罢便悻悻的垂眸,将手背在身后,不再言语,丝毫没有收敛之态。 小狐和玄悟本就在天蓬身后,此刻见金蝉子苏醒,当是欢喜非常。随着天蓬身后,玄悟便紧跟着进了屋中,离着金蝉子床榻几步之遥便站立不动,面色又惊又喜,却不知要如何的表达。这几日的煎熬,心中所有的谴责,今日终是能纾解少许。如今金蝉子保住了性命,那么多少可以减轻些自己所犯之过。玄悟想说的很多,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抓了抓头发,思付一番,几经踌躇,方才讷讷道:“醒过来就好。” 金蝉子见玄悟面露窘色,不知他为何会出现这般为难之态。看惯了对方的恣意张扬,这下倒是觉得不甚自在。金蝉子微微颔首,淡然笑道:“几日不见,你却便可脾性,若是被南海龙君看见,当笑你终是收敛了性子。” 玄悟听金蝉子还能调侃自己,当知对方精神不错,心也稍稍轻松了些。他低声的笑了笑,遂又不屑的回道:“敖烈那个性子,比我也强不得多少,若是敢嘲笑与我,那就手上见分晓。” 金蝉子方才看见玄悟,便多少能揣测其心中定然是对那日对琵琶的攻击束手无策之事耿耿于怀。不知这些时日,玄悟要如何的面对那种挫败之感。如今看见他能缓解心结,便安心不少。金蝉子越过玄悟,视线落在门口处。只见小狐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手中端着碗,神色隐忍,似是高兴,却又显出了些许的凄凉。他当日护得小狐安然离开是情非得已,现下看见她平安站在眼前,便对其笑道:“音儿为何站在门口,难道你不是随元帅和玄悟前来看望为师的么?” 当小狐看见金蝉子的一瞬,心中那欣喜的情绪简直要将自身完全的吞没。她曾那样日夜期盼,希望仙人能早日醒来,对自己露出微笑。若是能将自己的心意对其表明更是甚好,仙人失了法力,那么她便日日夜夜侍奉在侧,就同他一起隐居在此处,不问世事,只观朝夕。在金蝉子昏睡的那些时日里,就是这样的梦境支持着自己守护在这里,等待着那渺茫的希冀得以实现。 若是没有遇见翠姨…… 若是一切还是在原点那该有多好。小狐无奈的闭了闭眼,生生的将眼中温热的湿气逼回。在自己逃离回来之时,在她遇见玄悟大哭一场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她只是一只狐精,无论如何的幻想,都不可能与金蝉子在一起。而烙印在身体骨血里的深仇大恨,由不得自己踟躇犹豫,她的父母,还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女儿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小狐看着金蝉子对自己的笑意,心道这温暖的笑容当是时间最和煦的暖阳,而自己却只是生活在卑微阴暗的一禺,终是无缘拥有。想罢,小狐便扯出一抹笑容,走至桌前,将手中碗放下,才淡然道:“师傅说的哪里话,音儿自是跟随元帅前来探望,还特意煮了清粥。师傅若是觉得饿,等下就可食用。” 金蝉子神色未变,颔首道:“多谢。” 小狐垂眸笑道:“师傅言重,这本是音儿分内之事。”她顿了顿,又道:“想来师傅当是有事要与元帅商议,音儿就先出去。”她佯装镇定,身体却已然压抑不住的轻抖个不停,若是再不离开此处,她唯恐面对金蝉子那样的笑容,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金蝉子却也干脆,淡然道:“也好。” 小狐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笑意,在转身之后,全部敛去,眼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悄然滑落下来。她心中叹道,此刻一别,便是对以往的奢求尽数斩断。仙人的音容笑貌,只能深埋在心中,自此之后,除却师徒,她不再会抱有任何的幻想。 玄悟见小狐离去的背影,那样子不似是有事倒像是逃跑一般,平日里恨不得时刻都守在金蝉子身侧,如今却忽然转变了性子,显出了疏离淡漠之态,一下子倒是不适应的很。他想起那晚小狐失态的在自己面前大哭的场景,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一边的白轻亦是歪着头看了看,疑惑的嘟哝道:“今日怎么走的这么痛快,往日不是数她往这里跑的最勤快,如今人醒来了,她倒是不愿多做停留。真是奇怪!” 天蓬嗤笑一声,心道那狐精还算有些记性。当日的警告,看来她已然记下,以往荒唐的心思,此刻定然是不敢再想。若是这样,也是件幸事。安心的做一个佛门弟子,总好过奢求太多落得个魂飞湮灭的下场。天蓬对白轻道:“可是送寒玉露和锦苏叶前来。” 白轻斜睨了一眼天蓬,心中不满却不敢多做表露,只不悦道:“那还用说,不是日日如此。如今已然到了七七之数,我也就不必再往来山间做这等苦差。更何况又有九灵续在手,好歹替主人剩下几滴寒玉露。” 天蓬见她一副精打细算,割肉剔骨的心疼之态,轻笑道:“你这小畜生,不过是跑腿的差事,竟然有这么多抱怨。那寒玉露锦苏叶并非绝迹,你何苦做出这般斤斤计较之态。如今你能幻出人身,难道不是凭借此番善举?不然你还不是一只禽鸟,想要这般咄咄逼人都是奢望。” 白轻一听,脸色涨紫。这天蓬是天界元帅,自己的主人都要忌惮几分。她只是一个灵鸟,在主人面前都吃不得半点亏,如今却被天蓬说教,真是又羞又恼。白轻跺了跺脚,不满的哼了一声,气氛道:“如今用不到我了,定是嫌弃我碍事。罢了,我这就回主人那处,再也不理你们这群人!!”说罢,还留了两滴金豆子,光芒一闪,只见一只白色鸟儿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 天蓬哈哈大笑,这鸟儿耍起脾气的样子,倒是与玉兔一般。想至此,天蓬的神色暗了暗,却也迅速的收敛。他回过头,对着金蝉子抱拳道:“尊者如今起色尚可,想来伤势痊愈。加之服用九灵续,定然会恢复如初。” 金蝉子本欲起身,奈何气力不济,尝试了下终是放弃。他抬眸回礼道:“金蝉子力有不及,多亏元帅鼎力相救。若是没有元帅,何谈其他。便是能保下性命,法力是否能恢复如初,都不甚重要。” 天蓬笑笑,伸手幻出小瓶,将瓶口打开,倒出一颗青色药丸,递给金蝉子道:“尊者还是莫要过多劳神,先服下九灵续罢。” 金蝉子口中应道‘有劳。’便伸手拿过药丸送入口中。那九灵续滚入喉间,如清泉一般直达肺腑,游走四肢百骸,像是滋养着身体中的每一处血液,顿觉通体舒畅。 天蓬见对方神色又舒缓不少,面容相较之前更是去了几分病气,想这九灵续当真神奇。他又将药瓶递给金蝉子,道:“尊者如今苏醒,便将这药收好,每日服用一粒。现下还剩余六颗,待全都服食后,尊者的法力定然能够复原。” 虽然心中颇多疑问,但此时却不是讨要答案之时。金蝉子谢过天蓬,便将那药瓶放在枕边。 天蓬想起一直担心之事,虽然在这里停留多日,却没有闲暇前去办理。他思付片刻,对金蝉子道:“尊者可再休息片刻,若是身体无恙,多在外面走走也是好的。本帅上还有些事情要办,离开片刻,晚间及回。”说罢天蓬拿下腰间一个配饰,是一块金属令牌。“此乃本帅令牌,若是有事,尊者可调遣本帅任何一个部下。遇到妖魔,此令牌亦可化为结界,保护尊者,本帅千里之外亦可感知,当速速赶来。”天蓬将令牌放置床边。 金蝉子笑笑,此时自己法力微弱,只能倚靠天蓬护佑。他微微颔首,诚恳道:“多谢元帅。” 天蓬摆摆手,便站起身离去。 金蝉子仰头看着玄悟,脑中想起那日琵琶妄想将其斩杀。而那时他不顾自身,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虽然放弃了自己却如愿的保全了玄悟。金蝉子心下暗叹,是自己一时不慎,才造就了今日的玄悟,自那日,便注定了玄悟以后所要面临的命运。只是,金蝉子没有想到,那小童的出现,会暗示着玄悟将要面对着何种变故。他对着玄悟淡然的笑笑,心中愧疚将其带到世间,遂无奈道:“你且莫要自责,原是我一念之差,有此一劫,实属应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5意已决 玄悟听见金蝉子如是说,好似是这一切都是应有报应一般。他记得那蝎子精说起两人是旧相识,虽然他并不知晓金蝉子与那女妖有何种纠葛,但是却是因为自己法力甚低,无法与那蝎子精抗衡,若不是天蓬及时赶来,唯恐不久,自己也难逃毒手。玄悟此刻对金蝉子而言,未有愧疚。他悔恨道:“我知晓你不愿让我心生负罪之感,但事实如此。那日若非我不听相劝,执意要与那女妖较量,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玄悟抬眸看向金蝉子,声音沉重道:“金蝉子,你可知,自来到这世间,我只知随性生活,自由坦荡,无拘无束,自恃甚高。直到那日,方才觉自己目光鄙陋,见识浅薄。此番不能相帮却还束缚住你的手脚,我心中愧疚之感没有一刻不再增长。或许……”玄悟深深的叹道:“我只配回到花果山中,安安分分的平淡度日。” 一朝受挫,便是一蹶不振。 金蝉子微微的摇头,自己心中所想,恐怕玄悟不会知晓,而他亦不能直言说明。他将玄悟带来世间,原以为他不必作为一股灵气围绕山间,没有形体随风游荡。总是看见日出日落,草木岁岁却不得触碰分毫。若是有了一副躯体,那么便可以在那山中恣意张扬,快活度日。可是,事情却不如他所想,到后来,却将原由的想法全然改变,将那个能无忧无虑生活的玄悟带到了烦乱的尘世。若论及,他对玄悟又何尝不是抱有一份愧疚之心。金蝉子遂叹道:“琵琶法力高深,本是洪荒凶虫。她本生性嗜血,在那洪荒之时便见惯了杀戮吞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你不是她的对手,实属无可厚非。难道你没有看见,现下即便是我,也不能与其对抗制衡。想必是那天蓬元帅出手相助,方才将其击退。” 玄悟未曾想金蝉子会说起那蝎子精的出处,若她是洪荒之虫,那么金蝉子与那女妖相识,难道也是凶虫?玄悟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将其否定。他听对方问起天蓬,便答道:“天蓬元帅赶来之时,却是与那女妖交手。我二人联手,能制住对方,但想要将其收服却还要费些力气。但不知是哪里来的帮手,只一瞬间便在我二人勉强将其救走。” 金蝉子沉思片刻,脑中回想着琵琶对自己所说之语。那日她劝解自己归顺圣武帝尊麾下,便是曾经的旧识都已然归顺。若是那般,那么日后想要擒拿圣武帝尊更是难上加难。他知晓琵琶法力已然是最低的一个,要事遇到她的师兄柏木灵君,那即便是与天蓬联手,恐怕也不能占了上风。现下金蝉子只希望那柏木灵君还未曾出面,而那救走琵琶之人既然没有出手,当是还对天蓬存有一丝忌惮。金蝉子抬眸对希望道:“能在你与天蓬元帅面前将琵琶带走,必然是法力高强之辈,他没有留下助战便罢,不然唯恐你我此刻就要去那地府看望阎君了。”金蝉子顿了顿,道:“虽然事出突然,但我还是要多问一句,那日,你可看见了对方的来路,或是有何蛛丝马迹?” 玄悟拧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思索片刻,而后道:“我与天蓬元帅已然将那女妖压制,但忽然袭来一阵黑色烟雾,煞气浓重,并非一般妖物所有。只消一瞬间,便见那女妖围绕其中继而消弭不见。在那之后,我见天蓬元帅收起了一物,想来就是那未曾现身的妖物所留。”玄悟努力的思索,当时他心中满是仇恨与惊诧,简直不愿相信那女妖居然就这般轻松的逃走。当时他脑中皆是金蝉子命悬一线,而他誓要手刃女妖为金蝉子报仇,那种难以平息的怒火未曾发泄就被这样戛然而止,想要找寻却全然没有方向,一腔怒火恨不得嘶吼出来。最后还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将那情绪慢慢压制,这才看见了天蓬正对着一物出神。玄悟回忆着那被天蓬收起来的东西,犹豫道:“那东西颜色甚是华美,闪着些许光泽,那样子,像是飞禽的翎羽。虽然只有那一片,却能感受他带着微弱的灵力,不似是妖气也不似是仙气,奇怪的很。” 金蝉子思付片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身形一僵,只是一瞬间又兀自镇定下来。 不似仙气,也不似妖气。华美的翎羽,能在天蓬与玄悟两人面前轻易将琵琶带走,却不曾显出真身。 或许,他所要寻求的答案,却不如永远深埋的好。 玄悟见金蝉子久久不语,也不知对方有何所想。他没有发现金蝉子的异常,以为是在想那翎羽主人的身份。但是如今金蝉子被那蝎毒影响,法力已然消失,虽然有了这九灵续,但仍需九日之后方可恢复。即便是能如从前一般,但是若在此遇见琵琶,玄悟却不愿在看见今日之事。他思索片刻,踟躇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金蝉子本在思索,听闻玄悟小声的低语,恐被其看出端倪,便收敛思绪,看着对方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玄悟垂眸想了想,继而道:“我虽不是天界之人,也无任何头衔。但自从来到这凡尘,看那些妖精害人杀戮,亦不愿袖手旁观听之任之。今次随你前来,本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与那二郎神做个较量。但,经历此番,却认识是自己太过自大。这一身法力,却不及那女妖半分。若是我修为能有所长进,或许今日就可以斩掉那圣武帝尊一臂,而不是眼睁睁的看其逃脱。”玄悟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此处就是凤五曾经提及的茂灵山,那山上就是他所说的老者所住之所。这几日看那灵鸟日日送来灵药,天蓬元帅亦是与其相熟,料想其主人定是个隐世高人。我想登上山顶,求见那位老者,求他能增长法力修为之法。” 金蝉子听罢微微一笑,手中握着那装有九灵续的小瓶,缓声道:“这茂灵山仙气环绕,隐于山间,非一般仙家所有。且看这屋外紫气萦绕禽鸟皆灵,我虽失了法力,却也能感受一二。若是你能由此造化求得这山中主人指点,也却是一件幸事。” 玄悟见对方摩挲着瓶身,垂眸露出淡然的笑意。提及法力尽失也无甚表情,好似只是在与自己商量是否上山一事。玄悟握了握双手,道:“待你服用完九灵续后,就可以恢复法力。” 金蝉子无所谓的笑笑,道:“你莫要在执着与此事,能得到这九灵续已然是极好,想来这千年方出九颗的灵药,却不知是听蓬元帅如何的向太上老君求来。若是你想增长法力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将这九灵续服下,便会有了九千年的修为。” 玄悟一怔,虽然他一时兴起将这东西偷了回来,却完全不知道要作何用处。若是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唯恐他会将这九灵续只当做曾游走天界的一件物品炫耀之用,哪里会知晓这九灵续会有这般神奇。玄悟只想了一会儿便收了心思,心道金蝉子还不知这灵药是如何得来,还能与自己说起这等好事。玄悟心中苦笑,却道:“你就将这九颗吃了,早日恢复。待到那灵鸟再来之时,我便将这事告知于她,看其能否代为通传,求得那老者一面。” 金蝉子颔首,道:“若是有缘,看能否再看见凤五。他不是也来到了这茂灵山中求老者治病。那日匆匆一别,最后倒是也来到了这里。你若是见到他,定要好好谢谢他所赠的马匹,果真是千里良驹。” 为了答谢三人,凤五命墨一买下了三匹良驹相赠,便与三人分别。玄悟无奈的苦笑一声,心疼道:“却是良驹不假,奈何却折损在了那女妖手上。若是见到凤五,还是莫要提及,免得他心疼自己所花的银两被妖精给糟蹋。”玄悟兀自说着,忽然觉得背后异样,遂转身向门外看去。 金蝉子笑了笑,看见玄悟回转身形看向外面,便顺着其目光向那处看去。只见寂静一片,除却偶有鸟鸣,不见其他。但金蝉子知晓玄悟并非粗心大意之辈,定然是洞察到了什么。他目光沉沉,道:“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玄悟对着门外凝视良久,听闻金蝉子之言,身形未变,只点头道:“只有一丝微弱的妖气,方才离得很近,现下被我发觉,似是走远了。” 金蝉子微微起身,那妖气想是太过缥缈,以他如今的法力很难感知,还不若玄悟感官灵敏。只是未曾想在这茂灵山脚,竟然还有妖物胆敢擅入,想来是天蓬不在,仙气减退,金蝉子尚无法力,那妖精就以为只有玄悟一人,极好对付。却不知对方是为何又逃走,而此番前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悟则下定决心,上茂灵山求见老者之事已然不能耽搁。不论这妖物目的何在,他都不可能再让其轻易得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6寻下落 天蓬在林间走了许久,忽觉一道疾风从身后传来。他停住脚步,伸出两指,便轻松将那袭来的树叶夹住。嘴角微扬,亦不回头,索性两指一弹,那树叶复又顺着原路飞了回去。 只听‘哎呦’一声,随后便有怨恨之声叫道:“刀剑无眼,你竟这般出手狠厉!是与我有仇么!” 天蓬慢慢转身,见树上白轻正捂着额头面容扭曲,龇牙咧嘴的怪叫。含着泪水的双眸正恶狠狠的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天蓬身如劲松,神色坦然道:“本帅既未用刀,也未动剑。只是有人偷袭,本帅身后无眼,也不知是敌是友,当然要出手反击。”他对着白轻笑了笑,道:“你应该谢谢本帅未出全力,不然,那树叶打到的,就不单是你的额头了。” 白轻气的两颊鼓鼓,圆睁双目却无从反驳。这人法力比自己高,身份比自己高,就连狡辩都这般振振有词。白轻心中不悦,索性一个轻跳从树上跃下,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道:“好,元帅所言,白轻铭记。现下我要回去向主人复命,先行告辞!”说罢一扬下颌,高傲的转身,不再理会天蓬。 天蓬见对方恼怒,敛着笑意,也不阻止。身形微动,已然消失不见。 可怜白轻正兀自对自己所施展的小伎俩能顺利得逞而得意忘形,转身就撞在了一堵‘墙’上。而且那堵‘墙’似乎还很是坚硬,方才那受伤的额头又一次遭到了碰撞。白轻呼痛一声又捂住了额头,抬头看见天蓬正嘴角噙笑的看着自己,心中顿时哀嚎一声。她一下子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指着对方道:“不要仗着自己法力了得就欺负我,告诉你这可是在茂灵山,我家主人知道的话不会轻饶了你!” 天蓬神色不变,听闻这小灵鸟一番气急败坏的指责也不恼怒,只抱着双臂,道:“你偷袭本帅之事,是否也一并告知你家主人?” 白轻眼珠转了转,毫不示弱的狡辩道:“什么偷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袭你。茂灵山这么大,林子这么多,我在哪棵树上管你什么事。只不过随便丢了一片树叶,怎的就说是我偷袭你?虽然你是天界的将领,但若是这样随便污蔑别人,可是会有损你在天界的威名。白轻虽是小小灵鸟,但却不会任人毁谤,遇到不平之事,是一定会力争到底的!”说罢她倔强的扬起下颌,俨然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天蓬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这天上地下,凡是初成人形的灵兽是否都是这样一副胡搅蛮缠之态。本来以为玉兔就足够强词夺理,谁知这灵鸟更是牙尖嘴利。天蓬无法,也不愿与其多做狡辩,便妥协道:“本帅说不过你,也不想与你争论。” 白轻一听却来了精神。她自能幻成人身之后,就出奇的爱找人说话,奈何茂灵山上是修身养性之地,所有人都是能静心坐上半日甚至几日,剩下负责清扫做饭的师弟,大都忙的无暇与她谈笑,这哪里是白轻能过得日子。为鸟之时便整日的在山间叽叽喳喳,终是能幻成人身,又怎会闲得住。此时能遇到天蓬,便是能多说一时是一时。她干脆一副不肯罢休之态,争辩道:“什么争论,分明是你理亏。我说的句句在理,你哪里能得到一丝的便宜。莫说是要去见主人,就是去往天庭,我也不怕分毫。孰对孰错,一说便知,全然没有你说怎样便会怎样的道理。天理昭昭,苍天有眼,是非黑白一辩便知!” 天蓬颇为头痛的扶了扶额角,心道自己为何就找了这么一个呱噪的灵鸟去打探消息。早知这样,不若再等上几天,自己亲自出马便可。他对自己方才之举感到深深地后悔,一介天河水军元帅,与这样的一个小灵兽较什么劲。看样子这白轻简直要搬出天规戒律来了结此事。天蓬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无奈道:“本帅……罢了,是本帅不该偷袭于你。那么你是否能将我所托之事告知。” 白轻听闻天蓬服软,简直要一蹦冲天,只差欢呼雀跃鼓掌喝彩。看着对方挫败的神情,只觉心中舒爽不少。原来用人言交谈,居然是这样的有趣。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的与师兄弟相谈一番。白轻心情极好,两眼弯成月牙,满意的点头道:“嗯,元帅不愧是天界之人,能诚恳认错,真是善莫大焉。” 天蓬已然无力与其争辩,遂叹气道:“本帅要你探查之事,你可去那里看了究竟?” 白轻对自己打探消息的本领向来是自负至极,此刻听那与其好似是质疑自己,立时就反驳道:“我白轻像是只呈口舌威风之人吗?答应你的事情,纵是万般险阻,却也断然不会失信与你。” 天蓬颔首,心中那悬着的心此刻却稍稍落下了一些。见对方这般的保证,便正色道:“本帅告知那你的地方,可有什么发现?” 白轻歪着头思索片刻,见对方对这事情很是上心,便收敛了玩笑之意,伸出纤细的无根手指,答道:“我白轻振翅一飞,便是五百里。你所说的树林,只消片刻功夫便能走个来回。那里却是有妖物聚集,但妖首已然被诛,其他小妖已然没了害人之力。可是……有一点却是奇怪的很。” 天蓬的心好似又悬了起来,却没有打断。 白轻兀自道:“那里只有些树妖藤精,它们却是没有了法力,但不知为何,我在那处却洞察到了些许灵气。那灵气与一般妖精之物不同,应不是凡间所有。而且那里布满血迹,当是刚刚有什么活物被分食殆尽。可那些树精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应当不是它们所为。我在那里还察觉到了一些强大的妖力,从那血迹干涸的样子看,那散发妖力的妖物应已离开许久,但是那妖力却停留不散,可见那妖物非同一般。“ 天蓬心中一滞,脑中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他放下环抱的双臂,掩饰般的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神色却淡然道:“本帅经过那处时,却是看见有马匹的尸体,看样子是被那些精怪分食而至。你所说的血迹,应该是那马匹留下。” 白轻思付一会儿,疑惑道:“可是我确实感受到了灵力,而且那血迹也并非是那马匹留下。那样强大的妖力,难道就是为了区区两个畜生?” 天蓬不禁将双拳又紧了紧,提着一口气不愿认同心中所想。玉兔当时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听见自己那般决绝的口气,应当气愤至极,回返了天界,断然是不会在那处多做停留。玉兔从未下过凡间,见自己离开,定然是害怕的不会再耽搁。虽是任性了些,但最终还是惧怕太阴真君责罚于她。天蓬兀自的想着,不知是要说服自己,还是为那个可能发生的事情找一个理由。 白轻心中疑惑,见对方不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兴奋道:“对了,我可以让你看见当时我所见的场景。”说罢她伸手在臂间一拂,手中便多了一根白色翎羽。期间还不忘低声的埋怨道:“这全是看在你的面上,你可知这法力需要耗费身上翎羽,要从身上拔下来有多疼。”她虽这般说,脸上却是喜色大于痛色。伸出手臂,掌上白色翎羽直立在上面,发出白色的光晕,而后慢慢的旋转,继而倏地消散成光影,再逐渐的扩大。最后在两人只见形成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里面映射的就是那片森林,其中可以清晰的看见所有的一切。画面不断延伸变换,却是没有一处错漏。 虽然这影像呈现透明,两人可以透过画面看见对方的神情。但此时天蓬的目光却死死的钉在里面,毫不理会白轻对自己这一举动的得意之态。 天蓬背在身后的双拳握的有些轻微的抖动,甚至有血痕蜿蜒出来。 那画面里出现了一潭血迹,还有些许尚未干涸,其中可以看见带血的绒毛。而那些绒毛虽被鲜血沾染,却还能辨认出原本是一团雪白颜色。 就如同,玉兔身上的绒毛一般。 天蓬只觉胸中一口气郁结难舒,连呼吸都显得凌乱。那日玉兔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刻全都出现在脑中。她那样哀怨隐忍的看着自己,只愿能跟随他一起,甚至不怕天界的惩罚,不惧太阴真君的责难。那样胆小的玉兔,初次见到之时,还为找不到广寒宫的路而低声哭泣。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使得那样懦弱的玉兔有着如此的勇气,毫无所惧的下来凡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是因为天蓬,即便是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会害怕。 只要有他,就能带她回家。 那样不顾一切的玉兔,得知天蓬离开天界之后便义无反顾的跟随而至。就那样远远的,小心翼翼的跟随。她能勇敢的面对天庭和太阴真君,却怕面对天蓬,怕对方将自己小小的心愿抹杀干净。最后,在见到天蓬之后,得到的是什么答案?是天蓬的一句责骂,勒令她回去。只是一瞬,燃尽了她所有的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7起杀意 天蓬心中感受着那种窒息的疼痛,目光死死黏在那片血迹上。曾经还那样现货的生命,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他不知道当玉兔遇到危险之时,她是否恨他的离开,是否恨这样义无反顾的来到凡间,是否恨那个丢下自己的人…… 白轻本是在洋洋得意的等着对方的赞赏,却发现天蓬的脸色慢慢的黯淡下来。好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整个身体绷的如同一根标枪,却透露出些许稍一触碰便会瞬间断裂的感觉。白轻疑惑的看着天蓬,见他的目光利剑一般的刻在那画面之中。像是要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中。她记得天蓬悄悄嘱托自己前去这处,将所见一切回来告知。白轻当时以为是要调查何种重要的事情,因当时看见四人之时,他们的样子甚是狼狈,而后得知他们曾与一个法力高强的妖物相遇,双方大战过后,皆各有损伤。白轻心想能相助一二,为除去妖物出力,感觉很是激动,颇有重任在肩之感,未有犹豫就一口应下。虽然当时到达那里之时,白轻着实也吃惊不小,那些树精竟做下这等恶事,眼见那马匹的尸首,当知它们死前经历的惨状。白轻感知那强大的妖气之后,心中还觉庆幸,若是与那妖物碰个正着,只怕连她也尽了别人的腹中。 本来还想以此为由向天蓬好好讨要些好处,但如今看来,天蓬见了那里的场景,便如石头一般僵立在当场。白轻脑中忽然想到,或许,对方是有同伴或是重要之人曾在那处停留,而他要自己前去,并非单单是寻找妖物的蛛丝马迹,而是想得知那人的消息。若是这样,那画面上所出现的血迹,是否就是天蓬所寻之人所留。想到此处,白轻心中一凛,抬眸看向对方,迅速伸手翻转手掌,只见那画面逐渐扭曲,而后慢慢淡去,化成了一缕云烟。 天蓬站在原地,眼见着面前一切。虽然那场景已然消失,但是他却丝毫未动,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白轻心中暗骂,都是自己只想着要大肆炫耀,做事之前怎的就不动动脑子,光是说出来还嫌不够,偏要幻出画面来让对方看个清楚。她心里发虚,遮掩般的扬扬手,偷眼瞥了瞥天蓬,故作不经意道:“好了好了,这法术本就不能维持太久。如今你看也看了,你交代之事我已然不负所托,还要回去向主人复命,就此别过。” 天蓬没有理会,静静地不动。 白轻以为对方兀自出神,没有听见自己所说之言,便又抬高了些语调,道:“我要回返山上去了,元帅也早些回去罢。” 林间清风阵阵,吹起天蓬的发丝。树叶沙沙之声,如同相互轻语。 白轻后退几步,只想速速离去。但看见对方在看见自己幻出的画面之后犹如失了魂魄一般久久不语,简直就像是自己将他弄成了这幅样子。白轻心中烦闷,原以为她本是一番好意,并且受人所托终人之事,理应是该受到嘉奖被称赞致谢,怎会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让她办了事,心中还有了莫名的负罪感。想眼前这人是天蓬元帅,初见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神勇英武,即便是有人颓废有人伤怀还有人命在旦夕,他都能安然处之,未见过一丝慌乱之态。那个能对自己微笑的元帅,此刻却显出了这样隐忍压抑的模样。白轻心中不忍,但事情已然如此,她也无法更改,只得郁促道:“你让我帮忙,我一口答应,如今也将事情办妥。你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是我办事不利一样。” 天蓬出神许久,方才慢慢回拢精神,看向白轻。他何尝愿意如此,若是当时能多花些时间安抚玉兔,不那般的疾言厉色,或许,玉兔会乖乖的回返天去。又或者他能将玉兔带在身边,将其好好的保护起来,事情都不会演变成这样。天蓬再想,在天庭之时,他能一次次的耐着性子送玉兔回广寒宫,为何就不能再一次的将她送回天界。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管那小兔子,也就没有了后来的种种。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以至于那小东西这样的失了性命。天蓬看见白轻略显气恼的样子,倒是和那小东西一样。他对白轻笑了笑,缓声道:“你所说甚是,此事有劳,本帅理当谢你。” 白轻一怔,不知为何看见天蓬的笑容心中会感觉那样的凄凉。虽是轻声细语,却难掩疲惫之意。白轻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讷讷道:“难道那留下灵气之人,是你同伴?”话一出口,白轻便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天蓬心中一冷,面色却无变化,只平淡答道:“是广寒宫太阴真君的灵兽玉兔,她追随本帅逃下界来,就是在那里,被我发觉。” 对方的语气波澜不惊,丝毫未有悲伤之意,白轻在问出那一句话之后便觉不妥,但此刻看来,心中愧疚之感稍稍减了些。她低头,脚尖踢着地面的石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你方才说‘逃’?难道那玉兔是私自下界,未曾奉了旨意?” 眼前闪过玉兔坚定的眼神,天蓬却是苦笑。他点点头,道:“是,玉兔并未奉旨,乃是擅自下界,若是被玉帝知晓,定然会降下重罚。”他停了停,复又道:“但是她却无所畏惧,只道是想跟随本帅。玉兔胆小,好奇心重,便是在天界,总是一出广寒宫的门,走不得多久就会迷路。迷路之后只会哭泣,还要本帅送她回去。”天蓬回忆起以往,眼神竟柔和起来。 白轻未曾见过天蓬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人本就是不怒自威,五官冷硬如刀削斧刻。现下提及那玉兔,竟是这般的神色温和。白轻低声道:“那玉兔对你真是极好。” 天蓬心中一沉,沉声道:“玉兔乃是天界神兽,不应私自下界。” 白轻叹了口气,颔首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说玉兔对你极好。若如你所说,她胆小又爱哭,却能不顾天条降罪追你下界,就凭借这一点,她就是个勇气可嘉之人。你身为天界重臣,定然是对天条罪责一清二楚。但是那玉兔却全然不顾,只为跟着你下的凡间。你说,她是不是很勇敢,对你极好?” 天蓬闭了闭眼,面色闪过一丝痛苦,复又睁开双眸,冷声道:“她身为神兽,并不该如此。” 白轻叹了口气,饶是那玉兔舍弃再多,这元帅却是愚笨的很。她也是一个灵物,虽然化成人身,灵智却没有那般大彻大悟,与那玉兔相差无二,也是只想心中所想。白轻回忆起那林中画面和地上的一摊血迹,忽然心中升腾起些许的恐慌。她对天蓬试探道:“我带你四人前来,并未看见玉兔,难道,你并不曾将她待在身边?”白轻停了停,又道:“还是说,你将玉兔独自留在了那处?!” 天蓬脑中闪过那一抹刺目的猩红,握紧双拳,默然不答。 其实无需多问,但是稍稍想想,便可知晓一二。白轻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虽未见过那玉兔,却因皆是灵禽心心相惜。她知道从原身幻成人身是多么的艰难,而后再一点点灵智大开,积累修为更是难上加难。白轻心中难过,问道:“那么,我说在林间感觉到了灵气,就是玉兔所属。而那血迹,是否,也是属于……” 天蓬神情忽然变得冰冷至极,双眸好似染上了寒霜。他心中燃着怒火,不知是憎恨自己,还是憎恨那杀害玉兔之人。天蓬咬紧下颌,双颊绷成坚毅的弧度,继而沉声道:“那些血中留有玉兔的皮毛,想来是被你所说的妖物杀害。玉兔乃是天界灵兽,若是食其精元,当是比凡间之物纯粹。”天蓬缓了缓气息,又道:“本帅虽知那妖物隐匿凡间,做下恶事。竟然还这样的嚣张不羁,连天界灵兽都敢杀害。看来,是本帅太过仁慈,纵容了这些妖物。在茂灵山许久,却是未有估计其他。如今,本帅当不能再坐以待毙。妖性本恶,必除尽之。从今日起,本帅凡遇妖物,定然将其斩杀,再不姑息!!” 白轻见天蓬面色如深渊寒潭,带着杀伐之气,吓得后退了几步。她庆幸自己能在主人门下,非一般精怪,否则被这元帅遇上,估计定会魂飞魄散。白轻战战兢兢,想想还是尽早回去的好。她一个转身,倏地显出原身,伸展开白色羽翼,对着天蓬鸣叫几声。 天蓬摇头,颔首道:“你且回去,向祖师说,天蓬择日会当面致谢。” 白色灵鸟点点头,长鸣一声,便挥动着翅膀向空中飞去。 天蓬站立良久,任凭风围绕四周。他一生戎马,张扬不羁,把酒言谈,甚是快意,却从未有过这般挫败落寞之感。天蓬深深的呼了口气,洞察着风中夹杂的气息。他微微扬起嘴角,低声道:“看来,本帅手下第一个亡魂已然送上门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8违原意 小狐自茅屋中出来,心中便觉烦乱,索性就去了午后林中拾些干柴采些野菜打发时间。 本是想找些事情做好将脑中那些混乱的思绪替代,谁知走在林间,曾经那些回忆如藤蔓般疯狂的滋长。儿时在家中调皮捣蛋,提着裙摆攀爬院中的一颗桃树去折桃枝。兴高采烈的爬到了树干上,却发现既折不到桃枝,也无法下来。她鼓着一张小脸,气呼呼的坐在树枝上,抱着双臂,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桃花。直到听见了母亲的呼唤,方才委委屈屈的大哭起来。原本是想折枝桃花插在母亲房里的白玉瓷瓶中,却未想到这般狼狈的在树上干坐了大半日,非但没有给母亲的惊喜,反而被母亲寻来,弄了个人尽皆知。当时母亲张开双臂,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那样高的树上,只要看见母亲,便什么都不再害怕,一下子从上面跳了下来,被稳稳的接住。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揪着母亲的衣襟再也不肯出来。 那时母亲的怀抱是那样的安稳,能放心的沉睡,将所有的烦恼都隔绝在外。 父亲身为一族之主,总是严谨一些。大多都是对自己板着面孔,以至于她不是很喜欢他。甚至每次闯祸都好似是刻意为之,天生那股子倔强之意总是与父亲暗暗较劲。她一次次的闯祸,看父亲气的火冒三丈,扬着手中的家法却从未打在她的身上。其实她不是不知,等入夜之后,父亲曾偷偷来过自己的房中,温柔的摸摸她的发丝,发出极其轻微的笑声。 父亲,和母亲,如今却已然不能再等她回去了…… 小狐怀中抱着枯枝,眼前慢慢氤氲。她仰着头看向天空,但却无法将那泪水逼回眼中。小狐颓然的蹲下身,低声的抽泣起来。此时此刻,无论她如何的委屈难过,再也没有人回来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安慰。再也没有人亲自端来吃食,哄劝她多吃一些,再也没有人能在她闯祸之后训诫责罚…… 原来,自己只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 原来,不是每次都可以那样的任性。 原来,一直想要逃离的束缚,此刻却显得这样弥足珍贵…… 小狐跪在地上,怀中的树枝散落一地。她咬住下唇,将呜咽之声压在喉间。此处离得茅屋不是很远,若是太过张扬,唯恐会引来旁人。现下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抉择,或者说,还不能下定决心。 头了什么。身为狐王之女,则能这般自暴自弃,将双亲之仇抛诸脑后,却要一心跟随一个佛价值之人。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可以恣意妄为不顾后果的狐族后裔?你的族人都被那黄眸怪杀害,我不过是一介婢女都尚知此仇不报不得好死,你不设法复仇,却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你就不怕那些被杀害的狐族亡灵来找你询问不为他们报仇的理由吗!!待到那时,你要如何回答他们!”翠姨气的浑身颤栗,恶狠狠的盯着小狐。那些话字字泣血,已然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尽数破灭。若是连小狐都放弃,那么一直以来,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那个支撑她走到如今的信念,瞬间成了一个脆弱的泡影。 小狐从未见过翠姨露出这样暴戾的表情,那目光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与落寞,那种对自己心灰意冷的狠毒词语,犹如根根芒刺扎在心上,直至鲜血淋漓。她明知自己现下是翠姨的唯一希冀,她二人对于彼此而言,已然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对于金蝉子的情感,此生只能隐藏在心里,在她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之后,就已然失去了守在他身边的资格。而翠姨亲眼看着昔日族人一个个被斩杀殆尽,却不能殊死一搏,为自己冒死出逃,日日忍耐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情绪。她即便是再过无知,又怎能不知翠姨所愿。小狐双眼模糊,将对方的神情晕染开来,她缓慢的伸出手,想再次握住对方的手,却在还未触碰之时被狠狠的打开。 “翠姨……”小狐由惊又恐,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翠姨神色冷漠,缓慢的平复下那些情绪,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微微前身,对着小狐福了福身,语气却森寒道:“小姐言重了,我只是一介侍婢,怎当得起小姐如此称呼。” 小狐一怔,对面之人好似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全完没了往日的关切之色。她知晓翠姨定然的心冷至极,对自己失望透顶,做出这番姿态,显然是断绝了二人的亲厚之情。小狐心中慌乱,她不知道若是连翠姨都离自己而去,那么在这世间,她还有谁可以相依。她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道:“翠姨,音儿……音儿不是……” “罢了!”翠姨抬起眼,盯着小狐斩钉截铁道:“奴婢身份低微,本就无权对小姐所做决断多做置喙,亦不敢多言。”翠姨神色凄然,目光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悲声道:“但奴婢受公子小姐恩惠良多,实不敢忘记。他二人被妖物所害,奴婢定然不会苟且偷生,身为狐族之人,若是忘记此仇,如何对得起那些无数亡魂。小姐能忘,奴婢却不敢忘!只要能报此仇,即便是沾染血腥,杀九百人命,也在所不惜!” 小狐神色一凛,脸色越发难看。虽然翠姨此番话语字字诛心,让自己无地自容。但刚才对方说手染鲜血和九百人命是何意?小狐脑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急急的抓住对方的手,不顾被生生的甩开,只急声问道:“翠姨,你说什么,何为九百人命,难道,你吃了九百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9语不和 小狐觉得周身充满寒意,直愣愣的盯着翠姨,声音都显得颤抖不已。她死死的拽着对方的衣角,神色慌乱道:“翠姨,你是在哄音儿的罢,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你若是手染凡间生灵性命,是要遭到天谴雷击,堕入无尽地狱!”小狐伸手拂了拂的胸口,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兀自念道:“不会不会,翠姨你定然不会做下这等大恶之事,也不会招来天谴。不会的……不会的……” 翠姨看着小狐低声的念叨,神色却未有丝毫的庆幸之意。这些话说的毫无底气,却还在一遍遍的说给自己听。翠姨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语气却冰冷道:“方才之言,句句属实。我却是杀了九百性命,若不是这般,又如何能在尽快的时间里加快自身法力。那些人的精元权当是为了给狐王复仇之路做的基石,却也不冤。” 小狐身形一僵,缓慢的转头看向翠姨。她自小便是在翠姨的照拂下长大,父亲严格,自己不愿接近,除却母亲,她对自己照顾最多。这人虽然面色温和,却是个性格刚毅的女子。其实方才她说完之时,小狐便已知晓,此事再无回转。翠姨能背负着那样的仇恨存活下来,从尸山血海里走过,将报仇当成了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苦苦寻找自己,苦劝无果,甚至甘愿冒险来到茂灵山。此时她的心中早就没了她自己,更何况多染几条性命。小狐心中痛极,颤声道:“翠姨,你怎能……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若是她有任何不测,那么偌大的世间,还能依赖何人。 翠姨神色凄苦,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道:“尹翠本就是个应死之人,眼见着自己族人被屠戮残害,不能为其报仇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那时我弃他们而去,就是想要找到你夺回于林坡。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又何惧触犯天条招致天谴。”翠姨眼中泪水无声滚落,却没有哀伤之态。“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竟错的这般离谱。本以为你会自己想的明白,终会听我之言,振奋精神为众族人雪恨,却不知你会这般懦弱!!” 小狐咬紧嘴唇,忍住了呜咽之声。她岂会不愿为族人报仇,岂会放过杀害双亲的仇人,只不过她一时间不能接受翠姨所说,要残害凡间生灵来助长自身法力。小狐哑声道:“翠姨,那黄眸怪的父亲指点,法力虽不及父亲,却远在你之上。即便是你吸收了人类的精元,法力大成,却也难保就是那人的对手。既然不能与其抗衡,为何不寻个更为稳妥的法子,何苦要去手染血腥。” 翠姨凄然一笑,冷声道:“两全之法,哪里会有两全之法。人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忠孝尚且不能两全,又何谈血海深仇。你可以效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当日的场景却时刻都会浮现在眼前,让我日日夜夜无法安枕。若是不能手刃仇人,活着的一日,都如在油锅之中,百般煎熬。” 小狐忍着心痛,急声道:“翠姨,你如今不是那黄眸怪的对手,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翠姨慢慢抽出被小狐攥在手中的衣袖,冷冷道:“所以,我已然有了更好的对策。”她停了停,复又道:“今日我本是来寻你,却发现了上天至宝‘九灵续’。” 小狐一惊,她恍惚知晓这九灵续乃是天蓬给金蝉子助其恢复法力所用,是太上老君所炼,珍贵异常。却不知为何翠姨会盯上这九灵续。若是被她拿走,那么金蝉子要将如何,岂非是要法力尽失。如今自己已然不奢望能与金蝉子长相厮守,而待金蝉子痊愈之后定然会离去,途中妖魔众多,若是没了法力护身,那金蝉子如何保全自身。小狐想罢,急急道:“九灵续乃是金蝉子救命之药,翠姨万万不要拿走。”她忽然想到对方报仇心切,复又道:“翠姨你可知,那金蝉子乃是如来的弟子,身边玄悟更是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一个天蓬元帅。翠姨你虽然心急,但切莫要去打九灵续的主意。被他们发觉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翠姨见小狐神色慌乱,句句都是出言阻止自己,心中已然是失望之极。为了减轻小狐负担,她远去数百里之外的村镇之中,做了一只名副其实的狐妖。只为不让小狐身染罪孽,心中无愧。当她听闻到了九灵续的用途,心中一阵狂喜。那灵药只要吃下一颗,对于小狐而言定然会助长修为,法力大增。若是能加之自己所凝聚的灵力,定然会超越狐王,成九尾玄狐。届时何愁不能为一族族人报仇雪恨。但她没有想到,直至此时此刻,小狐竟然还想着那个金蝉。翠姨冷冷的盯着小狐,声音平淡道:“音儿,你身为狐族,却一心思慕上天之人,放任家园被毁而无动于衷,真是丢尽了狐族的颜面。” 小狐瞪大双目,浑身颤抖,急忙否认的摆手道:“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翠姨,音儿没有忘记父母之仇,也定然会手刃黄眸怪。只是,那九灵续是天界仙丹,非我等精怪可擅自动用。若是被天蓬元帅得知,绝对不会轻饶。我并非是要放弃报仇,只是这个法子并非上策,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翠姨你身陷险境于不顾!” 翠姨听罢,忽然扬起了嘴角,笑出声来。她默然的看着眼前的小狐,心中滴血。这个她一直疼在心尖上的孩子,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眼中的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她仰着头,笑道:“狐王,王后,你们可曾听见,尹翠已然尽了全力,却无力更改啊!!这便是你们的好女儿,狐族的好族人!我好恨,当日为何不殊死一搏,同葬在于林坡,却要来看这样锥心刺骨的一幕!” 小狐吓得收住了呜咽之声,呆呆的看着翠姨。那样趋于癫狂的笑声,疯狂的怒吼,那声音字字带血,生生的刺痛了她的耳膜。 她不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她是狐族的族人,是父母的亲女。她并非是逃避懦弱,也绝不会放任于林坡不顾。 小狐一步上前紧紧地拥住那情绪激动之人,含泪哭诉道:“翠姨,音儿知道你心中伤痛,也知你对我的一番心意。音儿不会背叛于林坡,不会背弃狐族。无论何时,音儿都会与你在一起。你且莫要悲伤,也不要吓音儿。” 翠姨兀自发笑,被对方拥住亦不反抗,只冷笑道:“不会背叛于林坡,不背弃狐族?那你如今所做的是什么?若是当真与我站在一处,此刻就应返回去将九灵续拿来。虽然你所说的金蝉子和天蓬法力高强,但是你与他们相处时日已久,定然不会让其警觉。你只要将九灵续服下,难道还愁大仇不报?!”翠姨凑近小狐直视着她的眼睛,复又道:“况且,据我所知,那金蝉子好似重伤初愈,全靠九灵续已复法力。你若悄然前去,不动声色,待金蝉子独自一人之时,将九灵续偷走,定然是神鬼不觉,易如反掌。” 小狐惊恐的盯着面前之人,那双寒潭般的双眸映射出自己慌乱不安的神色,每个字眼都使她如坠冰窟。面前的这张面孔极尽扭曲,简直压迫的自己不能呼吸。小狐露出哀求之色,抖着声音道:“翠姨,不要……求你不要拿走九灵续,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我拿走了药,那金蝉子以后要如何自保。他是我的师傅,曾经有恩于我,音儿万不能加害于他。” 林间清风拂过,扬起二人的发丝衣角。她们就这样互相僵持,好似是静止了一般。 片刻,翠姨才撤回针对着小狐的视线,语气森寒道:“不错不错,你当真是狐王教出的好女儿。连对一个外人都是这般的有情有义,却是我玷污了这一片赤诚之意。” 小狐抱着翠姨,低声的抽泣起来。她虽知自己一力阻止使得对方气愤难平,却宁愿让翠姨唾弃也不能让她被天蓬发现。小狐尝试着规劝道:“翠姨,你听音儿一句,今日暂且作罢,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跟你离去。” 翠姨嗤笑道:“你不是要跟随那个金蝉子入佛门吗?难道你要舍弃这等好事甘愿做一世狐妖?” 小狐艰难的点点头,声音哽咽道:“翠姨,在这个世上,你已经是音儿唯一的亲人了。” 翠姨闭了闭眼,感受着小狐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生怕稍一松手,自己便会离他而去一般。翠姨凝视着前方,声音透露出无尽的凄凉,在小狐的耳侧低声道:“音儿,我只要你答应翠姨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夺走九灵续,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活下去,手刃黄眸怪,夺回于林坡!” 小狐一怔,对方的低语之声犹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裂。她看着对方,见其视线越过自己看向前方,心中甚是疑惑。她缓慢的松开环住对方的双臂,继而转回身形,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只是一瞬,小狐只觉心一下子提到了喉间,她圆睁着双目,淡蓝色的瞳仁中映射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正缓步走来,周身散发着强势的压迫之感和凌厉之气。小狐下意识的将翠姨护在身后,竭力的稳住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见过……天蓬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0心神慌 天蓬缓步向前,神色寒冷。双眸中照射出对方惊恐的神情。他一路追随着妖气而来,在林间寻觅良久。原本感受到的气息忽而变得微弱,直至方才听闻有对话之声,才来到此处。他由于知晓了玉兔遇害,心中恨极了妖物,现下居然看见小狐与其在一起,还提及了九灵续,不禁怒意更盛。 小狐已然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那巨大的压迫感,简直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连呼吸都显得费力。她偷眼观看对方的脸色,却被那冰冷的目光吓得不敢直视。小狐知道这天蓬元帅可不比金蝉子或是玄悟,他本就对自己百般厌恶,曾出言告诫要收敛本性。若是发现她与翠姨在一起,定然会以为自己心有预谋,哪里肯轻易放了她。小狐额间冒出汗水,脸色惨白,低声道:“元帅不是有要事要办,怎会来至此处。”她心里怕极,出口方觉自己的声音简直抖得不成样子。 天蓬一副睥睨之态,眼前的狐精神色惊慌,对于自己的出现显得甚是惧怕,那样子简直像是马上就要瘫坐在了地上一般。相比之下,她身后的那个倒是淡然的很。虽然也是个狐精,有些修行,见了自己居然毫无怯懦之态,目光坦然,毫不隐晦的看着他。天蓬停在原地,沉声问道:“若是本帅不曾赶来,你们两只狐精,是否要做出何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小狐一惊,倏地抬眸,摆手否认道:“元帅多虑了,这位乃是我的姨娘,因家中有事,方前来寻我。只因这茂灵山中仙气环绕,姨娘不便久留,遂在今日告知我。便是元帅不来,现下她也正要离去。” 天蓬目光投向小狐身后之人,将其打量一番,复又收回视线,道:“本帅倒是从未听闻过你提及自己家在哪里,还有何亲人。如今随随便便就出来个姨娘,那本帅倒是想知道,你家在何地?” 小狐紧张的呼吸了几口气,感受着胸中被心脏撞得生疼。她不敢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天蓬心思缜密,到达此处不知将二人的话听去了多少,若他知道翠姨要打那九灵续的主意,定当会出手,何况翠姨手上还有九百条性命。每一条都足以使得天蓬将其斩杀。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住天蓬,让翠姨安全离开。小狐吞了吞口水,继而道:“我……所住之地,本是个不起眼的洞窟。本是一时贪玩逃离家中,时日太久没有回去……”小狐喉间干涩,提及家园泪水便直逼眼眶。她吸了吸气,压制下悲伤的情绪,又道:“双亲……很是想念,所以才遣了人前来寻我。现下我已然知晓了,正要让姨娘回去告知一声。” 天蓬看着狐精笑的勉强,强装镇定维持着那表情,鼻腔之中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本帅虽长居天界,却也不是对凡间之事一无所知。手下将领众多,消息自然灵通不少。本帅只知,狐族中,声望最高的不下三位,青丘山狐主、北冥洞狐主和于林坡狐主。青丘狐主和北冥狐主皆已成仙狐,其子女也都拜入了他人门下。倒是于林坡狐主,尚还差些年月,才可成仙狐之位。”天蓬直直盯着小狐,道:“本帅若是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于林坡狐主之女。” 小狐身形一僵,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翠姨闪身上前,伸手将小狐挡在身后,眼神冰冷的看着天蓬,浑身充满了防御之态。 天蓬见对方施展了自身的法力,一副维护之态。那样子便是准备着随时对自己出手,那煞气过盛,已然二人包裹其中。天蓬只觉身周气流变化,充满危险气息。他瞳仁猛地一缩,眼神森寒的看向那人,将手握紧。 那空气中充斥着极其轻微的血腥气味,若不是对方处在防御状态,将自身法力凝聚成气散发出来,恐怕天蓬还不易察觉。虽是如此那血腥气味亦是极为轻微,隐匿在空气之中稍不留意便会散去。天蓬身经百战,所见妖魔无数,怎会不知,这血腥之气若是能隐藏到这般,定然是之前身带极大的杀气,待慢慢将那些精血吸收进自身之后,才会逐渐的消失。且那些气味中并无其他妖物的浑浊,皆是精纯的凡人之气,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狐精,手上定然沾染了人命,而且还不再少数。 小狐眼神灵敏,在翠姨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便下意识的抓紧了对方的衣袖。此刻翠姨煞气过重,又因方才与自己动怒,激起身体里的妖气大增,难免会妖性浮动,那些细微的气味她又如何感受不到,即便只是一点点,却绝不会因为自己距离过近,而天蓬离得较远就不会被对方察觉。当小狐看见天蓬眼神变换之时,便知道自己所担心之事已然发生。她抓紧了翠姨的手腕,想极力的阻止,此刻全身而退才是重点,万不能与他动手。 翠姨感受着小狐抓着自己手腕,很是用力。那举动她亦是知晓,但此时她心中却生出了一个念头,索性装作不见,只对着天蓬道:“不错,小姐就是于林坡狐主的女儿。” 天蓬见对方丝毫没有畏惧之意,也不甚在意那些气味被自己发觉,只道是妖物都是一个模样,难改本性。他扯扯嘴角,冷声道:“果然如此,于林坡狐主,本帅虽未曾见过,却听闻其谨慎自持,心善和煦。他所统领的狐族更是个个以修身养性为主,常年隐居在于林坡中,为免与凡人相见惊扰,连大门都是被结界所护,难以寻到。”天蓬停了停,眸中森冷之意骤盛,声色严厉道:“却不知,怎会纵容手下杀害无辜,手染血腥!”说罢身体四周已然是疾风微动,卷起衣摆,脚下细小的砂石不停地颤动。 小狐吓得神色一凛,惊讶的看着天蓬。一切已然被对方知晓,那么接下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天蓬乃是天界神将,当时是如何与那蝎子精交手,自己是亲眼所见,翠姨只是一只狐精,即便是再大的修为,也万万敌不过他。小狐双腿一软,屈膝跪在地上,神色惊慌的哀求道:“元帅明鉴,翠姨从未杀生,此番……此番是……是有苦衷……” 翠姨低头看了看小狐,狠狠地抓着对方的衣领,一下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哭哭啼啼祥生么样子!就你这个样子,还指望你报什么仇!” 小狐被斥责一顿,流着眼泪对着翠姨摇头。她不是要故意做出一副卑微之态,只是对方强势,想要为她讨一条生路罢了。 翠姨看见小狐的表情,心中刺痛。她烦躁避开对方的视线,直视着天蓬,冷声道:“你们这些天界的神仙,只知每日逍遥玩乐,哪里知道凡间的事情。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待到遇到了大事,却个个都指望不上!于林坡如今已然被妖物占领,狐王和我族人皆被屠戮干净。我一路逃来,就是要找回少主人,为于林坡报仇。但是那妖怪法力高强,我等不是对手,若不靠吸食人元,难道要看着仇家作威作福而放任不理!!!”翠姨声色激昂,伸手指着天蓬道:“凡间妖物横行,残害我狐族千百条性命之时你们这些神仙不在,不知都躲到了哪出喝酒玩乐,如今我为了报仇杀了凡间几百条人命,你就跑来质问。同样都是杀生害命,你不去降服那黄眸怪,却要来为难我,却是何道理!!” 天蓬拧紧眉头,对方话中说道有妖物占领了于林坡,残害狐族之人。难道又是那蝎子精同伙所为,竟然灭了整个于林坡!那黑煞河中的魔物本就是天蓬心中的一根芒刺,是他自认是失职失察所致。而凡间的条条生灵,皆与这事脱不了干系。之前本想亲自出马了解此事,却被杨戬抢占先机。如今他得偿所愿,誓要将那妖物亲自收服送回黑煞河中。虽说这狐精九死一生,被妖物屠尽族人心中怨恨,指责自己却是无可厚非,但并不能因此而抹杀其残害无辜的罪行。倘若再放任不管,又与那出逃的魔物有何不同!天蓬面容沾染着杀伐之气,身周疾风又盛几分,声音带着强大的震慑之意,道:“你既然亲眼见过族人被杀,就不应轻易再夺取他人性命。你本是妖,恶性难除,一旦沾染人命,便会招来天谴。届时天雷加身,终究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若到了那时,你所说的仇,要如何去报!” 小狐挣脱开翠姨抓着衣领的手,向前一步对着天蓬哀求道:“元帅,请元帅饶了翠姨吧。念在她一时为了报仇迷了心智,才闯下如此大祸。从此之后,翠姨定然会日行一善,诵经念佛,超度亡魂,以赎今日之罪!元帅,元帅你大发慈悲,就高抬贵手放了翠姨。我二人会远离此处,隐匿尘世,不再露面。请元帅放了翠姨!” 天蓬紧握的拳中隐现光芒,整个臂膀闪出细小的火花,而后慢慢形成雷电之势,不时发出‘噼啪’之声。他神色冷厉,斥责道:“狐精作恶,无视人命。今rb帅就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小狐瞪大双眸,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翠姨身前。她痛苦的摇头,泪水簌簌落下。她不能让,不能退缩,如今她只剩翠姨一个亲人,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挡在翠姨面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1苦激战 天蓬眸中精光一闪,脚下一点腾空而起,衣摆猎猎作响,继而围绕着雷电的手臂用力一挥,只见道道雷火直劈向那二人。 小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雷电,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翠姨迅速抓着小狐的手臂急速向后撤身,越出数丈。 一声巨响,雷电劈到了二人站立之地,瞬间便成了一片焦土,斑驳不堪。 翠姨站定之后便把小狐推到一边,跃身而起,手中形成了攻击之势,集聚着光芒,射出数把刀刃。 天蓬掐指念诀,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刀刃挡下。而另一手一挥,整个手臂凝聚光芒,幻出一柄巨型刀刃,向着翠姨砍去。 翠姨一击不成,闪身躲过。将衣袖一抖,变成了两条灵蛇。那两条灵神身形慢慢增大,竟然如同巨蟒一般的身形,通体暗灰,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妖气,双眸赤红,每个鳞片都微微立起,呈蓄势待发之势。巨蟒口中嵌着两颗尖利狭长的獠牙,一根血红的蛇信从大口中伸出,嘶吼着直奔着天蓬的面门袭去。这蟒蛇乃是集聚了那些被吸收精元的怨念所化,那围绕在蟒蛇身边的妖气渐渐幻出了一个个凄惨哀怨的面孔,张口怒目,叫嚣着自己的不甘。 天蓬神色一凛,抬手横在身前,另一手直指上空,口中念诀,呵斥一声,那些雷电便如落雨般极其密集的劈向地面,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雷网。那巨蟒左躲右闪,灵活游走,试图躲避开天雷的重击。而那些冤魂却有不少被雷电击中,霎时凄厉的惨叫之声与雷声交集在一起,如在地狱。 小狐仰头看着站在一处的二人,视线随着两人的身形不断变换,心中担忧翠姨却又无力阻止。雷声阵阵,哀嚎声声,直刺的耳膜生疼,心都揪在了一处。她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吼道:“元帅请手下留情,翠姨无意与元帅为敌。请元帅看在她报仇急切一心为主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我们会马上离去,片刻不会停留。求元帅停手,莫要再打!”小狐急得泪水连连,急的搓手跺脚。眼看着那天雷如撒网一般将二人笼罩了里面,而翠姨却也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样子,俨然是一副与天蓬较量到底之态。小狐心中明了,今日翠姨是对那九灵续志在必得,那么就要先过了天蓬这一关。曾奢望能让她在金蝉子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药偷出来,可如今事情败露,这天蓬又知晓了翠姨杀生的恶形,定然不会任其全身而退。那么便只能出手,将其甩掉,不然即便是侥幸拿到九灵续,也逃不过天蓬这关。但是眼下天蓬已然动用的天雷,专克妖魔鬼怪,被劈上一下定然是皮开肉绽,待受了九道天雷,那么无论是多厉害的妖物,定是修为尽失,魂飞湮灭。小狐咬紧下颌,以翠姨如今的修为,哪里会挨得过九道天雷,唯恐只需三道,就会性命不保!! 两条巨蟒嘶吼着在雷殿之中穿梭,试图在空隙间穿过,咬断天蓬的脖子。那些雷电道道如箭,又如刀锋。再躲避之间已然将两条巨蟒的身体割裂了数道刀口,鳞片被雷击落了数片。那些伤口黑如焦炭,鲜血从里面隐隐流出,却丝毫没有阻碍巨蟒的进攻速度。 天蓬伸手御出一条铁棒,那铁棒通体乌黑,足有碗口大小,两端嵌有金色雕饰,身上隐隐有咒文图样。天蓬双手握紧铁棒,左右一挥,将攻过来的两条巨蟒的头颅分别打向两边。那巨蟒被铁棒击中头部,一时失了力道,分别向着两边倒去。而天蓬一跃而起,对着一个巨蟒的七寸便狠狠一击。那巨蟒眼中血色瞳仁照射出铁棒的影像,即便是想回头攻击却也已然是来不及。只见那铁棒一下打在巨蟒身上,顿时巨蟒一声哀鸣,头与身体被齐刷刷的断开,鲜血骤然喷涌而出,那硕大的莽头就那般张着口惊叫着慢慢消散成灰。天蓬丝毫不敢喘息,翻身又对着另一个莽头打了下去。 却说另一个巨蟒被打在一边,在天蓬攻击另一个的时候稍稍回神,眼见着其被天蓬斩杀,顿时大燥,便要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对方一口吞入腹中。巨蟒眼中喷火,獠牙立现,口中充斥着腥臭之气,一吼竟喷出一股气浪。天蓬挥起铁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那些气浪扑面而来,却犹如利刃一般切割着身体皮肤,而那血腥气味,也是被杀之人的血肉所形成。想至此天蓬心中怒意更盛,用力一挥,如同击打第一个蟒蛇一般,一下子劈在七寸。那动作过于迅猛,以至于巨蟒还未将头充分的抬起,便被压制下来,一瞬间鲜血喷涌,巨蟒不甘的大叫一声,瞬间化为飞烟。 两条巨蟒均被天蓬斩杀,翠姨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动双臂,在面前形成一个原型轮盘,那轮盘之上图纹不断变换,慢慢旋转。翠姨的面孔被那光芒照射显得惨白异常,只有那冰冷的双眸凸显出淡淡血色。 小狐心中一惊,现下看翠姨的样子,是在逆自身而行,将所有的法力释放,全力以赴要与天蓬对抗。小狐大声的吼叫,厉声道:“翠姨,莫要在一意孤行,赶快停下,你不是元帅的对手。快向元帅赔罪,让他留你一条性命!!” 翠姨耳充不闻,如今这种情况,她哪里还有收手的道理。小狐心中怯懦,不敢与天蓬为敌,不忍伤人性命。如此模样,则能指望她肩负重任。翠姨心中悲凉,脑中那些血腥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族人个个痛苦的神情,狐王决然的模样,那样染透天空的大火,掺杂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充满了族人心中的愤慨与不甘。若是不能为他们报仇,那么九泉之下,叫他们如何能闭得上眼睛!!即便是用尽任何手段,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翠姨身周疾风骤显,衣衫猎猎,发丝飞散。那轮盘越来越大,将伸展开手脚之人慢慢笼罩在其中。只见翠姨眼角慢慢裂开,嘴角向后扯开,脸部也逐渐的扭曲。而身体正一点点的增大,将身上的布料撑裂,手脚长出锋利的爪。三条火红的狐尾骤然伸展开来,尾部燃着火焰。原是现出了原身,是一只三尾火狐。 这狐狸通身红色,眼睛狭长,爪刃锋利。身形足有三丈,狐尾足有五丈,三尾好似屏扇。它四个爪子下均踏着火焰,长鸣一声,轮盘碎裂,幻成华光被狐狸吞入腹中。 天蓬冷哼一声,不屑道:“原是一只三尾狐妖,竟然也妄想能在本帅手中逃脱!”他将手中铁棍一伸,瞬间那铁棍的顶端显出雷电光芒,形成了一柄刀刃。天蓬一指三尾狐,道:“孽障,你杀孽太重,难逃天谴,今rb帅就将你打个魂飞魄散!”说罢天蓬跃身而起,挥动刀刃向着狐妖扫去。 小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吼道:“元帅手下留情,莫要杀她!!”她复又对着翠姨吼道:“翠姨,求你听音儿一次,速速收手认错。音儿求求你,求求你了——” 三尾狐余光瞥了小狐一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舍,随即又坚定了神色,长吼一声,反身用硕大的狐尾去迎天蓬的刀刃。 天蓬只觉面前灼热之感越来越近,随后便看见那巨大的狐尾迎面扫来。他挡开一条狐尾,另外两条却有接踵而至,将天蓬围绕在内。 见对方被自己的三条狐尾困在其中,狐妖复又张口,喷出一团火焰。那狐尾本就带着火,如今又加上这一口,简直成了要一个火炉,是要将天蓬烧死在里面。 天蓬如今无战甲护身,虽御术抵御,衣摆却也被火焰烧到,散发出焦糊之气。天蓬急速挥动着兵器,上下翻飞左右抵挡。那狐尾虽奋力进攻,却终是不能找到空隙,攻势却也丝毫没有减弱。天蓬眉头拧紧,喝道:“狐妖猖狂!”随即将那兵器一撤,口中念诀,眼中金光闪现,身周也散发出耀目光芒。 三尾狐被那光芒射的眯起眼睛,不得不别过头去。而那狐尾也因如此放缓了速度。 待那光芒散尽,却只见天蓬已然变幻出三头六臂。三个面孔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神色冷厉,目光如星,神态肃穆,气如宵海。身形如山峰挺立,威风凛凛,每个手上各持一柄武器,分别为剑、叉、斧、刀、戟、勾。 小狐将手挡在眼前,待看清之后,顿觉心中一凉。只怕此次翠姨当真是凶多吉少! 三尾狐将对方变化,怒吼着张开大嘴,一口火焰直喷而来。三条狐尾猛地增长,将天蓬团团围住,火焰跳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天蓬冷笑,怒目圆睁。三头盯住袭来的狐尾,六臂挥动兵器照着狐尾狠狠攻去!三个面孔同时张口,吐出了数道惊雷!那雷电犹如利剑将那火焰层层撕开,继而将其击散,化为飞烟。而那狐尾被那些兵器砍、剁、刺、劈,已然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再被雷电所击,已然没了之前的力道。 三尾狐身上也被那雷电击中,直疼的浑身颤抖,哀嚎连连。她愤恨的瞪着天蓬,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勾勾的射向天蓬,透露出一种誓死不服输的寒意。三尾狐拼尽全力扭动身体,伸出尖锐的利爪,对着天蓬直踩下去,恨不得将对方踏成肉泥。 天蓬知道妖物执迷不悟,便纵身一跃,挥动刀斧,奋力迎击。 小狐见那刀斧砍向狐妖,眼中血色一闪,只觉那颜色撕扯心肺,生生将自己撕成了数片。她泪水奔涌而出,吼叫之声似是从肺腑之中吼出,夹杂着凄厉与哀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2本心意 鲜血飞溅,扬在空中。三尾狐眼看着自己硕大的狐尾被断去两尾,猩红之色充斥着四周。她疼的脸色惨白,额间汗珠滚滚滑落,满眼尽是不甘与愤恨。 三尾狐的三尾被斩了其中两尾,便是去了其三分之二的法力,待三尾悉数被断,那么便是命丧之时。天蓬神色冷硬,身形稳如泰山,浑身浴血,犹如杀伐的战神,踏过地狱而来。 小狐此刻已然忘记了任何的动作,她呆呆的看着身形狼狈,却丝毫未见退却的三尾狐,心中已然疼痛的忘记了呼吸。 天蓬目光平淡的盯着面前的狐精,三个面孔或是闭目或是淡然,却都没有了之前的狠厉狰狞之态。狐精已然失去了招架之力,毫无回击之力,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或者从始至终,天蓬都未曾将这只狐精放在眼中。对方能有这样的下场,当是在意料之中。他语气森冷道:“莫要再做多余反抗,且自己了断,还能留下一条魂魄,入了地府,尚可去往六道轮回,来世可为今日所做下的恶事恕罪。”说罢他将六臂收敛,杀气大减,只等对方能听他劝诫,就此罢手。 三尾狐脚踏火焰,身形踉跄却不愿倒下。它支撑着身体不肯伏下身躯,断尾处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沾染在火色皮毛上,粘腻不堪,形成了刺目的图样。听闻天蓬之言,三尾狐没有抬头。那伤口是在疼痛,几乎是想要即刻晕死过去方才得到解脱。但片刻之后,它却低声的笑了起来,只是如今它是以狐狸身形示人,又沾染着鲜血,狭长的双目此刻弯弯,嘴角上扬,却是说不出的鬼魅。那声音似是从胸腔伸出所发,先是隐忍般的笑声,继而便是逐渐张扬的大笑。而那张狐狸面孔也变得越发扭曲,整个眼睛瞪着想要裂开,张口狂笑,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 它怎能就这样败在天蓬手下,要知道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就此了结。说什么用来生弥补今日罪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它当初肯做,就料定不然不得善终。即便是要死,也断然不能这般毫无价值的赴死。一切的一切,还没有结束,即便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物尽其用,死得其所。 三尾狐恨恨的盯着天蓬,双眸之中燃烧着愤恨的火焰。它修行三百余年,方成三尾,如今被斩去两百年修为,自知不能与对方相抗衡。三尾狐竭力的稳住身体,语气不屑道:“你法力高深,我并非你的对手,但是今日一战,即便是惨败,也断然不会自我了断。于林坡中的狐族,即便是战到最后一口气,也断然不会任凭对手欺凌轻慢。我狐王虽然慈悲,却不是怯懦畏缩之辈。他当日即便是剩下最后一丝力气,却也是没有臣服妖物脚下。狐王如此,我族人更是如此!”三尾狐低头看了看站在地面之上仰面望着自己的小狐,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与训诫之色。它停了停,对着小狐厉声喝道:“音儿,你可听见了我今日所言!” 小狐满腔悲愤,脑中某一根弦倏地绷紧。她凝视着天空中的三尾狐,与其对视。那充斥着不甘与倔强的目光像是一道利剑,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双眼。小狐将双手握紧,觉得眼中泪水溢出,便用力的将手指刺破,用那疼痛之感,将想要宣泄出来的悲伤之感逼迫回去。小狐不再向着后退,扬着头,神色无比坚定地大声回道:“翠姨,音儿听见了!” 三尾狐见那样的神情,隐隐看见了狐王的影子。它心中叹道,无论如何,她都是狐王的女儿,任凭以往再有诸多劣迹,心性如何卑微懦弱,只需一刻,她便会调整好自己的心神。此时此刻,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知随心所欲,却不问后果的顽劣孩子。三尾狐回过头,忍着巨大的痛处,停了停胸膛,厉声道:“音儿,告诉我,你的双亲,和我于林坡族人,是如何死去!” 小狐双膝跪地,仰头字字清晰的回道:“父母双亲,于林坡族人,皆是由黄眸怪引来妖物为之。他毁我家园,杀我族人,害我双亲,是音儿今生仇敌!” 三尾狐又道:“若是不将黄眸怪斩杀,又将如何!” 小狐泪水滑落,却丝毫没有悲戚之态。她神色坚定,断然道:“不将其斩杀,音儿无颜面对父母,愧对族人。不报此仇,纵是元神散尽,堕入无尽地狱,永生永世受刀山油浸之苦,万箭穿心,玩虫噬咬之苦。不配做父母之女,更不配做于林坡新任狐主!” 狐主,狐主…… 三尾狐心中安慰,她的音儿,如今终于知道了自己应当承担的重担。不再畏缩不前,能正视自己的责任,肯面对种种险阻。那么,即便是自己不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只望今日一举,能让音儿大仇得报,那么即便是她化成飞烟,也无愧于众多族人。三尾狐朗声道:“好!好!新一任的狐主,定然能重振我于林坡辉煌!你要记住,狐王一世隐忍,不与任何人为敌,却落得这番下场。你若接任狐主,定要记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谁敢觊觎染指,便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小狐浑身血液翻涌,压制下由于激动而颤抖的身体,掷地有声道:“是!翠姨之言,音儿自当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天蓬微微阖目,眉头拧紧。他眼见着这两只狐精越发放肆,言语之间竟然毫无悔过之意。他本想放了三尾狐一马,留下一缕魂魄尚可投胎轮回,但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枉做了好人。天蓬抬眼看着面前犹自发笑的三尾狐,将手中兵器一挥,冷声道:“狐精,本帅原想放你一条生路,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既然你毫无悔悟,那么本帅便留不得你。就用你来祭奠那九百余人的亡魂罢!”说罢天蓬手中光芒显现,口念决咒,三张面孔如渐渐苏醒一般,原有平和的面孔骤然张开双目。六臂各自执起兵器,亮开架势,俨然一副进攻之态。 三尾狐向后退了半步,伏下前身做出防御之态。它盯着天蓬,口中却喝道:“要想为于林坡报仇,首要之事便是让自身强大。你既然能领悟我的意思,就应该知道此刻你所要做之事!” 小狐心中发凉,强烈的悲痛之感撞击着胸口,压制着巨大的刺痛。她硬生生将那呜咽之声压制在喉间,任凭泪水滑落,却不忍拂去。小狐此刻要将翠姨深深地刻尽脑子里,记住她的样子,哪怕只是多了一瞬,也不忍错过。 天蓬眉头皱的更甚,这狐精负隅顽抗,简直是自寻死路。既然对方执意如此,那么自己也不必在手下留情。妖物本就妖性难除,他是蒙了心智,才想要饶其性命。熟不知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玉兔已然丢了性命。在白轻告诉自己的那一刻,他是如何告诉自己的? 凡是妖物,必然除之! 难道他还指望妖物能回头是岸,收敛本性? 天蓬暗暗责备自己,怎会一时有了这样的念头,即便不是为了玉兔,自己也万万不能再纵容妖精祸害世间!!想至此,天蓬猛然间杀气大增,身周气流向着四方急速蔓延盘旋。抬手向着对方攻去。 三尾狐瞳仁一缩,提起力气向后闪躲。它自知法力大减,必定在对方手中走不了几个回合。但它还有事情未能办妥,万万不能就此倒下。三尾狐妖相尽显,显现出狰狞之态,在扑上去的一瞬间,对着小狐吼道:“滚——”说罢上前跃起,张开大口,将天蓬攻过来的戟身咬住,硕大的狐尾带着火焰向着天蓬面门攻去。 小狐听得那一声,心似刀绞。她俯身叩首,而后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翠姨一眼,幻成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三尾狐咬住对方的兵器,眼中怒火骤盛,心中却是安然。 天蓬神色不便,持斧一手劈向三尾狐一爪,持戟一手刺向三尾狐身体。 三尾狐只觉身后传来窒息疼痛,卸了力道松开口。那痛感还未消失,便又觉身前一痛,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断臂在面前飞过。那断臂之上还犹自燃着火焰,连带着血液飞出一道弧线。三尾狐悲吼一声,瞬间倾斜了身体。失去前臂使得身形无法维持平衡,却又不愿倒下。它只得将狐尾搁置在身前,勉强支持着断臂之处勉力稳住身体。此刻它已然是强弩之末,呼吸粗重,浑身无一处不是鲜血淋漓,眼前事物亦是略显模糊。它要支撑着一口气,誓要与天蓬一战到底。只有这样,音儿才能有时间,去夺那九灵续! 它自寻死路与天蓬为敌,就是要让小狐看见,若是她不能自己强大,那么就是为人鱼肉,落得个任何一个人都可轻易斩杀的下场。卑微懦弱的生存,并非求生之道。但小狐总是不能下定决心,它就只好断掉一切后路,让小狐无人可依,彻底孑然一身。舍掉自身性命,只当是为给小狐留下最后一个训诫。若是小狐可以领悟,那么它便是死得其所。即便是灰飞烟灭,又何所畏惧! 天蓬哪里会给它喘息的机会,他方才瞥见小狐逃走,不知这两只狐精是在打什么哑谜。但若是任其遁逃,定然会后患无穷。眼前这狐精虽是只剩下了一口气苦苦支撑,却是极为难缠。他只能速战速决,再去追另一只狐精。天蓬跃身而起,直向着三尾狐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3偷药丹 一道光芒落在了茅屋之前,小狐左右观望,握了握拳,抬步向着屋中走去。 三尾狐的话在小狐的脑中不断盘旋,它将自己作为筹码,换的小狐回来盗取九灵续。天蓬是天界神将,纵是三尾狐吸食人的精元,也不会是其对手。一路上小狐都不断的回想起三尾狐的惨状,那样拼尽全力的殊死一战,明知是败却毫无畏惧。在那一刻,小狐忽然明白了对方之意,由于自己的踟蹰不前,才导致今日三尾狐宁愿搭尽性命,也不愿在见她的迟疑之态。三尾狐用自己之命作为赌注,博一个甘愿赴死的理由。它心中始终对小狐抱有一线希望,对狐王的血脉存着最后的信任。为此,它愿意压下全部的筹码。 小狐胸中好似燃着一把大火,燃烧着五脏六腑,侵蚀着筋络血脉。她没有看见于林坡当日如同修罗场般的场景,却亲眼看见了三尾狐是如何一点点燃尽生命接近死亡。那种明知亲近之人命在旦夕,却不能出手相护,只能如丧家犬一般的逃离开来,还要苟且的保住自己的性命。那种无尽的痛苦,简直是一种噬心的折磨和煎熬。小狐此刻终于知道了翠姨为何对复仇如此执着,想尽一切办法,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那种即便是想要大哭一场来发泄都不允许的情绪,生生的压在喉间,只能双眼看着对方慢慢死去,而自己,连掉上一滴眼泪的立场都没有。 虽言世事多繁花, 不入凡尘且无瑕。 非是脑海不思悟, 只待鲜血浸殇华。 小狐如今已然没有了思前顾后的立场,那一条条性命,迫使她定然要做下今日之举。她来至金蝉子所住的屋内,却见榻上空无一人。小狐心中一惊,却不知金蝉子还未恢复此刻怎会不在屋中休息。那样的身子,能去往何处。即便是自己不在,为何连玄悟都不在院中。 却猛地回神,无奈的苦笑。如今她要做的,已然是弃师背祖之举,若是金蝉子知晓,定然是不会原谅自己。他原是自己心中神一般的人物,能让自己安宁心静。过了今日,留给金蝉子的,唯恐只剩下邪恶与叛离。而玄悟,定然是失望至极,以他那样的脾气,定然会誓要将她立刻斩杀。曾经经历的种种,今日起就会如过往云烟。她已然没有了在担心仙人的资格。 狠狠的咬了下舌尖,直至血腥蔓延口中。翠姨以命所托,容不得她有任何退缩之念。事已至此,便只能一做到底! 想至此,小狐压制下胡乱的思绪,几步走到榻前,俯身将被褥翻开,寻找起来。 其实这屋中摆设简单,床榻更是没有其他。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小狐此刻内心慌乱,毕竟是心有愧疚。手忙脚乱的翻看再三,却也没有看见那个瓶子。她额间挂着汗珠,内心砰砰乱跳,却不能停下。 若是床上没有,那么会不会藏在了别处。 小狐离开床榻,又在屋中四下翻找。只是除却一个木柜和茶桌,已然再无其他可以藏匿东西之处。小狐再又一次确定了之后,双手撑在木桌之上,脑中一片混乱。她必须要将九灵续找到,此时唯有这一个念头尚且支撑着自己不会崩塌。脑中的一根弦已然绷紧,若是不能做成这件事,那么她便会成为一个罪人。不能面对双亲族人,亦不能面对仙人和玄悟。对于任何一方而言,她都不再是一个纯粹之人。身上背负着仇恨的她,如何面对金蝉子给予自己的恩情。她的内心已然被执念占据,沾染了仇恨,不能再回头。 两颗愤恨的泪水低落在桌面之上,砸成两个破碎的花朵。此时她多想大声的怒吼,将那堵在喉间的愤恨宣泄出来。但是她却只能死死的咬着嘴唇,任凭那些不甘和怨恨占据身体,来完成一个残忍的自己。 “音儿。”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狐猛地回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金蝉子站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将他的四周包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人还是那般和煦温和,眉宇之间带着让人感觉心安的宁静。只要是对上那暖意的目光,就可以甘愿身陷其中,心绪平和。 小狐看着对方良久,心中涌现出种种酸涩。这个想让她放弃一切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小狐多想如从前一般,跑到对方跟前,对着那让自己痴迷的面容叫一句仙人。能在多照拂在他身侧更久一点,那些曾经为自己编织的美好画面,形成了一个华丽的织网,将自己紧紧缠绕。小狐看见对方慢慢走近,眼中潮湿,哽咽道:“师傅……” 金蝉子缓慢踱至屋内,在桌旁坐下。他今日觉得精神尚可,便想出门散步。虽然法力尚未恢复,但也不能就这样躺在床上。他心中念着玄悟所说那翎羽之事,心中不安。但此时他自身尚且不能保全,又何谈再去寻找那妖物。为今之计,他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熬过这段时日。茂灵山主人救了自己一命,他还未前去致谢。况且他心中还有所求,只待寻个时机罢了。方才走到门口,他便看见小狐正在翻找,许是心思慌乱,竟然连自己这个毫无法力之人的气息都未曾发觉,任凭他在那里站立良久。而对方看见自己那副慌乱的神情,金蝉子便已然能猜到一些。只是他心中感叹,这师徒之情,当真是要生生断送。金蝉子神色平淡,看着小狐,缓声道:“音儿可是在寻找何物?” 小狐心中一惊,浑身绷直,颇为心虚的看着金蝉子,支吾道:“师傅,你,何时回来的,我竟没有发觉……” 金蝉子垂眸,抬手拿起一个茶杯放在面前,复又拿起茶壶,斟满后,才轻笑道:“音儿太过专注,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事物之上,为师如今法力全无,如同凡人一般无二,你却未曾察觉。”金蝉子拿起那杯,放于唇边轻啜一口,叹道:“音儿,若是你独自离开,这般粗心大意定然是会吃亏的。” 小狐脑中犹如炸了个惊雷一般,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垂眸之人。虽然手中只是寻常可见的瓦茶杯盏,清水一杯,却也是那般的安然悠远,举止淡然。一直以来,金蝉子多是默然不语,却心眼清灵。小狐抓紧胸口的衣襟,试图平复那剧烈的心跳。她盯着金蝉子,有些许的警惕之意,道:“师傅,音儿,不知你是何意……” “此处偏僻,极为简陋。”金蝉子将杯盏放下,却不抬头,只用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淡然道:“这屋中所放何物,一目了然。自受伤那日便是一直在此。想来那时你和玄悟定然是担惊受怕,不得安枕。”他笑了笑,又道:“如今为师只是一介凡人,虽然保下一条命,却需用九灵续恢复法力。而这九灵续是天界之物,凡间妖物,若能得到一颗便可羽化登天。为师孑然一身,唯有此物还有些用处。”金蝉子说罢,从衣袖中滑落至手中一个小瓶,拇指摩挲,抬眸看向小狐,和声道:“音儿可是想寻找此物?” 小狐被那双眸看的身形一僵,目光缓缓落在那个小瓶上。这便是九灵续,有了它就能为族人和双亲报仇,对得起翠姨的一番苦心。小狐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眼中泪水逼回去。她此刻无论心中作何之想,都已然没有了回头路。那九灵续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她不能放弃,也决不能允许此刻放弃!小狐张开眼,神色已然冷静了许多。她松开抓着衣襟的手,平静道:“师傅知道音儿是来偷九灵续,为何还要进来。一走了之岂不是更好,或者去叫玄悟,总好过将脸面撕破,陷入如斯境地。” 金蝉子笑了笑,将那瓶子放在了桌上,也不在意对方见到此举又是惊讶又是提防的神情,只淡然道:“玄悟出去寻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回返。”他停了停,对小狐道:“只是音儿,你真要如此?” 小狐凄惨一笑,声音中透露这无尽的凄凉与无奈,道:“师傅,音儿从来不懂世事,总是修了百年幻成人身,却还是傻得很。但是今日起,音儿不能在这般浑浑噩噩生活。从前不知,自己生来就不是能悠闲度日之人,所要背负的包袱,不能放任不管。音儿原来的恣意欢乐,皆是有人替我撑起一片天地。而如今,能撑开这片天地的,只有音儿自己。” 金蝉子看见小狐的神色,透露出些许不忍。这狐精本是心存善意,毫无恶念,如今却是这般痛苦隐忍之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欢愉。金蝉子缓慢的站起身,和声道:“音儿,是否发生了何事。” 小狐抬眸,眼中泪水还是滑落下来。仙人为何总是这般和声细语,那样温和的神色,曾是自己一生的向往。只是那些鲜血已然浸染了自己的骨髓血液,让她成了一个不得不在杀戮中踏过的妖物。小狐双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对着金蝉子抬手一挥,一道烟雾延伸出去。 金蝉子忽然身体一僵,顿时动弹不得。他看着小狐,见那眼中的嗜血之色逐渐增长,只得叹了一声,已然是无能为力。 小狐伸手将那桌上的瓶子握在手中,对着金蝉子道:“这是定身术,一炷香之后便可自行化解。”她咬咬牙,反身向门口走去。 “音儿!”金蝉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便是连一声师傅都不愿叫,看来,你我缘分已尽,我终是愧对了土地的嘱托。” 小狐脚步一顿,虽闭了闭眼,手中握紧九灵续。她睁开眼,神色已然变得冰冷。小狐转身,倏然跪地,对着金蝉子郑重一拜。而后她站起身,光芒一闪,没了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4重回返 于林坡依山傍水,风景秀美。茂林修竹,山峰绵延,鸟语花香。周围若是能遇到上山打猎,采药之人,便可听闻,曾有一位百余岁的老者,儿时曾来此处玩耍,不慎迷路,不得出处。天色将晚,便见一道光芒,出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玉树临风,样貌清俊,犹如天山仙人一般。他面容和煦,温文尔雅,将这迷路孩童带至山下,遂闪身不见。那老者说自己所见之人,便是这于林坡的狐仙。自那之后,方圆百里,但凡人家,均敬畏狐仙。凡进山之人,也均会跪山叩拜,以求得狐仙庇佑。 在山林深处,可看见一座巍峨宫宇,比那天界之处也不甚逊色。琉璃瓦罢犹如被厉鬼追赶一般,匆忙施礼便走出了大殿。 入夜之后,黄眸怪忽闻声响,倏地睁开眼,翻身从床上起身。他披了衣衫,走至窗前。却见远处火光冲天,将这漆黑的夜色撕开了一道红色裂口。黄眸怪目光森寒,迅速穿戴好,而那火光竟然也离得此处越来越近。黄眸怪瞳仁一缩,觉得此时场景很是熟悉。便是那时他借着探望为名,来至于林坡,与狐王和一干族人把酒言欢,偷偷命人搬来救兵,趁着夜黑之时,将那些醉酒的狐族众人逐个斩杀,其中包括妇孺儿童。登时整个于林坡中火光冲天,哀鸿遍野,尸体堆积如山,血水积流成河。那场景简直如炼狱一般,而他便是踏着这尸山血海,一步步来到了狐王的住处。眼见奋勇杀敌到体力不支的狐王夫妇,二人已然身染鲜血,狼狈至极。握着兵器的手已然微微发抖,却丝毫未见退缩之意。 那时黄眸怪法力虽然不及狐王,但对方已然筋疲力竭,已然是强撑而已。他此时也不忙将其就地斩杀,而是派了手下一干小妖,一个个的轮番上前,消耗狐王的体力。最后眼见着他连小妖的简单一击都躲闪不开,身上伤口不断增加,血流不止。黄眸怪饶有兴趣的命人将狐王夫人擒住,扯破其衣衫欲行侮辱。那狐主夫人哪里会人手这等对待,竭力的叫骂嘶吼,拼命反抗。而狐王双目赤红,睚眦欲裂。他提升自身内丹,激发所有法力,对着黄眸怪发出最后一击。而就是在那时,几束强光闪过,生生将那攻击破解开,继而直射向狐王。而狐王的夫人见势不妙,用力摆脱禁锢,奋力跑向狐王想为其当下一击。最后,二人便被那光束一穿而过,双双殒命。 黄眸怪烦闷的揉揉鼻梁,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猛然的推开大门,顿时听闻远处的叫嚷哀鸣之声。那火势蔓延神速,短短片刻的功夫,便燃尽了整个楼宇。他冷冷一笑,这火光冲天,染透了大半个苍穹,若是他的靠山能发觉,及时赶来,定然会将这大胆狂徒灭在当场。他不怕是否有人来复仇,反正他手上沾染的人命早已数不胜数。当初将这于林坡整个屠尽,不留下一个活口,但在清点尸体之时,却未曾发现狐王之女。那时起,黄眸怪便知晓,这一天早晚回来。只是那毛丫头法力低微,平日骄纵经不得风浪,哪里会有这等气魄前来寻仇。黄眸怪嗤笑一声,抬步向着火光走去。 且说那火光深处,一人站在当中,被妖精围了个严实。但是这人浑身浴血,神色倨傲,那眼中嗜血的寒光,震慑的周遭小妖个个不敢上前。纵是愤恨的瞪着这人,却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提着一口气,将这人团团围住,困住其行动。 再说这人神色冰冷,目光森冷。一路杀将过来,身上无一处不是被鲜血浸染,已然看不出衣衫原有的颜色。而那双手上也是滴着鲜血,五指上缠绕着细长的丝线。手上的血水顺着丝线引至地面,逐渐形成了一滩血洼。而脚下的地面也已然被残垣断骸铺满,所见之处尽是刺目猩红。这人嘴角微微扬起,疾风吹过,发丝飞散,露出那张如同修罗般的面庞。那双眼睛燃着嗜血的杀意,连笑容都是那般的令人胆战心寒。 小妖们个个面面相觑,眼见着对方如此鄙夷却不敢上前。谁不知道若是将这人拿下便是立下了大功。但是眼见着这人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过来,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感,简直让人望而却步。所以它们即便是做出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却谁都不愿当这个出头鸟。 那人笑意扩大,看着这帮怯懦畏缩的一干妖精,不屑的冷笑一声。随后伸手一甩,只见那五指间的细线如丝般飘扬开去,在那些小妖尚在露出惊诧目光还未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已然来至面前,而后那些看上去细软无力的丝线,登时化为锋利的武器。 一片惨叫哀嚎,一时间若是抬头看去,便见随着那丝线所扫过之处,那些被斩了头颅的妖精还保持着死之前惊恐的神色,而下一刻,便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倏然倒下,离得那样遥远。 妖精们在短暂的惊恐之后,便只剩下颤抖和惊恐。这人简直是手段狠厉心肠毒辣,毫不逊色他们的大王。本还狭小的包围倏地扩大数倍,将这个被尸骸包裹之人展现在其中。经历方才一幕,众妖们已然是吓破了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免得下一刻便丢了性命。 而就在这僵持之时,却忽闻包围圈外有人击掌之声。随后便有一道冰冷的笑声响起,赞道:“竟然不知,音儿却是法力精进不少。若是师傅师娘看见,不知会有多么的欣慰,自当含笑九泉。” 那些包围在四周的小妖听闻,顿时个个精神为之一振,复又将脊背挺得直了些,重新握紧手中兵器。又展现出一种勇猛御敌之态,如看见了救星一般。而那声音发出之地,便自然而然的敞开了一条路。只见黄眸怪缓步走来,面带笑意,颔首道:“音儿,好久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5两交战 四周小妖听闻俱是一惊,目光复又落在那人身上,目光中露出探究疑惑的神情。都说于林坡被灭之时,狐王之女逃脱,但是听闻只是一介女流,且修为低微。内无接应,外无援手,就凭着一个小狐精,能翻出如何的风浪。连同巡山的小妖都不屑的去寻她的踪迹,任谁都未曾把这个出逃的小狐狸放在眼中,整个狐族都尽数被灭,还有谁敢再来挑衅,也不过是个找死。 如今眼前这人哪里看得出半点娇弱之态,那冰冷的笑意,淡漠的目光,神色高傲且轻蔑,如同高高俯视蝼蚁一般,尽显鄙夷之态。 小狐看见黄眸怪缓慢从人群中走进来,神态悠然,在这样的情景面前竟然毫无惊恐之意。那双眸中尽是讥讽嘲笑,像是在看一个孩童闹出的笑话。小狐看着眼前被自己变成了修罗场的地方,脑中似乎看见了曾经被黄眸怪攻陷之时的模样。她的族人,就是在这些妖精手中丢了性命,用他们的身体,堆出座座尸山,流尽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而她的父母,也是这般面对着眼前这张面孔,看着对方毫无温度的双眸,折射出鄙夷之意。小狐微微扬起下颌,深深的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吸进肺腑,好似是在找一种慰藉,让她能在心中告知,让散落了这里的族人亡灵,看着她将要如何的为他们报仇。 待那口气缓慢呼出,小狐方才对着黄眸怪冰冷一笑,慢声道:“虽是许久不见,却不知已然是这般变化无常。还记得你初次来到于林坡,是被父亲如垃圾一般捡了回来,只剩下了一口气。每日里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见到我连头都不敢抬,为求爹爹授予武艺,死皮赖脸跪在庭院之内,哭天抢地的哭诉自己的委屈,为此还磕头磕的头都破了,任谁劝都不肯起身。”小狐抬手,垂眸翻转着手掌,嗤笑道:“如今看来,这等威武,可不是变化太快?!” 黄眸怪双眼微微眯起,笑意尽失。四周小妖多是收缴于林坡后归顺而来,对他的以往之事,除了狐族之人没有谁知晓。都道这黄眸怪法力高强,英明神武,连狐王都败在他手,简直就是众多妖精所膜拜的对象。如今小狐将以往之事道出,简直就是再撕扯出黄眸怪不愿示人的耻辱。他之所以要灭了于林坡,就是要毁掉曾经的污点,成为一个毫无瑕疵之人,被众手下敬仰,此时那光环被夺,心中定然是多有愤恨。黄眸怪收敛了情绪,冷哼一声,道:“音儿也变得伶俐多了,一张嘴就停不下来,难道就是特意跑来跟我叙说旧日之事?” 小狐心中滴血,看着对方的目光更为冷厉。曾经父亲对其种种好处,竟然被对方一句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丝毫没有缅怀之意。看来当初对于林坡下手,定然是蓄谋已久,毅然决绝!她动了动缠绕着丝线的手中,含笑看向黄眸怪,道:“爹爹修行良久,却在你这里看走了眼,容下你这妖孽存于世间。我狐族众人,也都不曾对你防备分毫。倒是便宜了你这个卑鄙小人,真是上天不公。” 黄眸怪一甩衣袖,仰头大笑道:“什么天理公理,我从未信过。儿时受辱,便只信自身不信其他。为了达到目的,何须在意是何手段。”他整了整衣袖,讥笑道:“哪怕是要牺牲些性命,若是能对自身有益处,又何须在意手染鲜血。那些被我杀掉的狐族,应当为能成为我的垫脚石而感到荣幸!” 小狐笑意倏地收敛,双手握的咯吱作响。此时此刻,这妖物还是这等猖狂,毫无悔改之意。对着他说再多的话,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小狐目光阴狠,字字愤恨道:“今日,我便是要将这块土地,染上你等的鲜血。凡是我狐族之血所浸之处,皆要让尔等的鲜血来遮盖!而你,我会当着双亲的灵位,一刀刀,凌、迟、处、死!” 黄眸怪神色一凛,这小狐能一路杀来,法力定然不容小觑。但是毕竟只是一介女流,更何况任凭其如何的努力,怎会在数日之内便有这等修为。所以一开始黄眸怪就未曾将这小女子放在眼中。可是眼前这人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样的气场,比当日的狐王,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黄眸怪心中大骇,却不知这小狐究竟是得了谁的指点,居然会有了这样的修为。不过他心中存有一丝侥幸,即便是自己不是其对手,还有帮手会迅速赶来,这于林坡火光冲天,他定然会有所察觉。到了那时,即便是小狐,也难逃与狐王一样的下场。想至此黄眸怪便有恃无恐,嘲笑道:“将我凌迟?不知你是要如何将我降服?想你的父王拼尽全力,都未曾动了我分毫,与你那美艳的母亲一起被穿胸而过,钉在了墙上!”黄眸怪故作思索的敲敲额头,皱眉道:“等等,后来我是如何处置他们的?对了,那样上好的玄狐皮,岂可白白浪费,如今,还铺在本王的宝座之上。你母亲的皮,则被我做了狐裘大氅。真是物尽其用,保暖的很啊!”说罢,黄眸怪便大笑起来。 小狐双目充血,那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如根根利刺扎进心间。她似乎亲眼看见了当日的惨状,父母既然已经去世,却不能入土为安,竟会被这妖物这般的折辱!小狐大喝一声,伸手将双臂伸掌,手指尖缠绕丝线随风扬起,随着小狐的动作,拉直成了根根芒刺,直刺向黄眸怪。 那些细丝速度过快且不易察觉,黄眸怪脚尖点地跃身而起,眼见着那些绷紧的细丝将身边的小妖如斩瓜切菜般的割成数块。一时间那些妖精惊叫着纷纷散去,唯恐伤及自身。而那些被斩落的肢体,则纷落在各处,鲜血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小狐见对方躲开一击,迅速挥动双臂,将那些丝线放软成波浪状缠向黄眸怪。脚下踏着那些殘肢断骸,毫不在意那些血水溅在身上。 黄眸怪方一落地,便见对方攻了过来,他两手向旁边空虚一爪,而后向着身前相交。两侧刚要逃跑的数个小妖被那股力量带至黄眸怪身前,个个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赶快逃走,奈何被那力道摔得身形不稳,才挣扎着爬起,还未做出反应,便觉身体一痛,转眼间便成了零碎的残骸。 鲜血喷涌,阻隔在黄眸怪与小狐只见。二人透过那飞溅的血液,彼此愤恨的瞪着对方,均是一副挑衅之态。 黄眸怪奸邪的一笑,对小狐道:“音儿当真是进步神速,平时弱不禁风之态全无。平日里见了血都要哭叫半日的孩子,如今杀起人来竟然这般冷静默然。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心生佩服!” 小狐咬紧牙关,眼中杀意骤盛,恨声道:“杀我族人者,必要以血肉筑山,鲜血成海。闻其哀嚎阵阵,染尽我于林坡的每一寸土地!” 黄眸怪躲开小狐的攻击,伸手幻出自己的武器长脚勾,斩断想要割裂自己的丝线。笑道:“音儿好魄力,这份心意,定然会被众狐族和你的双亲感知。但是本王怕你言语匮乏,表达不清,不若就送你一同下了地府,好好将你的雄心壮志与你的族人说个明白,这样甚好!!”黄眸怪狰狞狂笑,长脚勾一挥,便射出数个弯刀形状的光刃,齐齐飞向小狐。 小狐将手中丝线相互交织,在自己面前形成一张密网。向前一挡,那些飞来的刀刃便被尽数切成零落碎片,掉落在地。小狐阴狠的笑道:“有劳你这般细心,不过我劝你还是多为自身考虑。想想若是在地府见到了我族众人,要如何的磕头谢罪!” 黄眸怪眼中杀意亦是流露无疑,他本是以为这个小狐狸不足挂齿,在自己手下走不过几招。可谁知对方不但法力大增,竟然能将自己克制,不能近身。黄眸怪心中恨极,自己忍辱负重才灭了狐王,降服族众,如何能毁在这只小狐狸手中。即便是救星不来,那他也万万不会输在这小狐手中! 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因两个武器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太过强劲,掀起周围地上的砂石树叶,还有散落在地的妖精尸骸。而其他侥幸存货的精怪,见到此种场景,当场吓得屁滚尿流,有的已然现出原形,尿遁逃走。却还是逃不过那逐渐扩大的气场。被扫上一点,登时便会四分五裂。 霎时间云林破哀嚎震天,尸体层层叠叠,鲜血积成血洼。胆小的精怪已然被骇得肝脾破裂,立时吓死。 黄眸怪眼见着自己的手下已然被杀个干净,心中恨急交加。他虽然不在意死掉些小妖,但却不是想眼见着自己辛苦创建之处被屠戮如此惨况。他猛地收手跳出数丈,呲着呀,面露狰狞。身周疾风围绕,身体渐渐发上变化。只见原本是人形的身体,四肢躯干逐渐扭曲,脸部也是显出了本相。身后慢慢展现出一条硕大的尾巴。原是黄眸怪显出了原身,变成了一只足有六丈有余的黄鼠狼。 这黄鼠狼眼珠暗黄,牙齿尖利,爪带利勾,正盯着小狐,发出低吼之声。 小狐一挥手,那些丝线便如旋风般围绕在身边,将其保护在里面。眼看着黄眸怪显出本相,已然是一副最后一搏之态。小狐微微扬起下颌,满目鄙夷的嗤笑一声,冷声道:“这么快就现出本相,想要以此制服于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扬声笑道:“黄眸怪啊黄眸怪,你素来自视甚高,今日竟然肯现出原形。难道你以为用这样的姿态就能胜我,会不会太过自负。”小狐神色冰冷,笑意敛去,继而目露凶光,咬牙狠厉道:“我今日敢来闯于林坡,就势必会将这里屠戮干净,决计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在这里生存的任何一个精怪,都要成为我族人的祭奠之品,都要为当日做下的恶事赎罪!”小狐微微向前倾斜了身体,慢声冰冷道:“当然,你、也、不、例、外!” 黄眸怪心中一寒,对方的姿态高傲,俨然一副运筹帷幄之态。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对自己毫无畏惧之意。他杀生无数,却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惊慌之感。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显出胆怯,也不会保全性命。黄眸怪大吼一声,口中喷出黄色浓雾。滚滚之势,直奔小狐。 这浓重的黄雾乃是剧毒之气,虽不比蝎子精的蝎毒,但若是沾染,也将立时身体麻痹,皮肤尽数烧去,痛苦致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6惩恶人 小狐毫无退却,反而眼中却显出了惋惜之意。她眼见着那黄色烟雾向着自己而来却不闪躲,双手五指微动,连那些丝线都倏然消失。眼见着那致命的雾气倏然离近,眼中却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嘴角亦微微扬起。 黄眸怪恨不得自己这一口浓雾立时就将这狐精化成脓水,也算是为自己今日损兵折将所受到的重创出口恶气。但对方却神色淡然,毫不躲闪,就这般站在原地等着那雾气将自己吞噬。虽然黄眸怪信心满满,但对于小狐这等‘求死’之态还是暗自吃惊。对方的那个神色,简直是看的他心底发寒。 且说那烟雾弥漫,迅速将小狐围在其中,登时不见了踪影。 黄眸怪嘴角笑意慢慢浮现,原是自己过于敏感,高估了这狐精的能力。任凭谁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连那险些修成天狐的狐王都赴了黄泉,更遑论一个小小的狐狸精。 他越想越是得意,方才一招就结果了这个麻烦。斩草除根。往后这于林坡便再无闹事之人。黄眸怪眯着眼,冷冷的盯着前方,只等着雾气散去,好好看一看腐蚀了皮肉后的小狐是如何的惨状。 一瞬间,黄眸怪兀自挂着笑意的神色倏地定住。继而缓慢的淡去,双目惊恐的睁大,似是要将眼珠都瞪了出来。他感觉一阵寒意顺着血液游走全身,连流淌的血液都逐渐冻结成冰。此刻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四肢麻痹,骇的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黄雾之中,白光闪现,九尾轻摆。一只身约七丈有余的白色九尾狐正冷冷的睥睨着自己。 黄眸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淡漠的神色,那强大的气场,还有那不屑的目光。原来这小狐,竟然成了九尾天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黄眸怪心中呐喊,圆睁双目,用力的想要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辨别清楚。小小的一只狐狸精,怎可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有了这般的修为。要知道那狐王即便是死前,都未曾达到这等境地,更别说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狐狸! 九尾狐微微眯着眼睛,神色疏离,毫不在意对方的惊讶之态。虽然未曾张口,却有轻笑之声飘然而出。“怎样,见了我的真身,就让你如此的吃惊?”九尾狐斜睨了一眼黄眸怪,懒声道:“看来,尔的胆量,也不过如此。” 黄眸怪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巨大的恐惧已然将他重重包裹。那巨大的压迫之感,简直让他无法呼吸。 事情怎会变得如此! 九尾狐冷冷一笑,看着对方被迫的后退身形,不禁笑出了声。“都说黄眸怪败了于林坡狐主,威名远播,战威赫赫。方才不是还扬言要了结了我么?怎的转眼间就便显出了这等退缩之态。”九尾狐神色倏地一凛,目露凶光,狠厉道:“这等低贱卑微的样子,父亲最为不耻!!” 黄眸怪此时已然冷汗连连,喉间滚了几滚,方才嘶哑着吼出几个声响。如今他只能盼着那救兵快些赶来,一束金光像解决了狐王那般把这小狐狸也给杀了。可是斗了许久,为何还未曾见有人来帮自己。难道是这里的变化那人没有发觉?黄眸怪愤恨的瞪着对方,心中暗道,即便是没人来就,也断不能死在这狐狸的手里。 九尾狐似乎是看透了黄眸怪的心思,向前缓慢踱步。每近一步,对方便被迫后退一步。九尾狐就这样看着对方,声音森冷道:“妖孽,我父亲一时好心,竟然会招致杀身之祸。容得你苟延残喘活了这些时候,也应该为自己所犯罪孽付出代价。今日,就好好的算算,你欠下于林坡的帐。”她一字一顿道:“定当——以、命、来、偿!” 黄眸怪心中一惊,脑中思绪飞转。他伏下身去,作势要猛攻上来。睚眦欲裂,露出森寒的獠牙。 九尾狐神色不变,冷眼看着眼前的黄眸怪。 僵持片刻,黄眸怪忽然一跃起身,看似是要扑将上前,谁知只是障眼法。顷刻之间便调转身形,向着远处逃去。 或许是那动作太过迅速,他并未发觉身后有追逐之意。偷偷转头,正满心疑惑。岂料还未将身后的情景看清,顿觉身体重重的撞在了硬物之上,由于他一心想要赶快逃离,力道太猛,那一撞竟是头晕目眩。黄眸怪重心不稳心中却疑惑,方才这方向并无阻碍,怎会平白多了东西拦下自己。他猛地一惊,倏地抬头,惊恐的瞳仁中映射出了九尾狐疏离的神情。 此刻九尾狐微微前倾着身体,与黄眸怪近在咫尺。甚至连对方的呼吸之气都能拂过面颊,将那一脸的畏惧胆寒之意尽收眼底。 黄眸怪此刻已然控制不住,浑身抖个不停,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那张放大的面容,毫无喜怒。在对方眼中照射出的自己,是那般的怯懦卑微,早已没了往日作威作福之态。 九尾狐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着手下的猎物。不做任何动作,就能将猎物震慑,而且要从里到外的惧怕,这种感觉,简直是舒心极了。他越是胆寒,心中这口恶气,就越能得意纾解。甚至,都不想过早的结束其性命。 缓慢的直起身体,俯视着脚下吓得魂不附体的黄鼠狼。九尾狐残忍一笑,九条狐尾倏然增大,在身后四散飞扬。从不同的方向,将二人包裹其中。看着黄眸怪受惊兔子一般的跳脚尖叫,想要逃出这包围却毫无回击之力。像是待宰羔羊,只能眼睁睁的等待屠刀切割在自己身上。 九条狐尾紧紧包裹,里面随着一道耀目的光芒闪现,继而传出凄厉惨痛的哀嚎之声。那声音愈渐尖利,划破静谧的夜色,刺痛耳膜。而持续片刻后,又逐渐低缓,直至没了声响。 大殿之上,难得的清净。里面的妖精早已四散奔逃,原来摆放的果品佳肴酒盏器具散落在地,桌椅东倒西歪,原来取乐的乐器,也被妖精逃走之时踩踏得凌乱不堪,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形状。 小狐走至正位之上,将桌上散落的酒盏食物扫落在地,而后小心的将怀中的一对牌位放在桌上。她伸手轻轻拂过牌位,上面便显现出双亲的名讳。小狐神色温柔,低声轻语道:“爹爹,母亲,音儿回来了。” 牌位上似乎隐现出双亲慈爱的面容,对着自己点头含笑。 小狐眼中泪水倏然滑落,隐忍着抽泣之声,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俯身郑重叩拜。继而失声道:“女儿顽劣,回来晚了。”她伏身在地,颤抖着哭出了声。“音儿愚钝,不懂父母之心,离开家中,害双亲担忧。爹爹母亲,心中定是会怪罪音儿罢。如今音儿知错,已然回来。但是爹爹,母亲,你们,却不能再陪着音儿了……”小狐低声的抽泣,心中痛极。良久,方才压制下情绪,缓慢的起身,声音狠厉道:“音儿如今已然将那卑鄙妖孽带至双亲面前,这就让父亲母亲亲眼看着,女儿如何惩治恶徒,为我族人报仇!”说罢,她转头看向躺在大殿之中的黄眸怪。 空旷的殿中,躺在地上的人已然没了丝毫挣扎的力气。此刻他身上衣衫破烂,血肉模糊布满伤口。那些伤似是刀砍斧剁,又似抓咬撕扯。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和意识,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个活物。 小狐缓步踱至黄眸怪跟前,俯视着脚下之人,声音冰冷道:“你素来自视甚高,即便是面上屈服,心中也不愿矮下半分。当日你不堪家族受辱,险些丧命,被我父亲救回。他授你武艺,教你修为,本是愿你回到族中能占有一席之地。可谁知你竟然灭下良心,害我族人。你心胸狭窄,幼时被欺就将所有人都视为害你之人。看谁都是轻视自身,而后将这样的扭曲心思逐渐演变成仇恨,慢慢扩大,最后不惜沾上鲜血来满足自身欲望。不将你刀刀凌迟,如何能赎你所造的罪孽!” 黄眸怪已然没了逃走的力气,方才在九尾狐的包围里简直就如下了地狱一般,生不如死。利爪如刀,刀刀入骨,掌风如斧,斧斧断筋。九尾狐废了自己的修为,吸走了内丹中的所有精元,而后便不用任何法力,只疯狂的撕扯啃咬,简直就想要将他拆吃入腹。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死成,九尾狐用法力吊着他一丝清明神志,将其带至这大殿之上。黄眸怪知道,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面对着那一双牌位,已然吓得尿遁。他看着面前的一双沾染血迹的靴履,艰难的抬眸,对上小狐一双冰冷的双眸,已然语不成调。他呜咽着摇头,囫囵道:“不……要杀……我……” 小狐冷冷一笑,伸手在掌中幻化出一柄小刀。那刀刃锋利无比,薄如蝉翼。小狐将其打量一番,慢声道:“难道我方才说的话,你都未曾听清?那我便教你,何为,凌、迟!”说罢她手腕一甩,那小刀便迅速飞向黄眸怪,旋转一周复又回到了小狐手中。 凄然的哀嚎之声响彻殿宇,一片薄肉落在地上,黄眸怪浑身抽搐,面容已然扭曲。 而,刀不染血。 黄眸怪大口的喘息,只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是那狐精吊着自己一口气,想死都死不得。他哀求的看着小狐,颤声道:“不……不是……我,杀……了,你的……父母……” 小狐恍若未闻,翻转手腕,小刀似是旋风一般围着黄眸怪绕了几圈。期间惨叫连连,地上肉片随之增多,鲜血染红地面。 黄眸怪被疼痛感撕扯的神经绷紧,青筋凸出,眼眶欲裂。他知道此时小狐根本就不愿听他的任何话语,是谁杀了双亲,她已然不愿浪费力气去询问自己,说与不说,都难逃一死。黄眸怪明白她这是在为狐族泄恨,哪里会让自己轻易毙命。他只求能用这一个理由,换来自身能速死。 “柏木……是柏木……”黄眸怪已然没了嘶吼的力气,积攒了所有力气,才挤出几个字眼。“……柏木……灵君……杀了……狐主……” 小狐抬手停下刀刃,目光落在别处。她还记得翠姨对自己说双亲被困之时,是一个法力极高的妖物在场,能射出金光。而父母就是被那人的金光所杀,但是翠姨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如今看来,便是黄眸怪口中的那个柏木灵君。 黄眸怪见小狐片刻犹疑,悄悄的将所有的灵力凝聚在指尖。只要洞穿百汇,就可以即刻死去,不必再受这等活罪。 他颤颤巍巍的将头慢慢靠近,却在下一刻又感受到了那刻骨的疼痛。 小狐维持着原来的动作,连目光都未曾移动分毫。只甩出小刀,继续切割黄眸怪的皮肉,听着那嘶哑的惨叫之声,神情淡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7再相见 三千六百刀,黄眸怪已然只剩余了一个骨架。小狐收回刀刃,默然的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黄眸怪。最后断气的一刀,还需亲自动手。 她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开眼时,泪水涌出,嘴角却挂着笑意。小狐双手握住小刀,双臂举过头顶,霎时那小巧的刀身骤然增长,幻出一柄利剑。小狐觉得此刻她的族人和双亲就站在自己身后,无数双有力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手掌之上。她握紧剑柄,大声道:“我族之人在天有灵,今亲眼见证血仇得报!”说罢她奋力的向下一刺,剑下一阵轻微颤抖,便没了动静。 小狐双膝跪地,看着面前已然看不出原样的黄眸怪,失声笑了起来。 父亲,母亲,翠姨……还有众多族人…… 音儿不负所望,杀了这妖物,为于林坡报了仇!你们有没有看见,有没有看见—— 小狐笑着笑着,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报了仇,又有何用?失去的东西,永远都回不来了…… 将那刺进黄眸怪身体上的剑身拔了出来,剑尖拖在地面之上,慢慢的走到两个牌位之前,泪流不止,心痛难抑。这偌大的于林坡,被鲜血洗礼后,显得更为凄凉。似乎到处都是呼啸的风声,吹得身体瑟瑟发抖。闭上眼,小狐总幻想着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她还是那个任性娇宠的小狐狸,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只要跨出殿门,便可以看见族人的笑脸。而她还可以站在众多年纪相仿的伙伴之中,炫耀自己是如何能幻出人形,而后在一片唏嘘和惊叹声中,对那些尚还不能变幻的小狐狸们嘲笑一番。 小狐轻轻地扬起嘴角,似乎耳边还回荡着小狐狸们不满和嫉妒的反驳之声。只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却提醒着自己,不论如何的沉沦,那些场景,都只能出现在幻想之中。一切已然消失殆尽,物是人非。 感觉,好寂寞啊…… 她仰头轻叹,这样大的于林坡,怎会就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忽然,小狐听闻一阵脚步之声。那声响虽然离得甚远,但是已然被她发觉。听上去不像是有妖精逃走或是前来寻仇,声音走走停停,倒像是在寻找什么。小狐转回身,目光一暗,将手中长剑握紧。她此刻已然不再畏惧任何人前来,若是父母在天有灵,她倒是希望前来的就是那柏木灵君。小狐在原地站定,好整以暇的等着那人走进大殿。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稍稍有些迟疑和犹豫。但是却未曾停下,其中夹杂着些许凌乱的气息,像是来时急迫所致。 小狐本是一副御敌之态,待分辨清楚那人气息,神色顿时变得紧张异常。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手中长剑亦是略略发抖。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大殿门口,那一声声脚步,好似一下下砸在了胸口之上。 玄悟一路走来,蔓延皆是刺目的鲜红。那些铺满各处的殘肢断骸,简直像是一副炼狱景象。到处都弥散着刺鼻的血腥气味,大火已然将能烧的全都吞噬干净,仅剩下些零星火苗,还在那些残垣断骸上跳跃。玄悟再如何的小心,却全无选择的余地,所见之处无一不是尸山血海,他的身上脚下也沾染了斑斑血迹。玄悟初时踏入于林坡,便隐隐觉得不对,循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一路寻来,焦躁不安。此刻心中的怒意已然被焦急所替代,那小狐狸法力低微胆子又小,若是遇到了敌手,恐怕只剩下痛哭流涕任人宰割的份。想至此玄悟便加快了脚步,虽然兀自安慰着自己可能是多思,但当他亲眼看见这地狱般的一幕时,还是被骇的怔愣良久。 踏过满地狼藉,四下看去,地上的那些尸骸已然分不清原有样貌。玄悟慢慢来至大殿,未见到小狐的尸体,心中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缓步走进去,不消片刻,便看见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东西。玄悟瞪大眼睛,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皱紧眉头微微侧过头。待缓了口气,复又瞥了一眼。与外面那些残骸相比,这人显然是被残害致死,远远比外面那些一击致命瞬间斩杀的妖物们要痛苦上千万倍。不知是何人,竟会如此的残忍,能下得了这等毒手。玄悟脑中闪过一丝惶恐,不知小狐是否遇到了这残忍之人。外面未曾见到与小狐相像的尸体,若是能逃脱便是幸运,倘若落在了这人之手,难料不会遭到这等对待。玄悟只觉心脏在胸口处猛烈的撞击,似是要震碎了一般。他按住胸前,额间瞬间沁出了冷汗。这空旷的大殿,已然被这血腥味道充斥,分辨不出是否还有其他的气息。 玄悟环顾四周,独独在正位之处放着倚仗桌子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两个牌位,显然是才搁在那里不久。玄悟走上前,见那上面刻着的字迹,原是狐王与其夫人的灵位。玄悟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只觉有些零碎的线索拼接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让足以让自己惊骇的事实。玄悟只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名字,那些模糊的事情,好似是渐渐清晰起来。 虽有夜云遮天暗,终有风吹皎月来。 身后有人慢慢的靠近,虽然此处空旷,但是来人却丝毫未有隐藏自己的动作。玄悟身形未动,依旧站在那里,听着身后稍显迟疑和怯懦的脚步停住。随后便有极为浓重的血腥气味飘散过来,但是那人气息虽然凌乱却不微弱,可见并未受伤。玄悟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觉这一刻是如此的凄凉。 想必,这气味定然是身上所沾染之血散发出来。这样浓烈的气息,玄悟不用回头,只想起方才踏过的那些尸骸,便可料想到一二。 两人就这样默契的站立不动,玄悟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呼出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颈后。那样略显隐忍的哽咽之声,将呼出之气搅得断断续续,像是在竭力的隐忍。 玄悟绷紧的身体逐渐的放松下来,偌大的殿中,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之声。许久,玄悟方才整理好情绪,慢声道:“为何要这样做。” 小狐从始至终都看着这人的背影,从听到那脚步声继而分辨出是玄悟的气息之后,小狐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是要面对他的。看见玄悟对着黄眸怪的尸体露出的表情,她便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然覆水难收。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以往种种,便如同沙粒,在指尖流失。小狐未曾隐藏自己,而是堂而皇之的现身出来,慢慢的接近玄悟。她每走一步都会设想对方下一刻的举动。或是转身怒骂,或是大打出手。不论是怎样,小狐都愿意承担,绝不会还手。但是直至她走近这人身后,对方都未曾做出任何的动作,而只是在沉默片刻之后,用极其轻微和缓慢的语气来询问自己。那声音太过平淡,好似是在轻叹天气无常一般。小狐一直隐忍的情绪瞬间崩塌,泪水骤然滑落。 对于族人,她流过愧疚的泪水,对于父母,她流过悔恨的泪水,对于翠姨,她流过无措的泪水,对于金蝉子,她流过痛苦的泪水。 而此刻面对玄悟,她只有无尽的委屈。 小狐知道现下自己浑身浴血,无一处不是标示着她就是这一场屠戮的始作俑者,一手造就了这个如地狱一般的修罗场。她早已不是那个心思纯善,心无恶念的小狐精。一身的鲜血,已然将他们两人隔绝在了遥远的两地,再无交集之时。小狐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背影,抬起手臂,颤颤巍巍的将双掌从对方的耳侧缓慢的伸了过去。 玄悟只觉眼前渐渐暗淡,原是被身后之人用双手将自己的双眼遮挡住。 小狐低着头,额头抵在心无的后背,整个身体不住的轻轻颤抖。她低声啜泣,稳住声音,无不可怜的祈求道:“请不要回头,也不要看我。” 现在这样的我,已经不值得你回头看上一眼。现在的我被鲜血浸染,灵魂肮脏不堪,早已失去了能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玄悟任凭眼前的光线被小狐夺去,感受着眼前的双手极其轻微的抖动,身后低着小狐的额头,那声音由身后传进身体,闷闷的震荡进胸腔。他停了片刻,复又道:“你不该对金蝉子出手,他尚未痊愈。” 小狐心头一惊,无尽的懊悔之意席卷全身。但是她并不后悔,翠姨舍下一条命,成全了她为双亲几族人复仇之念,作为于林坡的下一任狐主,她势必要这样做。这是融进骨血,与生俱来的职责!小狐抿了抿嘴唇,继而咬牙道:“父母之仇,灭族之恨,不得不报!”小狐缓慢的松开双手,却在玄悟眼前幻出一条锦带,代替自己的手蒙在对方的双目之上。她将锦带两边系在他的脑后,继而低声道:“你若动手,我必不会反抗。师傅之恩,难以相报。原本,就是我欠他一命。” 玄悟双目被锦带遮盖,也不动手取下。听闻小狐之言,却不知要如何继续。杀掉小狐,他并未想过。方才见到那骇人的场景之时,他的一颗心就已经揪在一起,唯恐小狐会遭了毒手。如今对方平安,一颗心虽然放下,但是偷盗九灵续一事,他又要如何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8胡九音 玄悟僵立在当场,脑中思绪凌乱。那些惊骇的场景,此时历历在目,四周充斥着的血腥之气,昭示着身后之人所散发出的残暴本性。 天蓬曾说,妖性本恶。一路走来更是看多了害人性命的妖物,却从未想过会有亲眼看见小狐变成如此的一天。 玄悟知道,虽然小狐收敛了灵气,此刻全然毫无防备的站在自己身后,便是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但是从这场屠戮看来,小狐定然是服下了九灵续,如今以他的实力,已经不能伤了小狐分毫,或者全然没有能近身的机会。即便是此刻天蓬在场,动起手来,也未必会有几分胜算。 小狐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衣,眼中满是愁苦。以往三人策马同行的日子,已经成了她离家之后最为快乐的日子。她犹豫着伸手,想握住玄悟的手掌,却看见对方握紧双拳。小狐知道此刻的玄悟内心定然也是混乱不堪,与她一样都不知要如何面对此番境地。她堪堪停在玄悟身侧,最终收回了手。小狐垂眸,闷声道:“玄悟,你知道吗?如今,我背叛了师傅,偷走了九灵续,已经没有脸面再回去。”她慢慢的抬头,声音低缓道:“这里,是于林坡,就是我的家。桌上两个牌位,便是我的父母,于林坡狐主。而我,就是这里的下一任的继承者。” 玄悟一动不动,听着身后的声音缓缓道出,如同倾诉一般。 小狐见玄悟未做回答,便继续道:“我自由任性顽劣,逃离了家门。在人世间受尽欺凌,不知如何自保。幸而得土地爷爷庇佑,有了一席之地。而后,便结识了师傅。”她不禁微微笑了笑,道:“那样的金蝉子,就是我心中的梦想。即便是能守在他的身边,便别无所求。看尽世间人性丑恶,却未曾看见过这般纯粹和善之人。只要能看见他的笑容,就觉得今生无憾。” 玄悟想起那时总是看见小狐黏在金蝉子身侧,笑的干净无邪。偶尔表露出些许痴迷之态,被自己发觉便是会冷嘲热讽几句。原来当初那些细微末节所表现出来的心思,居然隐藏着那样的强烈的情感。 小狐缓慢的收敛了情绪,继而回忆起被翠姨找到之时的场景。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奈低语道:“可是,我不能再守在金蝉子的身边,只是一瞬间,我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玄悟,我只有自己一人了。父母,族人,全都被人所害,唯独留下了我一人独活于世。就连翠姨,都是为了助我去夺九灵续,而丧在了天蓬元帅之手!”小狐眼中显现出了些许的恨意和悲凉,三尾狐那时的惨状,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演变成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玄悟眼前一片茫然,影影绰绰不甚清晰。那日他回返之后,便看见金蝉子站在屋中,神色痛苦却动弹不得。他慌忙走近,才发觉是中了妖术,而后天蓬也随后赶来。解了金蝉子的定身术,才发觉他已然忍耐着周身痛苦良久,精神已然不济。天蓬当时便已知晓那狐精定然得手,九灵续被盗,自己来晚了一步。玄悟不信小狐会做出这等事情,却又对所发生的一切无可辩解。一怒之下,便出来追寻。此时他听见小狐所说之语,猛然想到天蓬提及被一只三尾狐纠缠,才未曾及时赶来,而那只三尾狐,已经被天蓬斩杀。玄悟对小狐所做之事心存怨怼,此刻便是声音平淡道:“那只三尾狐,被天蓬用了四道天雷击杀,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小狐猛地一惊,心中痛处之感骤然强烈。虽然她知道翠姨生还无望,但是从玄悟口中得知,还是疼痛难当。当时的场景,即便是未曾亲眼所见,小狐也能想的到翠姨都遭受了何种苦楚。天雷厉害,平常妖物只受一击便如遭酷刑,痛不欲生。翠姨为了自己,忍受了四道天雷,定然是如身陷炼狱之中,要承受何种锥心刻骨之痛!若是要魂飞魄散,除非三尾尽断,法力尽失,再打散内丹。小狐手掌掐出了血,将喉间哽咽之声混着甜腥生生吞下,咬牙切齿道:“天蓬,好一个天蓬元帅。终有一日,我要将翠姨所受的苦楚,全都加诸在他的身上!!” 玄悟说的平淡,心中却是苦楚。小狐虽然受灭族之灾,骤然失了双亲,虽然可怜,但身为一只妖物,为报仇偷盗天界之药,还杀戮无数,乃是犯下天条。他日若是相见,天蓬定然不会轻饶。玄悟神色黯然,语气丝毫不带情感,道:“元帅是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却是职责所在。” 小狐倏地抬眸,惊讶的看着这人的背影,只觉心中慢慢凝结出冰霜,而后一点一点,骤然碎裂。 她不奢望能得到玄悟的原谅,本是她对不起金蝉子,偷了治伤灵药,若是为此动手,她定然是不会还手回击。但是此刻‘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一出口,小狐才知道,原是自己太过天真,她本就是狐精所化,哪怕是飞升仙界,亦是摆脱不了原有的卑微之感。她从来都未曾与这些天界之人站在一处,即便那日翠姨遇到的是金蝉子而非天蓬,也逃不了这个结局。 是啊,她怎会忘了,一只狐精,本来就是低贱卑微的存在,妖性难除,作恶多端。天界本来就是要将这些妖物除之灭之,难道金蝉子他们不就是为了斩杀妖物而下的凡来。可笑她竟然会愚钝至此,还怀着对金蝉子的愧疚之心等着玄悟出手。岂料,他们早已将自己归为‘妖魔’之类了。 小狐此刻扬着嘴角冷冷的笑了笑,此刻她心中滴血,无一处不是痛苦,但是那笑容却是如何都压制不下,好似是如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就只剩下了这一个表情。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小狐笑着退后几步,虽然离得玄悟只有几步之遥,却如同隔绝了千山万水,再也不能触及。 还记得那个黑夜,她埋首在对方的怀里,酣畅淋漓的痛哭一场,是那般的毫无顾忌,危机之时,都有金蝉子和玄悟护得自己周全。曾经对他们依赖信任,却全然不知,自始至终,她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只妖物。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笑!! 小狐双眸之中杀气骤显,衣摆飞扬,戾气乍现。她抬手幻成利爪,狠狠地盯着那人,只消一爪下去,对方便登时变成碎片。 玄悟感到身后的杀意,而且越来越强烈。甚至能感知那两道摄人心魄的目光,此刻是散发着何种嗜血的寒光。那强烈的气场,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防御范围,即便是动起手来,也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小狐此刻心中燃烧着仇恨的怒火,虽然未曾显出原身,但是面目之上已然渐渐露出本相。那狐爪锋利如刀,围绕着青色的煞气,她曾用这爪一下一下割开黄眸怪的皮肉,使其血流不止不能愈合,让其饱尝皮肉撕裂的痛苦。而此刻,她面对着玄悟,也要使出同样的招数。小狐一步一步的走近,其实二人的距离已然很近,若是出手,对方也逃脱不开。那利爪慢慢接近玄悟的脖颈,只消在移近分毫,便会割破皮肤。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玄悟的声音却冷冷的响起,不闻喜怒,无力道:“无论何事,你也不应那般对待金蝉子。” 小狐狰狞狂笑,厉声道:“难道要我眼见着仇人逍遥度日,却不闻不问!”她的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我只是个百年的狐精,法力低微。知道狐族被灭,哪里能佯装不知!那黄眸怪卑鄙无耻,害我父母,恩将仇报。这杀父之仇灭族之恨,若是不能手刃仇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玄悟悲哀的闭上眼,忍着怒火,急声道:“金蝉子收你入门下,若是有事,为何不与他商议。在与那蝎子精对战之时,命悬一线尚愿护你周全,难道还不能换你一句实言?即便是不能与金蝉子言明,总还有我……”玄悟猛地住了声,他用力的握紧双手,想到那个夜晚,露出那般脆弱之态的小狐,躲在自己怀中,放肆的哭泣,原是心中隐藏着这样大的秘密。若是那时她能如实告知,或许,就没有了今日所酿下的不可挽回的祸事。 小狐笑意更盛,眼神狠厉,咬牙道:“要将所有事情说出?你们怎会理会一个狐精所说的事情。那天蓬本就对我诸多怨怼,恨不得将我打回原形。而你也总是多有冷眼嘲讽。难道我说了你们就会帮我夺回于林坡,斩杀黄眸怪,为我父母族人报仇吗!!”她凄然一笑,慢慢收敛本相,收回手,满是无尽悲凉。“天蓬杀我族人,他日我定会加倍讨回!” 玄悟气急,欲转身拿下遮在眼前之物。谁料还未曾动作,便觉身体竟然不能动弹分毫。他心中一惊,感觉身后之人双手缓慢的落在自己的双臂之上,而后逐渐下滑,停留在手背之上。同时身周气流涌动,掀起衣衫飘动,发丝飞扬。而后他觉得手心一凉,竟是对方将自己的手掌轻易的掰开,放了东西。 “你和金蝉子与我有恩,而我并非是黄眸怪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今日你回去便告诉天蓬,总有一日,我会找他报翠姨之仇。当然,若是他肯来,我也定然会迎战!自此之后,我便是这于林坡的狐主,而我的名字,要天蓬好好记住。”小狐声音虽冷,眼神却是无奈与凄凉。她缓慢的倾斜前身,将嘴唇贴在玄悟耳侧,轻声低缓道:“我,名曰,胡九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9候君至 茂灵山道:“命定之人,已然将至。天地颠覆,当定乾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0定决心 玄悟手中握着装有九灵续的瓷瓶,胡九音说她只吃了两颗,成了天狐,也就没有必要贪得无厌的将其据为己有。 清风阵阵,在林间穿梭,那些血腥之气慢慢被风吹散。 玄悟独自站在林间,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胡九音呼出的温热气息。他被胡九音施了定身术,不能自由行动。那条锦带一直蒙住他的双眼,只能凭借听觉来辨别身边的变化。 他能感觉的到胡九音就在身后,即便是方才展现出强大的杀意,甚至脖颈间都感触到了冰冷之意,定然是被什么抵在颈间,再近分毫便会洞穿自己的皮肉。但最终那些杀意还是敛去,胡九音从身后握住他的双手,身边风声涌动,耳边渐渐出现了鸟鸣之声。玄悟知道,此时已经出了大殿。 胡九音最后还是伸出双臂,从后面轻轻的环住玄悟。她十分谨慎甚至是小心,开始只是虚虚的将玄悟环住,而后再试探似的慢慢收紧手臂。玄悟感觉身后之人靠上自己的脊背,而后传来闷闷的声响,似是叹息般的说道:“玄悟,我知道你在心里是恨我的,但是请你记得从前的音儿,忘记今日的胡九音。如今我已经身染鲜血,不再是那只胆小怯懦的狐精,不会再因为任何事再变得手足无措。虽然盗走了九灵续实非我所愿,但是一切已然身不由己。是我欠了金蝉子,若是他日金蝉子遭难,我必然会倾力相救。”胡九音似乎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哽咽之声压回喉间。继而又紧了紧手臂,低声道:“玄悟,谢谢你一路走来对我的庇护,虽然你总是冷言相向,嘲笑我,责怪我,还在金蝉子面前说我的坏话,让他赶我走。其实,我也曾记恨于你。但是,危急之时,你还是愿意护我救我,未曾舍弃。”胡九音想到那夜曾在对方怀里痛苦的场景,那时的玄悟全然没有往日的嚣张之态,那温暖的怀抱,成了那时她唯一发泄情绪的倚靠。她很是感激那时玄悟肯陪着她,未曾嫌她涕泪横流。只是,那份情感,自那一夜起,只能埋在心底,永远不能宣之于口。如今,她是于林坡的狐主,而他,是斩妖除魔的天人。以往种种,如过往云烟眼。 松开手臂,胡九音收敛了情绪,声音平淡道:“金蝉子法力未曾恢复,而那蝎子精定然会再来挑衅。虽然有天蓬元,但是那女妖也非孑然一身。若是再次遇到劲敌,那天蓬也难保不会败下阵来。玄悟,我曾经只想安于现状,只求安然度日,不想有何修为法力。但是历经此事之后,却是我以往所想太过可笑。这世间万物,弱肉强食,若非能强大自身,就只能任人鱼肉,连所要保护的东西都不能保全。待到那时,即便是后悔,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那种无能为力之感,当真是痛不欲生。”胡九音后退几步,身后显现出光芒,继而幻成一个入口。她慢慢的后退,缓声道:“玄悟,若是不想再有那种无力之感,就只能强大自身。你记住我今日之言,否则定然会有后悔的一日。”说罢,胡九音身体凌空,向后撤身隐进光芒之中。 玄悟只觉身体忽然失去了僵硬之感,周身气力瞬间回拢。他迅速抬手将眼前的锦带扯去,猛地转身,只见满眼皆是丛林灌木,哪里还看得见胡九音的影子。那些浓重的血腥气味已经淡去许多,看来,是她施了结界,隐匿了入口,将他带离了那修罗地狱,丢在了荒野之中。玄悟抬手看了看躺在手中的瓷瓶,似乎还残存着那人的温度,又似是只沾染了那人身上的血腥气。他握紧手掌,环视了四周,转身凌空而起,飞离了此地。 当金蝉子看见玄悟归来之时,见对方羞愧的垂眸将剩余的九灵续放在自己的面前。站立良久,却绝口不提追寻小狐之事。金蝉子倚靠在床榻之上,含笑摩挲着瓶身,抬眸看着玄悟道:“许久未见凤五公子,不如你动身去茂灵山,看看他如今身子如何?” 玄悟站立在金蝉子床侧,他不知要如何将自己所见之事告知对方。无论如何,他非但没有将胡九音带回,还失了九灵续。金蝉子法力不能恢复,他责无旁贷。此刻那愧疚之意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思想,听闻对方之言,玄悟先是一愣,却不知金蝉子非但没有追问小狐的去向,连这九灵续之事也不曾询问。原本玄悟还在想如何应对天蓬,此刻金蝉子竟是要自己去往茂灵山去看凤五。 看来,他是想将自己支走,免去面对天蓬的尴尬境地。 金蝉子含笑看着对方,慢声道:“我如今已然无碍,九灵续也已经拿回。你总是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倒不如去看看故人。说到底,住在山脚下这么久,还未曾向救命恩人致谢。茂灵山的主人虽然未有怨怼,但是我等却不能失了礼数。”金蝉子目光投向窗外,毫无焦距的看着虚无,淡然道:“圣武帝尊声势浩大,手下强将也非寻常。那蝎子精的实力那日你也看见,即便是我法力恢复,也未必会有把握将其擒拿。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师兄,若是他也被圣武帝尊收在麾下,便是更为棘手。为今之计,只有你去往茂灵山,看是否能有缘,见主人一面。这里的主人家久居此处,道行高深,若是他肯指点一二,定是受益无穷。” 玄悟忽然想到离开之时,胡九音对自己所说的话。唯有强大自身,方无遗憾。他还记得被蝎子精压制之时那种惊骇之感,见到金蝉子奄奄一息之时那种无力之感。所有的愧疚悔恨在那一时刻全都显得微不足道,唯有深深的自责和无助。玄悟不想在尝试一次,不论是任何一种滋味,他都不想在体会。 金蝉子慢慢收回目光,心中叹谓,还是不得不将他带到了这条路上。 玄悟心中一动,却有种强烈的情绪游走全身。他对金蝉子点头道:“既然这里的主人有恩与我们,此时也是该当面致谢才是。凤五公子也在那山上待了许久,不知身体如何。他曾经馈赠良驹,也应前去拜会。”玄悟看着金蝉子苍白的面容,心中暗道,却是不应该在沉浸在消沉的情绪之中,若是金蝉子不能恢复原有法力,那么就由自己来替他完成此番使命。 金蝉子笑了笑,夹杂着一丝无奈不知自己曾经一声叹息之气,将玄悟带至这世间中来是对是错。他此时已然将其卷入了这潭旋涡之中,便只望对方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若是他日没有自己,玄悟也能自由生存在这天地之间。想罢,金蝉子便颔首笑道:“你说的及是,不过这茂灵山有三千三百三十阶,有缘之人才可走至山顶。你此番上山,定要收敛心神,潜心至诚,方可见到主人家。” 玄悟抬手施了一礼,点头应道:“是,我此番定然会面见山上主人,当面致谢,潜心求教,但请其指点,以提升自身修为。”说罢玄悟转身走向门口,一脚踏出门外,犹豫片刻,复又低声说道:“她吃了九灵续,已然成了九尾天狐。而且,遭了杀孽。” 金蝉子看着对方的背影,沉默少顷,方才回道:“如此,无妨。” 玄悟微微侧头,不知这话中之意。但是金蝉子未曾追问胡九音成为天狐的原因,又为何造下杀孽,此时身在何处。只是淡然的一句,抵消了玄悟所有的顾虑,不必为了此事在多做说辞。玄悟掩饰般的点点头,便出了大门。 金蝉子见对方走远,垂眸将瓶子打开,倒出一粒丹药。这药丸通身透亮,晶莹圆润。他捻起药丸,放入口中缓缓吞咽下去。 那日他独自一人出去,走至一处无人之处,信手摘下一片树叶,集聚所有法力,将其幻化成一个人形娃娃,那小家伙憨态可掬,身形圆滚。两个大眼睛明亮有神,看见自己,便裂开嘴微笑。只因如今法力有限,只能让这个小人来帮自己将心中打算告诉山上的师尊。金蝉子抬手,那小人便一下子跃到了手掌之中,扭动着胖胖的身子,手舞足蹈的展示着自己的欢喜情绪。金蝉子微微笑笑,另一手伸出一指,指尖碰碰小人的额间,带着星光点点。那小人安静的盯着金蝉子,片刻便明了使得点点头,一个翻身,从手掌上跳了下去。小人对着金蝉子挥手跳了跳,便又幻成一片树叶,随着风飘然远去。 金蝉子见那叶子不见了踪影,又站立片刻便觉体力不支。他伸手扶着身边的树木,低声喘息了片刻。方才已经耗尽了所有法力,此刻身体便立即觉得沉重。他缓了缓,便慢慢的向着茅屋走去。 也就是在那时,他看见了正在屋中翻找的小狐。自己已经没办法收敛气息,小狐却全然感知不到有人靠近。 直至后来小狐对金蝉子出手,毫不犹豫的拿走了九灵续,而相继回返的玄悟和天蓬知晓小狐偷盗丹药逃走后,玄悟前去追赶。 天蓬将金蝉子安置在床上,低头看着他,淡然道:“为何要将九灵续交给那只狐精。” 金蝉子本就知道此事定然瞒不过天蓬元帅,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唯有此法,方可让玄悟,前去茂灵山求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1探心意 凤五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坐在老者的身侧之位。小童子奉上清茶,而后悄然退了出去。凤五伸手拿起杯盏,抿了一口,顿觉喉间香气四溢舒畅不少,身体上的不适也稍稍缓解了些。他抬眸看看老者,遂笑道:“师尊为凤五还是愿意割舍些好东西的。这茶茗清心温和,一口便使疲惫尽消,实乃尚尚佳品。” 老者含笑轻拂须髯,笑着嗔道:“莫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谁会舍得糟蹋。大局未定,我也不知那前来求学之人是否有缘入我门下。若是没有缘分,被我赶下山去,你这个推荐之人伤了颜面,有个好歹,岂不是将我一番心血都化了西北风。” 凤五以手抵在嘴边掩饰般的低声咳了一声,这师尊跟自己说起话来真是半分青面都不留。怎么说也有个丹溪君在场,若是想挖苦自己,怎的也要等到只剩他二人之时也好。凤五偷偷瞥了一眼,见丹溪君眉眼含笑,神色如常,倒是未显出任何嬉笑之态。凤五复又看看老者,笑道:“师尊在丹溪君面前,多少给我留些颜面。师尊这样说,这便是信不过凤五所说之人的品行,心中放心不下。” 老者抬眸看了看凤五,复又品了一口清茶,淡淡道:“若是还在意颜面,就不会站在廊下借看孩童玩闹的由头,等消息了。”老者停了停,复又道:“那尊者已然告知,就定然会遣其赶来。无非是个早晚,却搅得你这般心中难安。如今,却还好意思说要自己的颜面。若是能珍重自身,日后也可多出一些力,省了我的功夫。” 凤五听出了老者话中隐含的深意,顺从的低下头,难得没有反驳,闷咳一声,才道:“师尊烦扰之事,却是因凤五而起。但是这天地骤变只在旦夕之间,总是要有一人将这众人担起。家弟顽劣,惹下这等祸事,我这个做兄长的,届时不知能否将其说服,至少要寻得一个人能将其压制。”他垂眸拢了手,继而道:“能与其遇见便是注定,师尊上知天命,洞察乾坤,又岂会看不清这一点。所以凤五才干对师尊开口,望师尊加以指点,免了这一场浩劫。” 屋内香烟萦绕,一室宁和。 老者垂目沉思片刻,而后声音悠然道:“这天地之间的事,老朽本不愿多问。自是天命难违世事轮转,若非是注定之事,又岂能靠一人之力可改。这人虽然默默无闻,却也不为是件幸事。虽然那妖物棘手,却总还有天界众多仙家菩萨能料理一二。即便是身份特殊,无人愿意招惹,但是总能改了这天地浩劫。若是让其修了我的法门,有了掣肘天地之势,那么若是时机不合,那么便是比这妖物更为难以料理。熟不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到了那时,老朽可决计不会出面,更不会担下这个麻烦。这一点,公子可要考虑清楚。” 凤五手中一顿,缓缓将两手握紧。狐裘裹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寒冷。他将自己整个缩进毛绒的围领之中,抿紧嘴唇。老者所言他并非未曾想过,但是为今之计,除却这个方法,也难以找寻其他。虽说漫天神佛皆是可用之人,但是那妖物既然能身居黑煞河中被困千年也未曾消去执念,还能如此嚣张的在玉帝和佛祖眼皮底下呼风唤雨,其中原由,那些神佛又岂会看不通透。与其等到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招来天界大规模的围剿,倒不如寻一个不知情的人,将此事平定下来。凤五深深的呼了口气,颔首道:“师尊所说乃是金玉良言,凤五心中记下了。目前要紧之事便是将那个不成材的东西从新收进黑煞河中,盼望凭借地藏菩萨悲悯之心,能渡化这孽障。也算是,了了家中一桩心事。” 一旁丹溪君微微侧目看了看自家师尊,见老者垂目不语,便倾身施礼,低声道:“师尊,想来那人已然在来此处的路上,不若就让弟子前去相迎。” 老者听罢,只轻捻须髯,却不言语。 凤五与丹溪君对视一眼,神色皆是暗淡。凤五不便再言,最后能如何,只能听凭老者心意。丹溪君见气氛僵持,自家师尊又不愿再多言。他心中叹息,只得应着头皮又慢声道:“师尊,可要将人,带至神安殿?” 凤五正欲拿起杯盏,听闻此言,清茶放在唇边却未曾饮下,只偷眼去看老者的神色。 丹溪君所说的神安殿乃是老者收徒之地,所有门下弟子,若是能进了那殿中,便是得到了老者的认可,可以跟随其身边修行。就连这丹溪君,也是在还为仙鹤之时,在那里被老者收入了门下。 屋中安静异常,除却外面雪融滴水之声,便只剩凤五极力压制着略显粗缓的喘息。 许久,老者方才抬眸,眼神看向外面的虚无,似是在无奈却又略显不满,道:“子澈怎的糊涂了,难道方才为师之言,你全然没有听进心里。这本就是一个棘手之事,落在了咱们茂灵山也只是看上去光鲜,难道还要闹得天上地下人尽皆知,说我大张旗鼓的受了一个这样的徒弟?日后惹下何种祸事,岂非是要怪为师管教不严?”老者语气夹杂着些许怒意,虽然这些无名火并非是对丹溪君,但是此事已定,多说无益。而丹溪君也为老者的申斥而面露难色,不敢抬头。他一向稳重睿智,是老者最为得意的门徒,今日此言,也是看透了自己师傅的难除,却知道无力更改。老者斥责一番,慢慢平息了情绪,而后似是放弃一般,低声道:“罢了,且去看看他的诚意。” 丹溪君垂首施礼,应了一声,便反身退了出去。 凤五见丹溪君远去,复又抬眸看了看老者。他缓慢的起身,站在老者面前,而后屈膝跪地,双手置于额前,俯身叩首,直起身子,垂首道:“此事本是凤五家中而起,如今连累了师尊,凤五实感羞愧。只能在此,替家中谢过师尊出手之恩。”说罢又伏下身扣了首。 老者看着面前之人,神色未变,却缓和了声音,道:“你为了这件事也是吃尽了苦楚,不然何必拖着这样的一副身子远道而来。”他停了停,叹气道:“身体不好,不必拘泥这等礼数。地上湿寒,你岂能承受,还是快些起来坐好罢。” 凤五谢了老者,艰难的起身。这地上却是寒冷,虽然衣着厚实,奈何身体实在承受不得。他缓慢踱至座位之上,双膝已经感觉些许麻木之感。他心中暗叹,撑着这样的身子,却是时日不能过久,要尽早处理好这件事,已然是迫在眉睫之势。好在他未雨绸缪,坤灵平日里与那些小精怪交好,才能遣个机灵稳妥的前去为玄悟引路。不然,若是在登山之时在遇到何种险阻,那么,就又会耽搁不少时日。 老者似是看穿了凤五的心思,缓慢的起身,抖了抖衣袖,淡然道:“你既然已经急成了这个样子,老朽岂能再坐视不理。想必丹溪君已然在外面等候,我也一道去看一看,也顺便想想要传授他何种技法。”说罢老者便抬步走出屋外。 凤五起身离座,随着老者出来,却堪堪停在门外未跟随其去往外面。他对着老者躬身施礼,见对方背影飘然远去,方才剧烈的咳嗽了数声。失了力道的身体靠在屋门,喘息了片刻方才压下那股甜腥。 “应该,快来了……”他看着远处,低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2难自抑 且说玄悟来至茂灵山脚下,抬头便看见一座巍峨高山屹立眼前。这山间郁郁葱葱,山顶高耸,云雾缭绕。这样的场景,倒是像极了自己还是一缕灵气之时,围绕在花果山所见的样子。 山间开辟出一条道路,上面铺着青石台阶。那台阶个个方正,间距相等,虽是在山间开辟,却如被清水清洗过,每一节都不然纤尘,简直叫人不愿踩踏。 玄悟抬头看了看,这青石台阶一路向上延伸,说是有三千三百三十阶,却好似是接连天际,看不到尽头。玄悟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中途而反,不论这三千三百三十阶会有多少险阻,他都不会回头。想罢玄悟便踏步走了上前,一节一节向上走去。 台阶两旁皆是茂盛密林,不时会有形色各异的鸟儿穿梭而过,鸣叫几声,甚是悦耳。玄悟见那鸟的形色各异,颜色新奇,以往从未见过,想来也不是一般凡间之鸟。看来这茂灵山的确是圣境之地,连飞禽都这等不同。走进这里,便觉得有一股醍醐之感游走全身,脑中清明空灵,心中嘈杂之念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一心想要行至山顶。 不知行了多久,玄悟觉得稍显疲累,额间也沁出汗珠。他抬手擦了擦留下的汗水,抬头看向前方,却将脚下的台阶一直延伸,似是隐在了云雾之中,还是看不见尽头。他喘息了片刻,复又回身看向来路,身后的台阶也离得山脚甚远,看来,自己方才行至一半,尚需努力前行才是。玄悟长出一口气,耳边又出现几声鸟鸣,而脚下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野兔,灰色绒毛,黑色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自己,而后抖抖长耳朵,翘着小短尾巴,扭动着圆滚的身子一步步蹦上台阶。 玄悟见那灰色的兔子笨笨的样子,很是费力的一节一节向上跳跃。他笑了笑,万物皆有灵,要前来求学拜师的不仅仅是自己,今日还遇到了个同道中人。玄悟想罢也深吸了口气,脚步也显得轻快了许多。漫长的山路上,一人一兔,忽前忽后,相互等候,彼此时而遥遥一望,好似是在赛跑一般,前路再长,却也不觉乏味。 又行了许久,眼前展现出一座殿宇。玄悟不知如今走到了何处,但是他确定自己还未到达山顶,却不知此处怎会多出这样一个场所。他几步走至殿宇门前,看向大门之上,却见上面未曾书写任何字迹,只有一块空白匾额。玄悟心中狐疑,抬步走进大门,隐隐听闻有声响。他三步并作两步,继续往里面走,便看见很多百姓集聚在里面,那些人有的在神像前进香叩拜,有的求签解惑,有的前来还愿……一时间竟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玄悟略显迟疑的走进人群之中,看着这些人或悲或喜,或愁或怨,或泣或笑,或恼或怒,形形色色,神色各异。玄悟不知此处这里供奉的是何仙家,而这些人又是如何登上山来进香参拜,他一路上只觉清净至极,除了那只兔子,却未曾看见过有人经过。玄悟想既然到了这里,总要叩拜,虽然他也是去过蟠桃宴,见过众仙家,但是生活在花果山,也无需谁人庇佑。但是此时身在他处,到了人家的地界,总要顾及礼数。想至此玄悟便一路走进了内殿,想在所供奉的神像之前拜上一拜。 谁知玄悟才踏入神殿大门,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那人正眉眼含笑,垂眸看着自己,那身火红的衣衫依旧是那般的刺目,香肩外露,长腿伸出,好一番香艳景象。 蝎子精掩唇轻笑,如水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玄悟,娇声道:“许久未见,不知你如今可还安好?!” 玄悟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神色略显慌乱,那日被这蝎子精压制的感觉一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当日金蝉子为救他遭了蝎子精的蝎毒,即便是后来天蓬前来相助,又有锁子黄金甲护体,却还是未能将其降住。既然蝎子精已经逃脱,怎会无故出现在这茂灵山上。都说此处隐居高人,邪魔外道不敢擅入,而这蝎子精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会堂而皇之的居于庙堂之中!玄悟急速的看了看四周,这里道出皆是平凡百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若是与其动手,难保不会伤及无辜。他咬紧下颌,死死的盯着女妖,脑中思索着要如何将对方引至无人之地。 蝎子精见玄悟双目充火,一副防御之态,模样好似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她纤细的手指半掩在唇畔,轻声笑道:“你我也算是旧相识,怎的如此一副要吃了我的面孔。难道奴家的模样,就这样让你挪不开眼?”她长腿一伸,衣衫拂过香案散在身后,身形妖娆,缓慢从那神位上走了下来。 玄悟怒火难消,但是此时只能压制爆发的冲动,无论是不是女妖的对手,今日都要与其斗个鱼死网破。金蝉子法力尽失险些丧命,再次相见,又怎能放任其逍遥。但此刻并非动手的时机,还要寻个由头,让对方跟随自己离开才是。玄悟神色冰冷,恨声道:“女妖,你害的金蝉子九死一生,今日我必不会让你全身而退。既然你敢来茂灵山,那么就要做好受死的准备!” 蝎子精听罢,掩嘴笑了几声,极为轻蔑的讥笑道:“哎呀呀,多日不见,不知你的法力是否精进,但是这嘴上的功夫可着实是厉害了不少。你说是我害了金蝉子,却不知是何人技艺不精,难以自保,才连累旁人舍身相护。说到底,你还是欠了他一条命,怎的如今却跟我算起帐来,想是找错了人罢!” 玄悟心中一凛,对方之言说中了内心的痛处,那种愧疚自责之感又翻涌起来,无不展示着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他将双拳握紧,双颊肌肉紧绷,显出冷硬的线条。即便是口中说的如何强势,但事实是自己根本就不是蝎子精的对手。他还未登上山顶,法力低微,即便是要一雪前耻,哪里有这个资本。 女妖看着玄悟青筋暴出,目光虽然凶狠,却难掩愤郁之色。她向前走了几步,盈盈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不知要如何是好?你那么想找我报复,无非是想找回自己曾为我手下败将的面子。若是将我这个妖物斩杀,你便可摆脱技不如人的阴影,不用在倚靠着那个天蓬元帅,危难之时,也不用谁来救护你的安全。一切的想法,不过就是想证明自身罢了。”女妖双眸悠悠的盯着玄悟,声音低缓而空洞,道:“不过是你不愿承认,自己,太过渺、小、无、用!简直是他人的包袱!” 玄悟心中大怒,理智全然被滔天的怒火燃烧殆尽。此刻他再顾不得旁人,抬手幻出长棍大喝一声便向着面前的蝎子精打去。 这一棍出招甚猛,速度奇快,一棍下去搅动周围气流涌动,将堂内供烛香案尽数毁坏。本还在各自出入的百姓此刻都受了惊吓,丢下手中的东西大叫着慌乱逃窜,一时哭闹叫喊声此起彼伏,哀叫连连。 想必这混乱的场面,蝎子精却是镇定自若。虽然这一棍威力不小,将面前的青石砖地面都打出了一道沟壑,尘土飞扬,灰烟四起。但即是如此,也不能伤及自身分毫。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对方这般的难以压制,不出手就能看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中甚是舒爽。 耳边的哭叫之声将玄悟的理智拉了回来,他猛地一怔,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焦躁,居然在这里动起手来。身边的可都是些凡人,若是伤了性命,岂非他的罪过。玄悟看了一眼被自己砸碎的青石板地面,而那个妖物,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3伤性命 玄悟心中恨极,不单单是看见了那副轻蔑嘲笑的面孔,更是又一次清晰的体会到了自己那种无力之感。他曾在金蝉子修养期间一度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难以自拔。这样的感觉将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全都剥夺,每次想起,只能让他多一次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无用。 而如今,这种情绪又涌至全身,噬咬着每一根神经。 玄悟甚至感觉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看着眼前的女妖,想要做出任何的反抗都如蚍蜉撼树,简直是自不量力。 蝎子精一副睥睨之态,如看着脚下的蝼蚁一般,轻笑道:“怎么?想要打败我却又无能为力,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又觉得自己连个鱼死网破拼死一搏的力量都没有?!”她无不轻蔑的看了看玄悟,双手环在胸前,冷笑道:“你生性桀骜,纵是看不起妖物又能如何,此时还不是连我都打不过。处处看尽他人脸色,想要保住自己和金蝉子的性命还要仰仗天蓬来庇佑。一心要去茂灵山求法,却还不知人家是否愿意传授。”女妖面露无奈的啧啧叹道:“如此说来,即便是连我,都打心里可怜你了几分。” 玄悟气血上涌,双目赤红,那些话字字诛心,句句逆耳。自出世以来,哪里听得过有人这般的轻视自己。玄悟胸口似是压着巨石,呼吸之声亦是显得粗重。他瞪着女妖,咬牙恨声道:“我要如何,轮不到你来说教。即便是技不如你,也万万不会让你轻松离开。若是我能求得精进之法,定然会将你碎尸万段!!” 蝎子精冷冷一笑,故作惊讶道:“呦呦,竟然将话说的这般狠毒,简直要吓坏奴家了。”她说罢矫揉造作的拍拍胸口,继而又挑眉一笑,道:“要想寻个精进之法,也不是非要去往茂灵山啊。奴家好心,就教于你,如何?” 玄悟双眸一凛,射出森寒冷意,警惕道:“妖物,你待怎样。” 女妖娇媚的斜睨了玄悟一眼,撇着嘴撒娇似的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她邪魅一笑,伸出手臂,忽然目光一冷,四周涌动起气浪,而后便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急速的向着女妖的手掌中集聚而去。 玄悟只觉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吸引力牵引,他急忙将手中的长棍一端没入地面,以稳住自己的身形。但是就在此时,身旁一声尖叫,便有一个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玄悟抬眸,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料的女子被女妖捏住脖颈,控制住手中。 那女子吓得脸色惨白,方才怕极惊叫,而此时已经忘记了出声,只瞪大惊恐的双眼,豆大的泪水簌簌滑落,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她惊恐的看着玄悟,而后又移动眼珠看了看一旁的女妖。全身如风中树叶,抖个不停。 玄悟一惊,握紧手中长棍却不敢轻易出手。未曾想到这女妖突然发难,竟然挟持凡人,不知意欲何为。玄悟盯着那捏住女子脖颈的手,只消轻轻用力,就会将其轻易折断。他压制住想要上前的冲动,只低声呵斥道:“女妖,你究竟要怎样,若是想杀我就出手便是,莫要伤了无辜性命徒增杀孽!” 女妖懒懒的瞥了一眼手中挟持住的女子,那人已经抖得连自己的手臂都跟着颤动,想来是恐惧至极。蝎子精对着玄悟柔柔一笑,温和道:“你不是想要寻求精进之法么?不若就然个我来告诉你。天地之中,皆求长生。唯有形神不灭,方可增进修为大涨法力,立足权利巅峰。但天界难去,不历劫渡化位列仙班便不能染指长生之物。我等卑微,未有吃人方能长生不老。而独独等那日月精华时间甚久,不加留意便会被其他妖物所噬。所以,你想要迅速法力大增,便只能吸食凡人精元,修筑自身元气,而后再将其他妖物的内丹吞食,哪里还愁会低人一等?!” 玄悟听闻女妖之言,只觉脑中骤然嗡鸣,身体中好似有什么游走全身,惹得血液翻涌,内心躁动。他想压制这暴动的情绪,却被那言语所扰,只想速速强大自身。这个执念让他心中一寒,却不知这个念头竟然如此的根深蒂固,在不经意之间已然深深埋在心底。此刻便如破土萌芽一般,得了雨露滋养之后便疯狂的滋长起来。 蝎子精垂眸,呵呵一笑,自己所说之言,看来是得到了对方的共鸣,说中了最为隐晦的心事。窥心探密之事,又则能难得倒她。蝎子精双眸之中骤然充满杀意,对着手中猎物冷冷一笑,复又向玄悟道:“若是能有大成,他日你定要感谢我。现在,就让我叫你如何迈出这第一步!!”说罢,蝎子精目光一寒,目光钉在那女子身上,手上力道越来越紧,四周也涌动起强大的气流。 那女子感觉握着自己脖颈的手掌慢慢收紧,呼吸受阻,脸色由白变紫,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眼白充血,青筋暴出,长大了嘴却只能挤出一丝残破的音节。手脚也不自觉的想反抗挣扎,身体不断扭动。但显然这一切只是徒劳,丝毫不能减缓蝎子精的动作。 玄悟虽然浑身躁动,却在看见对方要害命之时一下抽身上前,一棍直击女妖的面门。 蝎子精嘴角微扬,手掌一松,随着力道向后撤身躲过了那一击。 玄悟闪身夹在两人中间,将女妖迫的后退,而后反手抓住那受惊女子的手臂,将其拉回至自己身前。 他本是想将对方从女妖手中救下,在安置在安全之地。可谁知只是一瞬间,当他的手接触到那女子手臂之时,顿觉一股力量涌至身体中。玄悟惊讶的回头看去,却见那女子正惊恐的看着自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玄悟一愣,虽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握着对方手臂之处,正有光芒隐隐从手臂延伸至自己身体之中。而那光芒就是从这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好似是将所有的精元都吸收到了自己体内一般。玄悟想要放手,却如粘在了那里不能动作。他尝试了几次,都不能将对方推离自己。抬眼一看,只见对方已然带着那张惊悚的面孔,长大嘴巴,双眼暴突,皮肤迅速皲裂,发如干柴,一瞬间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竟然变成了一句干瘪的尸体! 玄悟吓得低呼,一抖手,便见那尸体僵硬的向后倒去。因着那些头发皮肤已然干裂,与地面撞击之时便骤然断裂,脆弱不堪。玄悟退后数步,心中如有擂鼓,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手掌,惊得哑口无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4事难料 蝎子精看见那干瘪的的尸身,想做之事已然达成,不由得心花怒放,连连拍手,扬声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她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捻了一缕发丝,睨了一眼玄悟,道:“如何,想要大增法力不是非要辛苦修道。你这般辛苦登山,放低姿态去求拜人家,却还不知人家是否愿意。非要去看一张冷脸,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玄悟盯着自己的手掌久久不能回神,耳边听着女妖之语,猛地一个激灵。他心中愤怒,不知事情为何会演变成了这个地步。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不!他并不是想杀她,那蝎子精想要要她的命,自己是想救她的!! 可是,怎会如此,他怎么会断送了一条性命!! 玄悟猛然抬头,愤恨的看着蝎子精,厉声的质问道:“是你搞的鬼!” 蝎子精很是无辜的瞪大了眼睛,抚着心口娇声反驳道:“你这是何意?我只是告诉了你增进修为之法。这人是你杀的,精元也是被你吸走,得了这样的好处,倒头来怎的还要怪我?理应是好好感谢我才是……” 还未说完,只见修为伸手一挥,掌中集聚着光芒直奔向蝎子精射去。 蝎子精邪魅一笑,抽身跃起,躲过了那攻来的光气。而身后的墙壁则被撞了个结实,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殿堂都跟着轻微的晃动起来,碎裂的瓦片尘埃簌簌落下。 玄悟盯着凹陷的墙壁,已经慢慢皲裂继而坍塌出一个极大的开口。他怔愣片刻,方才出手之时却是觉得血液中所涌动的气流震荡着身体,强烈的力量想要喷薄而出。难道这就因为蝎子精所说的吸食凡人精元有关?!如今他不但真的吞噬了精元还将其发挥出来。曾经自己所不耻的邪魔招数,现下却用的得心应手?!这怎么可能! 蝎子精缓慢的落到了地面,双眼满是惊喜的看着玄悟,语气中夹杂着愉悦道:“如何?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有趣。这才是一个人的精元,若是你能多多吞噬,再诛杀法力不及你的妖物,将它们的内丹吃进自己肚子里,效果会比现在的更为惊喜。”说罢蝎子精好整以暇的环抱着双臂,轻声笑道:“你却是应该感谢我,教会了你这样的好手段。” 玄悟心中似是闷着一口恶气,青筋凸起。他只觉那奔腾的血液此刻被这蝎子精笑颜如花的面容所激发的难以压制,头脑混沌,扬手将长棍一挥,眼中凸显出残忍的杀意。口中怒道:“妖孽狂言,合该受死——” 蝎子精见玄悟杀机骤显,却丝毫未有惧怕之色,只是笑着躲开对方的攻击,左躲右闪,多在防御却不回击。她几个跃身,辗转行至殿外院落之中。蝎子精回眸邪笑,眼含春色的看着气势汹汹追赶自己而来的玄悟,轻声笑道:“你这个人,真不老实。平白受了我的指点,转眼就要对我拔刀相向,着实伤了奴家的心啊!” 玄悟冲到院中,发现方才所有百姓,竟然都未曾出去,还逗留在此地。他们个个如惊弓之鸟,面如白纸,惊恐异常。必定是经历刚才惊悚之事,受了惊吓,想要出逃。但是此时他们只能集聚在一处,尽可能缩小自己的身体,以求能避开妖物的视线。其中不乏有妇孺老人,胆小者已然涕泪横流,抱头痛哭。见这二人从内殿出来,霎时大惊至极,那些压制着的呜咽之声隐忍在喉间,透露着无尽的凄凉和无助。如今这些人犹如砧板之肉,只等着任人宰割。 玄悟看见那些受惊的百姓,内心一阵烦躁,难道方才那女子是如何没了命的这些人都没有看清不成怎的还不速速逃离,等着被女妖吞噬!他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再伤了人命。 蝎子精见玄悟瞥了那些人的神色似是怨怼又似烦忧,束手束脚不敢施展。她扭动腰肢,将对方的心思摸了个透彻。蝎子精掩唇笑道:“莫要慌张,这里已经被我施法,布下了结界,这些凡人想要逃都走不掉。今日就全都留下来,皆成为助长你修为之用,你可要记得奴家对你的好啊。”说罢蝎子精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修为喉头滚动,瞥了一眼那些吓得六神无主的百姓,瑟缩在一禺,等着待宰的命运。他此时不知要如何是好,即便是动手自己定然不是其对手,但是如若坐以待毙,这蝎子精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自吸食了那女子精元之后,玄悟竟然感觉体内似有一种感觉在隐隐叫嚣,极其渴望能有更多的力量涌进身体。这异样之感使得玄悟更为郁促,那一丝渴求汲取强大力量的意念正与自己的理智相互纠缠,皆是在破溃的边缘。 短暂的僵持,气氛已然冻结成霜。那些等待屠杀的百姓个个绷紧神经,都忘记了哭喊嘶吼。 忽然有人耐不住这样窒息的气氛,精神崩溃,发疯一般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这人正值壮年,想要拼一拼为自己博个出路,总好过等在这里任人鱼肉。此刻他看见那大殿之内的墙壁已经出现了一处坍塌,或许从那处可以逃出生天。本着求生的执念,便迅速的逃向那处。 这人本是想去往玄悟的身后,所以那张带着一丝奢望和极度恐惧的神情全都落在了玄悟的眼中。那人看见玄悟的眼神,竟然也是那般的慌张,如同看着一只妖物。 蝎子精冷冷一哼,看也不看,伸手拂拂头上发丝,又张开五指自顾欣赏纤纤玉指。就在那男子即将要与玄悟擦身而过之时,轻轻抬抬手指,便弹出一根细丝,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将那男子的颈部勒住。 那人本是要从玄悟身边经过,身子忽然一顿便觉得脖子被勒住,巨大的窒息和恐慌之感骤生。那细丝向后拖动着那人的身子,慢慢绞紧。男子惊恐的瞪大双目,一手试图拉开缠住脖颈的束缚,一手在空中胡乱的挥动,本能的去抓身边的东西。 这一切只发生在毫厘之间,玄悟见那细丝直直迎面而来,还未做出动作便觉得臂膀一沉,原是那男子惊慌之下的求生之念,拽着自己的衣衫以求死里逃生。玄悟心中大惊,情急之下一手抓住男子的手臂,一手化掌为刃,将那细丝斩断。而后玄悟便看见被自己救下的男子,面色非但没有好转,竟然更为惊讶的盯着自己,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只愣愣的盯着自己,长大了嘴却不能再说只言片语,只有喉间发出干裂的赫赫之声,破风箱一般。而他的皮肤也慢慢趋于干瘪,强健的身躯也如漏气的气囊一般瘫软下去。 玄悟心中一沉,随后便是些许的惊慌。对于这一幕他方才已然经历,那女子不就是如此!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抓着对方的手,只见那处又是显出光芒,而身体更是感觉到了力量如涌泉般蔓延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躯体犹如久旱逢甘霖,不断的想要汲取更多的养料。 转眼间那男子已经成了一具干尸,颓然倒地,神色还尽是不可置信之态。他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发出脆生生的碎裂之声。 玄悟完全的愣在了原地,若是方才只是震惊,那么此时就是活生生的恐惧!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变成这般,那种隐隐的渴求,甚至是在吸取精元之后身体所发出的丝丝窃喜,这都使得玄悟惊惧不已! 蝎子精仔细打量着玄悟,见对方怔愣在当场,便嗤笑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无知小子,只得了这两人的精元就这般惊骇。完全是一副未见过世面的蠢样子。” 玄悟猛地抬头,一腔怒火已然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狠狠地对着蝎子精厉声吼道:“是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何我会如此。定然是你搞的鬼,是你施了妖术,是你的障眼法,让我杀生害命!!” 希望自己眯了眯眼,对于玄悟的质问也不回答,只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身体明明表现的是一副渴求之态,面上却要这般的焦躁,像条疯狗一般。蝎子精嫣然一笑,声音极其轻柔的说道:“你既然看不清内心所想,那么,我就助你一臂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5心中乱 蝎子精说罢,目光骤然一凛,两臂一伸,将身侧的百姓吸至掌中。那些本还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们见有人被那强大的吸力带到妖物的身边,更是吓得惊骇不易,纷纷向着远处逃窜,只希望能离这女妖远一点免得丢了性命。 玄悟见系蝎子精两手个抓着一个人,那二人脖颈被扣住,身体已经离开了地面,手脚胡乱的挣动,惊恐的抬手想要掰开钳制自己的禁锢。玄悟握紧手中的长棍,大声的喝道:“妖物,你想做什么!!” 蝎子精抬了抬眼皮,冷冷的扬了扬嘴角,轻笑道:“当然是做对你有所助益之事!”说罢她抬手将那二人向着玄悟丢了出去。 那两人摆脱了束缚,身体腾空而起,顿时吓得大声惊呼起来。玄悟见此情景,想要上前,却在即将要踏出脚步时微微一顿。若是他再出手,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么他就与一个妖物无二。他抬头看着被抛向空中的二人,若是袖手旁观,恐怕这两人坠地之时,定然也会是被摔个脑浆迸裂。玄悟咬了咬牙,权衡再三,还是不能坐视不理。他无心再思虑其他,身体已然做出反应。凌空一跃,伸手将两人接住。玄悟唯恐再接触到两人的身体出现方才之事,便伸手幻出一道屏障,将二人护在其中,减缓冲力,慢慢落至地面。 在一旁看见的蝎子精微微一笑,知晓了对方的心意。 眼见着那两人在屏障的庇护之中安然落地,玄悟心中算是缓缓的舒了口气。或许方才只是那妖物所施展的妖术,并非是自己造成。那二人惊魂未定,被抛在空中而后又禁锢在玄悟做制造出来的屏障中,虽然是救护之法,但是仍然惊惧不安。他们方才落在地面,便恨不得立时逃离此处。奈何被那屏障保护,任凭敲打挣扎都挣脱不出。他们不知这是否是另一种致命的方式,更是惊慌的看着对面之人。 玄悟见二人无碍,便伸手收了法术。可谁知那屏障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将二人包裹的更为严密。玄悟心中已经,抬手想破除禁锢。但是此时他只觉得那屏障似乎脱离开了自己的掌控,任凭自己如何的想解开都是徒劳。 在屏障里的两人见困囚着自己的东西久久未曾打开,想来这人定然也是与那女妖是一伙,想要害自己的性命。他们在里面大声的吼叫,绝望的挣扎,本是两个壮汉,此时却毫无回击之力。 而本是保护他们的屏障却骤然的出现光芒,继而像是在吸取所包裹之物的精气一般,隐隐散发的光芒也骤然强烈。 玄悟心中一寒,抬手想要制止却感觉那屏障所吸收的能量全都转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种源源不断用尽身体里的热流,正滋养着干涸的身体,浸润着每一根神经。玄悟甚至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内心里期盼着这样的力量多一些再多一些。他觉得现下自己已然被劈成了两半,正在相互抵抗。一方面想要摆脱这样的力量,一方面却又如此的渴求这样的力量。 那二人在屏障之中挣扎片刻,眼见着围绕自己的光芒越加强烈,而这二人的身体正集聚的消耗,迅速的干瘪下去。转眼间,便如之前两人一般,成了干瘪的尸体。 而那光芒在吸收完了两人的精元之后,便迅速的回拢到了玄悟的手中,成游走的趋势融入进了玄悟的身体。 那些力量积聚在身体里,被不断的转换成为自身的一部分。玄悟几个呼吸,感觉那些精元正不断的增大着自己的法力,充盈着整个自身。而本在分庭抗争的两种意念此刻也正在逐一合拢,在不断的叫嚣着更多的力量涌入身体中来。 蝎子精嘴角一扬,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如何,吸收精元的滋味比那刻苦修炼要来的顺畅许多。世间本就是强者生存,弱者就只能是被吞噬的命运。这些无用的人类,贪念成痴,狭隘自私,所造下的杀孽也不再少数。与其留在世间混沌过活,还不如成了我等的养料,倒是为了成就你的法力修为做出一些贡献,也算是体现了自身的价值。”蝎子精说罢,五指微动,手中缓慢延伸出几条细密的丝线。那些丝线向上飘扬开来,轻轻的扭动。蝎子精盯着玄悟,摆了摆手手道:“如今你已经尝到了甜头,这里的一百性命,就都纳入自己的身体,你便不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无名小卒。”她说着眼中杀意骤盛,虽嘴角噙着笑意,却显得彻骨的冰冷。手指晃动,将两臂一挥,那些丝线便集聚的疯长,如游蛇般四散开去,直奔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 众人眼见着那些如鬼魅一般的丝线缠绕过来,吓得惊呼逃窜,一时哀嚎之声四起。 玄悟身形一僵,张了张口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声‘住手’。他惊讶于自己为何如此的冷漠,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那些人被细丝逐一缠绕住脖颈,而后慢慢收拢回去,全都集聚在一处。那些人全都面色惨白,眼神绝望。老幼青壮,如今却也都是任人鱼肉,反抗不得。玄悟脑中混沌不堪,想要出手却又唯恐再出现方才一幕,虽是挣扎,想要留有一丝清明,但是理智却渐渐被那混沌思绪渐渐蒙蔽。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蔓延尽是悲哀绝望,那女妖的神色更是妖艳邪魅,仿佛是能看透自己的内心。玄悟只觉胸口心跳如擂鼓,那些隐隐浮现出的邪恶念头,此刻便是被那女妖看了个透彻! 他是那么的想要再多一些精元,再多一些力量。他不想再被人压制在脚下,不想再体会那种无力反抗之感。那种拼尽全力却仍不能撼动对方分毫,只能等着对方掌握自己的生死。这种感觉,他永远都不想再尝试。 蝎子精将那些人全都牵制住,那些丝线将这些人都围拢在一起,任凭其挣动都不能再动分毫。方才自己如此行动,对方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举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凡人被自己围剿,看来,这人已经食髓知味,对这种感觉欲罢不能!任凭他仅有的一丝理智尚在,也抵不过这现实的诱惑。只需再加一把火,就可以将那清明燃烧殆尽。蝎子精五指收紧,拉扯着从掌中散发出的丝线,将那些被抓住的人们又逐一收拢些。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眼中折射出嗜血的光芒,语气也低缓深沉,夹带着引诱的意味,对着玄悟慢声道:“不要再隐忍压抑自己,这些精元全都是你力量的源泉,与其心有不甘不如放手一搏。待你修为大增,法力高深,再吸收他人元丹,不出几日,便会畅行天地,无人能及!”她森然一笑,眼中精光一闪,转手便将那些人推向玄悟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6失本性 玄悟脑中还是混沌一片,只觉得有一个声音似是在诱导自己做出动作。那声音飘飘渺渺,像是远处传来,入耳却又那样的清晰,一下一下钻进内心深处,敲击着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他抬眼看去,只见那些被蝎子精钳制住的人全都向着自己而来。那些丝线将人们逐个缠绕,动弹不得。玄悟见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孔,有的兀自挂着泪痕,心中猛然一个激灵,伸手便幻出结界,将这些人护在里面。 可是那些人见了此情景更是绝望至极,被抛过来复又落入另一个龙潭虎穴。 玄悟见那些人眼中皆是看见死亡般的惊骇,顿时想到了方才自己想要救下的那两人最后的下场。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涌进一股燥热之感。这感觉太过熟悉,他便是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些人的精元又被自己慢慢吸收。玄悟眼见着面前的一干人兀自难以置信的面容慢慢的定格下来,而后慢慢的,一个接一个,全都变成一具具尸体。 惊叫呼喊之声响彻天空,眼见着身边的人变的干瘪却不能逃开,那种无奈惊悚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玄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失去动作,挂着生前恐惧的面容永远的定住,失去鲜活的生命。 蝎子精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人恐怕已经停不下来,而且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那些凡人的精元已经全都被这人吸了个干净,而此处也转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才是她乐意看见的样子,那么多的凡人,吵吵嚷嚷,简直厌恶至极。如此一来,真是清净不少。 而当最后一个人的表情定格在死前的一刻之时,玄悟方才猛然醒悟。他收回手,看着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骸,身体里奔涌游走的热流,迅速的融进血液之中,化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玄悟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复又抬头看向那女妖。站在这尸海之中,身体都感觉在微微的发抖。眼前的一切都在提示着自己,这里的每一条性命都是自己所害,只是一瞬间就屠杀了百条性命!若不是梦,他怎会相信,一直跟随在金蝉子身旁,以降妖除魔为名的自己,今日竟然也如妖物一般,杀害了数百条人命! 蝎子精看见对方那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掩嘴笑道:“如今你就不同以往,一下能吸取百人精元,你也算是幸运的很。若不是我助你,将百人奉与你面前,还不知道你要在这山上爬多久才会有这等修为。” 修为此刻不知要如何面对,听闻对方之言,却也一时间难以明白。 蝎子精见他恍然不知的样子,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个傻小子,且不知这茂灵山上每日要去拜师的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要是个个都能如愿到了山巅之上,这茂灵山早就人满为患,哪里还容得下你?!况且你爬了许久,可曾看见有人经过?” 玄悟一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看见对方调笑之态,忽然一个激灵,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蝎子精秀眉一拧,无奈的看了看他,叹了一声‘蠢笨如牛’。 玄悟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脑中闪过以往的画面。他曾质疑为何会有这样一座殿宇,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凡人,为何蝎子精能堂而皇之的在山上……他觉得喉间干涩,做了几个吞咽,方才挤出声音,道:“你是说,我并非,是在,茂灵山上?!” 蝎子精舒了口气,一副总算了然的样子。 玄悟大惊,这不可能!他一直住在茂灵山脚下,辞别了金蝉子才来至此处。他还记得仰头观望茂灵山之时那巍峨高山的样貌,三千三百三十阶青石台阶一路延伸,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山来,怎会不在山中!!玄悟愤怒至极,大声吼道:“你这妖物,休要诓骗。我是在山脚登的山来,一路不曾去往别处,怎会不在山上。定然是你施了妖术,还说出这样的话来骗我!” “骗你?”蝎子精不以为意的斜睨了他一眼,轻声笑道:“我为何要骗你,难道你方才杀了百人的性命也是我在骗你?你且低头看看,这一具具尸体尚还在你脚下。这些人的精元,可全都是进了你的身体里,如今你就与我这个妖物一般无二,还以为自己的降妖除魔的天人!!”蝎子精眼中寒光一凛,冷声道:“你可莫要忘了,方才你杀人无数,若是在茂灵山上,岂会容得你这等放肆。且不说那主人家会嫌弃你脏了人家的地方,就算是金蝉子和天蓬元帅都饶不了你!”她一步步逼近玄悟,皆慢声道:“你要记得,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能有今日的机遇,全赖我倾力相助。如今,你便是与我拴在一条绳子上,别再妄想与我为敌。” 玄悟感觉胸口传出来的震荡之感,被那颗心撞击的生疼。蝎子精的话犹如魔咒一般在脑海中回荡,寸寸噬咬着每一根神经。纵是再不愿相信,但是眼前的场景却真真切切,而身体所发生的变化也都是这般的清晰。玄悟看着面前的蝎子精,难道自己真要与其同流合污?玄悟此时心中怒意骤盛,若不是这女妖,自己怎会沾染这许多人的性命!这一切都并非他所愿,实属无奈之举!玄悟脑中被杀戮之意全然占满,眼神之中也散发出骇人的杀意。他不会与一个妖物为伍,为今之计,就只能将其斩杀,也算是为金蝉子报了仇!想罢玄悟将手中的长棍握紧,面容也显得狰狞。 蝎子精见对方杀气四起,与初见之时判若两人。那戾气太过凝重,连她都觉得寒意连连。此刻他已然不是那个能被轻易制服之人,而那些所散发出来的气流中夹杂着被吸收精元之人的怨念,更是难以对付。蝎子精站直身形,收起了妖媚的模样,手中幻出光芒做出防御之势。她眼神冰冷,嘲讽的笑道:“看来,你这是要恩将仇报,打算对我出手?!” 玄悟此刻已经失了理智,他只想将对方尽快的斩杀在此,不想在看见这幅嘴脸。若是能将其擒住,那么她的内丹便可被自己吸收,想来定然是会比这些凡人的精元要纯粹许多!玄悟的这一想法在脑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归为平静。他轻蔑的看着蝎子精,冷声道:“我去茂灵山,就是想增长法力之后将你斩杀。那日你想要我性命,还害的金蝉子中毒险些丧命,今日既然你为我搭桥铺路,那么便成全了你的求死之心!” 蝎子精神色淡然,语气冷漠至极,悠然道:“你是要为金蝉子报仇,还是想夺了我的内丹,心中定然是有数。如今你理智全无,心魔占据内心,如此下去,当遁入魔道,迷失本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7难束缚 玄悟烦闷的晃了晃脑袋,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思绪混乱,未有一丝理智也几乎被淹没吞噬。这个躯体好似不再受他控制,所要做出的动作都不是内心所想。但是唯独现下他就是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蝎子精立时斩杀!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夺她的内丹。只是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释放自身的力量,那中冲动简直是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屠戮殆尽!玄悟抬手扶了扶额头,那种嗜血的念头正在周身血液中奔涌,想要破体而出! 只是一瞬间的纠葛,那种混沌的念头便占了上风。他捂着额头低低的笑了出来,双目充血的看着蝎子精,声音低缓冰冷道:“临死之前,还能这般的咄咄逼人。既然你告诉我要吸收他人内丹,不如就先吸了你的再去寻其他。让你做我手下第一个亡魂,也算是对你的良言相告有一个交代。” 蝎子精此刻神色已然变得淡漠至极,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对方,语气森寒道:“一入魔道,难以回头。此刻你若是出手,当无回旋余地。我虽然是妖,但未曾伤你,就算是要报仇,也并非要狠下杀手。若只是为了我的内丹,那么你的目的,也并非是单单要为金蝉子报仇!” 玄悟此时的思绪甚是混乱,一心只想将面前之人立时诛杀,夺其内丹已助自身。对方所说的话,在他听来全是无稽之谈,想要动摇自己的杀念。玄悟狠厉的笑了笑,身周涌动着的气流亦充满了骇人的煞气,目光如千年寒冰,抬手活动了下关节,道:“如今已有百人精元助我法力大增,你休想凭借几句话就让我放过你。”他冷冷的斜睨着蝎子精,声音极为低缓的说道:“方才不是还嘲笑我心慈手软不忍杀生,如今却诸多说辞,不要忘了吸收妖精内丹之法,还是你告诉我的。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教会我这样的捷径,纵然是死在我的手下,也不算冤枉!”玄悟语毕,目光骤然一凛,一下跃身而起,手中长棍迅速伸展。相比之前,他的身形灵敏矫捷,所幻出的武器亦是不容小觑。 蝎子精只见对方身形一闪,便随后做出反应,向后撤身。但即便是如此,那挥过来的长棍还是擦着自己的耳边堪堪扫过,鬓上发丝被棍风扫断数根。她感受到那强烈的杀气扑面而至,简直是不将自己斩杀誓不罢休之势。对方这样的攻势,毫无隐晦,赤裸裸的将那满腔的愤恨全都展现出来,所出的皆是杀招!蝎子精躲过那一棍,还未反应便看见对方反身变换招式,那速度简直如疾风一般,若是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会被登时击毙。 玄悟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将自己的所有潜力全都发挥出来,且不论每一招出手之后对方是生是死,只要痛快的攻击过去,酣畅淋漓的打斗即可。身体中的血液无一不是在翻涌奔腾,每一根神经都是那般的兴奋难耐,甚至连自己的五感都散发出隐隐的饥渴,迫不及待的想嗅一嗅鲜血的气味。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过瘾,太痛快!! 蝎子精看着对方逐渐失去清明的眼神,只剩下一味地诛杀之意。她拧紧眉头,双手不断的交替,幻出的银丝试图将对方牵制住。但如今之人已经不同往日,那身法太过敏捷,精神也是处于亢奋欣喜的状态,那长棍在他手中简直犹如一条游龙一般,上下翻飞左右开辟,而且所扫过之处皆是带着强劲的风刃,那些银丝还未近身就会被逐一斩断,想要束缚住对方,此时竟是无从下手。 缠斗许久,双方谁都不曾占了上。玄悟如今只觉浑身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似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源源不断的奔涌而至。他竟然不知在吸收了凡人的精元之后会有这等助益,他又成了那个恣意桀骜,无人凌驾的花果山之主。即便是南海龙君,天地众仙,西方尊者,此刻皆不能入目。那种想要脚踏天地之感,充斥着整个脑海,想要立时付诸行动,而至于世间众生万物,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玄悟不禁露出残酷的笑意,竟不知生在这天地间,就是要掌控乾坤运筹帷幄才不枉自己幻化成人一遭。 凡事阻挡者,定然是杀无赦! 这蝎子精,也要杀!杀!杀!! 霎时间,两个身影快速交替,一红一白两道光芒相互碰撞,已然看不清身形。 玄悟忽然伸手将长棍横在身前,狠狠的压箱对方前胸。而此刻对方正将双臂交叉在身前,想要施法布咒,就在这个空档,便被玄悟抓住机会,倾身向前,借着冲击的力量让对方无法施展。而后用棍身压制在双臂之上,让其回击不得。 蝎子精目光一寒,却不知自己的招式怎会被对方洞察,如今她双手都被压制在棍下,不能动弹分毫,而对方接近狰狞的面孔露出森寒的笑意,像是捕获到猎物后的得胜之态,倾身急速向前,远远快于自己后退的速度。那些银丝缠绕在指尖,却因着不能施法,只能无力随风飘动。 玄悟看着对方淡然的面孔,心中那种嗜血的感觉骤然而生。他加快速度,向着厚重的墙壁而去。 轰然一声巨响,四周尘埃飞扬,碎石纷纷,一座殿宇顷刻之间化为残垣断骸。 蝎子精只觉背后一阵剧痛,咬紧嘴唇没有发出痛苦之声。她只闻哗啦啦巨响,一时还未回神。待看清之后,心中便是如坠冰窟。 整个殿宇除却此时蝎子精身后的这一面墙壁,其余皆已坍塌。玄悟将所有力量由此处分散开去,徒留下这一处用来控制蝎子精,将其困在其中。而其他地方皆受那力道的影响,皆为尘土。 此刻玄悟与这张面孔近在咫尺,一手遏制住对方的双手,另一手急速掐在脖颈,感受着皮肤下一下一下跳动的脉动。他松开压制对方双手的长棍,慢慢站直身体,只用一手扼住对方,稍一用力,就能拧断这纤细的脖子。 玄悟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甚至不想立时的就将其扼杀。不然也不会毁了整个殿宇而徒留下这一处地方,原来我为刀俎人为鱼肉之感,竟然是这般的畅快!他终于明白了那日蝎子精将自己压制的毫无回击之力时那种蔑视的心态,能将对手掌控在股掌之间,见其惊恐且无助的样子,真是一种享受! 虽然被对方完全控制,但是蝎子精竟然毫无惊惧之态。却像是看透了生死一般显现出任其处置的模样,她嘴角竟然还扬起一抹笑意,道:“不过百人,你便失了心神。不知在你的身体里,心魔竟然会如此的根深蒂固,在金蝉子身边这么久,都还不能将其压制。若是被心魔吞噬了本心,谁道不是天地间的另一场浩劫!” 玄悟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翻涌的嗜血之意缓慢的抑制一些。而后睁开眼,对着蝎子精凛然一笑,道:“我生来桀骜不驯,不愿被谁管制。若我本意想要听从,便是不会反驳,若是我意在逍遥,谁又能耐我何!不论这天上地下,只要是非我心中所愿,皆是尘埃灰烟,不值一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8龙之死 蝎子精听罢目光一沉,面色寂静如水。心魔生,难抑制。原是在他的心中隐藏的情绪竟然是这般的张扬不羁,无视天地,不敬鬼神。若是让其有了翻天覆地之力,试问还有谁可以降服他! 玄悟盯着眼前之人,面色越发冰冷。对方面对生死竟是毫无畏惧之色,还能泰然处之。他倒是不得不从新审视这个妖物,与之前相比,倒是有了几分傲骨,让人心中有了些许的钦佩。玄悟冷笑几声,道:“你一介妖物,居然能修成这等意志,死到临头还可以冷静面对,也不枉这一身的修为。念在你这等气节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内丹被夺之时会觉生不如死,我便先了结你的性命,而后再将内丹引出,让你少受些痛苦。” 蝎子精双眸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修为,嘴角扬了扬,满含讥讽与轻蔑道:“如此,还要多谢你的好意。” 玄悟看见对方的面容,脑中却闪过一丝清明,但是那世间太过短暂,霎时那种杀意复又将那思绪下至下去。他眼中露出狰狞之意,手掌慢慢收紧,感受着那脉搏的跳动之感越加强烈。 脖颈间传来的窒息之感骤然强烈,蝎子精面色逐渐露出痛处之色。她眯起眼睛,费力的看着对方含笑的面容。却在下一刻露出了得意的笑意。 玄悟看见那笑容,心中一顿。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相互碰撞,牵扯撕拉,要生生将自己的思绪搅动翻转。他烦闷的甩甩头,用力的眨眨眼睛,而后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只见对方还是挂着笑意的面容慢慢的改变,如晕染开的水墨。而那转变后的面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玄悟一愣,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他脑中本就混乱,此刻看见了熟悉的面容,一时僵立在那里。 敖烈双眉紧锁,双眸中显现出了些许愠怒。他缓慢的抬起手,而后握在玄悟扼制在颈间的手臂之上,艰难道:“玄悟,你,要杀我?!” 那手掌覆在腕间,还是那般的温热。玄悟猛地一怔,不由得松了手劲,但是却未曾收回手。方才明明是要掐死蝎子精,然后取了她的内丹,怎会变成了敖烈?!他不是应该在南海当他的龙太子,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茂灵山! 玄悟只觉得头脑之中涌入了繁杂的思绪,缠绕纠结梳理不轻。他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自此之后便没有谁再能将自己踏在脚下,这天地之间,任意遨游。若是不能杀了蝎子精,怎能对得起那被自己吸食的百人的性命。玄悟烦闷的盯着敖烈,集中精神狠狠的盯着对方,想要从中找出破绽。他不相信敖烈会被自己制服在手中,而且还险些被自己杀死。 敖烈眼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握着玄悟的手也在慢慢的用力。他没有试图将对方的手掌从自己的颈间拿开,只费力的从喉间挤出声音,道:“玄悟,你我不打不相识,花果山中,南海府邸,天界瑶池,都是一同前往。却不知,初见一战你不曾伤我,今日却要亲手要我的命!” 玄悟努力的看着面前的人,那神情像极了当初被南海龙王困在海牢之中的样子,那样的无助和悲哀。还是蛟龙妖的敖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锁在牢中,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他虽是恨着熬钦,却还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那种被最信任之人所背叛的感觉,犹如万千穿心,痛苦不堪。玄悟见到过这样的敖烈,无法反抗,既愤怒又哀怨。那样是的神情,让险些命丧他手的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而此时,敖烈又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他不相信玄悟会对自己出手,即便是当对方看见自己之时却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未曾想停手。 玄悟只觉的扼在对方颈间的手掌僵硬无比,好似是冻住了一般。他又一次烦闷的甩甩头,试图想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梳理清楚。但是此刻那转瞬即逝的清明却无论如何都停留不下,只剩下无尽的杀意。玄悟愤然的抬头,充满暴怒的低吼道:“你这妖精,是要迷惑我的双眼。以为变换成我所熟知的人的样子就能逃过一劫。如今敖烈正在南海,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所用来迷惑我的手段。竟然使出这样的计谋扰我心神,定然……定然不能轻饶!!”说罢,玄悟用力的收紧手掌,用力的掐着对方的脖颈。 敖烈的面色骤然变得涨紫,他用力的握住对方的手腕,窒息的感觉已经分外强烈。他瞪大了眼睛,显出了怒意,声音虽是艰难而出,却夹杂着焦躁之意,道:“你……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我已经不在南海……难道竟不认识我……”敖烈痛苦的闭上眼,手掌的力道亦是松了几分。 玄悟听闻对方之言不觉手上一停,但随后又觉自己是被蝎子精戏弄,怒意骤盛,不觉又用力,咬牙道:“妖物本就诡计多端,我断然不会再被你蒙骗。你害我杀了这么多人,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你还害了金蝉子,让他失了法力,如今连九灵续都被那狐精盗走,若是遇到了圣武帝尊,金蝉子要如何自保!如何抽身!如今只有我,只有我能力挽狂澜!!” 敖烈面色逐渐变得紫红,呼吸也由急促而变得缓慢微弱。他目光愤恨且哀怨的盯着玄悟,看着对方那种嗜血的神情,双眼中已然全无清明之意。如今这人已经被血和仇恨充斥了大脑,对于其他的早已失去的判断。心魔已经占据了整个身心,若是这样下去,无论是何种力量,他都会吸收入自己体内,届时所有灵力妖力混为一处,形成更大的吞噬之力,待到他将这样的浑浊精元吸收殆尽,定然会遁入魔道,狂性大发。若是到了那时,他有了掌控乾坤之势,唯恐会招来天地诛灭,消散化尘! 玄悟目光露出狠厉的杀意,看见对方那神色之时,脑海中却隐隐出现了某种情绪,但是这样的细微思想丝毫不能阻止此刻的动作。即便是看见对方的呼吸逐渐的微弱下去,眼中透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如针一般扎在心上。 敖烈觉得所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微薄,而后身体的力气迅速的抽离。他在阖上双眼之时,看见对方犹自挂着狠厉的面容之上,竟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敖烈自嘲的想,看来,这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自己,即便只是分毫,却也不枉自己视他为知己,在临死之前,还能看见对方的眼泪。也罢,也罢…… 覆在腕间的手掌慢慢松开,而后颓然的落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9不由己 玄悟看着敖烈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握着自己腕间的手骤然落下,而对方的身体也失去了力气,使得自己的手掌感觉一沉。那清晰的脉动之声亦是消失干净,没了丝毫的生气。 敖烈安静的闭着双眼,因为脖子还被玄悟握在掌中,所以还保持着微扬着下颌的动作。双手垂在身侧,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玄悟的手臂作为支撑。 玄悟怔愣了片刻,逐渐分辨出,此时除却风声,就只有自己的呼吸。方才对方对自己所说的话似乎还是在耳畔萦绕,而只有他知道,面前的人已经被自己活生生的扼杀而死。 他艰难的松开手,看着敖烈的身体颓然的倒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玄悟站在原地,而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敖烈,复又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滴落上一颗水滴,滚烫的在掌中滑落,灼伤了内心。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滴接一滴落下的水痕,才感受到原是自己流下的泪水。此刻他身在一片废墟之中,脚下踏着的是那些惨死的凡人尸身。玄悟缓慢的向后退了几步,痛苦的揉着额角。原本是那蝎子精所引诱自己,施了不知是何种障眼法,才会让他身陷在这惨烈的境地之中。方才脑海中不知是为何一片混乱,根本就理不清思绪,一心只想要将那蝎子精的内丹吸收入自己身体中,怎会料到最后会变成了敖烈。玄悟试图将这烦乱的情绪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但是当他睁眼看见敖烈的尸体之时,却好似是一道炸雷在头顶崩裂! 是他亲手杀了敖烈! 怎会是敖烈!不可能是敖烈!! 玄悟微微的摇头,感觉身体里那种躁动之感又蠢蠢欲动,想要吞噬掉自己的思想。他想从这种感觉之中解脱出来,却发现身体犹如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一般,每一个神经每一寸血液都被这种感觉牵制,已经不能被自己左右。他记得那蝎子精曾说他心魔已生,受了这样的干扰,才做出种种错事。 不!不是这样!他本来是想增大自己的法力,不想再被妖物压制不得反抗,也想要为金蝉子报仇!所以他才不惜来到茂灵山,无论受到任何险阻都要见到那位老者,一心求法! 玄悟缓慢的定下心神,将脑中那混乱的思绪压制下去。他极力的稳住情绪,脸上复又出现那种冰冷的表情。他并没有做错,为了顾全大局,将那圣武帝尊擒拿回黑煞河中,做出些小小牺牲也是在所难免。他一心是要为世间除去一大祸患,定然是要以非常手段待之。想至此他缓慢的扬了扬嘴角,那种烦躁的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正在玄悟兀自冷笑之际,忽然觉得身后似有异样。他猛地转身,继而睁大了双眸,浑身绷紧,神色紧张,下意识的收紧双手。犹如一个做错事后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般。 金蝉子还是那样淡然的神情,一身白衣,长发飞扬。他看见玄悟露出些许窘态,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这样的神情玄悟在还是一道灵气之时便看见过。那时就是因为金蝉子这样的一声叹息,才有了今日他这样自由的身体。但是以往的金蝉子总是淡漠,对什么都不甚在意,极少会表现出这样的神情。而此时,看见这样的金蝉子,玄悟竟然会莫名紧张,只想要速速离开这里,不再与其相见。 金蝉子沉默良久,方缓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夹杂着无奈道:“为何要这样做。” 玄悟本是不愿与其对视,听闻对方之言,才抬眸看向金蝉子。他思绪本就混乱,方才好容易收敛了心神,此刻见到对方复又觉得身体里的血液躁动不堪,在身体里急速的流动,那种莫名的焦躁之感又涌至头顶,胸口像是堵着一股无名火,恨不得毁尽所有方能出了这一口恶气。玄悟冷冷的看着金蝉子,语气淡然道:“为何?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来茂灵山?只不过是有妖物施法,用了些障眼法罢了。” 金蝉子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微微的闭了闭眼,而后睁开之时,已然是一片清明之色。他白衣决绝,语气疏离,道:“茂灵山主人修为颇高,若是要教你也会是清修之法,精纯无比。哪里会像那些妖精鬼怪所修之法一样邪魅,也不会杀生害命。如今你竟然能甘愿吸食凡人的精元,又与那些妖物有何不同!” 玄悟听闻对方说自己与妖物一般,登时火气上涌,厉声打断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难道我有此做法还不是为了给你报仇!莫要忘了那日那蝎子精多么的嚣张,你我都险些命丧在她手。如今我这样急于求成的想要提高修为,却招来你这样的埋怨,竟然会说我与妖物一般,简直是岂有此理!”他愤恨的等着对方,咬牙道:“如今你法力已无,九灵续也失了两颗。若是不行此举,难道要等那妖物寻上门来任其宰割?还是说要等你法力完全恢复再离开此处,届时又不知世间会发生何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添了多少无辜亡魂。” 金蝉子看着玄悟疾言厉色,字字掷地有声。良久,金蝉子方才淡漠的回道:“若是你心中还念及亡魂无辜,那么你便向四周看看,脚下躺在这里的尸体,他们是否无辜,又是被谁所害?你口口声声说要将那妖物擒拿还世间祥和,但是这样的代价却是要用这无数性命堆积而来,要踏着他们的尸体一步步达到目的,岂不是与那妖物所做之事一般无二?我说你与妖物却无不同,又有何错?!” 玄悟目光一寒,微微的眯了眯眼,那种嗜血的感觉又充斥着大脑,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叫嚣着要将身体里涌动着的躁怒释放出来。他对着金蝉子冷冷一笑,讥笑道:“你本是失了法力,不在山脚下好好的养身体,却跑到这里来与我说教什么。是妖也罢,是仙也罢,只要是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又有何不可为。你就是因着这样拖拖拉拉的性子,才致使你滞足不前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其实与其说是那蝎子精的蝎毒所致,还不如说是你自作自受。若是能狠下心来将那女妖斩杀,哪里还会出现今日的场面。这里躺着的一百具尸首,谁言不是因你的过失所造成的孽债!如今,你却要来质问我,难道不觉这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笑话?!” 金蝉子悲哀的闭了闭眼,脸上夹杂着痛苦之色。他从未见过玄悟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双目之中的寒冷之意,简直就是如一个嗜血的妖物一般,对着生命毫无怜惜之意。金蝉子心中轻叹,自己曾经一时的感叹,就演变成了今日的场景。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且缓慢道:“如今你心魔以生,早已是身不由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0杀意生 玄悟心中的怒意在听见那一声‘心魔’之后顿时涌向头教,是生是死皆有我自己掌控,哪里要他们来定夺。我看你并非是金蝉子,定然也是那女妖使得妖术,想要扰乱我的心神。先是幻成敖烈,又是幻成金蝉子,看来我是低估了你这妖物的能力。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杀个干净!”说罢玄悟张开双臂,身后涌现出黑色的煞气,手中所幻出的长棍亦是通体黑色,所散发出的气流亦充满诡异的光芒。 “受死罢——”玄悟说着,纵身一跃,狠狠的向着金蝉子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1诛心阵 在那长棍几乎是要挨到金蝉子头是他,凡是想要面见家师之人,都要由此一劫。不过是命数不同,所要面对的考验也不尽相同而已。” 金蝉子点点头,颔首施礼道:“有劳尊师这般劳心。” 丹溪君道:“此人本性虽不是大恶,却未能摆脱心魔所缚。尊者应知贪、嗔、痴本是恶之根源,是人心中存的三火,残骸身心。此人为求速达,则愿沦陷思想,将凡人精元吸收自身,不得则心不愿,贪念生;不能再得妖物的内丹,甚至起了杀戮之念,即便是对方是自己熟知之人,也未能收手。堂而皇之说服自己将对方斩杀,稍不如意便痛下杀手,心中不甘,嗔念生;心神被扰,也未曾静心思悟,只一味随着一己喜恶判断眼前之事,善恶不分,是非不分,任意妄为,遂起邪念,痴念生。此三念不除,他日必会是世间一大祸患。家师隐居已久,不愿一念之差便纵容了此人。只能出此下策,只望能断掉其三垢,方可助尊者成其大事。” 金蝉子听闻丹溪君之言,心中虽是不忍,却只能认同。玄悟一直跟随左右,性情早已熟知。若不是有此一劫,或许只在那花果山中过着逍遥生活也不会将内心蛰伏的本性暴露出来。经历种种,逐渐失去自我,若是能得名师指点,却也是件幸事。但玄悟所去之处危险重重,不亚于敖烈渡劫之难,不知玄悟是否能熬过这番磨砺。金蝉子心中叹息,为今之计,却也只能如此。若是等到玄悟被心魔完全控制,就不单单只是面对这番局面。他只是一道灵气,天界定然会集聚众仙,将其围剿。届时,即便是自己,也不能将他保全。想至此,金蝉子只能将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对丹溪君道:“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他停了停,看着自己手中的光球,继而道:“不知,子澈能否再帮一个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2天地换 丹溪君缓慢走下台阶,来至金蝉子面前。见对方将手中之物展现在自己眼前,一个隐隐发亮的光球躺在他的掌中。丹溪君端详片刻,疑惑道:“方才为家师布下诛心阵之时,便感觉这结界之中除了尊者,便是有一股海中精元之气,原是他所发出。但是那元气似乎微弱的很,况且能有这样元气的定然是海族之人,且身份尊贵,不然也断不会轻易进入这结界中来。却不知为何,气息竟然如此孱弱。”丹溪君思索片刻,忽而抬头,看涨金蝉子,惊讶道:“难道,此人是……” 金蝉子见对方的神情从惊讶继而变得坦然,而后担忧的看着那光球,目露伤感之色。便料想丹溪君也猜测到了一二。金蝉子点头道:“子澈聪慧,定然已经感觉到了此人身带龙气,精纯无比。”如今这人灵力大减,只有离得距离这样近方能感知。他看着手中的光球,继而道:“这便是南海龙王之子,太子敖烈。” 丹溪君听罢目光暗了暗,沉声道:“诛心阵本就是为了玄悟而设,除了师傅授意,否则有我护阵,定然不会擅入其他灵元之物。但是他即为龙子,有龙族灵气护体,即便是如此微弱之力,竟也可以进的了阵中。若非是执念颇重,与玄悟情义匪浅,才借此时机寻来。还有一种便是……”丹溪君的眉头微皱,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金蝉子垂眸,轻声叹息道:“丹溪君所忧之事,也就是我想要劳烦之处。”他看着对方道:“我如今的法力不能掐算出敖烈有何劫难,但是他此时应该在南海。重兵把手之下,想来应是安全。但如今看来他的灵魂竟能脱离身体,且气息这般微弱,定燃是处在性命攸关的境地。我想劳烦丹溪君,可否查询敖烈的所在,将其灵魂护送回去。”金蝉子说罢,对其深施一礼。 丹溪君见状忙上前相扶,口中念道:“尊者乃是佛祖门下,切莫行这样的大礼。子澈只是一介小小灵禽,着实担待不起。”丹溪君将金蝉子扶好,看着那光球,慢声道:“莫说这南海太子殿下,在自己身陷危难之际还不忘寻找好友下落。单是凭借同属同道之人,那南海龙主行的是施云布雨救济苍生之事,在下也断然不会放任不理。”说罢,丹溪君伸手念诀,手掌上幻化出数片白色翎羽,相互交集形成莲瓣形状。 那光球缓慢的从金蝉子的手中慢慢升起,而后落入那些白色翎羽中间。只见其逐渐的闭合,最后形成了花苞之状,将光球包裹在其中。白色花苞光芒一闪,继而没入了掌中。 丹溪君受了法术,对着金蝉子一笑,道:“有我身上的翎羽相护,必然能保龙子的灵魂不散。现下他已然隐藏在我的身体之中,有了灵力滋养,也断不会削弱而亡。” 金蝉子心中松下一口气,如此便是再好不过。有了仙鹤的灵气护体,敖烈便可保下一命。他知晓此次与玄悟踏足凡间,敖烈定然是心中记挂,不然也不会在那般微弱之时,魂魄还能追随而至。只是玄悟已然被心魔所困,而诛心阵就是将他内心所潜伏的想法完全的折射出来,因而所出现的蝎子精也是他心中所幻化而出。却不知敖烈怎会依托在了那幻象之中,使得玄悟本就被蒙蔽的神志分不清真假,险些将他的魂魄打散。好在他及时赶到,而紧要关头又得丹溪君相助,总算是将玄悟暂时的压制下来。 想至此,金蝉子方才踏实一点的心情复又略显不安。他对丹溪君点点头,感激道:“多谢丹溪君。”而后又思及玄悟之事,稍犹豫了片刻,复又道:“不知,玄悟没能出的了诛心阵,心中魔障又那般的难以压制,丹溪君前来,是否是奉尊师之命。”金蝉子踟躇了一下,道:“原本是有求于尊师,却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多谢丹溪君出手相助,才使得玄悟不至于再多做恶行。只是,不知尊师要如何处置?”金蝉子想到玄悟在自己面前被推入深渊,心中还是不忍。即便是在那些幻象之中玄悟为了一己私欲嗜杀成性,但金蝉子还是认为玄悟心存良善。 丹溪君听闻金蝉子之语,未立时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际,凝望良久,方才看着金蝉子,平和道:“不知尊者,可否听过‘天地换’?” 金蝉子一惊,平淡的神色亦是显得些许错愕。 天地换本是一种强烈的制约之法,也是一种狠厉的锻炼之法。若是进入了‘天地换’中,便是会脱离开三界,进入另一个无尽空间。那里存在着无数的艰难险阻,包含着天上地府所存在的各种惩戒之物。若是想从‘天地换’中出来,定然是要将那里所有的苦楚艰辛尽数经历。如果能全身而退,那么不但是法力修为迅猛大增,亦会成就金刚不坏水火不侵之身。饶是天地间的任何刑罚,都再不能伤其分毫。 但是在‘天地换’中,刀山火海剑斩斧剁皆是平常。但是要想存在这天界地府之中所存在的狠厉之物都尝尽一遍,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生还渺茫。 金蝉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却也无能为力。本是玄悟本性未定,恶性难除,除却这样的方法,唯恐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看上去那茂灵山主是下了狠手段,想了解了这个麻烦。但细细想来,谁言不是给了玄悟最后的一线生机和希望。金蝉子看看丹溪君,微微颔首道:“多谢师尊能如此费心安排,金蝉子定然铭记于心。他本是桀骜难驯,只能靠尊师出手教诲。是福是祸皆是他的命数,能否出得了‘天地换’也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丹溪君点点头,赞同道:“尊者所言即使,家师虽然隐居此处不问世事,但是却不是那危急关头置身事外之人。眼见着天地即将迎来一场浩劫,妖物祸乱人间,家师心中亦是焦灼难安。若是那人是命中注定需他评定这场动乱,那么此一劫也是在所难免。尊者心中担忧,却也别无他法。为今之计,尊者便将身体修养好,以待来日为擒拿妖物之时能将其一举击溃。” 金蝉子心道却也只能如此。他对丹溪君笑笑,道:“劳烦丹溪君这般坦诚相告,金蝉子受教。本是还未到能面见尊师之时,也只能背个不敬的罪名,还望带我想尊师聊表歉意。待到愿望大成之日,金蝉子定然当面致谢。” 丹溪君微微摇头,道:“尊者莫要如此,只待尊者身体痊愈,家师定然会备上清茶等候尊者圣驾。”他停了停,复又道:“如今这边的事情已了,我要前去回禀家师,而后便会护送龙子的魂魄回去,子澈就此别过。”说罢对着金蝉子深施一礼,华光一闪,不见踪影。 金蝉子抬头看见天空之中一道矫健的身影,仙鹤长鸣,划破天宇。他不禁握了握拳,心中叹道:不知此时,玄悟境况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3入炎界 玄悟睁开眼,除了黑暗便是粘腻燥热之感。身上的衣衫全都粘连在了皮肤之上,空气中也充斥着灼热,吸进肺腑好似是吞了个火球。而四周尽是黑暗,分辨不身在何处。玄悟缓慢的坐起身,闭着眼敲了敲额头,回忆着进入到这深渊之前的情景。 最后那一丝光明在眼前被慢慢吞噬,只唯独看见那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孔,眼中尽是无限的凄凉和惋惜。飞扬白色衣角从视线中略过,却如何都不能抓住。 他本是要杀了金蝉子的,不知为何要出手,只凭借着心中那中焦躁的情绪,和想要斩杀一切的意念。不但是对金蝉子,还有那只蝎子精,还有那些凡人,甚至还有敖烈…… 玄悟猛地睁开眼,眉头拧紧,心脏剧烈的跳动,额间汗水凝聚成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会出现这样的想法,整理着那些纷乱的场景,倒是不知是真是假。难道他曾想过要金蝉子的命吗?他真的杀了蝎子精?还有那一张张惊骇的面孔,也是命丧在自己手中?而最后那个让他无声落泪的画面,被他扼杀的究竟是敖烈,还是那个女妖?!千头万绪,脑中似是有千万条锁链相互交错,不停的拉扯着神经,玄悟索性狠狠的摇摇头,盘膝而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暂时压制下去。他缓慢的呼吸吐纳,甚至忽略掉包裹着的燥热之感。 默念几遍清心诀,将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即便是身处在这般不见天日之地,也断然不能坐以待毙。虽然那些混乱的画面依旧理不出头绪,但是他不相信自己会对金蝉子出手,而且还扼杀了敖烈。或许那些只是他的臆想,定然是被什么扰乱了心智。但是他记得最后仿佛看见了金蝉子,非常的清楚。他就站在深渊的边缘,看着自己坠落却未曾出手。眼睁睁看着那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打入无尽深渊却无动于衷。试问在茂灵山上有会有谁能如此大胆的施以法术,如此大张旗鼓的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而金蝉子就那样袖手旁观不闻不问?难道那些画面当真是自己做下之事?可为何金蝉子不阻拦自己?就凭借着他们相处的这些时日,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脾性?为何会放任他人出手,还如此决然!玄悟心中疑惑,但转念一想,当务之急,就是不论如何先要逃离此处。他还要去往茂灵山,相助金蝉子将那妖魔降服。至于种种疑问,为何会落入这样的境地,只能等他找到出路,再与金蝉子当面对质。虽说当时心中却是混沌不堪,但是那些场景对于自己而言太过匪夷所思,定然要找其问个究竟! 在此睁眼,神色已是一派清明! 玄悟站起身,看看四周,因为光线太过暗淡,所能看见的也只能是咫尺之间。他此时应该是身在一块岩石之上,抬手向身后摸索,皆是滚烫的坚硬的触感。看来已然是身无可退,只能向前走。玄悟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来自己所感受到的灼热之感全是由这地面散发而出。从脚下便可看出,这里的土地干裂,热气从裂缝之中滚滚而出形成热浪喷薄在皮肤之上。这里应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虽然不知道有多大,但是里面已经被这样的灼热之气充盈,若是不能找到出口,不消一时三刻,就会被烧灼致死。玄悟一脚踏上去,顿时觉得那灼热之感从脚底传来,若不是将真气护住身体,恐怕此时两脚已然被烫焦溃烂。 身上的汗液不断的分泌,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很是难受。落下来的时候太过狼狈,衣衫破了口子还沾了泥土,此时已经是被浸的能拧出水来。 玄悟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贴在两鬓的湿发拂开。身上虽是难受,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若是不尽早走出此地,唯恐自己筋疲力竭之时,连护体之气都不能维持,届时可当真是要变成一具焦炭。 不知走了多久,玄悟忽然停住,收敛气息,仔细的分辨着四周的动静。方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除却自己的另一道呼吸之声。那声音很是粗重,只因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只能听见却完全看不到那气息的来源,只能屏气凝神,靠耳朵来判断。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能感受到热气升腾起来拂过耳边之时的呼呼声。玄悟手中幻出长棍,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方才只怪自己太过粗心,被困在这样暗无天日之地,定是不会放自己轻易离开,目及不到之处,还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那气息果然越来越近,声音也是渐渐清晰。伴随着靠近的还有一声声沉重的落地之声,好似是巨锤击打着的地面。那力量太过强劲有力,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轻微的颤动。 玄悟终于在面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随着那火光逐渐的靠近,连带着那种烧灼之感,对面缓缓走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形。 这物身高十丈有余,周身被火焰包围,头上长有鹿角,面如马头,耳朵似牛。鼻腔之中喷出烈焰,口中也衔着火球。二目如黑色曜石一般散发着咄咄光芒。身形如虎,包裹着坚硬粗糙如甲胄般的皮肤。四肢粗壮,却张着巨大的利爪,踏着火焰。每一步都引得大地震颤,发出雷动之声。 玄悟随着这巨物的逼近而不得不后退两步,这东西身上无一不是带着烧灼之气,还未靠近就已经闷热难当,看来此处就是这东西的栖居之地,而这里也是被它所带的火焰炙烤成了这副模样。玄悟绷紧身体,做出了防御之态。看来要想通过这里,就要将这个巨物打倒才行。 这巨大的东西看见对方如此的弱小,鼻中轻蔑的嗤了一声,喷薄出灼热的气体。它俯视玄悟良久,轻蔑的张口,瓮声瓮气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儿,竟然敢擅闯炎界,真是不自量力。” 玄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长相丑陋的东西还能开口说话,这样都是省去了不少功夫。本来他就不知道要如何的从这里出去,这样的话所有疑问就可以问这个怪物,想来它定然知道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玄悟看这大块头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甚至还颇为嘲讽,那种洋洋自得之态,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上两拳。他仰着头看向对方,散了掌中长棍,拱了拱手,高声道:“我本是无意间闯入,也是无奈之举,打扰之处,还望恕罪。”玄悟心道,谁愿意来这样的鬼地方,又黑又热,还有这样一个长相可怕的怪物。 巨兽听罢,轻蔑的看了看他,对于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很是受用,复又道:“这样说来,倒并非是你的本意?那么你姓甚名谁,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玄悟也不藏掖,索性答道:“吾名为玄悟,不慎落入此处。不知阁下要如何称呼?” 巨兽扬了扬头,懒懒的抓了抓地面,斜睨了一眼,方才慢声回道:“吾乃是此处的主人,名为赤炎灵兽。”它来回踱了几步,盯着玄悟道:“小子,你还未说明,到底是如何到了我的地盘。难道你不知此处是至阴至恶的入口,有来无回的地方,而且轻易是不能进来的。你若不是被法力高深者所害,就是犯下过重的杀孽,连灰飞烟灭这样的惩罚都不足以严惩,才会将你发落到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4无出路 玄悟听罢赤炎灵兽之语,心中大惊。对方所说的因由好似都不成立,且不说法力高深之人他未曾遇见,身边既有佛祖的弟子,又有天界的天蓬元帅,而自己除了降妖之举也并未曾与谁交恶,哪里会被谁所害?若是说犯下罪孽,他实在不记得曾经有什么大恶行径。玄悟脑中纷乱,那些画面又纷纷展现在眼前。难道,那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却是存在?他当真杀了凡人,还杀了敖烈?! 金蝉子最后的那个神情浮现在眼前,原是那般的无奈和痛心。 玄悟一惊,简直被这样的想法吓个不轻! 赤炎灵兽见对方神色越来越骇然,表情凝重身体僵硬,想来是被自己猜中,便嗤笑道:“小子,你法力如此的低微,还会犯下何种过错?定然是被什么高人所害,丢在这里。”赤炎灵兽歪了歪头,复又疑惑道:“不过你已然是这般的无用,为何还大费周章将你困在这里。要知道想从这里出去,并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即便是走出了炎界,还要通过那恶鬼聚集的黑煞河。那里可全都是大凶大恶的厉鬼妖魔,即便是漫天的诸佛都不能渡化。看来,将你扔在这里的人是铁了心的要折磨你一番。若是这样,倒不如做了我的吃食。这里终日寂静,已经几百年都没有见过活着的东西了,眼馋的很。”赤炎灵兽的双目散发着贪婪的光芒,像是要通过目光就能将对方吃进腹中。 玄悟本就被那之前的话扰乱心神,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听对方之语。但是他在思索之时,却听见了赤炎灵兽提及如何出去。登时摒弃杂念,抬头看向对方,急声道:“你知道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赤炎灵兽说完那番话,本是洋洋得意的等着对方求饶,却等来对方如此一问,倒是怔愣了片刻,才哼了一声道:“知道,又如何,你能出的去?还不如乖乖被我吃了干净。”它说罢,仰着头斜睨着玄悟,心道这人不畏惧眼前的困境倒是还有心思琢磨着如何出去,果真是不知此处如何的艰险,还能做这样的美梦。 玄悟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成了这怪物的盘中餐,即便是被人故意丢弃在这里,那么他也要博出一条出路,万不能让对方得逞。他还不知为何要将自己发配到了这里,脑中的那些疑问还未得到解答,哪里就能束手就擒让一个怪物吃掉。想至此,玄悟倒是不再纠结于心中的疑团,对着巨兽笑道:“我是不明不白的被困在这里,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就在这里等死。还未弄清所犯何罪,怎能就甘愿做了你腹中食物。看来你的想法,才是一场美梦罢了。” 赤炎灵兽见对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倒是不再小觑,收起了戏谑之态,盯着玄悟冷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还不知究竟身在何处。方才我说了这里是炎界,是黑煞河的必经之处。但是却未曾告诉你,这里为何叫炎界,而你从这里过去的机会是有多么的渺茫。” 玄悟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等着对方说完,继而笑道:“哦?那么我愿闻其详。” 赤炎灵兽一愣,随后便是露出阴狠之态。这人居然毫无畏惧之色,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它目露凶光,声音低缓道:“炎界,顾名思义是充斥着火焰之地。你所在的每一处土地之下,都奔涌炽热的火海。只要我稍加用力,跺一跺脚,这地面就会登时炸裂,下面的火海就会奔涌而出,将你化为灰烟。”赤炎灵兽见玄悟还未显出畏惧之色,复又冷声笑道:“你不要自恃有几分法力就不将那些火焰放在眼里,此处遍布熔岩,破地而出皆可成为火蛇将这里包裹。而且,这里的火焰,并非凡间之物,连那地狱之中的炼狱之火都无法与之相较。” 玄悟冷眼看着赤炎灵兽露出嗜血的寒意,脑中盘算着若是与其动手能有几分胜算。四周皆是炽热一片,对方在这里生活当然是无所畏惧。但是对于玄悟而言,在这里停留一刻便会消耗一分体力。方才他悄悄试了试,只觉双腿如灌满了铅一般沉重不堪。饶是恢复如初尚不知是否有机会将对方击败,如今更是机会渺茫。但是此刻定然不能露出任何的怯懦之色,否则让对方失了耐性,唯恐立时就要将自己吞入腹中。 赤炎灵兽似乎见对方神色微变,似乎对自己所说的事情毫不在意。看来是说的还不够清楚,不能震慑对方。赤炎灵兽喷了口灼热的气体,声音中夹杂着森寒的笑意,又道:“炎界的火焰,与那天界太上老君炼丹的八卦炉中之火乃是一脉,名为三昧真火,水灭不得,能烧尽天下万物。只要是被这火吞噬,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饶是你有真气护体,也抵挡不过。到了这个地方,连成为一颗丹药的资格都没有,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让我果腹为好。”赤炎灵兽说完,大声的笑了起来。 虽然玄悟不知何为三昧真火,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他曾经见过。更何况那日顺手拿来的九灵续那般的神奇,却也只是那炼丹炉中炮制出的一种。更遑论其他的神丹仙药,断然不会是一般凡间之火所能炼化。他也看见那八卦炉中的火焰虽然不甚旺盛,却是无需引火之物也能经久不灭。虽然他并非天界之人,但也知能被太上老君所用,当然不容小觑。 赤炎灵兽笑罢,顿觉心神舒爽。在这里许久,今日才看见这样一个活物。说实话还真是不愿将其吃掉,此处孤寂,也没个人能与自己说话,当真是无聊的要命。此时它又想起了谛听,虽然同是其貌不扬的外表,谛听就能跟随在地藏菩萨身边,成为神兽,而自己就只能带着这暗无天日的炎界,守着一个大凶大恶的黑煞河。若不是谛听前世成了个忠犬,而他所守着的主子成了菩萨,又逢了好的时机,它定然也会和自己一般,或许还有所不及。赤炎灵兽本就是焦躁的性子,脾气更是说来便来,方才还想着将对方的性命多留一刻,此时已然按捺不住狂野的情绪。它烦躁的抬了抬巨大的爪子,与地面相撞发出巨响。口鼻之中喷薄出赤色炎火,身上那坚硬的黑色外壳也犹如被放入炉中的玄铁,隐隐撒发出红光,散发着灼热之气。不消片刻,巨兽已周身已然完全被火焰包围,气势更显强大。黑色的双眸在全身赤红的衬托下显得更为阴狠深邃,对着玄悟,语气狠厉道:“我的耐性向来有限,如今对你已经是格外容忍。说了许久,也算是让你能死个明白。你就乖乖受死,安心上路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5触过往 巨兽张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同时向玄悟喷出炽热的火焰。 玄悟瞳仁猛地一缩,奋力跃起,在空中翻身,在落地时回头看原来站立之处已然是火海汪洋。他不禁皱紧眉头,自从到了这里,身体似乎没有了原来敏捷,四肢沉重,活动不畅,连带着自身的法力都只剩下七八成。此时身在这赤炎灵兽的地盘,本就是对其有利,如此一来,于自己而言无疑更是雪上加霜。玄悟心中焦急,这巨兽暴躁起来,浑身都散发着灼热之气,将此地的热度又上升了几倍。现下玄悟已然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那种湿粘的感觉尤为显得束手束脚起来。 赤炎灵兽见对方躲开,怒目圆睁,用力的跺了跺脚,直震得地面本就裂开的缝隙倏地加深增大,碎裂的石头纷纷被扬起。它愤怒的盯着玄悟,鼻中喷着火,缓慢的踱了几步。 玄悟在落地的一瞬间已然幻出长棍,做出防御之态。那巨兽一跺脚,整个地面都为之抖了几抖,在它脚下裂开之处已经塌陷下去。玄悟看见那里发出赤红的光芒,灼热之气散发出来。原是下面的的岩石已然如浇筑的铁器一般,被烧成了红碳,难怪踏上去会那般的滚烫。看来这巨兽是要将此地化成火焰地狱,让他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正在此时,那赤炎灵兽开口道:“我不介意你东躲西藏,此处炙热,便是想要躲起来也受不了多久。我将这里的地面全都震开,届时温度再升,就是烤也要把你烤死。与其受那样的苦楚,还不如乖乖的让我吃掉,倒是省去了许多的力气。”它扬着头,很是不屑的睥睨着脚下之人。 玄悟愤恨的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这里的确酷热难当,稍稍动作就足以消耗不少体力,若是这样躲闪不攻,体力消耗巨大,用不了片刻便会精疲力竭而死。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万不能就这样的死在这里。即便是像这巨兽说的自己做下了何种恶事,连灰飞烟灭都不足以惩戒,但是他还未曾将那些罪行认下,怎能平白的被仍在这里当他人的食物,岂不是太过窝囊!玄悟胸中堵着一口怨气,断然不能等着对方来吃了自己。如今之计只能先将这巨兽制服,看能否从其口中问出离开这里的方法。 想罢玄悟站好身形,将手中的长棍舞动几下,目光灼灼的看着赤炎灵兽,冷声道:“很遗憾不能随了你的心愿,我心中尚还有疑问未解,不能就在此做了你的腹中餐。这条命,还要留着从这里出去,将未完之事做个了断。” 赤炎灵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看着玄悟,片刻之后放声的大笑起来。它的声音如万马奔腾,震得地面炸裂,耳膜刺痛。巨兽笑罢,颇为嘲讽的看着对方道:“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想着要如何出去。难道我未曾告诉你这里是个有来无回之处?就凭你这点法力,还想着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自不量力。我只当是那些困在黑煞河中的鬼怪爱做白日梦,原来比起你来,还是稍逊一筹。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玄悟剑眉一挑,很是不屑的扬了扬嘴角,讥笑道:“无甚惊讶,即便是法力低微,却还是有出去的机会。倒是你,自恃甚高目空一切,却也只能守在这这个暗无天日如炼狱一般的地方。”玄悟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原由,你只能躲在这里,不能踏出半步?” 赤炎灵兽目光一凛,似是被触动了痛处。 虽然守在这里数百年,但是心中那口恶气却是有增无减。当初它与那地狱耳本是要择一跟随地藏菩萨。天界诸多灵兽,能跟随菩萨的不再少数。若是能在其身边修行,当是前途无量。它虽是急躁,但是也知在关键时刻稍加收敛。那谛听有着前世的羁绊,本就略胜一筹。加之性子沉稳,不言不语,很是得地藏王的赏识。所以它也就学着修身养性,只愿能一步登天,成为行走在天界的神兽。但谁知那地藏王菩萨却无心入住天界,更不愿去往西天极乐,却甘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守着一般恶鬼阎罗,说是要渡化地狱冤魂。赤炎灵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震惊,便不顾一切前去相劝,只盼望地藏王能放弃此念。但当它赶到之时,地藏王的封号已然传遍了三界,当是再无更改余地。它一时愤恨交加,化身成了浑身带着火焰的赤炎兽,险些将地府烧了个干净。它本神就是太上老君炉中火所化,只因炼化的妖物众多,方才形成了这样一团桀骜难驯的巨兽。原本以为能请地藏王加以渡化,可谁知竟然会如此的性情暴烈。而当它只顾发泄内心不满之时,那谛听已然不声不响的跟随着地藏菩萨入了地府,亦是甘愿不入天界为神兽,一心相陪。地藏王见赤炎兽脾性难驯,便遣它驻守在炎界,就看管着黑煞河中的恶鬼妖魔。可是几百年来,它仍是心有不甘,硬是将这炎界真的变成了火焰之界。而今日旧事重提,那本就隐藏在内心的怨怼之气,登时被激发出来。 赤炎灵兽瞬间抬起上半身而后狠狠的向地面一击,霎时地面迅速龟裂,那些尚还能踏足之处又塌陷了多处,热气又喷出了不少。它狠狠的盯着玄悟,声音森寒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耍嘴。今日决计不会轻饶与你,定将你烧成木炭方解我心头之恨!!”巨兽露出门口惨白的利齿,恨不得一口将对方撕碎。 玄悟在那一阵颠覆之中站稳身形,自知将这巨兽激怒。看着能站立之处越来越少,待对方在跺几脚,那么自己连个立足指出都没有。这赤炎灵兽虽然身形巨大,头脑却好,知道因为体型庞大不及玄悟敏捷,便想将这里变做火海让对方无法落地。若使用法术凌空悬浮,就迅速消耗体力而死。 轻啐了一声,玄悟心中那定主意,要想对付赤炎灵兽只能主动出击,万万不能被动以待,那样只能断送了大好的机会。他将长棍握紧,倏然跃身而起,空中挥动长棍,直向着巨兽的面门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6互缠斗 赤炎灵兽见对方攻了过来,仰头大吼一声,对着前方倏地张口,便是一条巨大的火舌喷浆出去。 玄悟知道那火焰并非是自己一力可挡,便急速的反身躲避。复又调整身体,来至巨兽的身侧,抬手挥棍,扫出一道风刃,向着对方的身体砍去。 那风刃夹着劲风,在攻向巨兽的途中逐渐扩大,演变成了一把巨大的刀锋。那速度甚是迅猛,与那身体碰撞之时发出一声巨响。只见那刀锋砍在巨兽的身体之上,登时被震得四分五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成数片。而那坚硬的身体,却毫发无伤,犹如是以卵击石。 玄悟大惊,即便是看见赤炎灵兽的身体包裹着坚实的外壳,但却未曾想过会是如此的坚韧。那风刃即便再有不济,也断然不会连个切口都没有留下。看来这身体还不是一般的坚不可摧,若是想要将其摧毁,当真不是朝夕之事。 赤炎灵兽缓慢的转动硕大的脑袋,对着玄悟冷笑道:“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便可,不过要用尽全力。就像方才那一下,于我而言,简直如隔靴搔痒一般。在这炎界数百年,身体已经成了不坏之身,任凭你斧剁刀砍,都不能伤我分毫。尔的小小伎俩,就休要在这里卖弄了罢!” 玄悟落在地面,伏下前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将长棍背在身后,而后抬头看向那悠然自得的巨兽。方才那一击若是无用,那么便不能再在对方的身上打主意。看来这赤炎灵兽全身都是这般的坚不可摧,毫无下手之处。而自己的法力不能过分的消耗,不然还未等出去,便会力竭致死。他还要凭借着所剩法力护的身体不被这里的热气灼伤,积攒一些体力。 赤炎灵兽看对方仍然是一副随时要进攻之态,很是烦躁。它本就是急躁的性子,眼见着过了许久还未曾将其吃掉本就躁动不已,而这人更是未有丝毫放弃之态,也不对自己求饶,当真是厌烦。它愤恨的从鼻腔之中呼出阵阵热气,低吼道:“你怎么就这般的难缠,非要做垂死挣扎,都说了这是个有去无回之地,却偏偏要消耗法力。这样打来打去,对于我是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届时你还是会力竭而亡,还不是被我吃掉。” 玄悟大汗淋漓,感觉被炙烤的焦灼难耐。但对于敌手,他并不想表露出任何劣势姿态,嗤笑一声,道:“谁说我要回去,即是有去无回,那么我便留在这里。没有了回途,我便只好寻那去路。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他一闯。想要这般简单的就了结我,想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你虽是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也未必就是坚不可摧。如若炎界是那黑煞河的必经之路,那么我就从这里去往黑煞河,在打穿十八层地狱,定然是要冲破地狱阴司。我就不信这样一层一层的打下去,还不能出了这无尽深渊!!”玄悟狂傲一笑,狠狠的抹了把额间汗水,快意道:“大不了,就是搅个天翻地覆罢了。” 赤炎灵兽目光一滞,眼前这人竟然敢口出狂言。原来他并未想过要从这了出去,而是要一路向前,从黑煞河中过去再穿过十八层地狱!! 这想法简直是癫狂至极!! 它霎时将自己的惊讶之色尽数收敛,继而踏近几步,声音低缓狠厉道:“你可知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过了炎界,就必然会经过黑煞河,你可知那黑煞河位于十八层地狱之底的原由。就是因为那里所束缚的恶魔厉鬼,连十八层地狱之中的刑罚都不足以惩戒其恶性。全都是被三界唾弃之辈,就连地藏菩萨日日以经文感化,都不能泯灭恶念将其超度。况且那里的河水皆是怨念瘴气所化,阴毒无比,无人敢靠近。而且还有天雷地火。斩妖剑屠魔斧时时砍杀,比那九天天雷也毫不逊色。若是被天雷所劈,登时便会化为飞烟!!!“赤炎灵兽不经意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继而露出了嘲谑的笑意,轻声道:”小子,听完这些,就将你的大话好好的收一收,莫要逞一时之快。” 玄悟扬了扬嘴角,眼神中露出嘲弄之色。这巨兽虽然性子暴戾,但是提及那黑煞河还是不自觉的显出了惊惧之意。看来它也并非是如外表这般狂傲,没有惧怕之物。 曾经在蟠桃会上听闻地藏王提及了那黑煞河,倒是未曾说的这样明白。今日误打误撞,却被这巨兽告知所有。 玄悟没有露出如赤炎灵兽所想的那种惊惧的神情,而是从新调整好姿势,语气倨傲道:“那便是多谢你告知许多,看来那黑煞河很是符合我的想法。若是能将你击败,去闯一闯也是无所谓。” 赤炎灵兽简直是被这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难道是自己方才表达的不够清楚?这人连这炎界还不曾逃出就要打着去闯黑煞河的主意,简直是被这火焰烤坏了脑子。赤炎灵兽心中无奈的叹息,等来等去,居然等来了一个痴傻。索性不再多费口舌,眼中暴戾之态尽显,张开獠牙,向着玄悟所在之处就是一口。 玄悟眉梢一动,迅速起身。如今他需要保留体力,便将长棍直立在地面,手握住一端,身体腾空,而后念动咒决。只见那长棍倏地增长,将玄悟的身体引至半空。玄悟见对方张口攻来,凌空将长棍收回,翻身跃到了巨兽的背上。由于那一口本就是想将玄悟连同那些碎石一同吞入腹中,所以力道甚猛。玄悟跃到赤炎灵兽的脊背山便立时伏下身来,找准一处坚硬的外壳凸起之处,伸手攀住,整个身体贴在上面防止被对方甩下身去。 赤炎灵兽只觉一口要下去尽是碎石,咀嚼几下也未曾有柔软之感,方才知道是被对方逃了。它狂躁的仰头嘶吼,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烦闷的来回踏足。只引得地面震颤抖动,凹陷之处相互连接,所露出来的烧红的岩石面积越来越大。被巨兽利爪上的火焰引得慢慢的燃烧起来,形成了一片火海。 玄悟的身体被这赤炎灵兽焦躁不安的动作震得腾空数次,险些甩下去。双脚已经没有了着力之处,只能凭借着单手死死的扣住那凸出的坚硬外壳。玄悟心中急躁,若是这样迟早会因体力不支而被丢下去。如今脚下已然被火舌吞没,可以立足之处屈指可数。而这巨兽更是狂躁到了极点,一时半刻也不会停下来。玄悟的身体被甩的在空中来回动荡,重量全都依靠一个手臂。他艰难的将握有长棍的手慢慢的举起,光芒一闪,将那长棍幻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赤炎灵兽烦躁的扭动着身体,发泄般的来回挣动。忽然感觉身后寒气逼近,脑中一惊,暗道不好。继而用余光看见身边的火海,眼珠一转,便倏地将整个身体倾倒下去,让这个背部都能与那火焰接触。 玄悟身形一顿,正思付这巨兽为何不再动,便觉这个身体向着一边倒去。他回头望去,却见赤炎灵兽的整个身体都倾斜下去。玄悟心中一凛,明白了对方之意,原是知晓了自己身在背上,想要将整个身体全都投入火海之中,好将玄悟一并丢进火中。这巨兽本就身带火焰,不会惧怕,而玄悟则会被立时化成灰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7陷绝望 玄悟眼见着自己离着火海越来越近,那股逼人的灼热之气喷薄而来。他迅速抬手,将那刀刃对着坚硬如铁的外壳猛烈的刺去。 一声金属抨击之声响起,那外壳竟然安然无恙! 玄悟心中一寒,不禁升腾起些许惊慌之感。那烧灼之感越发强烈,即便是不看也知道火焰已经渐渐逼近。汗水流进了眼中,刺的双目生疼,玄悟却倔强的睁大了双眼,举起手中的匕首,又一次奋力的向着巨兽的背部刺去。 还是分毫纹丝未动! 这下连玄悟都显出惶恐之色,他不愿就这样葬身火海!时间紧迫,单凭着一手之力完全不能移动分毫。玄悟不死心的继续用力一下下的向着巨兽的背部刺去,只恨不得立时就能将匕首固定住。 赤炎灵兽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那一下下虽然对于自己而言简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但是它此时已然没了耐性,就只希望立时就将对方从自己的身上弄走,不要在像个跳蚤一般弄得自己焦躁难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玄悟已经感觉到了那火焰已经烧到了自己的衣摆。而在同时,他感觉手上一顿,匕首的三分之一没入了巨兽的外壳之中。虽然不能伤其分毫,但是足以支撑玄悟的身体,给了他一线生机! 赤炎灵兽的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浸在了火焰之中! 玄悟只觉双足被火舌包围,也顾不得回头,双臂用力,迅速的向上跃起,双脚一点,在那巨大的身躯完全被火焰吞噬之时疾步向着赤炎灵兽的另一侧奔去。 若是这个巨兽身上尽是厚重的外壳,无法击破。那么就只能再另寻其他薄弱之处。 玄悟大口的喘着气,脑中迅速的思索。此时必然是要速战速决,但现下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他的法力更是耗费过多,唯恐也拖不得一时三刻。他在巨兽身上几个跃身,忽然眼前一亮! 那巨兽虽然是想将全身都投入到火海之中,继而让在自己身上的玄悟烧成灰烬。但是唯独却将头颅扬起,不曾移动!! 而玄悟也发现这赤炎灵兽身上虽然被包裹厚重的外壳,却唯有从脖颈开始,独独剩下一张马头没有任何的保护!玄悟心中一喜,顿时计上心来。他伸手幻出长棍,以巨兽的身体为支撑点,一手撑着另一端,将身体凌空跃起,而后收了长棍,变为利剑,双手握住剑柄,向着赤炎灵兽的眼珠刺去! 虽说这巨兽身体移动稍显迟缓,但是感知却是异常灵敏。它已然将整个身体都燃起火焰,却未曾感知对方被烧毁。正值疑惑之际,却觉身上异动,继而抬眸看去,偌大的黑色眼眸中倒映出玄悟举剑刺来的身影!赤炎灵兽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口中大喝一声道:“好生狡诈!”登时站起身体,用力的一转头,想要避过那刺来的一剑。 玄悟未曾料想对方居然有如此的洞察力,已知不妙。但无奈赤炎灵兽思维活络,身体却不及所想的那般灵活。玄悟的动作又是那般的迅猛,虽然未曾刺中眼珠,却还是在眼角处划下了一道裂口。 赤炎灵兽的身体虽然水火不侵刀剑不惧,但脸上却是敏感的很。那一剑刺中了眼下的皮肤,虽然只是浅浅的伤口,却是最为薄弱的皮肉。鲜血立时便从伤口中溢出,更是疼的巨兽闭了闭眼,发出呼痛之声。它被这一击刺痛,下意识的甩动头颅,连带着身体都不安的挣动起来。 玄悟这一击即中,喜悦之情还未曾显露出来,却感觉一道疾风扑来。没等他看清,才用余光一撇,整个身体便被狠狠的击中,继而被狠狠的甩到了墙壁岩石之上。 原来那巨兽一个摆头,头上的鹿角晃动,正好击中玄悟,继而将其摔了出去。 玄悟只觉脊背与身后坚硬的岩石相撞,巨大的痛处登时袭遍全身。眼前昏花模糊,喉中甜腥之感越发强烈。再也压制不住,张口便是喷出鲜血,身体也好似是被抽光了力气。 赤炎灵兽将玄悟甩出去后,复又大声的嘶吼,震得四壁抖动,碎石如雪花般纷纷掉落。而玄悟此刻已然使不出力气,随着这样的震颤,竟咕噜噜的随着掉落的碎石滚一同落到了赤炎灵兽的脚下。 玄悟仰面躺在炽热的地面,不远处便是被巨兽震裂的凹陷,从中奔涌而出的灼热之气,已然将身体下面这块地方烤的无比灼热。但是此时他已然是使不出力气,无法逃离。玄悟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赤炎灵兽,那张丑陋的脸加之扭曲愤怒的神态显得越发狰狞。眼下一道被玄悟划开的伤口,此时正慢慢的向外溢出鲜血。 巨兽缓慢的低下头,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猎物被自己打败时的无助模样。眼角之下感觉痛痒,定是鲜血汇聚,逐渐形成了血珠,正顺着脸颊滑落。它无法抬手将其擦拭,便任其流下。巨兽虽然愤恨,却也鲜少拿出了些许耐性,更是讥讽笑道:“逃来逃去,最后还不是落得这般境地。不过我当真的是佩服你,竟然能周旋许久,还能伤了我。此刻,倒是不想吃了你,且看你这样慢慢的消耗而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赤炎灵兽黑色的眼珠犹如连个硕大的明灯,由于离得距离太近,玄悟甚至能感觉到灼热的气体从对方的鼻中喷出。自己的神色也全都倒映在了对方的眼中,虽然很是狼狈,却还是那般张扬之态。玄悟看见那道浅浅的伤口,血液顺着脸颊凝聚下滑,慢慢的落下。 巨兽猛地抬起利爪,只用了一根指头狠狠的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玄悟只觉身上一沉,犹如压上了一座山。登时痛的他张口呼痛,而就在这一刻,那一滴鲜血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玄悟的口中。 赤炎灵兽仰起头,轻轻地用力,便看见对方已经承受不住,痛的瞪大了双眼。这样的感觉很是美妙,远远超过了将其吃入腹中的快意。它轻轻的曲动利爪,那感觉就像是在缓慢搓捻肉虫一般。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想来用在对方身上,定然是会感到五脏六腑都被碾压了一遍,痛处难当! 玄悟长大了嘴,瞪着眼,脸色涨紫。方才那一口血流入喉间,犹如吞了铁水,烧的五脏六腑都要翻搅在一起。恨不得能将自己埋入数九寒冰之中方能抵消。加之那沉重的巨爪压在身上,更是将这样的痛处扩大了数倍。玄悟此时只觉得眼前白光乍现,脑中嗡嗡作响,身体被烧的快要融化掉!他用那只未被巨兽压制尚还自由的手死死的扣住喉间,努力的张口呼吸,想要借着吸入的气体来缓解那种灼热之感。但是这里四下皆是热气,涌入喉间也只能是让那灼热之感有增无减。 玄悟此刻已然甚至混沌,整个身体都不自主的剧烈颤抖。但是这样的动作未能减轻他的痛处,只能让意识逐渐的抽离。从未有这样的一刻,使玄悟觉得,已然是踏入了死亡的深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8峰回转 赤炎灵兽自顾倨傲的睥睨着脚下毫无回击之力的猎物,原本躁动的情绪此刻也得以纾解。地面已经被它烦躁之时尽数震碎,无一处不是将埋藏在低下的火焰展现出来,几百年来都未曾从这地底放肆燃烧的火焰,此刻更是叫嚣着想要喷涌而出。 过不了过久,连脚下这块地面也会被烤成一块热板,将这人变成熟肉! 玄悟视线已经迷离,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就是那口入喉的鲜血,正夹杂着火焰般的灼热之感游走全身,而且自己的身体对这样的烧灼很是抵触,像是在这具躯体里相互交战,活生生的要将自己撕扯粉碎方能分出胜负。 咽下这口血,恐怕不被这巨兽折磨死也会被烧死!玄悟脑海中已经没有了理智和思绪,也无法思考或是只配肢体的行动。他完全的凭借着本能,手指拼命的扣着喉间,想要将那口血呕出来,但是那血液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倏地钻进身体之中,想要寄居在里面一样。不多时,玄悟便感自己的血液已经被同化,而那股灼热之气已经浸透骨血,流遍了全身。不知是不是世间太久,身体已经适应这样的热度,相较之前,烧灼之感竟然减退了不少,连身下这块好似热铁一般的地面都不再那般炙热。 玄悟的神志缓慢回拢,紧紧扣在脖颈上的手指也松了些力道。他拼命的呼吸,原是由于方才抓的太紧,险些将自己活活掐死! 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晰,那巨兽讥诮不屑的神情沉入眼帘。此刻它是笃定了玄悟再无回旋之力,俨然是成了任其宰割的鱼肉。玄悟不动声色的吐纳了几口气,竟然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不少,那种沉重的感觉也已然减退。只是身上还压着赤炎灵兽的一根爪子,不过此刻也不再是原有的那般压制的无法呼吸。 赤炎灵兽正琢磨着要如何的处置自己的猎物,它曾听闻凡间的猫逮到了猎物之后都是玩弄一番,将对方折磨的筋疲力尽后方才进食,此刻想想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几百年来在这里带的太久,许久都没有找过这样的乐子。成日里守着个黑煞河,却真是无趣至极。怪不得那里的恶鬼妖魔都想要逃脱出去,看来时间久了,真是会被逼疯。 想至此,赤炎灵兽顿时觉得自己颇为灵光,这个法子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填了肚子,实乃一举两得。它微微垂目,难得对猎物露出怜悯的神色。但是只是停留片刻,便又换成原来狰狞的面孔。它将爪子稍稍用力,此时想要看对方双眼暴突出来的样子,应是相当有趣。 玄悟在赤炎灵兽思索之时,又将身体中的灵气梳理一遍,登时觉得精力充沛,连游蹿在身体里的那种烧灼之感也仿佛是被收为己用,颇为助益。他见巨兽目光投向自己,而后身上的重量缓慢的加重,已然明白这巨兽是要折磨一番之后再处死自己。玄悟嘴角微微上扬,心道当是天不亡我,你既然没有一击致命留下了一口气给我,那么就休怪我缓过神来手不留情!! 赤炎灵兽未曾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在对方眼中看见那种桀骜轻蔑的神态,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竟还这般的放肆。它那股子脾气上来,用力的踩下去,完全没了要留下对方解闷的念头。 虽是这般想像,但是实施起来却不是那般的顺利。 巨兽脑中怔愣片刻,方才脚下用了力气,却没有将对方压成肉泥。反之居然完全不能伤其分毫,连一点痛苦之色都未曾在他的脸上捕捉到!赤炎灵兽一惊,继而露出凶相,抬起巨大的脚掌,想要一下将其压成肉饼。 玄悟眉角一扬,趁着对方抬脚之际,一个翻身滚至一旁而后跃身站起,已是从容模样。 巨兽万万没有想到煮熟的鸭子居然还有翻身之时,它愤恨的跺着脚,鼻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逐渐的形成了火焰喷薄之势。 经过方才那一动,玄悟更是觉得这身体轻盈了许多,也没了初到此地的那种燥热难耐之感。现下即便是他不用真气护体,也无畏火焰烤灼。想来是那一口鲜血,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与这巨兽一般无二。那些所为的三昧真火,如今对自己而言,已经不再是那般关系生死。 巨兽嘶吼一声,扬起爪子不停的向着玄悟所站之处狠狠拍去。但此时的玄悟居然灵敏了许多,只恨得它一下接一下,即便是身躯庞大不易转动,但还是狰狞着一张面孔,大有不将对方踩死便不会罢休之势。 玄悟现下精力甚足,左躲右闪以便活动下僵硬的筋骨。而且发现身体随着这样的动作越发矫捷。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双手,又抻了抻腿,心中欢喜异常。玄悟下意识的摸摸喉间,想起方才流入口中的巨兽的血水,挨过那般痛苦折磨,居然因祸得福!玄悟原始为了活动筋骨与赤炎灵兽周旋,此刻四肢舒展,更胜从前。他收起了嬉闹之心,严阵以待,要好好的与这巨兽较量一番! 赤炎灵兽追着玄悟踩踏良久都未能沾其分毫,简直就如同一只烦人的跳蚤,不知要从何下手。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见着对方上蹿下跳,但自己这样巨大的身体可没有这样的灵敏,加之心中烦躁,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 赤炎灵兽追逐良久,却见对方比方才居然精神不少。它心中疑惑,明明已经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怎会眨眼间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赤炎灵兽缓了缓气息,借此机会稍作休憩,同时对玄悟道:“你到底、是何人,方才看你,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无名小卒,怎的会在命悬一线之际,还能增长法力。”巨兽累的厉害,说话亦是断断续续,它眼中的狠厉之色未减,问道:“竟然为了使我放松警惕,能舍了性命探我的虚实。如今却又将自身的潜力释放出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的心机。” 玄悟被巨兽逼得贴在了石壁之上,原本炽热难耐的温度,此刻对于他而言也不是那般的难以攀附。玄悟见对方不动,不再进攻,索性就靠着壁沿上。石壁粗糙,不易稳住身体。玄悟便只用一只脚的脚尖点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抱着双臂,嘴角噙笑的看着巨兽低喘。而刚刚赤炎灵兽说的话,是以为玄悟一开始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意在迷惑对方。但此刻却又全力以赴,很是有城府。对于此,玄悟只是嗤笑一声,道:“你这大块头,空长了个外壳,却没有张脑子。我能有这般的变化,还是多亏了你。”说着,他对巨兽抬手虚虚的抱了抱拳,夹带着和讥笑之意,道:“承蒙你那一滴鲜血,多谢多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9意决然 赤炎灵兽微微偏了偏头,对于玄悟的话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鲜血? 巨兽的面部肌肉轻轻抖动几下,眼角下的皮肤有一种干皱的麻痒之感。赤炎灵兽忽然想明白的对方之意,脸上的表情由迷惑继而转变为震惊!它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退,目露凶光,沉声否定道:“不!不可能!我身上皆是三昧真火,血亦是炙热烈焰所化,只凭你这样的修为,身体怎能承受!” 玄悟不必再担心被此处的火焰炙烤,本是得意至极。但看见赤炎灵兽露出这般惊讶的表情,心中也颇为怀疑。他拧紧眉头,只觉这巨兽的耳朵真是不灵光,都说了是因为血的缘故,却偏偏不愿相信。玄悟面色一沉,扬着下颌,不屑道:“说你脑子迟钝,看来还真是如此。即便是我修为不及,但就是能消化了你的炙热之血且毫发无伤!虽说你在此处数百年,已然与这融为一体,自恃有三昧真火护体,便不把我放在眼中!”玄悟斜睨了巨兽一眼,放下指着自己的手臂,轻笑道:“三界之内能人义士众多,你久居在炎界,目光短浅也是寻常。” 赤炎灵兽阴狠的眼中显出些许犹疑,虽然对方完全不知情,只以为是机缘巧合才由此造化。但它却明白,自己本就是那炼丹炉中所化,正因为是炉中炼化的妖物邪祟众多,且都是难以压制之辈,才生出了它这样一只四不像的巨兽,造就了这副难以控制的爆裂性子。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与成为神兽的机会失之交臂,没有做成地藏王的坐骑,反而被贬倒了这里成了个怪物。就是以为这样,所以它的血才不是任何人都能沾染。脚下被岩石所掩盖的就是三昧真火,加之自己在这生活,所以这里所散发出来的热度也并非寻常之人便可忍受。即便是能呆了一时,也会被炙烤致死。而这个人却能在这里与自己周旋许久都不曾受影响,还机缘巧合的一口吞了自己的血。 赤炎灵兽猛然想起,许就是在自己将对方压制在脚下之时,感眼下皮肤痛痒,留下了一滴血,误入了这人的口中。 它无比懊恼的来回踩踏,好似是一匹受惊的骏马,不安且躁动。如今这人还茫然不知,这一口血,会带来多大的助益。巨兽狠狠的盯着玄悟,露出森寒的利齿,咬牙道:“我的血并非等闲之辈便可消融,你到底是何人,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能逃过被炙烤之劫!” 玄悟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心中却道哪里是逃过,分明是自己挨过来的。那种被烈火焚身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若是知道这巨兽的血会有这样的功效…… 若是早知道,或许一早就想方设法割开巨兽的脖子,将它的血喝个痛快。左右都是要受一遭罪,还不如多喝几口,不能吃亏! 玄悟靠在石壁上,不徐不疾道:“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不知是被人陷害还是犯下大罪的无名小卒。误打误撞到了你的地盘,险些成了你的盘中餐。”玄悟停了停,笑道:“但是我曾说过,心中的疑惑尚未解开,断然不能就命丧在这里。即便是要踏过黑煞河,穿透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奋力一搏,出了这里,问个明白!”玄悟说罢,身上便隐隐散发出光晕。他此刻首要之事,便是先将这巨兽击倒,盘问出同往黑煞河的去路。 那光芒乍现的一瞬,赤炎灵兽猛地睁大了眼睛。它惊讶的看着对方,却未想过这人原来当真不是普通之人。赤炎灵兽曾经也差点就跟随了菩萨,对这样的光芒再熟悉不过。但是这个人若真是如自己所想,那么身份不然不同寻常,又怎会被投入到这无尽的深渊之中。赤炎灵兽瞪着玄悟,做出防备之态,同时低声吼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只是一个无名之人。能融化我的鲜血,定然是要有仙气护体。”巨兽圆睁怒目,厉声吼道:“说!你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仙气护体!到底是被贬的尊者,还是历劫的菩萨!”赤炎灵兽此刻心中亦是骇然,无论对方是任何一种,如今已然是不容小觑。他喝了自己的血,未损伤身体还增大了法力,若是殊死相斗,对自己的血产生了兴趣,那么岂不是要将自己吃入腹中! 玄悟被这巨兽说的脑中快速的思索,原是难以解释的疑问忽然明了。他原本就是凝聚在山间的灵气,常年吸收日月精华,山间精粹。而后是金蝉子经过之时呼出一口仙气,方才成就了自己能幻成人身。也就是因着这口仙气,他才可以自由的出入天界而不曾被其他人察觉。难怪当初在初遇敖烈之时,金蝉子曾对南海龙王说他是天界的仙家,原来就是由于仙气融进自身。不然那熬钦并非孤陋寡闻之人,怎会不识得自己的真身。而后在蟠桃会上,眼见着二郎神为难卷帘,他偷偷去解围,也未曾被其发觉。不然仅凭借原有的灵气,哪有资格可以入得天界! 只是他不懂,金蝉子既然给了他这样的身份,为何又会放任自己被丢进这无尽的深渊!最后的那个画面,定格在金蝉子复杂的神色之上。他竟然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奋力的挣扎,却无动于衷。所以玄悟誓死也要从这出去,要当面问问金蝉子,究竟自己犯下了何种滔天罪行,要这般的处置。那些残留在脑海中的纷乱场景,是否真的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罪孽! 玄悟面色渐渐冷淡下来,如今他没有了与这巨兽争辩的心思。他只想尽快离开,片刻不得耽搁。玄悟放下双臂,抬手幻出长棍。此时他的法力非比寻常,所划出的武器亦是缠着如烈焰般的光芒。他现下位置高于赤炎灵兽,更是有了俯瞰睥睨之感。玄悟语气轻慢,字字清晰道:“是神是佛都不关紧要,我既然能上得了天庭,就必然能入得了地府!你守在此处,与我并无交集。只要你告诉我如何能到达黑煞河,我便不再与你为难。两厢无事,各自平安!”玄悟说的平淡,却夹杂着压迫之感。 赤炎灵兽见对方神色淡然,已经没有了初见之时的心浮气躁力不从心之态。但它是这里的守卫,又怎能轻易就放他离开。赤炎灵兽心中计较,纵然是吃了自己的鲜血,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它从鼻腔中喷出了几口热气,缓缓心神,盯着玄悟来回踱了几步,低声狠厉道:“炎界归我把守,那么就必然要将我击败方可离去。你不是要知道黑煞河如何能去?那么就尽管放手一搏,看是否能如你所愿!”巨兽扯出一个森冷的笑意,幽幽道:“看你,是否有命,能走得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0斩兽角 大战将至,正好可以施展一下体内所蕴含的精力。 玄悟嘴角微扬,嗤了一声。手中长棍用力向后一戳,一端狠狠没入岩壁之中。继而一个跃身,坐在棍身之上,悠闲地晃荡着两条腿,邪笑着道:“赤炎兽,此时此刻口气还这样大,只能说明你确实是光长身子没长脑子。既然你已经看出我身上蕴含仙灵之气,能融进你的赤炎血,那么,也不在乎融进你的皮肉!”玄悟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一手撑着身体,斜倚在悬空的棍身上,另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半点没有紧张的防御之态。 赤炎灵兽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看着对方这般放松的姿态,心中也没了把握。有时事情就是这样,之前不知道玄悟身体之中有着仙气之时,完全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也不认为他会有何伎俩能逃脱自己的掌控,是吃是杀,何时吃怎样杀完全都凭借自己的意思。但是如今发现了他有仙气护体,连自己的赤炎血都能轻易的化解融为己用。再看对方,倒是气势压人,比自己也强势了不少。方才玄悟说出了要吃它的血肉,一语道破赤炎灵兽心中所担心之事,竟是将它吓得一个激灵。巨兽烦躁的跺了跺脚,引得石壁上的碎石雪片般掉落,脚下的岩石亦是震得碎裂。里面翻涌的火焰倏然喷薄而出,将赤炎灵兽浑身包裹起来。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石壁震动,裂开了几道裂缝。玄悟一挑眉,正了正身子收敛了戏谑之态。手不由得握紧棍身以稳住身形不被摇晃下去。 赤炎灵兽浑身浴火,连黑色的双眸都好似是被染成了赤红之色。它张开大嘴,仰头嘶吼一声,忽的喷出火焰,对着玄悟所在之处攻了过去。 那火焰呈排山倒海之势,简直想要烧掉这半壁山石。 玄悟瞳仁中折射出来势汹汹的火焰,感觉这喷薄的炙热之感倏然靠近。他嘴角噙笑,却是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 赤炎灵兽此刻血脉喷张,面对劲敌展现了强大的自我保护,将自己完全的防御起来,集三昧真火于一身,散发着潜在的力量,使其全都展现出来。它自知若是不将这人消灭,那么便是会演变成一件极为棘手之事。且不说自己身为这炎界的驻守,连一个区区宵小都不能制服,丢了面子不说,真要让其过了这里去往黑煞河,那么被天庭知晓,定然会治它个失职之罪。赤炎灵兽愤恨的想,真不知道是谁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将这样一个麻烦送到了这里。还偏偏是个身带仙灵之气的人,可自己却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若是想将他置于死地,索性就押往地府交由阎罗手中,再有大恶之事,左不过就是沉入黑煞河了事。为何还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将其丢在炎界,真不知是要让他死的痛苦一些还是留下一线生机。 它如是想着,眼见那势如破竹的滔天火焰喷涌而去,那人却还在那里,竟是躲也不躲。赤炎灵兽面色未动,心中却是一沉。眼见着那火海霎时便将岩壁烧成火海。 火浪被石壁所挡,便呈放射趋势向着四处蔓延。眨眼间整个山石便被这火焰烧了个遍,若是上面还有什么,也统统化为烟尘——甚至连烟尘都来不及出现便没了踪迹。 赤炎灵兽看着被荼毒的岩壁,满意的露出一抹笑意。即便是那人再狂妄自大,哪里会抵得过三昧真火的烧灼。吃了自己的赤炎血又能如何?难道还真以为能和它并肩?这便是自不量力的下场! 巨兽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硕大的头颅,不屑的哼出一口热气。早知落得这般尸骨无存形神俱灭的下场,还不如被它吃了,还能增加些灵气。 赤炎灵兽缓慢的躲着步子,事情已了,不若就回去继续沉睡。它慢慢的转身,脑中还想着要如何继续被打断的美梦。 忽然间,巨兽只觉头顶有一道强大的压迫之感骤然压下来。这感觉充满杀意,而且速度极快!巨兽猛地抬头,偌大的眼珠中映射出玄悟挥棍击来的身影。赤炎灵兽吓得一惊,迅速的外头躲避。但是奈何那人行为神速,颇为灵敏,而它在这样近的距离中想要挪动巨大的身体躲开却是稍显力不从心。霎时,巨兽只觉头上一声巨响,而后便是刺骨的痛意蔓延下来。它疼的大吼一声,脚步不稳,脑中混乱,耳边嗡鸣,双目紧闭,险些栽倒。 玄悟轻松落地,脚下踏着喷涌的火焰,犹如踏足平地。随后便落下一根巨大的鹿角,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将岩石砸出几道裂痕。他看着巨兽身形踉跄,疼痛难当,发出声声哀鸣吼叫。玄悟甩甩长棍背在身后,低笑道:“好大的一根鹿茸角!正好可以拿来补身。” 赤炎灵兽只觉头上剧痛难忍,更是有炙热的液体从闭紧的眼皮山流过。它疼的浑身绷紧,即便是歇斯底里的大吼也未能减缓巨痛,只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恍然间听闻对方之语,方才强撑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待看清之时登时睁大了双眼,全然顾不得那血液流入眼中的刺痛之感。 玄悟正一手搭在自己断了的鹿角之上戏谑的看着自己。巨兽身形本就硕大,头上的角就要比玄悟高出不少,此刻倾斜在地,也如同一颗树一般。而玄悟要抬着手臂方能倚靠在鹿角之上,对着它露出得胜者的笑容。 赤炎灵兽心中怒火倏地燃起,又恨又惧。对方这样的举动,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无视和侮辱!但是方才仅凭借一招就能将自己头上的角生生打断,那样的狠厉。以至于空留下这样锥心刺骨的痛感在提醒着自己,对面这人已经成了极大的威胁! 玄悟手掌摸着那根鹿角,感觉到强大的灵气骤然外泄。这巨兽失了一角,便失了相应的灵力。既然能融了它的血,那么必然也可以吸收它的灵气。玄悟心中一喜,便催动法力凝聚手掌,而后尝试着缓慢的将那外泄的灵气吸收进来。不出所料,巨角上的灵气感受到了自身血液的指引。玄悟吸收的赤炎血有限,这灵气便以为是自己的身体虚弱不济,便源源不断的将灵气追随而至,想要与聚集已助身体的修复。 顷刻间那鹿角便将自身所带的灵气全都释放,跟随玄悟的引导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并且因着赤炎血的关系,迅速的被自身吸收同化,毫无排斥之感。而鹿角灵力已无,便慢慢枯竭,变成了枯枝模样。 玄悟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手掌,而后将手握拳抵在下颌,轻轻的咳嗽一声,那巨角便毫无抵抗力的被这一声轻咳震得碎裂成渣。 赤炎灵兽惊骇的瞪大了双目,倒抽一口凉气。对着玄悟的防备之意又加重了几分。此刻它失了一角,血液不断留下,顺着脸颊缓慢的滴落。而徒留下的那根鹿角更是显得形单影只,格格不入,徒添了巨兽的狼狈之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1两僵持 玄悟将吸收到灵气在体内游走一周,吐纳几次,便已经融会贯通,比较之前更是精神奕奕。他神色上颇为兴奋,对着巨兽邪邪一笑,道:“不愧是灵兽,灵气竟是这般的饱满。若是我真的能出得了这里,还要多谢你自舍一角,来实现我心中所求。”玄悟复又做思索的样子,道:“不然,索性就告诉我如何才能去往黑煞河,你我便相安无事,两不相欠。如何?” 赤炎灵兽看着对方的笑容,此时竟是觉得这般的胆寒。它忍受的剧痛,眼看着自己的角被玄悟轻松的吸收了灵力之后变成了灰烟,这样的场景太过震惊,以至于高出了失去角所带来的痛感。面对这样的局面,再多的威胁恐吓也不过是显得色厉内荏,撑不起原有的气场。赤炎灵兽虽是表现的狠厉阴冷,眼神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恐惧。它稳了稳心神,强撑道:“要过炎界,就要踏着我的尸体,不然任谁都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语气强硬,底气却不足。 玄悟无奈的摇摇头,惋惜道:“何必这般的逞强,不过是相互留有一现退路,也为日后再好相见。你这样古板顽固,难怪要被束在这不见天日的炎界之中!” 一语道破巨兽的痛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被遣来守在这里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大侮辱!任凭谁与神兽的位置擦肩而过之后被调派到了这里都不会服气。更何况是比邻黑煞河!赤炎灵兽双目喷火,怒气涌动,面色更为狰狞,对着玄悟厉声道:“虽然你喝了赤炎血吸了我的灵力,但我也未必就赢不过你!沾了一点便宜就这般的自视甚高,当真以为凭这几招就能通过炎界?虽然去黑煞河就是毫无生机,但是相比较让你死在那里,我更愿意一口将你咬死!!“它说的阴毒,更是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好似已经将利齿刺进了对方的皮肉,正心满意苏的细细研磨骨髓。 真是多说无益,玄悟如是想。他哼了一声,看来这巨兽还不真是死脑筋!为今之计,只能现将这怪物降住,再慢慢的问出同往黑煞河的去路。玄悟暗暗思付,以自己此刻之力,不知有几成的胜算。 赤炎灵兽那烈火性子上来,便是不管不顾,好似方才被割掉一角的不是它。现下它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将对方的脖子咬断,拆吃入腹。它倏地起身向前跃起,准备先发制人。 巨大的身体凌空而起,形成了一大片阴影,完全将玄悟笼罩在其中。 赤炎灵兽在空中露出血盆大口,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双爪齐齐向前扑来,燃着三昧真火。 玄悟仰头看去,巨兽面目扭曲,暴戾之态尽显。巨兽显然是想以最有效的方式将他扼杀,巨大的身体扑将过来,即便是如何的闪躲,也难以从这样笼罩之势中全身而退。若是他此刻提身跃起,便会很容易的被赤炎灵兽一口在空中咬住;若是向着两侧抽身,则会被那两只巨爪拍在地上。玄悟微微拧眉,暗骂一声,与其左躲右闪,不如全力反击。如今已经不再惧怕火焰,又吸收了对方的灵力,焉能再有躲闪的理由! 想罢,他微微向后撤身,双腿呈弓步姿势,先将身体稳住。而后双手前身,凝聚灵力于掌中。抬眸见巨兽越来越近,屏气凝神,大喝一声,掌中瞬间幻出长棍,横挡在面前。 他将灵力倾注在掌中而后灌注于棍身之上,长棍通体火红,散发这橙色光芒,骤然乍现,抵挡着巨兽的攻势。 在巨爪触碰到棍身的一刻,结界瞬间展开,犹如凭空出现了一张无形的屏障,将赤炎灵兽挡在半空。而巨兽也毫无退缩之意,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火焰,不断的嘶吼,想要将眼前的结界撕扯开一条裂口! 两者相遇,轰然巨响。四壁大小不一的石块纷纷砸落,地面也被这一声相撞的巨响震得碎石向上腾起,搅得烈火骤盛,躁动的喷涌而出。一时竟是难分高下。 玄悟眉头拧紧,咬紧牙关支撑着面前强大的攻势。他已经被逼得后退,身体下沉,双足也有一半被压得没入地面,脚下出现后退时所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饶是如此,却不愿松下这一口气。 赤炎灵兽看着对方被自己逼得后退却丝毫未见放弃之势,那双眼睛充斥着不敢和殊死一搏的坚毅神情。这样的对手,更是激发了它内心的暴虐思想,越发拼命的想要压制住对方。 一人一兽就这样互相僵持毫不相让,都卯着一口气不愿退缩。 玄悟整个身体都绷着劲,血液急速流转,将每一根血管都撑得涨热。甚至连每一根神经都在随着自己的用力而不停的剧烈跳动。他感觉胸腔里升腾起一股甜腥之感,喉间亦是觉得干痒,继而便有液体流入口腔。玄悟狠命的咬紧牙关,绷紧嘴唇,却还是感觉有液体溢了出来。他知道此时万不能泄出这口气,不然就算不被对方一口咬死,也会被自己的灵气反噬,血管爆裂而亡! 赤炎灵兽双眸一亮,见对方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一条血线,那刺目的猩红之色更是激发了它的杀意。此刻已经是拼尽了全力,看见对方的模样,也是在提醒它自己的处境。即便是能僵持片刻,但是两者势均力敌,不尽快占尽先机,便会被对手一举歼灭。赤炎灵兽双目赤红,大吼一声,全然将隐藏在自身里的野兽之性展现出来。 玄悟被逼得又后退数步,口中的液体越发涌出。他的额间手臂皆是青筋暴凸,眼中充斥着血丝。棍身所散发出来的火焰与赤炎灵兽的混在一处,形成了吞噬之势,似是想要将一切都烧个干净。 这赤炎灵兽本就是一只集聚击中动物而成的怪物,此刻将所有的兽性展现出来,更是做着不死不休之势,着实是难以对付。 玄悟自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心中却是不愿这般干休。他能吸食对方之血,纳对方的灵气,难道能割了巨兽的一角却还是要死在它的手里?!玄悟愤恨的盯着那张凶相尽显的面孔,只觉刺目丑陋,不愿直视。索性闭了眼,暗暗下定决心,誓死不能输掉这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2灵气动 不能死! 玄悟暗暗对自己道。 不能输! 他还要从这里出去,将自己为何会到了这个鬼地方的原由弄个明白!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场景,还没有得到证实。他不相信金蝉子能放任自己堕入这无尽深渊而无动于衷,不相信自己真的会亲手杀了敖烈,更不相信自己会犯下何种难以饶恕的罪孽。这种种原由,若是不能讨个说法,就算是死也心有不甘! 手臂上的重量逐渐的加重,身体的感觉也变得麻木。玄悟知道此刻巨兽也是孤注一掷,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将自己一举击败的机会。他将所有的灵力都聚集起来,与这赤炎灵兽殊死一搏。现下灵力正在逐渐枯竭,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又被逼退几分,手臂亦是因为用力过久而出现轻微的颤动。 赤炎灵兽发觉了对方的体力不支,心中升腾起愉悦之情。即便是能吞食自己的血液灵气能如何,有仙气护体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面的待宰的命运。想它堂堂的赤炎灵兽,怎会被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降服制约。它阴狠的盯着玄悟,见对方垂首闭目,强撑着做垂死挣扎状,便讥笑道:“纵是你再有不甘,也不过难逃一死。即便沾染仙气,却也不能助你分毫。自以为能吞化我的赤炎血和灵气就目中无人,现下却看看你自己何等狼狈姿态。本就是个任人宰割的运数,何苦要这般的拼命。”巨兽轻蔑的压低声音,似是在轻声调笑道:“被我吃了,即便是被你沾染的仙气,都会因此备受侮辱。应无比悔恨,会与你有此番纠葛!” 玄悟只觉那声音缥缈传来,却是那般的锥心刺骨!他心中愤恨不甘,为何如此的拼命却还是不能翻转局面。身上所带的仙气是金蝉子所给予,方能身带正气,力战妖魔。这是极大的荣耀,怎能被看成是耻辱一说!玄悟胸中燃火,只觉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涌至脑中。被流走之处无一不是像被洗涤过一般,通畅了许多。被融入近自己身体里的赤炎血和鹿角中所汲取的灵气不再是游走在血液里,而是转变成了精纯的法力,与那热流凝聚一处,相互胶着,继而混为一体。玄悟此刻方感觉到那些灵气完全的在自己的体内释放出应有的力量,不再是凭借着其自身所携带的属于赤炎灵兽的标记。这澄明的法力从头顶逐渐传遍全身,犹如将身体重新净化了一遍。玄悟深刻的感受到了将对方的灵力完全演变成自己的一部分酣畅快意,不是靠着这些‘偷来’的灵力制衡对手,而是转换成自己的法力,随心所欲的施展。 辱他者,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玄悟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扬着嘴角对巨兽微笑。 赤炎灵兽正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头凑至最近处俯视着玄悟,它想将对方慢慢将生命耗尽最后力竭而死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中,好用此来洗脱失去一角的耻辱。可是赤炎灵兽去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而这样的笑容虽然细微却是森寒至极,沁入骨髓。 此时此刻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赤炎灵兽坐等胜利的优越心态登时被这笑意搅了个荡然无存,而且不单如此,它更是感受到了阻挡自己的力量似乎在逐渐的强大,那屏障中所蕴含的灵力像是一瞬间便凝聚起来,而且是源源不断。赤炎灵兽见挡在两者中间的棍身光芒更盛方才,所喷发出的压迫之感简直让它有种想要立时遁逃之意! 怎会如此?!何故如此?!! 赤炎灵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一时还未曾接受这样急转直下的局面。它犹疑至极,却猛然发现玄悟的身周涌出淡淡的金光。那光芒甚是轻微,若不是此刻距离这般的相近,定然是不会被发觉。巨兽心中一凛,凶相尽显的面容也逐渐的收敛,染上了些许畏惧之意。 这样的金光,它岂会不识? 是极为细小的佛光! 赤炎灵兽下意识的做了个吞咽,原是以为自己知晓了玄悟身上所带仙气,但是却未曾料想到,那并非只是一般的仙气,竟然会是与佛门之人有所沾染。而且看这样的光芒,给予他这等佛光之人并非等闲之辈,即便不是菩萨尊者,也会是个金身罗汉!但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被贬谪到此?若是当真犯下重罪加以承接又为何会留有一点佛光护其周全?这种种疑问,真不知要如何解释。 玄悟见巨兽眼中带着惊恐和狐疑,趁着对方怔愣之际,提起一口气,灌注于手臂之上,大喝一声‘破——’ 一字出口,便是气浪翻滚,地动山摇。 赤炎灵兽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生生的推开,巨大的吼声回荡在耳边,震破耳膜,刺痛脑海。身体在被推开后悬在半空,却好似是掉入了刀山之上。它感觉身体的皮肉被寸寸割开,鲜血飘洒,涌入鼻腔中的尽是血腥之气。 后背重重的撞击在了坚硬的岩壁上,整个巨大的身体几乎完全没入,硬是卡在了石壁上,不能在动弹分毫。赤炎灵兽脑中嗡鸣,身上被血液的温度包裹,皮开肉绽,那坚不可摧的外壳也尽数碎裂。这样的痛处远远超出了断角之痛,它觉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口气,还可能随时缓不过来,就此咽下。 玄悟缓慢的收住四散的灵气,逐一收拢回来。方才一喝,这巨兽已经被完全的禁锢在了岩壁之中。此时它多半身体都嵌在里面,唯独剩下头颅和四肢露在外面,病恹恹的耷拉下来,早没有了之前的生机,样子颇有几分滑稽。玄悟的衣摆随着灵气的收拢而慢慢的低垂下来,劲风平复,动荡的空间也趋于平静。此刻只剩一下下的脚步声,慢慢向着巨兽的方向靠近。 赤炎灵兽被一击溃败,此刻已经毫无战斗力可言,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无助模样。 玄悟虽然险些命丧在它的手上,但却也是得了对方赤炎血和灵力的好处。更何况若是巨兽能早些将自己所问之事道明,他也不愿狠下杀手。玄悟缓步来至巨兽面前,因为方才一战,他的衣着亦是被烧的破败不堪。巨兽被困在了石壁中,玄悟只能仰着头看向它,继而正色道:“我并非想要伤你性命,若不是你步步相逼也不至到了如此境地。但我却是受了你的好处,你也险些将我吃入腹中,这般就算是两清。”玄悟停了停,见巨兽好似回神般的缓慢的动了动眼珠,知晓它性命无碍,便又道:“我只想知道去往黑煞河的去路,要劳你告知。” 赤炎灵术浑身疼的麻木,艰难的集中精力来辨别对方所说之语。它现下已经毫无反手之力,再爆裂的性子经此一战也被消磨殆尽。这人居然对脱离此处有着如此的执念,即便是自己将黑煞河之事说的分明却还是执意如此。赤炎灵兽转了转眼珠,找回焦距,看着面前知人,无力道:“若是想要去往黑煞河,只有一个方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3寻去路 赤炎灵兽气息奄奄,被嵌在墙壁上以这种颇为难堪的姿态示人,却也顾忌不得。它已经尝到了苦头,体内聚集的灵气险些被对方打散,也没有力气再去挑战对手,能保下一命实属不易。 玄悟手掌一翻将手中幻出的武器散掉,抬头看着巨兽。此刻这怪物满身鲜血,狼狈至极,便起了恻隐之心。若是能明白告知,玄悟也不愿伤了它的性命。他暗暗叹息一声,神色严肃道:“我说过,有很多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虽然被困在此,但却不能这般的坐以待毙。那黑煞河,我是非去不可,不论何种艰难,誓要出了这深渊。你且莫要拖延,索性明白告知。” 巨兽无力的垂着头,黑色眼珠中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它缓慢的集聚了些力气,方能张口道:“要去黑煞河,只有一个方法。它本是位于地狱之底,在十八层地狱之下。”它缓了缓,眼珠慢慢从玄悟的升上移开,道:“你可曾看见脚下这些喷薄的火焰。” 玄悟顺着赤炎灵兽的目光向着四下看看,经历方才一站,地面之上的岩石已经没有了一块完好。此时处处皆是斑驳裂痕,无一处不是向上蹿腾出炽热的火苗。玄悟收回目光,对着巨兽点点头。 赤炎灵兽喘了喘气,声音低哑道:“这火焰之下,所掩埋的就是同往黑煞河的入口。若是你想要去那里,就要投入到这三昧真火所聚成的火海之中。”巨兽停了停,复又道:“只是这三昧真火厉害,即便是你喝了赤炎血,唯恐也不能抵挡这般强势的烧灼。纵然是我身在此处几百年,也未曾踏入过。”巨兽说至此,忽然想起大战之时对方身后隐隐显现出的淡淡佛光。它叹谓一声,隐晦道:“虽说你有护体之气,但这三昧真火是太上老君之物,不知你能否抵御的下来。” 玄悟听罢巨兽之语,复又看了看脚下翻涌的火焰。他深知太上老君地位不凡,这三昧真火不论天地何物均能炼化,远远比这巨兽难以对付的多。玄悟深吸了口气,心道还好自己吞了赤炎血,虽然不知是否能护住身体不被炼化,但比之前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时要好上许多。他不甘心死在这里,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将这巨兽击败,为的就是能找到出路,重返会凡间,能遇见金蝉子,当面质问一句。不管前方是黑煞河还是十八层地狱,他都要闯一闯! 想罢玄悟抬头看了看巨兽,甚是恭敬的抱了抱拳,难得用了缓和的口气,道:“多谢告知。”他不愿在此时露出刻薄嘲笑的神色,说到底还是得了这巨兽的一口赤炎血,也是对自己颇为助益。 赤炎灵兽见对方的举动,却是心中一动。落魄至此,难得还能看见对手如此礼遇。非但没有乘人之危,还能摆出这等姿态。它本是想点到即止,怕玄悟见到了自己赤炎血和灵气的好处之后,痛下杀手,将自己的灵气完全的吸收过去。可此时它心里瞬间坦然不少,当是它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巨兽无奈的笑笑,想来自己孤独百年,当初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神兽,因此将这种恨意埋在心底,不断的扩大加深。只有凭借着这份怒意,才能在这漆黑幽暗之处孤独的度过几百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实自己还有存在的理由。几百年来的恨,到头来便是将自己越发的困囚在幽暗的深渊,乃至于连心都被束缚,随时都如烈火一般想要毁尽一切。 直至今日,遇见这人,那种想要拼尽一切为心中所想拼劲所有的执念,强撑着意志不愿垮下去。原本是个不及自己的弱小之辈,却有着远比它强悍的内心。赤炎灵兽无奈叹气,若是当初自己能收敛脾性,为能成为神兽修身养性,安心修行,或者此时便不会是一只性个暴虐,身陷在火海之中的丑陋怪物。 玄悟见对方垂首不语,也不愿再与其多做纠葛。只对着巨兽又拱拱手,便抬步走至中央。掩饰着火海的地面已经断裂成块,只需稍加用力,便可将此地打开,让火焰完全的展露出来。玄悟屏气凝神,手中灵气凝聚,高高举起,而后大喝一声,挥臂狠狠的向着地面砸去! 以拳撞击地面,只见那光芒顺着砸开的裂痕迅速的向着四周蔓延,而后光芒乍现,逐渐密集,将那些裂开的地面碎成更小的石块。这些碎石被集聚翻涌的火焰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喷向半空,而火海也被这一击搅动的如海上巨浪一般躁动难安。 玄悟感受到四下的温度迅速的升高,足以将钢铁融化。他凌空踏在火焰之上,将身体用灵力护住。低头看着翻腾的火海,将双手握成拳,便想俯身冲进去。 “等等!” 一个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玄悟一怔,停住动作转头看去。只见赤炎灵兽正盯着自己,方才那一声低吼便是从它的口中而出。玄悟不解的看着巨兽,不知它为何要出言阻止。 赤炎灵兽看见对方疑惑的看着自己,停下了想要跃入火海的动作。看来这人还真是义无反顾,刀山火海都无所畏惧。它清了清嗓子,苦笑一声道:“我所说的方法这般的凶险,你却未有丝毫的怀疑,不怕是我故意让你身陷险境要了你的命?!” 玄悟眉梢一挑,正视着巨兽,平淡道:“我不知你会有何种理由来诓骗于我。”玄悟停了停,复又道:“你我缠斗一场,各凭本事。你既然杀不了我,我也不愿取你性命。虽然你只是一介兽类,却也是有了灵兽的名号。我败你却不辱你,而且礼遇相待,是尊你开了灵智,不会善恶不分。只不过是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呆了许久,性子怪异了些。我一心只为当初所想,愿为之奋力一搏,实在想不出你出于何种原由阻我去路,还要编出谎言来诱我自寻死路。” 赤炎灵兽听罢一愣,而后便低低的笑出了声。原来这人已经将自己看得这般通透,看来败在他手下却是必然结果。这样强大的心智,叫它如何能胜得过。巨兽被这漫天的火焰烧灼的眼中干涩,对着玄悟低声道:“虽然我告知了你去路,但还是有所隐瞒。”他见对方神色一凛,又道:“即便是你入了火海,但是很难辨别出同往黑煞河的入口之处。那三昧真火吞噬万物,届时你的双目受不得火光,片刻便会失明。” 玄悟心中一寒,下意识的握紧双拳。有心放它一马,却换来对方如此陷害!他此时恨不得过去狠狠的再补上几拳,将这巨兽的脸打的面目全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4双目生 赤炎灵兽看见对方面颊紧绷双拳握紧,看来是怒意上涌,心里定然是想将自己好生的痛揍一顿。它无奈的笑笑,刻意忽略掉对方的动作,只继续道:“我身在这里几百年,与这三昧真火早已融为一体。你既然喝了赤炎血,受了我的灵气,对于火焰炙烤,也可抵挡一时三刻。但你双目只是平凡,受不得火焰之光。”它深深的叹了口气,好似是想通了什么,低缓道:“我虽是兽类,却唯独这一双眼睛修的神奇。能在火焰之中辨别方向,不被烈焰伤害。二目如金,御火有法。若是你想要去黑煞河,便将这二目拿去罢。” 玄悟一怔,拧紧眉头。他不知道这巨兽是何所想,方才还骗自己,关键之时却又出言阻止,还说出这样一番言论。难道它当真是不怕自己立时就将它的双目剜出来?还是又做下的另一个骗局? 赤炎灵兽见对方迟迟不答,嗤笑一声,道:“如何?你道不信?” 玄悟看着巨兽露出笑意,却是苦涩难当,便警惕道:“你为何要告诉我。”难道真的不想要两只眼睛了不成! 为何? 赤炎灵兽却是被这样的问题难住了。 是啊,为何要告知他。看着他跳进火海,灼瞎双目,之后永远被困囚在火焰之中,心中岂不快意?! 是为了报答他饶过自己一命,还是钦佩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是为了成全他走出黑暗的这份勇气,还是祭奠自己数百年来沉寂在深渊的凄凉…… 不,不重要了,好似一切都不重要。 曾经求而不得,之后得而不甘。若是此生都不能从这里出去,那么便让这人去做自己想要做却都不敢尝试之事。也算是,对曾经那份愤恨的执念有一个交代。 “没有原由。”巨兽叹息般的说道:“我说要助你,没有原由,你可相信?” 玄悟觉得这赤炎灵兽似乎与之前不同,那种暴戾之意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倒是颇为内敛。之前双眸中充斥着的嗜血之意,也暗淡下去,神色却是如此的镇定。玄悟踏在烈焰之上,衣摆纷飞。听闻巨兽之言,索性不再疑虑,神色如常的看着对方。 赤炎灵兽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我在这里几百年,一心想要成为神兽,却从名列中骤然被被除。只因我脾气烈性如火,按捺不住做下急躁之事。天界将此地归于我守卫,便是将我困囚在此地。我与那太上老君炉中之火本是同根,只因集聚着妖性过多,恐难除尽。虽美其名曰‘天地换’境之中,凡事天界所有,都应一并同舍,不单是这三昧真火,天界之中凡是刑罚之用的,在‘天地换’中皆一应俱全。所以这里便成了天庭惩戒的一个倒影,被丢在这里的人,皆是天界不能堂而皇之加以严惩之辈。也可以说,‘天地换’也是天界的另一处惩戒之地。”巨兽叹了一声,看着玄悟道:“自从被委派到此处,我便没有一日不是心中怨怼。与神兽之命擦肩而过,空有一个灵兽的名号又有何用?成日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晦暗沉寂,唯有火焰日日相见。那些神兽在天上与自家主人朝夕相伴,逍遥自在修身养性,哪里是可与此处同日而语。每每想及此,我都恨不得将这里的火海翻上天庭,将那里变成和此处一样,让那些神兽也都尝试下我每日过得生活!我总是这般的想,将这样的执念深深的刻进脑海伸出,沁入骨髓之中!这样的恨,便成了我这几百年来支撑自己能在这深渊里生活的唯一支柱。一想到那些神兽自在的模样,叫我怎能不恨!如何不怨!!” 玄悟看着赤炎灵兽痛苦的神情,发泄一般的将心事吐露。原来这巨兽竟是生活的这般不尽如意,想来这几百年中,也是没有一日是过得舒心惬意。玄悟思付片刻,声音淡漠道:“你所说之事固然痛楚,但须知命数注定,便只能面对。”他停了停,脑中想到了以往种种。 曾经敖烈还是一条蛟龙妖,却甘愿为了南海舍弃自在逍遥的生活舍弃生命渡劫化龙;金蝉子为了修补御海神鼎,宁愿动用逆身术,只为能感化敖烈救助南海众生;天蓬元帅职责所在缉拿妖物,为了救金蝉子亦愿相信自己手上持有九灵续另有隐情,暂时不予追究;即便是那只相处了许久的胡九音,也为了仇恨甘愿偷了丹药,背弃初衷,屠了整个于林坡,成了一只彻头彻尾身染鲜血的狐妖! 而他自己,如今不也是想挣脱此地,就是为了弄一个明白,不愿甘心就此等死么?! 赤炎灵兽扯了一抹苦笑,凄然道:“之前或许听到这样的劝解,会登时火冒三丈,将说话之人一口火焰烧成灰烬。但此时,我却心甘情愿,不再怨怼。”它缓慢且艰难的抬起头,眼睛望着前方虚无,叹谓道:“我曾怨恨天界不公,虽同是样貌丑陋,但是谛听却能跟随地藏菩萨,也不过是因为前世渊源。但如今想来,谛听虽然位于神兽,却也是在那地府之中,跟随着自家主子,活在无尽的黑暗之地,与我,又有何不同。”巨兽收回视线,了然一笑,道:“修身之处,不问何地。纵是火海刀山,也只是心中不能度过的执念。若是能修身敛性,又何故去问清修之所。苦与不苦,皆是眼前所看,扰了心眼清明。如斯困境,总以为是他人所设,又怎知这困囚之地,不是我将自己束缚在此。一直以来,囚禁我的,从始至终,都是自身。”赤炎灵兽凝视着玄悟,淡淡道:“即是心眼能辩,又留有二目何用?!”说罢,巨兽便阖上双目,神色祥和。只见它双眼闪着光芒,而后演变成了两个光球,逐渐从原有之处脱离出来,继而向着玄悟所在之处缓慢飞来。 两颗光球散发着淡淡的橘色光芒,如两个成人壮汉的拳头大小。 玄悟见那两颗光球飞致面前,微微一愣,原是那巨兽将二目舍弃开来。他虽然不再怀疑对方之语,但却未曾料想赤炎灵兽当真能如此轻易的就剜出双眼。玄悟本欲出言阻止,却觉眼前光满一闪,睁大眼睛还未做出动作,便觉光芒乍现,被刺的闭上眼。又感双目一热,那灼热之感不似是炙烤,却是温暖异常,热感也在瞬间便消失。玄悟复又睁开眼,只觉眼前事物异常明亮,仿佛从新洗涤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5原来处 赤炎灵兽双眼之处已然塌陷,却毫无痛处之色。它微微的笑笑,甚至是满意的点点头。 玄悟从未想过要受对方如此的恩惠,一时间倒是不知要如何的表达。他踌躇良久,只得呐呐道:“你何至于此。” 巨兽此刻却是颇为轻松,只道:“这双目与你助益良多,左不过是在这深渊之中,对于我而言,只要心眼清明,又何必浪费一双眼睛去看这黑暗之地。” 玄悟双目胀痛,不禁抬手用力的揉揉鼻子,忍下那种酸涩之感,对着赤炎灵兽郑重的抱了抱拳,道:“多谢。” 赤炎灵兽不知是否能感知到对方的动作,微微的颔首,补充道:“既然说出口,索性就再多说几句。”巨兽偏了偏头,道:“火海之中,蕴含危机。此处不过是‘天地换’中的入口,若是你命有机缘,或许能找到黑煞河。不过在这之前,火海里的一切也不容掉以轻心。你心智坚定,不会轻言放弃。我曾听闻天庭惩戒之法众多,很是厉害。你借助火睛之力能辩清方向,不至于久困于火中。但若是出了那里,遇到危机,还是要靠自身。” 玄悟点点头,眨了眨眼睛,不觉抬起手,想要触碰双目,却又堪堪停住。他看着巨兽,断然道:“就算是有再多险阻,我也定然要拼个出路。纵然是天庭的惩戒,也不见得会阻拦的了我!”玄悟停了停,双拳紧了紧,沉声且坚定道:“即是得了你的火睛,便断然不能平白浪费了它!” 赤炎灵兽笑了笑,心道自己所做的决定当是无误,不枉这份相助之心。看来它是为火睛找了一个好的归处,不会懊悔。巨兽低声的叹了口气,慢声道:“你且速速去罢,好自为之。” 玄悟本欲将赤炎灵兽从那岩壁之上弄下来,但又恐这巨兽不愿让对手再看见自己狼狈之态,便打消了此意。他见巨兽放弃一般的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却不再做出任何的挣扎。虽是滑稽模样,此时他却没有了讥笑心态,倒是多出了几分钦服之感。 脚下烈焰滚滚,翻涌如同惊涛骇浪。玄悟低头看了看,运足灵气,登时跃入烈火之中。 赤炎灵兽侧耳倾听,周围除了火焰燃烧之声便再无其他。想必对方已经入了火海,离开了此地。巨兽仰头长叹一声,凹陷的双目之处有一种想要涌出液体的冲动。它与这里的山石火海相对数百年,早已对此处每个角落了若指掌。即便是目不能视,也能洞察细微的变化。赤炎灵兽微微侧了侧头,继而笑道:“既然来了此处,便有话说话。” 它的声音在空荡的四壁回荡,显得颇为落寞。直至回音消失,也未曾有人搭腔。好似是赤炎灵兽在自言自语一般。巨兽未听见对方回答,也不急躁,只保持着这个姿势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有一个声音如冰石碎落,夹杂着些许笑意,道:“未曾想,炎界的赤炎灵兽,也有能耐心等待的一日。”那声音停了停,像是来到了前方不远处,又道:“失了一双火睛,倒是多了颇多的耐性。舍得舍得,当真是有舍,方才有得。谁言用这一双眼睛换来的,不是另一番求之不得的心境?” 巨兽听闻低声笑笑,无奈道:“如今我如此不堪之态,也难得你还有心情与我说笑。对于一个这般落魄且残缺的灵兽,你却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赤炎灵兽将头转向声音发出之处,道:“难不成,太上老君的护法童子,竟是这般的铁石心肠?!” 一声轻笑传来,继而在巨兽面前缓慢的显现出一个人影。这人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量伸展,短衣打扮。头发挽梳,些许散落。面色被火焰照的略显红润,剑眉上扬,薄唇噙笑。一双眼睛好似星光般明亮璀璨,鼻梁圆润挺拔。他身着一件靛青色绣花纹蓝色滚边短打上衣,下身着青色长裤,脚踏黑色布靴。左手上拖着一个紫色鎏金边嵌着宝石的葫芦,脚下一团紫色祥云,悬浮在火海之上。虽然是此处被火焰炙烤的炎热难当,但是这童子却神色如常,皮肤上也未曾显出汗水。 听罢赤炎灵兽之语,童子便显出了身形。对着所在之处掐指念诀,而后轻喝一声‘复!’ 声音出口,便见那原本困着巨兽的石壁骤然向着两边分开,整个空间地动山摇。地面奔涌的火海随着剧烈的摇晃缓慢的收敛,如偷跑一般缩回了地下。那些碎裂的岩石也从火焰之中逐个出来,倒退一般的回了原来之处。而地面上的裂痕也随之慢慢闭合,将那些火焰重新掩埋起来。方才嵌进巨兽身体的石壁也在分开片刻之后复又缓缓回拢,那些早已碎裂的裂痕也被从火海中倒退出来的碎石填补,变得完好如初。 赤炎灵兽从那石壁上掉落下来,感知到了四周变化,也不惊奇。只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而后道:“老君事务繁忙,要童子出力之处甚多。炎界黑暗炽热,虽然是被毁的不堪入目了些,那也不用劳烦童子亲自前来为其修补。”巨兽低了低头,权当行礼,道:“不过如今我元气受损,一时三刻也不能将此地复原。还是要多谢你出手相助,不至于我被火焰烤上数日,平白受罪。” 童子见赤炎灵兽安然,便收起了玩闹之心,对着其稽首道:“今日前来,是代家师问灵兽一句话。” 赤炎灵兽歪歪头,疑惑道:“哦?不知是老祖有何吩咐?” 童子身形如同标枪般挺拔,没了火光照射,便可看出他的身周隐隐有着淡淡的紫色光晕。他直视着巨兽,正色道:“家师想问,经历数百年,你可还愿留在炎界。” 可愿留在炎界? 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不成?! 赤炎灵兽想了想,忽而笑道:“今日之我,已非以往。心中无求,四处皆可留。天庭炎界,地府瑶池,又有何不同。如今我失了双目,却得了一双澄明的心眼。不论身在何地,千百年,也不过是朝夕之事。”它叹了一声,悠然道:“曾经那般想要位列神兽,双目所见皆是名利,却蒙了心智。此时有所感悟,却觉当时竟是奢望。若要位列神兽,哪里不是修身养性的去处,何必要妄想跟随他人以求助益。须知世间取舍分明,若是能‘获’,便必然要‘弃’。如此说来,与其做一个神兽任人跨骑,还不若这炎界自在逍遥。” 童子微微一笑,见对方神色悠然,当不是遮掩之词。他拂了拂手中葫芦,道:“你倒是看的开明。” 赤炎灵兽无奈的摇头,叹道:“只是困囚良久,也需放自己一马,莫要身在深渊,还将心也堕入黑暗之中,终归是得不偿失。” 童子点点头,含笑道:“看来,师傅料的不错。”说罢,他将手中的葫芦嘴打开,又道:“你灵智混乱,只得凝聚成这般古怪模样。心中欲火难填,只能来这炎界磨炼心性。如今时机已到,也该回你应归之处。” 赤炎灵兽身形一怔,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垂下头,屈膝跪在地上,光芒显现,逐渐模糊了身形。 童子颔首笑道:“随我回返兜率宫罢。” 巨兽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瞬间变成金光倏地钻入童子手上的葫芦之中。 童子轻轻盖上葫芦嘴,慢声道:“尔本炉中物,奈何妖性生。今已顿灵悟,业障即是清。”他说罢一挥手,只见四周山石瞬间化为虚无,脚下地面也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变成了仙雾萦绕之处,如那兜率宫所在之地一般无二。童子笑道:“既然没有赤炎兽,也就无需存在炎界。”他转身御云前行,不消多时,便看见了自家兜率宫的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6困火海 热! 火舌不断舔舐着每一寸皮肤,衣摆被热气吹得不安的摆动。玄悟抬手遮挡火光,微眯着眼睛,心道这里出了漫天火海便再无其他,双眼被烧灼的干涩难耐,刺痛难当,能勉力睁开就已经是奢望。他甚至怀疑赤炎灵兽是否真的将火睛给了自己,此刻也未曾显现出各种不同之处。 耳边呼呼作响,那些火焰似乎是一条条毒蛇,露出狰狞的面孔,吞吐着蛇信,试图将堕入之人吞噬干净。 此处不愧是三昧真火集聚之处,远远比赤炎灵兽所待之处炎热的多。玄悟此刻好似是身在火炉之中,被锻炼烧灼。那些火焰试图想要钻进他的身体,彻底吞没,耗尽他体内的精元。 玄悟所设下的护体灵界虽然能抵御火焰的吞噬,却挡不住那炎热的烧灼之气。况且在这里停留了片刻,没有空气流动,连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他沉重的喘着气,冲进鼻腔之中的皆是热流,连整个肺腑都要跟着烧了起来。玄悟暗暗咬牙,在火海之中横冲直撞。他万不能就困死在这里,好容易将那难缠的巨兽打败,夸下海口要冲出此地,则能轻易的就葬身火海。况且他身体里已经有了赤炎血,对三昧真火应是无所畏惧才对。玄悟愤愤的想,还不如当时再喝上几口赤炎血,或许在这里会感觉好一些。 但是所有一切皆是无果,来了此处,便再无回头之路。 玄悟尝试着用双眼去看清火焰之中是否存在出路,但奈何那喷薄的热气根本不是双目所能承受,往往是稍稍睁开便不得不疼的尽快闭合以避免被火焰烧灼。玄悟心中恼怒,索性抬手幻出长棍,发着蛮力,泄愤一般的挥动起来。 四周火焰似是被这举动翻搅起来,跟随着长棍的轨迹逐渐缠绕上来,在玄悟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那些火焰更似是被激怒的怪兽,张牙舞爪的发出低声的嘶吼,围绕着他的身周不断的叫嚣,看着这个无计可施只能胡乱挥动棍子的人,像是在谩骂,又像是在嘲笑。 玄悟累的住棍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发泄一通之后,也丝毫不能改变自己所出的境地。玄悟只能半眯着眼睛,只恨这火睛为何不能如那巨兽所说指引自己一条去路。 难道是还未能掌握使用火睛的要领? 玄悟缓缓的平复了烦躁的情绪,努力的想要将双眼睁开。他不相信这火睛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便没了作用,既然赤炎灵兽肯忍受剜目之痛将其赠与自己,断然不会出言诓骗。巨兽说火睛能助他寻找出路,就定会如此。他心中笃定,也不再那般小心,只当是孤注一掷,若是不能从这里出去,那么自己也会被耗尽经历而亡,还留着一双眼睛做什么。玄悟咬咬牙,拼命忍着双目被火光刺激的疼痛之感,努力的想要在其中寻找到不同之处。 火海之中骤然生变,一道火焰如蛇般扑向玄悟面门。 刹那间,那火蛇狰狞的张开大口,倏地刺向玄悟的双目! 玄悟在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来不及幻出长棍抵挡,下意识的抬手去挡,想要借此来护住双眼。但是奈何那火焰来势汹汹速度甚猛,犹如闪电之势!玄悟的双眸中只映射出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还未曾抬手将面部遮住,便觉得双眼像是刺进了两根火针一般。剧痛倏地传遍全身,只疼的玄悟大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整个脑袋都蔓延着难以抵挡的痛楚!玄悟蜷起身子,浑身抽搐。不停的发出惨痛的哀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炸裂开来。此刻他如落入陷阱里的小兽一般发出阵阵呜咽悲鸣,捂着双眼,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由于方才的痛苦之感太过强烈,护在身边的灵界已经炸裂。此刻的火焰已经肆无忌惮的燃至身前,不停的烧灼着每一寸皮肤。那些火焰像是一张张露出讥笑的面孔,发出阵阵轻笑,只等着这人挨不住炙烤,耗尽了精元,再将其里里外外烤个通透! 玄悟不知道自己的双目是否已经失明,除了疼痛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此刻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用轻微的颤栗来发泄着所受到的折磨。玄悟不停的调整呼吸,短促且频繁的做着呼气的动作。他感觉到了所设下的灵界已经崩溃,身体为求自保,正在不断的消耗自身精元来抵御火焰的吞噬。而那些火舌,也像个等待收网的渔夫一般,好整以暇的看着囊中之物慢慢的挣扎,最后将精力消耗殆尽而死。 等待时机,就是为了要将双目彻底毁去!三昧真火,竟是如此厉害!看来这‘天地换’中果然名不虚传,而太上老君炉中之火也当真不容小觑! 玄悟愤恨的等待着那阵痛感缓慢的褪去,挨过了那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虽然还是疼痛难忍,但是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一下头脑来想想要如何应对这般的境地! 对,他要离开这里!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不然,真是对不起这双被火焰毁掉的双眼! 玄悟感受到手掌中缓慢的流下了液体,心中一阵酸楚,随之而来便是一股强烈的求生之意!他放下双手,虽然身体还在为了抵御那种疼痛而发出轻微的颤抖,但是他仍然强撑着站起身。耳边的火焰燃烧之声更像是对此刻自己狼狈之态的讥讽,皮肤所感受到的也是难耐的炙烤之感。玄悟恨方才的疏忽大意,失了双目,便当做是自身轻慢险境的一种教训!那些夹杂在燃烧之声中的阵阵讥笑,无一不是在表现着高高在上的骄横之态。或许能将对方的双目剜去,看着其无助失意的样子,更胜过一击致死。若是能再看见一副慌张惊恐,歇斯底里的哭叫面容,那便更是精彩绝伦! 玄悟抬头艰难的喘息片刻,伸出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下自己的双目。 之前他还曾恣意张扬的看着赤炎灵兽败在自己手上,最后的场景便是巨兽剜去火睛,玩笑一般的对自己说话。 它说,若是心眼能看,便不再需要双目! 玄悟尝试着转动眼珠,指腹感受到皮肤间轻微的摩擦之感。他微微的扯了个笑容,竭力的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之意。 那些火焰想要毁了自己的眼睛,那么他就偏偏要让它们看个够! 玄悟不顾锥心的痛感,拼命的将双目睁开。他誓死也不要被别人看轻,赤炎灵兽能舍了一双火睛给了自己,怎能不将这翻涌火海看个清楚就这般平白浪费! 烈焰搅动,夹杂着动荡和不安。 两束金光闪过,将重重火海生生的撕扯出一道裂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7闯去路 火焰中的人脸颊之上犹自还沾染着鲜血,但是双目之中却射出刺目金光!原本应是空洞无神的双眸,此刻竟然是异常耀目。 双目已失,火睛重生! 玄悟两颗瞳仁散发出如同金色一般的光芒,睥睨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能展现出蛛丝马迹之地。 火海翻搅动荡,那些火舌更是如同被蔑视了一般猛然狂躁起来。烈焰四下游蹿,围绕着玄悟逐渐逼近,而后呈现出迅猛的攻势齐齐向着他喷涌而去! 玄悟目光一凛,急速抬手幻出长棍,口中喝了一声,反手便去接那些火舌的攻势。两者相撞,势均力敌。赤焰急躁的想要将这人包裹其中一举吞灭,但又苦于那条上下翻飞的武器没有空隙可钻。烈火铺面,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极尽展现出狰狞恶毒的一面。玄悟张开灵气,护住周身,手中长棍将意图打破灵界的火舌打散。此刻火睛重生,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那些炎热之气丝毫不能再阻挡视线。他终于不用畏惧双目被炙烤而只能半阖,如此开阔的视野,玄悟定然不能有丝毫的松懈。那些火焰既然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自己吞噬在此地,出手便毁了自己的眼睛,那么便是唯恐他找到出路,以此以绝后患。 玄悟在抵挡那些攻势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找寻。身体在火海之中不断的飘移,将那些不断缠过来的火蛇尽数击退。 忽然灵光一现,玄悟惊喜的发现有一处的火势很是薄弱。因着那里太过隐蔽,若是换做曾经自己原有的双目,恐是一辈子也别想分辨出来。他心中暗暗将赤炎灵兽感谢了一遭,若不是得它相助,定然是会葬身火海! 既然已经看出破绽,玄悟便不再想理会这些烦人的纠缠。那些火蛇集聚增大,叫嚣着奔涌过来。它们相互交错缠绕,想形成一张网,将玄悟困于火网中央。此处三昧真火皆有灵性,吞噬一切已属本能。丢入这里之人都要将其烧成灰烬,炼化元神历练成丹!但岂料这人实属难以应付,被毁了双目竟然还能生出一双金色瞳仁。它们那急躁暴虐的性情已经彰显无疑,像是拼命死守的侍卫,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这人困死在这里!! 玄悟眉头紧皱,面对着一张气势迫人的火网不得不退后几步。这火睛已然看清了出路,但是这些家伙实在难缠,看架势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他愤恨的想,那赤炎灵兽好歹还是个开了灵智的灵兽,能懂人言,可以交流。但这里的三昧真火,虽不同凡火,却也没有成了形态。自己若是好言相商,它们能听得懂么?玄悟烦闷的甩甩手,看来,只能是凭借暴力解决。他站定原地,深深的提了一口气,将周身所有灵力集聚在一处,缓慢的下沉丹田,而后灌注于手臂之上,再倾注在手中长棍里。 火网逐渐的靠近玄悟,不断的旋转,如同猎手一般缓慢的收紧口袋,将囊中之物困在其中。那些空隙慢慢的变小继而不见,整个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布袋。最后被层层围拢过来的火焰吞噬,融进了无尽的火海之中。 烈火冉冉,好似谁都未曾来过。 不知寂静了多久,只见那人曾经站立之处,慢慢的出现了一道光线。那光芒起初只是暗淡,继而变成一条细微的光线,之后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光线大小不一参差不齐,从火焰之中根根穿透出来。那些火焰试图将这些逃窜出来的光芒再一次围拢进来,但是那光芒却丝毫不畏惧这些阻挡。那些亮光越来越大,形成了刀劈斧剁之势,眨眼间便将这汹涌的火焰分割在两侧,生生的斩出了一条出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只见一人双目炯炯,瞳仁中散发出隐隐金光,衣衫猎猎,发丝飞扬。 玄悟一步一步踏过火海,手中持长棍,神色冷漠的向着出口走去。 那出口处火焰相对薄弱,不似之前炙热。玄悟双目一扫,便看见有一条细微的裂缝隐在火焰之后。他抬手将长棍高举,对着那条裂缝梦的挥去。 那火海如同退潮一般向身后齐齐涌去,像是在躲避什么。而那条细小的裂痕则被这一棍击的倏然炸裂,那样子简直像是一头被忽然吵醒的巨兽,猛地张开大口。 玄悟只觉迎面一阵颇为诡异的风扫过,身体便像是被吸附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向洞口靠去。眼前一暗,整个人已经入了洞口之中。随着身后一声闷响,整个耳畔已经听不见火焰燃烧之声。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方向。玄悟慢慢的适应黑暗的视线,动了动脚,感觉是踏着坚实的地面。他抬起手,口中念诀。手指间很快燃起了一团火焰,掌风前推,那些火焰便分成无数个,并依次向前飞掠过去。 霎时黑暗尽褪,能好好的看看这里是何模样。 玄悟握紧手中的武器,丝毫不敢松懈,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里甚是空洞也极为庞大,那些火团分散的已经很是广泛,却也未能看见边缘。唯一的感觉便是阴冷至极,与方才所在之地简直是冰火两域。而且这里实属太过静谧,居然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看看脚下,虽然也是漆黑一片,但却是脚踏实地之感。虽然地面像是镜面一般,将自己的样貌照了个清楚。 玄悟不知这里是不是黑煞河,赤炎灵兽曾说若是过了三昧真火之后,便可以到达黑煞河。加之这里这般的阴寒,想来许是离得黑煞河不远。但听闻那里被关押着十恶不赦的恶鬼妖魔,岂会是这等寂静之处? 脑中虽是思绪翻涌,脚下却未曾停下,循着光亮的指引向前走着。玄悟不断的幻出火焰,向着远一些的地方散去,只希望能将这里看的清楚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他好似是听见了一些声响。隐约几声,不甚清晰。或许是离得太过遥远,即便是努力想要分辨,却还不及自己的心跳之声入耳清楚。 玄悟站立片刻,大概辨别了方向,便向着声音所发出之处快步走去。 那些声音随着玄悟的接近而变得清晰了许多,此时他才辩出入耳的是何种声响。 那是一声声尖锐凄厉的惨叫! 或者说,这声音并未停过,只是玄悟离得近了,便听得清楚。那些声音像是在受着某种酷刑,发自肺腑的呼天抢地,叫的撕心裂肺。那声音叫人听了简直要捂住耳朵,或者想要冲上前去一刀给对方个痛快。总好过听这悲惨痛苦的嘶吼,像是用锯子在耳边不断的拉扯。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轻微铁链碰撞的声音,不过早已淹没在这些惨呼之中。 玄悟疾步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种场景会出现这样的哀嚎惨叫之声。他甚至在脑海中想象出某种场景,即便是地狱之中,若是有妖物荼毒逝者亡灵,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8离和入 虽然是在心中做了打算,但是当玄悟看见眼前的场景之时也是被骇的停了脚步。他怔愣了片刻,而后迅速的恢复神色,只目光凌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男子本是很随意的坐在地上,听见响动之后,便微微的侧过头来,见到了玄悟也不惊讶,神色冷漠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他长发披散在身后,也未曾挽梳。一张脸雌雄难辨,虽然未曾整理,却还是难掩惊艳之色,简直美的让人窒息。神情慵懒,双眉上扬,眸如星子,眼尾微挑,双唇鲜艳如血——应该说还沾染着血。肤色过于白皙,所以才将那唇边的鲜血衬托的更为刺目,在这黑暗的环境之中越发显得森然。他身上穿着一件布衣,也可以说只是披着一张破布。不知是否因为在这里呆的太久,连那些衣料都已腐坏,加之上面不知覆盖了多少层的血迹,早就看不出原有的样貌。此刻还能勉强遮体,已经算是不易。 此刻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每根手指逐一放入口中将上面沾染的血舔舐干净。曲起一条腿,一手搭在膝上,一手随意的将散在胸前的长发向身后一撩。丝毫不在意的看着眼前的人,就这样盯着对方。 玄悟将这男子打量一番,而后瞥了一眼他身旁散落的些许殘肢断骸。想来是自己打扰了这人进食时的兴致,难怪男子会这般冷漠,换做是谁,在吃的正尽兴的时候,也不愿意突然冒出一个不速之客。更何况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还一脸的警惕,手里居然还拿着武器。当真是扫兴至极。玄悟心中暗暗思付,方才那一声声惨呼,想来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看这男子的架势,不知在这里吃了多久,吃了多少人。虽然是一副人畜无害之态,却未曾想居然会有这般狠辣的心肠。玄悟平息了心中的怒意,若是这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妖物,那么便出手了解了就是。他站在这里许久,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看着自己,看来是想等着他先张这个口。玄悟索性随了男子的心意,冷声道:“你是何人,此处可是黑煞河?” 男子神色默然,对玄悟所提出的问题并未做出反应。他看了片刻,随手将身边散落的尸骸捡起来,放在嘴边饶有兴趣的细细咀嚼起来。 玄悟只觉胃里一阵阵的恶心,不经意的皱了皱眉眉头。看这男子专心致志的只对着手中的‘食物’,全然无视自己的质问。能这般的悠然自若心无旁骛,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相对这样的平静,玄悟倒显得很是不耐。他复又加重了语气,问道:“你是何妖物,竟在此处肆无忌惮的作恶。” 男子斜睨了玄悟一眼,嘴上咀嚼的动作未停,待将那根残骸吃完之后,方才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幽幽道:“谁告诉你,我是个妖物。”他说的平静,语速缓慢,听不出喜怒。 玄悟见对方终是开了口,竟是否认。他实在想不出若不是妖物,又怎能泰然处之的在这里慢条斯理的吃起人来。方才入耳的一声声撕扯耳膜的凄厉尖叫,仿佛还在不断盘旋。这人能当着他的面将那些残骸慢慢吃掉,却要否认罪孽。玄悟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不屑的哼了一声。 男子神色淡然,无视对方的鄙夷冷笑,只是慢慢转身,低头盯着前方的地面。 这里黑暗,就连同脚踏之地也都称不上是‘地’。只是能站立在上面,不过像是站在一面光滑如镜的湖泊之上一般。由于太过通透,所以折射此处,也显得一并黑漆起来。 男子伸出细长苍白的手臂,先前微微倾身,像是去取离得远一些的东西。但是手却没入了地面,一点点的伸下去,探进去了半个手臂。 玄悟神色一凛,下意识的看了看脚下。若是那男子能将手臂伸下去,那么就是说明下面还有一层空间。他心中疑惑,不知这下面是不是黑煞河,那么这个男子又为何会在在这里,难道与那赤炎灵兽一般也是守着黑煞河的入口? 正在玄悟犹疑之际,只见那男子手臂一动,随后缓慢的挺直身体,手臂逐渐从里面退出来。而在他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玄悟不经意的后退了一些,而后惊讶的看着男子。 他手中攥着的,分明是个人! 或者说,是个人的形态的东西。因为这东西外形像是人,被男子扼住了脖子,被从下面拎出来的时候便开始不停的挣扎,无一处不是在拼命反抗。两手来回拉扯,想要掰开扼在喉间的手,双足不停的踢腾,却丝毫不能动摇对方力道的分毫。 这东西周身土色,未着寸缕。与其说是皮肤,倒不如说是裹上了一层泥浆。五官不甚清晰,却也能够看得出表情极为痛苦和惊骇。虽然被扼住喉咙,却也竭力的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再做最后的悲鸣。那东西许是看见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便竭力的伸出胳膊,奋力的挥动,像是在求援。那嘶吼之声也逐渐强烈起来。 而男子却丝毫未给这东西机会,将它拎出来,便伸手将那条挥动的手臂攥住,用力的一扭,而后向下撕扯。 只见那条手臂被翻转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而后便被生生撕扯下来。那东西还兀自想要求救,却在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虽然是被压制在喉间,却像是要突破胸腔,将这样的剧痛之感叫喊出来。它瞪大了眼睛,反射性的蹬动着双腿,大张着嘴,将所有能叫嚣出来的声音全都大吼出来。 整个过程男子的神色都未出现过任何的改变,默然的一口口咀嚼吞咽。完全无视‘食物’的反应有多么的剧烈。 玄悟怔愣在原地,原本想要上前阻止的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他惊骇的盯着眼前的一幕,脸色由白转青,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看见男子也将口中的东西吞了下去,霎时觉得胃里翻腾难忍,简直要呕出来。 男子默然的将捞上来的‘食物’一点点的吃个干净,看了看手上的鲜血,似乎是不屑的再次吮干净,索性再次将手伸入下面,如同洗手一般来回荡了荡。 玄悟难忍的微微弯腰,恐怕再看一便自己真的要呕吐出来。他不是不知妖物吃人,却不知还能吃的这般神态自若。他看着脚下倒映出来的自己,五官都要皱在一处。 这妖物不但残忍,还很恶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9黑煞河 玄悟弯腰许久,将那股欲呕之感忍耐过去。他缓了缓,刚想起身,忽然觉得眼前有东西闪过。他慢慢直起身,低头仔细看了看,果然又看见脚下有东西。在玄悟愣神之际,忽然脚下展现出一张面孔,直直的贴了上来。 玄悟一惊,不禁撤了一步。岂料向四周望去,却看见越来越多的面孔逐一的贴了上来。整个地面霎时间充满了形态各异的面孔,那些面孔惊骇至极,双眼凸出,布满血丝,大张着嘴,不知在说着什么。皮肤如同被男子吃了的‘东西’一样,裹着泥浆般的土色。两个眼睛盯着玄悟,又似在寻找什么似的左右转转。玄悟所散出去的火焰已经将空间照的甚是宽敞,借着火光,却还是看不见边缘。但凡是光芒能照射到的地方,便铺满了这样的面孔,骇人不已。玄悟本想躲避,奈何脚下都是,只能看着这些面孔突兀的浮现,而后惊恐的隐了下去。 那些来回游蹿的就是这些东西,像是躁动不安的鱼群,相互碰撞,慌不择路的逃亡。 玄悟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正将手从下面慢慢出来,上面的血污已经洗了个干净。看来这些东西是怕再被这人抓来吃掉,正惶恐的逃离。想来这男子定然是常会如此,不然也不会仅凭借一只手就会吓得这般的慌不择路。 男子将白皙纤长的手反复检查,看来很是满意。随后他抬头看向玄悟,懒懒道:“要不要尝一尝。” 玄悟努力不去回忆那血腥的进食的画面,森冷的看着男子,绷紧身体。方才那场景太过冲击,简直是男子吃了多久,玄悟就在那里恶心了多久。听着那惨叫之声有高转低,继而消失,唯有剩下咀嚼的清脆声响。这对于玄悟而言远远超出了与赤炎灵兽的殊死较量,他定了定心神,对着男子狠厉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将他们囚在此地供你享用。” 男子歪着头看看玄悟,疑惑道:“你不知这是何处?”他微微思付,又道:“那你想去往何处,又怎会来到这里。” 玄悟睚眦欲裂,这人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明为何要做出吃人的勾当。他用力的一挥长棍,指着男子道:“休要多言!你出手如此狠毒,若是不能说明原由,就休怪我出手无情。” 男子见对方出言恐吓,露出一丝笑意。那微笑甚是淡漠,却衬得男子面容越发耀目。他动了动身子,对着玄悟道:“在这里呆的太久,也不知是千年还是万年。以往皆是鬼魂凄厉之声,倒是少有能听见常人说话。黑煞河地域宽广,无边无垠。你能到了这里,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他笑道:“那只赤炎巨兽,是否还是那般暴躁难驯?若是未能将它结果,你决计不会知道来此处的入口。看来,那由三昧真火集聚而成的火海,也未能阻挡的了你,当真是厉害。” 玄悟目光一寒,迅速的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字眼。他不禁上前一步,急声道:“黑煞河?你说,这里就是黑煞河?” 男子微微的扬了扬下颌,半阖着眼睛睨着对方,缓声道:“怎么?难道是在杀那赤炎兽的时候,未曾问清?到了黑煞河还茫然不知。”他索性单手支在地上,身体微微后倾,懒声道:“我好奇的是,能斩杀巨兽不足为怪,但是你如何能过得了那三昧真火的?” 玄悟握紧拳头,心中既是喜悦又是激动。辛辛苦苦,终于找到了黑煞河,那么他便是要将十八层地狱捅穿,也要从这鬼地方出去!那么这男子还不能杀,这里太过诡异,他还要问个清楚,要如何找到十八层地狱。想至此,玄悟便收敛了怒意,只冷声道:“我没有杀赤炎灵兽,只是将它击败。” “哦?”男子很是意外,眉角上挑,不解道:“那丑八怪性子暴躁的很,若不是被斩杀,怎会屈服,说出来这里的去路。” 玄悟神色淡然,平静道:“打斗中我误食了赤炎血,还吸了它的一些灵气。所以,饶它一命。” 男子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继而笑道:“怪不得你能抵御火焰的炙烤,原是赤炎血的作用。”他叹了一声,道:“那巨兽性子甚是怪异,居然会明白告知,真是转了性子。” 玄悟想起赤炎灵兽最后的样子,将埋在心底的话全部吐露出来,已经没有了焦躁暴戾之态,不禁维护道:“它并非要变成那般模样,只是心中积压情绪太多,又久居深渊。心中疑惑不得纾解,才随着时间之久而越积越深。逐渐演变成了扭曲的心态,也是可怜之人。” 男子轻笑一声,满脸戏谑,道:“居然还会有人能为那暴躁的怪兽说话,真是新奇。想必刚到了它的地盘,少不得会受它的气。应是你死我活的立场,居然还能握手言和。”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慢慢的收敛了笑意,眼底透出一丝阴狠,寒声道:“难怪,它会将火睛都给了你!!否则即便是你侥幸能过了火海,双目也会因火焰炙烤而失明,哪里还会有这等荣幸,看得见我的真容!!” 玄悟听罢,冷冷一笑。这人还真是变幻无常,方才一派云淡风轻,此刻却是显现出狠厉之色。也对,能做出那般血腥之事的人,又岂能是良善之辈。玄悟微微颔首,赞同道:“不错,赤炎灵兽却是将火睛馈赠与我,以助我能过得了三昧真火的烧灼。不过即便如此,我双目也已经被毁,若是没了火睛,便如同瞎子一般。” 男子听这话里可没有丝毫失去双目后的悔恨惋惜,他拨了拨长发,叹息道:“虽然得了不少好处,但是这里本就是个永不见天日之地,你既然到了这里,难道还想着会有出去的一天?黑煞河中皆是犯了十恶不赦罪过的妖魔鬼怪,不能渡化,阴间刑罚不足以惩戒,就统统丢到河中。既然你能安然的站在这里,那么便与我做个伴。既然你有幸能到得了这里,便安下心来,学着适应在这黑暗中度过漫漫岁月。见我真容之后,得知这样大的秘密,更不要妄想能从这里出去。” 玄悟不解,看他的容貌又与他要离开有何干系。这人癫狂无忌,说话也是不着边际。若是不能从对方口中得知离开此地的方法,那么便干脆不用理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0封咒印 男子似乎是看透了玄悟的心思,冷冷笑道:“如何?我说你离不开这里,难道你还不信?”他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意伸手想下面一捞,转眼间便扼住了一个东西,倏地将其拎了起来。那东西惊恐的挣扎,发出声声惨呼。瞪着双眸,简直要将眼珠都暴突出来。男子头也不转,只盯着玄悟,扬了扬嘴角,做了一个给你看一场好戏的表情。 玄悟不知道男子要做什么,他的样子邪魅且倨傲。虽然手中那挣扎慌乱的东西不住的嘶吼,却丝毫没有对他起到任何的影响。玄悟不禁皱眉,狠狠的吞咽一下,他可不愿意再看一次作呕的画面。 那人扬了扬眉梢,手臂甩动,手上的东西像是个破麻袋异样被抛向了空中。 奇怪的是,那东西被扔了出去,显然那惊恐的神色并没有收敛,后来发觉男子的意图之后,竟在半空中张牙舞爪,试图能快些落地,好像是在逃避与上方的距离。 玄悟的视线顺着男子的动作向上看去,只见那东西到了半空,忽然出现了金色符咒。那符咒密密麻麻,向着四下无限延伸,好似是一张巨大的罗网。而那被抛上去的东西眼见着自己离着符咒越来越近,吓得大声尖叫却毫无回击之力。随着一声轰响和凄厉的惨叫,在与符咒接触的一瞬,那东西便顷刻之间化为了飞烟!而那张巨大的写满符咒的网在这时也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如常。 男子一直都未曾抬头,只是淡然自若的捻了捻手上的微尘。而后叹息道:“若是你能有本事破了这张咒印,那么再说离开的事。不然会是什么下场,想必也不用我多言。” 玄悟看着那咒印隐去,继而视线回转到了男子身上。他听闻黑煞河是个关押恶鬼妖魔之处,由地藏菩萨亲自看管。这里的魔物个个都是十恶不赦,定然也不会用寻常之法镇压。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舍下了这样强大的咒印。他虽然不惧劲敌,但是对于这咒印,却是没有什么把握。玄悟看着男子,见对方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像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他思付片刻,对那人道:“黑煞河凶煞,被下了咒印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我到了这里许久,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 男子很是不屑的掸了掸破落的衣衫,赤着双脚在地上走了几步,懒声道:“黑煞河本就是关押大恶之徒的地方,别的没有,妖魔鬼怪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至于为何就独有我一人,当热因为我当属罪无可赦之首,其他的当然都不显得不足为奇。”他瞥了玄悟一眼,阴冷道:“难道方才,你没有看见我是如何将一个魔物吃掉的吗?” 玄悟皱了皱眉,那画面实在是不愿再想起。他看向光滑如镜的地面,火睛所见皆是一具具如同游鱼一般的尸体在脚下飘过,而且是层层叠叠,不计其数。难道这些就是被关押的妖物?可是为何要被这男子当成食物?既然是要困在黑煞河里,为何只有这人能站在此处却未被囚在河中?!难不成这人的恶行当真是如他所说,是这些妖物都有所不及,才会被他当成食物来吃。 男子见对方不语,呵呵笑道:“这是个什么表情,我所说的都是实情。这里是黑煞河,你脚下所站之处便是河面。因你与我一样不是死魂,方可站立在湖面之上。那些游魂想来你的火睛也已经看清,它们被困在河中,足有成千上万。”男子低头用脚轻轻的踩了踩河面,见那些经过的妖魔厉鬼惊恐的逃走,复又笑道:“被困在河中的魔物,永世都不能超度,也不会再有轮回的机会。只有无尽的黑暗,来赎它们所造下的罪孽。若是想出了这里,即便不是被我吃掉,也会化为尘烟。”男子对着玄悟笑笑,指着上方又指向自己,解释道:“置于方才你看见的咒印,则是用来封印我的。为了能泯灭我的恶念,那个如来老头还让天上的雷神星君们每七个时辰便要刀砍斧剁,枪刺剑剐。还弄些铁水来浇铜球拿来给我吃,好生烦心。若不是那地藏王耗尽法力舍下这样的咒术,非要将那往生咒地藏经婆婆妈妈念个没完,我早就回了极乐之地,还会在这里受这样的苦楚。吃那些魔物恶鬼,也是要集聚一些体力,不然怎能应对那样的惩戒。”男子无奈的摇头,像是在感叹食物的味道一般。 玄悟眉头皱的更紧,这男子所说的若全是真,那么他究竟是犯下何等滔天罪行,会使得天上地府动用这等刑罚来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妖物都能被封在黑煞河中,却唯将这样的一个恶人以生魂的形式挣脱出来。想来若是没有那层咒印,恐怕这人也不会甘心留在此地。方才他说要回极乐去,难道这人在被封印在这里之前是佛祖的门下?可他对佛祖的称呼可是极为的不尊。性子也远不及金蝉子那般内敛沉稳,却不知是犯下了何等恶事。玄悟虽然心中诸多揣测,但是经历方才那一幕,也对于如何出了这里感到头疼。那咒印何等厉害,怎能是他能一力摧毁。他看着男子,心想还是要从他口中得知多一些,看能否想出对策。玄悟对着男子冷笑一声,讥讽道:“既然能如此大费周章,看来你的恶性定然是罄竹难书,比这些恶魔鬼怪过犹不及!” 男子冷冷的斜睨过来,眼底展现出森寒之意。嘴角虽挂着笑容,却冰冷至极。他听了对方之言,只蔑视道:“这些妖魔,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即便是沦为腹中之物,也是它们的荣幸!我是何等身份地位,即便是那玉帝老儿,见了也要礼遇三分,众仙都要退避三舍!”他扬了扬头,高傲的睥睨着玄悟,轻笑道:“你只是个无名小卒,或者连这里的妖物都不如。被丢在了炎界,而且还是肉身,摆明了就是要给那巨兽当吃食。但是你既然能逃离那里找到黑煞河,那么就是我的所属之物!以往此处皆是些鬼叫之声,今日有了你,那么便等我消遣够了,再吃了便罢。”说着他还故意的舔了舔嘴角,低笑了一声。“能吃一个活人,所汲取的法力,可远远比那些鬼魂要好得多,抵挡起那些天罚来,也更是游刃有余一些。” 玄悟心中腹诽又是一个大言不惭之人,看来自从到了这里,想吃自己的人还不止一个。不过看样子这男子定是比那赤炎灵兽更难对付,居然能以恶鬼妖物为食。不论他身份如何,能值得耗费这样的心神来将其镇压,当是不容小觑。虽然侥幸过了炎界火海,但面对这人,玄悟却是没有什么把握。他暗暗布下灵界,做出防御之态,手中长棍灌注灵气,脑中思索要如何能一击制胜。 男子眯了眯凤眼,拢了拢长发,嗤笑道:“居然想悄悄布下灵界,你那些灵气哪里能入我的眼。不要浪费了,还是省省罢。”他走近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恍然道:“比起吃你,倒是险些忘了我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 玄悟警惕的看着眼前这张妖异冰冷的面容,心中暗叹居然能洞察到他所布下的灵界。方才自己已经很是谨慎,压下了灵气,亦不敢将灵界张开,却还是被对方察觉! 那人丝毫不在意玄悟是否会在下一刻就攻过来,只是低声的笑笑,提醒道:“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他笑的邪魅,双手环在胸前,抬起前臂,食之敲击着下颌,语气冰冷且低缓道:“此刻,已经过了七个时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1受天罚 玄悟还未将男子所说的消化,只怔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那人。 男子见了对方茫然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缓慢的站直了身子不再理会。他悠闲地踱着步子,继而好似是找准了个满意的位置。仰起头,张开双臂,若不是在这样一个诡异黑暗的环境里,倒像是在景色优美之处感受着清风佛面,花香扑鼻的样子。男子的神情很是放松,甚至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玄悟刚想要出口询问对方又是在耍什么花样,便感觉周围涌动起强大的气流。而且逐渐的搅动,越来越急,掠起衣摆纷飞,大有暴风呼啸之势。 七个时辰! 玄悟脑海中猛地想起男子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每隔七个时辰便会承受刀砍斧剁,枪刺剑剐之刑。看他那样子,难道就是现在?!但那人的神情却一点都没有要受刑的畏惧,似乎是再享受一般! 那风大有越演越烈的之势,如刀一般割裂着皮肤。玄悟念动决咒,抵抗着那样强大的力量。这里不是炎界,黑暗且没有边际,脚下就是黑煞河,想要借助长棍来稳住身形已是不能,只能倚靠灵力将身体钉在原地。同时也不能移动半步。玄悟心中咒怨,但奈何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只能静观其变,看那男子会做出何种事来。 却说那男子,像是在风中屹立的岩石,动也未动。再享受够了之后,便睁开双眼,冷冷的大笑出来,发丝狠狠在空中相互纠结,衣衫猎猎,高冷的面容终是凸显出些许的狰狞。那些肆虐的劲风,对他没有带来任何的威胁。男子扬着下颌,疯狂的大笑,声嘶力竭的发狠吼道:“吾乃圣体,超脱三界!任凭何等天界利器,又能耐我何!!尽管来啊!来啊!!”他说着朗声大笑,极尽癫狂之态。 玄悟不知这人怎会有如此转变,用灵力维持住身形,方才要出口呵斥,顿觉耳边传来些许声响。他转头,警戒的看着四周的变化。 光芒乍现,夺人二目!无数金光射来,破风而行! 玄悟呼吸一滞,若不是此刻依赖火睛,莫要说看清是何物,恐怕是早已承受不住那样的刺目光束! 这即是那人所说的天罚! 无数的金光所包裹的皆是刀剑枪斧,数量之多犹如骤雨! 玄悟一惊,瞳仁中折射出这样铺天盖地的攻势,迅速抬手御出结界,手中的长棍也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他不知道对于这些天界之物,自己能否抵挡,但此刻变化由不得多做他想,唯有求生一个念头!他心中暗骂,恨得牙根痒痒。遇到这人真是晦气,跟他素未谋面的,还未问出些什么,就受到牵连要葬身在天罚之中! 男子狂笑着看着那些射来的金光,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朝拜。 霎时间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并且久久不停。利剑穿透男子的胸膛,过膛而消。继而后面的利剑又会接踵而至,一遍遍的刺透男子的身体。而那些利斧劈身长枪刺骨大刀割皮,不断的重复。 转眼间那男子面容便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只是狠狠的咬紧嘴唇,脸上的狰狞之色不退,眉峰拧紧,冷汗连连。身体也随着每一次刑罚而不自觉的颤抖,本是挺拔的身躯也逐渐的由于体力不支而失重跪在河面上。即便是这样,男子仍然用双手支撑在身侧,努力尝试想要将双膝抬起来,不愿以这样的屈辱姿势示人。 相比较男子而言,玄悟则狼狈许多。从未想过会有迎接天罚的一日,这些利器全都不是凡物,更不同于那些妖魔鬼怪的妖法。那种强大的仙灵之气压迫的他简直没有还击之力,纵是集聚了全身的法力来布下结界,也丝毫不能抵挡。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身上的疼痛之感如海潮般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全身。玄悟知道,此刻身上定然是被刺中劈开了无数的伤口。浑身粘腻的感觉,想来是被血液浸染所致。玄悟几乎要将牙都咬碎,这样的惩罚不知那人是如何承受,更何况是每七个时辰便要来一次。看那方才的神态,简直未将这天罚放在眼里。玄悟被迫的低下身子,单膝跪地。此刻即便是想要挥动长棍来抵挡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根本就被压制的没有丝毫机会来抵御!!玄悟愤恨的想,果真是不同,即便是再多的利器穿身而过,却也只剩伤口却未留下兵器。总好过他背着一身的刀剑,形同刺猬! 这天罚,竟会如此厉害!! 两人此时都是再硬生生的扛着这般折磨,那些利器虽狠,却不会夺命,只是将那些痛苦无限放大,意在让受罚之人最大限度的体会痛不欲生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疾风忽然停歇,而那些金光也倏地消失。空荡荡的环境中,只剩下二人强制压抑的痛苦喘息和血液滴落在河面的水滴响声。 玄悟视线模糊,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剧烈的颤抖。整个身体摇摇欲坠,需要极力的集中精神才能使得神志清明,不至于立时就软倒下去。他咬着牙狠狠的将呼痛之声吞回腹中,脑中几乎全部都是咒骂那男子的话语。这该死的天罚,本来是惩戒那人的,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完全是受了牵连。这罪过受得,是有多不值!!他缓缓气息,微微侧目,对着那男子投去愤恨的目光。 相较玄悟还尚有一丝力气来怨怼,将不满用眼神传递过来。那男子此时可就显得虚弱很多。他不过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完全的倒在河面上而已,身上伤口无数,而双臂为了撑着身体也全然顾不得去堵着留下的鲜血。唯独只剩下一口气来维持最后的一丝清明。心中的怨恨支撑着整个意念,纵然是身体蜷成一团,血流如注,但神情却还是那般的倔强狰狞,不服输般的圆睁着双目,喉间传出低吼的声音,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两人现下给对方的皆是最为狼狈之态,莫说要制约,只要是能在这酷刑中缓解过来,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也顾不得是否会遭到对手的威胁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有低低的笑声响起。玄悟疑惑的向着那处看去,却见原本是佝偻着身子的人身体不断的颤栗,双肩颤抖,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前。不过那笑声的确是从那里传来,起初只是类似偷笑,而后便是越来越大,像是听闻了何种乐不可支的笑话。不过这笑声此时在这里响起,只能是显得更为阴森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猛然抬头,面容极尽癫狂。他笑的肆无忌惮,更像是一种挑衅。只见他拖着狼藉的身体,遥遥晃晃的站起身。不过由于力气不济,尝试了几次方才稳住。他渐渐止住笑意,对着虚无有气无力的说道:“用天罚惩戒,却留着性命,不过是想让我日日受这种刻骨之痛!你们一个个,串通一气,不过是为了那佛祖报仇!!纵是能关我在此又能如何,光用些下作的手段还是不敢要我的性命!!过了千百年,我还是活的好好的!待有一日,我杀将回来,定然要将此时所受的苦楚,让你们统统都尝试一遍!!”他气力不足,不得不停下拼命的喘了喘气。待气息缓和,男子慢慢的歪歪头,对着玄悟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容,阴森道:“总以为时机未到,此刻有你,便可放手一搏!”他说罢,身体出现了细微的光晕,继而逐渐的增强,慢慢演变成了一团强大的彩色气流。 玄悟不由得绷紧身体,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缓慢的站起。他不知道受了如此重创,这人居然还能集聚灵力来召唤出护体之气。难道这人要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对决?玄悟心中思付,不知能与对方周旋几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2筹计谋 男子身体被彩色的光芒包裹,却久久未见做出攻击之态。那彩色光芒越来越大,照亮四周。而那人的身体则被这光芒逐渐的吞噬,或者说是因为光太过强烈,将他完全的掩盖起来。 转眼间那光芒已然有数十丈之高,与之前相较更为华彩夺目。其中刺目异常更似火焰灵光,教人不能直视! 玄悟一双火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光景,心中细细盘算,似乎是扑捉到了什么,却不甚清晰。他感受到这中光芒不应是妖物所有,但是被困囚在黑煞河中的若不是妖魔一类,哪会有其他?!玄悟此刻体力恢复了一些,血液亦不再流出。只是那痛感还未曾减退。他只能静观其变,看对方有何动作。 那彩色的光芒慢慢的减弱,而那男子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只披着华美翎羽的巨鸟! 只见这鸟数十丈,身后拖着无色长尾。目塞明珠,喙如黄金,彩羽披身,华光耀目。这鸟引颈长鸣,挥动着巨大的翅膀,霎时犹如刮起了一阵暴风。它烦躁的用力抓奋力的跺者河面,像是嚼将这里踩成灰烬。 这分明是一只身形巨大的孔雀鸟!! 玄悟在看清这巨物的容貌之后心中惊讶,这只孔雀不停地嘶鸣,直搅得地动山摇。虽然此处无边无际,但由于玄悟离得过近,还是被这举动震得身形踉跄。他挥动着双臂来平稳身体,身上的伤处也被这样剧烈的动作而牵扯的更为疼痛。玄悟用长棍支在河面,却低头看见黑煞河中的鬼怪妖魔如受惊的鱼群般惊恐不安四散奔逃。这样子就如同他初来之时,看见那男子进食的一幕。玄悟心中一惊,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那只孔雀正泄愤般的用力狠命踩踏着河面,一下一下发出沉重的声响,河面随着重重的踩踏激荡开阵阵水纹,而后便倏地出来无数恶鬼妖物。它们全都是被这孔雀踏脚的力量从黑煞河中震出,此刻悬在半空,只能不断的挥动四肢发出凄厉的惨叫,脸上皆是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当瞥见那孔雀之时,更是犹如见了死敌一般,只恨不得能速速回到黑煞河中去。 玄悟惊诧的盯着孔雀的动作,只见那些鬼怪们如砂石般悬浮在四周,密密麻麻。登时哀嚎惨呼声连成一片,远比之前听见的要刺耳的多。他甚至不愿看见之后所发生的事,虽然心中已经有猜想。 孔雀身形巨大,全然是一副俯瞰睥睨之态。它停住脚下的动作,忽然显出凶相,猛地张开大口。可叹那些被震出黑煞河中的妖魔鬼怪们,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喊,也只是徒劳。随着一道强烈的疾风,纷纷哀嚎挣扎,统统被卷入孔雀的口中。 一时间那些鬼怪们的凄厉之声响彻整个黑煞河,孔雀大张着嘴,将那些食物吸食入腹。待到吃干净后,复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将河中的鬼怪震出来,而后再将其吸入腹中!! 玄悟只怔愣的看着,不知孔雀将这个动作循环了几次。耳边被那些惨叫之声震得麻木,唯有一次次的震动提醒着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皆是真实。那些妖鬼魔怪,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吞进口中!虽然只是妖物,但这样的场面也过于震撼! 受过天罚,孔雀几乎是想尽快的吸取妖物之力来修复自己的伤痛。眼下这些恐怕还远不能达到想要的结果。以往它尚有七个时辰可有修复,但如今,为了能抵御天罚,它只能奋力一搏。若是此刻不借助来人的力量,那么也不必将这活口留下多时,再等下一个人来,还不知又会是何年何月。 不知过了多久,那孔雀总算是停下了进食的举动,颇为餍足的鸣叫一声,挥动了几下翅膀,硕大的五彩长尾来回摆动。神色也慢慢趋于平和,全然不见了方才的暴戾之气。 玄悟好似是被放松了脖颈,拼命的呼吸几口。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河面,只觉得那些妖物险些就被这孔雀吃了个干净。此时看来,这黑煞河中的妖物不像是被困在这里,倒像是为这只巨鸟准备的食物一般。不知这只孔雀此刻是否吃的尽兴,它如今吸收了那些妖物的怨念之力,若是要将自己也吃了,当真是易如反掌。玄悟试着将灵气集中,以备对方突然攻来。 再说那孔雀,在酒足饭饱之后,只是斜睨了玄悟一眼,便不再理会。只见它倏地一展巨翅,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后,便又恢复成了那男子的样貌。 玄悟一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暗暗运用自身法力来修复身上的伤口,不求全然复原,却也不能太过狼狈。若是这人想要打上一仗,那么自己定然也会全力奉陪! 男子此时精神很是愉悦,再进食之后所展现出来的便是神采奕奕之态。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除却肤色还是那般苍白,便与玄悟初次相见之时一般无二。他转身看向玄悟,冷冷的笑道:“你既然看见了我的真身,那么我就索性将计划和盘托出。”他拢了拢长发,将精致的面容展现出来,继续道:“这里的妖魔都不足为患,你方才也看见了,只要是我想,便可将他们吃个干净,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妖物被源源不断的送往此处。虽然他们对于我而言法力低微,但也能助我再遭受天罚之后修复伤痛,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玄悟脑中不停的思索,神色却未曾显露,只回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里的妖物也不见得就是十恶不赦。它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黑煞河里,不能往生轮回,也是因为你每隔七个时辰便要受到天罚,需要足够的补给来维持你的生命不被惩罚所夺!所以说黑煞河中的妖物不能渡化罪恶滔天,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你一人而已!!” 男子弯弯眼角,赞同的笑道:“等了这么久,终是见了一个聪明人。也不枉我浑噩度日,耗费光阴。”他停了片刻,复又道:“不错,一切如你所想,那些妖物,不过是我的食物而已。那天界上的人,打着光明的旗号,做着低劣的事情。一面要惩戒一面又要保全,既怕我好过却又怕玩死,真是矛盾至极。若不是我只有三分元灵在这里,早就……”男子忽然收了声,抬眼看看对方,不愿再多言。 玄悟冷冷的看着对方,那些话虽然与自己心中所想一样,但是当真是不够磊落。他心中疑惑的是这男子是何种身份,竟然会被困在这里受天罚的同时还能被给予这样的殊荣。其实即便是那人及时住了口,但他还是猜到了一些。一开始玄悟就感受到这男子本身只是一具不完全的元灵,这具躯体之中只留下了残存的三分,其余大部分已经离开。若不是这样,这人也不会不断的进食那些妖物来补充自己,而再遭受天罚之后更是如饕餮一般的大量进食。 但这男子已然不是完整的元灵,又为何在那般重伤的情况下将原身展现出来,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玄悟正在失神,忽然觉得脚下传来动荡之感,耳边也响起低沉的类似巨石碎裂的声音。他看向脚下,那些本是动荡不安的鬼怪妖物此刻像是消失了一般全都不见了踪影,但是那动荡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男子抱着双臂,虽是含笑,却掩饰起了一丝焦躁与不安。他用力的握了握双臂,对着玄悟用像是蛊惑的声音道:“你,可曾听闻过,‘弋吞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3入地府 地府的内殿虽不若天宫华贵,却也好过外面听那些鬼哭狼嚎之声。天蓬端正坐在殿内,神色冷峻,脊背挺直。 殿内大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人。身穿一件广袖宽袍,一半黑色一半白色。这人相貌平平,皮肤青白黑,脸型狭长,眼角向下耷拉着,像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又显得很是阴森。头上带着一出,每一位掌管的万物寿数不同,可细细向元帅回禀。”无常鬼说完又躬了躬身,极尽卑微之意。 天蓬抬手示意对方免礼,心中却是不甚快意。总归只是想打消自己的一个念头,不想太多宣扬。查阅生死簿已经不是甚妥,此刻还要劳烦阎王将判官阴帅手上的万物生灵的生死簿都拿出来,显得自己也太过招摇。他又将那杯茶拿在手掌,放在鼻下,让那凛冽的寒意飘进肺腑,好压制下烦躁的情绪。 ——与玉兔分别之后,他让白轻为自己去寻其下落,但带回来的无非就是一个噩耗。 天蓬总是能想起那些血迹和散落的绒毛。分别之时小东西委屈倔强的神情,好似是一把利刃总是在不断的刺进心里。他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那般的狠心,竟然不愿再多与玉兔说话,就那样把它丢在那里,曾经还妖孽横生的地方。天蓬不是不知小东西胆小迷糊,只要离开广寒宫便找不到路。此次它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离开熟悉的广寒宫,甘愿背负被太阴真君惩戒的后果,追随着他来到了从未到过的凡间。想来若不是一路跟着,恐怕早已走丢了。天蓬有时总是深深的自责,既然知道了身后尾随自己的是玉兔,为何不好好再劝说几句,或者索性就让小东西跟在自己身边,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当时他若是能向金蝉子一样,多一些耐心,或许也可以将玉兔带到茂灵山,就像是那只狐精一样…… 天蓬烦闷的揉了揉眉心,一直以来琐事缠身。金蝉子身受重伤,虽然得了玄悟手上的九灵续,但却不知他是怎样得来。为了能早日擒了妖物,天蓬愿暂时不提,但却不知这九灵续竟会让那只狐精起了歹心,被盗走了不说,居然还与同谋串通,使得他不得不大肆使用天雷术。却也只能消灭了一只狐精,而另一只,虽然玄悟去追,拿回了九灵续,却还是丢了两颗。这件事他是从金蝉子口中听闻。待他回来之时,玄悟已经被金蝉子遣去了茂灵山。当时天蓬只知心中怒火难当,险些毁了一方之地。那时他得知玉兔遇害,对妖精恨入骨髓,怎会放任那只盗走九灵续的狐精逍遥法外!但是金蝉子面对满身戾气的天蓬,却只是回以淡然的笑意。 他说一切皆是定数,那狐精能吃了九灵续却未曾因强大的仙气暴毙而死,便是它今生的造化。况且,元帅怎会知晓,他日这狐精不会来报今日收下这两颗九灵续的恩情呢? 天蓬已经收了一只狐精的命,不在意再多杀一只。若是有朝一日那狐精回来,也必然是会向自己索命,又岂会来报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4问生死 此时来到地府,天蓬也只是想对玉兔是被何人所害寻个结果。虽然他始终不愿相信小东西的死讯,总是抱着一些希望,但却又纠结若是在地府的名册上看不见玉兔的名字,那么它又会去了哪里,而他又要去哪里寻它。 或许,如不是当时自己逃避,那么一切都不会发展至此。玉兔还好好的,能笑能跳的在身边,一声声的叫着‘好人’。而他自己,也不会知道有一天心中居然会有如此深深的憎恶之感,那么想要将斩杀所有的妖物。 正值天蓬出神之际,忽闻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阎王走至殿内,一身墨绿色长袍,外罩金色滚边绣暗纹黑色锦缎外衫。腰间一条镶嵌墨玉的金色宽腰带,胸前配金色宝石环。头戴冠冕,面赛青石,二目如灯,双眉浓黑,脸似刀削,棱角凌厉。宽鼻海口,嘴角下垂,浓密的长须挡在胸前,根根支棱,将那凶狠的相貌衬得更为暴戾。身高九尺,体态壮硕。而在他身后跟随着四大判官和其余八名阴帅,步履匆匆走了进来。阎王看见天蓬,便微微拱手,施礼道:“本王来迟,劳元帅久候。恕罪恕罪。” 身后判官阴帅对着天蓬,纷纷躬身施礼,齐齐告罪。 天蓬站起身,对着阎王回礼道:“阎君哪里话,乃是本帅叨扰了。地府事物繁琐,劳心劳神。众判官阴帅所掌之事,更是千头万绪,如今劳烦至此,是本帅心有难安。” 身后一众人纷纷回道不敢。 阎君与天蓬落座,判官阴帅垂首站立。之后,阎君才道:“本王听闻禀报,说元帅有事要办,不知可是天界之事?” 天蓬神色一滞,掩饰般的摸了摸茶杯,尴尬的笑了几声。不想声张的原由就是怕会被阎君认为自己是为天庭办事,才大张旗鼓的摆驾来迎,极尽用心。可他此次乃是私事,若悄悄办来,凭借着他的身份,哪个判官阴帅都会给几分薄面,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了此事。可是如今阎君相问,他也不好隐瞒。天蓬思付片刻,方才回道:“阎君有所不知,此次本帅前来却是有事相求。但,并非是天庭之事,而是,本帅的私事想要问一问。” 阎君恍然,却也未曾显出不耐。他虽面目凶悍,却极为正直公正,脾气虽是暴戾却也不是无礼之徒。况且这天蓬元帅说到底也是天界的重臣,他日还有相见之时,也数同僚。虽是两者隶属不同,若能相帮,他也不会放任不理。阎君凶悍的面容难得显出耐心的样子,哦了一声,复又问道:“元帅有事不妨直言,不论是于公于私,只要是能相助元帅,本王定然会全力而为。” 天蓬下意识看向已经站回去的无常鬼,他曾对其提起,想来回禀之时阎君定然了解一二却不甚清楚。此刻那些掌管生死簿的掌事皆在眼前,倒也省了事。天蓬对阎君笑笑,有些犹豫道:“此事,要办起来,恐要费些时候。但若是阎君能出手相助,倒是能事半功倍。” 阎君其实在无常鬼来报之时知道了个大概,可真要办起来,总要让对方先开口,这样的话便是卖了一个人情。不然他堂堂地狱阎君,哪有上赶着为人办事一说。阎君听罢,冷峻的面容虽是严肃,但口吻却是缓和的很,爽朗道:“元帅莫担忧,其实无常禀报之时说的很是潦草,本王也只是略晓得几分。不知道元帅是做了何种打算,便召集了判官阴帅至此,且等候元帅吩咐。” 天蓬知道这个人情无论如何都要欠下了,其实他也可以等所有事情了了之后,再派人前来查询。但这件事就如同扎进心头的芒刺,日日搅得心神不安。倘若不能亲自一探究竟,总觉对不住那小东西。无非是欠了一次,也不介意再欠一个。天蓬暗笑这阎君将这个人情卖的不亏,索性直言道:“本帅想要查看一个人的生死,还要劳烦阎君请出地府众生的生死簿一看清楚。” 阎君捋了捋浓密的胡须,略略思付,抬眸看向垂首的一干人。而后有对天蓬道:“元帅所要寻找之人,确信已经来了地府?”他知道以这人的身份所结实之人定然非比寻常,能让其甘愿来此走一遭的人更是尤为特殊。不是法力高强便是身份尊贵,出了何事,会让这样的人丢了性命来到地府? 天蓬神色稍暗,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攥紧。他不想回忆起玉兔的神情,却时时刻刻都不能摆脱。他收了收心神,缓声道:“虽然不愿相信,但,总要亲自看上一眼,方才心安。”他停了停,眼前似乎是又一次看见了那天的场景,叹然道:“原本就是我的过错,害她丢了性命。明知那里存着妖物,却还是……”天蓬猛地一惊,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阎君,眼前还站着一干地府官员。而他此刻不是在自己的元帅府,也不是面对着一向沉默寡言的金蝉子!他瞥了一眼阎君,登时掩饰般的笑笑,恢复如常神色,沉声道:“本帅想借助阎君之力,看那人何时遇害,被谁所害。即便是不能救下她的性命,总归是可以为其寻到仇家。也算是对自己保护不力之过,做个交代。”天蓬心中痛甚,神色却恢复以往严峻之态。只有隐在暗处的手掌,正狠命的慢慢攥紧。 阎君见对方不愿多言,也很识趣的不再追问。不过方才听闻‘妖物’一词,倒是让他想起了黑煞河中脱逃的魔物。帮了天蓬一次,倘有一日那魔物闹起来,自己有阴兵,还能向天界借兵。届时,凭借今日之事,这天蓬也不能袖手旁观。总归是能保住地府一时。阎君心中计较,便对着站在下垂手的判官阴帅一挥手,声音威严道:“方才元帅所言,尔等可曾听清。” 判官阴帅纷纷躬身施礼,齐齐回道:“吾等知晓,任凭元帅吩咐。” 阎君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复又看向天蓬,缓声道:“元帅有何事,便尽可吩咐便罢。” 天蓬对阎君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阎君唯恐天蓬不知这判官阴帅所掌握的生死簿种类,便对近前的一人吩咐道:“崔判,元帅久居天界,对阴司之地不甚了解。恐想要询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便由你将汝等所管制分属,向元帅细细道明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5等决断 崔判官身着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腰间一条嵌翡翠黑色腰带,脚下一双黑色长靴。面色古铜,眉峰上扬,双目凌厉,神色严谨。高鼻大口,双耳匀称,身形健硕。虽在行礼,却是一副不卑不亢之态。 被吩咐之人躬身应承阎君之后,便对天蓬施礼,恭敬道:“元帅容禀,判官阴帅手中所掌管的生灵皆数不同,人、木、禽、兽、花、鸟、鱼、虫。皆分属不同之地掌管。却不知元帅所问之人,元神是哪一种。” 天蓬一滞,目光中露出冰冷之意。他本不愿将这事声张,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来询问玉兔之事已经是不可为之,因它本是天界神兽,无故便丧命入了地府本就不是何种光彩之事。他日太阴真君得知,定然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要是对方得知此事竟然会传到地府,被众人得知,岂非以为是他故意为之。天蓬很是不悦的看向对方,声音亦是显得森寒许多。这人姿态甚是恭敬,但是太过直率,却是有些惹人厌烦。他垂眸摩挲着茶杯边缘,沉声道:“不知本帅要如何称呼?” 这人赶忙躬身施礼,声音清晰回道:“下官乃阴律司判官,崔钰。” 天蓬神色冷峻,那种统帅千军的威严之气展现出来,甚是迫人。他未想过还会被问及玉兔的身份,只以为报出小东西被害的地点,再说出原身便可查出。自始至终天蓬都不想将玉兔这个身份透露出来。这人可好,上来就要问逝者身份姓名元神,丝毫不懂察言观色,叫人好不生气。天蓬微微点点头,复又扫了其他一干人一眼,这些地府之人,不是面目狰狞便是样子古怪,索性就让这崔判官好好说说。想至此,天蓬便又问道:“不知其他人又是司何职位,本帅所寻之人身份若是不明,又要如何,还劳烦崔判一一说明。” 可怜崔钰身为地府四大判官,向来都是严厉对待往来阴间的游魂野鬼。那些鬼怪除了不甘怨恨就是叫怨抱屈,虽然个个吵闹,但都逃不过手上生死簿,只要判官笔一挥,哪里会容得再多言其他!崔判向来耿直秉公,面对鬼魂久了,哪里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或许是在地府为官太久,把人间那些心思头脑都忘了干净,当是不会体会出对方言语不快中的另一层隐意。崔判听了天蓬之语,很是配合,当即便施礼应下,头也不抬,心中迅速的向着办法。既然这位元帅不想说出性命,也不是没有方法,崔判拱手道:“元帅若有估计,那便将所寻之人被害的时辰和地点说明亦可。” 天蓬听闻那两个字眼,心中猛地被刺的一痛。此刻不是与阎君对话,面容也显现出了原有的冷峻严肃。看来这个崔判官也是个尽忠职性格耿直的人,天蓬索性将手上覆在茶杯之上,缓慢抬起。只见掌心下悬浮着一汪水球,其中还可以看见几片茶叶在不断盘旋。原来这水球便是杯中之水,被天蓬吸附出来,还保持着留在杯中的形状。天蓬将手掌翻转,水花即刻在面前凌空飘洒,凝结出一行字眼,便是那日与玉兔分别的时辰地点。 崔判对于这位元帅以何种方式告知毫不在意,垂首在一旁的众人亦是略略抬头看见那水字在面前显现,而后散成雾气,消失不见,心中有了计较。 只见崔判官与其余三位判官相互交换了眼神,又看了看身后的十大阴帅,见它们轻轻的颔首后,便对着天蓬施礼道:“元帅所示,吾等皆已记下。还要劳烦元帅耐心登上片刻,容吾等查阅。” 天蓬略思付少顷,点头道:“无妨。有劳。” 崔判又躬了躬身,而后对着一干众人示意。一众人纷纷用尽浑身解数,各展神通,有条不紊的查阅起来。 阎君俨然是见惯了这样的架势,每隔一段世间,手下官员便会上报述职,将管辖范围内的事情一一呈报。他此刻正悠闲的拿起茶杯,半阖着双目,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 四位判官分别为尚善司、惩恶司、查察司、阴律司。所有入了地府的鬼魂,都要查阅生前行迹,将一生所经历之事一一复述,记下善恶,以划分来世福祸。四司分工不同,每个鬼魂都要按生前所行去往各司。 而十大阴帅则掌管更为细致,包括地府中的禽兽鸟虫的阴魂,都归不同阴帅管理。 此刻众人各自忙碌,判官将手中阴阳簿翻得哗啦啦作响,手中幻出一本又一本。翻看过的转瞬消散复又出现新的,一目十行的寻找。 天蓬将茶水尽散,索性阖上双目,耳边只充斥着纸张细微翻动的声音和旁边阎君偶尔茗茶之声。他身形如钟,稳如泰山。他只希望能查清加害玉兔之人到底是谁,返回阳间之时,也好为其报仇。如今玄悟去了茂灵山,而金蝉子虽然失了两颗九灵续,但是身体已然无碍。法力虽然未曾恢复如初,但是倚靠白轻每日送来的仙草灵药,却也能弥补失掉的九灵续之效。之所以想尽快弄清那日他离开之后是何人到了那里,也是因着在金蝉子恢复之日,便要离开茂灵山,去找寻那妖物的藏匿之所。 在茂灵山的这段时日,虽然未曾踏足外界,却也了解到一些事情。那白轻贪玩,总是喜欢飞出山去,倒也带来了不少消息。听闻南海统帅之下的七湖十三潭遭了再难,尽数被灭。每个水主都被残忍杀害。而那罪魁祸首,则是一只九头虫!熬钦已经发兵征讨,好像连那个新晋的太子殿下都一同前去。最后也只保住了碧波潭一处。而那只九头虫被击败,却未曾诛杀,侥幸脱逃。 天蓬久居天界,但是手下良将众多,所听闻的事情也要广博。这九头虫本是上古凶兽,因相貌丑恶,性子卑劣,未曾入得谁人门下,也不见与谁交好。上天念及其存活时日甚久,不忍绞杀。况且九头虫除了偶尔吃些大型猛禽凶兽倒也为甚作为,所以天界也就放任其行径,未曾多加留意。可谁知就是这样一只卑微丑陋的虫子,居然也在无数岁月的磨砺中有了如此的修为,法力大增不说,还将残暴的性子表现的淋漓尽致,竟然会染指水族势力,对南海所掌管之地痛下杀手!天蓬统帅天河水师,与四海龙王皆是同属。若是此刻他身在天庭,定然会率领手下水师,下界诛杀! 他还记得当时遇到金蝉子和玄悟之时,遇见的那只蝎子精。其实她便与那九头虫一样,同为上古凶虫。若是这只蝎子精出手阻挠金蝉子等人去擒拿那魔物,那么,九头虫想必也是归属在那魔物的麾下,为其效力。天蓬心中烦乱。那魔物居然能收服两大凶虫,可见其能力绝非一般。金蝉子说让玄悟前去茂灵山求法,也是为了能降服那魔物。只因他如是说,天蓬才忍下了要强行上山对其询问追讨九灵续和那只狐精下落的举动,任凭玄悟离开。那么他也是借助这个空隙,才来到地府,查明玉兔当日所遇之人。 纸张翻阅之声倏地停止,天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向着面前众人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6无可寻 与此同时,阎君也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将目光看向手下官员。只见众人皆是微微侧目,相互交递眼神,皆是带着些许疑虑之色。他久居其位,目光如炬,对手下之人个个了如指掌。一看便知是过程中出现了何种难以难说的异样。但是天蓬就在身边,对此事甚是决然,纵是有什么也万万不能再此刻中断。况且即是想要卖给对方这个人情,那就必然要给其一个答案。想罢,阎君便对着离得最近的崔判使了个眼色,而后语气正色道:“所查结果如何,汝等皆对元帅如实回禀便可。” 站在前列的是四位判官,其中崔判看见自家阎君的神色,便对着其余同僚微微颔首示意。四人皆看见了天蓬神色冷峻的投来询问的目光,又得主子暗示,便安了心。之后其中一人微微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这人身着墨绿长袍,腰间配青色腰带,身材微胖。虽然肤色发黑,却似是夹带着笑意,站在一众凶神恶煞之中,已然显得很是和善。他抖抖广袖,对天蓬拱手道:“下官尚善司判官,凡来至阴间鬼魂,生前行善者,皆有下官掌管。方才在生死簿上,未曾看见元帅所说之地有何人经过尚善司,不曾记载。” 站在魏征身边的判官相比之下,面容便显得凶煞的多。他身着一件暗紫色衣袍,腰间黑玉带,肚子微凸。一张黑灿灿的面容,怒目圆睁。阔鼻方口,一脸络腮胡,根根直立。虽然是恭敬之态,却遮掩不住那凶蛮之相,一见便知是性如烈火之人。这人上前一步,对着天蓬施礼,因肚子凸起,不能周全,只能欠身。虎着一张脸,声音如同钟雷,大声道:“下官乃惩恶司判官,凡至阴间鬼魂,生前作恶,忠孝不全,悌信无义者,皆如吾司。然吾依照元帅所言查之,亦是无果。” 天蓬不禁皱了皱眉,又看向其余两人。 又有一身着红色衣袍之人站出,此人二目如电,甚是刚正,神色严厉,面容凛然。只见他对着天蓬施礼,正色道:“下官掌管查察司,凡间鬼魂生前善恶皆有下官分辨,以公正善恶,奖惩明分。经方才查阅,却无与元帅所说相符之人。” 三位判官都已回禀完毕,只剩下崔判官一人。即便是不抬头,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带有压迫性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他无奈叹息,之前四人目光交递,同僚数百年,无需多言便早已心领神会,却也别无他法。他一撩衣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回道:“下官掌管阴律司,亦……亦无元帅所说之人。” 天蓬放在桌上的手掌慢慢握成拳,浑身绷紧,咬紧下颌,胸中暴躁的情绪骤然而生。这四人皆说没有玉兔的下落,难道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此时天蓬并不敢奢望小东西侥幸逃脱还活在世间,他亦是不愿相信玉兔已经遇害。但是那刺目的画面太过震撼,使他不得不相信事实。若是玉兔安全无恙,定然会设法找寻自己,又岂会避而不见,更不会独自回到广寒宫去。要知道私自下界,定是会受到严惩!小东西胆小,哪敢独自面对!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皆是垂首站立,屏气敛息,恨不得变得透明。 过了许久,天蓬方才慢慢松开全都,忍耐着想一下砸碎桌子的冲动。将那种焦躁的情绪压制下去,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缓缓的呼出。好像是将那股烦闷之气一并吐了出来。 目光瞥见身侧的阎君,提醒着自己此刻不是在天界人间,而是在人家阎君的地方。本是自己求人办事,则能凭借着一己喜恶为之。天蓬缓和了神色,竭力平稳语气,道:“既然是如此,有劳四位判官。”他目光投向站在四人身后的十大阴帅,又道:“不知阴帅可有结果?” 剩余的十大阴帅亦是汗然,那四位判官已经逃了一劫,此刻这元帅便会将所有希冀放在他们身上。但是经过方才眼神传递,答案已然明了。他们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只盼望能速速了事,离开殿中。 阎君轻咳一声,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四位判官退到一旁。他看向手下十大阴帅,冷声道:“尔等便将所查之事一一禀明元帅。”而后转过脸来对天蓬安抚道:“元帅且稍安勿躁,且耐心听完再做抉择。” 天蓬对着阎君歉意的颔首,调整好情绪,复又认真的等着回禀。 十大阴帅个个愁云惨淡,但因着皆是其貌不扬,却也不是很明显。与那四判官相比,十位阴帅的样貌可谓是千奇百怪。此刻那黑白无常已经分离为黑白两人,虽然身着黑衣的黑无常面色如铁,徒留下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周身上下皆是黑色,而白无常穿着则与其相反,肤色也是惨白异常,唯独剩下那一条鲜红的长舌从口中滑落在外,甚是骇人。即便是分成两人之后不能将长舌收起来,但站在里面已经算得上是面容长的最为低调的。而其余八位阴帅则分别是日游巡、夜游鬼、牛头怪、马面怪、黄豹鬼、赤鸟鬼、迎鱼鬼和凉蜂鬼,其容貌当是不言而喻。 黑白无常本是一体分为两人,但说话之时亦是二人同时发生,虽为两种声调却如同一人所言。他方才为天蓬奉过茶,又为其上禀阎君,对两人皆是有所助益。此刻他便率先上前,躬身施礼,恭敬道:“下官负责缉拿凡间游魂回归地府,不曾有与元帅所说相符之人。” 日游巡和夜游鬼皆是孩童模样,肤色发青,头上长有两个不甚显眼的凸起犄角。短衣小袄,赤脚露臂。虽然面容与一般孩童无异,但是目光中却充满的骇人的阴森之气。若是凡人看上一眼,也会以为是哪个墓穴里爬出来的孩童怨灵,足以吓得屁滚尿流。两个小鬼可化身为十六个分身,昼夜交替负责巡视凡间。它们拧着眉毛,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交头接耳仔细交还意见,皆上前回禀无相符之人。 牛头马面身形高大,躬身施礼亦是显得突兀。此时面对这位元帅,一张马脸和牛脸苦若黄连,简直比平日里更是黑上几分。它们虽是身在地府,但凡是往来游魂野鬼皆会在手上走过一遭。现下互看一眼,很是为难的摇头,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天蓬只觉自己的耐性全都要被磨灭干净,这些阴官已经问了大半,却无半点消息。他目光冰冷的扫视着一干众人,简直是要将空气都冻结成冰。天蓬知道此处不是任他差遣的元帅府,而地府之人的行事作风亦是与天界不同。但阎君在此,他不信这些阴官们不尽心尽力,可问了许久居然毫无头绪,难道这玉兔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7不知处 剩余的四位阴帅明显感觉到了天蓬的暴戾之气,虽然它们不了解天界之人,但是看着阎君能如此的礼遇,想来定然是个不好打法的主。可叹那四位判官在阴间位高权重,尚还能在元帅面前看在阎君在场顾着几分薄面,它们只是小小阴帅,手下的鬼魂皆是凡间禽兽鱼鸟,怎会有合适之人。为首的黄豹鬼,掌管着凡间而来的兽类之魂。它虽是人的形态,但是皮肤上布满花纹,耳朵也是牲畜的轮廓,鼻子黝黑且大,鼻孔外翻。颈上长有厚重的毛发,四肢精壮。一身土黄色衣衫,一见便是久不打理的样子,很是邋遢。它旁边鱼头人身的便是迎鱼鬼,所掌管的是地府中的鱼类之魂。它身上所暴露出来的皮肤上皆长满鱼的鳞片,不过极为厚重,倒似是一副铠甲,只是腰间围着破布围裙算是遮体。旁边站立的是赤鸟鬼,掌管地府中的禽鸟之魂。它生性胆怯,偷眼瞥着同僚,感受到了那强大的压迫之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因着身上张着羽毛,发起抖来便根根直立,扑簌簌的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双浑圆的黑色小眼睛充满惊恐,连坚硬的长喙也跟着磕打出声响。在它山旁的凉蜂鬼用力的踩了一下这胆小鼠辈,一双几乎占了整个脑袋的微凸的双目狠狠剜了其一眼。由于凉蜂鬼身形肖似黄蜂,只得下半身是个人形的双足,腰部以上只得微微佝偻着,皮肤也多是黑色纹理,虽然长着四个上肢,却不似人的手掌那般,未能分成五指。它管辖地府昆虫之魂,原本也是个胆小的,但看见赤鸟鬼表露的如此明显,倒是将自己那股胆寒之意压制下去。好在有它这么一出,不然此刻丢脸的便是自己。 四位阴帅无话可说,对着天蓬敬畏的摇摇头便躬着身不再言语。 天蓬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凸出,压抑着一口郁闷之气简直要破腔而出。地府之中怎会查不到玉兔的下落,虽然未曾说明身份,但仅凭借自己所说的地点时辰,即便是费一些功夫,却也不会半点蛛丝马迹都无迹可寻。 难道玉兔没有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一瞬便被天蓬否定! 白轻所带回来的消息,从任何一个方面分析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也在等待消息的时候如此强烈的奢望过,希望小东西能忽然想明白,返回广寒宫去,不再抱着不应有的执念。但玉兔既然是抱着如此坚定的决心跟随他下凡来,又岂会轻易就回去?!小东西不分方向,又是在陌生的凡间,妖物横生,单凭玉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就会将其陷入沦为妖怪口中的食物,更别说玉兔根本就不懂得要如何的自保! 天蓬自知本不该来地府走这一趟,他是天界的元帅,理应以天庭要务为先,根除情欲心如止水。但小东西那双无助受伤的眼神总是出现在脑海里,迫使他不得不想,继而逐渐演变成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次来地府,天蓬也只是想知道玉兔的灵魂去了何处,而后将那个加害她的凶兽绳之以法,借此来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可是,居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阎君的眼神将手下一干人扫了一遍,见他们个个垂首不语,便知晓他们所说之言并无任何隐瞒之处。他又瞥了一眼身边的天蓬,这人浑身绷紧,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骇人之气逐渐显现。阎君深知身为天河统帅,这人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说不定一个不满意,将他的地府搅个天翻地覆也是未可知。阎君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一干人等如蒙大赦,竭力的放轻步子,唯恐惊扰到了那位元帅,个个恨不得将自己变得透明,急匆匆的离开的内殿。 天蓬知道自己此刻气的不只是在地府找不到玉兔的踪迹,更多的是气自己!若是当时能…… 可如今又能如何,一切都已成定局。 阎君虽然对天蓬有所顾忌,但毕竟是地府之王。他缓慢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方才淡然道:“元帅心急,此刻定然焦躁难耐。”阎君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衣袖,对天蓬道:“但本君能向元帅担保,方才他们所说之言并无半点不尽不实之处,直言不讳,毫无隐瞒。” 天蓬平复良久方才将一腔怒意缓慢的压制了下去,他僵硬的转头,对着阎君微微颔首,平声道:“阎君多虑,本帅并无不信之意。”他想到方才阎君之语,略略拱手,歉意道:“本帅性子急了些,在阎君面前失态了,还望阎君莫要见笑。” 阎君伸手虚虚的压下了对方的手臂,示意不要多礼。而后思量一番,试探道:“元帅果真是断定,所寻之人,已经到了地府?!”若是天蓬弄错了的话,即便是将他的阴司查个底朝天,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天蓬此刻心中已经是烦乱不已,若是在天界,他早就吩咐自己的手下将这事查个明白。向来只是吩咐办事,哪里会亲自出马。因为玉兔的身份不能透露,而且他又有要事在身,本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倘若让天庭发觉,那么玉兔逃离下界所受的刑罚,恐怕就算是投胎转世,也不会善了。而他知情不报,还因此惊动了地府,耽搁天庭交代的大事,也断断不会轻罚!而太阴真君那边,隐瞒纵容广寒宫神兽犯戒,从此恐怕再无何交情可言!! 此次耽误的世间过久,天蓬也不能多留。他站起身,对着阎君施礼道:“此番叨扰了阎君,本帅他日定会登门相谢。”天蓬停了停,思付道:“本帅定是相信方才众人之言,只是为本帅带来消息之人,也断然不会有所欺瞒。只可惜此次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做停留。阎君的疑虑亦是本帅所不解之处,为今之计,也只能等日后再慢慢查清。今日,本帅就此别过,多谢阎君相助!” 阎君见对方不愿多言,也很识时务的不与多做询问。既然是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相助之意,便不能因过多的介入而使事情适得其反。对于天界之人的私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对着天蓬还礼,颔首道:“元帅言重,本是分内之事,不敢妄自托大。只是未能帮到元帅,颇感愧疚。”阎君叹息着摇头,复又开解道:“元帅且先去办事,若是地府中有了任何消息,本君定然会多加留意,第一时间告知元帅。” 天蓬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出了内殿,离开地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8难遮掩 在碧波潭中,所有人都被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压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大殿里万圣龙王坐在正中却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身边的鲤鱼丞相陪着小心的给自家主子斟了茶水,抬了抬眼皮,瞥见主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双手不安的来回揉搓,面色更是集聚了担忧惊恐无奈愤怒各种情绪。想要掩饰却还是不禁流露出来的神情相互交替,真可谓色彩斑斓。它又略略瞥了眼坐在下方的虎鲸上将,那人一身戾气,阴沉着脸色,浑身绷的稳如磐石。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个透,也没人敢上前更换,以免被那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寒冷之气冻结。 鲤鱼丞相悄然的将茶壶放在桌上,大殿之上静如死水,凝结着迫人的寒意,已经僵持许久。它心中思付,纵然是棘手,还是要靠自家主子主动一些。到底是在碧波潭自家地界,总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想罢,立于丞相抬起手臂,宽大的水袖掩在唇边,极为轻微的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那咳声甚轻,比出口气重不了多少,却足以让距离这般相近的万圣龙王听得真切。他带着询问以及少许责难的眼神看向自家丞相,不知道在此时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刻,这一举动到底是做什么。万圣龙王极为不耐的斜睨了对方一眼,只见鲤鱼丞相厚厚的鱼嘴对着自家撅了撅,又朝着下边努了努,眼神中蕴含了无边的深意,整个脸除了嘴和眼珠其余的纹丝未动。万圣龙王微微的皱眉,看着鲤鱼丞相一张鱼脸极为滑稽的样子,真想大吼一声。他此时心中已经够烦的了,哪里还有猜想对方寓意的心思。可是凭借着君臣百年来的默契,他也知道丞相万万不会在紧要关头会这般的无聊。就现下这样的气氛,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暗示他去做。 好吧,出于信任,他选择后者。 万圣龙王按捺下焦躁的情绪,力求用平静的神情去看丞相的举动中所表现的意思,细细的分析。 鲤鱼丞相见龙王极不情愿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起初是气愤烦闷,而后转变成压抑控制,最后终于能平静的来体会意思。连忙加重了小动作的幅度,甚至将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慢慢的探出来,伸出手指向下方指了指。用嘴唇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万圣龙王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眼里,丞相那句无声的口型,说了两个字:‘安抚’。 他心中领悟,对其极为轻的点点头,眼光顺着丞相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虎鲸上将神色严厉的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这萧杀之气。万圣龙王知道丞相是想让自己先把这个虎鲸稳住,不然就看那人的样子,即便是在他的碧波潭大殿之上,身上的戾气也丝毫未曾隐藏。万圣龙王心中暗暗叫苦,他岂会不知要将这个棘手的将军安抚住,但是纵然是有心却也无力啊。再如何,性命垂危的是人家的小主子。本是来救碧波潭于水火,而且敖烈又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受了伤,到现在都未曾转醒。他本以为可以尽快治好敖烈,好将这件事在南海龙王那里遮掩过去。可谁知事情远比想象的要难办的多,那九头虫居然会如此厉害,致使敖烈久未苏醒。万圣龙王可以说服虎鲸上将坐等一段时日,可不能就这样总是拖延人家回去复命。毕竟是南海的太子,他担当不起,一个将军就更担当不起!说到底敖烈是熬钦最疼爱的儿子,伤在了碧波潭,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南海的将军待在碧波潭而不回去如实回禀!! 万圣龙王在心里咬牙跺脚,恨自己娇惯纵容,使得女儿私自出潭,惹上了这样棘手的麻烦。那将军自来到碧波潭,就整日黑着一张脸,身上的兵刃就未曾离过手。今日更是一早便坐在这里,要自己的一句话,而后回南海复命。 真是头疼的很! 老龙王极为不自在的端起碧玉茶盏,而后挤出笑脸,对着虎鲸上将客气道:“将军坐了多时,且喝些茶水。这可是碧波潭的‘甘泉清叶’,味道甘凛清新,饮之可使耳清目明。”而且还能将肝火,驱燥气。 虎鲸上将轻轻的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万圣龙王,直视前方不甚在意,语气亦是未显客气,回道:“哦?竟真会如此?”他如是说着,却丝毫未有想要品一品的样子。片刻之后方才转头,冰冷的双眸盯着万圣龙王,语气生硬的说道:“可惜本将纵是再耳聪目明,又能如何?!被人困在这碧波潭,再喝如何神奇的茶水,也不过是受制于人的棋子罢了。” 万圣龙王听得手掌一抖,险些打翻茶杯,里面的茶水洒在手背和衣服上,他却连拂去的世间都没有,几乎是赶忙摆手否认。只是还一手端着茶杯,便倏地放下,简直要从龙椅上站起来。他陪着笑脸,慌乱的说道:“将军、将军说笑了,说笑了。本王怎会如此、如此对待。将军本是南海上将,于我碧波潭又有相救之恩。我待上将犹如上宾,怎会让将军有了这样的念头。”万圣龙王拢起衣袖擦了擦额间冒出的冷汗,偷眼瞥了一眼身旁的丞相,见对方也抖着衣袖不住的擦汗,气息都凌乱了许多。 虎鲸上将眯了眯眼睛,露出冰冷的笑意,道:“龙王说本将会错意,那便是本将的错。只是我南海太子殿下现下生死未卜,命悬一线,躺在碧波潭却得不到医治,难道本将要看着太子如此却不将事情告知我主,还要日日来此处陪龙王喝茶谈天?!敢问龙王,这是何道理!”虎鲸上将双手一摊,言词犀利,丝毫未将内心的怒意掩饰。他原以为太子受伤,若是要移动恐对身体不利,而且这碧波潭虽然比不得南海,但是也总是个养伤的地方。但未想到敖烈的伤势竟然会如此沉重,居然未曾转醒。他心中难安,此事定然要回禀了龙王才可。不然若是被主子知晓,莫要说救碧波潭之功捞不着,恐怕还要治自己一个保护不力之罪。可谁知这万圣龙王信誓旦旦的说定然能治好太子的伤,让他安心等上几日。虎鲸上将虽然不愿,可毕竟身在碧波潭,而他自己代表南海,不敢太过造次丢了自家主子的颜面,落得个不懂礼数的罪名,只得应下。可他心中忐忑,暗暗遣了人,想要出去先知会一声。可谁知这龙王竟然将碧波潭封印起来,想要出去必然要将潭水上的封印解开。虎鲸上将气愤难当,好端端的来帮忙,却落如此下场,这不是困囚又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9不相和 万圣龙王本就心虚,他岂会不知这位上将曾派人想要出潭的举动。可是他只是怕九头虫卷土重来,以防万一。当然,能将送信的人拦下,也算是无意中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但是要如何说服这位将军,又是要费另一番心思。他双手向下轻压,做出安抚的样子,欠了欠身子,笑道:“将军莫恼,将军莫恼。”他为难的搓搓手,思付片刻,复又笑着道:“将军恐是误会了,太子殿下因我碧波潭受伤,本王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担忧,又怎会不尽力救治。况且殿下与小女还有婚约在先,此次殿下不辞辛劳从南海赶来,在九头虫手下救下小女,以此可见,他二人姻缘深厚,感情甚好。不然又怎会舍命相护?本王对于这个佳婿简直是喜欢到心坎里,更是颇感欣慰。”万圣龙王心道先将这两人的婚事放在前面,左不过是早就定下的婚约,即便是看在这层意思上,他女儿也算是南海半个太子妃,即便是南海龙王不顾忌,这个将领还是要给几分薄面。他想至此,复又说道:“既然是我碧波潭的女婿,本王又怎会不尽心尽力的医治?” 虎鲸上将暗暗腹诽,这老龙王居然将这桩亲事用在替自己挡罪上。要是自己主子知道宝贝儿子伤在了你碧波潭,这桩婚事哪里还会承认,届时恐怕连他万圣龙王都休想再等南海的大门。他虽然气愤,可还是需要顾忌一些。太子殿下是为了救万圣公主而伤,谁知不是人家两情相悦共同患难?若是太子殿下醒来,还是愿意这桩婚事,那么自家主子恐怕还是要随了儿子的心愿。虎鲸上将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意,斜睨了万圣龙王一眼,道:“既是龙王想的这般长远,那么就应该倾尽全力救治太子。可过了多日,太子殿下却已然没有任何好转,还陷入昏迷。难道龙王就想让公主嫁与这样的如意郎君么?” 万圣龙王神情一滞,头痛的问题果然又推了回来。他怎会不尽力救治,简直是将碧波潭中的好药都尽数用上。可这位太子就是不转醒。为了保住敖烈的精气不丢失,他还忍痛将碧波潭的‘寒潭玉’都奉献出来。这‘寒潭玉’是碧波潭中千年的神石,是潭中精华凝聚而成。只有一块,如一人大小。若是躺在上面可保青春永驻,益寿延年稳固精元。这‘寒潭玉’是他为女儿准备的,也只有万圣公主使用过。那日若不是女儿提醒,他可万万不会将这好东西拿出来。此时那位太子就躺在‘寒潭玉’上,万圣龙王已经犹如割肉取血,哪里来的不尽心一说。万圣龙王看见虎鲸上将锐利如箭的目光,简直要将自己看个对穿。他心中打了个寒颤,方才坐在龙椅上的身子又向前欠了欠,安抚道:“本王已经倾尽全力再救治太子殿下,凡是碧波潭中的救命良药无不尽数用上。上将也已看见,就连潭中至宝‘寒潭玉’都用上了,就是要保住太子殿下的精元不泄,集聚在身体里。况且太子殿下身上的伤已然无碍,加以调养便会痊愈。只是这转醒之事……”万圣龙王郁结,这太子就是吊着一口气不醒来,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上将军又如此相逼,生生的是想要了自己的老命啊!! 虎鲸上将将对方眼神闪烁越发局促,心中烦躁。他倏地站起身,也不顾及这个动作让上面的两人吓得一个激灵,面无表情的对着万圣龙王拱拱手,语气淡漠且疏离,道:“即是如此,想来也是碧波潭中没有合适的良医仙药。莫不如本将就为殿下求个恩典,让本将回南海一趟。虽然南海不及天界,但是龙王广施布雨,救济苍生,天界嘉奖我主之功,赏赐下来的灵丹妙药也不在少数,危急时刻也可逆转生死。此刻事情紧急,就让本将前去取来,为殿下医治!” 万圣龙王也登时起身,伸手做出想要阻拦的动作,却张着嘴‘这这这’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瞥了一眼自家丞相,投去求助的眼神。 鲤鱼丞相方才将头上的冷汗擦净,却又被虎鲸上将的一个起身吓得后背浸湿。还未回过神,却又被自家主子忽然站起吓得一个哆嗦。老丞相心肝乱颤,暗暗道不如就将自己炖了为那太子补身去罢,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无一刻的安宁。这两人再如此几次,这把老骨头不吓得散架,恐怕这颗心脏也要跳的破口而出!它抬眼看见万圣龙王的眼神,一时也无法辩解。那虎鲸上将能留在这里,却是因为潭水被封无法离开。纵然心中再有不满尚还顾忌着礼数,这些他心中甚是明了。但是人家总归是南海之人,此刻要想回去拿救命丹药却也无可厚非,没有理由反驳。 虎鲸上将将那二人僵立不动,彼此皆是一副吞了黄连般的痛苦神情。他也不惧他们出何种鬼主意,索性站直了身子,直言不讳道:“本将虽然法力低微,手下所带兵卒也只是少数,但若是想要强行突围,恐这碧波潭还拦不住本将的去路!”虎鲸上将哼了一声,道了声‘告辞’,一甩衣袖,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那二人一见对方去意已决,还将话说的这般严重,也顾不得交换眼神。万圣龙王连忙抬手阻拦,口中急急唤道:“上将留步,上将留步!”同时起身离座,提着衣摆‘噔噔噔’从台阶上下来,恨不得出口叫人将对方的去路挡住。但饶是心急,却也不能命令手下亲兵出手阻拦。他快步向前,头上冠冕松动,还险些踩到衣角被绊倒。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只要能让对方不回南海,置于什么神药仙丹,他宁可再去寻找。 身后的鲤鱼丞相也疾步跟上,臃肿的身子仿佛要飞奔起来。但奈何衣摆过长,一脚踩上去,一下子从台阶上翻滚下来,咕噜噜的竟然滚到了万圣龙王之前,一下子撞在了虎鲸上将的后脚跟上。 虎鲸上将身形一顿,不明所以的回头向着脚下看去,却见丞相正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低声呼痛呻吟,在看清了眼前便是要追赶之人的双腿时,便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把将其抱住,抬起脸,露出青紫的面容,一双小眼珠流露出祈求可怜的神色,口中结结巴巴道:“留……上将……留步……” 虎鲸上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伸出手去,将伏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的老丞相扶起来。他知道丞相这个位置不好当,在南海时不止一次看见龟丞相如何的为自家主子鞠躬尽瘁,事必躬亲。龙王不悦时,挨骂受罚更是常事。所以看见鲤鱼丞相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显出了些许不忍。 万圣龙王见对方停下,心中将自家丞相使出的这桩苦肉计大加赞赏了一番后,慌忙上前,一手握住虎鲸的手臂,笑吟吟道:“上将,上将莫急,置于这仙丹良药,本王……本王……”他喘了喘气,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松懈。 虎鲸上将微微皱眉,瞥了一眼紧紧握在腕间的手,而后拧着眉慢慢抬眼看向万圣龙王,不悦道:“龙王,这是何意?”难道真要将自己困在这里,连回去取药都不愿? 万圣龙王也知晓这番举动有所不妥,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的辩解。他呵呵的赔笑,脑中千思百转,却说不出什么挽留之词。 而鲤鱼丞相则紧紧攀附住对方搀扶自己的手臂,仰着脸极尽哀求之意。 虎鲸上将目光在面前两人只见来回游移,一个虚假含笑,一个神情可怜,真可谓是色彩斑斓。他被这两人强行拉住,一时也不知要怎样脱身。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忽然有一名虾兵跪在殿外,语气急切道:“回禀龙王,巡游兵卒在谭边发现一人,说是想要求见龙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0及时雨 万圣龙王此刻心思烦乱,只想着要如何将对方留下。听见回禀,哪里会顾得上是何事,便冷冷的丢出一句‘不见’了事。现在任凭是谁,都没有眼前这人重要!想要求见,那便等在那里容自己空闲下来再说。 那虾兵小小的黑眼珠转了转,小心的抬起头看了看僵持的三人。它本是跪在殿外,若不是那二人要阻拦虎鲸,它也不会将这一幕看的清楚。虽然被龙王夹杂着冰冷愤怒的声音一口回绝,但是它还未将那人所说的话全都回禀。即使不知那人身份,但具巡游兵卒所说,来人一身仙风道骨,眉目清秀不似凡人。它唯恐小兵夸大,便偷偷看了一眼,谁知真如说的那般。不,简直是犹如天界的仙人一般。这样安静悠然的神色,恍若天人的容貌,还有那一身清雅无尘的穿着,就算说是闲杂之人,它也万不会相信啊! 本来这小虾兵是隐在了暗处,可谁知那人一双眸子似是能洞察一切,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颔首说道:“若是将在下的容貌看清,便劳烦去回禀万圣龙王一声,就说茂灵山丹溪君专程拜访,来为碧波潭排忧解难。” 小虾兵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这人的笑容简直是叫人移不开眼。它不知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温和的笑容,连语气都如此的舒缓,飘进耳中恍若清风。对它这样一个小小的虾兵都能如此的礼遇,不是仙人又是什么啊!小虾兵呆愣了片刻,在对方又说了一声‘多谢’之后,才猛地回神,而后狠狠的点头,火速的回返,向龙王禀报。 可如今被龙王一语堵了回去,一时不知是否要将那人所说的话再说出来。 万圣龙王对着虎鲸上将赔笑,却又瞥见那只虾兵跪在原地不动,一时火气上涌,恨不得将其煮了下酒。他不敢将脸上的笑意尽数抹去,怕惹得虎鲸上将不快,却又对这个没有眼力的下属恨得牙根痒痒。就这样挂着难看的笑脸用冷硬的语气对其低声呵斥道:“还不退下,吩咐下去为南海众上宾好生准备着酒菜!”万圣龙王说罢,似乎是又想起了面前之人执意离去的原由,急急补充道:“告诉医治太子的御医,凡是碧波潭中所有的,无论是何神丹仙药,都给殿下用上,不惜一切医好太子。若是碧波潭没有,便列下名称,派人出潭去寻!!听见没有!” 虾兵被龙王的呵斥之声吓得一颤,连忙扣头,应道:“小的听清了!” 龙王这才调整情绪,看向虎鲸上将,笑着试探道:“碧波潭虽小,但也是占尽了地灵水华之处,纵然比不得南海,但是在七湖十三潭中也算是佼佼者。况且太子殿下伤势皆已无碍,只是未能苏醒。想来可能是与九头虫酣战过久,伤了元气,还需静心修养些时日。上将不若就先稍作休息,待用过膳食之后,再从长计议如何啊?” 虎鲸皱眉,这万圣龙王为了能留住自己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他虽然是堵着一口气,恐耽误太子伤势而遭主子责难才执意要回南海。但临行时龙王吩咐,为保碧波潭,允准他留在此地暂时驻守,以防再受攻击。毕竟南海所管辖的领域,只剩下了这一处,断然不能坐视不理。虎鲸知晓万圣龙王对太子不敢不尽心,而且敖烈的伤势却是已经慢慢愈合。但是人总是这般昏睡也不是办法,即便是不回南海,也总要寻个方法,不能这样干等。握在他双臂上的两人均是用了力气,将挽留的态度表现的异常坚决。虎鲸再有所不满,也不敢当众折了龙王和丞相两人的面子。他严峻的神情坚硬如铁,对着万圣龙王沉声道:“太子的安危不容耽搁,出了差池本将万死难以谢罪。若是碧波潭没有良方,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本将身为南海之臣,理应为太子殿下寻觅良药。碧波潭没有,本将就出去寻来!!” 万圣龙王听罢心中稍安,暗暗与自家丞相递了个眼神,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松懈下来。只要对方不急着回南海,那么他就不怕会受牵连。此时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放开对方的手臂,而后轻轻的抖抖衣袖,正正头冠,理理衣襟,恢复几分以往的威严。身边的丞相也收拾好身上的狼狈之态,垂首站立一旁。万圣龙王安抚性的拍拍虎鲸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上将的心情本王感同身受,毕竟太子亦是我碧波潭的驸马,本王也心疼的紧。只是这寻医求法之事……且待……呃……且……”龙王支吾了几句,却看见方才禀告之人还跪在那里,登时心中怒火升腾,想借着这个由头将此事先糊弄过去。他上前几步,指着那虾兵,厉声道:“本王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了,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耽误了大事,本王斩了你下酒!!” 虾兵一个激灵,吓得抖似筛糠。甚至想到了自己被煮的通红之后被装在盘中,端到桌上的场景。原本它想离开,但是听见万圣龙王与这上将僵持,就是因为那位南海的太子殿下久未苏醒,以至于人家的将领要亲自去寻药。而万圣龙王虽然打了包票,却对能让太子苏醒的方法说的毫无底气。虾兵心中暗叹,外面那人不就是为解决麻烦而来的。就那样安逸飘远的气质,说不定就是哪里的仙人来搭救太子性命的。若是事成,自己岂不是立了一功!它心中正如是欣喜,却听见龙王当头棒喝,登时将满心欢喜的情绪烟消云散,如兜头一盆冷水,吓得不住地扣头,声音都打着颤,道:“龙王饶命,龙王饶命!小的哪里敢不听龙王吩咐实在是听闻巡游兵卒所言潭外来了一人便出去查看一番见那人恍若上仙面如玉冠定不是等闲之辈况且那人口口声声说是前来为龙王排忧还说是什么茂灵山的丹溪君小的见龙王日日烦恼便斗胆来报只愿我王能烦恼尽除不必忧心度日小的乃是一番好心还望龙王明鉴啊!!!” 虾兵一连说了片刻,憋得脸色通红,和煮熟了的一般。 龙王余怒未消,听着乱糟糟的话更是心烦。他烦躁的一甩衣袖,急声道:“尔等小小兵卒竟然还会与本王理论,没有眼力不听吩咐还有诸多托词,什么仙人,什么为本王排忧,那仙人是你等可见的么?还什么丹溪君……茂灵山是何地,岂会…………”万圣龙王忽然一顿,猛地住了口。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见虎鲸上将拧紧眉头,好像是在思索那几个词汇,而自家丞相长大嘴巴活脱脱像是吞了个龟蛋一般惊诧不已。万圣龙王倏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虾兵的衣领,神色狠厉却透露着些许的欣喜,沉声道:“你方才说,是何人从何处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1迎贵人 虾兵本来说的脸红脖子粗,才缓过来一口气便被人揪住衣领生生扼住,登时脸色又涨的紫红。它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龙王的面容,连反抗都忘了,只努力保持清醒,结结巴巴道:“那人,说……来自,茂灵山,自称……称,丹溪君……”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神色均是一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疑惑和惊奇,甚至还隐隐夹杂着些许欣喜。万圣龙王缓慢的松开揪着虾兵衣领的手,站起身子,脸色由阴霾转为明朗。鲤鱼丞相激动的紧握双手,乌溜溜的小眼珠几乎要热泪盈眶。而一直绷紧身体神色严肃的虎鲸上将,更是难得的显现出少有的愉悦之情。 小虾兵被这转瞬改变的气氛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呆愣愣的与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三位大人物这是什么意思,而自己是要乖乖出去,还是听候差遣。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虎鲸上将,停顿了一瞬,便完全找回了思绪。他看着那虾兵,沉声问道:“方才你说的可当真?” 小虾兵见对方一身戾气,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哪里分得清所问的是何事情,早就被对方那股凛然的将领气势所震慑。此刻见虎鲸上将冷着面容,询问自己,无措的看了看自家的龙王和丞相。 虎鲸性子急躁,方才在殿中被这二人磨得已然是难再收敛。况且若真如这小虾兵所言,那么自家太子便是苏醒有望,他也不必这般空等着却无法可想,平白的受尽煎熬。此刻见虾兵只顾惊恐,像是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但现下他也等不得这般婆妈。不顾那君臣二人,大声喝道:“可是当真!!” 虾兵被吼得一颤,所说的声音好似是被这吼声震荡出来,当即回道‘当真当真’。 虎鲸自来到碧波潭,心中虽有不满,却是处处守礼。虽然方才情急之下在万圣龙王面前失了礼数,但是听完这虾兵的回答之后,三人的面色逐渐转变为惊喜,且是不加掩饰,都未再理会那般逾越之举。 万圣龙王欢喜的看向殿外,视线好似是要透出潭外去将来人看个清楚。他来回游走几步,一挥宽大的广袖,对着虾兵欣喜道:“快快快!快去请人进来!”万圣龙王胳膊向外伸了几遍,指挥着虾兵去迎人。那阵势像是要将虾兵用衣袖挥出来的风即刻就能扇到外面才好。他看着虾兵回过神来正欲离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手拦住前去传令的虾兵,急声说道:“且慢!” 虾兵和虎鲸均是一怔,疑惑的看向君主。 唯有鲤鱼丞相微微躬了躬身,含笑对主子点点头。 那丹溪君前来为碧波潭解忧,远道而来又因处理虎鲸上将之事耽搁了许久。此时能救南海太子的希望只能全都寄托在这位丹溪君的身上,哪里还能随便遣人去迎,必然是要万圣龙王亲自前去方显得诚意! 万圣龙王挺了挺脊背,整冠拂衣,恢复以往那个统帅碧波潭的尊贵水主。只见他调整情绪,压抑着激动的惊喜之意,稳住声音道:“理应是本王,亲自去请!”说罢,昂首阔步走出大殿。 本是平静无波的潭水逐渐绽开涟漪,继而水面慢慢鼓起一个弧度,骤然上升,凌空而破。水中显现出一众人,为首的正是万圣龙王。水花翻涌,龙王踏浪而来,不住地遥遥相望,神色甚是焦急却又难掩喜色。 岸上一抹俊美身影,伫立风中恍若天人。衣衫随风轻摆,发丝飘扬。丹溪君稽首,含笑道:“茂灵山丹溪君,见过万圣龙王。” 万圣龙王几乎是在看见那身影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御浪前行,手提着衣摆快步走至近前,伸出双手向对方还礼,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激动之情,欢喜道:“丹溪君快快免礼,是本王有失远迎,劳丹溪君久候了。” 男子颔首微笑,缓声道:“龙王言重,碧波潭遭受重创,正是需要龙王费心费力之时。本君冒昧叨扰,实属不该。” 万圣龙王内心激动,简直要喜极而泣。若不是此时场合不对,简直是要与眼前之人相拥而泣一番。一直以来为了保住碧波潭免受那九头虫之害,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后来危机终于被解,却不想南海太子又生死未卜。另外还要时时安抚那头暴躁的虎鲸,可谓是心力交瘁苦不堪言。而此时丹溪君能赶来,对于他甚至整个碧波潭简直就如是及时雨一般。万圣龙王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一些,含笑道:“丹溪君哪里话,是本王多有怠慢。”龙王偷眼瞥了瞥,此刻他只想尽快让人去给敖烈救治。这位丹溪君说是来为自己排忧解难的,目前而言,碧波潭面临最大的苦难,就是那位久久不醒的南海太子殿下。若是此刻拉着人前去恐显的过于急切,有违礼数。万圣龙王脸上挂着笑,却显得很是急迫。不断的搓手理袖,看着对方踟躇道:“不知……丹溪君……呵呵。”不知丹溪君能否先去看一眼太子殿下的伤势?这样说是否太过唐突。龙王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笑道:“丹溪君远道而来,不若……就……先行休息?!”龙王边说便观察对方的神色,说的甚是口不应心。 丹溪君轻轻抬手,微笑道:“龙王不必客气,本君此番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救人。” 万圣龙王内心霎时充斥着近乎雀跃的之情,险些泪流满面。他不住地点头,激动道:“丹溪君……可是……知本王的苦楚……”他心中泛酸,老天开眼终于有人来帮助自己。一时间心中所堆积的诸多情绪翻涌上来,逼得眼中酸涩。 丹溪君含笑看着面前的老龙王激动难抑的情绪,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中暗叹亏得那金蝉子求得自己来这一遭,不然这老龙王的苦水还不知要如何往外倒。他微微一笑,安抚道:“龙王莫要心焦,本君既是受人之托,便能为龙王解忧。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南海太子。若是可以,不如就烦请龙王先带本君前去看看殿下,如何?” 万圣龙王几乎是立时点头应允,激动地泪水险些滑落。敖烈有救,那么婚事就能保住,在南海那便就能有个交代,也不必再看虎鲸的脸色,能心安理得的让南海援军驻守碧波潭,无惧何种妖物再来侵扰。而这一切都要靠眼前这位丹溪君!龙王欢喜的拉着对方的手腕,挥手吩咐兵卒开道,众人相迎。霎时潭中水花翻腾,向着两边分开而立,将整个湖面切出了一条道路。龙王殷勤的指引,与丹溪君御浪而下,急匆匆的直奔着潭中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2两人心 漪澜坐在寒潭玉旁,看着闭目躺在上面的人。敖烈神色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虽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也难掩英俊的面容。她就这样看着对方良久,犹豫再三,才咬咬下唇,缓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对方的指尖。 触及到冰凉的手指,漪澜心中一痛,便将那人的手护在双手之中。连手都是这般的冰凉,不知是否会冻坏。漪澜轻轻的呵了口气,慢慢揉搓试图让对方的感受到温度。寒潭玉凝集潭水精华,却也寒冷异常。躺了这么久,整个身体都被冻结成冰了罢。 轻叹一口气,漪澜边轻柔的揉搓着敖烈的手掌,边低声的抱怨道:“你在这里躺着倒是悠闲,可苦了我日日听父王在耳边唠叨。”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敖烈满含怨怼的闷声道:“原来你是南海的太子,居然瞒着我这样久。这下好了,报应来了。你在这里哪都去不了,而我不但要伺候你还要被父王埋怨!”她愤愤的盯着敖烈,却见对方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只得讪讪的收起了不甘的情绪。这人成了这般模样,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但如此,听父王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可能殃及碧波潭。堂堂南海太子伤在了碧波潭,性命攸关,若是有个万一,凭借任何人都担当不起。漪澜从起初的感动转变成后来的震惊,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跟自己低声下气嬉皮笑脸的男子,竟然会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而且还是她未来的夫婿。虽然她不了解太子殿下,但是却知晓敖烈的性子。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丈夫,所以才冒险潜入南海,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可谁知遇见了敖烈,还将这件事交给敖烈去办。 也就是说,她让未来夫婿去帮自己寻找意中人?! 漪澜郁闷的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脑袋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想出了这么个蠢主意。这下好了,等这位太子殿下醒了,要如何面对。以往在他对面嚣张跋扈,将自己在碧波潭里养成的大小姐的脾气表现的一览无余。且不说要成为南海的太子妃,即便是普通的水族族人,恐怕也看不上这样嚣张的女子罢。漪澜绝望的将双手抵在额间,却感触到了一阵凉意。原来一时情急,双手还捧着敖烈的手掌,此时对方的指尖碰到额头,顿时将漪澜烦闷的郁促之火熄了个干净。 无论如何,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不单是自己的性命难保,就连整个碧波潭,也会受到重创,哪里还能等到南海的援军。说到底她心底还是有一点点自责和内疚,曾经总是对他疾言厉色,以为对方只是个在主子面前谄媚讨好的低微侍卫,除了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外,全无大用。就连为自己寻人这件事情,找了许久也丝毫未有进展。若不是她对南海生疏,实在找不着其他可信之人,她才不会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这样一个毫无信用之徒的身上。在她的心里,这人简直就是毫无信誉可言! 可最终,这个在漪澜心里一直瞧不上眼的‘小侍卫’却奋不顾身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生生扛下了九头虫的攻击!那样坚挺的脊背,好似是为她张开了一张安全的结界,将她护在里面不受伤害。就是在那时,漪澜忽然发现,这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招人厌烦毫无可取之处。直至她的父王告诉了自己这人的真实身份,漪澜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即将要嫁与的人。 漪澜想起了自己的父王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长这么大她何时看见过龙王这样动气,甚至还想出手打她!这还不都是拜这位太子所赐!漪澜伸手想要去掐敖烈的脸颊,看见那样苍白的肤色,只能停手,而后很不甘愿的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额头,口中不满的嘟囔道:“既然是个太子,就做出个太子的样子。整天嬉皮笑脸连个太子应有的威严都没有。为何不早早说出来,还害的我挨骂。你说你,不好好的待在你的南海,干嘛冒险跑来碧波潭,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么?我身为碧波潭的公主,去打九头虫实属必然。哪里用得着你多管闲事,现在落得这般光景,知不知道多少人担惊受怕!!”漪澜说着,愤然的松开对方的手掌,任凭其无力的垂落在床侧。虽然话说的狠厉,但是漪澜却感觉心中疼痛难忍。他危难之时能赶来,无愧于这个头衔。水族受创,她只是一介女子尚且咽不下这口气,更遑论他身为七尺男儿!这一身伤,都是为了碧波潭所累。漪澜眼中酸涩,压低了声音辩解道:“虽然是我任性鲁莽,但也是为我水族族人报仇。你这般的护我,也断然不会怪我的罢。”漪澜咬咬下唇,轻轻将敖烈悬在床外的手放回身侧,不觉放低了语气软声道:“虽然是因我受伤,但是你也睡的足够久了。难道你要眼看着一群人为你日夜煎熬寝食难安么,这样好的寒潭玉都给你用了,就赶紧醒过来。如果没有你,本公主要靠谁去寻找那人!如今本公主方才对你的印象稍加好转,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赖在这里不走!” 当然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漪澜叹了口气,将那种酸涩的情绪压制下去。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描绘着里面的形状,心中想念着那人,让情绪慢慢平静。即便这人便是南海的太子,她也不会放弃寻找那人。她欠太子一条命,此时此刻必然要守在他身边。待到敖烈转危为安,苏醒的那一日,她便离开碧波潭,无论到了哪里,都要见上他一面。身为公主,肩负使命。不能背弃她的父亲和族人,那么就让她最后的任性一次。只要见到那人,将这块石头还给他,也算是对这数年来的执念做一个了断。 而敖烈…… 漪澜神色复杂的看着安静的男子,脑中想起生死关头之时的场景。 你若生还,我便赔上这生这世。你若有事……那么,我便赔给你这条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3现转机 万圣龙王一路引领着丹溪君来至内殿,正看见自家女儿守在敖烈身边。 漪澜回头见父王带着一干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一名陌生男子走进来,看那样子像是极为重视,便站起身微微施礼。虽然每每来探望,万圣龙王却极少不是愁云惨淡,今日却是容光焕发,显得很是欣喜。漪澜瞥见那一群人中,除了日日相见的丞相和总是黑着脸的虎鲸上将,也都是些碧波潭的朝臣亲兵。而那陌生男子身着白衣俊雅悠然,在这般簇拥之下,亦是神色如常,神色碧波澜不惊。 万圣龙王忙对丹溪君引荐道:“这位是本王的女儿,与太子殿下定了婚约。”他略略停了停,摇头叹息,意有所指的补充道:“我这女儿重情重义,看见太子殿下这般模样,心中甚是挂念,日日都来探望。这等用心,希望殿下能快快苏醒,莫要辜负了小女的一番情义啊!” 虎鲸上将沉着脸不发一言,这龙王说的话就是让他明白自己女儿与南海有婚约并且极其用心周到。女儿家这般殷勤照付,情真意切,即便是说到南海龙王那里,也要掂量下这份真切之情。虎鲸看也不看万圣龙王,如今他只希望这位丹溪君能神医妙手,让他家太子早日转危为安。至于主子那边,跟碧波潭如何瓜葛,皆与自己无关。 漪澜嗔怒的瞪了父王一眼,若不是碍于众人在场不愿让堂堂龙王丢了面子,恐怕早就拂袖而去。自己一直不愿这门亲事,来这里也是因为心中愧疚,哪里就如他所言。说出去将女儿家的清誉置于何处! 龙王看见了女儿怪罪的眼神,立时扯开话题,引荐道:“这位是丹溪君,身份尊贵,修为高深。此次前来特意为了太子殿下而来,乃是贵客。”他恐女儿倔强的脾气上来失了礼数,便对漪澜使了个眼色,语气急切道:“澜儿,还不速速拜见丹溪君!” 漪澜剜了父王一眼,将满腔怨怼之意表现得一览无余。而后上前施礼,轻声道:“漪澜见过丹溪君。” 丹溪君微笑,还礼道:“公主不必多礼。”他在进来之时便看见了昏睡之人,若不是他受金蝉子之托已知因由,恐也很难知晓敖烈为何不醒。虽然元神散去,却因这寒潭玉稳住了精元,至使一干人都未曾留意。丹溪君缓步走至近前,垂眸看着敖烈。 万圣龙王忐忑不安的跟紧,神色担忧的顺着丹溪君的目光看去,下意识的握紧双手,焦躁的揉搓,犹豫着问道:“殿下被九头虫所伤,昏迷数日。虽然经过救治,伤势大有好转,却未曾恢复意识。本王用尽浑身解数,不惜所有却也无法。只能用这寒潭玉,暂时保住殿下的精元。” 丹溪君对龙王颔首,露出安抚的神色,赞同道:“龙王此举甚好,不至令殿下身体受损,伤了根本。如此也为本君前来争取了时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人一来,便解了碧波潭眼前困境。 万圣龙王激动的简直要热泪盈眶,听闻一席话,总归是为这几日以来的努力做出了肯定。任凭那只虎鲸如何不满,有丹溪君这番话,他日在熬钦面前说起来,自己也是为他儿子治伤做出了不可掩盖的努力啊!万圣龙王用力着握住对方的手,颤声道:“丹溪君这番话……对于本王而言,简直……简直是……”重如泰山恩同再造!!他不禁看了看敖烈,复又道:“那,丹溪君可有方法救治太子?” 丹溪君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道:“本君今日便是为此而来,有人托我将太子散落的元神护送来此。太子殿下因受重创,元神不稳,好在有寒潭玉能凝聚住精元,残留下来的元神得以留在体内,致使殿下久未苏醒过来。” 那虎鲸上将听罢心中一喜,虽然不是碧波潭的臣子,但毕竟被万圣龙王奉为上宾,离得二人距离最近。虎鲸不禁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施礼。神色诚恳语气迫切道:“吾乃南海虎鲸上将,见过丹溪君。”他极力的缓和神色,眼神中露出灼灼目光,恭谦道:“还望丹溪君能救得殿下,我南海上下水族定然铭记此恩!” 丹溪君将这个身形魁梧的将领扶起,微笑道:“上将莫要多礼。”他看见壮实的男人严峻的脸上显现出来那份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缓声道:“本君听闻太子殿下曾为了修补南海的御海神鼎,不惜拔鳞取血,才保住了南海水族众人的性命。此番善举,着实令本君心生钦佩。今日能为太子近些微薄之力,也是殿下命中贵人相助,是自身的福报。” 虎鲸上将点头,对这位丹溪君很是礼遇,全然没有丝毫的焦躁之意。他听闻对方之言,一时情绪翻涌,险些掉下泪来。虽然未曾与这位太子过多接触,但是当时那番历劫化龙之难,修补神鼎之苦,他却知晓一二。被自家主子丢在涧水河百年,一朝关乎南海生死存亡,便要这个被遗忘的儿子舍身相助。当时闹得有多激烈,他们这般龙宫重臣还是听闻了一些风声。这位殿下对于南海而言,等同再造。虎鲸平稳了情绪,垂着眼看着地面,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对着丹溪君频频颔首道:“是,丹溪君说的对。殿下渡劫所受的苦楚,皆因要为修补御海神鼎。本是不在南海生活,却能为了水族众生拼着性命。若是没有殿下的此举,我南海生众,不知还要有多少死伤。而殿下在涧水河,本可置身事外……”虎鲸猛地住了嘴,同时抬眼看向面前之人,略显惊慌之色。 真是糊涂了,这样的话怎能对外人道明。南海太子以往的事情乃是南海密事,他一个臣子,如何能将这事挂在嘴边!!他暗暗心惊,一时情急险些犯下错事。若是被主子知晓,还不扒了他的皮!!! 虎鲸自觉失言,只得别扭的转移话题,又施了一礼,恳请道:“还望丹溪君先行救治太子殿下罢!” 万圣龙王心中本是被这丹溪君前来和方才一番能证实自己使用寒潭玉对敖烈起到了关键用处的情绪里不能自拔,也无暇去听那上将说的是什么。加之对方言语低沉,也无暇去分析。听见了虎鲸的恳求,便也随声附和道:“对对对,还是劳烦丹溪君先将太子的元神送回殿下体内罢。”赶快了了这桩心事,任凭这丹溪君是走是留也无甚所谓,只要在南海那里有了交代便可! 丹溪君见虎鲸收住话,神情也未曾有任何的变化。虽然身处深山,但是那化龙之事也不是毫不知情。眼下只是代金蝉子送回敖烈元神,至于旁事,他都不愿过问。他对失言之人笑道:“上将所言及是。”复又对龙王道:“劳烦龙王屈驾退后些。” 万圣龙王连忙称是,挥了挥衣袖,遣净殿内众人退出去。而他则将女儿唤至身侧,和丞相虎鲸二人则守在殿中,听候吩咐。 丹溪君面对着敖烈,敛息凝神。手伸入衣袖中,握拳而出。他将手掌缓慢的弹开,只见掌中光芒闪耀,显现出一颗浑圆的透明光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4难了事 只见那光晕从丹溪君手掌中慢慢升腾,至敖烈上方后光芒骤然扩大,将敖烈笼罩在里面。殿内空气涌动,急剧盘绕。白光逐渐凝聚,继而汇集一处,围绕着在半空中盘旋起来! 是一条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辉的白色游龙! 殿内中的人均是一怔,抬眼看向那条奔腾的白龙,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元神! 丹溪君闭目念诀,身周散发出淡紫色的华光。衣衫发丝随着气流飞扬开来,那些紫气漂浮,在头顶处渐渐凝聚在一处,形成了一个鹤影。只见那仙鹤展翅长鸣,好似是在指引着白龙。 原来是丹溪君为保敖烈元神不散,用自己的灵气将其护住。如今要将其送回体内,便要用自己的灵力将元神逼出体外,好护着敖烈的元神不至中途散去。 漪澜看见那只白龙在空中游弋,甚是威猛,却显茫然之态。虽然自己的身体就在下方,却是迟迟不愿归还。不但如此,白龙似乎还很是焦躁,想要尝试着从这里挣脱出去。不过丹溪君的决咒在四周布下无形的结界,更用元神引导,那只仙鹤围绕着白龙身侧,像是在平复其烦乱的情绪。 丹溪君不经意的皱起眉头,睁开双目看向空中的白龙。不知是否因时间过久,自己的元神虽然极力的加以引导,但是却丝毫不能安抚对方的情绪。若是如此,再过些时候,不但是自己的元神会受损,唯恐连敖烈的身体也不会再接纳。如果他所布下的结界不能维持,那么敖烈的元神定然会由着性子逃离此地,届时他的元神归位无力追赶,在场的所有人恐也无法将其留住。倘若在过程中伤及白龙分毫,那么敖烈的下场便会是元神尽灭,独独剩下一具躯壳!丹溪君未曾料想会如此难办,消耗了自己的精元太过,支撑不了多久,到时更遑论要保住敖烈!!他心中暗叹,自己本是应承了金蝉子来完成此事,现下在场的万圣龙王和南海的将领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又怎能让其失望!丹溪君自嘲的想,自己太过自负,本是前去为玄悟舍下诛心阵,却一时心软,在将玄悟送入‘天地换’境后未曾回返复命,擅自离了茂灵山。若是被师尊知晓,定然是逃不掉责罚。 果然还是自己修为不够,自不量力! 在一旁看着失态发展的四人无一不是将心提至喉间,手掌心都攥出了汗。本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却拖延了许久。那只白龙被外绕着紫色光芒之中,如同一头困兽,横冲直撞焦躁难耐。而那只仙鹤亦是渐渐失了力气,颜色也在缓慢的淡去。他们都知晓,这意味着施法之人的元神撑不了多久,正在逐渐的往身体中回拢。 万圣龙王急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也无暇拭去。长时间下去,莫说敖烈,就连这位丹溪君都会受累。若是他都撑不住,那么还能指望谁去。万圣龙王虽是焦急,总归是统领了碧波潭数百年,急躁之际也不忘思付。看着那条白龙焦躁的模样,想要挣脱束缚,逃离出去。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急着要去寻找什么的样子。龙王略略犹疑片刻,低声试探道:“丹溪君,本王见殿下的元神好像是要去往哪里的模样,是否是有何牵挂之事未了?” 丹溪君眼神微动,复又看向那条白龙。 未了之事?!难道敖烈的元神,是去完成自己心中一直惦念的未了之事?! 鲤鱼丞相不停地擦着额间的汗珠,听闻龙王之语也不禁暗暗计较起来。它跟随万圣龙王多年,便是听上一句话便可以洞察出主子的想法。看来是龙湾看出了些许端倪,却不敢确信,只能出言提醒。 虎鲸上将面沉似水,双拳握紧,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龙的一举一动。他只见小主子的元神如困兽一般不停的挣扎,似乎是要冲破牢笼一般的横冲直撞。方才万圣龙王说的他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不然为何躯体就在眼前,元神却不愿回去。若不是心中惦念的事情太过重要,怎会有如此的执念! 丹溪君思索片刻,缓声道:“如今太子殿下的元神躁动不堪,已然凌乱不稳,神思不清。本君不知殿下所惦念之事,若是你等知晓,便一一说来,看能否稳定殿下的情绪,不再如此激烈的挣扎,好让本君设法将其逼回躯体之中。” 万圣龙王与其他人面面相觑,神色皆是担忧焦急。此时谁能知道这位殿下在为何事所扰,竟然能这般的不顾一切。听闻丹溪君之言,万圣龙王慌忙的点头,急急道:“好好好,那个……”他转身对着其他三人示意,但见他们皆是出了焦急之色也并无其他举动。龙王不安的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手,对着白龙道:“殿下,殿下可是记挂碧波潭之事。如今那只九头虫妖已经被虎鲸上将重伤,南海援军皆已赶来。碧波潭中无一伤亡,待重整之后,定然会诛杀九头虫,为我其他水主和水族族人报仇!” 白龙似乎是听见了龙王的声音,烦躁的瞥了一眼,稍稍放缓了动作,似是在思索,但片刻后复又挣动起来。 虎鲸上将见状,也在心中斟酌。他双手交握成拳,脑中不断的思索。他与敖烈交集不多,所有事情也多是听同僚谈起。若是说让他最为钦佩之事,也莫过于救了南海。虎鲸忽然抬头,随即一撩衣摆单膝跪地,对着白龙双手抱拳,朗声道:“殿下,南海神鼎已经修葺,多亏殿下舍命渡劫,拔鳞取血。才能保住南海千万生灵,此刻南海困境已除,无需挂怀!” 白龙挣扎的动作稍缓,双眸晶亮如星,虽然还是不时地想要冲破束缚,却相较之前安稳了许多。 丹溪君见白龙情绪缓和,不再躁动。他虽然听闻过这位南海的太子,却未曾结实过。第一眼也不过是在诛心阵中看见玄悟亲手将其扼杀的那一瞬。他不知敖烈的元神怎会进的了阵中,但是看见金蝉子的举动和玄悟的神情,也能了解他们只间定然是情分不浅。丹溪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那白龙说道:“金蝉子托本君将你元神带回,若是你对那日之事心存疑虑,便更要回归躯体当面质问。虽然玄悟将你扼杀,但那本是诛心阵,一切皆是他心魔所产生的幻想,唯独你不是阵中应存。玄悟心生魔障,神志混沌,却不至遁入魔道。若殿下惦念,大可养好精神随本君回茂灵山。” 此话一处,只见那白龙好似是被说中了痛处,仰着头长啸一声,像是在发泄一般,摆动着身体,痛苦不堪。但是却停下了那番激烈的动作,只停留在空中,不安的来回游弋。 丹溪君见状,连忙催动灵力,尽快将白龙逼回敖烈体内。 只见那些紫色光芒逐渐的缩小范围,缓慢的压制下来,将白龙慢慢包围,迫使其离敖烈越来越近。白龙神色痛苦,盘旋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在即将进入躯体的一瞬间,又轻微的挣动了下身体。白龙的目光游移,茫然的看向四周,包括面前的丹溪君和身后的那四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处,便轻声的发出低低的吼声。 万圣龙王不知这是何原由,本来已经将白龙安抚下来,却在此时又停了下来。他急的跺脚,真不知这太子殿下又刷什么执拗的性子! 正值此时,却听闻一道声音轻声响起。 “我的意中人,已经找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5危机消 三人皆是一愣,神色复杂,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 漪澜轻轻的握了握腰间的香囊,里面坚硬的触感,总是能软化自己的心。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想起初次的相遇。那人稚嫩倔强的面容,和故作坚强的模样。或许那样的神情,她也曾看见过。 白龙微微垂目,逐渐被紫色光晕覆盖,缓慢的融进了敖烈的身体。 丹溪君收了法力,元神归位。霎时涌动的气流恢复平静,大殿之内的紫色光芒也慢慢的散去。 敖烈的身体被柔和的光晕包裹,之后慢慢渗透进去。转眼间一扫之前灰败苍白的面色,有了些许红润,胸口起伏,呼吸也显出了平缓。 万圣龙王许久以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回了肚里,这位殿下得救,乃是整个碧波潭中的大幸。再也不用畏惧那位虎鲸上将回返南海禀报,而两家的亲事也算是保住了。 几人上前围拢,仔细的观察。见这般情景,皆是舒了一口气。 丹溪君也是轻声的吐了口气,心道日后定然不能再这般轻率的应承他人。总以为在茂灵山修行百年理应处事稳妥,可还是做了这样的莽撞之事。好在没有辜负金蝉子所托,不然真不知要有何颜面去面对他和自己的师尊。丹溪君回身对着龙王及其他人颔首道:“如今太子殿下元神已经归位,不日便可转醒。本君受人之托,总算是终人之事。”他复又对万圣龙王道:“且让殿下好好休息,本君便不再叨扰。” 万圣龙王连连点头,总算是露出了个会心的笑意,道:“丹溪君所言甚是,本王定然会遣人好生照料贤婿。”他对身边的丞相挥挥衣袖,对方便心领神会,对几人躬身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外前去安排。万圣龙王又笑吟吟的看着丹溪君,欣慰道:“此事全靠丹溪君,简直是我碧波潭和南海的恩人。方才千钧一发,多亏丹溪君力挽狂澜。想必此刻丹溪君定然是觉得疲累,不如就在本王处歇下,调养几日,也好让本王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才是。”说罢龙王微微拱拱手,满脸盛意拳拳。 丹溪君赶忙回礼,含笑道:“龙王莫要如此,本是我应了他人,理应走这一遭。虽与殿下素未谋面,也算是缘分使然。更何况殿下因伤势沉重,元神离体,思绪混沌,茫然不知。所做之事也只是凭借些许记忆而为之,加上又受到了重创……”他想起在诛心阵中敖烈被玄悟亲手扼杀时的模样,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继而痛下杀手,心中定然是不能接受。也真是因为敖烈一心担忧之事就是与玄悟有关,元神便首先找到了他。即便是在那诛心阵中,也没有阻挡住心中的惦念。就是为此,敖烈才会被发生的一幕扰乱了心神,致使所有的思绪颠倒混乱起来。丹溪君不便将此事言明,便收了话,继而道:“殿下的元神本就如同茫然无知的孩童一般,不知所往。本君不知殿下心中所想,多亏几位相助,将从前之事一一告知,让殿下元神安稳,才能安然进入身体之中。说到底,本君也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与各位相较,实在不足挂齿。” 虎鲸上将性子刚烈,对这位丹溪君能救了自家太子的这份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他后退几步,索性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的话太过明白,复又改口道:“待到殿下醒来,本王……本王也好告知。” 一旁的虎鲸上将也是对那人心生感激,他没有万圣龙王那般心思,只想着能将所有有恩与殿下的人如数记下,以待他日报还恩情。遂听罢,便跟着附和道:“龙王所言甚是,即便是不便前来,也要将姓名告知。待本将回禀了龙王,也好亲自登门,以表谢意!” 丹溪君无奈的笑笑,心道这个金蝉子伤势未愈不能前来,倒是落下了这样大的一个人情。这下人家碧波潭和南海都嚷着要答谢致敬,叫他要如何应对。他心中腹诽,却也知金蝉子与敖烈定然也是渊源颇深,也无谓隐瞒。他微微含笑,打了个稽首,身影微动,便化成了一道淡紫色薄雾,飘然出了内殿。 三人只见紫色雾气飘然,也知这位丹溪君去意已决,不免黯然。而后却听闻一声清脆的鹤鸣之声。他们急急走向殿外,只闻得丹溪君如清泉扣石般的声音传来,萦绕耳畔。 他道:“托本君前来之人,名曰,金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6父女间 万圣龙王即便是再如何的孤陋寡闻,也对这位金蝉子之名知晓明白。虽然那人低调内敛,孑然一身,没有洞府没有坐骑,只一心跟随在佛祖身侧修习佛法。但每逢天庭任何重要场合,凡佛祖亲临便会将此人带在身边。众所周知他是佛祖的二弟子,也是最为得意的门生。此人久居莲台之下,怎会与这位南海的太子殿下成了旧识? 方才丹溪君离去之时,万圣龙王便心中疑惑。但是人已经走远,也无法多做追问。南海的殿下性命无虞,这下虎鲸上将终是可以安心的遵从熬钦的旨意,暂时驻守在碧波潭里。他遣了人回返南海,将九头虫被击退一事回禀,连带着将太子殿下也在此处的事情婉转告知。 龙王好生送走了虎鲸,便回返了自己的内殿。虽然眼前的事情已经解决,但是仍然有些隐患存在。此刻他定然要将所有威胁到碧波潭的障碍一一除清,保住这一方平安。 漪澜在内殿站立良久,见自家父王缓慢的踱步,继而站定,垂目沉思。片刻之后,索性坐下,却是满面愁云之态。她陪着父亲送走了虎鲸之后,便跟随着来到了内殿。一路上,父女二人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都不曾言语。如今在这殿中沉默良久,漪澜看见父亲坦然就坐,遂轻声的唤道:“父王。” 万圣龙王对这个女儿的溺爱骄纵是在整个七湖十三潭中出了名的,但凡女儿一个眼神动作,他都能将其内心的想法了解的一清二楚。龙妃仙逝后,他未曾再娶任何姬妾,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这个宝贝女儿身上。只盼望能有一日,自己的女儿嫁个可以倚靠的驸马,也算是了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可今日看来,好像他的打算无形当中,悄然逆转。 老龙王虽然面色愠怒,但是对于爱女还是表现出了稍微温和的口气,缓声道:“澜儿,你不去尽心的照拂太子殿下,跟随至此,到底是有何事?” 漪澜虽然将心事隐藏,亦自知那句话一出口,便无可隐瞒。身为公主,再如何的任性骄纵,也万不能无视礼数清誉。但是此刻她心中也是有些许的疑惑,想要从父亲这里得到解释。漪澜收敛了平日里蛮横的样子,难得的顺从道:“殿下的元神已经归体,醒来也只是迟早之事。更何况丹溪君临行之时早有吩咐,要殿下安心静养,女儿在那里,恐扰了殿下休息。” 龙王抬眼看了看自家女儿,垂眸敛目安静异常。从来漪澜不论是提要求还是讨要东西,都是一副嚣张跋扈之态,断然没有软声细语的时候。这样低眉顺目的跟自家说话,看来,定然是有只能从他口中得知的事情。万圣龙王暗暗担忧,只能希望是自家杞人忧天会错了意思。他看着女儿,缓了缓气息,温和到:“碧波潭与南海定下姻亲,乃是为你和我水族寻了个强大的后盾。你身为公主,理应知晓其中利害,想必也无需为父多言。虽然你自小骄纵,却心思聪颖。龙妃走后,为父极力的给你尤握的生活,只想你能快乐的生活。虽然与南海之事,未曾的你允诺,但是为父也曾了解过南海太子的为人。碧波潭再需庇护,为父也断然不会将自己女儿的幸福亲手断送。”龙王眼神中充满慈爱,缓声道:“女儿啊,纵然你有多少的不愿,但是为父已经尽了全力为你和我族人筹谋。这一番心意,希望你能明白……” 漪澜抿抿嘴唇,抬眼看见父亲慈祥关切的面容,心中却是不忍。自小到大,父亲没有一件事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一直以来的娇惯,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即便是此次她擅自出去,惹来了这样的大麻烦,父亲也未曾真的苛责自己。父女连心,她又怎会不知父亲的难处。父亲虽然纵容,但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犯错。每次自己贪玩偷溜出去,想必父亲也并非毫不知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多做理会罢了。但是今日,她却要将这件事表露出来,宣之于口。不论会有何种结果,她都要试一试。漪澜下了决心,看着万圣龙王,开口道:“父王心意,澜儿明白。身为碧波潭的龙族,当以守护我族人为首要使命。父王能统领水族百年,定是将此事视为心中头等之事。女儿虽然愚昧,却也能体会父王苦处。”漪澜咬咬嘴唇,停了停,又道:“但是,女儿心中,尚还有一人……” “澜儿!!”万圣龙王骤然打断,神情严肃。他垂眸轻轻整理衣袖,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声音冷了几分,提醒道:“有些话,需慎言!” 漪澜倏然住口,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心中升腾起些许的恼意。父亲这样公然出口呵斥自己还是第一次,神色冷冽毫无温度,如那坐在龙椅之上面对群臣之时一般不饿违拗。 她的父王,本就是这里的水主。是高高在上的龙王,是统帅整个碧波潭的王者!!! 只是长久以来,一直面对她的都是一副珍爱疼惜的慈父面容。以至于都忘记了她的父王,也是一潭的君主!有着至高的权力,掌管此处的生杀大权! 万圣龙王看见女儿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倏然一痛。他的掌上明珠,本应被自己护着疼着,在他的庇护下恣意妄为不受烦扰。但是不知何时,自己一直看护的孩子终于长大,脱离了原本的护佑,偏离了原本为她铺好的道路。若不是想断绝了女儿不该有的心思,他怎会对诊视的爱女严厉相向。他要一辈子都做一位慈爱的父亲,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展平前方的道路,为她能一生幸福而拼尽全力!万圣龙王平复了情绪,尝试着放缓语调,对女儿语重心长道:“澜儿,若是你知道为父的难处,便不要再任性。有的事情,今生都不能为之,这等无奈,人人皆有,更遑论是我王族之人。太子殿下人品贵重,重情重义,与你有救命之恩。和那金蝉子更是旧友,还能得到茂灵山丹溪君的救助,可见品行纯良。待你嫁入南海,他断不会与你委屈。时间长久,其他事情,都会慢慢淡化。而你只会感到幸福,欢愉一生。” 漪澜垂眸,咬着下唇,手不自觉的攥着腰间的香囊。每次心烦不快之时,她都会下意识的摩挲香囊,感受里面传来的坚硬的触感。好似是看见了那人倔强的眉眼,不屈服的神情。一张小小的脸气鼓鼓的,明明很想哭,却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每每此时,漪澜都会感到莫名的心疼。那样隐忍的人,不知是否还是独自一人。数年来,是否有人会对他嘘寒问暖陪伴在侧。儿时初见,便让那人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那种不由自主想要关怀温暖他的感觉,总是在心中不断的发酵,只等着有朝一日,能真正的站在那人面前,将所有的关怀爱护都奉献给他,让他所受的苦楚,都能在这样的温暖中逐渐的化解。使他能不再出现那样让人心疼的表情,可以如自己一样,会心的大笑,毫无顾忌的生活在天地之间。 找到他,只是想能不让他孑然一身。让他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心里,一直将他放在最最温暖的地方。天地虽大,却有人惦念,虽然不见,却时时牵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7促膝谈 漪澜握紧了香囊,似乎又生出了些许的勇气。她看着龙王,轻笑道:“父王,澜儿的话虽然不曾说出口,但是相信所想之事也难逃父王的法眼。”漪澜暗暗吸了口气,复又道:“太子殿下舍命救下澜儿,女儿心中定然是铭感五内。他身为龙族之子,却毫无高傲之态。虽然身在南海,却能不顾危险赶来碧波潭救我水族之人,也可看出不是只知贪图享乐的纨绔之辈。但是,女儿今日,却是有一件事,要向父王,问个清楚。不然,纵是嫁入南海,女儿也定然不会有半日开怀。”她说的决绝,神情展现出了难有的坚毅。 龙王虽坦然而坐,心中却揪在一起。这女儿真会拿捏自己的软肋,只要是将她的幸福搬出来,那么即便是万圣龙王的态度再如何的坚持,也会瞬间冷静下来,心疼的哄劝一番。此刻,自己的女儿又故技重施,且屡试不爽。这次,看来又一次得逞了。万圣龙王暗暗叹气,也怪自己太过娇惯,已经成了习惯,不自觉的就要放下身段,真是命中的克星啊…… 他叹了口气,索性就在今日,与女儿开诚布公的谈上一番。疾言厉色吓唬不住,严父的样子也现学不来,左不过还是要栽在自己女儿手上。他放弃的想,便正了正身,平声道:“若是有事,直说便可。” 漪澜看见父亲又一次的放下了架子,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之前她可能还会在心里暗暗窃喜,为自己的又一次成功唬住父亲而洋洋自得。但是经过这几日来的变故,她看见父亲这个样子却是无比的心疼。她一直以来能不断在父亲面前得逞的筹码,就是他对自己极尽放纵的溺爱。她总是拿着这样的情感作为一次次任性的理由,而父亲就这样一次次的纵容。对于一位一潭水主来说,简直是有损威严。可是,她就是在这样的宠爱中长大,并且视这样的爱护如无物,只是当做能逃脱惩罚的一柄保护伞。熟不知,是她的父王,是如何用力的撑着这把保护伞,隔绝了一切伤害,将她好好的护在里面。 漪澜慢慢的走到父亲面前,屈膝跪坐在地,双手放在父亲的膝上,抬起头,对上父亲温暖的双眸,轻声道:“父亲,女儿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人。不知为何,只是一面之缘,便在心中扎下了根。女儿自知,与那人无缘今生,所以也只是悄悄的记挂。或许是女儿被您爱护太久,看见那人被欺辱之时,就想将他保护起来。在那样大的一个地方,却没有人去亲近他。那样小的年纪,女儿被父亲捧在手上,珍之爱之,而那人却被一般水族小孩在龙宫中拳脚相加。纵然是满身伤痕,却不愿说出一句求饶之语。那样的事情,或许他是日日都在遭受,实属平常。但是在女儿看来,他应该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前途。所以女儿一直以来,都对那人念念不忘。还,曾私自去往南海,寻找过。” 万圣龙王眉头一皱,方才被自己女儿的举动软化了的心骤然一沉。他垂眸看着漪澜低下头去,些许不快的问道:“你曾去过南海?是何时的事?” 漪澜转转眼珠,也不敢抬头,闷声道:“就是,您去南海说亲之时。我扮成男装,混在队伍里。就是在那时,女儿见到了太子殿下,还,与其大打出手……” 万圣龙王心头一紧,好容易忍了怒气,握拳捶了捶大腿。这个女儿啊,真是会惹麻烦。他烦闷的哎了几声,痛心道:“澜儿啊,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行事。若是被那熬钦知晓,莫说对你的人品质疑,退了这门亲事。单是你这女儿家的声誉,要还是不要啊!哎……”他又捶了几下,不住的叹息。 漪澜慌忙握住父亲的手,解释道:“那日我便对太子殿下表明了身份,他也未曾与我为难。当日我以为他是那太子的身份做幌子的低微侍卫,也未加多问。他还答应了我要替我寻找那人,没有提起半句关于亲事之语,想来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万圣龙王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不然他怕一时忍不住,打在女儿脸上会让自己抓心挠肝的疼上百倍。这个女儿到底还惹下了多少祸事,他虽是知道女儿的心思,却未曾料想会将这件事捅到敖烈那里去。这个傻女儿,竟然会让南海的太子为自己寻找心上人?这这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老龙王只觉心力交瘁,真不知照这样下去,这门亲事还有几分把握,而自己所盘算的一切,转眼间便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痛心疾首道:“纵然是那位太子殿下是位好相与的主,但是他的那位龙王老爹会这般想吗!!”他想起那日看见熬钦一脸爱护得意的神色,简直是对儿子极为护佑。不然为何在敖烈重伤之后,他整日里不眠不休的要救治,还要稳住虎鲸上将,为的就是将这消息隐瞒。不然就凭借着熬钦的爱子之情,谁言不会迁怒碧波潭,届时不闻不问,那不是要生生的将这里变成了妖魔的囊中之物!!万圣龙王揉揉发痛的额角,无力道:“你有所不知,那位南海龙王对儿子极尽疼爱,恨不得将所有奇珍异宝世间罕有都奉与面前。况且这位太子是整个南海的恩人,受尽了爱戴。绝非是个只知玩乐养尊处优的顽劣之人啊!” 漪澜不知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谁能如此的溺爱。她看着父王一脸愁苦,不解道:“可是,敖烈看上去,并非是个骄纵张扬的性格。相反,倒是很好相处,若是放在碧波潭,就与那些领兵带将之人并无差别啊……”况且被宠溺着长大的太子,也应该是自己这样,哪里会是那样半点娇奢之气都没有。她还记得初见之时,敖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兵痞。 万圣龙王无奈的摇摇头,扶着额角,整张脸都要皱到一处。他以为女儿跟随自己来到了内殿,就是要将隐藏在心底的事情和盘托出,或许再提出要找寻那人之意。但此时看来,却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意料。龙王心中纠结,片刻后只能长叹一声,恨声道:“罢罢罢,既然要成为南海的龙妃,那为父告诉你,也不算是外传。”他看着茫然不知的女儿,缓声道:“澜儿,这件事本是南海的密事。原本,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他闭了闭眼,揉揉宽大的鼻梁,复又睁开眼睛,缓缓道:“这位南海的太子,原本不是龙族。乃是一只,蛟妖。” 漪澜倏地瞪大了眼睛,不禁抓紧了父亲的衣襟。她感觉心口有一口气堵住了喉咙,却出不了半点声音。 万圣龙王一语而出,便也不再顾忌,继而道:“南海龙王熬钦,他一生未曾娶妻,但是却有了一个儿子。但是自小便无人照拂,只是丢在偏僻的地方,遣了几人,说是照顾,却不曾过问。而那位殿下,就一个人在南海生活了几年。期间所受的苦楚,即便是不曾亲眼看见,也能料想出一二。他身份不明,不得眷顾。出生后不是龙身便入不得龙族族谱,只能是一个生活在暗处的卑微之人。”他缓慢的叹了口气,怅然道:“那般小,就要面对那样的生活,也是可怜。” 漪澜脑中不断翻涌,只觉身体逐渐冰冷。她好像能抓着某些细节,却又觉得毫无联系。此时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南海的龙太子,竟然会是一只蛟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8思远虑 万圣龙王不知女儿所想,继续道:“不知过了多久,熬钦便将他送出了南海。听说是丢在了一处山涧之中,任其自生自灭。他不是龙族,却住在龙宫,于理不合。更何况身为一只蛟妖,还是南海龙主的儿子,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无疑是打了整个海族的脸。所以这只蛟妖,只能消失。”说罢,万圣龙王痛惜的摇摇头。 漪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王。片刻后,方喃喃道:“他……他是他的亲子,他怎能……弃之不顾?” 万圣龙王疲惫的支着额头,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苍老和寒意,道:“即便是整个七湖十三潭的统帅又能如何,只要是身居此位,便会面对诸多的无可奈何。四海龙王皆是血统纯净的龙族一脉,所诞育的子嗣也应是高贵无比。谁会将一只见不得世面的蛟妖推到太子的位置上去,面对整个水族乃至龙族,要作何解释?若是被天界知晓,堂堂龙王居然会有一只蛟妖儿子,那么他的声誉还要是不要。倘若天庭震怒,定然会下令绞杀!”龙王说道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漪澜不觉一惊,眼前竟然出现了那张倔强的面容。 蛟妖,蛟妖…… 那只小蛟妖,那般备受欺凌的模样,那般隐忍坚毅的性格。漪澜不愿去想,整个南海,是否还会出现第二只蛟妖!正如万圣龙王所言,若不是受封或是有职位的蛟,都难逃渡劫一难。在为蛟妖的期间不得杀生害命,违背天条。不然,还等不到渡劫之日,便会有人前来诛杀。若是法力不济,还可能在修行的时日里被其他妖物吞噬,或是被凡间任意一个稍有修为的人消灭。所以唯有渡劫一道,才能摆脱妖精的身份。成了蛟龙,方可去龙族所掌管的领域中寻一个效力的差事,得到龙主的庇护,不至于再战战兢兢的忧心度日。 而那个人,也是这样每日担惊受怕的生活吗?!在南海里的一只蛟妖,没有法力护体,无人护佑,或许还不如一个平民之子。没有父母照拂,没有亲人可依,他又是如何面对一次次的欺凌鄙夷,忍受身上的累累伤痕。 看着父王的神情流露出些许的不甘。她知道除了四海龙王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旁系分支,甚少有血脉纯净的龙族。纵然万圣龙王身为碧波潭的水主,也不过是只得了熬钦庇护,躲过天劫甘愿为其马首是瞻的蛟龙。虽然生的是一副龙的外貌,却与熬钦有着天壤之别。难怪父亲提起此事会如此怨怼不甘的神情,那被遣出南海的人,不也是只蛟妖么?漪澜终于明白,自己父王为何要给她尊贵尤握的生活,就是不愿让她再去体会这样的心情。他要将自己的女儿好好的捧在手心里,让其他人都仰视瞩目,对她恭敬谦卑。 万圣龙王沉默片刻,而后又显得很是欣慰,轻笑道:“或许是命中注定,南海的御海神鼎竟然出现了问题。曾听闻南海中的御海神鼎乃是天神所赐,并有神侍守护,方保南海永世长生。若是神鼎受损,整个南海便会陷入一个死局。熬钦想尽办法遍寻无果,无奈之下上奏天庭,请旨能派遣有能仙家相助,以解南海之困。” 漪澜想了想,回忆起丹溪君为敖烈安抚元神之时,那位虎鲸上将曾经提及御海神鼎之事。而父王又说敖烈有恩于整个南海,还有什么拔鳞取血。漪澜略带疑惑又有几分肯定的看着万圣龙王,开口道:“那……为南海解了困境之人,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万圣龙王无不感慨的点点头,眼神里甚至有一丝轻蔑。他从鼻腔中呼了口气,像是轻笑,却不甚明显。“熬钦或许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到那个被自己丢弃的儿子。据传闻,若是想修补神鼎,便要用新龙之血鳞。可是四海之中,皆无新诞育的子嗣。即便是有,谁会愿意在自己孩子身上拔鳞取血?所以,就只有让那个还是蛟妖的儿子,渡劫化龙。成了龙身,在浣龙池中洗净前尘,重获新生。如此,无异于新诞育的子嗣,也可解了南海的燃眉之急。” 漪澜脑中甚是混乱,却又好似是愈渐清明。敖烈和初见那人时的面容,好像是在眼前慢慢重合。她怔愣片刻,被自己的胡乱揣测吓了一跳。 南海的太子,南海的蛟妖……蛟妖渡劫,便有了今日的太子! 漪澜那份一心想要在嫁入南海之前见上那人一面的念头骤然熄灭,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使她如坠冰窟。还记得当日见到敖烈,二人交手。她是如何的指使对方为自己寻找心中惦念之人,而敖烈又是如何的欣然答应。只是她没有想过,堂堂的太子殿下,在得知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来自己的地盘寻找意中人的时候,怎能如此大度的视若无睹。即使太子殿下宽厚仁义,不与小女子计较,但是对于一个心里装着旁人的未来龙妃,恐怕也会对自己的父王婉转告知,取消这门亲事。而后在一次次的见面中,却丝毫没有提及那人的踪迹。若是殿下想要寻找一个人,即便是南海再大,凭借他的声誉,也不会没有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漪澜一直以为敖烈只是个言而无信不可轻信之人,苦于此事宣扬不得,也只能将事情交付于他。但是此间的细节,她却从未多想。此时听了父亲说起这件南海的密事,倒让她想清了诸多事情…… 只是,之后,又要如何做呢…… 漪澜平复了下脑中翻涌的思绪,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缓声道:“父亲,既然龙族子嗣要求血脉纯净,那么,女儿……女儿毕竟,也只是只蛟龙,又则能比的殿下龙子之身……” 万圣龙王温和的笑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抚。他告知漪澜这些事情,只希望女儿能了解敖烈的为人。身为蛟妖没有倚靠,是多么凄惨无助的境地。他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艰辛,哪里还会舍得女儿再尝试一遍。嫁给南海的太子,便是为她和整个碧波潭寻了个强大的靠山,即便是自己有个万一,不在她的身边,也能安心的闭上眼了。而这种种,是女儿心中挂念之人无法给予的。希望父女间经过此番交谈,能断了女儿的心思。 龙王慈爱的看着漪澜,缓声道:“若是你嫁入了南海,便要登名造册上表天庭昭告三界。届时众仙家来贺,都会前来观礼。而玉帝也会着人备下成亲时的‘合龙酒’,届时你二人同饮。因你原本便是蛟龙,有一半龙血,所以喝下‘合龙酒’后,便可洗去原有的半数蛟龙之血。这可是只有能成为龙妃才能得到的殊荣,经此一来,吾儿,便不必再去受那历劫之苦了……”万圣龙王神色激动,谁不知渡劫乃是九死一生之事,如此为女儿筹谋这些,从此她便是真正的龙族之人了。而他费尽心思,终是能让女儿有了个高贵的身份。自此之后,幸福欢愉,安然此生,也算是让他老怀安慰。 漪澜脑海中的思绪相互纠结,如一团乱麻般理也理不清。她的父亲为自己用尽心血,一心想要她做南海的太子妃。却不知,现下的她,已经不知要如何去面对那位太子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9忆断章 敖烈费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脑中一片茫然,身体也如灌了铅般的沉重不堪。他缓了片刻,方才慢慢的找回知觉。眼珠四下转动,而后渐渐扭动脖子,想要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的布置低调奢华,虽然不是珠光宝气,但所见之处,无一不是珍奇之物。就连桌上的茶具,都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敖烈看见一位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桌案,那穿着应该是一名侍女。此刻她全神贯注的收拾着屋子,并且尽量的放轻动作,想必是怕吵醒了自己。敖烈想张口询问,却觉喉间干痒,不禁低声咳了一声。 殿中本是极静,虽然很是低微,却也引起了那侍女的注意。只见她将视线投过来,姣好的容貌先是如见了洪水猛兽般的惊骇,而后逐渐的转变为难以抑制的惊喜。日日前来收拾打扫,眼睁睁的看着龙王散尽家财般的挥霍着参药仙方,简直是要为其供个长生牌位!她因处事稳妥被遣来此处,也看惯了自家龙王愁云满布的面容,当真是难看至极。而今日来了一位贵人,不知施了何种法术,自己未曾留意之时,这位金贵的太子殿下居然醒了!侍女神情激动的向着敖烈这边行了几步,兀自高兴了片刻,便觉有违礼数,倏地福身施礼。而后又出现了难以掩盖的喜悦之色,急不可耐的迅速转身,跑出了殿外。霎时外面便传来女子激动难以的银铃之声,反反复复的一句‘殿下醒来了’! 敖烈茫然的看着侍女欢快的跑了出去,甚至还保持着嘴唇微张的动作。他暗暗叫苦,难道看见自己这般模样,不应该先给口水喝么?他心中腹诽,却也没有力气叫人。敖烈尝试着动了动四肢,过了些时候,那种僵硬沉重之感已经减去了大半。而身下感觉冰冷异常,却好似有什么源源不断的涌进身体,让每一处血脉都能迅速的流动开来,流入四肢百骸,使得身体越发的轻盈,再无麻木之感。敖烈索性闭上眼睛,才苏醒过来的头脑甚是空白,正好值此之际,调息身体。慢慢的找回思绪,将之前的事情慢慢的回忆起来。 敖烈记得自己听闻了水族遭受重创,而后便只身赶来了碧波潭。那些纷乱的画面慢慢拼凑,终是形成了一个片段。他大战了九头虫,救下了被困的水族族人,而后遇到了那个胡搅蛮缠的万圣公主,而自己这身伤,也是为了救她,拜九头虫所赐!敖烈集中精力,恍然间觉得在自己昏睡期间,好像是沉浸在不同的梦中,其中场景纷杂混乱,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但是他似乎离开了这里,去了一处巍峨高山,那里仙气环绕却不是天界仙境。而那时自己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担忧之意萦绕,便进了山中。敖烈皱紧眉头,想在眼前闪过的杂乱的画面中极力的捕捉到什么。可越是要抓住,就越是无从下手。纷纷扰扰,甚是琐碎。但是他能感觉到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刺痛和悲戚的哀伤,还有受到背叛的怒意。眼前闪现出一双嗜血的眼睛,里面映射出自己不甘怨怼的神色。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身后尸横遍野,残垣断骸,甚是骇人!那人神色狠厉,扼住自己的脖子,并且不断的收紧。敖烈甚至此时还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感觉和愤怒之意,而那人却丝毫未曾停手!慢慢的,那张脸逐渐的清晰,极尽扭曲的五官使得敖烈倏地便睁开了眼睛! ——是玄悟!! 要杀死自己的居然是玄悟!! 敖烈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的喘息,好似是摆脱了那致命的钳制,努力的汲取着氧气。他几乎是骤然起身,想要立时冲将出去!敖烈站起身,走了几步便倏然停住。刚才思绪纷乱,一时难以压制心中躁怒之感。而此时他稍稍冷静下来,复又坐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那股烦闷之气尽数泄去。手边触到一缕冰凉,也稍稍为自己降了燥热之感。他如今身在碧波潭,纵然是再有急迫之事,也断然不能就这般的意气用事。更何况方才的画面不知是真是假,而在他昏睡的时间里,亦是不知外界都发生了何种变化。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付一番。敖烈盘膝而坐,调理气息。虽然被九头虫伤的不轻,此时却也好了八九分。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身下的这张床,原是‘寒潭玉’,怪不得他能恢复的如此之快,借助这凝聚水中精华的‘寒潭玉’不消片刻便将身体调整到最初的状态。 正值此时,殿外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敖烈抬头,只见万圣龙王面露焦急却又甚是喜悦的神色,正迈步走至殿中。而他身边跟随着身材圆滚的鲤鱼丞相,也是一副升官发财的欢喜模样,与它那主子的面容倒是如出一辙。在他俩身后的一身戎装铠甲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虽然五官冷硬,却也能看出些激动的神色,只是不如那两位表现得明显。 万圣龙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至敖烈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将想要起身见礼的太子按坐下来。他难掩激动之情,双目灼灼的像是看见了自己失而复得的至宝,身形未动,却已转着眼珠然将敖烈上下左右打量个遍,再确保眼前之人恢复无虞之后,才不盛欣喜的颤声道:“贤婿……贤婿……贤婿你总算是醒了啊!你昏睡这几日,简直是让本王甚是忧心啊!!如若你有事,本王如何向你的父王交代……如何……”说到此,老龙王眼中竟然集聚了泪水,连忙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失态。 敖烈本是挂着恭敬的笑容,却在听见万圣龙王一连串的‘贤婿’之后倏地僵在脸上。此刻他只能扯着嘴角来努力维持这个笑容,看见那险些滑落的泪水,更是吓得险些怔在当场。 只是睡了一觉,他的身份就已经荣升为‘贤婿’了?这桩婚事即便是已经敲定,那也总要顾忌着万圣公主的名誉,怎能这般轻易的就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更何况那位公主心中还记挂着旁人……也就是儿时的自己,可能这些事情,这位万圣龙王都不知情。但是这般的激动,也着实夸张了些。那双龙爪扣在肩膀上,简直是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了。 敖烈尴尬的维持着笑容,只觉的肌肉抽动,比起打斗还要累。他不想一直被龙王扣着,便挤出一丝笑容,哑着嗓子道:“劳龙王、挂心,敖烈已然、无碍……咳咳……”那股干痒着实难以忍受,自醒来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现下说出几个字就已经刺激的咳了起来。 万圣龙王略一迟疑,连忙伸手轻轻拍拍敖烈的脊背。好容易看见太子恢复如初,便是细枝末节都要加倍重视。即是是几声咳嗽,在他眼里也是如临大敌。老龙王露出紧张的神色,同时回头急切的吩咐道:“水水水,还不快些拿水来!!” 敖烈苦笑,总算是能讨的一口水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0恶滔天 鲤鱼丞相听见万圣龙王的话,连忙走到桌前,它伸手去拿茶杯,却忽然发觉饶是如何费力,却是触及不到近在眼前的杯盏。鲤鱼丞相急的大汗直冒,踮起脚尖并竭力的伸出手。但奈何身材矮小又甚是圆滚,直累的气喘吁吁也未能如愿。老丞相心中叫苦,身为重臣,哪里会做这等斟茶递水的伺候活计。即便是为自家主子奉茶,也是极为罕见。况且因身体因素,丞相府中虽有侍女,却不似龙宫中的那般婀娜曼妙的身姿,多为族众之人,身材与之相较也无甚差别。哪里会出现现下这般尴尬无助的光景。 正值此时,却见一个身影没过头到底还是怪本王疏忽。”龙王不禁恼恨的捶了下腿,复又道:“不过亏得殿下赶到,救下了小女,而虎鲸上将也及时前来,重伤了九头虫妖,将其驱赶,方能保住碧波潭众生灵的性命!”万圣龙王说罢,便起身,向着敖烈和虎鲸行礼致谢。 虎鲸急忙后退一步拱手施礼,躲开了龙王。而敖烈也倏地起身连忙制止,并扶着万圣龙王重新坐好,缓声道:“龙王怎能如此,小侄乃是晚辈,万不可受龙王这等大礼。况且我等同为水族之人,同气连枝,眼见有人残杀同族,断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这九头虫妖歹毒凶狠,也不容的其逍遥于世,定然要杀之而后快。”敖烈说到此,眼中露出一抹狠厉。虽然他未曾见九头虫如何将水族尽灭,却亲眼看见了他如何虐杀水族俘虏。便是略略一想,也定然是幅血海尸山,惨绝人寰的场景。敖烈似乎能听见自己族人悲戚哀嚎的痛苦之声,婴孩啼哭,女子哀嚎。而那些英勇奋战保护家园的水族勇士,挥刃砍杀敌人,拼尽全力要为妻儿孤寡守住一片天地而血洒当场!!敖烈只觉胸口痛苦难当,加之悲愤难平,咬牙道:“他手染我水族族人鲜血,必然要以其血肉洗刷这罪孽!敖烈今日既然未被这妖怪杀死,就必然要将其手刃,以慰我七湖十二潭水主和族人的在天之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1情中诉 其余三人被敖烈的话语所感染,皆是一副愤恨难当悲痛交加的神情。万圣龙王定定的看着敖烈,赞许道:“好,好!太子殿下之言正如本王心中所想。那妖怪杀我族人,毁我家园,定然要将其剥皮拆骨,饮血吃肉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虎鲸此刻那些愧疚之意涌至心头,当即抱拳拱手施礼,决然道:“末将受主人委派,驻守在碧波潭。有末将在的一日,定然拼了性命保此处安宁!手下三百将士,便是以躯体堆积成墙,也要护住碧波潭众族人不受威胁!!” 万圣龙王甚是感激点点头,之前这人的冷言相向也全都不以为意。若是能让这位虎鲸尽忠职守的护卫,那么他便又多了几分信心。他救了虎鲸的小主子,日后感念这点照拂之情,也会甘心听凭自己调遣。 敖烈对虎鲸赞许的点点头,微笑道:“父王所信任之人定然不会有负所托,虎鲸上将在南海便是战功赫赫军功累累。此次能击退九头虫妖更是为了碧波潭解了困境,也救下了本殿的性命。能有将军这样的人守在此处,父王也当安心许多。” 虎鲸听完这番话心中更是涌起无尽的羞愧之意,太子的话中将所有的功劳都尽数给为自己。而他却知道若不是太子及时赶来拖了些时候,仅凭借着那一道封印结界也抵挡不了多久,届时碧波潭所受到的创伤必然不可估量。况且他见敖烈受伤,心中怨怼万圣龙王,残存一点私心,选择守在此处,未曾去寻九头虫。虽说穷寇莫追,守在碧波潭乃是首要职责,但他还是放任了对方重伤离去,等其自生自灭罢了。而今日殿下苏醒,未曾有丝毫怨言,还得到了这般的嘉奖,于虎鲸而言,无异于在那份愧疚之情上又平添了一抹歉意。虎鲸抱拳施礼,埋首于臂间,惭愧道:“殿下莫要折煞了末将,是末将来迟,才害殿下受累平白受了这等苦楚,殿下不下令责罚,已经是对末将网开一面。若是再要说这样的话,那简直是让末将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虎鲸抬眼看向敖烈,声音坚定道:“末将唯有拼上性命,来护得殿下和碧波潭的安全,才不枉主子对末将的信任!!” 敖烈抬手示意对方免礼,并让虎鲸归座。而后对虎鲸道:“将军能如此想便好,不过只需守好此处便可。本殿就将万圣龙王和公主以及一众水族人的安慰全都交由你手了。” 虎鲸立时站起身,拱手应承道:“末将定不辱使命!”他说罢,忽然想起方才话中之意,登时抬头看着敖烈,流露出些许疑惑。 而万圣龙王也如虎鲸一样,不解的看向敖烈,试探道:“殿下这是何意?全都交由上将军,那么殿下……”这话中之意,怎的听上去像是在托付,却未将他自己包括在内。 敖烈对着偷来质疑目光的二人淡然一笑,微微颔首,道:“虎鲸将军不必疑惑,龙王亦不必担忧。方才那番话,就是如你们所想。”敖烈嘴角浅笑,眼神却是慢慢冷却下来,寒声道:“本殿既已痊愈,定然是要将那妖怪寻出来,手刃刀下,为我水族族人报仇雪恨!!” “万万不可!!” 听完敖烈之言,龙王和虎鲸几乎是立时要出言阻止,却在未曾开口之时,被一道声音捷足先登! 敖烈被说的一愣,看着面前正欲张口的二人。而后几人的视线便纷纷投向话语出处,只见万圣公主正站立在殿门外,正神色紧张的看向这里。 漪澜将那话说出之后便顿觉后悔,她本是随着父王一起来看敖烈,却想着父女二人谈话之后自己心中那个人的身份似乎清晰起来。她内心烦乱,不愿此刻面对敖烈。但是听闻太子殿下醒来,便不自觉的跟着满心欢喜的父亲来到了殿外。但是在即将要踏入殿门的一瞬间,漪澜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她看着父王和敖烈交谈,听见对方的声音浑厚有力,神色红润饱满,当知已经无碍。漪澜忽然觉得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好似是一块大石瞬间落下。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未来的夫婿。能恢复如初,于她于碧波潭而言都是一件幸事。但自从在父亲那里得知这位太子殿下前尘过往之后,她便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坦然的面对这人。那个藏在心里却久久未曾寻到的意中人,隐隐的浮现出了些许端倪,便让她的内心躁动不安。而这点信息,无论真假,都不是自己愿意面对的。她甚是犹疑,迟迟站在殿外。但是在听闻敖烈说出要去寻九头虫之语的那一刻,脑中登时显现出了二人历经生死的那一幕。敖烈浑身浴血,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宁愿与妖怪拼劲最后一口气,也断然不会逃脱认输。而之后昏睡数日,生死难料。御医前来诊治伤情之时,她还看见了那道狰狞的伤口。起初任凭如何上药都不能阻止鲜血喷涌,眼见着敖烈脸色越加苍白,血都要流尽,若不是有了寒潭玉,唯恐此时,早已再无南海太子! 只是一瞬,行动快于思想,那句阻止之语便脱口而出! 万圣龙王回头发现说话之人原是自己的女儿,甚是欣慰的点点头。虽然这女儿顽劣骄纵,也对这门亲事颇为不满。但是经过父女间的一次谈心,看来自己终于将女儿说通了。看看这个语气架势,将二人患难之情和缔结连理之意表现无虞,也为自己这张龙脸上添了光彩啊!!万圣龙王悄悄的对鲤鱼丞相动了动眉,得到了丞相同样的回复,便笑呵呵的站起身,语气虽是训诫,却夹杂着无尽的宠溺,故作严肃的低喝道:“澜儿,不得无礼!怎能这般出言顶撞殿下,女儿家要恭顺端庄,万不可在殿下面前失了仪态坏了规矩!”随后龙王又对敖烈笑道:“殿下莫怪,是本王管教无方,让殿下笑话了。但是小女承蒙殿下恩惠,虽是日日照拂在侧,也难以放下心来。殿下昏睡这些时日,小女也是寝食难安忧心不已。今日本是在与本王谈起对殿下照顾的不周之处,听闻殿下转醒,便急匆匆的跟随本王前来。”万圣龙王呵呵笑道:“只是女孩家面薄,不愿进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敖烈看着漪澜脸色涨红,浑身紧绷,一口怒气简直就要喷薄而出。这娇贵的公主,听见自己父王说出这等口不应心之语,字字都触及了她的底线。想来若不是大敌当前场合不对,恐怕会登时将这里闹得个底朝天!敖烈听完这番言辞恳切,处处说明了人家女儿如何对自己用心尽力,事事周全。对着万圣龙王一脸殷勤的面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打着马虎眼,打圆场般的干笑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2去意决 漪澜只觉尴尬至极,即便是看不见也知道此时自己定然是面色涨红。她怨怼的瞪了父亲一眼,继而又加重了怨恨的情绪,狠狠的剜了眼与父亲君臣同心的丞相,直吓得老丞相接触到漪澜冰冷的眼神之后便倏地垂眸下去,竭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刻原在殿中的四人皆站起身,只是一个欣慰,一个尴尬,一个默然,一个垂眸。 万圣龙王抬手示意漪澜走近,见女儿虽然神色极不情愿,却还是顾全着大局,遵循他的意思,走入殿中。龙王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复又对敖烈道:“殿下想必也知晓,这便是本王的女儿,碧波潭的公主,名唤漪澜,乃是与殿下缔结良缘之人。” 漪澜对万圣龙王抛了一个白眼,真恨不得一跺脚拂袖离去。但敖烈怎么说也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此刻她又心有羁绊,对着敖烈本就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思,所以还是收敛了骄纵之气,朝着敖烈福身一拜,道了声‘殿下有礼’。 这样的礼数敖烈在南海便看的多了,近身侍候的侍女均是身姿婀娜姿颜绝色,对自己盈盈一拜亦是做的赏心悦目。但是这万圣公主自打第一眼见到就是张扬跋扈蛮横无理的样子,此时对着他施了这样的一个礼数,一时还真是反应不过来。敖烈微微怔愣,赶忙回礼,却被万圣龙王出手阻拦。 可敖烈这样一个停顿,在万圣龙王的眼里,就变了味道。太子殿下对着自己的女儿出神,明显是被女儿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品行所折服,生生的失了心智看的出神,想必是对自家女儿很是满意颇为上心!他的女儿天香国色,有谁不是见之神魂颠倒。加之这些时日的相处,这情谊就更为稳固了!只见老龙王笑意满满,心中打着如意小算盘,一手拂拂胡须,愉悦的笑道:“殿下金躯,怎能行得这样的大礼。可不是要折煞了小女。原本就是殿下救了澜儿一命,这拜谢之礼,殿下定是要受的,万不能拒!” 敖烈摆手道:“龙王何出此言,公主乃龙王掌上明珠,珍之爱之尚且不及。更何况本殿前来就是为了能为碧波潭出一份力,为水族族人报仇。本是分内职责,又怎会袖手旁观。即便不是我,任何一个水族族人,都会拼尽性命护得公主周全。” 万圣龙王听罢略显尴尬,敖烈话中之意,好似并未显现出对自己女儿有多少倾慕之情。他觉得心中的小算盘哗啦一声尽数归为虚无,欢喜的心情也登时消了大半。龙王打着哈哈,只能强装笑颜,顿时又失了几分把握。 漪澜实在听不得父王这般的谬赞自己,自以为天下的男子都会如他一般不是爱护自己就是倾慕自己。当真是将自家的女儿看的太过耀目,竟还犹不自知!漪澜还想着方才敖烈之语,此刻便也不再隐晦,直言道:“漪澜方才听闻,殿下想要独自去追讨那九头虫妖的下落?!” 此语一出,气氛骤然凝结。而打着小算盘的万圣龙王也立时回神,猛然想起敖烈之前所说之语。他赶忙收敛了旁的心思,忧心忡忡的对敖烈道:“小女所说甚是,本王险些忘了。殿下难道真的有至身前去之意?” 敖烈叹了口气,总算是说回了重点。他神色郑重,正色道:“本殿正有此意!”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连在一旁的鲤鱼丞相也顾不得其他,慌忙摆手阻止。 虎鲸亦是显现出些许急切,沉着面容相劝道:“殿下三思!九头虫虽然受到重创,但此刻定然会拼尽最后气力回返主谋之处。如今敌人的实力我等还不曾得知,若是殿下贸然前去,岂非入了虎穴!”虎鲸抱拳道:“末将既然受了主子委派,就断不能让殿下冒险。不惜所有,也要护得殿下安全!!” 敖烈知道此事定然会受到阻拦,他为了救漪澜才被九头虫所伤,若非如此,他怎会平白放其离去!血海深仇,不能将对方手刃刀下,叫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敖烈示意虎鲸免礼,对着几人安抚道:“本殿昏睡这些时日,脑中不甚清明,总有细枝末节困在心头。此番前去,不单只是为了绞杀九头虫。当日蟠桃宴上,玉帝和佛祖亲自点选了人,要下界降妖擒魔!而其中既有本殿的生死挚友又有于本殿有恩的良师,他二人此去良久,也未曾有过消息。而本殿始终挂怀,终日惦念。此次前去擒妖,也要先找到他二人,纵然是要去擒魔,也会与他们一起迎战!届时不论是那魔物,还是九头虫,都难逃一死!”敖烈说道此处,双目已然露出些许寒意,他后悔没能跟随玄悟和金蝉子一道前去,白白担忧了许久,倒让那妖魔得意,能这般肆意的残害水族族人! 虎鲸神色急切,一张严峻的面容被憋得通红。看小主子言下之意,此去竟是言出必行。他乃是一介武将,不同圆滑巧言之语,但是对于敖烈要独自前去也断然不能答应。虎鲸握紧双拳,沉声道:“末将一介武夫,不懂要如何劝解殿下。但是现下妖魔现世,如九头虫那般厉害的妖怪不在少数。若是末将能追随殿下,为殿下挡刀挡箭也就罢了,但是主子有令要末将驻守碧波潭,不得离开半步。没人跟着,要殿下如何去面对那样的凶恶之徒!” 这武将说的情绪激昂,一心只想要尽忠职守。敖烈见那样子心中亦是颇为动容,遂起身笑着拍拍对方宽厚的肩膀,缓声道:“将军职责所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将这里守好。本殿再怎么说也是龙族之子,真龙之身。哪里会那般不济,还需要找人为我挡刀挡枪?将军忠心,本殿心领,只是将军亦是要相信我南海之人,不会平白的去做了那妖物的刀下亡魂。更何况本殿此次,首先会去寻找降妖之人,再与他们一起直捣妖巢!”敖烈放缓了神色,安慰道:“本殿这个太子来之不易,万不会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况且本殿尚有父王需要侍奉,定然不会让其担惊受怕。将军所忧,实属多虑了。” 虎鲸满怀隐忍的看着太子,真恨不得立时推了这份差事跟随着敖烈前去杀了那九头虫!他久在南海龙王的麾下,又得敖烈救了南海的恩德,纵是为了这父子二人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的万一!但职责所在,也不容的他肆意为之。他只能颔首应对,哑声道:“殿下放心,末将定然会听从主子命令。叫那魑魅魍魉,不得踏如此处半步!” 敖烈满意的颔首,笑道:“我南海之人,合该如此!” 几人皆看见敖烈眼神中的坚定决然,那种势在必得之态显然是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万圣龙王轻叹一声,回忆起以往七湖十三潭水主曾相聚一处,把酒言欢,所到之处,施云降雨掌控河运,是何等的快意!然而如今却只剩下他这一个碧波潭,往日同僚,皆都遭了毒手,竟是连个尸骨都无处可寻!万圣龙王对敖烈很是钦佩,犹豫再三,只得叹谓道:“殿下胸怀大义,我水族族人在天之灵,也应含笑瞑目。能得有人这般为他们寻凶雪恨,也会感怀殿下恩德。”龙王略停了停,想起丹溪君临行之时留下的清凛水,还未让敖烈服下。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虎鲸和丞相,又对敖烈道:“只是,殿下方才复原,还需再等三日。待身体完全恢复,再行离开,也让本王稍稍安心些。” 敖烈点点头,当即允诺。他虽然感觉无碍,但是与之前相却是差了些。不如就等上三日,好生调理,之后再去寻找玄悟和金蝉子,也省的成了二人的累赘。敖烈对着龙王笑笑,谢道:“如此,便多谢龙王。” 漪澜在一旁欲言又止,握紧手中的香囊。 万圣龙王瞥了女儿一眼,复又对敖烈用只能两人才能听清的语气低声道:“殿下此番,定然要保全自身,莫不要忘记,小女,还要等殿下照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3所寻处 敖烈听得一怔,随后便看见万圣龙王眼中满含深意,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漪澜。敖烈心中腹诽,看来这龙王是铁了心要将女儿嫁给自己了,若是老龙王知道自家女儿心意所属的还另有其人,不知会作何感想。敖烈无奈的叹息,虽然他说不上是什么谦谦君子。但是还未想过要如何向漪澜解释她心中所念的人就是自己这件事情,现下大敌当前,他也没有时间再与漪澜坐下来详谈。更何况……他要怎样将自己的谎言圆回来。而看万圣龙王那样子,俨然是非他不嫁女。 漪澜不知父王对这位太子说了什么,只见敖烈瞥了自己一眼,而后那神情便不甚自然。她心中思绪本就复杂,也没有闲暇去琢磨那二人。 敖烈知道此刻的表情定然是极为的不自然,想要保持一个平和的微笑已经勉励维持。他看着万圣龙王,局促的拱手道:“小侄,多谢龙王关心。” 万圣龙王见敖烈面露尴尬,岔开了话题,以为这位太子被方才一番话说的面子上挂不住,想来也是对自家女儿很是上心。看见了漪澜在场,便有些尴尬。龙王对他此种样子很是满意,也顺势后退了些,扶起敖烈道:“贤侄哪里话,想来若是能与旧友汇合,对贤侄而言,定然会如虎添翼。” 敖烈淡淡的点头,想起玄悟和金蝉子,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急切之情。不知他昏睡多日,外面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想来自己在碧波潭受伤,这万圣龙王定然是倾尽所有来救治,单单是身下的这块寒潭玉,便是无价之宝。敖烈想着不论怎样都要感激一番,便对着龙王恭谦道:“想来小侄能完全康复,定然是靠龙王全力救治。小侄还未当面谢过!” 万圣龙王连连摆手,张了张口,余光瞥了眼一旁的虎鲸。这样的功劳他倒是想占尽,可最终找回敖烈元神的,还是那位茂灵山的丹溪君。若是这位上将军不在,他或许还能半推半就的占了功劳。可此时,他又怎能将一切归为自己一人所有。龙王微微皱眉,见敖烈满含谢意的眼神,才重新摆出一副笑脸,解释道:“贤侄……贤侄有所不知。那日之后,贤侄因为伤重,元神离体,所以致使久未苏醒。”龙王略停了停,复又道:“但这寒潭玉乃是碧波潭至宝,有助于修复精元,恢复伤势。为了为贤侄医治,本王不惜倾尽所有,终是不负所望,让殿下得意痊愈。”万圣龙王呵呵的笑了几声,心道即便不是头功,但若是没有他这般的医治,唯恐也等不来丹溪君将其元神送还回来。那丹溪君不也说过,全赖寒潭玉才为他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敖烈心中狐疑,面色虽为显现。他以为自己是靠着碧波潭的医药才得意康复,即便是此处没有,那么虎鲸上将也会返回南海为自己寻药。何况敖烈知晓那日伤重,定然是会受一番苦楚。但是却未曾料想到竟然会变成如斯境地,自己的元神会离开身体。他暗暗思付,醒来时脑海中的零碎片段,难道就是自己的元神离去之后所见到的场景?!敖烈见万圣龙王目光殷勤,不时地搓动双手,便笑着说道:“龙王为了本殿,当真是煞费苦心。本是来救助碧波潭,却还要劳烦龙王如此的费神,本殿真是汗颜。” 万圣龙王双眼一亮,慌忙摆手笑道:“殿下这是何话,南海和碧波潭本就是有了姻亲之好,殿下在本王眼中就是一家人。更何况殿下于小女有救命之恩,更是为能等来上将救援挣得了世间,是碧波潭的大恩人!能治好殿下,乃是本王与碧波潭之幸!”说罢,万圣龙王简直要老泪纵横。 敖烈笑着颔首,复又道:“本殿元神离体,也想不起之中的经历。不知是何人,将本殿的元神送了回来。” 虎鲸上将性子耿直,想着若是万圣龙王说起,不知又要怎样的七拐八绕。他索性站起身,抢在龙王之前对着敖烈一抱拳,沉声道:“回禀殿下,护送殿下元神回返的乃是茂灵山的丹溪君。他还说殿下元神离体是因为伤势沉重,全凭借着心中所想才离开身体。当日为了能将殿下的元神逼回体内,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殿下一切平安。” 敖烈脑中忽然一闪念,若是如虎鲸所说,那么自己的元神离体,定然是经历了什么。既然是被茂灵山的人送回来,那么自己最后便是去了茂灵山! 万圣龙王紧接着说道:“上将军所言甚是,那位丹溪君乃是神人,说是受人所托将殿下的元神护送回来。想来定然也是殿下的旧友,交情匪浅。丹溪君还留下了三滴清凛水,已助殿下大增法力,稳固元神。茂灵山乃是仙家圣地,其中万物皆有灵性,能得其一已是难得,这全赖殿下福运庇泽啊!” 敖烈心中一凛,已然隐约猜到了是何人。他只觉血液翻腾,许久未曾相见,也不知那二人如今怎样。敖烈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稳了稳心神,缓声道:“那,不知这位丹溪君是否说了是受了谁人所托?” 万圣龙王笑意连连,一想到自己的贤婿所结交之人都是这般的身份尊贵,也觉的脸上有光。他拂拂胡须,颔首道:“殿下人品贵重,所结交之人也是不同凡响。那托丹溪君之人,乃是佛祖坐下的弟子,名曰金蝉子!” 敖烈倏地握紧双拳,脑中那些残存的画面一点点的拼凑。他还记得眼前那双凶狠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而玄悟满含暴戾的神色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自己。在被敖烈杀死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在玄悟的身后,看见了一抹淡然的身影。就如同他胡龙渡劫之时一般,金蝉子就是那样站在原地。只是那时他的神色,却不是这般满面愁容。敖烈之前还想着要去何处寻找,如今看来,那二人必然皆在茂灵山!只是不知,为何玄悟会变成那副样子,而金蝉子又为何眼看着一切发生却置之不理。敖烈收回心神,对着龙王淡然笑道:“金蝉子尊者曾经为了修补御海神鼎来过南海,与我南海有恩。蟠桃宴之后,尊者便被派遣下凡擒魔。”敖烈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道:“左不过此番是要前去寻他,看来,只要去往茂灵山,便可当面致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4弋吞兽 再说此刻身在黑煞河中的玄悟,看着那男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正欲出口质问。忽然觉得脚下似乎是被什么猛烈的撞击,大有地动山摇之势。他被震得不禁来回踉跄几步,不得不将长棍立在水面上以稳住身形。玄悟低头见水下的游魂如同受惊的鱼群,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他甚至能感觉脚下游魂相互碰撞和撞击到河面的声音,沉闷而急促。玄悟抬头冷冷的看着男子,狠厉道:“你到底有何阴谋!弋吞兽又是何物?!” 男子虽然也身在这地动山摇之中,却不似玄悟那般狼狈,他的身体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动荡之势,竟是稳稳地站在原地,只双眼含笑的看着玄悟。他眉眼俊俏,笑的也是如沐春风,在这样的场景里,倒像是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静。只是仔细看去,却见那眼光中显现出了一抹冷酷残忍之意。男子笑吟吟的看着对方极力的稳住身形,沉声道:“本殿等了几千年,终于等来了能助我离开这里之人。当真是天不绝我!!让我能颠覆这乾坤!!”男子说完,笑容逐渐扩大,最后便更为放肆的笑了起来。 玄悟恨极,却不知要如何为之。他方才受了天罚,身上的伤势虽然不似之前那般难以忍耐,但若是此刻与这男子过招,恐力有不及。他本想休憩片刻以恢复体力,可谁知这男子不知用了何种邪术,竟使得整个黑煞河这般的动荡不安起来。玄悟眼见着那些游魂惊慌逃窜,像是在躲避,但是眼前这人并没有要吃掉他们的样子,那么这些鬼魂难道是因为这样大的动荡所以才受了惊吓,这般的惊慌失措?玄悟愤恨的指着男子,吼道:“你这妖物,不好好的待在黑煞河中悔过,又要用什么邪术妄图离开这里。我就算是能离开此地,也断不会随了你的心意。你就安心的继续守在黑煞河中,做一世的永不见天日的妖怪罢!!” 男子笑的张狂,极尽疯癫。他的发丝飞扬在空中,衣衫飘决笑声几乎要盖过了动荡之声。他慢慢停下,听闻玄悟之言也未见恼怒,只带着得意的神色睨了一眼,不屑道:“本以为的聪明人,却原来如此蠢笨!”他将玄悟所露出的恼意视若无睹,继而道:“这里被下了咒印,若是我不能从这里出去,难道你以为你就可以?那咒印的力量如何,想来方才我已然让你看清。你认为但凭借一人之力,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玄悟心中一凛,不禁想起之前男子向自己展示那咒印的威力。那时玄悟就已经知晓,若是没有奇迹出现,那么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能与地藏王所辖的咒印所抗衡!但是他就是看不得这个妖物如此嚣张的样子,简直好似是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玄悟也扯出一个森寒的笑意,冷声道:“佛家咒印,我自是不能破解。可你被封印了这么久,难道还妄想要从这里出去?虽然我能来到此处,但却不是何种法力高强之辈,想来你的所愿,定然不能实现。” 男子双眸中精光一闪,满含杀意。他冷冷的盯着玄悟,一字一顿道:“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助益本殿,你早就同那些游魂野鬼一样,成了我腹中的食物!哪里还能容的你这样的大言不惭!”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玄悟,复又道:“本殿是何人,本就不是这一道咒印就能困在此处的,若不是此刻只有三分精魂在,区区一个黑煞河岂能困得了本殿,又哪里会用得着你这样的愚笨蠢人!” 玄悟被震动的身形不稳,想要出口呵斥却被这一震尽数吞了回去。他看向脚下,忽然发现之前那些惊慌游蹿的游魂似乎倏地消失,如今脚下竟是黑漆漆一片。而震动的频率似乎也相较之前有所减缓。玄悟正在狐疑,忽然吓得后退了几步,甚至喉间那一声惊诧的叫声都险些冲口而出!他觉得额间湿滑,而且能清楚的感知到冷汗逐渐的爬满脊背,而脸上也不断的有汗水缓慢的滑落下来! 只见一只硕大的眼睛从下面隐隐的浮现出来,继而慢慢的划过! 单是看这一眼,便足以让人遍体生寒惊恐尖叫!饶是玄悟自认为无所畏惧,此刻也不禁喉结滚动,咽下了那些慌乱之声!他从未见过这样巨大的眼睛!即便是自己仓皇后退数步,居然还未曾踏出这只眼睛的边缘!想来那只赤炎兽的身形,也与之大小不相上下! 那只眼睛贴着水面,巨大的瞳仁左右转动。玄悟甚至从里面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和惊骇的神情。他不敢轻举妄动,极力的稳住那颗几欲要破腔而出如同擂鼓的心脏,慢慢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 只见那人正含笑看着自己,样子简直像是在看一场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显然他对玄悟此刻的表情很是满意,甚至还毫不吝惜的讥笑出声。 玄悟满腔怒火,恨不得将这个人的身上用目光射出十几二十个洞来!只听闻这个黑煞河中尽是些罪无可赎的妖魔鬼怪,谁知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只巨兽!而这只庞然大物此刻正用眼睛扫视这水面上的动静,玄悟不知下一刻,它会不会破水而出,届时又会是个怎样的场景!他喘息片刻,盯着那人压低着声音咬牙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弋吞兽!” 男子此刻双眸中却是闪烁着激动难耐的光芒,好像是在等待着一件期盼已久的事情一般。他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满足的叹息一声。而玄悟这样小心翼翼又略带愤怒的目光,使得他心中更是愉悦。男子笑了几声,总算是回应了玄悟的问话,淡然的点了点头。 玄悟余光瞥了一眼脚下的那颗眼珠,只见其缓慢的移动,像是慢慢的沉进了水底。他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厉声道:“这弋吞兽原是就生活在黑煞河底,也是以此处的游魂为生,而你方才弄出那样打的动静,就是要将这里的游魂大量吞噬,而后使得弋吞兽躁动,是也不是!”玄悟此刻真想将这男子乱棍打死,这样硕大的巨兽,但是一只眼睛就遮掩骇人,既然是以游魂为食,那么定然是集聚了无尽的怨念之气,若是将其激怒,后果不堪想象! 男子眼露精光,赞许的点点头,笑道:“还是有些头脑,不是太过愚笨。”他慢慢的蹲下身,手掌贴合在水面上,轻笑道:“只是有些事,你不甚了解。如今既然本殿选择与你同盟,那么便不再隐瞒。”他缓慢的抬起头,声音透出一股森寒之意,寒声道:“这个黑煞河,本就是因弋吞兽而生!也唯有用这巨兽之血,方能解了那张咒印!而本殿,就是要你与我联手,杀掉弋吞兽,破除地藏灵咒,从这个暗无天日的黑煞河中,冲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5斗巨兽 若不是此刻不允,玄悟真想上前赏这男子几个巴掌! 这巨兽岂是说斩杀就能杀得了的?单凭他二人之力,就能将这样一只巨兽屠掉,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但他又略略思付,那人方才说地藏灵咒能用弋吞兽的血破解,那么他就可以离开此处!玄悟忽然想起方才男子显露出本相的那一幕,那只身披彩羽的孔雀鸟!他盯着那人,道:“就是因为唤醒弋吞,所以你才不惜显出本相,大肆吞噬黑砂黑中的游魂。这巨兽被这样的动荡所激怒,所以才会躁动不安,致使它吞掉了河底剩余的游魂。此刻它食欲大动,却无处觅食,早晚会盯上那个与它分食的人身上!”玄悟冷冷盯着男子,恨声道:“你有什么把握,凭我二人之力就能杀得了巨兽。你若是想要找死,大可不必牵连上我!” 男子眼中闪现出一抹狡黠,闻言也不恼怒,只慢声道:“弋吞既然苏醒,就必然会将所有吞噬殆尽方才罢手!是你或是本殿,都难逃被其吞噬的下场。若是你还想活命,就只能将它斩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与本殿背道而驰……”男子扬起嘴角,杀意尽显,寒声道:“那么你便做了这只巨兽的盘中餐罢!” 不知那只巨兽是否焦躁难耐,原本平息了片刻的黑煞河,此时复又动荡不安起来。与之前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表明了弋吞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怒意被燃,立时要暴怒起来! 玄悟身形不稳,索性如那男子一般蹲下身单手支撑着长棍。看来这弋吞兽不但发现了与它抢夺食物的人,还想近况将对方吞入腹中!玄悟心中猜想这只巨兽定然是多是时候都在沉睡,而那些游魂也断然不敢贸然靠近,所以仅凭着男子为人时吃掉的用来阻挡天罚的那些游魂,于巨兽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男子今日居然显现出了本相,大量的吞掉了河中的游魂,使得黑煞河中游魂惊慌逃窜,惊扰到了弋吞兽,所以才激怒了这只沉睡中的庞然大物。原来这些游魂野鬼,不单单是为这男子准备的粮食,还为这只弋吞以备不时之需! 河中震动之势越见增大,简直要将这黑煞河颠倒过来! 男子双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对着玄悟威胁道:“弋吞兽已经暴怒,想必不时就会冲出黑煞河。届时你便没有选择余地,不想被吞掉,就只能与本殿一起将这巨兽杀了!”男子哈哈大笑,俨然是一副得意之态。 玄悟恨得牙痒,但此刻也没有了其他选择。脚下河水黑沉暗淡,只能看见那只巨大的眼睛来回的游弋。未想会有一日,他会被一只妖物算计,要与之为谋。玄悟当然是不愿平白无故的就葬身在黑煞河里成了一只巨兽的食物,他还有许多事情未能弄清,无故被丢在了这里,若是不奋力一搏,又怎能对得起逃出赤炎兽那处和火海的一番努力!但若是真的放任男子离开,岂不是要放纵这妖物祸乱三界? 男子看见对方眼中虽燃着怒火却还是显出了些许的犹疑,他微微笑笑,心道任谁也不会就此认命,更何况是像玄悟这般心智坚韧之人,否则这人也不会打败了赤炎兽后还能得对方赠与火睛。他勾唇一笑,身上光芒闪现,就如同方才一样,所散发的光芒将整个黑煞河都要照亮。而后一声嘶鸣,男子身后骤然显现出一只孔雀形态。只见那只由光芒聚集而成的孔雀振翅挥动,在黑煞河的河面上展翅盘旋起来。 玄悟心中一惊,眼见着那只孔雀引颈长鸣,不断的展翅飞翔。而脚下那只游弋的眼睛也发现了这只孔雀鸟,眼珠跟随着孔雀的飞行来回转动。玄悟甚至可以情绪的感觉到那眼中所显现出的恼怒之意,几欲喷火。而且这样怒火在这只孔雀不断的挑衅中有愈演愈烈之势!玄悟愤怒的盯着男子,正欲张口呵斥,忽觉脚下一晃,继而便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力量将身体生生的掷了出去!同时耳边一声巨大的声响,足以将这个五脏六腑震碎!玄悟强忍着一口险些喷出的鲜血,顺势滚了几滚,感觉那震荡之势稍减,方才稳住身形。 此时的黑煞河平淡如镜的河面倏然炸裂,随着一声低吼,只见一只极为硕大的身形跃然而出! 只见那巨兽从河中显现出来,像是一只宽扁的大鱼,头顶上独有一只硕大的眼珠。整个身体乌黑且湿滑粘腻,两侧像是鱼鳍,却张着尖利如同刀锋的硬骨。一张巨口密密麻麻布满利齿,不断的摇晃着巨大的头颅,扭动身体,发出震耳的吼声! 好在玄悟尚能集聚灵气护体才不至于被这样的吼声震得身体碎裂,不过饶是玄悟此刻看见这只巨兽的真面目后,也暗暗吃了一惊!这样一只巨兽,要如何才能将其斩杀! 相对玄悟,那男子的态度倒是平和的多。相反还有些许隐忍的激动难耐之情,他苦苦等着许久,终于能毫无顾忌的将这只终日沉睡的弋吞兽叫醒。弋吞兽不再沉睡,那黑煞河亦不存在,逃出去的七分精元尚在等着自己出去,待到那时,这个三界就为他一人所有!他想至此,难以压制心中狂躁的喜悦,对着那只巨兽吼道:“弋吞,想不到你我还有相见的一日。这一天,本殿真是期盼了许久!” 那只巨兽似乎是发现了这个打扰了自己清净睡眠的渺小之人,低了低头,硕大的眼珠来回转动,最后集中在这个男子的身上。它缓慢的张开巨口,发出阵阵低鸣,似是在对着男子示威。 那人也不畏惧,直直的盯着巨兽的眼睛,表情甚是轻蔑。身后那只由光芒凝聚的孔雀此刻也回归了身体,他就这样仰视着它,讥讽道:“你生在这里,化成了这地府十八地狱之底的黑煞河,尽是因你见不得光。因生来无耳,听不见那些超度之声,就只能以游魂野鬼为食且总是沉睡。其实在本殿被困囚在这里的第一日起,你就恨不得能将我一口吞掉。吃了我,胜过你在此处吃掉那些游魂野鬼成千上万!可你受人所制,不敢动我,恐犯下天条魂飞湮灭。可是本殿却不愿在这里与你一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本殿的七分精元已经逃离,今日,时机已到,你就将自己的血奉与本殿,来解开那道地藏灵咒罢!” 玄悟忍痛起身,将男子方才之语听了个七七八八。正值犹疑之际,却见那男子忽然跃起,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条软鞭。 只见那软鞭犹如灵蛇一般上下翻飞,而弋吞也扭动着庞大的身体左躲右闪。只是那软鞭虽然灵敏,却丝毫不能伤到巨兽。男子咬牙冷哼,挥手将软鞭变化成长绳,一圈圈的缠绕住弋吞,而后骤然收紧,两手死死的拽住绳索的两段。他身体悬于半空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钳制巨兽,一根绳索被两股力量绷的笔直。男子见玄悟只是站立在一旁看向这里,心中焦躁,夹杂着急切和嘲讽的声嘶力竭的厉声吼道:“若不想死,就莫要做那看客,若是体力恢复了就赶快与我一同将这巨兽斩杀!再要观战,便只能落得被其吞掉的下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6结同盟 玄悟咬了咬牙,真想此刻那巨兽将这男子吞了了事!可现下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纵然是有再多的愤恨和怒意,也只能暂且搁下。眼前那巨兽已然被激怒,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与男子分庭抗衡,若真是放任不理,在那男子消耗力竭之时,只怕自己也难逃厄运!玄悟心下一横,也管不得种种疑虑,任凭这男子是何身份,后果如何,如今能保住性命才是首要之事!他调整了气息,挥动长棍纵身加入战局! 那庞然大物圆睁巨目,瞳仁看见一个身影奔着自己而来,登时闪动身侧带着利刃的骨鳍,前后摆动。骨鳍上的那些酷似尖刀的利器,夹杂着寒风阵阵,试图将玄悟在半空中切割粉碎。 不愧是长久生活在阴暗之地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皆是夹带着潮湿沉重和满含戾气怨念之气。玄悟还未近身,便见寒光一现,那些利刃在鳍的带动下齐齐扫向自己,若是被沾到一点,恐怕不被切成几段也会被那股森寒之气所伤,被怨念缠身,失了心智。玄悟将长棍挡在身前,随即集聚灵气布下防御,半空中调转身体,避开巨兽的攻击。 由于弋吞兽拼尽全力去抵挡玄悟,而致使整个身体都绷紧,加之那骨鳍上的利刃骤然打开,硬是将捆缚在身上的长绳挣得断裂! 男子本是用尽全力再与巨兽较量,双方的均是出于相互制衡的状态下拼尽全力,而此时那弋吞挣脱了束缚,导致男子身形不稳,由于惯性的力量向着上方掠去!而上方布下了咒印,若是碰到,便会登时灰飞烟灭! 他瞳仁一缩,再飞出去的一瞬间急速的抬手,将长绳一甩,缠住了弋吞身侧骨鳍的利刃上,男子同时用力一拽,借着这股力量抵消方才飞出去的惯性。 只见那根绳索绷的笔直,由于力量过大,且是在慌乱中胡乱挑选之处,拴在利刃上的一端被割开了细微的裂口,只需在稍加用力,便会登时断裂! 男子迅速将手中的绳索收拢在手臂之上,他抬眼看去,那本不曾显现出来的咒印,此时已经逐渐显出光芒,而且还在逐渐的扩大!那些密密麻麻的梵文闪现着耀目的光泽,同时也显露出杀伐的狠厉! 玄悟避开巨兽的攻击,眼见着那男子即将要被咒印所伤,急速纵身,脚下踩踏着根根锋芒的利刃,一下跃到了巨兽的头了许久,怎还未见其做出决断! 相较玄悟而言,这男子倒是显得冷静异常。他只是看着弋吞兽慢慢发生的变化,眼中阴晴不定。他心中急速的筹谋,要做到万无一失安然无恙的逃离这里。只差一步之遥,他万万不能在此期间出现任何的差错! 玄悟忍耐不住,对着男子大声吼道:“方才小爷说的话你听清了没有,既然你能想办法将其惹怒,激的它现身,那么就定然知晓要如何将其绞杀!小爷性命金贵,到了这一步决计不会陪着你在这里等死!” 巨兽身形一动,张开巨口,向着玄悟攻去。它想用身体将二人围在其中,即便是不能一口吞下,那么就让这两人陷入自己的身体,让那些游魂的怨念扰了他们的心神,最后也会被自己吞噬。 玄悟瞳仁一缩,连忙闪身一跃。因着上方有着咒印封锁,这样便使得空间局限了不少。而那只巨兽显然来了精神,不断地晃动身体,大有不将两人吃掉便不会罢休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7两人力 玄悟愤恨的左右闪躲,想要近身攻击却苦无机会。这巨兽的体型太过巨大,整个挣动起来,即是急速闪避也只能堪堪避过,更何况它的皮肤又瘫软如泥,若不小心接触到,就会被附着在上面的怨念攀附迷惑心智。玄悟暗暗骂道,真是个棘手又难缠的东西!!玄悟在躲闪之际,瞥了一眼那人,恼怒道:“方才你说的是何种法子,有的话就尽快用,总是这样不是办法!不然还等不到弋吞兽吃了你我,照着这样的躲法,不消片刻便会体力不支!” 男子此刻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不羁,双眉拧在一处,显然是在思索着何种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 玄悟焦躁难耐,对着巨兽的攻击已经用尽了所剩力气,如今他是苦于没有方法能靠近巨兽的身侧,徒劳的左右躲闪却不能伤其分毫,无论在何时,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之前遇见蝎子精,再过不济也是可以拼劲全身法术与之相较一二,总好过这样只会逃避来的痛快!玄悟见那庞然大物的身体快速攻来,连忙闪身避开,岂料方躲过那布满怨念的皮肤,那巨兽带着利刃的的鳍又夹着劲风扑来!玄悟一个激灵,躲闪不及只能抬手用长棍横在身前抵挡。在两者相互碰撞的一瞬间,玄悟只觉周身像是被困在了巨大的容器之中,而后在加以重击!随着一声闷响,连带着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激的如翻涌的波涛一般。身体无一处不是像被千万颗针扎一样,简直像是在下一刻就会爆裂而亡! 饶是再有灵气护体,这一下对于玄悟而言亦是太过难捱。整个被这一击震了出去,喉间一甜,将压制在胸中的鲜血尽数喷了出去! 那男子暗道不好,若是再不下决心,唯恐还未等来对方相助,便会被巨兽活活折腾死。他可不愿在这孤注一掷之时白白的浪费了自己苦苦等候的机会,离着成功只差一步之遥,只能孤注一掷,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男子双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一个闪身后退数丈,与巨兽拉开距离,而后对着玄悟吼道:“我有方法,但是需要你从旁协助!” 玄悟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肺腑之间都被痛意席卷。他头脑被折腾的昏沉,而此处又不似是赤炎兽的山洞里能有个躲避之处和支撑的地方。他只能尽力的稳住心神不散,集聚着所剩精力将灵气环绕身体之中,修复受损之处。此刻他听见男子的声音传来,怒意骤然上涌,那股被巨兽折腾的怒火尽数发泄出来。玄悟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对着那人吼道:“你不如等着小爷被弋吞吃了之后再说出来便罢,有法子你却这般遮遮掩掩,难道在这黑煞河中生活的太久,与这只巨兽处处了感情,此刻不想痛下杀手了不成!”玄悟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生来,此刻只觉心中钝痛,气的用手不断的揉着胸口。 男子皱眉,俊美的容貌此刻亦显得甚是阴沉。他没有时间与对方闲扯,只能将怒意压下,沉声道:“若想尽快将弋吞兽制服,只能动用言咒。天罚的时辰将至,届时你我再受重创,定然不能再与其相较,而它本是怨念游魂集聚而成,多半不会畏惧天界之法。所以只能用言咒先将其困住,而后再用音咒毁其心神!” 玄悟听罢,脑中急速的思索,而后忽然厉声道:“音咒?你不是说这巨兽没有耳朵吗?!一个没有听觉的怪物,要怎样用音咒!!”他恨不得先将这男子揍上一顿再说,这法子破漏百出,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再跟自己说笑!玄悟愤恨难当,咬牙道:“灵咒岂是谁人都能摆布的了的,更遑论说是言咒!我只是空有些法力,勉强能布下结界抵御,而你不过是一个被困在此处不见天日的妖物。纵然是你再如何的自命不凡,但是那只有佛家才能布下的咒术,你又怎能运用!” 男子神色未变,嘴角不经意的闪过一抹冷笑。他定定的看着凭借着一只眼睛努力寻找他们的巨兽,傲然道:“佛门之人又能如何,区区一个符咒与本殿而言又不是何种了不得的事情!本殿被困在在此,皆是那些清修之人用的登不得台面的下作法子。想要困囚住本殿,简直是异想天开!放任一个弋吞兽在这里制衡本殿,就是料定了本殿即便是知晓它的血能破开地藏符咒却不敢擅自激怒弋吞。那么本殿就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看看,纵然是天上地下,佛祖玉帝,能不能轻易的将本殿困住!!”男子抬眸看向玄悟,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届时本殿使出言咒将弋吞困住,需要你用尽全身法力舍下结界,使得它不能逃离。而后我会再用音咒,但同时我需要显出真身与其缠斗,所以音咒只能由你来启用!” 玄悟看着男子眼中笃定的神情,像是极为的有把握。但那些符咒甚是圣洁,他只是一介妖物又怎会使用?!玄悟心中疑虑,但此刻箭在弦上亦是不得不发,否则真的再等来下一轮的天罚,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这般的安然。 想罢玄悟对着男子点点头,将手中武器散掉。只见他闭目凝神,周身包裹起淡淡光芒,那些光芒逐渐的扩散开来,继而向着巨兽围拢而去。 弋吞兽因为终日活在黑暗之处,所以唯有一只眼睛。方才它自知那二人对自己毫无办法,而它也无需多做动作,只是来回晃动身子,把那两人的力气全都耗尽,再坐享其成,吞入腹中便可。而此刻它正在寻找两人踪迹之时,忽然见到一抹光晕将自己笼罩,便顺着那光所来之处看去,不出所料的看见了一人悬在本空中正在施法。 玄悟猛地睁开眼睛,两手置于胸前,御术将结界展开。只见那些光芒慢慢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空间,将弋吞整个围拢在其中。 而那弋吞兽似乎也发觉了玄悟的意图,硕大的巨目转了转,登时便要扑将过来! 玄悟眉头一周,向后微微撤身,继而更为击中精神,运用所有的法力,将那结界慢慢的凝结。只见那些光芒如同缓慢冻结的冰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的封闭起来。就在巨兽要扑来之时,生生的将其挡在了里面!而玄悟看着被困在里面的巨兽张开巨口露出狰狞的面孔,挤出一丝力气,厉声吼道:“就是现在!!” 那男子见玄悟已经将巨兽困在结界之中,片刻不敢怠慢。他凝神御术,周身围绕疾风,扬起发丝和衣摆,犹如身在旋涡之中。只见那疾风逐渐扩大,而后盘旋而出道道金光,仔细看去,那些金光却是符咒文字形成,如一条条锦带,从不同的方向对着弋吞兽缠绕过去,相互交错,慢慢演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灵言咒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8苦支撑 弋吞兽虽然只有一目,视线局限,但此刻它亦是感受到了对自己不利的变化。巨兽晃动着脑袋,眼珠转动,发现了那些言咒所出之处,又见身边已然形成了一张巨网,而此刻想要逃脱,又苦于被结界束缚。弋吞见事不好,大吼一声便更加用力的发动攻击。 玄悟额间沁出汗水,提着一口气半点不敢疏忽。其实这只庞然大物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本身在这里生长,又凝聚着游魂野鬼的怨念,实乃至阴至邪之物,即便是遇到仙家,若是法力定力不够强大,稍一松懈,便会被其散发出来的邪念沾染,摧毁心智。所以玄悟竭力的稳住心神,绷紧一根弦,将巨兽困在结界之中,并且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但是那些散发出来的怨念,就足以让他在不经意间被消磨心智,滋生心魔。 弋吞兽边吼叫边试图挣脱结界的束缚,那些言咒所包围的空间越来越小,而此刻它也感受到了皮肤随着言咒的靠近,残存着的那些野魂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那声音尖利刺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出,每一声都如泣血般的声嘶力竭,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都尽数宣泄出来!弋吞的身体极阴极寒,正是那些游魂的栖息之处。弋吞总是沉睡,它们也都随之不醒,而此刻感受到了言咒的逼近,哪里受得住,个个已经痛苦的恨不得撕扯出一个裂口,脱离开这个身体而去,但它们被弋吞兽所噬,成为了这个身体的一部分,饶是哀嚎之声再如何的声嘶力竭,也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玄悟见那弋吞兽身上浮现出来的千千万万张数不尽的面孔,或哀或哭或怨或恨。它们此刻受到胁迫,奋力的想要冲将出来,整张脸孔都从皮肤上凸显出来,却犹如被困住的死囚一般,徒剩下叫嚷嘶吼。刹那间弋吞兽整个身体都被这些密密麻麻的面孔布满,甚是骇人!玄悟见此情景只觉一股寒意骤然而生,嫌恶至极,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不舒服。 巨兽似乎是被那些哀鸣感染,情绪变得更为暴躁。它奋力的撞击着一个点,将目标集中在一处,试图从这里突破出去。只见它毫无顾忌的用带着利刃的鳍和身体一遍遍的攻向结界,两者相互碰撞激起层层火星,发出金属撞击之声。与它的吼叫之声混在一处,显得惨烈异常。 玄悟身体微微晃动,随着巨兽的每一次撞击都能看出此刻他只是在尽力硬撑罢了。那巨兽一旦攻破那处,便会登时扑过来将自己一口吞下。届时唯恐由于体力不知,他就连逃开的力气都没有。玄悟咬紧牙关,下颌绷成刚毅的线条。艰难的瞥了一眼男子,恨恨的怨声道:“到底,还要支撑多久!” 男子此刻额间亦是挂满了汗珠,只靠着自己的三分元神,法力有限,所以只能循序渐进。他捻着手决,操控着言咒逐渐的围拢巨兽。弋吞兽不愿触碰言咒,便想要将结界突破而后先消灭其中一人,分而歼灭。男子见那结界的一处已经露出薄弱之势,全凭借着玄悟一口真气不散,他看也不看,双眼盯着巨兽,口中冷冷的答道:“留着你的气力,小心灵气尽散!”他下意识握紧双手,这话不知是对对方说还是对自己说。 玄悟气结,但是此刻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他很想三缄其口,但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他恐怕是很难再撑下去了。玄悟从齿缝里艰难的挤出字眼,愤恨道:“那,就,劳烦,你,快些!”不然小爷便撤了结界,倒要看单凭那一道言咒能否制服这只巨兽!玄悟心中腹诽,忽然感觉头顶似乎有些异动。原本将所有的精力都集聚在了眼前这只弋吞身上,但皆变如此,还是保留着一丝警惕。此时那只巨兽正欲突破结界,硕大的眼睛中满是杀戮嗜血之意,死死的盯着这个困住自己的人。也正因如此,玄悟便从那巨大眼珠中清晰的看见头顶所发生的一幕。 原本不曾显现出来的地藏灵咒此刻已经完全的展露出来,那些刺目的金光和梵文字符,向着四周无限的延伸,呈半圆状缓慢向下压来! 巨兽眼中折射出的一幕使得玄悟惊诧不已!他尽力的稳住心神才不至松懈下来影响到结界,但是知晓了要之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还是使得他的内心狂跳不已。 这地藏灵咒不是专门对付想要逃脱的妖物吗,怎会在此刻骤然显现。看那样子,简直就是要将一切都消灭殆尽!! 玄悟双目喷火,本是乌黑的瞳仁此刻竟逐渐染上猩红之色!他此刻悬在半空,为了控制好结界,他不能移动分毫,不然还未等地藏灵咒压下来,自己就会被弋吞先吃进腹中!他瞥了那男子一眼,显然他也发现了地藏灵咒此刻的变化,那些言咒围拢之势明显的加快了不少。玄悟心中一沉,看样子他明显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难怪之前这男子会这般急切,看来不单单只是惧怕天罚再临之时二人无法恢复体力来抵御弋吞的攻击,更棘手的,便是这地藏灵咒!!玄悟自从见了这人,好像一直都是受制与对方。为了离开此处,除了听从却是无计可施。说到底不过是孤注一掷,不愿枉死在此处罢了!但如今这地藏灵咒骤然而至,饶是再有不敢也是回天乏术啊!! 那男子确实知道会有这样一遭,在引出弋吞之时,他就只能与其殊死一战!只要动用咒术,那地藏灵咒便会即刻显现出来。他的气氛元神已经逃离,为了困住剩余的三分,才舍下这样等同于毁灭性的灵咒。那些人便是宁愿让他毁去元神,背负罪名,也不愿给他任何能逃出的机会!男子之前未曾告知,也是唯恐对方有所顾忌。为了能离开这里,他岂会在乎谁人的生死。待在这里太久,早已忘记了生死之事。更何况他本非善类,酿下了势如滔天之罪,哪里会将区区一人的死活放在眼中! 但他还不能让玄悟死掉!他等这个时候等的太久,一切计划都不容的再有任何闪失。这唾手可得的天地,已经平白被那些人占有的太久,也是时候为这三界再寻一个新的主人! 男子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过于俊美的容貌此时显得甚是森寒。那些人以为将自己灵魂剥离开来,丢在此处,就能消灭一场三界浩劫。但须知命数天定,哪里是他们想更改便可以更改的了的! 想至此,男子骤然大笑。那笑声放肆高傲,竟有一种气吞山河之势!那些在弋吞身上凸显出来兀自哀嚎的面孔,在这样的笑声中逐渐收了声,继而个个显露出极为惊骇之意。它们无不瞪大的双眼,像是看见了极为惊惧之事,吓得忘记了哭嚎。连同巨兽也转动了偌大的眼珠,向着笑声的发现看去。 只见那男子面目略显狰狞,足像是站在至高之巅的帝王一般。他掐手捻诀,尽是倨傲的笑道:“终于等来了这一刻!本殿说过,有朝一日,定然会登上那至高之位,让尔等尽数匍匐于本殿足下!!何等快意!何等快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9劫难逃 只见男子双臂一震,尚还围拢在弋吞身边的言咒倏地缩小,将巨兽的身体一圈圈的缠住,并且不断的收紧,简直要生生的勒进巨兽的身体里! 转眼间弋吞兽的皮肤被那言咒捆缚出明显的勒痕,而它身上所附着的那些被男子震慑住的冤魂,此刻再也承受不住灵咒的威力,顾不得惊惧,被迫又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同时弋吞也被捆得焦躁难耐,随着言咒的不断收紧而挣动的越发厉害。它张着大口,巨大的眼珠装满了仇怨和愤怒,叫嚣着瞪着男子,像是随时要扑过去一般。 玄悟看着在原地用尽全力想要摆脱束缚却未能挣脱分毫的弋吞兽,此刻它那巨大的身体被言咒缠绕,本是绵软的皮肤被深深的勒紧,那些嘶吼哀嚎的面孔从空隙之中展现出来,充满了惊惧和惶恐,疯了似的要逃离出去。玄悟不敢掉以轻心,又苦苦撑了片刻,见这只巨兽当真是被言咒困住,方才收了结界。诚然那结界已经千疮百孔,眼见着如同春日里消融的冰雪一般,迅速的消失不见。若是这男子再不将弋吞制住,玄悟也决计撑不了多久。此时解开结界,玄悟只觉气力都要耗尽,整个身体如羽翼般毫无感知。要张开这样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弋吞兽困住,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法力,现下再也支持不住,颓然的掉落在水面之上,大口的喘息起来。 男子眉头深锁,余光瞥见玄悟倒地不支,鼻腔里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他虽然用言咒困住了弋吞,但还不足以将其在斩杀。抬头便可看见地藏咒印已经缓慢的压了下来,此时正好到了方才玄悟所在的位置。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用不了多久,天罚也会接踵而至。男子用力一喝,对着玄悟道:“此刻还不是歇息的时候,若是还没有死,就赶快过来助我!” 玄悟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还是麻木的,像是已经经历了异常恶战一般。他虽然疲累,却还是将男子那一声几近于嗤之以鼻的声音听了个真切。而此时又闻对方这般话语,倏然抬眸,满是不甘和怨怼。玄悟费力的喘了喘气,起身盘坐,迅速调息,将周身灵力游走一遍,尽快集聚体力。耳边巨兽的吼叫之声不绝于耳,提醒着玄悟不得有丝毫懈怠。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没了方才的疲态。玄悟对着那男子冷哼一声,以同样不屑的口气回道:“小爷我何须歇息,不过是想让你尝试一下要将这巨兽捆缚一段时间是何种感觉。”他见男子咬紧牙关,额间汗水连连,便站起身,讥笑道:“怎样,用尽全力制服弋吞的感觉,还不错罢!” 男子此刻没有心思与其闲聊,支撑了这么久,他确是感觉到力不从心。那音咒还未使用,自己还需留有一些体力。他听见玄悟的冷言冷语,心有不甘的咬牙道:“能留住你的小命,再逞口舌之快。到底,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玄悟收起嬉笑的面孔,听着方才之语,男子亦是快到了极限。虽然对于之前对方的轻蔑态度已经回击过去,但此时他俩共同的敌人尚还未能消灭。况且玄悟也看见了地藏灵咒,已然过了方才自己所在之处,将此处的空间又缩小了不少!他抬头,对着男子正色道:“还记得要从此处出去,那便速速将之后要如何做赶紧告知,没见那地藏灵咒又接近了不少,到底你所说的音咒要何时使用?” 男子双眸寒气乍现,倏地收了法力。只见那些从男子身周源源涌出的言咒忽而消失,徒剩下缠绕在弋吞身上的那些言咒还在不断的向着湿滑的皮肤中收紧。 玄悟一怔,这男子收了法力,难道要靠那些言咒来制住巨兽不成?若是没了法力的支撑,那些言咒便会渐渐失了力道,加之那弋吞奋力反抗,言咒之缚唯恐撑不了多久。 正在他犹疑之际,只见难男子抬手一挥,整个黑煞河的河面,以巨兽为中心数丈开外,立起了一圈淡色光晕。而后光芒骤然消失,而男子则挥掌击向河面,化成道道掌风。之前光芒所现之处,均被这些攻来的掌风击的一震,同时出现极为细小的纹理,一圈圈向着弋吞兽荡漾开去。为巨兽的身体则在那些震动之下,明显的蜷缩起来,继而发出类似痛苦的哀嚎之声。 玄悟恍然,原是这巨兽没有双耳不能听见声响。但那音咒却是利用结界将弋吞兽围在其中,而后利用掌风攻击水面,以黑煞河中之水震荡之声攻击巨兽。此处原本就是巨兽所化,利用这点,即是它不曾听见,但是那水面震荡出来的波纹,却能使得巨兽感知。 弋吞腹背受敌,言咒困住了身体使得它不能动弹,而音咒又通过自身所形成的黑煞河传了进来,搅得体内疼痛难当,像是被利刃不断的翻搅切割。弋吞顾不得有言咒的捆缚,没命似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将勒的越来越近的言咒挣开。 男子不断的挥出掌风,使得河面动荡的频率不断增加。他看向玄悟,大声道:“音咒已然布下,你就如这般不断的击打河面,万不能停下!” 玄悟听罢点点头,凌空而起,如男子一样挥出掌风击打着河面。二人同时发力,只见那巨兽更是发狂般的挣动起来。 男子忽然停下,嘴角微扬。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眼神冰冷的盯着这只困兽。苦苦等了无数个日夜,此刻便将心中所有的希冀全都实现出来,让那些妄想困囚自己的人看看,谁才是这个三界真正的主宰!! 他双臂一伸,浑身散发出耀目的光芒。那光芒华丽异常,将男子的身影逐渐掩盖,继而缓慢的扩大,似乎是要将这个无边无际的黑煞河的每一处都照亮!那些嘶吼的游魂,见到光芒之后竟是无一不是出现了绝望悲戚的样子,就连被疼痛折磨的弋吞兽,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充满了质疑和难以置信。它转动眼珠,慢慢的看向那处光芒,兀自张着大嘴。失神片刻,便如垂死挣扎一般,疯了似的吼叫,恨不得立时就将那人吞噬! 这是玄悟第三次看见这样的华光,但是此刻再见之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讶。他虽然心中对着男子的身份诸多怀疑,但是却也听从那人的吩咐,丝毫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有不断的牵动音咒,才能削弱弋吞的体力,使得它被剧痛所扰,分离精神。 一声嘶鸣响天际,身着七彩翎羽的孔雀鸟振翅飞向。不过此时的它却不似之前,那倨傲的神色和睥睨的眼神,犹如莅临的君王一般。孔雀盘旋在弋吞兽的头顶,即便是那越来越近的地藏灵咒,此刻亦是显得毫无威胁可言。弋吞兽偌大的瞳仁中尽是那光彩夺目的孔雀的身影,它甚至能看见对方向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意。弋吞万万没有想到,男子竟然会无惧地藏灵咒,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现出真身。弋吞和他都被这灵咒困住,唯有吞噬对方方才有机会破咒而出!但同时在两者相较之时,灵咒亦会压迫下来,将试图离开此处的妖物尽数销毁!它难以置信的看着孔雀和身后的灵咒一同靠近自己,此刻身上的言咒和音咒所带来的痛苦,全都比不得此刻内心的惊惧!这只孔雀既然能这般的大胆,公然想要逃离此处,又这样的狂妄倨傲,那么就只说明,它的劫数,再难逃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0破灵咒 孔雀伸展双翅,凌空在弋吞的头顶。他神情倨傲的俯视着巨兽,将对方如婷待宰羔羊般的眼神尽收眼底。通过弋吞巨大的眼珠,孔雀可以清晰的看见身后的地藏灵咒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临近死亡的压迫之感,但是此刻,孔雀没有丝毫的惶恐。此刻他的身体里血液翻腾,那种近乎疯狂的弑杀之意不断叫嚣。孔雀露出了一个甚为诡异的轻笑,尽管尖锐的喙看不出笑意,但弋吞兽却能清楚的看见,对方却是在对着自己冷笑! 弋吞兽突然回神,由于玄悟在此期间还在不断牵引着音咒,致使身体里那种锥心的痛感将它的神志拉了回来。眼前的孔雀已经露出残忍的杀意,它也不能就这样等着被对方吞噬!况且地藏灵咒已然临近,若在此时拼尽全力杀死对方,那么还有能活下来的机会!能否逃过灰飞烟灭这一劫,就要看谁能在最后的一个时刻能将对方杀掉! 想至此,弋吞更是疯狂。因着男子显出了原身,不能维持言咒,世间过长,便远不及之前的力道。那一道道本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的言咒,正慢慢的被巨兽用力的挣脱开。而那些附着在上面的游魂,本是在看见孔雀之后绝望痛苦的面容,此刻也感受到了言咒的松脱,又逐渐显现出了些许的希冀之色。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之声,也逐渐演变成了不甘的嘶吼! 玄悟神色一凛,看见巨兽挣动的动作越来越大,而那言咒也不似那般,难以捆缚对方。他皱紧眉头,更为用力的牵动音咒,加快身形和速度,使得攻击的频率骤然加快。若是此刻言咒失灵,无疑于前功尽弃,他不知道男子变成孔雀之后能如何制服巨兽,他只能尽力的多牵制巨兽一刻,希望那只孔雀莫要耽搁太久,能在地藏灵咒销毁他之前,将弋吞绞杀! 孔雀似是在讥笑一般的长鸣一声,见弋吞试图挣脱言咒的束缚,巨大的身体烦躁的晃动。孔雀伸出巨大的利爪,根根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抓住弋吞身侧的鳍上,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坚硬如铁的鳍生生穿透! 鳍是弋吞整个身体最为坚硬之处,却不如柔软如泥的皮肤那般刀枪不惧。虽然能作为攻击利器,却也是最为薄弱之处。被对方这样扣在手上,简直毫无回击之力。不多时,便听闻如同骨骼碎裂的声响,而弋吞兽疼的发出吼声,想要避开却苦于被孔雀擒住双鳍不能移动分毫!它愤恨的等着眼前的一身彩色羽翼的孔雀,努力的伸长脖颈张开巨口,恨不得能将对方身上的肉一口口的撕扯下来!但是孔雀以两鳍为支撑,挥动着双翅似是胜利一般的嘶鸣,对着那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俨然显得无动于衷。 玄悟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显出些许的不安。眼前的那只孔雀,与之前大不相同,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戾气难以掩盖。虽然他二人达成共识要用这巨兽的鲜血消除地藏灵咒,最终目的也是杀掉弋吞。但是此刻孔雀眼中所出现的光芒,竟如同恶魔一般,这种感觉是玄悟在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妖物眼中都未曾看见过的!不知为何,玄悟不觉的放缓了动作,甚至犹豫着是否要进行下去。他总是感觉这一系列的事情并非偶然,而他若是不与男子合作,是否可能会有其他的出路。 孔雀显然发现了玄悟的异样,动作亦是明显的迟缓下来。他心中冷笑,精明的双眸已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已经进行到了最后至关重要的一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即便是没了对方相助,这弋吞也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罢了! 弋吞感觉音咒所带来的剧痛之感稍减,登时恢复了些力气。它瞪着眼睛,忍着痛感奋力向着孔雀攻去,显然是要在最后的一刻反败为胜。身上所带着的游魂也都发出最后的哀叫,不知是预知了眼前的死期还是看见了逃脱的希望。 与此同时,地藏灵咒已经临近,与孔雀的距离不过毫厘之差! 孔雀鸟双爪用力,眼中杀气骤显。只闻‘噶擦’一声巨响,弋吞兽的两鳍就这样被孔雀生生的攥碎! 这一击对于弋吞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唯一可以作为主动攻击的利器被销毁,登时没了再次攻击的可能。只见长有利刃的两鳍如同脆裂的石壁一般纷纷坠落,而弋吞则被疼的发出泣血哀嚎之声。 玄悟此时也愣在当场,那样厚重锋利的双鳍,就被孔雀这样生生的捏碎。看见弋吞的痛苦神色,孔雀的样子犹如是在施虐一般,眼中尽是冰冷的寒意。而两鳍碎裂之后,弋吞兽的皮肤中登时冒出汩汩鲜血。玄悟不禁后退几步,抬手挡住口鼻。那鲜血流出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和极重的阴毒之气,红色的液体粘稠如同岩浆,源源不断的奔涌出来。玄悟看见此景,便知大事已成,只要此刻将那血液洒向地藏灵咒,便可将其破除,他就能从此处出去!想至此玄悟便凌空起身,试图靠近弋吞,口中则对着孔雀吼道:“兽血已出,速速破除咒印!” 孔雀捏碎了弋吞的双鳍,几乎是未加思索,在玄悟起身说话的同时,狠狠地用巨大的喙攻向弋吞的眼睛!他的喙尖利如刀,一下子便刺进了弋吞的眼中。只听闻巨兽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游魂也好似感知到了那种难以忍耐的痛苦,个个也都叫的尖利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肝打颤。 玄悟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还保持着张口伸臂的动作。孔雀倏地抬头,伴随着一声剜肉的粘腻之声,只见其喙间衔着一颗偌大的眼球!在眼球离开肉体的一刻,从肉洞里飞奔而出的血液直直喷溅出来,如同利剑一般齐齐射出! 地藏灵咒已然贴近了孔雀的头顶,在被鲜血沾染的一瞬,如同玻璃般骤然碎裂,化作无数晶莹碎片,落叶般散落。而孔雀却像个站在至高之巅的君主一般,松开利爪,任凭弋吞巨大的身体失重之后颓然倒地。而他则是振翅凌空,神态悠然的仰头,将那颗尤还挂着残留血肉的眼珠缓慢吞下。喉间滚动,落入腹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1齐逃离 玄悟惊讶的看着一切,一时反应不及。弋吞显然是没了反抗的机会,整个身子轰然倒地,继而不断地抽搐。玄悟看见从巨兽身体里不断的流出的鲜血,而原本是如同平地一般的黑煞河河面此刻也出现了水纹。弋吞兽的身体像是夏日里的巨大冰山,逐渐的消融。而整个黑煞河也尽是刺目的鲜红之色。那些附着在巨兽身体中的游魂,此刻得了自由,竟一个个慢慢挣脱开来,奋力的向着上方而去。 转眼间,弋吞兽消失不见,徒剩下一汪血海。那些游魂发出近乎癫狂的呼喊,浑身裹着血水游荡起来。它们均没有五官,也分不清形态。只是嘶吼着奋力的挣脱开黑煞河的束缚,想着离开此地。地藏灵咒已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的去路!瞬间整个黑煞河俨然成了炼狱,到处都充斥着浑身浴血的游魂和尖锐凄厉的吼声。 孔雀凌空俯视着这些得了自由纷纷想要逃离的游魂,那些从血河中挣脱出来的囚徒,试图能冲过孔雀的阻拦,从这个在十八层地狱之底的地方出去,摆脱这个随时都会让它们灰飞烟灭的人。而那只孔雀就守在上方,睥睨着脚下。刚刚杀了弋吞兽的喜悦还未曾退尽,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狠厉弑杀之气。 玄悟悬于血河之上,脚下红色的血水不停翻涌,血腥之气横冲直撞的涌进鼻腔。身侧那些犹如血人的游魂知道这二人的厉害,只顾着从血河中逃出去,但是看见凌空的孔雀鸟,又不得不停下。一时间,只见漫天都是红色的游魂,满满当当的停在半空,而孔雀鸟就这样看着它们,像是世间静止了一般,就这样僵持不下。霎时间,似乎空气都被冻结成冰,上方传来的压迫之感让人窒息。玄悟心中既有兴奋又有担忧,他甚至已经做出要被对方吞噬的准备。如今灵咒已除,弋吞兽也被杀死,这只妖物很有可能为了修复自身的体力,将自己也吞入腹中。若是这样,那么他就定然会拼尽全力,也不会让这只孔雀得逞!难道这偌大的地府,联起手来还降服不了一只妖物!! 孔雀鸟得意的伸展了翅膀,身上闪耀出刺目的金光。那些光芒只是骤然乍现,已然刺的那些深居黑暗中的游魂纷纷闭目遮掩。 玄悟一双火睛,定是不会惧怕光束刺目。所以他能清晰的看见,那男子收敛了法力,恢复成了人身。只是如今眼前这人,已经没了之前看见的狼狈之态。原有穿在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也已经恢复如初,是一件墨色的锦缎长袍,上面用金色丝线勾勒出一副展翅大鸟的图案,颇为华贵。而男子的样貌也更为俊美,五官清晰的展现出来,这举世无双的面孔,直教人扼腕叹息天地间竟能造出这等独一无二的样貌。只是那双眸子中闪烁着残酷之意,直射人的心底。 男子好整以暇的俯视着脚下,再所有惊惧骇然的神色中,冷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带着震慑之力,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只是听见,便使得那些游魂纷纷颤抖起来,所发出的声音也似是在哀求,如百鬼夜哭,听得让人毛骨悚然。而男子在这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显得那般的悠然自得,神色轻蔑像是在看一班蝼蚁。他很是享受的仰起下颌,白皙的手臂从墨色的锦缎广袖中伸展出来,衬托的肤色如瓷器般细滑。只见他骤然大笑,继而对着那些游魂厉声道:“尔等不甘不愿,恨极了这暗无天日之处。所有的怨念恶意,此刻便再不必隐忍,统统将其释放出来!本殿既然能毁了黑煞河,就要颠覆地府法则!尔等尽可恨之憎之,将心中所有邪恶执念,尽数发泄出来!!”他双眸闪着疯狂的杀虐之意,语气阴寒道:“佛归西天极乐,神仙住天界悠然,游魂野鬼就要堕入地府,谁言三界就要遵循这样的法则,本殿就偏偏不信!尔等这就跟随本殿,冲出地府,将所有的野魂尽数释放!尔等就用所含的冤屈仇恨杀意邪念,将整个三界污染浑浊,届时三界之中,尽归本殿所有,尔等再也不是见不得天日的野魂,即便是那极乐之地,也都随尔等自由出入!!”男子说罢,一扬双臂,大声吼道:“天道即将逆转,尔等尽可恣意为之。天上地下,任尔自由!” 那些游魂被男子震慑,犹自在瑟瑟发抖,时刻担忧着是否下一刻会被男子如以前那般吃掉。可未料到这人竟然会放任它们离开,还说出了这样的话。它们之中大多是含冤受屈或是心存邪念,加之在黑砂黑中过久,日日担惊受怕,不是担心被男子拆吃入腹就是被弋吞纳入身体,长久以来这样的情绪早已集聚成了一种扭曲的怨念,若是得以释放,定是要摧毁一切方能泄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恨!!当男子说罢,已经有游魂难以掩盖的兴奋之情,被说的蠢蠢欲动,尝试着向上而去,在经过那男子之时稍作犹豫,便倏地逃离而去!! 那些还有所顾忌的游魂见之前已经有诸多都平安离开,也都纷纷大了胆子,竞相争抢着奔涌而去! 玄悟站在血海之上,感受着那些沾染着鲜血的游魂如利剑一般从身侧掠过。而那男子傲然立于其中,闭着眼睛任凭那些游魂急速离去,在身周形成了血色箭雨。他缓慢的睁开眼,透过这血色游魂之间的空隙,看向脚下的玄悟,缓慢的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玄悟心中一凛,不由得目光暗沉。 那人的眼中尽是嗜血之意,残忍的像是要吞噬尽一切。而那样傲然的神色,像是完全不将之后要面临的十八层地狱中任何阻拦放在眼里。 男子斜睨着玄悟,颇为不屑的笑道:“汝不为妖,尚未入魔。念及之前相助,本殿留你一命!”他一挥衣袖,潇洒转身,凛然道:“若是他日寻来,本殿可看在今日之事,收你入麾下!三界之中,留下汝一席之地!”说罢,男子身影一闪,化成一道黑色精光,在血色浪潮中,冲向了地府。 玄悟欲出言阻止,还未张口,便被那股刺鼻的血腥之气和阴寒之意堵了回去。他脚下一点,凌空起身,紧跟着追了过去。那男子所说的话在脑中不断回荡,玄悟只觉喉间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从未像此刻这般懊恼痛恨过。现下他只能跟随着男子,若是对方真的做出何等无可挽回之事,那么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任其恣意而行!玄悟余光一撇,看见脚下的血河随着游魂的离去逐渐消减,不多时便消失殆尽。 从此,地狱之底,再无黑煞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2了心事 阎君正稳坐在大殿之上,抬手让小鬼奉上茶水,慢悠悠端起杯子,放在鼻下轻嗅。清凛的茶香深入肺腑,只觉那股冰冷的寒意使得精神都为之一振。阎君淡淡的笑笑,想起那位天蓬元帅竟会这般的不识货,这等好茶都不曾品尚一品,实是憾事一件。 一旁的鬼差微微弯着腰,一脸献媚的看着阎君,满面赔笑。双手捧着茶壶,就等着随时等候吩咐。这样的差事也不是谁都能轮到,若是侍奉得当,跟随了阎君,即便只是端茶递水,也是极为风光之事啊。 阎君斜眼看了看兀自对着自己憨笑的鬼差,方才闻着茶香恰到好处,看来烹茶倒是一把好手。他鼻中嗯了一声予以肯定,在鬼差甚为惶恐和惊喜的神情中,缓缓的将茶杯靠近唇边。 就在此刻,整个大殿骤然动摇起来,伴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几乎是要将此处整个掀翻过去。 可怜阎君好好的一杯茶水,正要品尝之时,就被这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尽数泼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若不是一手尚还抓着座椅,恐怕登时就要被晃到座位下去。 而那鬼差更为狼狈,被晃得身形不稳,而后又被巨响吓得失了魂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双手向上一抛,便将茶壶掷了出去。若是他没有抱头蜷缩在一团,定然能看见从湖中洒出来的茶水,是如何落在了自家阎君头上。 阎君狠狠的瞪了一眼鬼差,抹了把脸,冲着殿外厉声吼道:“发生了何事!!” 但是前来禀报的却不是回事的鬼差,而是行色匆匆的四位判官。 阎君神色一凛,心已然沉了下去。 莫说要听谁人来说,一瞬间地府所有的角落,全都充斥着厉鬼嚎叫之声,被束缚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鬼魂,忽然间挣脱了禁锢,那些用来行刑的刑具,不知为何被震得尽数碎裂。饶是所有的鬼差狱卒尽力镇压也难以压制,地狱之中的游魂野鬼何其众多,此刻没了桎梏又闻听那些如同奔赴新生的怒吼,纷纷拼尽全力反抗,都想离开日日受罚之处。 霎时,地府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势! 玄悟逐渐找不到男子的身影,身边不断出现出逃的游魂,他身在这样混乱的局势里,早已忘记了当初要如何勇闯地府的嚣张之气。他此时脑中竟然有些浑浑噩噩,被那些游魂拥挤着冲出了地府,甚至在看见外界的一瞬间,还未能回神。 耳边的声响逐渐减弱,想来是那些鬼魂们已经离去各奔东西。恰逢此时正是子夜,黑漆漆的夜色将整个天地染成了一团墨色。 玄悟茫然的望着前方,此处空旷寂寥,偌大的荒野中只有他一人。所有的鸟兽,都被方才那些鬼夜哭的声音吓得没了声响,静的骇人。良久,耳边只闻风过之声。玄悟脑中还能想起与男子初遇之时的场景,最后是怎样演变成这般模样。一开始他只是想离开黑煞河,不明不白的被丢在了这里,在对抗赤炎灵兽之时又险些丢了性命,更是九死一生过了三昧真火煅烧的火海。心中尚还存着一份不甘,面对着何种劲敌都为所畏惧!即便是经历了天罚,对男子的身份质疑,也在心中盘算,即便是何种妖物,他都不会任其逍遥作恶,只要是能离开这里,纵是要冒险一些也实属应当。 可如今,玄悟却在心底里升起了一阵寒意。当他目睹了地府所遭逢的巨变,看见男子帝王般的号令群鬼逃离,那凯旋般的笑意。蛰伏许久,运筹帷幄。而这所有的变故,皆是因为自己的出现。玄悟狠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觉心中如同擂鼓。而他升腾起的那阵寒意,却不单单是为此,更为强烈的,竟然是说不出的快意! 是一种奢望已久,酣畅淋漓的快意! 能执掌乾坤,搅动天地,那种唯我独尊,睥睨山河之感,只要稍作想象便会觉得热血沸腾! 玄悟几乎是在这样的情绪浮现出来之时便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他不是魔物,亦不是妖怪,他一直跟在金蝉子身边,是一口仙气造就了今日的自己。连那只赤炎兽都说他身上隐含佛光,怎会被地府的污浊之气所浸染! 寒风阵阵,凛冽如刀。 玄悟用力的摇摇头,将这样荒唐的念头甩出去。此刻多思无益,无论那男子是何人,他此刻都要先返回茂灵山去。那日他是被谁丢进了无尽深渊,而他隐约记得自己见过敖烈并且将其亲手扼杀。虽然玄悟不愿相信,但是那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连金蝉子那般冷漠的神情都显得不甚真实。玄悟无惧生死,却不能糊涂的丢了性命。况且此刻他捣毁了黑煞河,放出了里面关押着的人,眼下定然要速速找到金蝉子,将此事告知。金蝉子失了两颗九灵续,过了这许久,也不知恢复的怎样。 他御云起身,在茫茫夜色中,向着茂灵山而去。 地府遭此巨变,三界皆闻消息。 天庭大殿之上,只有君臣二人的身影。卷帘大将站在玉帝身后,却也能在乾坤镜中看见所发生的一切。虽然看不见玉帝此时的神色,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其身周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压迫之气。 那黑煞河中关押着的是何人,之前不知,此刻却是看了个清楚。身披霞光,附着彩色翎羽的孔雀鸟,化身成举世无双的俊美男子,那些叫嚣的狂傲之语,更是尽数入了玉帝的耳中。 乾坤镜中的影像已经消失,玉帝却还站立在原地。他身姿挺拔犹如劲松,久久凝视着前方。良久,玉帝低沉的声音方缓缓言道:“天蓬,有负朕望!” 卷帘单膝跪地,垂首不语。玉帝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喙的愠怒,所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出了他的掌控。 玉帝缓慢的转身,不徐不疾道:“此事,佛祖也难辞其咎。”他乃是天界主宰,身为帝王,应不动如山。长久以来俯瞰众生,早已成就了处变不惊的心态。只是此刻看见黑煞河被毁,虽然未曾表现出来,但是他心中此刻也稍显不安。那男子本就应该是佛门自家之事,如今却要牵连上天界地府,尽数参与其中。本来想派遣人悄然将其捉拿,可如今看来,却是难逃大张旗鼓的一日。他垂眸看了看跪地之人,他乃是自家亲自甄选上来,为人之时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入了天庭,日日消磨,却好似是将之前那些英气尽数磨去。玉帝思付,也应该让他为天庭做些事情。 想罢,帝王略略沉吟,慢声道:“卷帘,朕欲派你前去协助天蓬元帅,汝可愿往?!” 卷帘心中一凛,随即拱手道:“卷帘愿往!” 玉帝颔首,轻轻的拂拂长须。这人与他看了乾坤镜,便也不能置身事外。黑煞河不复存在,地府中千万厉鬼出逃,想来佛祖定然也已知晓。他不能出口讨要增援,只能彰显诚意,再派出天界之人。那只孔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天庭的人去降服。说到底,最后出手的,还要是西方极乐中人。 卷帘心中激动难耐,在看见乾坤镜中所发生的事情之时,他便想主动请缨。此番玉帝亲口下旨,终是能了却了他之前的遗憾。邵萱的尸身被毁,他苦于背负着天庭官员的身份不得擅自行动,但是这样的执念却如生了根一般深深的扎在卷帘的心中。想至此,那种刺痛之感复又缠绕全身。卷帘暗暗的握紧双拳,任凭谁毁了邵萱的尸身,此刻,他都不会再任其逍遥法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3身回返 玄悟心中惦记,不消多时便赶到了茂灵山脚。只是到了曾经住过的茅屋,却便成了一片荒芜之地。玄悟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记错了地方,但是目及那里的一草一木,却皆是所住之处的景色。他还记得那时小狐在院子中的一株矮树上系上过一条青色丝带。眼前那条丝带还在,却全然没了那时的景象。 难道,金蝉子和天蓬在这里与妖物交上了手? 玄悟心中一惊,但随即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若是被妖邪所扰,定然也不会是这般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蛛丝马迹。更何况此处乃是距离茂灵山最近的地方,山脚下还居住着百来户人家,皆是受到山中灵气庇护,魔物怎敢轻易前来,更遑论是些不入流的妖邪。单单是看白轻送来的灵药,也知这山中主人定然是个隐世高人,不然那位凤五公子又怎会拖着沉珂病体,不辞辛劳前来求医。 思虑种种,玄悟又稍稍安心些许。他站在原地,收入眼底的尽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之态,连日来经历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仿佛只是梦中,恍若隔世。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身处这样静谧的景色之时,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在花果山,那时的他还是那般桀骜张扬,眼中放不下任何东西,收服黑熊怪,制服蛟龙妖,南海游玩,蟠桃赴宴,甚至是那兜率宫中,也拿过里面的丹药。若不是遇到敌手,在蝎子精手上逃过一劫,经历狐妖的背叛,又被丢弃到了黑暗的深渊,经历的赤炎兽,三昧火,天罚,弋吞兽和孔雀鸟的事情,或许他还是那个在花果山中做一干猴子首领为乐趣的山大王。这一切种种,都与他无关。 玄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时他还要去往茂灵山,那只孔雀鸟看来不似寻常,且捣毁了黑煞河,他也难辞其咎。未曾将妖物捉拿回去,又放出了这样一个棘手的妖物,也不知以后又会有何种变故。玄悟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山峦,抬步向着山中走去。 而在玄悟转身的同时,金蝉子轻轻的放下手中粗制的茶杯,手指轻弹,便听闻白轻满含怒意的吼叫之声,道:“你干嘛封了我的五音定了身法,这人毁了黑煞河,放走了妖物还险些杀了南海龙太子的元神,害的我师兄受罚,不教训教训,还这样放他离去,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白轻秀眉倒竖,满脸怒气,双手握成拳都,胸脯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若不是眼前这人是金蝉子,恐怕在解开定身法的一瞬间,那握的死死的拳头,都要尽数落在这人身上。 金蝉子听罢,无声的叹了口气。白轻心中有火,早就对自己有了怨怼。此次若不是她的师尊派遣,来告知在‘天地换’中玄悟所经历的一切,唯恐这只小白鸟还为自家师兄擅自应承他去护送敖烈元神回返后,被师尊降下责罚的事情耿耿于怀,怎会踏进这里一步。 他缓缓吐了口气,抬眸对上白轻气鼓鼓的小脸,那双眼睛恨不得都喷出火来。金蝉子轻轻一笑,站起身颔首赔礼道:“丹溪君此次受罚,都是因金蝉子而起。事出突然,未能得到师尊的允准便贸然拜托了丹溪君,却是考虑不周。”金蝉子垂眸,尽显谦恭之态,而后又看看气哼哼斜睨自己的白轻,笑道:“可是如今玄悟只是一道元神,肉身尚还在茂灵山上,若是被你一下子打散了元神,那他的肉身便要烂在山中,岂不是平白脏了仙灵之地?!这里本就是被师尊所护,不同寻常。即便是玄悟身上有了火睛,但仅凭借元神也断然看不出这里的场景。你我虽然能看清他,但是在一道元神看来,却是与荒芜之地无差。”说罢金蝉子无奈的叹道:“况且这里本就是师尊为了我等修养所设下的幻境,本也是虚无罢了。” 白轻扭着头不看金蝉子,只用余光瞥了眼这个淡雅的男子。她除了为这人送过药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虽然听闻他是位尊者,但看其举止神色,却甚是低调恭敬。白轻也知道丹溪君这次受罚,却也怪不得旁人,况且依着她那位师兄的脾性,对于这样关乎性命的事情,决计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那个元神还是南海太子,又在茂灵山出了事,怎么说都不能放任不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师兄,被师尊罚去后山的山泉中以原身形态思过三日,她就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那山泉水是何等的冰冷刺骨,寻常人不知,难道她还不知?那里所流下的水,即便是滔天大火只需一瓢便可尽数熄灭,其冰冷程度哪里是一般人便可承受的。而且,她的师兄还是以原身之态,少了灵气护体,如何能抵挡那刺骨的寒意。白轻想的心疼,又急又气,眼中瞬间聚集了水雾,她愤恨的瞪着金蝉子,哽咽道:“自从你们来,茂灵山就没有安生过。你可知那山泉水何等寒冷异常,师兄虽然修为高深,但是若是师尊下令,让他以原身受罚,那么师兄就决计不会运用任何护体之术。在那样寒冷的水中呆上三日,身体怎么受得住……”说到此处,白轻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骤然滑落,滴滴砸在地上。 金蝉子苦笑,这小白鸟当真是心疼自家师兄,怪不得恨上了所有使得丹溪君受罚的人。方才感受到玄悟到来,若不是他先出手运用法力禁了她的身形的五音,恐怕传入玄悟耳中的还不知是何种责怪之词。说不定,还会出手教训。但这件事毕竟是因他考虑欠佳,总归是心中有愧。当时金蝉子法力尚未恢复,见玄悟入了魔障,却无法将其引回正道。诛心阵中玄悟输给了心魔恶念,而敖烈的元神突然闯入,实属始料未及。那时金蝉子就知道,玄悟入了‘天地换’已成定数,而敖烈也定然经历了某种巨大的变故。他法力空虚,只能相托丹溪君将敖烈元神护送回去。白轻只是一味顾念着师兄,对于其他事情概不关心,金蝉子也不便将那些烦乱的事情对她讲解明白。所以对于白轻的责难,他也不愿多言。而看见这小白鸟梨花带雨,对于这样的无理取闹也不在意,只得施礼告罪道:“一切罪责本应由金蝉子承担,苦了丹溪君,他日定会亲自上门赔罪。” 白轻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哽着声音愤怒道:“什么明日他日,现在师兄还在受罚,即便是你去赔罪,可师兄还是受罚了啊。若是你真有悔过之意,就现下随我上山,跟师尊说清楚,免了师兄的惩罚!”白轻盯着眼前这人,就想今日一定要让金蝉子去为师兄说情。一想到那山泉水,白轻的心底就不禁升腾起一股寒意。当时她还未成人形,因为犯了过错,被师尊罚去那里。直到现在她都记得那水流数丈而下,砸在身上犹如利刃刺身,还未坚持片刻便没了意识。若不是丹溪君将她护在身下代为受过,她又怎会收敛了心性才有今日这样的修为成了人身?!所以丹溪君受罚,她定然不会放任不理,她不管这人是出于何种缘由又是何等身份,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去为师兄说情,不然,她才不会遵从师尊的意思,运用翎羽将师尊交代的天地换中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展现给金蝉子看。 要借口推辞,想都不要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4猛回神 金蝉子略略思索,此时他还不想踏入茂灵山。玄悟尚未学到法术,时机尚未成熟。 白轻见对方犹豫不决,心中怒意更盛。师兄在那里受罚,他却在这里悠闲度日,教她怎能不气!想至此,白轻骤然拔高了声音,怒道:“怎么,你竟不愿!你莫要忘了,师兄本是受了你的托付才会管这样的闲事。他所受的惩罚都是因你而起,我不过是叫你在师尊面前为师兄求情,难道不是应该!?”说着,才擦干的脸又挂上了两道泪痕。 金蝉子无奈的叹气,对着兀自挂着泪水的小白鸟缓声道:“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丹溪君护佑南海太子的元神出手救助,乃是功德一件。不单是我,连同南海此番都欠了他的人情……” “什么南海北海,我师兄乃是茂灵山主的得意弟子,哪里会稀罕什么人情!”白轻眨了眨眼睛,又愤怒的将泪水抹去。她看这人就是不愿意为师兄说情!啰里啰嗦说了半天,还不是与那毁了黑煞河的坏人为伍。可怜她的师兄,受了惩罚,却没有人为他说上一句话。而她在师尊面前纵然是任性纵容惯了,今日却是任凭她怎样软磨硬泡都不能阻止。她的师尊就那样稳若泰山,半阖着双目,竟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白轻扬起脸,对金蝉子控诉道:“就是因为那人毁了黑煞河,放出了那妖物,师尊看见了才会心中不悦,不许任何人为师兄求情!不然,就凭着平日里对师兄的喜爱,又怎会狠下心来惩罚于他!那个玄悟就是个坏人!方才就应该出手将他斩杀!你放了他离去,就是同那些妖物是同谋!你这般推脱不去救师兄,那么也不要待在茂灵山!速速离开!”白轻说罢,运用真气,竟然挥手攻了过来立时要将对方扫地出门! 金蝉子一怔,随即无奈的摇摇头。这只小白鸟虽然总是将她的师兄挂在嘴上,想必平日里也是喜爱和他待在一起。但是怎会半点丹溪君沉稳内敛的性子都没有学到,想来那位师兄和师尊都是多有纵容,才使得她有了这般急躁的性子。金蝉子知这小鸟性子耿直,见对方挥手攻来,便向后撤了一步。他与白轻法力悬殊,若是能被这小鸟沾染近身,那么他就不是金蝉子了。 白轻心中充满怒火,恨不得将这些怨气统统都发泄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她能找出十几个理由出手教训这人,想想就是罪有应得!白轻身形轻盈,招势灵巧,左右夹攻,抿紧嘴唇瞪大了双眼,招招紧逼,倾尽全力。 金蝉子怎会与白轻真的动手,这小鸟担心则乱,只是想找个人一味地发泄情绪。所以他只是左躲右闪,双手背在身后,只撤动身形,衣衫飞扬,却不还手。 白轻见对方只是闪躲,没有丝毫要与自己动手的意思,心中更是大为光火。她也知道凭自己的法力根本就不是金蝉子的对手,而见这架势,纵是她再如何相逼,他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白轻恼怒,便更是肆无忌惮。既然他不还手,那么她也不必手下留情!想罢,所出的招式也都凌厉起来,一步步的逼着对方向外而去。 看来这小鸟真的是想将他赶出茂灵山啊。金蝉子无奈的想,见对方那招招狠厉的样子,明知不是自己有意相让不会对她动手,却还是固执的要攻来,他淡淡的笑笑,挥动衣袖,将那招式化解于无形。 两人就这样打斗起来,虽然是出了那茅屋,但是金蝉子步步退让,使得白轻近不得身,而白轻招招紧逼,丝毫也不松懈。她意在将这人赶出去,但拼尽全力,也近不得对方身前。而她的招式也都被对方轻巧化解,看着那人淡然的笑意,白轻胸中的火气便更是旺盛。但是任凭她如何的进攻,这人就是游刃有余的躲开,打了这么久,这人竟然还在这里,一点都未能将他逼出去。 白轻心中焦急,加速进攻,但是无论她怎样的变换招式,在对方眼中好似都能被一下洞悉,轻易的避过。她此刻心中早已充满了怒火,要带着这人去救师兄的念头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金蝉子的躲避在她眼里像是一种戏耍,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里,而白轻自幼便在茂灵山中,自视甚高,岂会容得别人有任何轻视自己的念头。眼下她只想打败这人,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金蝉子见对方眼中的怒意骤然升腾,心中一沉。他可以容许这只小鸟发泄脾气,甚至是对自己动手恶语相向。但是此刻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并不单单是愤怒,更隐隐掺杂这些许恶意。她本就是修行不够,又无法无天惯了,一时生出邪恶之意,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正在金蝉子犹豫之际,只见白轻出手之后忽然一歪,样子好像是由于出招时用力过猛身形不稳,正在此时正好被金蝉子用来抵挡进攻挥出的衣袖扫了个正着,登时便向前倾倒下去。而白轻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惊慌的的神色,金蝉子习惯性躲闪,那么她就要面临着狗啃泥的厄运。 金蝉子见状,本来还是疑虑的心思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虽然这只小鸟嚣张放肆,但是他决计不会倚仗法力让对方受伤。所以见到白轻身体向前扑倒,本来闪避的金蝉子悠然调转身形,同时离近对方伸出手去拉白轻的衣袖。 霎时,就在金蝉子手指触到对方衣摆的同时,只见白轻嘴角微微一扬,回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金蝉子神色一暗,目光深沉的看着这个得意的小畜生。 白轻知道此刻正是金蝉子离得自己最近的时候,而因为她倾斜这身体,对方伸手来拉,所有的精力定然都倾注在自己的身上。白轻藏在身前的手猛然幻出一片翎羽,精光一闪,翻身便向着对方射去! 这羽翎状似尖刀,锋利无比,况且又是在如此靠近的距离,为了能一击即中,白轻更似用尽了全力,羽翎的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容躲避。 金蝉子看见对方那个笑容,知道这个小畜生即便是倒地也断然不会伤到分毫。他停住想要拉起对方的动作,眼看着那根羽翎闪着寒光直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两人的目光交集,一个得意一个深沉。中间那根羽翎夹在二人中间,闪着冰冷的寒意。 白轻对于这一击几乎是势在必得,自以为稳操胜券。这样短的距离,任凭是谁都难以逃脱!虽然她看见金蝉子的目光变换,不再是如往常一般隐含着善意和缓的笑意。看着那样深沉的目光,不知怎的,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沉了下去,就连挂在脸上自以为得逞的笑容都不禁缓慢的收敛了下来。她的脑中骤然回神,方才不是想让这人去山上面见师尊,为自己的师兄求情,将托付南海太子元神的事情告知师尊以减免师兄的惩戒吗?!怎么会,演变至此! 但此刻收手,已经无法。白轻看着对方的神色,那些原有的笑意,已经全然褪去! 电光火石只见,只见一条极为细小的光线从二人中间划过。 白轻只觉眼前一闪,自己的羽翎便骗了方向,并且瞬间便被那不知名的东西从面前扫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5路相遇 电光火石之间,白轻已经调转身形,轻松一跃便稳稳落地。而金蝉子也只是收回手,站直身体,神情却是那般疏离。 白轻几乎是在站稳之后便回头看向一旁,方才自己的羽翎被轻易打开,向着一旁而去,此刻回神看清,那根羽翎原是被一根松针稳稳的钉在了墙壁之上。白轻一凛,复又转头看向松针所来的方向。 只见两道身影缓慢而来,走在前面的一个身形健硕,有着武人特有的杀伐之气,神色冷峻,不怒自威。而后面的人身形矫健,五官英俊,打扮干练,隐隐带着华贵之气。 二人慢慢走出丛林,将层层叠叠的阴影尽数抛在身后,正是天蓬和敖烈。 白轻对上天蓬那双凌厉的眼神,登时火气便消了多半。虽然她胡闹惯了,却也知道这位天蓬元帅不是轻易能招惹的起。 天蓬神色严厉,仅仅是这道凌厉的视线,就盯着白轻不由得屏气凝神。他走进了些,不悦道:“白轻,即便是在茂灵山,万事尚还有师尊定夺,容不得你这样恣意妄为。”天蓬复又看了看金蝉子,微微拱手,得到对方颔首回礼后,对白轻道:“此人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做出这样无礼之举,难道也想被你家师尊加以严惩不成!” 白轻咬了咬嘴唇,不由的低下了头,只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天蓬。她在方才对金蝉子出手的瞬间,便被对方那清冷的眼神盯得回了神。白轻懊恼的搅动手指,怎么就会想着动起手了?无论是从身份或是从实力,她哪里有资格对金蝉子动手。若不是天蓬及时出手,还不知要酿下何等大祸。届时莫要说救师兄,唯恐连她的小命都难保。白轻抿抿嘴唇,事情做的理亏,声音亦是细弱蚊蝇,嗫嚅道:“白轻……见过,元帅……” 站在天蓬身后的敖烈虽然面上未显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心中却甚是不悦。方才那一幕对他震撼颇大,堂堂的金蝉子怎会被这样一只精怪算计!若是在以前,以他的脾气,断然不会如天蓬一般只是随意折下根松针挡开翎羽了事。此时他看见了金蝉子,便甚为恭敬的拱手施礼,低声道:“见过尊者。” 金蝉子对着天蓬颔首后,便看见了在他身后的敖烈,心中总算是松下一口气。那日敖烈的元神极为虚弱,看见玄悟虐杀的场景之后更是激动不安,若不是得丹溪君多加护佑,唯恐不消多时便会尽数散尽,难在聚集。金蝉子对着敖烈露出淡然的笑意,抬手道:“殿下莫要多礼,见殿下无恙,便已安心。” 白轻听闻二人之语,便多看了这位这个殿下几眼。方才她光顾着天蓬所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气,极度紧张,未曾多加留意。此时看见那人被金蝉子称为殿下,便打量起来。只见这人面若玉冠,俊朗不凡,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龙气,竟然是龙族中人! 只是这位殿下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不悦和责难,如同利剑一般直射过来,显然是对方才自己所作出的冒失之举甚是不满。 白轻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想躲开那道冰冷的视线。 天蓬见白轻的样子,想必这小鸟精已然知道方才自己险些犯下大错。总归是茂灵山的人,他也不好多做责难。况且白轻曾经为金蝉子送药又为他探听了玉兔的下落,此时也不好再多言。天蓬向前走进了些,伸手略显责罚性的的拍拍白轻的头顶,沉声道:“你以为那些小伎俩能逃得过尊者的眼睛?即便是没有本帅出手,你也伤不得他的分毫!倚仗人家的善心,你才能毫发无伤。” 天蓬偏颇白轻,敖烈却咽不下这口气。他悠然的踱了几步,走上前,斜睨了白轻一眼,露出一贯桀骜的姿态,戏谑道:“既然是茂灵山的人,想来也是略有修为的精怪。都言在此山中万物皆有灵性,怎会容得这样心思狭隘的妖精留在这里。”他见白轻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隐忍着情绪看着自己,便笑着调开目光,叹谓道:“凡间妖邪伤及西方尊者,即便不被收押,也是会遭到天谴的罢。” 金蝉子闻言,对着敖烈露出一个甚是轻微的笑意。他知道这位太子总是这般恣意,能忍着不出手教训,性子已经是因着化龙之后修身养性有所提升。但是白轻久在山中,虽然萌生恶意却本性良善,经历此事,也必然会静思己过。她虽然自行张扬,却多是对着山中之人,如今见了敖烈,听见这样的恐吓之语,哪里会不惧怕。 白轻由最初的愤怒已经转变为了委屈,她隐忍着泪水,极力的出声辩解道:“我……我不是妖邪……”再怎么说也是茂灵山弟子,才不是什么凡间的妖邪精怪! 天蓬也不禁扬了扬嘴角,余光看了眼受惊的白轻。 敖烈对着白轻扬了扬眉,故作恍然道:“哦?不是妖邪?那是神仙?可有名号,府邸何处?” 白轻被问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抿紧嘴唇不知要如何应对。平日里总是不得闲的一张嘴,此刻被敖烈问的犹如闭合的河蚌,没了半点声响。 金蝉子无奈的叹息,不愿再敖烈再戏弄这只小鸟精。此刻天蓬回返,并且还与敖烈相遇,于之后之事更是如虎添翼。他正了正神色,对着那二人道:“不知元帅和太子可曾洞悉了地府之变。” 听闻金蝉子之语,天蓬和敖烈也是神色一变。 那日天蓬在离开地府之后不久,便觉得有些异动,好似是有什么骤然升腾,夹杂着混沌之气。天蓬御云在空中,垂眸向着地面看去,便见大地之上,竟然逐渐蒙上了一层乌黑的瘴气,这些黑色瘴气呈席卷之势,眨眼间便覆盖了大半,虽然相隔甚远,但是天蓬还是能清晰的听见万鬼嘶吼嚎叫的声音。那声音似是一根根利刺,刺破如墨夜色。天蓬神色一凛,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不久,便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这样多的厉鬼冤魂破地而出,显然是地府中遭到了巨变。天蓬急速下降,身带疾风,想要将这些妖邪送回地府。但就在即将落在地面的瞬间,他清晰的看见了一个身影从那些黑色瘴气中骤然显现。而那身影似乎也感知到了身后之人的气息,回头看了过来。 只是那一眼,天蓬便如同被定住了身形一般,惊恐的瞪大的双眼。 那张极为俊美的面容,世间堪称无双。不论是在何时,双眸中总是隐含着淡漠慵懒的睥睨之态,好似是在俯视众生一般。而这样的容貌,正如他被玉帝遣来之时,在乾坤镜中看见的那张面容一样!这妖物不是隐匿在凡间一隅,怎会扰的地府发生如此惊变!看那万鬼追随之势,定然是穿过十八层地狱而来!天蓬面容上闪过一抹狠厉,抬脚便想去追。但还未做出动作,那些厚重的瘴气便如海啸一般呼啸而来,使得他不得不抬手遮掩,幻出护体结界才不至被这些邪祟所形成的瘴气所伤。 那人虽然发现了天蓬的意图,却显然不愿多加理会,丝毫都未有多做停留的意思。他辛苦逃离黑煞河,尚还有大事要做,决计不会在此刻为了任何一个人毁了计划。对于天蓬,只是留下一个邪魅的笑意,便被浓重的黑色雾气裹住身形,消失不见。 天蓬还未回神,便感觉有人急速而来。只是这人并非妖物,身上夹杂着雨水的湿气。显然对方也是被这样的动荡吸引而来,纵是不去看,便也知晓来者何人。他缓慢的转身,便看见敖烈神色匆匆御云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6等时机 二人目光交汇,在彼此眼中皆是看见了些许波澜,随即又恢复如常,像是早有默契,相互颔首示意。 浓重的黑色瘴气在那人消失后的一瞬间也随之尽数消散,好似只是一阵清风扫过,没留下一点痕迹。 天蓬与敖烈一同回来,也是想将此事告诉金蝉子。未料想会遇见白轻对金蝉子出手,情急之下,天蓬恐敖烈不知情由伤了白轻,才抢先一步出手。此时听闻金蝉子之语后,便将所见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金蝉子听罢,略略思付了下,神色黯然道:“原以为那妖物逃离了黑煞河却未曾有任何的动作,是在休养生息。却不曾想,是在等这个时机。” “此话何意。”天蓬不解道。“难道那日本帅所见的并非是那妖物真身?” 金蝉子摆摆手,怅然道:“那妖物隐匿在凡间,纵容手下任性妄为,不惜搅动腥风血雨。他的手下我们都曾交过手,法力皆属高强,能将这些人纳入麾下,法力定然是不容小觑。但时至今日,却也未见他有任何的动作。既然千辛万苦从黑煞河中逃脱出来,难道就只是要隐匿在凡间不成。”金蝉子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也显得压抑,道:“看来,他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敖烈从未见过金蝉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心中也变得不安起来。那只九头虫不就是大张旗鼓的毁了诸多水府,不计后果的大肆杀戮。与那只魔物断然脱不了关系。敖烈一心想要报仇手刃九头虫,此刻听闻关于魔物的消息,就显得很是急切,对金蝉子道:“是何种时机?!” 金蝉子抬眸,眼中闪烁着深沉的神色,清晰道:“黑煞河被毁,逃出的原本只是他的七分元神,困在那里的,只是剩余的三分。他拼尽全力,就是等着自己的三分元神离开黑煞河,而待到重合之日,也就是他有所动作之时。” 一语言毕,那二人的神色皆是一惊。 天蓬更是显得惊骇异常,不禁问道:“你方才说,黑煞河被毁?”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虽然看见那些游魂野鬼齐齐涌出,定然是与黑煞河有关,但不愿相信竟然是这样的原由。天蓬心惊,若是黑煞河被毁,那么就意味着再无能压制住那人的牢狱,况且那里除了被困囚的游魂,还有一只弋吞兽啊!黑煞河不在,那么那只庞然大物难道也被诛杀?! 金蝉子神色微暗,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玄悟去了‘天地换’境中,本应该冲破险阻,磨炼心智消其邪念,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会引导着玄悟到了黑煞河。而面对天蓬的质问,金蝉子却也不能隐瞒。他抬眼看了看白轻,示意对方将事情道出。 天蓬随着金蝉子的视线看向白轻,声音低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轻才平复了些的情绪,被天蓬的两道灼热的视线看的又紧张起来。她心中将金蝉子埋怨了千万遍,这样棘手的事情就会抛给自己,早知道就应该立时回去,在这三个人中间瞎掺和什么。白轻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想到方才看见罪魁祸首却眼睁睁的看着其离去,又生出莫名的愤怒。她不满的看着金蝉子,抱怨道:“就是那个玄悟,他进入了‘天地换’却阴错阳差的进入了黑煞河,好巧不巧,竟然会与那魔物为伍,破了地藏灵咒,逃出了黑煞河!” 地藏灵咒被破?! 天蓬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心道黑煞河中原本没有地藏灵咒,想来就是因为要困住剩余的三分元神才这样大费周章。要知道布下那样的灵咒,需地藏菩萨时时以法力支撑,极为消耗精神。而玄悟竟然会与那魔物一同逃离了黑煞河,灵咒神圣,若是要破解,除非用至阴至邪之物。除了弋吞兽,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东西么?!天蓬半晌方才回神,声音冰冷道:“他与那魔物,一同杀了弋吞兽!?” 白轻想起在山上时,那位凤五公子和师尊一同在镜花水月中看见了黑煞河中所发生的一切。在那二人出手将巨兽斩杀之时,连平日里稳若泰山的师尊,在那一刻眉头也显出了些许的动容。那位凤五公子的脸色更是霎时变了颜色,本来羸弱的身体,在看见那一幕之时,倏然起身,摇摇欲坠。最后还是被丹溪君扶住身子,才不致摔倒。而师尊处置了师兄之后,命她前来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金蝉子,不想却遇见了那个罪魁祸首,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去。想至此,白轻狠狠的瞥了一眼金蝉子,低声咬牙道:“不然,那个妖物怎会得手!” “怎会如此……”敖烈眉峰紧皱,神色显出痛惜愤怒。杀不杀弋吞兽破不破地藏灵咒他都不在乎。但那妖物是个祸害,九头虫或许就是这个人的手下,所造下的杀孽罄竹难书,手上沾染了数不清的生灵性命!他此番前来,不就是要将这虫妖手刃当场么,但是为何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玄悟居然会那人联系在一起。敖烈心中像是被切割了数块,不知要如何的拼凑。脑海里玄悟那张扭曲的面容还甚是清晰,他还未曾将这个疑问解开,便又得知了这样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一时不知要怎样来理清。敖烈抬眼看着金蝉子,眼中难掩痛苦之色。 白轻见敖烈露出质疑的神色,以为对方是怀疑自己的话,气的愤然的跺跺脚,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补充道:“怎么不会,那人本来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在那镜花水月中师尊都看的清清楚楚,若不是得了他的一臂之力,但凭借着那妖物,怎会轻易将弋吞兽杀死,又岂会破了地藏灵咒!”她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庞然大物被孔雀虐杀的场景,提及便心有余悸。 天蓬握了握双拳,听闻了白轻之语,神色更为凝重。玄悟于他而言,虽不是仙家道友,但也算是一起共过生死。尽管玄悟手中有天界圣药九灵续,想必得来之法不甚光彩,但是玄悟言辞恳切,未曾为自己分辨半句,一力承担应有罪责,在天蓬看来,也是个敢作敢当之人。之前或许他心中有诸多怨气,但是静默良久,天蓬却逐渐的冷静下来。他此刻在金蝉子眼中看见一道黯然之色,质疑道:“本帅听过‘天地换’境,但怎会与黑煞河相连。那里被灵咒封印,岂能随便就可进去。这件事,是否太过……” 天蓬不愧是统帅水师的元帅,不论在何种能扰乱思绪的情况中,总能保持一份冷静思考的头脑,将杂乱的事情缓慢整理出来。 金蝉子颔首,心中也钦佩这位元帅在周围的人都处在言词急切的气氛中,还能保持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分析清楚。他对天蓬道:“若是要得师尊传法,须得心神清明,摒除邪念,必然会经历考验。而此番丹溪君就是为玄悟舍下了诛心阵,来试探其内心。”金蝉子停了停,玄悟心中掺杂恶念,谁言不是因自己而起。他眼神一暗,道:“但他未能出得了阵,还因此生出了心魔。所以,只能用了‘天地换’境。只是,却不知是为何,会进入了黑煞河。” 敖烈心中猛地一惊,听着金蝉子的话,那幅痛苦的画面复又展现在眼前。他暗暗咬牙,猛然道:“我不信玄悟会如此!”他似是又思索了下,又道:“即便是,也定然是有何种原由。我这就去茂灵山,当面问个清楚!”说罢,敖烈便转身想要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7所选人 “龙君且慢!” 金蝉子抬手制止了敖烈的动作,见对方露出狐疑之色,声音和缓道:“龙君若是信得过,此刻就莫要上山。”此刻还不是时候,玄悟此去,能否脱胎换骨增长法力,一切便都由师尊做主便可。 敖烈身形一顿,面容之上满是难以压抑的急切,但是在看见金蝉子之后,虽是心中踟躇,却还是忍下情绪,敛了心神,低声道:“尊者这是何话,本……我定是信你。” 金蝉子知道敖烈一直都记着他助他化龙渡劫运用逆身术修复神鼎之事,心中念及这份恩情。金蝉子淡淡一笑,颔首道:“现下,有一件事,还要劳烦龙君。想来龙君回来之时,也能见到玄悟问个究竟。” 敖烈微微侧目看向高耸的山峰,嘴唇抿成了一条凌厉的线条。不甘的收回视线,对着金蝉子抱拳道:“敖烈,但凭尊者吩咐。” 金蝉子上前一步,扶了扶敖烈的手臂,温声道:“现下大事当前,世间紧迫,龙君心中的疑虑,还不能一一解答。但眼前有一件事情,只能委托龙君前去办来。” 敖烈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是眼前这人的笑意却一如初见之时,能将所有烦躁的情绪稍稍化解。他既已知道在碧波潭之时,是金蝉子托付人护送自己的元神回来,那么他心中所困扰之事,这位尊者定然也是了然于心。敖烈从来对于金蝉子都是深信不疑,所以即便是心中再诸多急切,也愿意暂时按捺下来,遵循金蝉子的意思。敖烈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挂着笑意之人的身上,沉声道:“尊者的话,敖烈自然是信服。那魔物逃出了黑煞河,此刻确是凶险之时。敖烈性子急躁,着实是失礼了。”说罢,敖烈对着金蝉子和一旁的天蓬微微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金蝉子见敖烈情绪平缓下来,才道:“龙君可还记得,在花果山时,曾经从南海带来一个稚童。” 敖烈面露疑惑之色,不知为何会想起那个让人头疼的孩童,但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金蝉子颔首,正色道:“此刻,就是想劳烦龙君,即刻赶去花果山,将那孩童带来此处。” 敖烈不解,那孩童在南海之时着实让他耗费心神,想到了那被孩童险些糟蹋了的几株碧瑶水君,敖烈还能体会自己当时那种心疼不已的感觉。当初丢包袱似的赶着将这麻烦送去了花果山,无非也就是让玄悟也感受下那烦人精的本事。可谁知那里的猴子个过,灵咒都是法力高深,亦或是佛门之人才可运用,且极为消耗精元。但是那魔物居然会使用缚咒和音咒,能同时使用两种咒术,连师尊见了都颇为惊讶。”白轻逐渐说的起劲,也忘记了对于天蓬的忌惮,滔滔不绝道:“你们当时是不在,没有看见那魔物显出原身之时,一只巨大的孔雀鸟凌空展翅,一下子就将那弋吞兽那么大的眼睛吞了下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好似是喉间也堵住了深得东西一般,皱眉道:“虽然说那孔雀样子很是华贵漂亮,但是也太过残忍,哪里像是在杀戮,简直是在虐杀。你们都不知道,那位凤五公子,看见那个场面,险些吓晕过去。还不是多亏了师兄,输了真气给他,不然啊,就凭借他一个肉体凡胎,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好在他身边那两个侍从没有看见,不然啊,那个坤灵还不将他好好数落一番……”白轻正说的热闹,忽然意识到此时站立的两人并非是自己的倾听者,尤其是看见了天蓬凌厉严肃的神色,猛地收了声,不敢再说。 没了白轻的声音,金蝉子和天蓬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神色中看清了对方此时所想。 天蓬思付片刻,出声道:“这人是……” “孔雀大明王!”金蝉子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却在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看见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天蓬之前虽是怀疑,但是此时听见金蝉子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心中一沉。他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为何金蝉子要竭力的让玄悟前去学法,而他之前在心中对玄悟的些许成见,此时也全都被这个想法尽数消散。这位尊者身在极乐,对于孔雀大明王是最熟悉不过,定然也知道想要收服也断然不会是他二人之力所能办到。金蝉子竟然早就选了应对之法,看来那个玄悟,就是被挑选的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8达山顶 玄悟睁开眼睛,首先便看见自己的脚下一团灰色的毛绒肉团。他眨了眨眼,感觉身上酸涩沉重,不禁极力的舒展四肢,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而此时这个动作也引起了那团灰色毛球的注意,只见那东西微微移动,继而扬起两根长长的耳朵,两个玻璃珠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便看向了这边。 一人一兔相互对望,怔怔的僵持良久。 玄悟慢慢的放下还伸展着的四肢,扭了扭脖颈,轻笑一声,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兔子。而那小东子此刻也回了神,就着那力道向后蹦了几蹦。玄悟这才站起身,看了看四周。 他记得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茅屋,但是却不见了金蝉子,那里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之后他便来到了茂灵山,却不知为何才踏足的一瞬间,便没了记忆。此刻他满眼尽是郁郁葱葱,他还是站在那条一望无尽的长长阶梯上,与之前一样。而他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就如同一场春秋大梦。而方才,只是梦断苏醒的时候。就连那只胖兔子,也是被自己的动作惊醒,这时也回神了似的,一蹦一跳的继续前行。 只是做了一个梦? 玄悟活动了下手脚,甚是茫然的揉揉额角。他到了茂灵山后,看见了蝎子精,不知为何造下了杀孽。玄悟想至此心中一紧,那些直达心底的寒意到现在还是感觉那么的清晰。亲眼目睹手上沾染了百条人命,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想着要让自己不断强大,强大到足以与这些妖物抗衡!可后来,隐隐觉得看见了蝎子精化成了敖烈,就出手将其扼杀。而之后他就被丢尽了那黑暗之处,与赤炎兽缠斗,在三昧真火中逃脱,又进入了黑煞河,与那男子一起杀了弋吞兽…… 难道这一切只是在山中的小憩时候的梦境? 玄悟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如今他的双目已然变成了火睛,就是凭借着它才能走出火海,能在万丈金光中看清那男子的原身。 抬眼看了看望不到头的去路,见那只肥嘟嘟的兔子正支棱着两个耳朵,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在等着他赶上去一般。玄悟回头望了望,却也看不见来时的尽头,只得收敛心神,继续向着前方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只见面前蒙上了一层缥缈云雾。层层叠叠笼罩在眼前,将一切都罩在里面,不甚清晰。 那只肥大的兔子扑棱了几下耳朵,回头看了看玄悟,便急不可耐的扭动着胖胖的身子,蹦跳着隐进了云雾里。 玄悟一路上因为都有那只兔子引路,片刻未曾歇息,此刻额头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微喘。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却被这云雾遮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玄悟保持着踏足的姿势,一手叉在腰间,歪着头看了看身后,也是隐在了云雾见。看来自己是被困在这里,没了选择余地。玄悟仰头看了看天空,一路上他不断的在思索,却是毫无头绪。 胖兔子许是看见那人没有跟上来,复又跳了下来,蹦跶到了玄悟的脚下,抬起身体,晃动着耳朵引起对方的注意。 玄悟垂眸,便看见那胖乎乎的东西抬着爪子按在脚上支撑着自己肥硕的身体,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玄悟轻轻的将兔子拨开,见其复又扭动着身子蹦跶向前,也不再多做他想,抬步跟着走上前去。 只是片刻功夫,那云雾便倏地消散。玄悟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视线一下子便清晰起来。 台阶的尽头,赫然展现出一座建筑,虽不及天界那般镶金砌玉琉璃华贵,只是简单的白墙灰瓦,古朴简洁,却透出一种神圣庄严之感,让人不敢轻视。加之四周环绕着隐隐的仙灵之气,平添了几分祥瑞。 玄悟见那只胖兔子一下子蹦到了前面的开阔之处,便兴奋的上蹿下跳,欢喜异常。而后便伏在地上,垂首片刻,继而扭动了几下胖胖的身体,隐隐发出光芒,再见时,已经是一个跪伏在地上的人的形态。 那人缓慢的抬起身子,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自己的身体,神情逐渐转变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态。 玄悟本欲上前,却见那人猛地一窜而起,兀自挂着笑容转过身来。原是一只得了人形的小灰兔精! 那小人只是个孩童模样,但因为身子太过肥胖,倒是显得圆滚可爱,耳朵尚还不能消去,此刻正兴奋的左右摆动。虽说未曾完全修成人的形态,但还是能感觉到这小灰兔子兴奋的心情。他瞪着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几步跑到玄悟近前,还如兔子一般,动了动鼻子,神情激动道:“我成了人身,终于成了人身,没做梦吧!你看见了没有!是不是真的?我有了人身不再是胖兔子了!!” 玄悟无奈的皱皱眉,心中腹诽道即便不是个胖兔子,也是个胖小子啊,不知道这自信的心情是从何而来。但看见兔子精兴奋的连双颊都泛起了潮红,便将那些话都吞回了肚里,只敷衍着附和道:“那,恭喜了。” 小兔精歪着头看着玄悟,笑道:“我在茂灵山修行多年,始终离修成人身差了一件功德。如今奉了师祖之意,带你到了这里,终是愿望达成!这次看那些精怪还嘲笑我蠢胖愚笨!”他跳着后退几步,尚还不习惯这幅身体,两个手臂还像兔子似的弯曲着置于胸前,向前跑了几步,而后对着玄悟道:“带你到这里我便完成了任务,你自己进去便可。师祖说,他会在里面等你!”说罢,小灰兔便用不甚连贯的跑步动作连蹦带跳的跑向了远处。 玄悟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古刹,大门敞开,静谧幽深。那兔子精所说的师尊应该就是这茂灵山的主人,那么他在山中所经历的种种,他定然是会知晓。不知将自己丢进深远的人,是否就是这人。玄悟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个轻跃,落在了大门前,而后正了正衣着,觉得没有太过不妥,才抬步走了进去。 穿过大门,便可看见一片极为宽敞的开阔地带。中间有一座法台,想必就是那位山主人为众弟子说法之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正拿着扫帚慢慢的打扫,看见玄悟神色也未显变化,只谦恭的打了个稽首,清脆的童音清晰说道:“前面便有人相迎,还请移步前往。” 玄悟对道童还礼颔首,绕过法台,向着里面走去。远远便看见了一人立在那里,身边还站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他几步走上前,看见那挂着淡雅笑意的男子,虽然身形又轻减了不少,面色亦还是那般苍白,但眼神却是清澈明亮。 凤五一身淡蓝色锦缎长袍,外照着厚重的狐裘,墨色发丝如瀑垂下,嘴角噙着笑意,对着玄悟微微颔首,缓声道:“一路而来,甚是辛苦。凤五在此,已恭候多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9意难明 凤五引着玄悟,竭力的让自己的步伐每一步都平稳,这副身子在门口站立良久,感觉有些吃不消,尽管是披着厚重的衣物还是感觉身体中没有一丝暖意。凤五下意识的紧了紧狐裘,余光瞥见一旁的心宝皱起小小的眉头却不动声色,便露出了个安抚的笑意。 坤灵第七次回过头向玄悟投去怨怼的目光,她想要去搀扶凤五却被自家公子含笑挡下,心中恼怒又心疼,所以只能将这样的情绪尽数的散发在身后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玄悟见惯了那小丫头的直率性子,但是在这里他也没有心思戏耍嬉笑。一路走来,虽然在外面看来很是单一古朴,但是里面却是大有玄机,处处都给人一种神圣静谧之感。每进一扇大门便是一片开阔地带,里面的参天古木投下斑驳阴影,石桥流水敲出清脆之声,进进出出,竟是走了许久。玄悟看着面前引路的男子,那般孱弱的身体,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那里,等待着自己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凤五停住了身形。玄悟抬眼看去,不知不觉的已然走到了一处山水之中,而在这其中有一位老者安然坐在那处,神色平和,微阖双目。而他身后则是一处飞流瀑布,直泻下来。四周皆是轻松翠柏,生机一片。玄悟看见老者身旁的石桌上放着茶具杯盏,虽然此处环境稍显清冷,但是这人却只是着了一件单衣长衫,稳坐泰然,虽不言语,却让人望而生畏。 凤五走了许久,也觉乏累,见到了老者,便笑着埋怨道:“师尊这是要看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治疗成果么?那也不必选了这样一处清幽偏僻之处,若是早知这样,那么凤五也不会主动请缨。只消随便遣个身子骨好的前去接人。”他说罢,已然是有些轻微的气喘。 老者微阖的双目缓慢的睁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凛然之气。他轻轻的拂须,对着凤五轻笑道:“人若不是你亲自迎来,又岂会安心的等在这里。自知身体病弱,还是一意孤行。到头来却要责怪我这个老头子,难道公子说出这话之时,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凤五被老者说的心虚,笑着颔首,垂眸道:“师尊即便是知道凤五气弱,也从未在口舌上吃半点亏。”他抬眼看着老者,笑道:凤五生来脸皮颇厚,也不在意从师尊这里讨口茶喝,路上便闻见了茶香轻溢,只想着到了定然要品上一品才不枉此番辛苦。” 老者哈哈一笑,指了指凤五道:“你这公子,在自家侍童面前,居然一点都不顾忌身份,日后还如何在人前立威,可还有人会信服与你。还以为是忠心追随的,只是一个为了一杯茶也要出口讨要的泼赖!”老者笑罢,便指了指石桌,道:“想喝,便自己来斟,老头子可不会侍候。” 凤五颔首,也不推脱,便径直在老者对面坐了下来。 玄悟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倒像是在闲叙一般,而那凤五此刻与自己而言也没有了何种礼遇,竟就这样施施然落了座,当真是斟茶品茗起来。他心中还想着诸多事情,片刻也不愿耽搁,而这两人却偏偏谈笑风生,毫无理会之意。玄悟心中升腾起些许的怒意,开始时看在凤五是熟识,而这位老者又是茂灵山主的份上未加表露,但是此刻饶是再多忍耐,凭借着他以往的性子,也难在遮掩。玄悟控制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二位若是有这等闲情逸致品茶,不知能否解我心中疑虑之后,再品不迟。” 语气中夹杂着不悦,那老者却未曾表露出任何不满。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玄悟,而后又缓慢的拿起那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待那茶香流入喉中,香气充盈唇齿之间,再慢慢放下杯子,理好衣袖,方才慢声道:“以为经历种种,可以将那烈火性子压上一压,却不知还是这般的毛躁不耐。想来一番苦心,却是要付诸东流了!”老者面色显露出惋惜之色,语气中却是夹杂着轻微斥责之意。 凤五抬起手想要制止玄悟,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生生的打断。 只见玄悟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倔强,方才老者言下之意,定是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了如指掌,那么其他概不再提,但掉落那深渊一事,与这人决计脱不了干系。玄悟想起经历的种种和内心所有的不甘,此时见了始作俑者,也能说个痛快,他冷声道:“我本是听从了金蝉子之意,来茂灵山求法,为的也是要铲除妖魔,扫清世间浑浊。却不知是哪里不被尊驾认可,要使出这样的手段来试探于我!” 凤五无奈的收回手,心中摇头叹息。师尊虽然表面不露,心中却是极力认可这人的能力。他们无谓没有私心,但是要让这位老者同意却也需要机缘。偏偏玄悟向来不会低眉顺目虚心受教,而师尊也不是个在口舌上吃亏的主,明明心里愿意,却要看见对方心甘情愿磨了这脾性才好。凤五掩嘴轻咳了一声,无奈道玄悟怎的就不能顾全大局,暂时收敛心性。看来那‘天地换’境,是白去了一遭。 老者依旧微阖着双目,语气却是极为轻蔑不快,沉声道:“怎么,难道不是金蝉子相劝,就单单凭借着你的力量,还妄想能在这世间立足不成?!” 玄悟想起之前种种,本是来了茂灵山,却不知为何到了赤炎界,再一次次生死边缘挣扎,黑煞河中眼见着那些刺目的画面,尽是拜这人所赐!玄悟满腔愤怒,终是可以发泄,他对着老者咬牙切齿道:“原来就是你将我丢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若是不愿授法,大可遣了我回去,又何必设下那般境遇,险些害我性命!” 老者听罢,看了看凤五,递过去的眼神使得对方神色僵硬,只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他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复又对着玄悟不明意义的笑了笑,缓声道:“妖魔横行于世,一个小小的蝎子精都制服不住,不多加修习,若是下次遇上,还指望能有人出手相救不成?!”他的语速低沉而缓慢,像是在授法讲解一般,但那威严斥责之势却丝毫不弱。 玄悟被说的神色一凛,那种被蝎子精掣肘之时的绝望无力之感骤然而生。被天蓬救下之后,他曾一度的低靡颓废,见识了自己的渺小和失败后更是一蹶不振。他下定决心来茂灵山求法,也是不愿再让自己变得那般无能。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一颗桀骜的心,纵是经历了赤炎兽和火海,也都是凭借着这份不愿认输的执念才能支持自己永不放弃! 而此刻老者的话,却恰恰说到了玄悟的痛脚。尽管有多么的骄傲,在一次次失败面前,也容不得你还扬着头颅不肯低下。他此次不再是单单的因为要协助金蝉子擒拿魔物而来,更是因为自己一念之差,致使黑煞河被毁,那孔雀鸟逃离,地府动荡,万鬼不安……这一切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若是因此造成了人间不宁,玄悟岂不是要成了三界的罪人!他不容许这样的事情是由于自己的这双手而造成,男子双眸中彻骨的寒意和嗜血的杀念使得玄悟心底生寒!他不能再仅凭借着这些法力踏足于世,若是能与那孔雀鸟相遇,要擒拿,也是要通过自己,而非加以他人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0语相合 凤五看出了玄悟心中的纠结,故意拢拢狐裘,像是觉得冷了似的清了清喉咙,抬手为老者斟了一杯清茶,打着圆场道:“师尊润润喉罢,本不是什么值得多言的事情。”他的手掌骨节分明,皮肤泛着病态的白色,使得那老者斜睨了一眼,见对方低眉顺眼的模样,鼻腔中极轻的哼了一声,便半垂双目不再理睬。 玄悟看了看凤五,见对方递过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便自顾自的品起茶来。他知道凤五这是在调停双方,让老者和自己都收收火气,不然就依照着方才那般交谈,难保不会在言语不和的情况下演变成何种难以收拾的局面。玄悟心中也知道老者所言非虚,自己即便是在如何的桀骜不驯心高气傲,但却是没有那样的资本。在诸多的波折中,如果玄悟还认不清自己的斤两,那么他也就白白跟着金蝉子许久。原本上山来,就是要求人授法,提及‘求’字,便是一座千斤重石,由不得你的脊梁如何刚硬。他生来不训,未曾经历过什么挫败之感。所以这连日来的经历,像是将之前未能感受过的所有颓败无力都感受了个遍。而今被老者一语道破,纵是觉得面上羞怯,但是也无言以对。 凤五轻啜了一口,却不知滋味。玄悟此人乃是他们所选之人,一切本就是应按照计划进行。但是就连那位师尊都未曾料想到,为何将玄悟送去了‘天地换’境中,又怎会与黑煞河相连。要磨炼玄悟的心智,使其更为坚韧,才可将原有的心魔压制,不至于像在诛心阵中一般,只是看见幻境中的敌手便会轻易失了心智。他们要玄悟从里面冲破险阻而后披荆斩棘逃脱出来,却不想黑煞河被毁和孔雀出逃能与他发生联系。在镜花水月中看见那一幕时,他的这幅身子险些坚持不住,将这吊着的一口气就此咽下。而那位师尊也出现了鲜少的动容,毕竟孔雀被缚千年,一朝出逃,所要招来的祸事定是不可估量,原本是想借助玄悟提高法力之后,能代替所有人出手将其擒拿,但照着目前看来,孔雀元神合一,完全脱离了原来的掌控,三界所要迎来的,就不再是单纯的擒魔一举。 这样的事情,不该照着这样的情况发展,若不是他们要让玄悟提升自身法力而将其送去了‘天地换’境,那么他也就不会误打误撞去了黑煞河,继而助的孔雀逃离,毁了黑煞河。 一切,似乎就是想要让他们来做这个推波助澜的人一般! 若是他能想到,那么师尊定然也洞悉到了此种蹊跷。 一时间空气仿佛冻结住了,四下出了鸟鸣流水之声,便再无其他。 玄悟站立良久,终是放弃般的叹了口气。他见识过那只孔雀的厉害,得到自由的一瞬间,那男子嚣张的气焰和张狂的语气,预示着他的离去,定然会为三界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自己得了火睛,经历火海,但是对于那男子而言,他没有丝毫的胜算。黑煞河被毁,他罪责难逃,收服这只孔雀,已经成为了不容推卸的责任。所以玄悟必须要承担,避免一场浩劫。与之相较,那些所为的自尊和傲气,又能算的了什么。玄悟握紧双拳,下颌绷成凌厉的线条。思付片刻,玄悟骤然俯身,单膝触地,拱手施礼,放缓了声音压抑道:“玄悟身无长物,自知法力低微,纵然是有心擒拿魔物,却是有心无力。茂灵山素来守护苍生,隐居在此却是圣洁之地,师……”玄悟斟酌着词语,复又道:“师尊,慈悲为怀,不惜冒险将金蝉子与我等救回,对玄悟乃是大恩。方才是玄悟冒昧,不知轻重,未能体会师费心教化之意,冒犯了师尊。还望师尊能不计前嫌,恕了玄悟不敬之罪。”玄悟垂下双手,抬头看向老者,目光中隐隐散发出强烈的希冀之意,隐忍道:“望师尊念及大义,能授我法术。若是能为扫清时间浑浊略尽绵力,也能平复些损毁黑煞河放任魔物离开的愧疚之意!”玄悟见老者还是半阖着双目,一副安然无波之态,不由得眉头一皱,咬紧下颌,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倏然俯身,以额触地,即刻要对着老者叩首。 凤五神色一惊,险些要起身相阻。而就在他要责备老者太过不近人情之时,却见老者双眸倏地睁开,而想要施以叩首之礼的人还未将头接触到地面,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提起了身形,从跪地的姿势变为站立。凤五心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慢的放松下来,觉得心脏又被这样一下而险些因此停住。他余光看了看老者,见对方已然收敛了神色,看向玄悟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凌厉锋芒。 玄悟只觉身子一轻,再回神时已经又站立起来。他怔愣了片刻,便抬头看向老者,露出不解的神色。之前这位老者不就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态度太过傲慢而不愿理睬,还要凤五从旁相劝,不然,那样子几乎是要立时将自己赶下山去。而此时自己愿意放弃所有行跪拜之礼,这位师尊却又出手阻止,不知又是何意思。 老者一双眼睛散发着炯烁的光芒,神色虽是平和却难以掩饰精神矍铄之态。他见玄悟露投来疑惑的目光,便声音和缓道:“求人之意,心诚最重。方才你所说之言,已经足以。虽然你是在茂灵山学的法术,却不是老朽的门生,我也不是你的师傅。下了山去,你我两不相干,即便是日后……”老者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继而道:“无论是过了多少年月,你我二人,终是,没有这师徒的缘分。” 玄悟将老者的话在脑中品味了一番,方才恍然,原是老者愿意授法。只是方才言词激厉,也不过是要看一看自己的诚意。他甚是感激的看着老者,由衷的拱手施了一礼,言辞恳切道:“玄悟愚钝,看不清真伪,当真是糟蹋了这双火睛。”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老者,不盛欣喜,声音激动道:“玄悟因一己之私,误入了黑煞河,放走了魔物,害地府动荡不安,实是心中羞愧!今日若是能得师尊授法,他日能亲手将魔物擒拿,也算是对玄悟今日所犯下之罪有一个交代!不至日日烦恼,寝食难安!!” 老者神色不动,心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忍。这些事情,面前的这人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是他却知道,一切事情的发生,又岂能是这样一个人便可左右的了。老者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声,将那个丢给自己烫手山芋的人又彻彻底底的埋怨了一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1做抉择 老者对玄悟道:“既然你心怀天下,以擒拿魔物为己任,那么老朽就授你法术。”说完,他在对方眼中看见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继而又道:“虽说要授法,但是你并非老朽门徒,所能传授你的也甚是局限。这里有三十六般变化为保命之术,七十二般变化为遁逃之术……” “请师尊赐我致胜之术!”玄悟神色坚毅,语气亦是斩钉截铁。他要将孔雀擒拿,就是想相遇之时不会再被对方掣肘,待到那时,玄悟希望能站在巅峰俯瞰的是自己,而非他人!玄悟对着老者拱手,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坚持道:“玄悟请求师尊,授进攻之术。他日若遇妖魔,只想一击制胜不给其任何反抗的机会!”那种无力反击之感,他不想再一次尝试。 老者微阖的双目缓慢的抬起,闪过一丝黯然。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轻微的一动,而后又恢复如初。他停顿片刻,后缓声道:“天下之大,须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出奇制胜之术,谁都想纳入己用。但即便是再高深的法术,总有被敌手牵制的一天。这三界隐匿的高人,如星辰无数。攻击之法纵然厉害,但却也是存在着耗尽自身精元的危险。”老者看着玄悟,语气像是在质问,道:“这些,你可都明白?!” 玄悟听罢,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是要去将孔雀擒拿,却要说一些完全与之不相干的事情。三界居住着诸多仙家佛尊,岂能是他会轻易遇到的?他只是一道由灵气幻化成人身的小角色,即便是再如何的桀骜难驯,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居住在天界的人,与他简直相隔着太过遥远,远到,他从未想过会有与其相较的一天。但是老者的话,定然不会是随意说说便罢,玄悟虽然不知其意会,却也一字一字记在心中。想必老者是在点醒自己,待到法力尽数提升只想要达到目的之时,往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损耗。玄悟还记得当日金蝉子运用了那种消损自身的法术,心中已经了然。他对着老者恭谦的颔首,缓声道:“师尊之言,玄悟定然铭记于心!纵然是有一日,要舍弃自身,运用逆天之术,也要将敌手销毁,不给其任何反攻的机会!” 却不知此言一出,本是神色平和的凤五端着茶杯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飞溅出来的热茶将那白皙的皮肤烫的发红。但是他好似是完全没有知觉一般,只是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老者。直急的站在一边的心宝和坤灵急的恨不得上前查看,却被主人的眼神扫过,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老者神色倒是淡然许多,感受到了那股满含担忧的视线,也未曾表现出何种变化。他对着玄悟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授你攻击之法。”停顿片刻,而后道:“老朽此处,有三种功法。”伸出一指,“修行三十载,吸收天地山林精华,习遍所有心决,洗尽心中所有干扰邪念,做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老者停了停,见对方神色透出隐隐不愿,淡然一笑,伸出第二指,道:“其二,山中休息三月余,入林间清池吸收灵气精髓,日日吐纳祛除身心中残存浑浊,精华身心。斩恶念,断执着,收敛心神。”说罢,又观察玄悟的神色,对方已然显现出些许的不耐,下颌绷紧成了一条刚毅的弧度,表现的不甚满意。老者未曾恼怒,笑着将手放下,慢悠悠的捋捋须髯,思付片刻,心中叹然,应该早就知晓的结果,却还是想要尽力一试,最后也只是徒劳罢了。老者收敛神情,瞬间严肃了几分。他看向玄悟,慢声道:“其三,便是只消三日,法力大成修为增长,即便是在天地间,能奈何你的也是屈指可数。你身体中无限的潜力将会被激发出来,上天入地,碧落黄泉都不能阻挡你的去路。手掌颠覆乾坤之力,动荡浩劫之术,心意随动,玄黄无阻!” 玄悟神色一动,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在叫嚣奔涌。他就是要得到这样的法术,要将这危害世间的妖魔尽数荡平扫净,还三界一个祥和安宁。他神色激动,不盛欣喜的抱拳拱手,想要立时应下,却在张口的一瞬间,被老者抬手制止。 老者止住了玄悟的话语,手掌落下,神色严肃道:“此法虽然强大,却难以驾驭。这世间太过繁杂,若是没有一颗澄明的心神,难保不会被其所扰。你虽然只是一道灵气,受天地之气滋养,日月光滑洗涤,却是在不适宜的时候得到了人身。虽然你的秉性刚直,竭力要保持那种纯净灵气,却未曾得到过渡化和引教。心中污浊不去,执念若牵制了内心,便会滋生心魔。若是精神完全被心魔所扰,便会立时遁入魔道,届时没了那纯灵之气所护,你便不再是今日的玄悟,而是以一己私欲为主的邪恶之徒。或许,相较这只魔物来说,恐有过之而无不及!”老者轻叹一声,语气透出些许寒凉,沉声道:“届时这些法力,便会成为你祸乱世间的利器,众生的性命在你眼中变为无物,血海尸山,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取乐之法。三界中,区区神将,已经不能再动摇你分毫!但若是有一日能有人将你擒拿,定然会受尽天界所有刑罚之苦,或许所遭受的境遇,会比这魔物,有过之而无不及!灰飞烟灭元神尽毁,世间之上,再无于尔……”老者眼神冷了几分,凛然道:“这些,你可都愿意承受!” 玄悟怔愣片刻,甚是不解的看着老者。那些话虽然犀利,所说的结果也都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是玄悟始终不愿相信自己会有一天做出这等大逆不道逆天灭神之事。一直以来,他都是跟随着金蝉子,那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氛围,好似是能感染到他一般,即便是心中被乱事烦扰,只要是能跟随其左右,玄悟就相信能撇开一切杂念琐事。他身为灵气之时,便无有任何所想,整日里飘荡在山间林中,恣意自由已习以为常。遇到金蝉子,能凭借着那一口仙气化成人身,也是自身的造化。得了这个身体,玄悟也从未想过要做出何种忤逆之事。连此次想要求得速成之法,也是要将那祸乱世间的魔物擒住,也是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至于心魔一说,虽然他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如仙家般清心寡欲无所执念,但只要世间太平,他便会回到花果山中过之前随心所欲的日子。而金蝉子身为佛门之人,定然也会不吝赐教,时时渡化自己。山中无岁月,没有世间诸多纷扰,他哪里还会滋生心魔,想一些危害众生之事?! 想至此,玄悟心中便也使然许多。他放松神色,对着老者恭敬道:“师尊教诲,玄悟全然记在心里。只是此刻世间不安,地府动荡,魔物出逃,麾下妖众定然唯其命而是从。金蝉子与天蓬元帅人单事孤,纵是倾尽法力却也是难敌四手。况且,这孔雀鸟的逃离,与我也脱不了干系,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应由我来做个了断!”他停了停,念及方才心中所想,复又对着老者淡然一笑,道:“若是师尊恐玄悟他日危害三界,那么待到擒拿住了孔雀那一日,玄悟便功成身退,回返去花果山。又或者跟随在金蝉子尊者身侧,做一个整日里吃斋诵佛的佛门弟子,日日抄经以静心神。世间再无孔雀祸乱,三界安详,到那时,即便是百年千年,也甘之如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2三日约 凤五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寒意,握着茶杯的手竟轻微的颤抖起来。他以手抵在唇边,低声的咳了几声,心中一片凄凉。 玄悟见对方面色又白了几分,眉宇间显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又想此处乃是山林之中。山间天气本就变化无常,这样一个身体本就羸弱之人,纵然是身披狐裘,但在这里呆的太久,也着实难以抵御寒意。玄悟面露担忧,询问道:“凤五公子可是身体不适,山寒料峭,还要保重身子才是。” 凤五咳嗽的面色倒是显现出了少有的绯红之色,压制住喉间干痒之感,方才抬手,对着玄悟摇头笑道:“无妨,有师尊特意准备的温茶,足以抵抗寒意。只是喝的过急,呛了嗓子,让各位见笑。倒是让师尊觉得凤五是在贪他的茶水,像是没了下回一般。”说罢,他露出轻缓的笑意,如拂清风。 玄悟被这话说的心中一沉,虽然知道这人顽疾缠身,但自从相识他便总是一派云淡风轻之态,就算是来茂灵山,也是一句‘父母尚在,兄弟嘱托’。可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听着不甚舒服。 老者伸手幻出一柄白玉浮尘,对着玄悟轻轻一挥。 玄悟只觉从脚底升腾起一股异样之感,低头便看见双脚已经凝结出一层冰霜,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向上攀延。他抬眼看向老者,却见对方微阖双目,便心下了然。他收敛心神,闭上双目等待着层层寒冰将自己包裹。 那些冰凌一点点冻结了玄悟的身体,并且逐渐的加厚,直到完全成了一块巨大的晶石。 老者将浮尘又轻挥一下,同时慢声说道:“静心三日,莫作他想。破石而出,可有大成!”他一语说罢,只见身后飞流直下的瀑布水骤然向着两边分开,像是迎接着什么。而晶石则慢慢升起,向着那瀑布中飞去。 待到石入瀑布之中,那两道分开的水流复又恢复如初。 凤五见一切安定,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那瀑布水之后乃是别有洞天,是一处绝佳的修身习法之处。看来师尊当真是毫无保留,能将玄悟去往‘水洞天’。若不是师尊称心的得意门生,恐怕穷其一生都未能有幸可以去往一观。凤五心中了然,对其轻然一笑道:“师尊居然当真答应了玄悟的要求,三日便愿意将所有法术尽数授予。他可是连诛心阵都未曾破解,如何能抵挡的了那强大的法力加身。” 老者微阖的双目瞥了一眼说话之人,语气满是不悦道:“若不是出了差池,老朽又怎会出此下策。眼见孔雀已经元神归一,离着三界浩劫已近,若是不行此举,又怎能将其擒拿。”说罢又悠然的闭上双目,捋了捋须髯道:“既然是选好的人,那么就只能顺其自然。之后再有什么变数,也再不是老朽所能左右的了。帮了这一遭,已经是冒着背负骂名之险。不然你以为就但凭着你亲自出面还有那位金蝉子,就能让老朽费上这样多的心思不成。你那火爆脾气,若不是倚靠着这个身体,恐怕这世间,定然更为混乱!” 凤五微微颔首,很是认同的笑了笑,掩唇虚虚咳了几声,低缓道:“凤五公子自知命不久矣,又听闻我说与他五行极为相称。得知了我此行本意,便甘愿拯救三界。遂命殒之际,让我主他身体。要引得他们前来,只能以常人之身出现才不会被那弟弟发觉。为了消弭声迹,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才冒了这样的风险。”凤五停了停,白玉般的手指摩挲着杯口,轻声道:“这也是凤五公子本身的一个造化。” 老者轻抬眼皮,缓声道:“这位公子今生受尽病痛苦楚,未能长寿。帮了你一遭,也算是功德一件。消除过往业障,来生定能长生长乐,喜乐无极。” 凤五赞同的点点头,余光看了一眼老者,垂眸沉思片刻,复又试探道:“师尊方才是用了‘凛心术’将玄悟的心神庇护起来,免受邪念侵扰,想来这三日修习,定然会是一帆顺遂。”他停了停,犹疑道:“只是,玄悟未破诛心阵,难免会被心魔所困。本应堕入‘天地换’中磨去杂念,可却不知,为何会到了黑煞河……”凤五说至此,向着老者投去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当日镜花水月中看见那一幕时,凤五就满心狐疑。虽然这一切都脱离了掌控,连师尊都未曾料想,但也没有太过惊骇。凤五当时被震得脑中空白,之后平复了心绪,才洞察出了些许异样。此刻他如此试探,也是料定对方必然不会是全不知晓。 老者听罢心中又将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腹诽了一遍,虽然能瞒过所有人,但是这位凤五公子又岂会是用这样的手段便能蒙骗过去的。与那只孔雀一样都不是等闲之辈,恐怕在惊讶之后,稍稍思索便会看出端倪。老者轻叹一声,慢声道:“那玄悟虽然命中就有此一举,注定要成为你等的人选前去擒魔。孔雀再现于世,实属难以改变的定数。当初将孔雀封印在黑煞河中之时,便早就为今日之祸埋下了隐患。玄悟能成为人身出现在世间,得了那一口仙气也是一种机缘。”老者说罢叹谓一声,声音夹在着些许无奈,道:“但是最初所选的人却并非是他,而那人的身份,也不是你等可以知晓的。所以,还是莫要多问。若是有缘,或许待大定之日,你们能有一面之缘。” 凤五心思玲珑,又怎会听不出话中的含义。身份能让这位师尊都三缄其口,那么即便是他再如何的想要弄个明白,都只能闭口不提。凤五默默地轻啜了一口茶水,又道:“师尊待到玄悟大成之日便可功成身退,但是他毕竟心魔未泯,难保不会有再生一日。待到那时,却不知,要如何压制……” 老者淡然一笑,微微侧头看了看凤五,眼神中透露出纵容之意。直将对方看的面露羞愧,想要试探的小心思统统收敛起来。老者抬手将浮尘散去,缓慢站起身,衣摆处未见一丝褶皱。虽然是须发雪白,却身如劲松。他仰头看向无边天际,双手负于身后,朗声道:“老朽受人所托,无论是你等还是他人,所有事情尽数办妥。待到玄悟破石而出之日,也就是这茂灵山销声匿迹之时。此后无论是三界再生出何种变化,也全靠我佛和玉帝解决。老朽不曾授法,也未曾收徒,更谈不得管教。”老者侧目看了看凤五,而后踱步向前,声音悠悠飘来,道:“所以日后之事,便没有再来寻老朽的理由。”语毕,只见他的身形随着一道袅袅白烟,倏然不见了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3服众妖 欺天殿,无弥宫。 偌大的空旷之处,四周都弥漫着黑色的烟雾,来回游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片刻之后,倏然飘来赤、黑、蓝三色光芒,落至地面,显现出三个身形。正是柏木星君、蝎子精和九头虫妖。那些本来还是群龙无首四散飘荡的黑雾像是得了指令一般,跟随着三人也齐齐坠地,显现出一个个身影。转眼间黑压压数千人站在大殿中间。只见为首的柏木星君身着一身赤色长袍,灰色锦带,头发梳绾。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对着上垂首的位置朗声道:“恭迎帝尊,灭佛诛天!” 语毕,身后的九头虫妖和蝎子精以及身后的数千妖众都俯首跪于地上,跟随着柏木星君道:“供应帝尊,灭佛诛天!”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漫天飘落下来彩色翎羽,那些羽毛如同飞扬花瓣,闪着隐隐的光华,洒落在地面。但是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胆量抬头欣赏这样的美景,相反除了翎羽飘落的轻微声响,整个大殿中,个个皆是噤若寒蝉。 大殿正中的血玉座位上,那些翎羽缓慢堆积在一起,而后倏然散落,里面便显现出了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 只见这人身着一身墨色锦缎,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绘的绝美翎羽,外面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同色纱衣。眉目如画,皮肤白玉,额间的图案已经成为了血红之色,显得面容更为妖异。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眼角上扬,下颌微微扬起,神色甚是孤傲的睥睨着伏在脚下的一般妖众。那样强大的气场,将整个大殿完全笼罩在了寒冰之中。虽然这徒众不是妖邪就是鬼魅,却在这人的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个个屏气凝神,绷紧身体跪的规规矩矩。 良久之后,方才听见男子那处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道:“罢。” 众人心底倏然的出了口气,都知这帝尊喜怒无常,虽总是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但若是不随心意,任凭是谁,都能通下狠手。此刻听见了罢免之音,便齐齐俯身叩首谢恩。 男子见手下之人都站起身,并且很自觉的分立在两侧,唯有三位大将站在中间,鼻观口口观心,等候着主人的吩咐。 片刻之后,男子方才用极为缓慢的声音道:“柏木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下垂手的柏木灵君听罢,连忙上前一步施礼,声音恭敬道:“柏木自知忤逆了帝尊之意,受罚乃是理所应当。承蒙帝尊开恩,小惩大诫已经是宽宥属下。如今帝尊大事在即,属下只求能为帝尊马首是瞻,扫清一番险阻。”他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师妹,见对方也是面露惊惧之色。之前她自作主张,竟然私自出手去阻挡杨戬,使得圣武帝尊心中不快,为了以示惩戒便剜去了柏木星君身上的二目,如同要了他的半条命。谁知这师妹不知悔过,又去招惹金蝉子,致使如今那些人都在茂灵山上。要知道茂灵山虽然不足为惧,但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对其出手之处。帝尊这些日子都等待着自己的元神归来,无暇顾忌,可是却不代表将这件事尽数忘却。阴错阳差的逃离了黑煞河,但是也此失掉了将金蝉子一干人屠戮殆尽的机会。 而在一旁的九头虫也是冷汗连连,圣武帝尊最不喜有人违逆他意,如今虽然只是提及柏木星君,但是自己也要知晓弦外之音,如上次那般将所得元神妄想收入己用的事情,想也不要在想。那个蝎子精有柏木星君能护着一二,但若是他自己,早已被人的白眼和鄙夷惯了的人,便没了这样的好事。 帝尊从鼻腔中轻轻的出了口气,不知是嗤笑还是不屑。他换了个姿势,慢声道:“之前虽然本尊只有七分元神,但却是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即便是不问,一切却也尽在掌控之中。本尊最不愿看见的,就是被人欺瞒,本是知晓本尊不悦,却还要大胆为之!”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骤然变大,直吓得所有人的心肝都跟着不禁抖了几下。 柏木灵君还未上前辩白,便觉耳边一阵阴风刮过,继而从头顶传来一阵压抑的嚎叫。闪念间,那声音便从头顶飞过,到了前面。他心中一惊,猛地抬头,只见帝尊的面前多了一个鬼卒,而他的手此刻正掐在那恶鬼的颈间。 男子缓慢的将挡住自己的鬼卒向一旁动了动,让下面的人都能看清自己的面容。而后才用另一只手撑住下颌,懒懒的看着被自己扼制住的倒霉鬼。 这鬼卒猛然间被卡住喉咙,吓得不停的颤抖,双目睁得老大,本就无比骇人的容貌此刻更是惨白了几分。牙齿咯咯打颤,即便不被掐住脖子,恐怕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帝尊绝美的容貌露出了个让人见之便会被其吸引的笑意,嘴角微扬,用那似是能蛊惑人心的声音道:“本尊的容貌,你可看够了?觉得还好?还想不想继续看?”他说的极为随意,但是其中夹杂着的森寒之意却让人闻之胆寒。 恶鬼此刻已经吓得全然没了思绪,连求饶辩白之语都忘记了。它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圣武帝尊,平日里听闻传言,帝尊姿容绝色,三界中再也找不到几个。它是一只从地府逃离的恶鬼,生前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更是唯独喜好姿容绝美的女子,被他杀害的良家少女不在少数。死后本是要受尽炼狱之苦,却趁乱逃了出来。方才它听见男子的声音,心中难耐,涨着胆子用余光瞥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偏偏就被男子洞察。直到被对方掐住脖颈之时,它才知晓自己所犯下的是如何愚不可及的蠢事!而今想要一览清楚的容颜就在咫尺,但是它却完全没了心思欣赏。但凭着这一双寒似深潭的双眸和充满杀意的气场,就足以震慑身心。此刻它宁愿去受炼狱之苦,也不愿与其对视一刻!! 男子见对方骇的不轻,眼神中透露出来绝望的神色,直恨不得即刻死去才好。只不过它已经死了,再犯错,也不再是以死谢罪便可了之。他盯着面前的恶鬼,又紧了紧手指,却是对着脚下之人懒声道:“柏木,你便是这般统领手下,效忠本尊的?” 柏木极力稳住心神,心中惊恐,却保持着稳重姿态,拱手道:“柏木无能,扰了帝尊兴致。自知罪责难逃,不若就将这恶鬼交于属下,属下定然……”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声,惊得他抬头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瞳仁一缩。 男子含笑看着面前的恶鬼面容扭曲浑身抽搐挣扎,被自己手上燃起的蓝色火焰一点点的烧成灰烟,而那闻之胆寒的叫声,在他听来倒像是绝美的音乐,样子甚是享受。 而那些看见了这一幕的众妖,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怔愣的看了片刻,方才想起那恶鬼为何会由此下场,如梦初醒般的猛地低下了头。唯恐下一个被帝尊误认为看了他的面容,再被捉过去受那比炼狱之火更为难耐的焚烧之苦。 直到恶鬼被烧了干净,他才轻轻的捻了捻指尖,目不斜视,冷笑道:“柏木,若是照此下去,不知你那一百只眼睛,能够本尊挖上几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4狠意生 柏木倏然跪地,稳住声音道:“帝尊恕罪,柏木御下无方,还望帝尊息怒!”柏木心中寒意骤升,将那个没眼色胆大包天的恶鬼咒上了千万遍。不知那家伙是那根筋搭的不对,居然敢窥视圣武帝尊!若不是正逢帝尊三分元神合体归一,心情尚佳,恐怕也不会仅仅只是用魔域火焚烧的下场了! 男子将手上沾染的灰尘缓慢捻去,反反复复看了一遍,方才抬眸,好整以暇的看着被自己震慑住的妖众,道:“本尊今日心情不错,只惩戒一人。但若是再有下次就不再是这样舒服的死法……”他慢慢前倾身体,一字一顿道:“任、何、人!” 所有妖众齐齐俯身叩首,惶恐道:“吾等谨记!!” 帝尊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向后靠了靠身子,使得自己坐的更为舒适。他慵懒的俯视着妖众,幽幽道:“如今本尊元神合一,也该适时重整旗鼓。之前隐匿在此,是时机未到,如今地府已乱,黑煞河也荡然无存,本尊也是该为之前所受到的苦楚,讨还代价的时候了。” 柏木恭敬施礼,沉声道:“帝尊所受的苦楚,皆是那些天界之人所造成。他们倚仗身份尊贵,自持甚高,一意孤行。统领了天地千年,也该让他们尝一尝堕入泥潭的滋味!”柏木停了停,进言道:“吾等恭候多时,总算迎来了帝尊归来之日。请帝尊带领吾等,改天换地,不再受那些天人鄙夷,重新为这三界开造出一番盛世!” 他说罢,身后一干妖众具跟着高呼道:“恭迎帝尊,更改三界,还一番盛世!” 男子嘴角上扬,想到之后终于能以自由之身纵横天地,便觉心中快意。他在黑煞河中早已将所有的恨意深埋心底。日积月累,那种痛恨已然深刻进了骨血之中,纵然是逃出生天,但是以往狂傲骄纵的脾气也已经被磨的不露声色。他继承了母亲的绝美容色,如今又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所想。帝尊轻轻的挥了挥手,戏谑笑道:“天庭困住本尊千年,这笔帐,本尊迟早会讨要回来。”他长叹一声,兀自嗤笑道:“玉帝老儿在金銮殿上坐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他尝一尝暗无天日的生活。那些自以为是的天神将领,若是愿意追随,那便成全了他们,反正地府空闲,有的是地方让他们安顿。届时尔等所受的苦楚,尽数都会报应在他们身上!” 一干妖众被说的个个热血沸腾,它们多是四散飘荡的妖魔鬼怪和地狱中受惩戒的恶鬼。早就对那些自持有着高贵身份的天神仙家多有不满,只因为他们有了天庭的封号,便可以凌驾于它们头上作威作福。那个妖物见到了上仙不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稍稍逃得慢了,便会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而恶鬼生前作孽,死后被堕入不同地狱中受尽酷刑,更是积攒了慢慢的怨气。此刻听闻帝尊能让它们与那些神仙调转身份,将其压入地府,尝尝它们之前所受的苦楚屈辱,单是想想,便恨不得即刻就付诸行动,让那些平日里无视轻慢它们的天人,个个踩在脚下,任意凌虐!! 男子目光落在三位大将的头上,微微扬着下颌,慢声道:“如今那些妄想擒拿本尊的人现下身在茂灵山,这几日可有何动向。” 柏木一干妖众站起身,而后上前答道:“现下金蝉子和天蓬元帅都在茂灵山,但却只是在山脚住下,未曾有何种明显的动作。” 男子扬眉,讥笑道:“哦?连堂堂的天蓬元帅都被遣下了凡间,看来,玉帝老儿是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侄了,居然护短护的这般明显。” 柏木跟随这附和道:“帝尊圣明,那二郎神空有一个头衔,却没什么本事。倚仗着与玉帝的关系,便自恃甚高目中无人。这次让其尝一些苦头,也让他能好好的认清自己的斤两。” 帝尊不禁笑出了声音,叹谓道:“是啊,不要以为谁人都会像他舅舅那般,娇宠纵容。不然有朝一日到了战场,便是怎样死的都不知道。”他收敛了笑意,复又盯着下方道:“他们如今在茂灵山,我等不能轻举妄动。那山中之人,也不是尔等能够应付来的。想来那里他们也不会多做停留,更何况地府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想必天庭也早就知晓,不日便会下来旨意,前来擒拿本尊!”他想到那日出了地府,看见天蓬略显惊讶的神色,而在他之后,更是有隐隐的龙气追随而至。看来,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趣。 柏木知道那茂灵山居住之人法力高超,一般邪魔鬼魅都难以靠近。他按捺不动,也不过是要等圣武帝尊能元神合一,恐中间出了差错。而现下正是出手剿灭的时机,帝尊却明令不得出手。他心中疑虑,却不明显的表现出来,思付片刻后,才低声询问道:“帝尊之言,属下谨记。但是听闻那金蝉子将自己身边跟随之人送去了茂灵山上,不知在作何打算。那里虽然是圣洁之地,但也并非是何种攻无不克之处。属下唯恐世间拖得太久生了变故会对帝尊不利,而天蓬和金蝉子若是得那山主人相助,恐届时……”他余光瞥了一眼,未再说下去。 男子歪着身子,一手支撑在头侧,轻声笑道:“柏木多虑,那位山主人,是断然不会出手相助。非但如此,恐怕金蝉子和天蓬离开之后,就连同茂灵山都会销声匿迹无处可寻。”他看见对方露出些许询问的神色,而后又像是自知僭越,颓然垂眸。男子目光飘远,声音亦幻亦真道:“况且本尊知道,无论是金蝉子还是天蓬,都不足以对本尊构成威胁。真正要本尊提防的,却是另有其人。”他眼前似是显现出了一个身影,与他一起逃离了黑煞河中。虽然不知这人为何会来到那里,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并非只是巧遇。当时他只是想脱离开地府重获自由,也未曾想的通透。但是自回到人间以来,也逐渐的拼凑起之前种种。若是无人从中做了手脚,那人又怎会到了黑煞河中。偏偏恰逢那人也抱着想要离开那处的执念,才与被自己游说,合力杀了弋吞兽。他不在意会派谁来擒拿自己,无论是谁,都没有胆量敢伤及自身分毫。但是那人却不属天庭和佛门,更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让这样一个人存于世间却不为己用,却着实心中难安。 柏木见帝尊神色阴沉了几分,便知其内心所忧。他躬身施礼,道:“帝尊不愿吾等靠近茂灵山,却有人可以前去,总不能由着他们自在逍遥。”他见对方充满寒意的视线向着自己投来,继而补充道:“帝尊可还记得属下曾经回禀之事?” 圣武帝尊略略思付,神色瞬间舒展,笑道:“柏木是要派遣那人前去除了天蓬?”他歪着头,慢声道:“可是,她的法力,如何能斗得过天蓬元帅?!” 柏木垂首含笑,沉声道:“虽是法力不及,但量天蓬也不会痛下杀手。况且她在属下这里修习多日,已然有所提升。即便不能立时压制对方,却也不会被其轻易擒住。”柏木森然一笑,道:“况且她心中执念甚重,这一趟,也不过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罢了。” 帝尊赞许的点点头,眉眼含笑,懒声道:“好啊,那本尊,就拭目以待,等着好戏上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5路相遇 白轻独一边在林间走着,一边气愤的拿着枝条左右抽打以泄心中的怒火。 不知天蓬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会帮着那个玄悟。只听了金蝉子几句话就将那人协助孔雀逃出黑煞河的事情不再提及,两人说了良久,自己也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最后不愿在那自讨没趣,还不如尽早离开省的心烦。 小鸟精心里极度的不平衡,自家师兄为了帮金蝉子而受到了师尊的责罚,她不但不能为其说情,还要奉师尊之命将所发生的事情下山告知金蝉子。她愤愤不平的想,本是要金蝉子上山去为师兄求情,可谁知没有请到人还险些酿成大错,被天蓬斥责了不说,最后还不是自讨没趣,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白轻忽然站定,双手叉在腰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越想越觉得窝囊。自从那位凤五公子上了山来,而后便是事情不断。虽然她借的为天蓬引路和给金蝉子送药一事成了人形,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件件麻烦之事。想之前她还是一只自由的鸟儿之时,师尊整日里悠闲自得,师兄也时常会陪同自己玩耍,即便是她整日里叽叽喳喳,却也未看见师尊有何种不耐。可偏偏那些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日子。好像她所过着的逍遥日子一下子被打破,一去不复返。白轻不知道天蓬和金蝉子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不过看他们的神色却是冷峻严厉。谈及孔雀冥王之时,更是如临大敌一般。白轻修成人身之后,脑子虽然不似之前那般单纯,但想要理解这些繁杂的事情,对于她而言还甚是吃力。 孔雀大明王?! 这就是那只孔雀的身份?白轻不知道这个大明王是什么身份,不过听上去应该很是厉害。想起在镜花水月中看见的那只孔雀鸟,白轻心底又不禁暗暗赞叹起来。同为鸟儿,那只孔雀却生的那样好看,只见那一身七彩翎羽,便是世间少有,让自己望尘莫及!不过即便是再如何华丽,终究是只被困在黑煞河中的妖魔。能那样毫不犹豫的将弋吞兽的眼睛整颗吞下,引着数千万的鬼魂冲出地府,必然是个至邪之物。 白轻愤愤的想,白白浪费了那样的好相貌! 小鸟精胡思乱想了一通,便有挥舞这纸条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她此时还不想回到山上去,没有办法救出师兄,心中着实烦乱的很。但是任凭自己再如何的担忧,也都无济于事。想到那刺骨的寒意,就会又恼又忧!若是此刻回去,她一定会忍不住去看师兄,但是看见他受苦的样子,便又会想起那些人的可恶!到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跑去师尊跟前大闹一场,之前任凭她如何相求,都未曾见师尊动摇半分。更何况那个玄悟也上了山去,依着她的性子,难保不会找到这个罪魁祸首,与他大打出手,好好的教训对方一番! 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罢! 白轻在心中将那些不讨喜的人腹诽上千遍万遍,只当自己手上的枝条左右抽打的不是灌木杂草,而是那些惹了自己生气的人!她边走,便用力的左右开攻,脑中想象着那些人被自己左一鞭右一鞭打的苦苦求饶,心中那口郁结之气也会觉得舒畅不少。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白轻决定去往山脚下的村落游玩一番。她总是习惯飞来飞去,很少以人身之貌在凡间行走。左右现下无事,不如就去山下看上一看。素来都听闻那里得山中灵气庇护,任何妖魔邪祟都靠近不得,百姓也都朴实善良,即便是自己去了,想来也没有什么。更何况她曾听闻那些山中小妖精说过,人间的好玩东西甚是多样,做吃的东西更是可口美味。白轻早就想下山去看,但奈何当时她还只是一只小鸟,只能凭空想象一下而已。不若今日就下了山去,将一切烦恼统统抛诸脑后,玩个痛快! 白轻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心情也跟随着好了起来。她将手中的枝条轻轻晃荡,也不再作为蹂躏凶器,连脚步都显得轻盈了许多。 话说这小鸟精一时兴起,来到了山脚。此时正值正午,虽不及市集时人头攒动,却也能看见不少商贩叫卖。白轻第一次到村中,必然是看见什么都新奇不已。她虽然也是精怪,但却与狐精不同。白轻有记忆起便在茂灵山,未曾受过任何欺凌白眼,每日嬉笑欢闹日子惬意的很。所以即便是身在凡人之中,也不曾露出任何小心闪躲之意,相反,却是被这些从未见过的新奇物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一路上伸长脖子,两只眼睛都觉得不够用。每走一处都会摸摸看看,欢喜的拿在手上舍不得放下,只恨不得将这里所有喜欢的东西都统统搬走才好。那些商贩见到这样模样灵动的姑娘,也甚是殷勤的向买主介绍自己东西的优点,看对方眨着眼睛认真聆听不住点头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的商品非同寻常了。 白轻走走看看,一门心思尽数放在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上。她深深的懊恼自己竟然从未想过要来山下一趟,怪不得那些精怪都说人间有趣,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这里都是这样好玩,不知道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白轻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人间走上一走,回去也好向那些目光短浅的小精怪们炫耀一番!! 她心中美滋滋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身边充斥着人声和不同的气味,不时有人从身边经过,来去匆匆。 白轻站立在原地,灵气的容貌慢慢的展现出狐疑之态。她似是在分辨,而后缓慢的转身,目光落在一个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路人身上。 而那人似乎感受到了白轻的视线,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也站定在原地,转过了头,看了过来。 这人穿着一身白色,腰间束着青色腰带。外面穿一件白绒毛滚边的轻纱外衫,显得干练利落。头发挽束,青丝垂落,坠着几朵淡雅绒花,系着青色丝带。面容白皙不施粉黛,一双眸子像是隐含着水汽,本应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容貌,却透露出颇为凌厉的眼神。虽然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女子,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走在人群之中,即便容貌很是扎眼,却无人敢在她身上肆意流连。只是颇为惊奇,这样的女子怎会来到穷乡僻壤之处。 白轻微微蹙眉,眼前这人方才在自己身边经过,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妖气。那气味甚是清淡,以至于能在不经意间将其忽略。若不是这人离得自己过近,或许在如此琳琅满目好玩东西的吸引下,白轻也很难发现对方。 难道是邪祟?可是茂灵山受师尊庇护,那些腌臜之物岂会轻易靠近。修行低微妖怪,恐怕承受不起这样的法力便会立时显出原形。但是这女子竟然会安然走进这里,未曾受到任何影响?! 白轻不禁暗暗的运气法力,若是这女子当真是个妖物,那么她便会出手将其擒住,断然不会让其在茂灵山为非作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6互交手 此处皆是百姓,白轻不可能在这与其动手。若这人是个妖怪,那么难保不会伤及无辜。她不知对方法力深浅,能独自一人擅闯茂灵山定然不会是个泛泛之辈。白轻眼珠转了转,对着面前的人仰起下颌,露出了极为挑衅的神色,见那人微微挑眉,看懂了自己所表达的意思。白轻嘴角上扬,一挥手,幻化成一束光芒倏然消失,直奔天际。 那人未想过在一众凡人中竟然还隐匿着这样身受的人,能将自己的身份识破。方才那个表情分明就是极为不屑,若是有胆量就跟着来。她冷冷的一笑,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恐是怕动手之时伤及无辜才会将自己引着离开这里。她默念决咒,转身化作一团白雾追随而去。这些人的性命她还暂时不愿去动,若是等遇见了要找寻之人,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感觉到自己今非昔比,只要是他想保护的,她都有能力让其毁灭! 本是惊讶于眼前所发生一切的百姓,在二人消失之后,表现出了短暂的怔愣,便倏然回神! 怪不得这两个人有着天人之姿,原来竟都不是凡人!百姓们虽然久居在茂灵山脚下,却还未曾见过仙人的真容。此刻亲眼看见这样神奇的一幕,更是万分激动。眨眼间所有人都纷纷朝着茂灵山遥遥叩首,口中不断念着:仙人保佑,风调雨顺之语。 而离开的这两个所为的‘仙人’此刻正悬在空中,极为不友好的互相对视。 白轻眼见着离开了那里,不会在殃及无辜,也可大展身手无所顾忌。她伸手指着面前的女子,不满的呵斥道:“大胆妖孽,竟然敢擅闯茂灵山!” 女子扬起嘴角,扯出一个丝毫没有温度的笑意。这个小精怪竟然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并未显现出任何的情绪,只傲慢的看着白轻,嗤笑道:“你不过是区区的一只凡鸟成精,还敢说我是妖孽。我看是你倚仗着化成人身,才会躲在凡人中间,想趁机欲行造孽之事罢!” 白轻闻言双颊气的通红,两手垂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头。堂堂茂灵山主的弟子,任这里的任何一个修行的精怪都要对自己礼遇三分,就算是那扫到的小童子都不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这个妖孽被自己识破,居然没有半点敬畏之意,还说自己是妖孽?!白轻重重的哼了一口气,厉声道:“大胆妖怪!竟这般大言不惭,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身份的邪祟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吗!”白轻将对方贬低了一通后,觉得稍稍顺气,便抱着双臂,冷哼道:“你这样的精怪,岂能与我相提并论。若是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免得离山体越近,便会被师尊所这下的灵气消得灰飞烟灭!!” 女子见白轻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口中称呼的师尊,定然就是这山中的主人。怪不得会这样张狂。她轻笑了几声,戏谑道:“哦,原来是这山中修行的精怪,难怪会这样狐假虎威的装模作样。”她见白轻倏然放下双手,面色上又染上了一层怒意,又不屑冷笑道:“纵然是你见识浅薄,也不应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既然在山中修习,难道连一点识人身份的眼色都没有?”她斜睨着对方,慢声道:“我竟然不知,这山中的神仙竟连你这样的精怪都可以去得,而我居然去不得?!” 白轻气的额间青筋暴突,胸口剧烈的起伏。之前在金蝉子那里所受得气此刻便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那金蝉子是佛祖弟子,又有天蓬在侧,哪一个她都惹不起。只能吃这闷闷的哑巴亏。可是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妖精,居然还这样对自己冷嘲热讽,难道真的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吗?! 想至此白轻身周倏然涌动起气流,发丝也随之飞扬起来。既然那个尊者她打不过,那么就算这个妖精倒霉,定然要好好的教训一番!自修行以来,她还从未正式与谁起过冲突,这下正好那练习身手!她愤愤的看去,不悦道:“妖孽好大的胆子,自不量力不知悔改。既然不愿离去,那么就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罢,白轻抬手置于身前,念诀施法,身周显现出数根翎羽,继而变为白光利刃,向着对方齐齐射去! 女子无奈的摇头,虽然她身上是沾染了些许的妖气,也是因为在柏木灵君身边过久,难免会留下一些气味。但是没想到这个鸟精居然连这点识辩的眼色都没有,性子如此急躁。其实只要她肯多做留意,便可以看清自己身上被妖气遮掩之下所散发出来的是什么。不过看来对方全然没有这样的耐心,一味地认为自己的邪祟,要出手擒拿。女子本想用一种安静的方式进入茂灵山去寻人,但是此刻看来竟是不能如愿。她不怕白轻的恣意为之,小小的一只鸟精,正好可以验证下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法力到底提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柏木灵君所教授的法力,是否真的融会贯通。想罢,女子便也不再多言,一挥衣袖,幻出一道屏障,抬手念诀,将身前的空气凝聚成屏障。那些飞来的刀刃锐利的锋芒触碰到上面,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而后便像是被粘在了上面一般,不能在移动分毫。眨眼间那些飞来的无数利刃,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屏障之上。 白轻一怔,没想到自己的羽刃会被对方如此轻易的挡了下来。看这样子,她并没有使出太多的力气,可谓是轻而易举。自己颇为自得的招式,被对方一朝化解,白轻只觉脸色涨红,语气也显出了羞恼之意,道:“哪里来的妖精,当真是不要命了,想要赶着去成为茂灵山上的一缕飞烟!” 女子收了招式,眼见着那些让对手引以为傲的羽刃瞬间便会轻飘飘的羽毛,洋洋洒洒随风飘散,而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显得滑稽可笑。她轻笑几声,叹息道:“为何要说是我不自量力,难道你竟看不出自己的斤两。就凭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妄想要阻挡我?”她神色戏谑,讥讽道:“你真的是茂灵山中修习的精怪?都化成人身了居然还这般的法力不济,若是让你的那位师尊看见,不知会是何种表情。看来这茂灵山主也没什么眼光,什么资质的的弟子都收,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还不知道是何种原由。哎……连我都替这位师尊不值啊……” 白轻原本是好胜心思,哪知一出手就被对方这样化解,还招来这样的讽刺之语。一向未曾受过委屈的她,怎会吞下这口恶气!此刻听了对方之语,也觉得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丢了师尊的颜面。若是师兄在,她定然会让他狠狠教训对方一番!可现下丹溪君正在受罚,怎能护得了自己。想至此白轻对金蝉子一干人的恨意又骤然而生。自己今日所遭受的境遇,都要拜这些人惹出的乱子所致!!白轻又气又急,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实在是郁结难舒!眼见着对方极为蔑视的眼神,简直像是受了莫大的耻辱! 金蝉子、天蓬,还有那个玄悟,坏蛋!都是坏蛋!! 白轻眼中聚集了雾气,极为不愿的瞪着那人,片刻之后方才哽咽着吼道:“你休要得意,我这就让能人前来降服你!!” 女子被白轻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居然三言两语就让这个鸟精险些哭出来,还真是个未见过世事的精怪。她点点头,故作畏惧道:“还有厉害的帮手?简直是要吓死我了。”她收起夸张的表情,冷笑道:“那不妨叫出来,与我交手看看。不过,若是像你一般的草包,我看还是免了罢,省的再丢一次那师尊的颜面!也浪费我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7再相遇 白轻一听,更是怒上加怒!这妖精胆大至此,竟然几次三番的辱没师尊!若不让其尝尝苦头,怎能泄了这口怨气!金蝉子一干人来至茂灵山,没有为师尊排忧解难倒也罢了,还频频招来麻烦,让他们来降服妖精,也算是将功折罪,总算不是平白受了师尊的庇护。白轻想至此,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竭力不让委屈的泪水流下来。她整理了情绪,恨恨的向对方道:“你这妖怪太过张狂,定然要好好教训一番方能知悔不当初!师尊之名,岂能是可轻易从尔等嘴中说出来的。今日我就替师尊降服与你,也让你看看轻视对手的下场!!” 女子虽然只与对方交手一次,便已经知道白轻的法力。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置于叫来的帮手,她也不认为会是何种高明之辈,恐怕也是在山中修炼的小精怪之流,难等大雅之堂!不过眼下她来至此可不是来陪着这些小东西玩耍解闷的。自从被柏木灵君带回,她就日日盼着这一刻。如今终是知道了那人的行踪,便不会再让对方有时间离开。即便是对方不知自己的身份,那便由着她如何去想。她一摆衣袖,对着白轻冷哼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与你多做耽搁。念在你只是一只初成人形的鸟精,也不与你多做计较。”她收敛之前的姿态,眼神中充斥着倨傲之意,字字清晰道:“既然是你修行不够,那么也不怪你目光浅陋。吾乃隶属天界,岂能是你这区区一只凡鸟便可相抗衡的?若是当真在茂灵山修行,那么就好好的修身养性,带着这样一身焦躁性子出来,认错了人闹了笑话,倒是白白为你的师尊添了污点。”说罢,她挥袖转身,冷冷道:“今日暂且放过你,赶快回你的来处,勤学苦练罢!” 白轻被对方的一番话说的一愣,脑中乱糟糟绕城了一团。方才这人说什么?隶属天界?那么便不是凡间精怪?可是自己明明在对方身上问到了妖气,虽然很淡,却还是未能逃过自己的法眼。一开始白轻以为她是因为隐匿身份,才会将妖气收藏起来,但是即便做的再过小心,却还是被她发觉。这本应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可如今对方却说隶属天界,那么她身上所沾染的妖气又作何解释?!白轻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脑子已然不够思考。不过她看见对方转身欲走,便将那些整理不清的思绪全然放在一边。几乎是在对方想要离去的一瞬间,白轻便骤然出手,一条羽链倏地向着对方甩去,试图拦下对方的脚步。 女子只觉身后轻微风动,神色一凛。那鸟精居然这般不识抬举,还敢对自己出手!她本来是按捺了性子,之前在天界之时,她也不是何种好脾气。如今能对其喋喋不休说了这许多,已经是超出了自己的克制范围。谁知对方居然还听不进劝慰,还要以卵击石。那么她也不便再多做迟疑,左不过都在那妖穴里呆了那么久,被那人丢弃之后,她便决心要改头换面,不再收人挟制,既然良言相劝不得,那么就索性让她成为自己手下的第一个亡魂! 她身形未动,察觉那羽链已然到了近前,便倏地抬起衣袖,将一端牢牢攥在手中! 白轻本是想用羽链将对方困住,可谁知竟然会被这般轻易的握在手里。不过白轻也未作出丝毫的退让,双手齐齐用力,将另一端紧紧扯住。一时间二人势均力敌,羽链被两股力量扯得绷成了一根笔直的直线。而且两人还在继续的较劲,都想压制对方的力道。 女子面容逐渐沉了下来,眼神中亦是透露出冰冷之意。这些日子以来,她接触到最多的便是刺骨的寒意,使得她从之前的胆战心惊,慢慢认清了自己之后要面对的生活!此刻这只鸟精已然燃起了自己的怒火,看来终是不能在找到那人之前得以善了。她冰冷一笑,攥紧羽链,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你这般的不知死活,那么我也就不必在手下留情。”她的手中慢慢凝集出了光芒,身周气流不断涌动,而她同时猛地转身,将羽链一端向着怀中一扯,厉声喝道:“纳命来——” 白轻倏然睁大双眼,瞳仁猛地一缩她一直在用尽全力与对方抗衡,却不料这人会忽然攻过来!她只觉身子一倾,由于对方力道过大导致身形不稳。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对方就已经到了跟前。方才还秀美清丽的面容,此刻却显得这样骇人,眉眼间尽然凶恶之意!白轻虽然心中不忿,但是却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怜这只鸟精一直在山中没有遇到过对自己下杀手的敌人,不知光凭一张利嘴实难行走世间。未经过何种历练磨砺,不知收心敛性,不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凡事只凭借着一时冲动,还以为个个都会如金蝉子和天蓬那般,对自己手下留情。此时她怔怔的僵立在那里,眼见着对方凶狠的神色便已经被吓得呆住,那里还会想起运用法术抵抗防御! 女子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若是这鸟精不是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耐性,那么或许今日可以保下一命。但杀招一出,不容收回! 只见女子身形如同一道闪电般霎时便来至白轻面前,手直奔着对方的心脏处而去。一时间二人的被她所发出的光芒团团围住,看不清那血腥的一幕! 待光芒散去,女子疑惑的看着自己被遏制住的手腕。原本离得白轻的心窝处只有分毫只差,稍稍向前便可将对方的心脏击碎。却在这时生生的被停在了这里,出现了一只有力的手牢牢的将自己稳稳的攥住,断了自己的好事!!女子奋力的向前挣了挣,却发现那手掌竟稳如磐石,将自己禁锢的如此结实!她心中怒火本就被白轻挑起,此刻又骤然被阻,更是愤怒难平!她正欲抬头看清对方的容貌,同时已经用另一只手御出法术,将这个碍眼的人劈为两半。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耳边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似是在内心深处潜藏的音色一样,既熟悉又陌生,让她又恨又怨,睚眦欲裂!多少个日夜以来,她就是凭借着心中这道熟悉的声音,慢慢的安慰自己,在不断的绝望和希望中磨尽了所有的耐性。是从何时起,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单纯愚蠢的小东西,不再奢望对方的任何施舍,不会再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捧在那人跟前任其丢弃! 她缓慢的抬起头,瞳仁中映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一切还如以前一样,与自己回忆中的人慢慢重合。再次相见,居然还是会觉得心疼! 天蓬由最初的惊愕逐渐归为平静,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使得自己不会失态。即便是心脏都在不停的颤抖,却还是宛若一尊雕塑一般不动分毫。他见对方看向了自己,那双如水的双眸倒映出自己此刻的神情,担忧且释然,疑惑且感慨。他平稳了呼吸,方才能整理情绪,沉声道:“小东西,莫造杀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8心相隔 玉兔看向天蓬,她本想将所有的情绪群都隐藏起来,再见之时,能平静的对待他,犹如陌生人一般。在那些绝望黑暗的日子,她曾经无时无刻不再奢求天蓬能来找自己,哪怕只是呵斥也好。在这个陌生的凡间,她只认识天蓬,她愿意舍弃天界的一切,不惜背负背叛太阴真君的罪名,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跟随他下界。可谁知,自己的一意孤行,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在被天蓬否定的那一瞬间,玉兔觉得整个身体似乎都被灌满了冷风,任凭怎样都暖不起来。所有的愤怒不甘,埋怨痛苦,将整个心填的满满的,而这所有滋味的源头,就是这个天界的元帅!那些树藤吸收自己的法力死而复生,想要将她吞噬时那种无助和惊慌,加上天蓬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都如同梦魇一般,深深的隐入骨血之中。 或许就是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柏木星君的出现,给了她一条不同的道路。让她能从这样可怜又可悲的境地中解脱出来。身为神兽,却混在一众妖魔中。由最初的惧怕胆怯,慢慢的便成了麻木和接受。这个凡间于她而言,还有什么值得维护的东西?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连自己,都跟随着那人一起,变得面目全非。 玉兔让自己变得强大,只希望曾经的那个总是哭泣的自己,从此不再出现。她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去元帅府,却总是迷路,趁机央求天蓬将她送回广寒宫的玉兔。 但此时这样熟悉的面容就这样展现在眼前,凌厉的轮廓,严谨的神色,还有那双让自己沉沦,总是对她露出笑意的双眸。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她甚至恍然觉得,两人只若初见,他是她的好人,而她是他的小东西,一切都未曾改变。 可是眼前的一切在提醒自己,他们,终究回不去了。 天蓬的心几乎将胸腔撞的疼痛起来,亲眼看见玉兔性命无虞,一时间竟是悲喜交加。虽知不妥,还擅入地府,想要得知玉兔的下落,却苦寻无果。那时他痛恨自己没有及时返回去寻找,就那样决绝的离开。不知玉兔遭受到了什么,那样孤零零的被自己丢弃在那里时,是多么的无助和伤心。 还好,她还在…… 天蓬在心中默念,还好……还好…… 玉兔已经出落成了大人模样,这样清秀的容貌,不再是那个幼稚孩童。只是那双眸中隐含的神色,不再是之前的干净无瑕。看向自己时,也透露出无尽的怨恨和怒意。 天蓬不知这些日子小东西经历了什么,但是能再次遇见,那么他便愿意让她跟随在自己身边。待到擒拿了孔雀,他便将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广寒宫去。若是受到责罚,那么他也愿意与她一同承受。 白轻还怔愣的没有反应,天蓬悄然的将她挡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玉兔。方才他洞察到有人施法,便寻迹而来。所以玉兔相对白轻痛下杀手的那一幕,他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之所以天蓬只是制止却未曾出手,也是想知道今日的玉兔为何会变成这样,能如此狠下心肠,不惜造下杀孽! 玉兔迅速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险些流露出来的失态尽数抹去,再见天蓬之时,已经是恢复成冰冷的神色。她淡然的盯着对方,语气冷的足以凝结成霜,“元帅能否先松手!” 天蓬被这样的语气说的一怔,下意识便松开了手掌。 玉兔向后撤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着天蓬冷笑道:“元帅真是及时雨,千钧一发之际前来相救。不知这鸟精何德何能,使得天界的天蓬元帅为其出手。难道茂灵山的弟子,与元帅竟是这般相熟?” 天蓬眼神中露出一丝痛楚,对方那淡漠疏离的神情,话语中字字都在表现着怨怼和不满。他张了张嘴,恢复之前严肃冷冽模样,沉声道:“白轻是茂灵山中的精怪,初成人形,不谙世事。若是冒犯于你,便让她的师傅教训一下便可,实在不至于痛下杀手。”他停了停,语气缓和了些,又道:“造下杀孽,与你也是无益。” 玉兔轻蔑的看了看天蓬,白轻在他身后也逐渐的回了神,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狠厉,竟是吓得瑟缩起来。玉兔看见白轻惊恐的躲在天蓬之后,双眸中的泪水倏然滑落,真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心中怒火骤然而生,只恨方才为何不一下就将对方斩杀,留下她在自己眼前上演这样一幕惹人怜爱的戏码!玉兔冷冷的看着二人,不禁嗤笑道:“天蓬元帅不愧是天界重臣,心怀天下悲悯苍生,就连一只鸟精都能这般的维护,可真是天界的表率!”玉兔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冰冷道:“却不知,元帅是否一视同仁,对于这茂灵山中的精怪都会如此,那于天界的神兽又当如何!!” 天蓬闭了闭眼,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小东西是在怪他,怪他没有留下,怪他决然而去,怪他狠心无情……天蓬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身后白轻轻微的颤栗,复又张开眼,对白轻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看向玉兔,无奈叹息道:“茂灵山的师尊,与我有救助之恩。白轻也曾经不辞辛劳引路而至,又数次送来丹药。这本是我欠下的人情,焉有不还之礼。若是白轻那里冒犯了你,也请不要见怪。她本是一只灵鸟,心思恪纯,尽是无心之语,你何等身份,且,莫要与她为难罢。” 玉兔压下怒火,死死的握着双拳,神色却是显露出不屑和轻蔑之意,讥笑道:“哦?天蓬元帅,这是在与我商量,还是命令?” 天蓬无奈,叹气道:“算是,给本帅一个薄面。” 玉兔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只觉眼中酸涩心中范苦。好一个天蓬元帅,居然能为一只鸟精说情。他见自己竟是连一句慰问之语都没有,像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忘记,只一味地想要保住白轻。什么人情送药,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及这鸟精引个路来的重要?!玉兔真不知自己心心念念所坚持的到底值不值得,这个让她愿意舍弃一切的男子,究竟有没有心肝,当真是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孩童,不知痛苦为何物?!! 玉兔轻声的笑出了声,想将那些泪水逼回眼中。她恨恨的盯着天蓬,语气甚是凄凉道:“你是天界神将,有许多规矩要遵循。可我已经不再是天界的神兽,不必想什么造孽杀生!”她眼神中流露出默然的荒凉,声音森寒道:“如今我已经投入圣武帝尊麾下,柏木灵君授我法术,眼前的玉兔,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妖物,又岂会遵守天规戒律!”她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淡漠道:“此刻,纵然是交起手来,我,也并非不是你的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9意难通 天蓬听闻玉兔之语,心中不禁一沉。虽然他曾设想过种种,却没有一刻想过对方会投入妖精的麾下。不知当时小东西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才会甘愿堕落至此。他隐忍着情绪,玉兔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悔恨不已。若不是当时自己一味地想要逃避开,能好好的思付一番,又或者带着玉兔,再另做安排,那么今日面对的就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他不怪对方如何的怨恨自己,玉兔不是凡间之物,追随自己下界本就是如同赌博一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出了依靠他,还能有何种打算。但他却生生的将她的念想尽数扼杀! 玉兔神色默然,眼神中却是闪烁着痛苦之意。即便是想隐藏起来,但是看见天蓬隐忍不发的神情,她只觉胸中堵塞。那些发泄之语,并没有为自己带来何种畅快之感,与其说是想让对方的心里不舒服,还不如说是让自己又一次尝到了锥心之痛。堂堂的一个神兽,要如何的自甘堕落,才会与一群妖物为伍,还能这般大言不惭的宣之于口。就像是扯下来最后的一层遮羞布,将自己所有的不堪完全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天蓬神色凌厉,身体绷的如同一杆挺直的标枪。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荒凉,对玉兔道:“本帅不论你是如何入了那魔物的麾下,但需谨记自己的身份。天界神兽,岂能与妖同日而语。难道你想让整个天界和你的主人,都成为三界的笑柄不成。” 玉兔的神色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僵硬,随即又恢复如常。她堆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不屑道:“难得元帅时时都会为了天界名誉着想,遇到了我这个天界笑柄不立时收降,还有时间谆谆教导一番,当真是用心良苦。”玉兔深深的吸了口气,缓解着心中的刺痛之感,复又冷声道:“但你知不知道,所谓妖物,便是那不受任何天庭法理拘束的桀骜之物!存在这天地间,就是要随心所欲恣意逍遥!若都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成日里守着一堆法则信条,岂不成了天界的神仙!?合该去玉帝那里谋一份差事,与你同殿称臣!” 天蓬显出了些许恼怒之色,他可以纵容玉兔恨他怨他,但是却不能辱没了神兽的身份。况且如今的玉兔,不但没有意识到此事会带来何种严厉的后果,还倚仗着这点来刺激自己,就是为了出那口恶气。天蓬神色稍稍冷了下来,规劝道:“玉兔,本帅既然遇到你,就有责任将你待会天界去。至于逃脱下界之事,本帅自会前去禀明玉帝,所受责罚也断然不会推脱。太阴真君那边,本帅也会为你说情,求太阴真君不至……” “谁用你假好心!!”玉兔忽然厉声的打断了天蓬的话,神色也忽然暴怒起来。原来在对方的心里,还是这样的想法,只是简简单单的将她送还给太阴真君,再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求个恩情,便将此事了结!!玉兔气的浑身颤抖,身周涌动起层层气流,连带着所散发出来情绪的也是隐含杀意! 他不懂!他还是什么都不懂!! 自己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他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期盼的,就是让他为自己说情求恩?!! 玉兔原是棕色的瞳仁骤然变为赤红,发丝和衣摆也随着涌动的气流飞扬开来。她恶狠狠的盯着天蓬,声音如濒临绝望的野兽,阴狠道:“收起你的好心肠护着那只鸟精便罢,我会遭受何种惩罚不捞元帅费心!既然我能私逃下界,便知将会承担何种后果,天雷地火,万千穿心都不必你来置喙半句!!”玉兔冷冷的看着天蓬,自嘲道:“怪只怪我异想天开,做了春秋大梦,做下这等痴人之事。如今不论是堕落成妖还是化身成魔,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天蓬见玉兔心智打乱,再难安抚,看来这场争战在所难免。他不惧玉兔会如何的对付自己,但是身后却还有白轻。若是动起手来,他不知玉兔如今的法力如何,恐届时难以护住她。方才玉兔就想杀了白轻,此刻更是不能让其留下。天蓬未见丝毫慌乱,低声对白轻道:“你现下速速离去,莫要与师尊提及。” 白轻此刻已经慢慢的平复了些许,不似之前那般难以自持。她听闻二人对话,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竟然会是天界的神兽!难怪她能自由的进入茂灵山,身上虽然沾染了淡淡的妖气,却也随之逐渐散去。都是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未能多做留意,竟是不曾辨别出对方的身份。白轻此刻恨极了自己莽撞焦躁的性子,自成人形以来,好像总是在惹麻烦。上次是金蝉子,这次又是玉兔。她不安的扯了扯天蓬的衣角,小声询问道:“她自愿成妖,心智混乱,你与她交手,会不会有危险。” 天蓬微微侧目,见白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是被玉兔之前的气势吓到了。他有瞬间的恍神,眼前白轻怯懦可怜的样子,像极了那时的玉兔。天蓬放缓了语调,安抚道:“无妨,本帅自会处理。你且回去,好生休息。切记要多加修行,收敛脾性。” 白轻呐呐的收回手,难得认同的点了点头。平日里师兄就教她修身养性,但时至今日,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宠坏了的性子是会惹出这许多的麻烦。她怯怯的后退一步,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天蓬,又惊惧的看看玉兔。 玉兔见二人交谈的样子,只觉心坠入了千年寒潭,冰冷无比。天蓬何时会对别人也这般温和细语,他的所有爱护柔情,都应该属于她一人所有!不过是一只凡间的鸟精,哪里配得上天蓬如此!!玉兔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似乎是被尽数点燃,内心所有的不甘委屈怨怼痛楚全都涌至心头。她历尽千辛万苦,栖身在妖穴之中修习法术,不惜被那些精怪妖物嘲笑戏耍,抛弃了最后尊贵的神兽身份,让自己不断的强大,不再是之前任人丢弃的一只兔子!那些日子所经受的一切,可并非是想要为了看见这一幕而承受的!!天蓬对自己不曾说出何种询问之语,却怕那只鸟精受到牵连而遣其离去。在自己面前,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难道她成了妖,就以为连心都一并没有了不成!! 玉兔见白轻要离去,哪里肯轻易罢休!她张开结界,厉声呵斥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么就一同留下来看个究竟!方才饶你一命,此时休想再从我手中逃走!!天蓬要保你,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能力!!”她骤然施法,身后显出白色锦缎,如利剑一般射向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0心怒怨 天蓬未料想玉兔会突然出手,眨眼间那些白绫便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席卷着凌厉的劲风瞬间到了眼前。若是被沾上,定然是个皮开肉绽!他瞳仁一缩,抬手便幻出屏障来挡,同时抓着被吓的呆住的白轻,闪身向后扯去,尽力将白轻挡在身后。 玉兔见天蓬顾忌白轻,紧紧抓着那人不肯松手。她眼中杀意骤盛,不禁狠厉大吼道:“天蓬!你便是这样看重她!!你就这样不想让她死!!我偏偏不如你愿,今日这只鸟精的命,我是要定了!你要护她,便好好的护着罢,我说到做到,若你不将我斩杀,那么必然会看见她的鲜血沾染我手——” 白轻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任凭天蓬抓着自己左右躲闪。平日里她身轻如燕,灵利机敏,可如今却似是个失了三魂七魄的木偶一般。而玉兔的那些恶毒之语,使得白轻更是惊恐不已。一时间吓得她身上的羽毛都慢慢的显现出来,竟是稳不住人身,要现出原形。 天蓬感受到白轻心神混乱,便向其输入真气让她能稳住人身。若是此刻变换成了鸟儿,定然是会慌不择路,横冲直撞。那时即便是天蓬想要护住她,恐怕也是力所不及。 玉兔招招紧逼,越是看见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就越是怒火中烧。她恨得睚眦欲裂,只恨不得立时就将二人分将开来,再用最残忍恶毒的手段将白轻斩杀以泄心头之恨!! 那些白绫招招都下了狠手,目的明确,就是想要白轻身首异处! 天蓬微微蹙眉,他未曾想再见玉兔之时,竟然会看见对方这般的变化。他护着白轻躲闪着攻击,另一手手掌用掌风为刃将那些近至眼前的白绫劈成碎片。但是玉兔显然不想轻易的放过他们,灵力灌注在白绫之上,犹如一条条吐着毒芯的游蛇,像是要张开毒牙一口口将二人撕碎! 白轻已经被吓得泪水连连,自从出生以来,她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对方那张本是清新脱俗的容貌,竟会变得这般狠厉狰狞,双目赤红,像是要喷出火来。那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一片片凌迟下来。白轻随着天蓬的力道左躲右闪,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她如何的招惹了那女子,之前也未曾见她对自己这般的恨之入骨,招招紧逼,痛下杀手!即便是不在意自己是茂灵山的人,难道连堂堂的天蓬元帅都不曾放在眼中?!白轻惊恐之余,也发现天蓬只是以为的护着自己不受伤害,对于那人的进攻,只是劈开却不回击。任凭对方如何的显露杀意,也毫无收降之色。白轻心中焦急,虽然二人相识,但是此刻这人已经是一个失了心智只一味地想要杀戮的妖孽,天蓬作为天界将领,将其收服本是职责所在,若只是这样频频躲闪,那谁知这场缠斗会僵持多久!!但无论她再如何的担心焦急,都无能为力。此刻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有她还击的余地!? 天蓬挡开玉兔的进攻,神色凝重没有一丝表情。他知道小东西心中有怨,而当日自己做下了那样决绝的事情,被对方这样怨恨也是无可厚非。天蓬虽不知她为何会堕入了魔道,但不论何时,他都不能将对方归属为妖物一类。若是小东西想要发泄,那么他就任凭她发泄。只希望待到她平静下来的时候,能听进自己的劝诫,脱离魔道,回返天庭。她应该是一只不染凡尘的神兽,不能被任何瑕疵所玷污。所以他不动声色,接受着对方的频频进攻,对于玉兔心有愧疚,让他如何对其出手。 玉兔招招紧逼,见天蓬只是防御,却未见还手。即便是在同时防备自己攻击和闪躲之时,还依然攥着白轻不放,这便是玉兔最最难以忍受的!既然天蓬不还手,那么她也不必有任何的保留,他那么不想自己伤到那人,那么她就让他亲眼看见那只鸟精是怎样被自己亲手斩杀!玉兔虽然是在与天蓬过招,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瞪着白轻,她愤恨的说道:“任凭别人再如何护着你,也难逃被屠杀的下场!此刻你便好好享受下被人庇护的滋味,留着到了地府去慢慢回味罢!” 白轻被说的一哆嗦,方才稳住些的心神此刻又被这话说的惊惧起来。 天蓬感受着玉兔流露出来的杀意仍在不断增长,显然他的退让纵容没有使得对方在情绪上有着任何的发泄。相反,玉兔招式更为狠辣阴毒,即便是知道天蓬有意相让,却还是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天蓬见她一心只盯着白轻,像是不将对方杀死就不会收手的架势。但是仅凭白轻那低微的法力,怎会激起玉兔这样滔天的怒意,能升腾起这样强大的执念!天蓬微微沉下脸色,稍显责备之意道:“你是天界的神兽,为何非要与一只凡鸟计较。且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心中再多的怨恨,与我便罢,置于其他人,便放其离开,莫做纠缠!” 玉兔被这话说的冷笑连连,整张面容犹如凝结成了千年的寒霜,被对方的一番话撞击出道道裂痕。原来天蓬知道自己心中有恨,不还手只是想偿还求个心安。他只是在纵容自己,像是在看一场由她自导自演的闹剧一般。步步退让,也只是在等待着她冷静下来。这样的护着白轻,而却任凭自己失态,险些显出癫狂之貌。难道是在让她与那楚楚可怜的白轻作比较不成?显出对方是如何的温柔依人,自己是多么的焦躁狂野!!玉兔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两手凭空一抓,立时幻出了两柄宝剑。她挥动着双剑,在白绫的攻势中,加入了战局,同时语气阴狠道:“不知听蓬元帅,竟然会听不懂我说的话!如今我是个妖物,嗜血成性残害众生!若是想要救人一命,奉劝你快快动手,否则这人的命,我今日是要定了!!”说罢,玉兔挥剑便向着白轻刺去!! 那些白绫千变万化,已然让白轻眼花缭乱。而天蓬不敢使出全力,唯恐不慎伤了玉兔。若是抵挡那些白绫或许能分心护住白轻,此刻玉兔又挥剑而来,对于天蓬而言,便有些吃力。他隐忍着法力不与相较,可形式紧迫,也确实退无可退。天蓬无奈,只得低声对着白轻道:“快走!” 白轻一个愣神,便觉手腕一松,回神之时已经被天蓬甩出战局!她骤然想起了方才天蓬的话,是想要让她趁机离开,免得被对方伤到。她虽然胆战心惊,却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在离开天蓬的一瞬间,白轻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茂灵山逃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1化解难 玉兔岂能让天蓬的意愿得逞!在听闻二人低语之时,她便转换了招式。待到白轻被甩出去的那一刻,玉兔倏地一晃身形,竟是将白绫分离出来,向着身后掠去!而那里亦正是白轻想要逃离的方向! 白轻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这里,一切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太过惊悚。短短一日,白轻感觉自己已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此刻就想回到山中,躲在屋里不出来。为了能施展法术,她并没有显出原形,只愿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就当白轻胡乱逃离之时,忽觉身后一阵恶风。随即便是四肢被牢牢缠住。她吓得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双臂、脚腕和腰间缠满了白绫!而且自己也正被一股力量向后拖拽!她甚至还保持着想要逃离的姿势,此时惊恐交加,疯狂的挣动着身体,想要摆脱束缚。但是那些白绫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的松懈,而且力道也随之增大!白轻双眼噙满了泪水,那人说的诸多恶毒之语,还言犹在耳。若是被带到那人近前,定然是不由分说便是难逃一死!届时恐怕天蓬想要维护,也难免会力不从心! 天蓬不知玉兔居然会这般咄咄相逼,竟是连一条生路都不愿给白轻留下!他看着面前的玉兔露出挑衅的神色,深沉的双眸中如万年深潭,似乎在酝酿着何种情绪。他抛开白轻的一刻双手便得以解放,而玉兔的剑又是招招紧逼直指要害。天蓬无奈,只得双手化掌为刃,抵挡进攻! 玉兔看见对方面沉似水,目光更是透露出某种隐忍不发的情绪。一时间她心中竟是三分快意,七分怒意。畅快的是她终于牵制住了白轻,并且顺利的看见了天蓬那种强压怒火的神情。现下玉兔自以为是掌控住了能招惹天蓬的一枚棋子,能将对方逼得七窍生烟也罢,愤怒难当也好,只要是动摇天蓬的情绪,她就乐的坐享其成!但另一方面玉兔又甚是恼怒,自己不过是擒住了白轻,就让天蓬露出这样的神色,之前对自己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却稍显动摇,更是对自己露出了几欲回击之势。难道就是因为那只鸟精,就可以使得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玉兔被两种思绪撕扯的更为烦躁,本来她控制住了白轻,不想立时就杀了她,可是现在看来,却是留不得!! 想罢玉兔便对着天蓬冷冷的说道:“我说过,定然会让你看见她的血沾染我手!纵然是护得了一时,却难保她一世!”玉兔说完,虚晃了身形,翻身便向着白轻的方向而去! 天蓬一惊!来不及做他想,抬手便向着玉兔攻去。 白轻见那人凶神恶煞般的冲向自己,定然是为了取她性命而来!她欲哭无泪,奋力的挣动了多时也未曾移动分毫。白轻一急,登时冒出一股白烟,竟是显出了原形! 之前是个人身,那些白绫可以将其牢牢捆住。所以白轻便现了原形,希望能倚仗变小的身子,从这些束缚中寻个缝隙挣脱出来。 可是那些白绫似乎是通了灵性,知晓主人之意一般。在白轻变成鸟儿的一瞬间,便猛然收紧,随着猎物身形的变化又一次将对方牢牢捆住! 白轻初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生还无望,可怜她拼命的扑打着翅膀,因为太过用力,白色的羽毛不时飘落下来,真如待宰羔羊一般接受残酷的命运! 玉兔不禁怅然大笑,她就是想让对方尝到绝望的滋味!无论是天蓬还是这只嚣张的鸟精!当天蓬将自己丢下的一刻起,她所尝过的痛苦,都要让这二人也感同身受!玉兔隔空猛地一抓,只见那白绫便拉扯着猎物向着主人的方向而来。而白轻在奋力挣扎的同时,亦是看见了身后的玉兔正用一双阴狠的目光,举剑等着刺穿自己的身体! 天蓬目光沉了沉,不禁低声吼道:“玉兔住手!!” 白轻虽然只是一只鸟精,但毕竟是茂灵山主人的爱徒。若是玉兔今日将其伤了分毫,被师尊知晓,定然会为自己的弟子报仇。以师尊的身份,断然不会管玉兔是不是什么神兽,也不会因为是太阴真君之物而留半分情面!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玉兔便会从此在世间消失!到那时即便是自己拼尽全力,也不能阻挡分毫。这个天蓬元帅,远远没有自家弟子的性命值钱! 玉兔哪里肯理会天蓬的话,只虚空将手向后一甩,便见白绫又向着自己靠近了几分! 白轻已然吓得忘了挣扎,此刻她想起了师尊师兄,眼见着自己离茂灵山越来越远,不禁泪水连连,引颈哀鸣。 正在此时,忽闻一道老者的声音飘然而至。声音宛若洪钟,低沉有力。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那声道:“老朽疏忽,居然不知有人竟敢在茂灵山造下杀孽!” 三人皆是被这声音震得一惊! 白轻自然是喜出望外,本是僵掉的身体复又鲜活起来。她此刻是原身不能言语,便一声声发出鸟鸣,表达着欢喜之意。 天蓬在听见那声音之后,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而玉兔则不知其中利害,愤愤的出声叫嚣道:“你是何人,只敢说大话却畏畏缩缩,不肯露面!”她伸手攥住白绫,向着自己扯了扯,挑衅道:“我不管这是何处,但是这只畜生的命,我今日是要定了!若是有人阻拦,便一同陪她下地府!!” 那声音不怒反笑,慢声道:“老朽久居深山多年,居然不知这长江后浪推前浪,竟是出了这样的后辈晚生,对自己有如此把握。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天蓬神色一凛,匆忙上前立在玉兔身侧,也不等对方出手,倏然抬手。只见他袖间猛地出来一道白光,极为迅速灵巧,将玉兔捆了个结结实实。 玉兔骤然被制,完全没有准备。因着她被天蓬所束,那抓在手上的白绫瞬间松懈,缠在白轻身上牵制被解。鸟儿得了自由,便一刻不停的挥动着翅膀,向着茂灵山飞去。 老者似乎看出了天蓬的用意,声音平缓道:“元帅若能早作决断,便不用老朽一把年纪还来参与这等事情,倒让老头子背负上个欺凌后辈的恶名!” 天蓬微微颔首,施礼道:“是本帅优柔寡断,劳累了师尊。”他余光瞥见玉兔,复又恭谦道:“玉兔乃是天界神兽,只因一时贪欲逃下界来。还望师尊念在太阴真君的面子上,宽宥她轻慢之罪。” 那声音停顿片刻,像是在思索,而后沉声道:“元帅这般说,岂不是要怪罪老朽一个教徒不严之过?白轻恣意任性,也是老朽管教无方。今日之事,虽然险些酿下恶果,却终归是得以制止。也罢,待老朽回去好好惩戒一番,免得他日,也做下何等难以挽回的错事!” 老者将后面二字说的极重,便是有意指点天蓬让玉兔的主子好好的带回去教化,莫要再生出事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2离山去 天蓬神色一僵,长久以来虽然身在茂灵山,但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即便是老者也是对其礼遇有佳。但是今日为了保下玉兔,不得不对任何不满之语都尽数接受。他微微颔首,拱手道:“天蓬定然会听从师尊教诲。” 玉兔眼见着就要将那白轻手刃以泄心头只恨,却平白被打断,心中本就是纷纷难平。她确实恨天蓬,就是想让天蓬尝试那种力不从心之感才这般执念于杀了白轻。但是无论怎样,天蓬在她的心里,都是不可撼动的天界元帅!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都是最强的存在。即便是下了界来,也是无人可以将其小觑的人物!可玉兔却听见这老者的声音居然敢这样直白的指责天蓬,加之坏了她之前的好事,怒火骤然而生。她身体被束缚,便对着那声音来处呵斥道:“你这老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倚仗着别人叫一声‘师尊’便不知天高地厚!自己的徒弟都教训不好,又赶着来教训旁人!若是有这样的闲心,还不如去看看你那只会到处惹是生非的鸟精徒儿,让其好好修行,莫要随意出来……” 天蓬垂眸,倏地抬手封了玉兔的声音,打断了她这种不知死活的行为。 玉兔正说的兴起,却觉自己的声音骤然消失,先是尝试着说出几个字眼,而后便极为气恼的继续叫嚣。但再凭她如何的嘶吼,直至脸色都变了也不能再说出只言片语。她扭头愤恨的盯着天蓬,几欲从对方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这样护着天蓬,却总是得不到对方的认同。除了将她丢弃就是与她对立,自己真是让风吹坏了脑子才会傻到替他打抱不平! 小东西总算是放弃了挣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天蓬神色未变,心中却是舒了口气。其实玉兔与那白轻一样,是个无知任性的孩子心性。说话做事全凭一己喜恶,完全没有什么危机感存在。白轻冒失,那老者会关起门来教训。但若是玉兔冒犯了师尊,即便是搬出她的主人恐怕也难保今日不会受到重罚。 世间恍若静止一般,静谧异常。 片刻之后,方才听见老者的声音复又响起,道:“元帅苦心,也莫要无故放错了地方。虽然是胸怀苍生,但也要看对方是否是可以渡化之辈。”他停了停,见天蓬只是垂眸不语,又缓声道:“如今孔雀已经元神合一,想必不久便会出来扰乱世间。老朽此次前来,已经尽了绵薄之力,至于其他,也再无可以相助之地。此刻玄悟在茂灵山中修习,定下三日之约。而老朽也该功成身退,返回原处。”老者似是叹谓般的幽幽道:“天上一日地上十年,老朽在此处安居百余年,只为等元帅与尊者。而今骤然离去,只可惜这茂灵山,在此处护的一方百姓,他们皆是尊我敬我,只为求得平安度日。时至今日老朽不得不离开此地,却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虔诚之意。” 天蓬神色一凛,心也跟着沉了沉。师尊说要离开这里,那么便是孔雀的力量已经达到了能与天地相抗衡的地步。他虽然早已知晓,师尊能在关键之时救助他们已是不易。即便是漫天仙佛,在对于孔雀一事上皆是三缄其口,作壁上观。纵是有朝一日能擒住孔雀,要如何处置,还要看佛祖之意再做定夺。可是如今他在此见到了玉兔,而小东西居然与一众妖物有了牵连。若是孔雀重现于世,那么他要如何对待玉兔。即是自己有意相护,但是那玄悟和敖烈却不会如他所想,当真要将她当做妖物斩杀! 既然再次与小东西相见,天蓬便断然不会再让对方受到伤害。他神色未动,脑中思索片刻,拱手道:“师尊本是惯了隐居,只因我等受难方才肯现于世间。百姓得到师尊的庇护,也算是命中一番造化。他们能生活在茂灵山,也是师尊导人向善的一番机缘。此刻离去,也是缘尽于此。” 那老者的声音隐含了些许的笑意,不禁答道:“好!好!元帅必是心思通透,将事情能看的这般清楚。”他笑了笑,又道:“只是元帅,这样的心境,希望你能时刻谨记。‘缘分’已尽时,纵然是再多努力,也都无济于事。” 天蓬身形一僵,不知为何余光瞥向了玉兔。老者话中的话,字字珠玑,断然不会平白无故的与他说这些无关痛痒之语。天蓬心中思付,自己的心思,难逃师尊的法眼。他垂首应道:“师尊之言,天蓬谨记。若是师尊放心不下一众百姓,那么便有本帅看护。若是孔雀重现于世,那么本帅定然会竭尽全力护得百姓周全。纵然是拼劲所有,也要将其擒拿,免众生涂炭!” 天空清风徐徐,像是附耳低语,丝毫感觉不到有何种血雨腥风即将到来之意。 老者又有叹道:“元帅承诺,老朽又岂会不信。三日之后,玄悟便会破石而出,为元帅和尊者擒魔相助一臂之力,也算是老朽最后做的一些事罢。” 天蓬抬眸,看向茂灵山的方向,拱手道:“多谢师尊。” 语毕,只见茂灵山整个山体像是被什么包裹一般,将山中所有精华之气尽数归于一处,慢慢凝集成了一股巨大的灵气。转眼间那灵气以腾龙之势向着上方升起,而在灵气之端,赫然可以看见一位老者盘膝坐于一只白鹤背上,身边跟随着一只通体白色翎羽的飞鸟,向着犀牛贺州的方向而去。 天蓬郑重的躬身施礼,对着那处深深一拜。 只闻那声音遥遥传来,“元帅之心,无私且执。神兽者,若总是存着这样一副心肠,杀念深重,要如何在天界安身立命。元帅还是慎之,慎之!” 天蓬心中一沉,原来师尊已经知道了自己有意轻纵玉兔之意。 玉兔听闻那话,气的恨不得挣脱了束缚与其整个高下!但是眼见着那磅礴气势,却也只能生生的吞下了这口恶气。她只愤恨的看了看天蓬,用力的挣扎了几下,虽是无果,却也要将自己所有的不满和怨怼之意表现出来,让对方看见即便是受制于人,但是她也丝毫没有要放弃与之相较的念头! 转眼间,茂灵山脚下的百姓亲眼看见山中一道祥云升腾,云中一位神仙驾着仙鹤,带着仙鸟灵兽离开山中,而后便飘然远去。他们纷纷对其俯身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虽然都是肉体凡胎,但是他们却隐隐的感觉到了这山已经不再是护佑他们的那座圣洁之物。虽然不知为何山中的神仙会骤然离去,但是他们似乎意识到,那样得到庇护不受侵扰的生活,从此,便一去不复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3时机到 一颗千年古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仔细看去,只见孔雀一身七彩华贵的宽大衣衫,外面罩着件绣纹精美的纱衣,懒身倚靠在粗大的树枝上,阖着双目,正在小憩。那衣摆过长,轻柔的挂在树枝之上,偶尔清风微拂,荡漾成一抹诡异的涟漪。 在他身旁逐渐缠绕过来一条翠绿藤蔓,似乎是唯恐惊扰了主人的休息,悄无声息的向上攀延,极力的放轻动作,甚至连每一片叶子都极为谨慎,生怕不经意间相互碰撞发出任何轻微的响动。藤蔓轻悄来至主人身侧,这才缓缓的张开卷曲的叶子,逐渐形成一柄扇的模样,轻轻的为其送去清凉。 片刻,孔雀忽然猛地睁开双目,眼神中骤然闪现出一抹不明意义的光芒。在一旁的藤蔓像是被这举动惊吓到了一般,如定住了身形,怔怔的不敢再动,细细看去,便可发现此时整条藤上的叶子都在轻微的颤栗。 孔雀却无暇去看那精怪的反应,只倏然坐起身,一挥宽大的衣袖,凌空跃起,离开的休憩之处。 他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变动,致使整个身体中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沸腾起来。孔雀毫不停歇,一下子跃到了整个无弥宫的最高之处。他站在顶端,长身玉立,身后颇长的衣摆和发丝都被风吹得飞散起来。他面色孤冷,目光深沉,望着遥远的一点,久久不语。 孔雀在到了无弥宫不久,那些妖众便跟随而至。方才自己的主人在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骇人之气已经感染了整个宫殿。连柏木星君、蝎子精、九头虫妖也随之而来,所有妖众都俯身跪地,齐齐下跪,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孔雀站在风中,缓慢的闭上双目,继而扬起下颌,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极为享受这样的呼吸,连嘴角都微微的扬起。 等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磨难,终于,终于到了让他可以放手一搏的时候! 孔雀倏地睁开眼睛,双眸中深不见底的瞳仁这散发着嗜血的精光!他展开双臂,宽大的衣袖如同即将振翅的羽翼。只闻孔雀发出快意的狂笑,一声声都响彻天空。风将他身上的衣衫吹起,真如一只高傲的帝王,正在欣赏他的江山。在这世间,恐再难找到这般面容极致的男子! “茂灵山消失!已然到了本尊出山的时候!” 孔雀不禁朗声大笑,垂眸看着脚下俯首称臣的妖众。他如今有足够的实力与天庭抗衡,这天地之间,终是要落在他的手上! 一众妖卒见孔雀狂喜之态,便从那话中听出了终是到了他们能一展身手的时候。之前那些要改天换地之语,他们还言犹在耳,大战过后,他们便不再是人人唾弃低微卑贱的妖物,而是能与那些天界神仙能同日而语的神圣之人!!群妖皆俯身叩拜,齐齐颂道:“帝尊临世,主宰天地,吾等追随,肝脑涂地!!” 孔雀广袖一挥,不禁轻笑出声。方才在休憩之时,便猛然间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震慑之力倏然消失。他栖居在此处,并不是惧怕那茂灵山上所住之人。只是他早就知道,那人定然不会插手此事。关于自己的一切,都不是任意一个神佛便能随意处置的。再言那茂灵山的主人也的确不是自己一己之力便可与之抗衡,既然如此,那么他何不等到那人离去之时,再做行动。已然等了这么久,性子早就磨砺光滑。他在黑煞河的日子,唯一教会他的就是等待!所以孔雀不在乎隐忍几日。 当他无不确定的站在无弥宫至高之巅远眺之时,甚至觉得穿透身体的风都是充满了自由的味道。他深深的吸上一口,好似是能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郁结之气尽数抹去。那人终于离开,那么他就可以尽情的上天入地,让那些曾经帮助佛祖折磨自己的神仙,全都尝试一下自己的手段!! 孔雀双手负在身后,睥睨着脚下的卒众,朗声道:“尔等随本尊隐忍在此地已经多日,以往皆是苟且而活不敢张扬。如今时机已到,再无人能阻挠本尊。尔等此刻便出了这无弥宫,随本尊到那世间,做尔等欢喜之事。无畏何天神仙家,只要本尊在,便无人能阻止尔等所做之事!!” 众妖一听,仿佛是注入了一道鲜活的力量!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一去不返,他们也能与那些神仙一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众妖复又齐齐叩首,声音中透露出难以压制的喜悦和激动之意,附和道:“吾等唯帝尊之命是从!誓死追随帝尊,定然要推翻天界,改换天地!!” 孔雀绝美的容貌显露出冰冷残酷的笑意,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跪拜自己的那些妖众所散发出来的怨气和杀念!他就是让所有存在于世间的游魂野鬼和那些心智不定的修习之人的执念和心魔都激发出来,让整个三界都被这样的污秽之气所浸染。那佛祖不是心慈念善,普度众生,要清除世间业障么?那他就让这些无尽的业障恶念充斥整个天地,看久居西方的那位要如何除得!! 柏木星君拱手回禀道:“帝尊,此刻茂灵山已如空壳一般,再无何种灵气庇护。而金蝉子和天蓬尚在山中,吾等是否要去将其二人绞杀!” 孔雀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一众妖物之间显得却是格格不入。只是他身后逐渐凝聚的强大的杀意,将整个人衬托的像是从炼狱之中走出来的凶神一般。即便是有着再华美的容颜,也难以掩饰双目中所展现出来的弑杀之意。孔雀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道:“柏木星君所言有理。那些人算是临危受命,苦苦追寻本尊多日,也算是辛劳至极。这样忠诚于天庭之人,本尊又怎能让他们无功而返!”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寒光,阴恻道:“以往本尊诸多纵容,使得那些天界之人都以为是本尊怯懦。今日,就让他们看看,他们所要维护的三界,是如何被本尊变为血海尸山,修罗炼狱!!” 众妖齐齐附和,所散发出来的杀意也骤然间猛烈起来。 孔雀嘴角上扬,想那金蝉子和天蓬定然也已经知晓,茂灵山一旦不再,那么他们便是失去了一层庇护。既然是天界和佛祖所委派之人,那么自己第一个要拿他们开刀,也算是对玉帝和佛祖的一点点教训!只是不知那玄悟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既然那人已经离开,茂灵山也如孤山一般,那么金蝉子和天蓬还能倚仗何人?孔雀虽然对玄悟有收降之意,但是他亦知道这人并非只是普通之辈。那桀骜不驯的性子倒是很合自己的口味,若是能将金蝉子和天蓬就地诛杀,那么他就收服了玄悟,使其成为自己麾下的一命卒众。不到万不得已,他终是不愿取了其性命。总归是他帮了自己一同斩杀了弋吞兽,有用处的人,还是收为己用好过于就地诛杀!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这天地进入一片混乱,让那些妄想要收服自己的人看个清楚,他们再如何维持的平和,只要他动动手指,便可将这样的竟想瞬间化为乌有!! 他想罢,对着众妖示意道:“此次之行,本尊有言在先,虽然尔等追随本尊,但却休想抱着任何侥幸心态。本尊麾下,不养无用之人。若是想要在这天地间挣得一席之地,便要使得自己不断强大,莫要甘愿屈居人下,做了俯首之人!”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用尽何种方法,本尊盖不过问,只需知道,能追随本尊的,是要与天庭对抗的强将!若不能成为本尊的左膀右臂,就只配做那卑贱低微的鬼卒,落得被他人吞噬的下场!!”说罢,只见孔雀化作一道七彩华光,直奔茂灵山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4妖孽乱 几百年之后,或许经过口耳相传,还是会有人记得那场浩劫。天地间忽然变了颜色,黑云翻滚,百鬼哀嚎,妖物横行,鬼怪游荡。一时间凡间百姓被肆虐的妖怪害的极为凄惨,大地上处处可见累累白骨,本是黑色的沃土,也被血水浸染的变了颜色。妖孽残暴,屠戮生灵,吸食人精,噬人骨肉。将整个炼狱中所出显的画面,尽数展现在凡人面前。凡间如同堕入了无尽地狱,那些被残骸致死的亡魂又成了厉鬼,只有不断吃掉更多的精魂,才能使得自己不会落得死后还要被其他鬼怪吞掉的下场。 天蓬和金蝉子循着妖气而去,试图将那些妖物斩杀,但是奈何妖众过多,即便是二人拼劲浑身解数,也不能立时将其完全斩杀干净。 金蝉子眼见百姓惨遭屠戮,心中痛甚。他念动咒印,布下数个足有百里的结界,将百姓护在其中,并且还在不断的慢慢延伸扩大范围。那些妖魔邪祟只要身在结界之中便会被击的粉碎化为飞烟,若是妄想靠近便会被立时灼伤成为焦炭。百姓看见有仙人出手相助,纷纷逃向结界之中。他们不知道为何一直平静的生活会骤然间演变至此,那些邪魔妖怪又怎会如此嚣张放肆,公然杀生害命。他们日日供奉的那些神佛为何此时未见有人前来解困,救他们与水火之中。百姓们在结界中纷纷跪地叩拜,哀戚的神色中透露出无助和绝望。他们希望那些庙堂之上的神仙能大显神通,将这些妖魔鬼怪都尽数赶走,还世间一个清平安宁! 天蓬答应过师尊会护得茂灵山中的百姓平安,他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妖物尽数消灭,又张开结界将此处护起。他与金蝉子都未曾料想孔雀竟然会收服了如此众多的妖邪,而且此时地府混乱,没有鬼差前来抓捕,那些被残害的人的魂魄此时无处可去,骤然枉死,身带戾气,更是要加害他人以泄怨气。周而复始,竟是越来越多,数不胜数。而金蝉子也将法力尽数施展在结界之上,那些凡人此刻便成了掣肘二人的弱点,不能尽情的去寻孔雀的下落。若是被其攻上了天庭,那么天蓬便是失职之罪! 人间变成炼狱,到处都充斥着猩红和嘶吼,妖魔邪祟都在发挥着最大的潜力,以求能尽快的吸收更多的怨念和灵力来武装自己。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帝尊唾弃,不能通往登天之路。而随着恶鬼怨灵数量的增多,自己若不先下手为强,稍一松懈便会成了同类吞噬的对象。 九头虫本就是嗜血弑杀的性格,到了凡间更是无所忌惮,酣畅淋漓的屠戮厮杀,手中的两柄铜锤此刻更是去掉了狭隘的手柄,变为沉长的锁链,左右抡动,扫清一切阻碍。他已然杀得双目染血,已然控制不住显出凶相,残暴的面容变得极为扭曲。最后,终是摇身一变,显出了原形。只见它摆动着九个头颅,分散而食,血口一张,便将地面上逃跑的人尽数兜入口中,无论是鬼是妖是人是怪,全都扫入口中。那些妖怪们甚是诧异,不懂原是同仇敌忾的九头虫妖为何会攻击自己。他既不是妖力低微之辈,又没有随意吞噬鬼怪的习惯,等回过神来,除了奋力的挣扎也别无他法。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的凡人尽管是声嘶力竭的吼叫求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虫妖硕大的头颅一扬,将一切吞入腹中!其实,九头虫已经是只为杀戮而杀戮,至于是人是妖已然不再重要,只要在它面前,便会将其吞噬! 天蓬看见这血腥骇人的一幕,不禁瞳仁一缩。手中幻出两柄巨斧,挥手向着九头虫劈去。但九头虫被抛出去的巨斧砍到,却丝毫不为那些细小的伤痕所动,只有其中一只头颅回过来,看清对手之后,眼中的杀意更盛。即便是吞掉再多的凡人小鬼,都不及这人来的实惠。九头虫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另外八只头颅也都尽数扭转过来,阴恻恻的看着这位元帅。而天蓬本意就是要吸引九头虫的注意力,此刻看见对方看向了自己,便抬手示意,对着九头虫弯了弯手指。 九头虫显然是被这一举动激发的更为兴奋,它恢复成了虫身,本就残暴,加之被鲜血的血腥之气刺激的极为亢奋,不杀个昏天黑地便难以收手。它对着天蓬发出嘶嘶的低吼,每一个头上的双眼都将对方的身影深深的刻尽瞳孔之中。它之所以投入圣武帝尊麾下,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能摆脱自己这种低贱卑微受人嘲讽的境地。所以它不惜接连斩杀那些水主,甘冒风险想要将那些得来的精元吞噬。为的就是要改变那种暗无天日的卑贱如同蝼蚁的生活,而今日,它就要先以这个天界的元帅为踏脚石,摆脱这种命运!! 霎时间,那虫妖挥动着身形,九个头颅纷纷张开大口向着天蓬攻来。那口中犹自还沾染着未被吞净的残骸血肉,散发着强烈腐臭之气。 天蓬伸手复又幻出一柄长刀,刀身金黄吹毛立断。既然这虫子要来送死,那么他就先将这九个丑陋的脑袋一个个的切下来!天蓬将长刀一反,便想向着九头虫砍去。天蓬乃是天界武将,身经百战统帅军马,本就有着一股强大的凌厉之势。那刀上凝聚着杀伐之气,使得离得刀身数丈之内便能感受到刺骨的杀意。被那风刃扫到,便是会伤筋动骨。但那九头虫妖此刻杀红了眼,倚仗着自己的体型硕大,天蓬于它而言不过是一根鸿毛,对着那强大的攻击没有半点回避之态,更是对于身上那些被砍出来的伤口不甚在意。它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将这人一口口的撕碎,凭借着强大的执念,竟是寸步不让!一时间,天蓬与九头虫打斗数十回合,也未能分出高下! 而此时的柏木正围绕着茂灵山巡查,他做事稳重,不似其它妖物一般目光短浅,也不似九头虫那样急功近利。之前孔雀对茂灵山迟迟不愿动手,虽然是对这里的主人有所顾忌,但是此刻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往日的茂灵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孤山罢了。但是自他赶来,便觉此处隐隐有灵气散发出来。但是那些灵气太过微弱,不知是来自金蝉子和天蓬,还是受了茂灵山多年滋养的树木所出。即便是这样,他也诸多留意。而在此时,他却看见了那只九头虫杀的居然显出了原形,而且还不自量力的与天蓬相较。柏木心中无不鄙夷的讥讽嘲笑,看来这九头虫终归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妖物,不知为何却能与他们一起生于洪荒位居凶虫之列。这样没有脑子只动胡乱杀戮的野蛮之辈,哪里配为帝尊效力。只看它一味蛮横的想要吃掉天蓬的举动,对于对方的攻击丝毫不甚在意,甚至是用身体做盾,不惜伤及自身也要吞掉对方。这样蛮横的举动,当真是个蠢笨至极的东西! 柏木灵君心中虽然叹息,但是这样一个愚笨之物,也可以充当武器,为他们扫清路障。他嘴角扯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不愿再看那九头虫妖毫无章法只顾厮杀的愚蠢攻击,反身便想要再去将那灵气是从何处所散发出来查看个究竟。 正值此时,他忽觉一道风雨之气席卷而来,那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散发着强大的迫人之感,随之便听得一声高亢的龙吟呼啸足以响彻云霄!而后便有一道声音洪亮响起。 “九头虫妖,还我水族命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5誓复仇 柏木闻言看去之时,便见一条白色巨龙穿梭过层层浓重的黑雾,风驰电掣般,转眼间便加入到了九头虫与天蓬的战斗之中。那白龙身形矫健,踏风御云而来。 龙鳞闪出耀目的白光,巨龙张口吐出一道闪电,轰隆隆一声巨响,向着九头虫妖劈去。这闪电颇为厉害,生生将九头虫逼的后退数步。 白龙去其原身,化成人形,便是一个面容英俊身形挺拔的男子。 敖烈眼神中露出嗜血的杀意,盯着眼前的九头虫恨不得将其剥皮削骨啖肉喝血!那些被九头虫残虐致死的水族之人,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站在九头虫面前,空中隐隐显现出细小的光,凝聚成咒文,而后华光一现,手中握紧开山断流枪,将天蓬挡在身后,声音冰冷且狠厉道:“这虫妖与敖烈有残杀同族之恨,还望元帅能成全敖烈,将这妖交于我手!敖烈在此谢过了!” 天蓬骤然被敖烈打断,不明其意的微微皱眉。听完对方之语,便也明了为何敖烈见到九头虫竟会散发出这般强烈的杀意。虽然敖烈赶来,但是还有诸多妖物等待着他前去收服。人间如今已然混乱不堪,若是能有人拖住这残暴的虫妖,也是为那些凡人能逃进结界之中争取了些许的世间。天蓬也不再耽搁,对着敖烈微微颔首,沉声道了一声‘小心’便离开了此处。 九头虫妖被方才那一击逼得退了几步,本是怒火中烧。眼见那天蓬御云离去,像是觊觎已久的猎物骤然逃离。眼见好事被打断,弑杀之意更盛。但是突然出现的人却是死死的挡在自己面前,半步不让,似是要它一较高下。它的九个脑袋分散开来,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见对方身形颀长,除了满脸的杀意,容貌也是俊美至极。倒是比那天蓬元帅看上去还要瘦弱几分。九头虫妖不屑的桀桀怪笑几声,对于这个自不量力前来送死的人颇为鄙夷。 敖烈此时身着一身利落战甲,手中握着开山断流枪,束发高挽,面容冰冷。看着九头虫颇为不屑的神色,敖烈便挥枪一指,声音狠厉大声呵斥道:“九头虫,你可还认识本殿!!” 九头虫晃动着脑袋,不同角度的或接近或俯视的看着敖烈,像是在欣赏猎物做左后的死前挣扎一般津津有味。它本是杀戮无数,又怎会将那些仇家都一一记在心中。凡是被它盯上的猎物,定然是斩尽杀绝勿留后患。即便是有胆子敢出手阻挡之人,也早就被吞入腹中。不论是因何原由而来,对于它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 敖烈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身周杀气骤盛。他冷冷的盯着九头虫,掷地有声道:“本殿乃是南海太子敖烈,尔杀害的水主,皆是我南海族众!那日让尔逃过一劫,今日本殿就要替我水族众人讨要这笔血债!!”敖烈将长枪一挥,厉声喝道:“尔所犯之罪,唯用血肉方可洗净!!” 九头虫妖似乎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对方的慷慨之词,直到最后方才恍然大悟,已然杀的红了眼的九个脑袋转换着角度俯视着敖烈,而后饶有兴趣且极为得意的摇头晃脑起来。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南海的太子,之前它去围攻碧波潭,险些就要得手,却半路杀出来一个人,坏了自己的好事,等来了南海的救援。那个虎鲸甚是强悍,倚仗着自己酣战之后体力不济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九头虫心中本就记恨,谁知当日南海太子受了自己一击之后居然没死,今日竟还能遇见敖烈!九头虫妖无不兴奋的大声嘶吼,将那种即将要弑杀的快意尽数表现出来。好一个南海太子,上一次没有杀了你,那么这次便让你这条龙成为自己的食物!!既然你这般的想要替天蓬送死,那么它就成全了这份心意!!它对着敖烈发出讥笑之声,张开大口,想一下将面前的人吞入腹中! 敖烈凌空跃起,挥舞着长枪攻向了九头虫。那九个脑袋有条不紊的轮番攻击,每一次都恨不得将敖烈撕成碎片。敖烈背负着水族之仇,定是拼劲一身力气都要将九头虫斩杀。之前他奉了金蝉子之命,去往花果山将那小童带来,岂知回返途中便发现了异象。空中显现出了强大的灵气,但只是转瞬即逝。那方向便是来自茂灵山。敖烈不知发生了何事,可金蝉子还有玄悟尚还在那里。他心中焦灼,便加快速度御云前往。而那个小童居然也颇为难得的没有调皮捣蛋,甚是乖觉的趴在敖烈的背后,双手攀住敖烈的脖子,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意义不明的看着前方。 只是二人还未曾靠近,便被奔涌而来的邪祟鬼怪挡住了去路。那些妖物状若癫狂,对于任何人都毫无惧意。以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被收服,而此刻却是毫无顾忌迎难而上。他们将敖烈团团围住,都想将这个身带龙气的人纳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而一路来已经杀生无数的它们,手上犹自还沾染着未干的鲜血,那样刺鼻的气味使得敖烈和小童都不禁微微皱眉。敖烈怒目圆睁,这样不入流的妖精居然也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公然跑到人间来作祟。不过是离开了两日,凡间竟然会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妖媚邪祟个个如饥渴的猛兽,加之还看见了一个见之便食指大动的奶娃娃,更是张牙舞爪向着敖烈发出猛烈的攻势。 敖烈绽开护体结界,以免乱战之时小童被其所伤。对于这些妖物,他根本就未曾放在眼中。几个回合,便将这些觊觎自己的妖物尽数打成飞烟。敖烈也不恋战,况且四周皆是妖魔嘶吼和凡人哀鸣之声。只是眨眼之间,大地便被一片火海血河所染,四处皆可看见累累白骨,堆积的尸山。敖烈将小童的双眼遮蔽,这样惊骇的场面,不知对于这个小孩子而言会留下怎样的阴影。敖烈直奔茂灵山,见百里之内隐隐发出强大的灵力,便知道定然是金蝉子和天蓬所布下的结界,以保护那些凡人的安全。他将小童放入那结界之中,便一跃身显出了原身,口中喷出火团,将那些作祟的妖物燃烧殆尽。而后又在大地上划出结界,用以保护凡人。 妖物见白龙狠厉,不敢再公然招惹,纷纷逃之夭夭。索性世间之大,总有可以尽兴之处。而也正由于敖烈的震慑,那些妖怪的逃离,使得这里的凡人有了喘息之机,得以保住一命,纷纷跑进白龙所设下的结界之中。 敖烈意在与金蝉子和天蓬汇合,并且将小童交于金蝉子。当他正欲前往之时,猛然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妖气。这气味使得敖烈浑身颤栗,气血翻涌,杀意骤盛!深刻在脑海中的一幕幕场景,无不提醒着自己之后所要做的事情!他不禁握紧双拳,觉得甚是庆幸!能遇见九头虫妖,不必怀着这份恨意压抑度日!白龙如黑珍珠般的双目中映射出那只丑陋的身形,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觉显出了原身,扬天长吼一声直奔那处而去! ——吾水族族人在天有灵,皆睁开双目为吾见证!今日吾以南海太子身份起誓,定要以这九头虫妖鲜血,洗刷对吾水族人的罪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6速决战 天蓬在回返之时,才发现不过是与九头虫缠斗片刻,那些妖物已经相互吞噬,妖力逐渐增强。此时它们看见结界中的凡人,便像是饥渴的野兽看见了肥肉一般,急不可耐的向着结界攻去。那结界虽然是二人用灵力布下,可抵御妖物入侵。但是之前那些邪祟尝试着突破却落得个成了飞烟的下场之后,它们就放弃了这里,先将自己的力量逐渐扩大,集聚了一定的妖力,再回返过来,攻克结界。 金蝉子此时也赶了过来,与天蓬对视一眼,便微微颔首示意。二人直奔那些试图打破结界的妖物,双手化出凌厉的掌风,霎时间光芒闪烁,如同千万柄利刃,将那些妖物斩切的七零八落,倏然消失成了尘埃。 结界中的百姓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身形魁梧强壮的汉子鼓着勇气,将抱作一团的孩童和妇孺围拢在中央,神色虽然惊惧,却努力的保护着自己的亲人和妻儿。甚至连年过半百的老者,也将自己的老伴护在怀中。他们都睁着惊恐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看着结界外面的变化。伴随着那些妖物每一次的撞击,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他们的心上。胆小的妇女,抱紧怀中受惊大哭的孩子,隐隐发出低微的啜泣之声。 天蓬和金蝉子虽然竭力的将那些攻击过来的妖物一一斩杀,但是随着世间的推移,想要抢下这块肥肉的邪魔越来越多。他们都想趁着混乱之时,份上一杯羹食。若是群起而攻之,只要是能出现一点破绽,那么便可以冲将进去,将那些凡人的精元尽数吞噬,而后再化为己用。或许还能杀了那两个法力高强之人,去帝尊面前领功! 天蓬一面扫清妖孽,一面对着金蝉子道:“妖邪数量太多,这样下去耗费法力,也不能将其斩清,需想个万全之策!” 金蝉子眉头微皱,眼见那些邪祟前赴后继,丝毫不惧灰飞烟灭的下场,竟是一波接一波,丝毫不见退缩!他扫出一道凌厉的金光,霎时将一众妖物尽数扫清,而后对天蓬道:“这些妖物看来对这些凡人精元势在必得,那结界虽然暂时能阻挡,却也散发出强大的灵气。看来它们是想在吞掉那些灵力之后,再反身对付你我二人!” 天蓬施展出天雷,轰隆隆巨响之下,将那些妖物劈成灰烟。他将金蝉子的话在脑中思付一番,趁机喘息了片刻。 如今敖烈被那只九头虫妖绊住,玄悟尚还未满三日。眼下不过是些妖魔鬼怪,已经让世间混乱至此。而那只孔雀还有手下两个战将还未出面,若是不尽快将这些束手束脚的小妖们清楚干净,只会平白耗费他们的法力,为孔雀的下一步计划空出时间。 天蓬想罢,便对金蝉子沉声道:“我二人需想个速战速决之策,莫要耽搁了擒拿孔雀!” 金蝉子看着遍地的哀鸿,还有那些尚在结界中却难料生死的凡人。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神仙身上,因为太过渺小,根本无力与这些邪祟对抗。只能任其宰割,不知生死。金蝉子神色一沉,波澜不惊的面容难得有了些许的动容。他一甩衣袖,稳住身形凌空站定身形,对天蓬朗声道:“有一方法可以一试!”说罢,他闭目凝神,双手置于胸前,口中念动咒文,身周强大的气流将他的衣摆发丝猛地吹起。 天蓬看过去之时,只见金蝉子已然将所有的法力凝聚起来,溢满身体周围,冉冉散发出刺目的光芒!而金蝉子倏然睁开眼睛,瞳仁的颜色已经变成金色,脚下生出一点光芒层层绽开,凝集成一个莲花图案。在莲花所撒发出来的刺目的金光之中,只见他微扬起下颌,掐手印,一道强大的光束奔涌而上,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呈不断盘旋之势,且在不断的扩大。强大的气流被吸入进去,那些不顾生死攻向结界的妖物吸入其中。有的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尚还在沾沾自喜便觉身体一轻,骤然被吸上半空,没有靠近旋涡入口便伴随着一声惨叫消失成了灰烟!而其余的妖怪亦是发现了异样,抬头看见那巨大的旋涡,霎时吓得个个面如死灰,纷纷逃离,早已顾不得那些对自己散发着强大诱惑力的凡人。而那些妖力尚低的邪祟,只是被那金光照射到便已经灰飞烟灭,甚至还未曾将喉间的惊叫之声宣之于口,未等做出逃跑的姿势,便消弭无声。 ——浑天无咒! 天蓬神色一凛,未想到金蝉子所说的方法居然是‘浑天无咒’! 这法术极为狠厉,非有着深厚法力之人不可使用。它是将结界演变成一个巨大的布带,其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寻常小妖便会立时化为乌有,妖力稍高一些,便会被吸入。饶是有再多的妖魔鬼怪,只要其妖力未曾超越施咒者,都难逃被这‘浑天无咒’吸入的下场。 只是这咒术并非可擅自使用,若是没有强大的心智,能稳住自己澄明的心神。便会被那些所吸附的妖魔所散发出来的妖气所感染,失了本来的心智。若是驾驭不得,轻则遁入魔道,重则会立时因承受不住强大的妖气暴毙而死! 天蓬不知金蝉子虽然是佛祖的弟子,日日在佛前诵经修行,心智是否足够坚定。但若是照此下去,即便是再澄明的心境,也断断不能长时间维持下去。可眼下形势所迫,金蝉子或许已经意识到,若不尽快将这些碍手碍脚的妖魔邪祟尽快消灭,那么结界也保不住他们多久!天蓬见那在空中的旋涡越来越大,所吸入的妖物亦是逐渐增多。脑中还未思索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天蓬掐指念诀,双目展现出白色光芒,身后倏然展现出了六只手臂,呈三头三面,身上包裹铠甲,每一手上都持有不同法器。头发也慢慢变为红色,面容亦是显得更为冷峻!竟是显出了本相威容!他口中念动‘天蓬鬼煞咒’,声如洪钟,回荡天际,凡听闻的妖物皆身体爆裂,登时而亡!天蓬身前双手结成掌印,倏然射出耀目的光束融进金蝉子所形成的旋涡之中。 有了天蓬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金蝉子虽然运用‘浑天无咒’,却不知自己能支撑多久。他本就是心中有扰,不止一次去往敛心池中静心修悟。而此刻不得已动用此咒,加之他心思不净,难保不会被妖力所染。金蝉子只想用力的支撑一刻,等到玄悟修习出世,便可以将那孔雀擒拿! 一时间还是肆意妄为的妖魔邪祟,纷纷四散奔逃。它们虽然好大喜功,想要追随圣武帝尊改天换地,却也知此时攻击无非是以卵击石。那些还未逃离的小妖精怪已经化成了飞烟,稍有些妖力的也被尽数吸走。尽管那些凡人的精元甚是诱惑,却远远不及自己的小命重要! 柏木远远看见那逐渐扩大的旋涡,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嘲讽的笑了笑,这二人真是不知死活,连天界和佛祖都不愿插手的事情,却将这棘手的事情交于这他们。无非是在对方那里找一个替罪羔羊罢了。可这二人却好似浑然不觉,竟然还这般拼命。柏木轻笑一声,慢声道:“师妹,之前畏畏缩缩不敢太过张扬。此刻时机已到,你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语毕,只闻一声极为魅惑的轻笑音,随着一阵黑色烟雾萦绕而至。在柏木身后缓慢的形成了女子身形。 蝎子精以手掩唇,目光流转,眉眼风流。声音柔弱似水,低笑道:“定不负师兄所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7又逢面 金蝉子整个身体被那莲花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照射的如同一尊金身罗汉,以往柔和的线条此刻亦是变得刚硬冷厉。对应着天蓬展现出来的威容。真如是下界降妖伏魔的天神一般,使得那些倚仗着圣武帝尊之力的妖魔邪祟个个落荒逃窜,早已没了出征之前那股野心勃勃的气势。 人们在结界之内,看着威胁自身生命的妖物被尽数吸走,脸上逐渐露出喜悦的神色。对于二人这样的外貌虽然也是有所畏惧,但相较那些面露杀意的妖物而言,这两个人却是他们唯一可以仰仗的依靠。啜泣和孩童的哭叫之声逐渐平息,人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结界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若是他们的期望是个有形之物,那么便尽数都化作一股强大的执念,与那些妖气对抗。 天蓬和金蝉子将那些觊觎杀戮的妖邪收了七七八八,两人眼神相交,同时收了身法。无论是金蝉子的咒术还是天蓬的真身,都不能维系过久,实属太过耗损真元。他们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未做,还需保存实力。 金蝉子收了咒术,霎时便觉身后有一股妖气接近。他回转身形,神色已然便成了最初那般平淡祥和之貌。身后的妖气虽然足够强大,但也只是缓慢靠近并未做出任何攻击之势。且对方不介意自己对这样的举动有所察觉,所以金蝉子在收起咒术之时,便已经在心中猜到了几分。他慢慢转身,丝毫未有慌乱之态。即便是久未相见,曾经以命相搏,此时见了,也是心态平静,不起波澜。 蝎子精最喜欢亦是最厌恶金蝉子这样的神态,好像是任何人和事都不足以打破他心中那份平静。不知对方是真的在佛祖座下诵经诵的六根清净,还是在自己面前故作这个模样。本同为洪荒凶虫,却像是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更是显得他们未脱离那令人鄙夷的凶恶之名。蝎子精身穿着那件火红衣衫,香肩半露,长腿隐现,脸上还是那副妩媚轻佻之色,微微眯起眸子,对着金蝉子笑道:“还好奴家来的及时,才有幸能开了眼界,能看一看尊者使用咒术的神威。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她纤长的手指划过艳丽的嘴唇轻轻划出一个弧度,眼中似是噙着春水,声音却是冷冽道:“不愧是修佛之人,脱掉那层不光彩的外衣,便可摇身一变成了降妖伏魔的尊者,真真是好大的气魄!” 金蝉子神色未有丝毫的改变,只淡淡的看着蝎子精,眼神虽然平静,却也隐隐透露出些许怒火。蝎子精今日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那孔雀的手下无疑。但之前凭借着那曾经出现在这世间的一点情分,金蝉子实属不愿与其对立。即便是之前险些命丧她手,也不过是护着玄悟,不能使其有所闪失。对于蝎子精,若是能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对方的杀戮举动,那么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今日她居然能摔着一干妖众,如此肆无忌惮的荼毒生灵,这与那日要取了自己性命而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金蝉子神色微凛,淡淡道:“那日一别,却不想,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蝎子精如水的双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意义的光芒,随后黯然消失。她似是在重复金蝉子的话,却是毫无情绪,“是啊,却不想,还能相见。”她认真很的盯着金蝉子,像是在描绘对方轮廓的每一个细节,将这些与自己记忆深处的轮廓对比,可还是曾经的模样。 不再是了,曾经的他还是一只六翼天蚕,模样丑陋,残暴狠厉。而她也不过是个披着乌黑外壳的蝎子,也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行走在天地间,杀戮无数,吞噬生灵。哪里会知道,有一日,会以这样的一番面貌相见。 金蝉子似是微微叹了口气,以规劝的口吻道:“孔雀身染暴戾之气,怨气冲天,并非你等要追随之主。他身份特殊,早已存了逆天之心,却被强行镇压。今日不过是想着借你等之手,将这天地变得混沌不堪。届时天怒人怨,天庭若出兵镇压,定是会将这些卒众尽数剿灭。而孔雀所受之罚,却是会轻上许多。你等因一时偏差追随,却是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金蝉子停了停,还是耐下性子道:“修成人身实属不易,应好好收敛性心性,以求早日修成正果。褪去前尘,飞身成仙。远远好过身染鲜血,沦为一介魔物。” 蝎子精听着金蝉子之语,有了短暂的失神。这人的容貌温文尔雅,言语轻柔。即便是在危险嗔怒的情况下,说话之时也是给人一种娓娓道来,如沐春风之感。这是他在成了人身,懂得七情六欲之后,纵然是在人间看见过诸多男子中都未曾见过的。若不是在这样对立的场合见面,或许,她真的会被对方的话说动,哪怕不是修仙飞升,若只是与他在一起,做一世的妖怪也无所谓。 但,怎么可能……金蝉子乃是佛祖的弟子,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他的心中只有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任凭何事都不能打破这份平和。 蝎子精掩饰般的笑了几声,复又露出那妖艳的神色,柔声道:“尊者真是何时都不忘普度众生之责,见一次面,便要提及一次。奴家吸过人间诸多男子的精魂,那些人不是赞赏奴家的美貌,便是爱慕奴家的身子。甜言蜜语情深绵长,用尽浑身解数亦只为博奴家一笑。有了他们的精元,这才能成就了奴家今日的这般逐渐美艳的人身。但是见到奴家就如你这般开导劝解的,还真是未曾遇到过。让奴家,一时之间,都不知要如何的应对。” 金蝉子嘴角发苦,他本意只在孔雀,对于蝎子精并不想与其交手。但对方将自己的话全都当做糊涂之语,不愿放进心中。那么他亦是不用在做无谓的劝解。金蝉子微微垂眸,衣摆轻轻扬起,发丝也随之飞散。他淡然的看了蝎子精一眼,平声道:“我佛慈悲,感念苍生,妄造杀戮,难恕其生!” 蝎子精亦是施展法术,红色衣衫轻舞飞扬,一张姣好的面容露出阴狠的笑意。她知道自从六翼天蚕被接引道人守在座下那一刻起,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站在一起。一道无形的鸿沟已然悄无声息的将金蝉子与他们的距离拉开,无法再回去。蝎子精憎恨金蝉子的改变,却也无不妒恨对方的机遇。若是自己也能被接引道人收下,那么她便可以在金蝉子身旁,与其并肩。蝎子精自知这一生都没有了这样的机会,那么唯有圣武帝尊,将这三界改变。那么她或许就可以有机会,再与金蝉子回到之前。届时没有了佛祖天庭,金蝉子也就没有了信仰。他们之间也就不再存在着何种身份的阻碍,只是之前的六翼天蚕和蝎子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8两相制 天蓬见金蝉子与那只蝎子精交上了手,收敛了威容便想上前相助。就在他正欲移动身形之时,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身着银灰衣衫的高挑男子。 柏木拦住天蓬的去路,面露微笑的看着对方,广袖一甩,负在身后,直挺挺的做了一个拦路虎。他微微颔首,丝毫没有半点敬意的打着招呼,道:“元帅有礼。” 天蓬眉头一皱,面前的男子一见便知不是寻常妖物。竟然敢公然阻挡自己的去路,连神色都未显出半点动容。虽然对方离得自己尚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那所散发出来的妖气,还是使得天蓬心中的怒意骤然而生! 玉兔身上的妖气与这人竟是一样!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将玉兔变成了那个样子,或许那日天蓬离去之后,就是这个人,去往那处带走了玉兔! 天蓬面色微沉,所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他冷冷看着柏木,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道:“报上名来!” 柏木早就听闻过这个天蓬元帅性格冷傲,在天庭之中也不是随意结交之辈。手掌着天河水师,手下强将无数,而性子又刚正耿直,对于想要攀附奉承之人定然是敬而远之且颇为不屑。今日得见,可真是所言非虚。不过柏木亦是知晓,今日两人是敌对立场,他在天蓬眼中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妖魔邪祟,与那些阿谀拍马的仙家小卒尚且不及,更不必奢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柏木倒是不甚在意,天蓬语气中充满了不耐和无视,居然连多一字都吝惜于口,直接问了自己的名字。柏木表现的温文尔雅,在孔雀的诸多手下中,他力求与其他妖魔不同,因为自己并不是那些半路出来的杂碎妖怪,况且要在孔雀眼中,成为一个不仅仅只是充当为其铺平前路的杀伐利器。所以要维持自己的身份,和那种要与身份相符合的气质底蕴。柏木温和一笑,虽然还是透露着森然的寒意,却在努力的维持着这样的平和,回道:“一介无名小卒,在元帅面前,当然是不足挂齿的!” 天蓬对于这样虚伪的表象,显然是不愿与其一同表演下去。他声音冰冷,斩钉截铁道:“名字!本帅不杀无名之人!” 柏木被天蓬的语气激发出了满腔的怒火,面色虽是平和,却也难以掩饰暴戾性情之下那份弑杀的躁动。他努力的控制,却还是从那近乎嗜血的眼神中流露出来。嘴角扯动,声音也瞬间将至冰点,冷笑道:“元帅怎知,在下就要败在你手?还未曾较量便下此定论,难不成元帅在三军阵前,也是靠这样一番揣测才使得敌方战败,而后旗开得胜的?” 天蓬无意于对方的言语相讥,这人在强压那股暴怒之意,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妖物,或许在那些妖卒鬼兵中可以保持这样的高贵姿态,但是在天蓬眼中,不过是一介跳梁小丑,在那里故意矫揉造作,更为凸显出那份难以割掉的伸入骨血之中的妖邪之气。天蓬帅兵之将,杀伐决断毫不犹豫,仅凭借着一身戾气便可震慑敌人。他毫无情绪的看着对方,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沉声质问道:“玉兔可是由你教化,入了魔道。” 柏木终是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意,带走玉兔,本来就是他的一步棋,而将玉兔放任出来,与天蓬见面,也不过是他棋局中的一步而已。此刻他一手布下的棋子起了作用,内心当然是会展露欣喜。柏木故作思量,片刻之后方才恍然道:“玉兔?元帅说的可是那广寒宫中太阴真君的神兽?听闻那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们个个貌美如花,天上少有,凡间难求。怎么?元帅是否时常出入广寒宫,竟然会留意一只小小的神兽?” 天蓬神色微凛,身周所散发出来的杀意更为明显。这人既然知道玉兔的身份,还将她带入魔道,就是想给天庭抹上一道污点。而这个人居然选了小东西,连带着整个广寒宫都有可能成为整个天界的笑柄!天蓬痛恨对方的同时亦是在痛恨自己,若不是他,小东西又怎会私逃下界。天蓬面色沉了沉,如刀的目光直直射向柏木,凛然道:“当真是你!” 柏木颇为舒畅的笑了几声,毫无隐瞒的显现出了自己心中的快意。他抬起手,整理着并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讥笑道:“元帅这是何话,在下本着一颗善心,在一众树妖中救下了她,这乃是功德一件。对于救下的是不是神兽,在下可并未多想。再言,神兽都应在天界之上,又岂会落入凡间。她自愿跟随,声称无处可去。若是神兽,还不立时回返天界,哪里会由着在下将其带入那妖邪集聚之处。元帅说,在下所言,是不是这个理?!” 天蓬本是隐忍着的暴戾之气骤然散发出来,身周那股杀伐之气猛地扩大,连同神色都变得异常狠厉。是这人将小东西推入了魔道,又岂能说不知自己将玉兔陷入这种有家归不得有苦说不出的两难境地。他的衣摆被涌起的疾风吹得猎猎作响,杀意犹如惊涛骇浪般奔涌而来。身侧凌空幻出一柄巨斧,伸手一抓,挥动生风。他目露杀意,默然道:“无论是何种时候,天界神兽,都不是如你这等低贱的妖邪所能沾染,更轮不到你来议论!!” 柏木面色白了几分,那份强行压制的怒意也慢慢的显现出来。他总是介怀自己的身份,本是洪荒而生,却要落得与妖邪为伍。那六翼天蚕得了正果,有着佛家弟子的身份,出入天庭,连玉帝都要礼遇三分。而他同为那时所生的凶虫,却只能背负着如此卑贱的身份,莫说天庭,即便是一个游道散仙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跟随孔雀,就是要靠着孔雀的身份来提升自己。在改天换地之时,不再是那个丑陋卑微的凶虫!但此刻从天蓬嘴里说出来的恰恰就是柏木的痛处,饶是他再想故作矜持,也难以压抑那份暴躁的怒火!他阴恻恻的冷笑几声,银灰色的衣袍骤然飞扬开来,褪去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姿态。柏木无不轻蔑的看着天蓬,讥笑道:“纵然是神兽又如何,既然入了我的麾下,便是妖魔无疑!今日我来,就是要寻她回去。元帅若是知晓,还望不吝告知。即便是出手斩杀,那么也请如实相告,我麾下弟子,纵然是再过无用,这仇,我也是定然要讨还回来!莫要让人说,入了魔刀便不如做神兽,即便是被天界之人所杀,也断不会含冤而死!” 天蓬目光狠厉,骤然大呵一声,挥动巨斧向前挥去。只见那巨斧斩出一道锋利的刀光,有着开山劈地之势,直奔柏木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9逢敌手 柏木神色一凛,衣摆纷飞,慌忙御术出手抵抗。他自恃法力与天蓬相较,并非难以抵挡,况且此时他也有方法能牵制住对方。柏木挡开天蓬猛烈的攻势,戏虐道:“元帅性子何时变得这般急躁,难道是亲手将我麾下之人斩杀之后,立功心切,等不得要将在下也降服,好回天庭去玉帝和太阴真君那处领尚?!” 天蓬觉得柏木将最后的几个字眼咬的极重,充满了嘲讽之意。他从来都不屑于跟自己的对手在语言上多做耽搁,两军阵前,一旦交手便是生死之事,与其在口舌之上逞一时威风,还不如集中精力想想如何快而有效的将对手击倒。他目光阴沉的看着柏木,出手如电。若是对方还有时间说风凉话,那么就是自己的进攻还不够震慑他! 霎时间二人的身影相互缠斗,除了能看清两个光影,根本就分辨不出使用的是何种招式。不过片刻,两人已经交手数百招。 对于天蓬的完全无视,柏木的耐心也即将要消耗干净。他露出阴恻的神色,那份压制在心底的凶煞之气逐渐苏醒过来。洪荒凶虫除却金蝉子得以入了佛祖座下时时听得佛法后,慢慢的将所带的煞气一点点去除,置于其他人,无论是毫无掩饰的九头虫还是兀自镇定极为自律的柏木星君而言,都很难在遇到劲敌之时,还能维持原有的矜持之态。所以在与天蓬交手之后,被对方招招压制,较量许久也不见丝毫得胜之势。柏木原来的稳重模样也逐渐的土崩瓦解,面目也变得狠厉扭曲起来。他忽然对着天蓬露出一个阴寒的笑容,冷嘲道:“元帅身上并没有玉兔鲜血的味道,想必还是顾念着之前在天界的情份手下留情。不过说到底,玉兔也是投靠了本君,总归是圣武帝尊的手下。元帅若是不屑与我等这些妖魔有所沾染,那么便将本君的弟子归还,帝尊定然会怜悯元帅这份心意,待到推翻天庭之时,也能念及此功,宽宥今日元帅敌对之罪。” 天蓬冷硬的神色变得更为萧杀,一心一意要维护的玉兔居然会被对方成为‘帝尊手下’!小东西无论何时,只要是有他在,就不会放任她自甘堕落。纵然是她再恨再怨,也断然不能做一个魔物的爪牙!天蓬清冷的目光中映射出柏木阴冷讥讽的面容,只想用斧子将那张讨嫌的脸生生劈开!他用冷的刺骨的语气,对着柏木道:“玉兔是神兽,岂能入妖魔麾下!本帅如何处置,更不是你等这些邪祟所能置喙!还是速速投降,本帅尚可饶你一命,打回原形从新修炼!” 柏木阴冷的目光似乎能凝结出冰凌,狠狠的刺向对方,恨不得将其撕扯成碎片。此刻他内心隐藏的戾气剧烈的翻涌,这样的感觉让他颇为烦躁。似乎是自己立时就要变成如九头虫一样没有脑子的愚蠢之人,没了半点平日里积累维持的冷傲沉敛。既然天蓬如此看重那个小小的神兽,那么就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意愿!他柏木不禁拔高了声调,恨声道:“玉兔到底在哪——” 天蓬被这声质问刺的心中的某一处异常疼痛,同时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将一腔的怒意尽数燃起。他的头发慢慢显现出赤红之色,神色也是更为的狠厉。 柏木将对方的变化尽数看在眼中,方才千万鬼怪妖孽被金蝉子所布下的‘浑天无咒’吸入进去的场景他已经见识过,而天蓬显现出威容之后对金蝉子咒术的支持他也看在眼中。传闻天蓬威容展现,定是万鬼萧杀妖孽尽灭!听见天蓬灵咒更是不要妄想能全身而退。但此时对方隐隐有着要显出威容之势,却还像是有些隐忍,又缓慢的逐渐隐去。柏木知道天蓬的心神可能被什么所扰,但凭借着强大的心智还能将其维持。他心中不免冷笑,当日收了玉兔虽然只是想着日后能有一张能牵制住天蓬的筹码,却不知这两人的羁绊居然会如此之深。堂堂的天蓬元帅,居然会为了一只神兽动了杂念,对敌交手之时险些被这些情绪所扰。柏木不禁暗暗惊喜,一直以为能凭借天蓬对玉兔是太阴真君宠物的份上,能在这位元帅的身上找到些许弱点,却不曾想竟会是得到了这样的意外之喜!柏木阴狠的笑笑,若是这样,那么他就更不能轻易的放过玉兔! 天蓬将那险些要翻涌出来的情绪慢慢的压制住,心中暗叹一声。 之前玉兔被自己控制,却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若是将其放开,那么便难逃一场无谓的缠斗。而那时师尊已走,孔雀定是也会洞察到这一变动,不知何时便会再现世间。届时他与金蝉子并肩对敌,天地一番混乱,他哪里会有闲暇顾及玉兔。更何况小东西对他怨愤颇深,自诩为妖。待孔雀灭天之举惹来天怒,玉兔又要如何保下一命!所以天蓬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玉兔变成一颗绒球大小,用法力困囚在自己的身体内。虽然这样他不能随心所欲驾驭自己的法力,但是却能将玉兔放在自己的身边,不必时刻牵挂! 展现出威容固然会变得强大,但是也很难压制住体内的烦躁的小东西。更何况之前他为了协助金蝉子已经动用了一次,若再次施展出法力,就只能将玉兔逼出体外! 这一次,他不想再将她丢开了…… 天蓬低喝一声,身后的空气骤然炸裂,形成如虹气势,如万马千军奔涌而来,直向着柏木攻击过去! 柏木只觉气流铺面,擦过皮肤像是被生生割裂开来。他长袖一挥挡在面前,同时被逼得向后退了数步。这一击太过猛烈,柏木没想到即便是对方不现威容,法力还是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天蓬倾尽全力,纵是自己不愿承认,但还是难以抵挡。他这一退便是抽身离开了数丈,展开法力护住身体,却还是感觉到皮肤被切开的刺痛和布料撕扯的声音。柏木愤恨的看着对方,那股暴虐的冲动直冲头顶。他的瞳仁隐隐的染成黄色,面容凸显的尤为恐怖阴毒。而口中也慢慢伸展出颗颗獠牙,嘴角的两颗尤为狭长且向外翻扯。总是沉稳内敛的容貌也渐渐变得扭曲,更为凶残! 天蓬收敛法术,衣摆被涌动的气流吹得四散翻飞,强大的压迫之感丝毫没有减退。他看着柏木在一瞬间的变化,便知晓对方已经要显出本相。只是这个看似不同于其他妖物那般总是带着弑杀之意且自命清高之人,会怎样抛开那层覆盖在身上的皮囊,展现出最为丑恶的那一面。既然是连最后的一点颜面都不想维护,必定是下定了决心要背水一战,非置天蓬于死地不可!天蓬手中的巨斧隐含光芒,斩杀过无数妖魔的元帅,周围也升腾起了更为凌盛的杀伐之气! 由于柏木灵君与蝎子精和九头虫相较法力法强一些,再对上天蓬,所以两人的战局比另外缠斗的两对都要激烈些许。 柏木与天蓬四周骤然产生了强烈的疾风,那风势猛烈到需要依靠定身法术方可稳住的地步。柏木在这样凛冽的疾风中却没有丝毫要抵御的意思,甚至连外衫的都被吹的四散纷飞,活脱脱像是个想要酒后失态衣衫不整的疯子,好像这风将他所有的仪态都一起吹的无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0出预料 天蓬见柏木衣衫趋于凌乱,不知对方又是何用意。但是他不敢轻慢大意,已经打斗了许久,无论是在法力会是在体力,都不允许再跟这人僵持下去。天蓬心中还担忧着金蝉子和敖烈那边,况且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看见孔雀。这些妖卒如此的肆无忌惮,也不过是倚仗着孔雀那个什么‘圣武帝尊’的称号。而此刻他手下的三元大将都露了面,却唯独没有看见孔雀。天蓬不禁思付,莫不是对方已经去了天庭,还是去了极乐?! 柏木狰狞的面容扯出一抹森寒的笑意,口中獠牙一张一合,声音也变得颇为诡异,道:“元帅这般不甚在意,难道是小瞧本君?”他眯了眯眼睛,双手瞬间抓住衣襟,作势便要撕开露出胸膛。不过在这一刻,柏木还是阴恻恻的笑问道:“元帅,本君虽然身为妖物,却知凡事留有退路。元帅聪颖之人,莫要将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目露杀意,声音狠厉道:“我再问一遍,玉兔此刻究竟在何处!” 天蓬不敢怠慢,在疾风中与柏木相互僵持。二人相较许久,声势浩大。在天蓬不能展现威容的情况下久久不能分出高下,此刻天蓬感受到对方的妖力骤然大增,显然是要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天蓬暗暗护住身体,避免玉兔被对方所累受到牵连。柏木的目的并非只是想知道玉兔的下落,不过是要用一个神兽为天庭抹上一个污迹。而这样的事情,天蓬又怎会让他发生!他提升起所有的法力,身后凝结出一张巨大的结界封印,想要通过此法将柏木封印起来。天蓬双臂伸展,一手掐出决咒,目光深沉,冷声道:“何须再问!” 柏木忽然大笑出声,那笑声狂傲,煞是尖利。几乎是要刺破人的耳膜。不出所料,天蓬饶是与自己对抗到底,也要保护那只神兽。况且看他的样子,居然迫不及待的要使用封印结界想要将自己封印起来。柏木心中冷笑,看来要好好的让这位元帅见识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不要以为在他们眼中的妖物就这样不堪一击! 想罢,柏木倏然的将自己的衣襟向着两边撕扯开来,瞬间露出健硕的胸膛! 而在这一刻,天蓬纵然是做了再多的准备,也万万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只见柏木一扯衣襟,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觉一阵足以刺瞎双目的金光直射过来。天蓬甚至还保持着要封印对方的姿势,身后凝结出来的结界如婷一张大网,上面的符印兀自转动,已然到了蓄势待发之态。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二人同时爆发之时,天蓬居然就这样被一阵金光刺的败下阵来!他感觉身上犹如被千万根锋利的箭矢刺穿而过,而且那感觉并未停止,而像是在反反复复永无休止一般,将身上的血肉都刺上无数回。那种痛苦简直难以忍耐,纵然是天蓬经历过无数个战局,也曾受伤无数,却没有哪一次让他感受到这样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甚至能感受道身后的结界封印随着自己的身形不稳而被这些金光折射的骤然崩裂,而他自己也在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中低呼出声!饶是他的意志力再过坚挺,也在此刻骤然土崩瓦解。天蓬只觉身上的力气全数被抽走,身体痛到了极致。而且在身体里的某一处,有一丝丝的波动。使得他在被痛感尽数摧毁的神志中,勉强找回一丝清明。纵然是身体跌落下去,也凝集出一些力气,将那团绒球护在自己的体内。 这一道金光将天蓬打的完全没了还手之力,柏木森寒的笑声几乎是响彻了天际。他裹上衣衫,无不傲慢的睥睨着脚下的元帅。此刻那人已经如一滩烂泥般匍匐于地,身上的衣衫被浸染在大地上的血水浸湿,滚着肮脏的泥土,显得颇为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天蓬痛苦的伏在地上,长久以来总是号令三军的元帅,竟然会显出这般弱势的一面。这一瞬间的变故,使得天蓬脑中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他不知道对方的招数,甚至还未曾看清便如此溃败。天蓬知道此刻由于那些金光刺透身体,所感受的难以言说的巨大痛苦,不仅只是身体上的,还有连带他的法力也已经被打散了七八成所致。而此刻他犹如被斩了羽翼的苍鹰,丝毫不能展现出自己原有的霸道和狠厉。而且更让他绝望的是,当他想奋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时,才发现,想要脱离这污泥之中,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居然是这样困难的事情! 随着柏木的一声狂笑,那些原本隐匿起来的妖精邪祟也都偷偷的在暗处窥探。他们眼睁睁的看见那位不可一世的元帅,此刻居然如同一个残废的凡人一般倒地不起,费力的挣扎了许久,也还是只能滚在污泥之中。它们一个个慢慢涨着胆子崭露头角,进进退退,如潮水般慢慢靠近。那柏木灵君法力高强,定然是不屑于吞掉手下败将。但是这些妖魔鬼怪却是要在夹缝中求生存,法力低微就要在第一时间抢下别人丢下的残羹剩饭,哪怕只是一点点能增强自己妖力的可能,也决计不会放过!而此刻对于这个比它们这些小妖精怪还不如的天界元帅,任谁不想上前踩上一脚!日后若是提及,那么它们也可洋洋自得扬起下巴,指着自己的脚底板说上一句,曾经用这只脚擦踏过堂堂的天蓬元帅! 天蓬尝试了无数次,都未能从地上挣扎起身。他仅剩的那些法力还是能感受到四周那些妖物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和口水低落地面的声音。他愤恨的抬头,虽然此时狼狈不堪,却是余威犹在。一张冷毅肃杀的面容还是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震慑之意。那些妖怪倚仗着人多势众要上前践踏一番的心思,在这样的冷厉神色下,竟是被吓得一惊,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虽然看上去毫无回击之力,但毕竟是天界的一军统帅,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爆发出惊人之势,将这些妖魔鬼怪尽数斩杀! 转眼间柏木已经衣衫整齐毫无褶皱,冷冷的看着那些犹豫不前的手下,咬牙切齿的怒其不争。天蓬都被自己打的只能如狗一般趴在地上,它们居然还能被吓得不敢上前。难道只有吃人毁物的能耐不成!他一挥广袖,恢复了以往沉敛稳重的神色,夹杂着些许轻蔑倨傲之态,对着那些胆战心惊的妖卒道:“天蓬也已经被我击溃,如今他法力尽散,已经毫无威胁。尔等如是想要功成名就,此刻便吸了这个元帅的元神。要知道他乃是天界之人,精元胜出尔等吃上数千个凡人。莫要忘了帝尊的话,要想挣得一席之地,便莫要畏缩不前!”柏木眼中露出深深的疾风之意,将天蓬此时的样子尽数收入眼底。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等着对方饱受欺凌的模样。只要想想,天蓬最后竟沦落到被众精怪分食的凄惨下场,便觉身心舒畅!柏木沉敛的面容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对着一干仰视自己,将贪婪弑杀之意尽数表现出来的妖卒,慢声道:“尔此刻不动手,还要等待何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1命堪忧 那些围拢在天蓬周围犹豫不前的妖邪听闻柏木灵君之语,心中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三三两两涨着胆子,凭借着一鼓作气之势,也都缓慢的靠了过来。他们眼中杀意骤显,盯着天蓬的目光中恨不得能生出锋利的牙齿来,将对方撕个粉碎。 天蓬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呼一吸仿佛都能牵扯到五脏六腑疼痛起来。他知道此刻那柏木就悬在头的义愤填膺,纷纷露出狰狞之态,高声喝道:“天界不公!杀了他,以祭奠那些枉死的同宗!!” 说罢,已然有几个恶鬼先发制人,凶狠的扑了过来,露出锋利牙齿,想要一口咬断天蓬的脖子。 他们都以为这人到了这般境地,必然是任人宰割。岂料本是垂目不语的人倏然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神中似乎是在一瞬间凝聚着翻滚的风雨,直射的人不禁一个哆嗦。天蓬虽说眼前视线骤然昏暗,耳力却尚还灵光。那些狂妄无稽之语便是一字不落的送入耳中。他不禁暗自讥笑,何时这些妖孽居然也打着这样大义凛然的旗号来教训自己。难道真的以为他虚弱至此,竟然会任他们为所欲为?!天蓬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身体虽然不能动,却将剩余的灵力凝聚在手上。只见他手掌闪耀微光,由地面向着四周延伸,所到之处,地面寸寸炸裂。那光芒如锋利的薄刃,将那些离在他咫尺的妖怪由下而上一刀劈为两半! 那些稍稍落在后面的妖物,正欲上前瓜分这块肥肉。见靠在近前的妖邪已然上前,直急的躁动难安。个个红了眼似的恨不得此刻离着天蓬最近的就是自己。但就在这些急躁的妖物想要群起而攻的时候,却见眼前光芒一闪,继而便是地面炸裂和皮肉撕开的声音。再回过神来,已然是那几个大胆的妖怪恶鬼短暂的惨叫和被劈开的身体! 本是毫无回击之力的人居然还能凝聚出这样的法力,这使得那些好容易鼓着勇气想要染指天神的妖邪登时失了方才的凛然之气!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便是稍稍有些脑子的也断然不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天蓬身上。此时不过是天蓬法力不济,离得他稍近的才被地雷火劈死,不然,就凭借着方才那一击,哪里还有这些邪祟的命在! 这一击已然耗尽了天蓬的元气,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又觉喉间一甜,丝丝血液又溢出了嘴角。他咬紧牙关,不愿将那一口血吐出来。但是这样隐忍的后果,便是身上那本难以忍受的痛意被骤然放大,使得天蓬这样冷硬的男子也不禁皱紧眉头,泄出了一丝呻吟。 柏木在空中负手而立,看着脚下的一切,心中狠狠的将那些不中用的妖卒骂了个遍。即便是这样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居然也能吓成这样!他眯了眯眼睛,还是不得不对天蓬有了些许的钦佩,尽管这些钦佩之意与他而言不过是掺杂了睥睨和倨傲之态,不过稍纵即逝。柏木露出残酷的笑意,无论再多情绪,这人的性命也是留不得的。既然那些无用的东西不敢动手,那么就让他来了断天蓬。他日登上天界,刚好以这人的脑袋,作为敲开南天门的开门砖石!柏木冷冷一笑,弹开手掌,空中虚握,便出现了一根缠绕着黑色瘴气的利剑。这剑身闪耀着妖异的寒光,刺入身体便会登时化作瘴气游走全身。而被刺中之人便会在片刻之际化作血水。任他是神是魔,也难逃一死的下场!柏木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利剑,余光瞥见脚下已经失了力气的天蓬,双眼之中寒光一闪,抖手便将剑挥了出去。 天蓬此刻已经耳边轰鸣,强自握紧的双拳也掩盖不住身上的痛楚。在方才使用地雷火的一瞬间,身体也似乎是被抽干了一般。而身体里想要保护的东西,似乎也不再被自己压制。天蓬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正脱离自己的掌控,从他的身体中慢慢抽离。这使得天蓬的心中泛起一丝凄苦和无奈,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身体上带来的痛苦让他更为难以忍受。他这次想要拼命保护的小东西,定然是不会再相信自己,宁愿留给他无尽的恨意,也不愿在他身边多留一刻。直至眼前的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他才似是放弃般的苦笑道:“小东西,若是想离开,便随你所想罢。只是抱歉,所亏欠你的那些,却也无法弥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2难相护 玉兔在离开天蓬身体的一瞬间,便敏感的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那强烈的杀意使得她在显出身体的一刻便反手回击过去。她知道这是瘴气所凝集出来的利剑是何等厉害,在柏木的住处许久,这些阴煞之气她早已耳濡目染。虽然她是天界的神兽,亦未经过世间诸多烦扰浸染,却也比那些蠢笨的妖物要聪颖的许多。柏木倒真的萌生过将她作为自己得意门生来教授的想法,以她这种得天独厚的聪慧之气,必然是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所以在那柄瘴气所幻化的利剑还未靠近三丈之内时,便被玉兔抬手击散。柏木对于此刻的天蓬并无半点戒心,也未使出全力。那柄剑竟是被玉兔抬抬手指便击了个粉碎。 柏木广袖一挥,眼中寒光乍现!他盯着玉兔良久,见对方也以不卑不亢之势迎上自己的目光,嘴角不禁向上扯动。他就是喜欢看玉兔这样毫无示弱的神情,使得他总想用些法子让这神兽低下头来,俯身在自己的脚下——好像是将整个天界都匍匐在脚下一般。而今她又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即便是身在妖物众多的地方,也是这样冷傲孤僻。但是柏木却没有想到,天蓬居然为了保护住玉兔,将其压制在自己的体内。难怪之前天蓬不过是展现出威容以协助金蝉子之后便再也未曾全力与自己相搏。原来是想要借助法力将她护在体内,断了所有外界能洞察到玉兔气息的可能,使得如他这般小心谨慎之人都不曾察觉。柏木不禁冷笑,想不到素来以严明刚正著称的天蓬元帅,居然还有这等怜香惜玉之心! 玉兔抬头看了看柏木,眼神中露出些许不屑和轻蔑。她虽然入了他的麾下,却丝毫对其没有半点敬畏之意。那些生活在一干妖众的时日里,她早习惯了自力更生。那些在天界中的逍遥日子,已经是过眼云烟。随着天蓬的离去,似乎一切都不再是之前的样貌。而她究竟在哪里生活,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于玉兔而言,也并不重要。所以尽管所有的妖卒都惧怕柏木灵君,也因着她能对其露出些许违拗之意,渐渐变得不再去轻易招惹。 柏木整了整衣袖,敛了神色,换上一副温文尔雅之态,好整以暇道:“玉兔,帝尊已经重现世间,我等当追随在侧。既然你安然无恙,那么便随本君,助帝尊一臂之力罢。” 玉兔眼神中似乎凝结成了冰霜,看着柏木并无半点情绪可言。她虽然在天蓬体内,对外界所发生之事没有半点感应。但是自出来的那一霎那,便感觉到了天蓬即将要遭受到的威胁。她心中对天蓬怨恨,想要让其千倍百倍的奉还回来。但是却万万不允许其他人在她面前伤了天棚分毫。而柏木居然要致天蓬于死地,这简直就像是要生生的剜去她的心肝一般!玉兔死死的盯着柏木,恨不得将那张故作沉稳的面皮撕扯下来。“你我当日有言在先,你等所做之事,本就与我无干!那个帝尊要毁天也好灭地也罢,都不是我所关心在意的范围。而我也寻到了想要找的人,你我二人,从此便再无瓜葛。你也收起那副虚伪的嘴脸,莫要再对我用这种命令的口吻!” 柏木神色平淡的看着玉兔,听其说完,便像是看了一场笑话一般,低声轻笑。他当日所救下的那只尚未能化成成人之身的玉兔,还只知危及之时瑟瑟发抖无声啜泣,今日却能无视自己口口声声说句‘再无瓜葛’!柏木不知自己何时给了对方这样的假象,竟然是以为他这里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而自己也是个三言两语便能打发了的温和之辈,只消说上一句,便可一走了之?!柏木笑罢,兀自挂着未退尽笑意的面容上却像是结了寒冰一般,眼神也是凌厉的可怕,他讥笑道:“原本不知,本君当日带回来的居然是个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英豪。受了本君的恩惠后还能对本君说出这样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他语气骤然冷却,寒声道:“那个愿意与一干妖众投入本君麾下的怯懦之辈,何时有了这样的胆气,以为这妖是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可以恢复以往高贵的身份不成。莫要忘了,是你口口声声厌弃了以往的生活,甘愿将自己便成了一个肮脏的妖邪!纵然是你再如何的想要逃避,你终归是得了本君的传授,学了天庭不以为耻的妖术!一日为妖,便如一个烙印,永生永世都抹不干净!!” 玉兔咬紧嘴唇,面色青白相交,神色也是出现了一丝窘态。柏木灵君所说的话字字都如芒刺般扎在自己的心上,却也让她难以逃脱。在被柏木带回去的那些时日里,她便知道伺候便再无之前的玉兔。即便是见了天蓬,横在二人之间的鸿沟也不再是元帅与神兽的身份。而是神与妖的分别。所以在以后的无数个日夜里,玉兔只能将这样的恨意不断的在心中发酵,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所做出的选择不是那么愚蠢可笑,可以支撑自己在这里煎熬下去,可以等到再见到天蓬的那一日。 只是在见到天蓬的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难以忍受的日日夜夜,没有一刻可以将这人的音容笑貌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出去。她一边狠狠的恨着天蓬,却又一次次的疯狂的想念。这两种思绪曾不止一次将自己活生生的拆成两半,那样鲜血淋漓,却又停不下来。玉兔恨丢下自己的天蓬,也恨放不下天蓬的自己。不论是为妖为兽,她都是玉兔,是那个被天蓬一个温和的眼神便甘愿放弃一切的玉兔。原来过了这么久,浸泡在仇恨中的她,还是那个想要一心赶往元帅府的小兔子。所以她不允许有人在她的面前伤害天蓬,他于她而言,如同血肉。所有要企图剜去她血肉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玉兔对着柏木露出不屑的冷笑,如同以往看待那些蠢笨的妖物一般,反唇回击道:“为妖或神兽,我都不甚在意。既然连天庭戒律都不屑一顾,哪里还会守得你说的这些说辞。当日你带我回去,也不尽是大发善心。况且你我二人并无何种誓约,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又岂能说是追随。”玉兔冷冷一笑,道:“而至于我做不做妖,当然也不甚重要。一个下凡的神兽,对于名声,我早就不在意,规劝灵君,也不要费心为我操神了罢!” 柏木神色一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玉兔居然对自己这般冷言相对!连天鹏他都可以将其一击重创,难道还会让一个小小的神兽嗤之以鼻?!柏木紧了紧手掌,无声冷笑道:“原本本君怜惜你是个可造之才,想来跟随帝尊,他日定然是另有一番作为。岂料本君的这一番心意打算,全都成了烟灰泡影。也罢也罢,这天界的元帅已经半死不活,你却还是要护他周全。那么本君就索性成人之美,也是帮你了却的一个心愿。”柏木阴恻的神色覆上了一抹阴狠,声音如鬼魅道:“也算是这些时日来,本君对你进的一点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3心意寒 柏木说罢,已然露出杀意,广袖一挥,幻出黑色煞气凝聚成根根冰棱,齐齐射向玉兔! 天蓬在感知玉兔脱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便知自己无法再护佑对方。但是还未消失的意志,使得他不甚清晰的耳力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天蓬极力的想要告诉小东西速速离开,但是此刻他实在是没有体力多言半句,这样的身体尚还能吊着一口气已经是难得,哪里还有多余的体力去规劝旁人。但是天蓬却知这柏木灵君法力高强,若是再使出那招数,玉兔唯恐会立时毙命!他既然不能护住玉兔,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送死。天蓬心中焦灼不安却又无能为力,情急之下,只觉那痛处又明显起来,已然压制不住涌出口中的鲜血。 玉兔在柏木话音停下的一瞬间便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见那些黑色冰凌齐齐射下来,立时张开双臂在面前凝结出一张巨大的屏障。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柏木对抗,也不知以自己的法力能拖上多久。只是看见那些充满黑色煞气的冰凌,想着它们可能穿透天蓬的身体,便会觉得像是心被撕扯了数瓣,疼痛难当。玉兔甚至不明白,为何那种对天蓬无尽的恨意,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而全部都转向要伤害天蓬的柏木身上去。这似乎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改变,将恨意从一个人身上,完完全全的剔除干净。以至于她自己都不明白,若没有了对天蓬的恨,那么之前她所做的所承受的,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出一丝鲜血的气味,而且越发浓重起来。虽然周遭已然被血腥之感吞噬,但她也能分辨出这个气味是来自于天蓬。玉兔知道柏木灵君法力高强,之所以能得到圣武帝尊的倚重定然是有着过人之处。但是居然连天蓬都不能与其抗衡,这便使玉兔心中迷惑。天蓬为天界元帅,即使是整个天庭之中也很难找出能与其对抗之人。不然那天河三十六万水师军也不会都在他一人麾下。玉兔心疼的瞥了一眼天蓬,复又对着柏木生出更盛的恨意来。 柏木心中嗤笑这个玉兔不自量力,妄想脱离自己的掌控不说,居然还要与他对抗来保护天蓬,真是愚不可及!他见玉兔张开结界,那些冰凌撞击在上面被碎的七零八落,而后散成瘴气。虽然玉兔能挡开冰凌,却没办法将瘴气完全挡住。这些本是完全构不成威胁,她有法力护体丝毫未觉,但是天蓬却对此毫无招架之力。那些瘴气乃是柏木身体所出,带着吞噬的毒气,岂是一个毫无回击之力的人所能承受的。柏木得逞的目光露出狠毒之意,并不急于出手杀了玉兔,只是让那些冰凌不断的攻过去,再眼见着那些黑色瘴气缓慢的飘扬扩散。既然那玉兔执迷不悟,那么他便好好的让她清醒清醒。她越是要保护天蓬,那么他便要让玉兔眼睁睁的看着天蓬是如何在她的保护下一点一点失了性命!! 天蓬此刻眼前已然漆黑一片,耳力也在逐渐衰退。随着那瘴气逐渐飘散过来,因着他急促的呼吸也吸入了不少。天蓬只觉身体上的疼痛已然趋于麻木,意识也在逐渐的消散。他企图抬手最后再触碰一下小东西的衣摆,却只能是在脑中实现这个动作,手却是没有半分的力气。 他不能后悔,身为天界的元帅,他怎能后悔…… 记得当日在月老府中与福禄寿星对饮之时,月老酒醉为自己牵了红线。他一直想要将那条红线割断,却苦于没有空闲。天蓬不知红线的那一头系在了谁人的手腕上,但自己终归是无法再去探究。可如今看来,不论那头系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若他死后,来世可以托生为凡人,那么他就与玉兔一起,去月老庙,堂堂正正的取一根红绳,系在腕间,双手相牵,穿梭在集市。所有的怨恨苦楚,担当责任,尽数抹去。只做一个平凡是市井贩夫走卒,几分薄田,一间茅屋,执子之手,睹朝升西落,沧海变迁,世间繁华,一世平和…… 对不住…… 天蓬想,真是对不住…… 那一端的红线,莫要再跟到来世。 因为来世,他已经有了要认定的人,容不得其他…… 玉兔死死的盯着柏木,透过那根根碎裂的冰凌和黑色瘴气,恨不得将对方的身上射出几个洞来。她双手置于胸前,将屏障缓慢的向前推去,一点点的给自己打开一些空间。 忽然,玉兔的心像是停止了一般。身体一僵,目光也倏然变得怔愣! ——她感受不到天蓬的气息!! 居然连微弱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玉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本以为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如同一只焦躁的野兽,此刻不安的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下一下砸的生疼。 她明明能感受到天蓬的呼吸!即便是微弱,但还是能感受到的。只要能感受到那样的呼吸,那么她便知道自己还有要守护的东西,还有值得自己去拼上性命要守护的东西。所有的种种,只是为了能在此看见他的目光,能在此露出那样的微笑,能将她护在怀里,说一句‘我带你回家’…… 可是,没了…… 就在不经意间,如同握在手中的空气,稍一松懈,便不见了…… 玉兔第一次睁大了眼睛却止不住留下泪水。原来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控制。不是只要睁大了眼睛,就可以阻止泪水流出来。原来泪水偷偷的奔涌而出,远远比痛彻心扉后撕心裂肺哭出来的时候更加痛苦。 玉兔盯着那些被结界击碎继而变为黑色烟雾的冰凌,心中升腾起一股寒意。那些黑色雾气缓慢飘散,竟是毫无声息的到了她的身后,而对于天蓬而言,这些瘴气只消一点便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可是她居然毫无意识,怎么会疏忽至此!! 柏木似乎是从玉兔的神色中看见了对方的情绪,自己所要看到的一切全都按照掌控的方向发展下去。他从那惊恐的神情上也能知晓,从此之后,天地之间便再也没有天蓬元帅。 而玉兔再多的执念又能怎样?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让玉兔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天蓬死在她的庇护之下,远远要比他亲自出手将其斩杀更为有趣。 纵然是天神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柏木此刻心情甚佳,面上也露出了颇为欣喜的表情。他看着还在不知为而支撑着结界的玉兔道:“纵然是你无视天规如何,不愿遵从帝尊之命又如何。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神兽,妄想凭借一己喜恶脱离我的掌控。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蠢笨!”柏木灵君满足的叹谓一声,阴毒而冷峻的面容露出森寒的笑意,声音低缓恍若魔咒,“你要背叛本君,就要做好背叛本君的代价。今日就是想让那你明白,本君要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阻挡!不然,就只能饱尝锥心之痛!本君想让谁死,便是你拼尽全力也无力更改!怎样?亲眼看见日思夜想的人死在眼前的感觉,是否很是快意?本君帮你完成心愿,也算是之前相识一场。”柏木嘲讽使得哈哈大笑道:“这个恩情,本君,不求你的偿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4断生念 玉兔完全不知道柏木在说些什么,她的脑海中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而这句话足以使得她失了魂魄,形同傀儡。 天蓬已死……天蓬已死…… 这四个字是玉兔听过的最为残忍的字眼,能将她的血肉都生生的切割下来,如同凌迟…… 柏木眼见玉兔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屑的嗤笑一声,登时收了法术。但是玉兔却好似丝毫不觉,仍旧怔愣的张开结界,保持着这个动作。柏木冷冷扬起嘴角,抬手向下一劈,只见掌上挂起一道数丈长的巨大风刃,直直劈向玉兔的结界。 那风刃与结界相撞,登时将其劈成了碎片。而玉兔在结界破开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力将她震得身子一晃,重重的摔在的地上。但是玉兔却好像不知疼痛一般,还是茫然不觉的模样。那风刃却曾有停歇之势,破开结界之后,便向着玉兔砍去。 强大的压迫之感迎面而至,风刃带起的疾风将玉兔的衣摆和发丝吹得飞扬起来,周围的尘埃砂石也被带动的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玉兔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目光早已没了焦距。只有止不住的泪水兀自流下,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手上,甚是冰冷。 “小东西,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 玉兔怔怔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刃,耳边却是想起了那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而那饱含杀意的刀锋似乎也被那张温和的面容所遮盖,双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柔和,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好吧,带我回家……只要是能看见你,就很是安心。 好人,你看,似乎连死亡,都变得不再可怕。 原来我千山万水追随而至,不是要你的任何承诺,只是单纯的为你而来。 玉兔犹自挂着泪水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为了你,只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放弃。哪怕你不愿放弃身份,要坚守你的职责。我也愿意,为你背弃天规戒律。 因为你是天蓬…… 一生只爱一个的天蓬…… 刀锋逼近,玉兔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光芒乍现,似乎吞噬掉了周遭的一切。 柏木微笑着长叹一声,无不满足的掸掸衣袖。天蓬死在自己手中,顺便收拾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神兽。当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快意!柏木一挥衣袖扫出一阵清风,想将翻飞起来的尘烟散去,再取下二人的脑袋。他无不欢喜的想,一个去当南天门的敲门砖,一个便当砸广寒宫的开门石。柏木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那份沉稳优雅之气骤然又提升起来。 烟尘虽然浓重,却也被这一阵风迅速的肃清。柏木恐那些灰烟沾染了自己的衣摆,待散尽之时正欲前往,却在还未迈出脚步之时生生的卡在了原处。本还挂着笑容的脸色如冻结一般变得僵硬无比,眼神中存在着的那点喜悦也慢慢褪去,变为凛然的杀机! 卷帘一身墨蓝劲装,长身玉立,腰间墨色绣纹腰带,身着轻巧甲胄,干净利落。眉似刀锋,斜飞入鬓,目似深潭,摄人心魄。束发绾于冠中,英姿挺拔。他缓慢放下手掌,而后慢慢抬头,凌厉的视线与空中的柏木交汇,如同刀刃一般。 柏木狠狠的咬了咬牙,方才那一阵喜悦之情被这人的出现扫了个干净。他与卷帘曾经交过手,知道这位卷帘将虽然没什么名声,却是个不容小觑之人。那日蝎子精为难杨戬之时,就是被这人阻挠,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柏木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卷帘大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是玉帝身前之人,难道是那位耐不住性子想要派出天兵镇压?虽然他不屑那些所谓的天兵天将,也断言有孔雀在,任谁都不敢公然出手。纵然是派来多少兵马,在他眼中都不足为惧。可眼前这个卷帘只是一人前来,看样子并未带着人马。难道只是单纯前来相助天蓬?柏木阴狠一笑,纵然是来了又如何,那元帅恐怕早就去奈何桥去喝孟婆汤了罢! 玉兔没有等来那致命一击,烟雾尽散之时眼前却出现了一道身影。她不知对方是谁,忽然间站在自己面前挡下攻击,只用一手不费吹灰之力。 卷帘微微侧目,余光瞥见天蓬。只见其脸色惨白,毫无声息。不禁心下一沉,眉头拧在一处。他抬手在身上摩挲片刻,犹豫了下,还是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瓶子。他看了看兀自发愣的玉兔,将那不甚起眼的瓶子丢过去,低声道:“给元帅服下,或许尚有一丝生机。” 玉兔此刻脑中已然空白,只见对方嘴唇翕动,一个硬物掉落在自己手边。她恍恍惚惚,却唯有‘生机’一词听得格外真切。这一下子使得玉兔回了神志,毫无焦距的眼神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的容貌。 这人不就是卷帘大将?! 玉兔清楚的记得与天蓬初见之时,就是因为自己迷路与卷帘争执,才使得她见到了那人。而这个卷帘给她的印象就是个木讷呆板毫无生趣的木头,虽然在御前行走,却是没有多好的名声。玉兔疑惑的看向卷帘,不知他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卷帘无暇理会玉兔夹杂着探究与质疑的目光,当初他为了保住杨戬,未曾与这人全力一博。但是今日看见天蓬的样子,却是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天蓬是天界重臣,与自己也是有着君子之交,却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这让卷帘怎能不怒火丛生!他见玉兔还兀自看着自己发呆,却不去拿那个不起眼的瓶子,不由得加重了些语气,重复道:“瓶中的丹药,或许能救元帅一命!”之前早说过卷帘身无长物,即便是一个盛有丹药的名贵瓶子都没有。他平时所得的丹药也屈指可数,在天界而言,着实是羞于出手,更不会在天蓬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展现出来。但是此刻幸事危急,他也顾不得寒不寒酸。 玉兔一个激灵,方才曲动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制作粗糙的瓶子。她将那平日里看都不愿看一眼的东西握在手中,只觉的颤抖异常,险些拿将不稳。这个可能会保住天蓬一命,虽然看上去可能不及天界那些珍奇,但是此刻也没有世间去找寻仙丹灵药。只要是能保住天蓬,玉兔便是丢了性命都在所不惜。她哆哆嗦嗦的将瓶塞打开,抖着手从里面倒出一颗天蓝色却不甚透亮的小丸。看上去这药丸就是提炼不纯,实属天界丹药的下下之品。但此时这是天界的丹药,仅凭这一点,就昂贵过无数珍奇。玉兔膝行至天蓬身侧,小心翼翼的将对方的身体翻转过来,将天蓬的头安置在自己的腿上。玉兔看见那张本应是英挺冷厉的容貌,此刻竟是这般死气沉沉,毫无声息。嘴角的鲜血似乎还留有余温,挂在嘴角上,更显得此刻他的肤色惨白。玉兔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一滴滴砸在天蓬的脸上。她轻轻的掰开天蓬的双唇,只觉冷如寒冰,再小心的将药丸送入他的口中。那药丸乃是天界之物,入了口便化作水滴划入喉中。玉兔如珠如宝般的将天蓬护在怀里,想借着自己的体温帮对方冰冷的身体找回一丝温度。 卷帘见玉兔终是将那药给天蓬服下,稍稍舒了口气。置于能否奏效,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卷帘复又看向柏木,心道,所有的仇怨,今日终是可以做个了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5激怒火 柏木双眸中闪过一抹阴狠,虽然这个卷帘很是厉害,但凭借着自己的绝技,天蓬元帅尚且抵挡不住,难不成这个卷帘会比天蓬法力更甚不成?柏木暗暗讥讽,什么天界重臣,一个两个不过是倚仗着光鲜的称谓,故作清高罢了。 卷帘并不多言,御术飞升,凌空站在柏木面前。他向来不多言词,在天庭诸多的非议轻视早已使得他学会沉默以对,相对心思却是极为细腻,对何人何事都是观察入微。所以当柏木在心底嘲笑并且将这样的情绪稍稍表现在面上之时,卷帘便洞察到了对方的心思。他神色不动,瞳仁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又很快便暗淡下去。 柏木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卷帘微微颔首道:“原是卷帘大将。” 卷帘默然看着柏木,神情冷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柏木心中嗤笑,面上却是维持着翩然之态,虽然只是为了凸显自己胜利者的高傲,看似温文有礼,却是无半点恭谦之意。他见对方不语,瞥了一眼天蓬那处,复又道:“本君本无心伤了天蓬元帅,奈何那妖孽从中挑唆,元帅又顾念昔日在天界的情谊,多加纵容,竟是对其言听计从。纵然是其甘愿做了本君的手下,却还是要一意孤行,强行……” 柏木倏然住了口,同时瞳仁猛地一缩。 不知何时,眼前的卷帘竟然身影虚化,有了动作!他的身形太过迅速,使得柏木虽是一直盯着对方却丝毫未曾察觉他下一步的动作。眼前一花,柏木便在心中暗暗叫糟!他慌忙敛气凝神,敏锐的注意着周围的变动。 忽然凉风一扫,柏木倏然瞪大双眼,竟是有些怔愣的僵立在原地。他的衣摆被风带起,扬起一角,发丝也被吹散后复又缓慢落下。 而在他身后,一道虚化的身影出现,卷帘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背对着柏木,手掌一翻,展现出了那柄极为狭长的手里剑。 柏木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皮肤裂开了一道细小的伤痕,血液缓慢的流出,刺的皮肤微痒。飘散的发丝落在身后,却又有几根飘然掉落。而身后的人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剑怎样从自己的眼前到了身后,这些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看清楚!柏木只觉心脏狂跳不已,方才摆出的那份冷静自持,此刻已然尽数掩埋在惊骇的表情之下。 卷帘站定,缓慢的转过身来,神色淡漠的看着柏木的背影。此时不必多言,也知这人被自己方才那一招所震慑,久久未能回神。卷帘心中泛起苦涩,脑海中闪过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心爱之人的尸身被毁,自己已然不能再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他悔恨自己的无能与怯懦,在天庭的生活使得他对于何事都不愿争辩,只想安守本分刻尽己责。那一方孤坟,却是他心中唯一的一份安宁净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尽数寄托在那处。只在休沐之日偷偷在那里独自坐上一日,便觉心中无比平和。一起观看山间美景,一个朝暮,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永久。 可是,连这份极为简单的美好,也转眼间烟消云散了…… 卷帘心中似是堵着一团疙瘩,压抑难忍却难以发泄。他素来习惯隐忍度日,无论遇到何种境地均是淡漠的神色。此刻他对着柏木即便是有再多的情绪,也未曾表现在脸上,但是那双眼睛中所隐藏着的却是如千年寒潭中的冰碴,难以化开。 柏木惊骇片刻,所有的翩然之态一扫而空!他倏然升腾起滔天的怒意,大力的一挥广袖,猛地转身,缓慢抬手抹上脸颊的伤口,待触到一丝粘腻,不禁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卷帘道:“大将话语不多,性子倒是急躁的很。看来,是放着天庭的好日子过的腻了,想要重蹈天蓬元帅的覆辙!” 卷帘神色不动,看着柏木露出阴狠之色,想起这张面孔下那暴戾狠毒的心思,相助孔雀,纵容手下。吸食凡间散落游魂和精元,使得她容颜尽毁。卷帘面容沉下几分,冰冷道:“卑贱!” 这两个字如同刀刃一般将柏木最后的一点伪装尽数撕开,使得他露出凶蛮之相。未想到这人话语不多,却是刺耳的很!短短的两个字眼,已经足以使得柏木萌生杀意,连多一点的矜持高傲都不惜的再维持下去。他喉中发出‘嘶嘶’的声响,阴狠道:“本君最恨你们这些人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清高姿态,不过是天庭的几个小卒,到以为是何种了不得的人物。若是换做本君,你们这些宵小,尚还入不得本君的法眼!” 对于冷嘲热讽之语,恐怕整个天庭中也只有卷帘听得最多。那些但凡能与自己在金銮殿上相见的朝臣,十之八九对自己不屑一顾,言语相机者更是不在少数。所以对于柏木的任何言语,都不足以打破卷帘淡漠的面容。他只是觉得对方如同急躁的野兽一般,穷途末路之下还在急于展现自己的能力。卷帘语气平淡无波,冷意四散,张口丢了两个字,“妖邪。” 妖邪,妖邪,不过是妖邪!即便是再多努力证明自己,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妖邪,与那些天庭之人相比,永远好似云泥! 柏木勃然大怒,这卷帘口气如此狂妄,见了天蓬被自己打到如此惨败境地,居然没有任何的忌惮之意!!柏木眼中露出凶狠之光,咬牙道:“大将既然如此急切,那么本卷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去地府,也好和天蓬元帅在奈何桥上结伴而行,了了这份同殿为臣的情谊!!”柏木说罢,身周又挂起阵阵寒风,衣衫被吹得散乱,面目变得阴狠凶悍,竟是又要显出本相! 若卷帘不是这般淡漠,或许柏木也不会这样快的使用这个招数。只是这位卷帘将漠视一切的姿态使得柏木本就心中不满,原本不屑于天界之人的那些傲然冷淡的姿态,在卷帘身上,居然是表现出了十成十。这让本就对自己身份不满却又要展现出天人境地的柏木而言,倒像是被羞辱了一般。他此刻只想速速将卷帘斩杀,不愿浪费一丁点世间来看这张淡漠的面孔! 那阴风吹得甚是猛烈,柏木的衣摆在风中像是被无数双大手四下拉扯,凌乱不堪。但是与此时的面容相较,却还不显得什么。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眼珠变成了黄色,透露出诡异的精光。双手抓住里衣,作势便要露出自己的胸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6逃杀机 卷帘微微眯了眯眼,敏锐的洞察到了对方的举动。就在那阵狂风卷起之时,卷帘便早已有了准备。一方面他赶来之时便见到了天蓬那般凄惨竟地,堂堂的一个元帅竟然会被一个妖物击败,险些气息全无。所以这人必然有着不同寻常之处。另一方面,之前卷帘已经出手试探对方虚实,看来柏木若是与天蓬用法力相较,定然是不会占了上风。而于自己而言,更是没有任何的胜算。但就是这样一个妖物,却能挡住杨戬在自己面前带走那个蝎子精。当时卷帘便看出了女子的真身,那么这个人被她成为师兄,定然也是同属洪荒之物,嗜血残杀已如儿戏。卷帘早已学会不动声色洞察细枝末节,虽然此刻阴风环绕,却早已在身周舍下护身结界,尽管狂风乱舞,却不见他有丝毫的凌乱。而且在柏木展现出里衣的那一刻,卷帘便觉察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他将狭长的剑身横在身前,一手掐诀,剑身登时显出光芒,迅速形成一个圆形的巨大屏障,将卷帘完全遮挡在后面。 柏木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这样的小法术居然也妄想要破了自己的招式,简直是不自量力!他眼看着那张还在无限扩大的原形屏障将卷帘整个人隐在其中,不屑的嗤笑一声,双手扯开衣襟,露出胸膛! 霎时间道道金光直射出去,如锋利的箭矢顷刻间便将那屏障射了个通透。只见金光穿透过去,那维持屏障的光芒如同破布一般被金光撕扯成碎片,早已维持不住。 柏木面露得意之光,放声大笑! 若是那卷帘尚存一丝侥幸,妄想以那样的法力便想保住一命,那么这便是他狂妄自大的下场!!柏木狠狠的咬牙狞笑,任凭你再逞口舌之快,此刻也定然是化成了脓水,消失在世间!心底不禁升腾起一股豪迈之感,这些天界之人啊,到底何足为惧?只消自己出手,顷刻之间,便已经杀了堂堂天界的元帅和卷帘大将!柏木狂喜,他日圣武帝尊论功行赏,首功必然是非自己莫属! 柏木如此暗自窃喜,觉得纵然是卷帘再过厉害此刻也定然是难逃一死。他双手拢了衣衫,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不过那份得意的情绪尚在,也未来得及将刚刚褪去的妖邪之态恢复如初。 光芒敛去,柏木好整以暇的露出轻慢的姿态。却在看清眼前景象之后,脸上的笑意倏然的僵住! 卷帘在柏木要扯开衣襟的一瞬间已然虚化了身形,那道挡在面前的屏障也不过是个障眼法。让柏木以为自己是要靠着这样的方式来抵挡他的攻击。但卷帘在那时已经离开了那里,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柏木的身后。 只是卷帘却未曾想到会看见这样的景象,那人展露出来的胸膛之上,居然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双的眼睛! 那些眼睛本来都是闭合着,倏然间张开便会射出无数的金光。虽然卷帘躲过了那金光的直射,但是也被这样的一幕骇的眉头紧皱。好在那些眼睛睁开所射出的金光只是攻击面前的对手,又加之柏木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从未想过他还有机会逃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如何看对手惨死上面,哪里还会注意身后之事。 卷帘虽是逃过一劫却也冷汗连连,这妖物不除,必留后患。难怪天蓬会被其所伤,想来这招数,果真是狠毒异常! 柏木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在极为短暂的失神后瞬间提高了警惕。方才卷帘那一身虚化的招式还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了伤痕,提醒着自己曾经险些毙命在对方剑下。而他怎会如此轻敌,这么快就忘记了这个教训!柏木几乎是在发现卷帘不见的同时就猛然转身,同时露出凶相,獠牙锋芒毕露,手掌划出疾风,向着身后扫去! 在柏木身形微动之时,卷帘便抬起剑身,刺了过去。 柏木感觉到身后刺骨的寒意直逼而来,一个激灵,扫出掌风的同时抽身后退,已然离开了数丈。但是卷帘一击不中,哪里会放过对方,让其有机会喘息。还不等柏木在此运用法术射出金光,卷帘便虚化身形霎时便到了柏木近前!柏木无法,只得抬手与其缠斗在一处。而那凌乱的还未曾整理的衣衫,也只能破布似的上下翻飞,蹩脚的很。 可叹柏木即便是露出了健硕的胸膛,但是苦于刚刚施了法术,还不能收敛心神再次故技重施,就已经被卷帘逼得步步后退,已然应接不暇。置于那点自以为矜持华贵的姿态,顷刻间也荡然无存,没有余力来维护。 卷帘心思敏捷,只是想以这样的方法使得柏木不能凝聚法力再射出金光。他余光瞥见对方胸膛上的条条细纹,皆是那些闭合的眼目还未隐去。他心中思付,这些东西留着定然是祸患无穷,但是想要个个破除却也不是一时之事。卷帘的身形矫健急速,狭长的剑身被他使用的千变万化。纵是逼得柏木露出狠厉之色,却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能分神。 此刻的他就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对手的面前,以往那些招惹了自己的人在看见金光的一瞬间就已经灰飞烟灭,而自己身上的千目便是保命的武器,亦是他的弱点。但是此刻与卷帘交手,大敞着的胸襟无疑是将自己的弱势暴露在对方眼中,若是躲闪不及,便会如帝尊的惩罚那般,饱受剜目之痛! 卷帘苦苦思索能破了对方身上那些眼目的方法,尝试着攻击了几次,却未曾得手。他能想到,那么柏木定然也会想到。这样近的距离无法使用结界或者是护体之法,只能将自己的弱势好好保护起来。卷帘虚化身形,使得速度更为迅捷,手中利剑登时也分化成无数个,从不同的方向进攻柏木。只要使得对方分神,那么他便有机会攻击那些眼目,削弱敌手的实力。 眨眼间,只见二人身法如同闪电,来来回回已然分辨不清。那些狭长的剑身变化出千万柄,从不同的角度方向刺向柏木。 柏木的眼中杀意乍现,看着那张如千年深潭的面孔,不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此时的卷帘被这样的笑意晃得心中一沉,不知还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的得意。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却见柏木的身后出现了数个凸起,里面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凸起的皮肤倏然破裂,居然长出了无数根手臂,不下几百个!一时间,那些诡异的手臂各自为战,竟然将变换出来的利剑尽数挡开! 果然如此! 卷帘不经意的眯了眯眼,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只多目蜈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7樊灵咒 多目蜈蚣对着卷帘露出凶狠的笑意,长出的手臂虽形态丑陋却甚是灵活。那些幻化出的剑身想要近身已是不能,那手臂如同金刚一般坚硬无比,纵然是刺中也未见伤其分毫。多目蜈蚣阴恻恻的笑道:“本君自生来便喜食万物,无数生灵,尽入腹中,方有这百目百足。虽然你是天界之人,但亦并非是我的敌手。即便你自命不凡又能如何,遇到本君,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卷帘心中暗暗计较,未料想对方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修为。看情形那些手臂已然过百,需要吞噬掉多少生灵方才会有了这样的变化!听闻洪荒凶虫狠毒异常,因天地动乱平息之后已经避世已久,而对于这些凶虫,天庭并未出手绞杀。一直以为若是它们能安分守己不再翻涌血雨腥风,便留下一条性命。本是洪荒生灵,达到一定修为必能灵智大开,泯灭其凶性。岂料这些凶虫竟然会入了魔物的麾下,妄想改天换地。卷帘目光深沉,若是想降服对方还需要想一个完全之策。他一面御术一面暗暗思付,对上那颇为阴险的笑意,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就在此时,卷帘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幕,猛然想起怀中之物,悬着的一颗心倏然放下不少。只见卷帘神色不变,霎时收了招式,那些幻化出的利剑骤然回拢,尽数收入他手上的剑身之中。与此同时卷帘也向后撤身,与多目蜈蚣拉开了些距离。 这一举动倒是让多目蜈蚣甚是不解,他可不会认为卷帘会因为自己的一番话便决意收手。但是此刻那些攻击自己的利剑消失不见,已经解了眼前的危机。多目蜈蚣无不嘲讽的笑笑,任凭对方有再多的不甘,但凭借着他这样身后的妖力,即便对方是个天将又能奈他何?多目蜈蚣眼中寒光一闪,扬起嘴角露出森寒的笑意,饱含杀意的目光锋芒毕露。此时趁着卷帘收了法力,若不将对方射死在自己的金光之下,那还要等待何时?!他暗暗高兴,身周阴风翻涌,衣摆纷飞,索性衣襟大敞,多目蜈蚣便朗声大笑,奇丑无比的手臂如同枯槁的秃枝,呈现出不同怪异扭曲的姿势,胸前那些细小的纹理,渐渐露出轻微的光芒,便是要在下一刻张开眼目,射出金光! 卷帘瞳仁一缩,只是毫厘之差便会错失良机!他双手置于身前,闭目念诀,手中出现一团光晕。那光晕在双掌只见不断转动,随着两手之间的距离逐渐增大,也隐隐散发出金色光芒。待卷帘倏然张开双目,那掌中金光忽然刺目异常,呈喷薄之势四散开来。 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金光笼罩,多目蜈蚣身上的眼目倏然张开,射出无数金光!而卷帘掌中所凝聚出的光晕此刻亦是散发出强大的力量,两道光芒相互映射,百丈之内被照的亮如白昼! 卷帘眼中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意,这是他在诸多时日中唯一一次显现出来的情绪。这道‘樊灵咒’能毁妖性,灭金身。纵然是多目蜈蚣这般凶恶成性,炼化出百目百足的地步,也难以逃脱这咒术的法力。 这多目蜈蚣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一道灵咒!他自现世以来顺风顺水,无人可敌!甘心臣服在孔雀麾下也是因为他身份高贵且不是自己能心存杀意之人。置于那些天庭的将领,多目蜈蚣哪里会放在眼里。莫说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二郎真君杨戬,空有一身傲骨却不敌蝎子精,更别说与自己交手。还有那天蓬元帅纵然是天界将领之首,也不是在顷刻间便败在了自己的金光之下!多目蜈蚣极为自负,心中本就不屑更未曾将他归为妖物一列。天界虽好,但是却多是法力不及自己的蠢笨之人。若是与他相较,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定然皆是手下败将!多目蜈蚣虽然知道卷帘言词不多却法力甚高,经过方才一番较量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一旦有了喘息的机会,那么他便要立时将对方即刻的斩杀! 他眼中满含着的杀意中都透出激动和癫狂,内心的狂喜更是展现无虞!他几乎是要迫不及待的看见卷帘在自己的面前化成一滩血水,那样的场景使得那股嗜血的狠厉充斥着每一寸血肉之中! 但是他等来的却不是对方凄惨的吼叫,而在他脑中闪过一抹疑惑的同时,只觉眼前光芒一闪,继而身体像是被万千跟钢针锥刺一般。胸前的那些张开的眼目的感触尤为强烈! 多目蜈蚣几乎是在还未反应过来,还残留着为何对方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之意的想法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袭遍全身。那些眼目虽是厉害,却也是他致命之处,之前被孔雀剜去二目已然是如同丢了半条命。此次被这样毫无预兆的锥刺,岂能是他所能承受的了的!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多目蜈蚣的的口中嘶吼而出,那声音惨痛异常直让人听闻便想要堵上耳朵免得被这样的喊声所感染,不禁觉得将痛感也沾染在了自己的身上。 金光骤然消失,展现出卷帘挺拔伟岸的身影。他面色淡漠,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快意。没有多余一丝的情绪,只是缓慢的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 多目蜈蚣此刻已然卷缩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他张大了眼睛,几乎是要将眼珠都暴突出来。只见他大张着嘴,细闻之下还是能听见极为嘶哑微弱的呼痛之声。不过是痛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嘶吼的过于用力,此时即使是想要叫也发不出声音。而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身上的衣袍破碎不堪,已经被墨绿色的鲜血完全的浸染。那些原本张着眼目的地方均是插着一根金色钢针,血水顺着还未不和的眼睛缓缓的流淌下来。长出来的手臂也无一幸免,有的被钢针立时斩断,剩余的部分极为可笑的挂在身上,有的则是被斩断后还未掉落,折成了一个很大的角度,堪堪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柏木发丝凌乱,已经混着血水泥土变得粘腻不堪。脸上也是布满污泥,早已没了之前的风度。他不可思议的转动眼球,极力的想要去看卷帘的样子。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为何会将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本该是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却在一瞬间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这般的落魄丑陋,真真如同一只卑贱的虫子一般匍匐在泥土之中,苟延残喘。平日里最是看不上污秽的九头虫,也抵不上现下的自己这般景象!他张着口想要质问,想要怒骂,想要反击。但却发现,如今的他,只能如臭虫般窝在满是血水和泥浆的地上,仰视对方已然是异常吃力。更遑论是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点声响。 卷帘稳稳地落在柏木跟前,俯视着脚下还兀自挂着难以置信面容的妖物,沦落至此,还妄想要凝聚出一丝杀气来与自己对视。丝毫不知此时大势已去,胜负已分。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对着柏木淡然道:“可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8言轻狂 柏木想用力的抓着地面,却只是轻微的动了动手指。他强忍着周身的痛苦,艰难的抬起头。对方此刻俯视着自己,满是不屑和轻蔑,一句‘可悲’更是将自己此时的境地变得更为不堪。好似之前所有的努力维持的姿态尽数被一脚踩在污泥之中!柏木咬紧牙关,只是稍稍一动便会牵扯身上那些钢针翻搅着血肉,锥心刺骨的痛感弥漫全身。 而在此时,本是在一旁观战的孔雀的神色由欢喜逐渐的变为阴沉。他冷冷的盯着所发生的一切,眼中不禁蒙上一层狠厉的杀意。 孔雀将众妖放任出来之后,便悠然自得的落在茂灵山最高的一株参天古树上,懒洋洋的斜靠在上面,一手抱在胸前,一手似是无意的把玩着一缕发丝。目光像是在看向混乱的世间,又好似是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坐山观虎斗般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睥睨着混乱的世间。这样的场面使得孔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有此时,方才觉对得起在黑煞河过的暗无天日中所受的煎熬。 只是他却未曾料想到柏木会第一个输的这般惨烈! 手下三个将领中,唯有柏木心思沉稳,做事稳妥。孔雀看见九头虫不消片刻便展现出那丑陋的原身,不禁心中鄙夷。在何时都是这般的愚不可及,极度扭曲的心态使得这九头虫的心中似乎出了杀念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一口气灭了南海麾下水主府邸和水族族众,便是彻底与南海乃至四海撕破了脸。这等没有脑子的手下,孔雀向来是不屑一顾。而蝎子精虽然是柏木灵君的师妹,相较之下却还是心思过重。太过优柔寡断的女人心思难以成就大事,只是碍于柏木的面子,孔雀才会显得不甚在意。 方才他看见柏木一举便将天蓬元帅击的溃不成军,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匍匐于地。孔雀心中很是赞许,柏木懂得运用棋子来牵制对方。之前让玉兔来找天蓬复仇,便是想借此法来试探对方的意思予以牵制。如今看来,竟不知这只神兽对于天蓬而言居然是这样的重要。 孔雀本是在等着看一出好戏,却未料想到会出来一个搅局的人。而这人竟然可以逃脱柏木的金光,并且还将其重伤!孔雀站直了身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若是没有看错,那人手中所用的,乃是佛言灵咒!而这样的咒术,他又岂会不认得! 那个总是眉眼弯弯,挂着温和笑容的身影,登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是不知,这个给与灵咒的人,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来打搅自己的好事! 孔雀嘴角微微上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衬托的绝美的容颜更为凶残。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有任何人阻碍自己的计划。孔雀仰起下颌,手指轻轻捻了捻胸前发丝。忽然纵身一跃,便向着卷帘掠去。 柏木毫无回击之力的侧卧在地上,这个姿势也是因为那些刺入身体的金针支撑在地上,稍一移动便会刺入更深!他只得尽量不让重力移动,一面那股锥心之痛更甚,满腔的愤怒和恨意此刻已然要将自己炸裂。但是对于面前无限鄙夷自己的卷帘来说,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如今不过是对方脚下的一个蝼蚁,只消轻轻一捻便会要了他的命!只是他那满脸污泥的面容还是挂着无尽的恨意,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凶光恨不得能将卷帘的身体刺穿! 当然这样的种种对于卷帘而言没有丝毫的作用,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变化。方才的对决他也不过是险胜,若是没有那道灵咒,恐怕自己也难逃厄运!他思付一番,终是伸手在掌中凝聚法力,对着柏木念动决咒。 只见那光芒从掌中飘起后便如同细小的雪花般飘散开来,慢慢的洒在柏木的身上。 柏木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那些看似柔软的细小光点,继而便是一番咬牙切齿的愤恨!他只想扑上前去将卷帘身上的肉一口口撕扯下来,大卸八块!柏木拼劲最后的力气,眼神凶狠,却只能用极为低弱的声音道:“你,想镇压,本君!” 卷帘神色淡漠,毫无情绪的盯着对方。那细小的光点逐渐紧密,堪堪要将柏木包裹在里面。柏木终归是洪荒的凶虫,不能随意斩杀。如今他已然被灵咒所伤,失了攻击能力。只要能潜心修行,待到有朝一日能泯灭凶残之性,尚还能渡化。也算是作为天界之人,放其一条生路。卷帘并非良善,却也不喜杀生,所以对上柏木的目光,也只是默然道:“留你一命,好自为之。” 柏木犹自愤恨的盯着卷帘,却奈何抵挡不住决咒的震慑,身体不断的抽搐,慢慢的显出了原形。白光之中只见一条身约三丈有余,通体乌黑发亮坠有点点金斑的巨型蜈蚣蜷伏在地上,时而不安的扭动,露出锋利的獠牙,像是随时都要害人性命。 卷帘手掌翻转,正欲念诀让其收入自己掌中,忽觉一阵恶风扑来。抬头便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倏然间到了近前!卷帘神色一惊,负手在后撤身躲避,纵身跃出。待站定身形,回头看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孔雀站在多目蜈蚣身前,低头看了看,只见对方毫无生气的蜷在那里,已然被决咒所震慑的没了心智。他不禁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卷帘,复又甚是随意的挥了挥有着绝美绣纹的广袖,多目蜈蚣便如一道烟尘一般,没了踪影。而孔雀懒懒的盯着卷帘,好似方才只是无心之举,甚至都没有再看多目蜈蚣一眼。 卷帘在看清了来人之后,便觉得心底沉了一沉。他曾在乾坤镜中见过孔雀,这张绝美俊逸的面容任凭是谁都会过目不忘。三界之中能拥有这等样貌的也不过是屈指可数,而在这等容颜上又夹杂着如此冰冷嗜血之意的就更是绝无仅有。卷帘看见对方的一系列动作,也未有任何的表情。只默然的盯着孔雀,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举动。 孔雀缓慢的整理了衣袖,而后才对着卷帘微微一笑,道:“能击败本尊手下将领,比起那天蓬,倒是不弱。不知,尔的姓名。” “御前,卷帘将!”卷帘声音沉稳,不带情绪。 孔雀听罢,笑意扩大,不禁扬了扬眉角,道:“原来是玉帝那厮跟前的人,难怪会有这样的法力。”他不屑的看了看卷帘,复又笑道:“怎么玉帝只派了你一人前来,没有派下天兵天将前来助你?!” 卷帘神色微沉,终日侍奉在御前,君臣之念已经深入骨髓。忽听闻对方以这等轻狂语气说出玉帝之名,心中登时涌起怒意。他眼神骤然冰冷,淡漠道:“一人足矣。” 孔雀又似听闻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未听过这样的狂傲之语。对自己说‘一人足矣’的这个人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以为解决了一只蜈蚣精,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与自己为敌不成。 可笑,实属可笑至极! 孔雀差点流下眼泪来,只得忍住笑意,难得用一种甚是钦佩的目光审视着卷帘。他长叹一声,含笑道:“在黑煞河呆的久了,终日里不是相貌丑陋的鬼怪亡魂,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日子过的没有半点乐趣。却不知今日还能在此时遇见尔这等有趣之人,这个笑话说的甚是不错,让本尊可以开怀一笑。”孔雀说罢,脸上复又缓慢的覆上了一层冰霜,声音也骤然冷下了几分,眼神中射出森寒的杀意,语调低沉缓慢道:“不过,本君还是要好心提醒你,希望你所说的轻狂之语,能如你自己所持有的信念一般坚不可摧。莫要为了讨本尊的欢心,而将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9难敌手 卷帘看着孔雀的神情转变,不由得暗暗提高了戒备。其实方才他也是夸大之语,对于这个孔雀明王而言,他哪里会有把握将其降服。而对方所说的任何话都不是危言耸听,卷帘必须要全力以赴,尚还不知能否与其周旋几个回合。 孔雀冷冷的盯着卷帘,似乎是不用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便可以洞察到他的心思,对于这样的形式来看,二人的实力相差悬殊,本就不是能同日而语。孔雀记恨着卷帘制服多目蜈蚣的这份仇怨,这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孔雀阴恻恻的笑了笑,似是蛊惑般的轻声道:“你不会以为,有了弥勒给你的佛言灵咒,就能降服本尊罢。” 卷帘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将这份情绪掩盖起来。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变化,也尽数被对方洞察。他不禁握了握拳,身体绷紧如同劲松。竭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孔雀冰冷的神情如同寒霜,说话的语气也透露出刺骨之意。他不介意继续欣赏对方的变化,慢慢的将这种沉稳平静外衣,一点点的击碎。孔雀扯了扯嘴角,嗤笑道:“那家伙成日里一副笑脸,乐呵呵的像是与世无争。想不到竟然是个好管闲事之辈,还管到了本尊的头上!如来和玉帝都尚且对本尊避而不见,偏他这般的自作聪明!”孔雀无不轻蔑的看了看卷帘,冷哼道:“想必弥勒那厮也不过是给了你一道灵咒罢了,嘱你危急之时再用。再多,也不会给了。不过即便是灵咒,也是对本尊无用。除非他能亲自前来,与本尊一较高下!!” 卷帘握紧的双拳上青筋凸起,此刻他不知要如何才能出奇制胜。孔雀所言尽料得不错,这道灵咒是他离开南天门之时,下凡途中遇见弥勒佛所赐。虽然卷帘在天界,却对这位弥勒佛知晓的少之又少。若是算起来,五百年前的蟠桃宴上,卷帘似乎曾遥遥一见,却因当时只是守在门口而不甚清晰。弥勒佛一身暗黄色的衣袍,衣领微微敞开,体型圆滚大腹便便,光亮的脑袋额头饱满,眉眼含笑,倒是个老好人的模样。卷帘心中明了,既然是等在此处而非是在南天门外或是天界之上,那么便是要掩人耳目不愿现身。他在天界学的最多的不就是洞察细微末节并且三缄其口么。所以见到弥勒佛之时,卷帘便不觉有多么惊讶。 孔雀看着卷帘努力掩饰紧张的情绪,不禁笑道:“你们这些天界的人,不知是否是在玉帝老儿的统领下全都呆傻了。一个杨戬是这样,那个天蓬也是这样,怎的连你这个闷声不响的也是如此。除了会说一些大话,还会有何种能耐?”他露出邪魅的笑容,哼道:“既然是玉帝疏于管教,那么,便让本尊教教你要如何懂得尊卑规矩!” 说罢,孔雀一挥双臂,广大的绣袍如同羽翼般张扬开来,同时身前凝聚出彩色光芒,随着孔雀双手向前一推,便直向着卷帘攻去。 卷帘虽是集中了精神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骇的不轻,他神色一凛,已然闪躲不开,只能向后撤身的同时挥手凝集法力挥出一道劲光去抵挡攻势。 二人两道法力相互碰撞,在空中胶着在一处。只见两人所散发出来的光柱犹如凶猛的斗兽,相互撞击,都想将对方撕成碎片。霎时那光芒在二人只见来回游移,竟是不相上下。 但是细看之下两人却不是如此,孔雀神情自若乃至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而卷帘似是对于这样的攻击显得甚是吃力,额间已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见两股攻势相较之处缓慢的向着自己的方向推进,而孔雀好似是游戏般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卷帘心中暗暗焦急,自己居然连对方的一招都抵挡不住,看来方才当真是他太过妄言! 就在卷帘以为自己性命不保之时,孔雀却骤然收了法力。致使两股力道骤然碰撞,互相将攻势打散。一阵巨响,卷帘被散发出来的气流推得向后退了些,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抬头向着孔雀看去。 孔雀一挥衣袖将双手负在身后,神色轻蔑的看着卷帘。他虽然在中途撤了法力,却也由于那一击对卷帘造成了伤害。此刻只要看见对方微乱的气息,便知他是如何的自不量力。孔雀微微一笑,讥笑道:“不是本尊想要饶你,不过是让你亲眼看一看自己是有多么的卑微无能。纵然是能逃过多目蜈蚣的金光穿身,也莫要妄想能在本尊手下过上一招。本尊想要谁死,谁就休想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孔雀神色一寒,语气骤然冰冷道:“那么此刻,便是你的死期!”他说完,身形未动,却见身后骤然升腾起一阵耀目的光晕,继而显现出数以千万的细长丝线。那些丝线破风而来,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速度之快,竟是转瞬之际! 卷帘只见他身后的光芒一现,再听闻那声响的同时身体已经被细丝缠绕。卷帘试图向后撤身避开这些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不能在移动分毫!那些细丝像是要勒进卷帘的皮肤之中,但却堪堪只是制服住自己。他的身体被迫舒展开来,被稳稳的固定在空中。卷帘的神情闪过一抹狠厉,死死的盯着挂着嘲讽笑意的孔雀。不曾想自己居然这般轻易就被对方制服,这样的悬殊简直是卷帘始料未及。 见卷帘被束之后,那些细丝便不再增多。孔雀冷笑着看着奋力挣动身体却被死死囚困卷帘,缓慢的抬起手,轻轻拂过一根细丝,道:“你这个样子,像极了在黑煞河中即将要被本尊吃掉的亡魂。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与他们真是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表情不甚满意。”他摩挲着下颌,做出审视的模样,继而语气悠然道:“本尊喜欢看见猎物惊恐的神情,你这般的样子,本尊心中不悦。”他高傲的扬起下颌,斜睨着手中的猎物,抬手拨弄了几根丝线。 被那修长手指触碰的丝线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骤然收紧,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孔雀触碰的一瞬间倏然长出根根锋利的芒刺,并且迅速向着卷帘的方向延伸过去。眨眼间一条平滑的细丝骤然演变成了布满芒刺的荆棘,而缠绕在卷帘身上的那几根,长出的芒刺便深深的刺进了卷帘的身体之中! 只听见一声皮肤破裂的沉闷之响,卷帘只觉肋下像是被数根利剑直直刺入!他倏然瞪大了眼睛,咬紧嘴唇忍耐下那痛彻心扉的撕裂之感。 孔雀阴狠的笑意骤然扩大,冰冷的双眸中映射出嗜血的冷意。他看着血液从对方的伤口中汩汩而下,声音慵懒的问道:“如何?方才想必柏木灵君就是饱受这样的痛楚,而今,本君便也让你感受一下身体被扎满芒刺的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0神秘人 卷帘被束缚着呈大字型伸展四肢,更是清晰的感受到那些芒刺一点点伸入肌理的痛楚。他面色煞白,额角也沁出了汗水,却死死咬紧牙关,仍旧默然的看着孔雀。只是双眸却将心中所有的愤恨和不屈尽数的表现了出来。 孔雀修长的手指好似拨弄琴弦般的触碰着根根丝线,那样子甚是悠然,倒真像是在抚奏华美的乐章一般。他斜睨着卷帘,看见对方强自压制着的痛苦之感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禁愉悦的勾勾唇角。随即手指又拨弄数根丝线,只见轻轻颤动的细线上登时长出锋利的芒刺,一瞬间便到达了卷帘那处。此时数根并用,刺入身体的利刺也随之增多。孔雀不出所料的看见卷帘的咬合力度又增加了几分,身体也不经意颤抖了几下,额间爆出的青筋无不表现出此时他所忍受着何种痛苦。孔雀轻笑了几声,好似是玩弄的甚是舒心,声音也轻快了不少,“本尊手下一员强将被你打的现了原形,这些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你们这些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着实不必脏了本尊的双手。”他轻蔑的扬起下颌,轻拂了下身前的发丝,道:“不过伤了本尊手下的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虽然卑微,却也是犯了本尊的忌讳。若是不加以训诫便轻易赐死,那本尊何以树立威信!”他叹了口气,讥笑道:“罢了,左不过天庭覆灭之时,尔等也不过是要一同陪葬,何时死又有何干?!既然那玉帝迟迟不愿露面,那么本尊就只能屈尊前往,便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罢!”孔雀说罢,双眸中闪烁出一抹嗜血之意,他一挥衣袖,身前便显现出了数柄锋芒的光刃!他嘴角一扬,似是不经意的轻挥手掌,那些悬浮在身前的光刃犹如得了命令的兽群,夹杂着疾风急速的向着卷帘此去! 卷帘的瞳仁中清晰的映射出那些带着刺骨寒意的风刃,还未到近前便能感知其所带来的压迫之感。他尝试着运用法术,能将这些束缚住自己的东西挣开,哪怕只是能释放出自己的一只手臂,也能为自己讨的一线生机。不然那些光刃飞奔而来,必然会是一个万剑刺身的下场!卷帘欲将所有的潜力爆发,身周隐隐升腾起淡蓝色的光晕,身体四肢的肌肉也逐渐的鼓胀起来。卷帘想借此将那些细丝挣断,哪怕是会将那些芒刺扎的更深,鲜血也随之流淌下来。 很快卷帘便发现,孔雀的束缚竟然如此厉害,这样的束缚之力简直不是自己所能轻易撼动的了的。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此次也算是孤注一掷,不过竟然也是徒劳! 卷帘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甘和懊恼,脑子里浮现出那座孤坟。还没有能为她报仇,便如此轻易的死在了孔雀的手下! 光刃如风而至,劲风甚至吹起了卷帘鬓角的发丝。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带着死亡气息的利刃,整个身体都被那种寒意浸透了骨血。 就在刹那之间,卷帘忽然觉得原是牵制着身体的丝线出现了些许的松动。他未做他想第一时间尝试着向后撤身,竟骤然自由!!卷帘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那些丝线瞬间断裂的感触!他心中一喜,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登时屏气凝神,得了自由的双手幻出灵气,向后躲避光刃的同时挥手张开一张结界,遏制住那些利刃的前进速度,将其控制在原处。而后念动决咒,手指沾染鲜血凌空写下血符,手掌前推,那张血符急速覆在结界之上。立时那些被辖制住进攻的利剑轻微的晃动,发出轻微嗡鸣之声,而后随着血符之力的散发,倏然爆裂,本欲夺了卷帘性命的数柄光刃随之烟消云散! 发生的一切不过瞬间,弥漫在空中的烟雾逐渐的消散,缓慢的显现出了孔雀和卷帘的身影。 孔雀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极为危险的目光。被斩断的丝线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卷帘逃过一劫,方才动用法力,此刻有些轻微的喘息,鲜血顺着伤处流淌下来,却不愿在对手面前显露出任何的示弱之态。 那孔雀着实厉害!!只是随意幻化出来光刃便使得卷帘毫无回击之力,驱动了血咒。若是之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以为孔雀不过是稍有些法力的魔物,凭借自己之力即便不能将其立时制服也可以走上几招。但在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卷帘便将之前的所有想法全都推翻,再不敢有一丝的轻忽怠慢。好在孔雀一击未成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使得卷帘有了喘息的机会。恐怕孔雀也是未能弄清卷帘是如何逃脱,所以不再轻举妄动。而卷帘此刻虽然身上伤痕无数,却也在喘息之际思付起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究竟是何原由。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卷帘仍可以感觉到那些丝线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开,并且是全部同时斩断!孔雀法力高强,若是有什么东西能在他的眼前出现却不曾让其发觉,那么这人完全可以直接要了孔雀的性命。而见孔雀见此情景也未曾再有动作,可见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孔雀总是玩世不恭的神色终是出现了少许的动容,那些丝线乃是自己翎羽所化,居然被这样生生斩断且烧成了灰烟!而且在他想杀了卷帘的过程中却未曾感知谁人靠近,这使得他本是平淡的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他手指上沾染了些许的灰烟,轻轻念动,甚至还能闻到轻微的焦糊味道。他孔雀的翎羽,何时也能被人这样糟蹋!即便是那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也要掂量下能否够得上这个分量!孔雀面容上露出阴狠的神色,这使得他绝美的面容上似是凝上了一层寒霜,透出摄人心魄的杀意! 他低头看了看指尖,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点点污渍。那些焦灰似乎抹不干净,使得肤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轻尘。孔雀脑中思付,猛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倏然抬眸,却是多了一抹惊疑之色。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使得他的心不禁沉了沉。孔雀握紧手掌,双手负在身后隐在袖中握成了拳。而后将所有情绪尽数掩盖起来,换上以往狂傲轻慢之态,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绝美的面容显得更为俊逸。只见他微微侧目,对着虚无朗声道:“五哥,你的脾气还是如此的急躁!” 卷帘不知孔雀是在对谁说话,但是这一声‘五哥’却使得他警惕起来。难道孔雀还有兄长,可为何不是来相助孔雀,却是救下了自己?! 正在卷帘思索之际,却听闻一声响彻天宇的鸟鸣。那声音透露出一丝尖锐狠厉,甚至有些许的震慑之感。而后只见一抹红色光芒缓慢落下,一个男子急促却低沉的声音笑道:“小雀儿,你便是这样与五哥讲话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1良言劝 卷帘抬眼看去,只见那红色光芒幻化出一个男子。这人身形魁梧,肩宽体阔,个头比孔雀要高出一半,显得更有压迫之感。他眉目锋利,容貌似是刀削斧剁的一般,肤色像是染上了醉意,微微发红,眼中似是隐含着笑意,却甚是凌厉。男子身着一身赤色衣袍,腰间同色腰带,脚下踏着一双黑色长靴,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随意挽梳,显得张扬不羁。给人一种感觉便是赤炎如火,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这人见到孔雀也没有丝毫的剑拔弩张之态,毫不掩饰脸上张扬的笑意。他额间也有翎羽的图案,只是与孔雀额间的形状不同罢了。 孔雀也是露出笑意,挑眉看了看来人,道:“五哥怎会来至此处?难道是特意来探望小弟的不成?” 红发男子是个豪迈性格,听罢更是不佳掩饰的朗声大笑起来。他所穿的衣袍不似孔雀那般肥大,显得更为干练些。双臂抱在胸前,便隐隐可以看见强装的肌肉。男子笑罢,对孔雀道:“若不是我亲自出马,难道你想看见母亲来不成?” 孔雀的神色似乎闪过一抹不安,随即又迅速的遮掩过去,垂眸笑道:“何事,岂敢劳动母亲大人。” 男子颇为不赞同的摇摇头,叹气道:“小雀儿啊,你看看如今这人间因你变成了何种样子。修行是为了让你磨灭本性,并不是让你祸乱众生。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即便是母亲想要置之不理,又能如何心安理得的不闻不问?” 孔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屑道:“哦?所以就派遣五哥来劝说于我,继续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去,直到毁了自己原有的魔性为止?” 红发男子悠悠的叹了口气,口气稍稍放软了些,道:“小雀儿,你是母亲最为看重的一个,且比我等的身份要高出许多。无论何时,切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心心念念的要吃了那位,最后未曾受罚还得了封号,已经是因祸得福。虽然魔性未泯,只要安心修行便可慢慢将其磨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对那件事执念如此之重呢。” 孔雀听闻,双眸中展现出了少有的狠厉之色。他本是挂着笑意的面容此刻更是显得尤为的暴虐狠毒,而对着男子的语气也骤然的冷了几分。道:“难不成母亲和五哥都认为我应该待在那无尽的黑煞河中,受天罚之苦,日日让万箭穿心却还不能反抗!!” 男子面色一沉,见孔雀又显现出了凶狠之态,那种暴躁的情绪简直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收敛了神色,语气严肃了下来,冷声道:“莫要忘记你所犯下的罪过,想要吃掉的是……” “那如来本就应该入我腹中!!”孔雀几乎是嘶吼着叫嚷出来,脸上也骤然显现出了强烈的阴狠之色。他身周升腾起戾气,搅动衣摆纷飞,长发乱舞。而孔雀的死死的盯着男子,寒声道:“他伤我原身,本意就是想要将我斩杀,却在之后假惺惺的封做孔雀大明王!而后知我凶性未泯,便联手天庭的玉帝老儿,将我困囚在黑煞河中,妄想用天罚的天雷之火万箭穿心来磨去一半的本性,留善去恶!”孔雀放肆的一甩衣袖,怒声道:“怎奈我不稀罕那个什么大明王的封号,也不想毁去原有本性!那佛祖要降我,我便偏偏要杀去灵山吃了他!!” 卷帘在一旁听闻二人的对话,暗暗有些吃惊。困在黑煞河中的人,都知是个身份不明之人。即便是受着刑罚,却无人敢进言将其诛杀。天蓬虽然少与天界之人打交道,却还是知晓一二。而今他才明白,原来这人就是吃掉佛祖的那个孔雀大明王!而他口口声声唤那男子为‘五哥’,便是同为凤凰所育的九雏。听闻凤凰以孔雀和大鹏最是喜爱,地位也最为高贵。而其中行五的应是‘火凤’,也就是眼前这个身着赤红的男子!卷帘心中稍稍舒了口气,火凤前来,或许是凤凰授意,那么眼下便有人可以牵制住孔雀。 此刻火凤听了孔雀之语,神色又是冷下了几分。他此次前来,却是没有得到凤凰的同意。他私自前来,不过是想规劝孔雀收手,以免酿成大祸无可回返。他本是烈火性子,且现身之时烈焰随身,恐引起注意,这才寻了一个与自己命格相合的凡人身体。也就是之前的凤五公子。火凤在师尊离开茂灵山之后一直留在原来的住处等待着孔雀的到来。墨一和其他护卫不愿离开,说是曾受凤五恩惠,此次只想能将主人尸身带回宅邸入土为安,便一直守在这里。而那两个侍童得知了在火凤离开凤五身体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主人,坤灵更是伤心的失声痛哭,唯有心宝强自忍耐着悲痛之意,倔强的展现着自己不似同龄年纪般的沉稳冷静。火凤与凤五达成盟约,却也是自己将他带到了此处使得不能回返家中。凤五仁孝,定然是想安葬在家乡。火凤便将凤五尸身用法力护住使其容颜不毁,能顺利返乡。而后交于墨一等人自己翎羽,以防在这个混乱的途中遭遇妖魔。 诚然火凤不愿以这样的一个方式与孔雀相见,只是见他居然要将卷帘诛杀之后,这才出手救下卷帘一命。而今因为孔雀所失了性命的人已然数不胜数,火凤只是不想他再沾染上天庭之人的鲜血。 火凤知晓孔雀心中的恨意,不然也不会在黑煞河千年仍然消磨不掉那份怨恨和执念。他深深的看着孔雀,沉声道:“小雀儿啊,你可看见由于你的一份执念,要荼毒掉多少生灵。”他手指指着脚下,默然道:“这些覆盖在大地之上的白骨,皆是因你而起。这世间变得如此混乱不堪,你可有一丝难过不忍?!” 孔雀似是听闻了何种可笑之语,神色居然是快意了不少。他扬了扬头,倨傲道:“这些人的性命与我何干!我生来就是以人为食。怪且怪那妄图将我困在黑煞河的蠢人,居然以为我会就此罢休!”他露出狰狞的笑意,狂笑道:“今日我就要改天换地,让那些人看一看,若是不将那人送入我的口中,便要亲眼看见这世间血流成河白骨如山!这一条条一个个的性命,皆是因他们而起!妖物横行于世,三界再无秩序可言,这便是我要看见的结果!天能耐我何!佛能耐我何——” 火凤无奈的闭了闭眼,沉沉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并未抱着多大的期望,但到了此时,还是觉得心中莫名哀伤。他睁开双眼,能清楚的看见一抹精光闪现。他点点头,对着孔雀冷声道:“孔雀,既然你这等执迷不悟,那么便没有再商榷的余地。五哥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日母亲怪罪下来,也唯有五哥负荆请罪以求宽恕。” 孔雀傲慢的斜睨着火凤,阴笑道:“哦?五哥说的如此的笃定,难道还是有备而来?”孔雀甚是不屑的看了看火凤,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有何种能制住自己的方法。况且无论自己做什么,母亲都不会怪罪。而火凤更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之前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色厉内荏,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孔雀无不得意的对着火凤笑道:“若是我得了这天地,定然也不会亏待了五哥,更不必五哥再去母亲那处负荆请罪。那些天庭的神仙,个个碍眼。我就是要将他们所倚仗的长生之物尽数毁去,看他们还如何的耀武扬威!” 听见孔雀居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火凤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淡然道:“纵然你胜券在握,却还忘记了一人。” 孔雀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对方,不知这句话是否又是诓骗之语。天蓬已死,除掉卷帘也不费吹灰之力。而那个天庭和佛祖居然都无动于衷,他着实想不到还能有谁可以阻止自己。孔雀毫无无惧的盯着火凤,却见对方的眼神飘向了茂灵山去。孔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间显现出了怒不可遏的狠厉之色,目光阴毒的盯着茂灵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2获新生 只见茂灵山一处骤然间涌现出强烈的光芒,而后从中展现出一个身影。 玄悟虽然是在山中,却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似是被冰封了许久,却也觉得只不过是白驹过隙。短暂的三天,玄悟却如同新生一般,整个身体中都奔涌着无尽的力量。 孔雀瞳仁一缩,最终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居然将这个人作为要降服自己的对手,看来如来和玉帝也并不是未做未雨绸缪的打算。他斜睨了火凤一眼,面露讥讽道:“五哥,你不会以为单凭这个人就能收服我罢。” 火凤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却又很快的遮掩过去。他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六弟,沉声道:“小雀儿,速速停下一切的动作,莫要再让你的手下徒增杀孽。索性黑煞河已经不在,弋吞也被你吃掉。我会请兄长出面,让你能回灵山继续修行。” 孔雀仰头发出一阵冷笑,继而冷冷的盯着火凤道:“灵山修行?五哥,难道你忘记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小弟的另一个元神而已。”他目光如刀,散发着冰冷之光,寒声道:“这个元神就是要吞噬如来的那个执念,若无这个‘我’,又何来噬佛的孔雀!如今对我说教,五哥是否觉得是在多此一举?!我辛辛苦苦从原有的身体中脱离开来,就是要将这个执念留下,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弑天吞佛!!!” 火凤呼吸一滞,目光不由得冷下了几分。他怎会不知眼前的孔雀不过是一道分离出来的元神,当初就是为了防止孔雀再萌生噬佛之意,才将那执念压制在了黑煞河中,即便是不能灭其本性,只要是能困在那里不去惹是生非,也就放任不管。任谁都知道这早晚是个祸害,却因为他是孔雀大明王的一缕精魂而不能轻举妄动。火凤早就知道此次自己前来,很可能只是无功而返。但又想若是能借此机会将这恶念斩杀,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当孔雀表现出想要逃离这个念头的时候,漫天神佛也是存着这个心思,这个结果必然是会发生,却没有谁能来终止。 火凤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也没有任何的语言再与孔雀多说。 这时玄悟已经御术来至孔雀面前,自己一直以来不断的强大,最终就是要擒拿这人。玄悟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淡然道:“好久不见。” 孔雀不知为何被那样的笑意激的心烦意乱,再见玄悟,他便知晓这人已经在茂灵山主人相助之下完全的脱胎换骨。与那时在黑煞河相遇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孔雀愤恨的瞪了火凤一眼,也瞬间明白了那些人的心思。原是所有人都想借此机会斩杀了自己,却又没有人愿意出头来与自己为敌。所以就将所有的期盼都加诸在玄悟的身上,真是阴险至极!! 他对着玄悟展现出如此相见之时的那般桀骜之态,眼中却是透露出满满的戒备,哼道:“黑煞河之事,还未曾谢你相助之情。却不知再次相见,竟会是这样一番境地!”孔雀冷冷的瞥了火凤一眼,复又对玄悟意有所指道:“只是不知你的运气竟会如此之好,能得到贵人相助。不像本尊,要苦苦守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静等时机。” 玄悟当然没有将孔雀的这番话在脑中仔细琢磨,他既然已经修习了三日,为的就是将孔雀擒拿回去,也了却了金蝉子的诸多烦恼。他之所以能在这天地间,全都因金蝉子而起,于玄悟而言,这样的恩惠使得他愿意为其付出任何的代价。所以他不愿再看见金蝉子因为妖物荼毒生灵而奋不顾身命悬一线,也不愿自己成为对方的累赘再次身犯险境!玄悟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对孔雀道:“或许那日将你放出来,就是等待着今日能让我亲手将你擒拿。” 孔雀似笑非笑的看着玄悟,心中真是觉的这人可怜又可悲。明明是被人选来当了利器,却还浑然不觉。孔雀轻笑着点点头,道:“只盼有一日,你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后悔!” 玄悟双目中慢慢升腾起暴戾之气,对身后的卷帘道:“你且去帮助金蝉子,这里就交由我来处理。” 卷帘此刻已经慢慢恢复了体力,他不知玄悟为何会在此刻出现。看这样子似乎对孔雀毫无畏惧,言语间也透露出了些许的志在必得。他虽然不放心,却也知自己此刻没有丝毫的办法。原来这孔雀不过是一缕噬佛的恶念,想必火凤在此,也不会放任不理。卷帘还是决定听从,对着玄悟微微颔首,沉声说了声‘万事小心’,而后便御云离开。 玄悟见卷帘离开,也能专心对抗孔雀。他抬手幻出长棍,只觉很久都没有这样肆意的大战一场!他盯着孔雀,面对这样的强敌却觉得身体中的每一处血液都在叫嚣激荡。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了急不可耐的兴奋之情,这样的情绪使得他的心中隐隐的升腾起一丝杀意,却还下意识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孔雀冷冷的看着玄悟做出了随时可能进攻的姿态,也不禁展开法术,身周涌起的疾风将宽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额间的翎羽图案也隐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二人身影骤然虚化,只看见两道光影相互碰撞,继而不断的交错,已然是缠斗起来! 火凤在一旁看见了玄悟的情绪,心中不由得沉了沉。当初在与师尊决定要教授玄悟法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玄悟急于求进,只选了三日。但在那样的形式下,也只能如此。玄悟心中的恶念未除,而又骤然得了强大的法力,若是驾驭不当,难保不会失了心性立时遁入魔道! 他垂眸看了一眼脚下,原是平静的凡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不堪入目。倒处都是血海尸山,完全成了修罗地狱!这样一个局,已经牺牲掉了太多人的性命。无论是金蝉子还是天蓬卷帘,乃至是那位南海的太子,谁言不是这场局中随时都可能被牺牲掉的弃子。 火凤眼中露出些许的悲悯之色,看着已然到处都充斥着惨绝人寰场景的凡间,肆虐的妖物无所顾忌的大肆杀戮,纷纷露出了狰狞的本相,还有甚者已是在相互厮杀,为的就是能将对方一口吞下。火凤身形微动,身周骤然涌起了火焰,而他在烈焰中显出原身。只见一只被火包裹着的巨大灵鸟,挥动翅膀,携炽热火焰冲向地面。凡经过之处无不燃起滔天火海,并且一路蔓延,那些被火舌舔舐的妖孽,登时被化为灰烬。一时凡间又陷入火海汪洋,将那地狱般的景象,又渲染上了几分惊骇的色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3意生寒 金蝉子与蝎子精已经打斗多时,二人却仍未分出胜负。金蝉子的法力其实应在女妖之上,却还是不忍将其重伤或是斩杀。他总是想能让对方知难而退,莫要在与孔雀为伍。金蝉子手掌扫出一道光刃,挡开了对方的攻击,同时规劝道:“琵琶,莫要再执迷不悟与妖为伍,徒增杀孽只能招来天谴!” 琵琶闪身避开金蝉子的攻击,发丝乱舞衣衫飞扬。她却也是对他下不得狠手,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还能泰然处之。可是上一次金蝉子为了保护玄悟中了自己的蝎毒,那毒液有多厉害她又怎会不知。如今看见对方能安然无恙就足以让她悬着的心安放下来。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追随圣武帝尊,成了妖魔之物,如若不能灭了天地,那么她所坚持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琵琶冷冷一笑,眼神中却是闪现出一抹哀伤,她幽幽道:“我本就是妖,凶恶之命难以抹去。即便是就此收手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如以往一般,躲在阴暗角落中卑微度日。哪里会如你一般,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极乐世界,受人敬仰聆听佛训!”她的笑意中隐含着丝丝悲凉,又道:“金蝉子啊,我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即便是要等来天谴,却也是无力可改!” 即便是那一瞬间的落寞,却还是被金蝉子捕捉了一二。他本是应心无杂念,将所有妖物铲除后尽快收服孔雀。不然耽搁了分毫,便不知这世间又会发生何种变化。但是金蝉子就是不能对其痛下杀手,不知是否是因着同在洪荒而生,还残存着一丝杂念。虽然知道多目蜈蚣和蝎子精到了如今还是没有将凶性泯灭,荼毒生灵对于他们而言定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金蝉子就是如此优柔寡断的犹豫迟疑,将战局僵持许久。 他应只尊佛喻,不应分心! 金蝉子凝集出结界,之前为了保护百姓已经消耗法力设下无数的结界,而后又动用了‘浑天无咒’,现下即便是能将琵琶压制,却也是极为吃力的。金蝉子屏气凝神,将那些烦乱的思绪压制下去。他双手至于胸前,嘴唇翕动,结下掌印,只见双掌之中出现了一道光环,其中旋转着梵文咒文。那结界无限扩大,已经在他面前张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圆形屏障。上面的梵文顺时旋转,射出隐隐金光。 琵琶瞳仁一缩,不由得退了身形。金蝉子已经动用了咒术,显然是想要将自己压制住。琵琶苦笑,到了此时,他居然还是不愿动手斩杀自己,宁可耗费法力动用灵咒来困住自己,也要秉持佛家不滥杀无辜的训诫!琵琶冷冷的盯着对方,看来当了佛祖的弟子,当真是日日都将其供奉在心。可她偏偏就是看不得这样慈悲的面孔,简直是想要让她看清自己到底有多么邪恶一般! 金蝉子将结界无限的扩大,延伸数丈。他目光隐忍,还是不禁对着面前之人问道:“琵琶,你可愿放下屠刀,潜心修行!” 琵琶听闻,心中酸楚难当。说到底自己不知是在妄想什么,到何时金蝉子都只能是佛祖的弟子。就在他破茧苏醒之日,便已经感知了善恶,才会被接引道人收在了座下。而她无论是多么的努力,也不过是个背负着洪荒凶虫恶名的妖物罢了。这天地即便是能改变,想来也必然是沾染了金蝉子的鲜血。难道他会眼睁睁的看见这些妖魔改天换地为所欲为?琵琶一直抱着能与金蝉子并肩的幻想,此刻看来,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她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凉,若是能再狠心一点,那日便可以将金蝉子就地斩杀!也不会害的多目蜈蚣被剜去了二目!琵琶双目中映射出眼前那耀目的巨大灵咒,不禁笑出了声。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抱着一点奢望,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只能被他看做是个不知悔改的妖物。琵琶只觉被冰封的心又覆上了一层寒霜,面色也骤然染上了几分杀意。她身周涌起强烈的劲风,散发出强大的妖气,对着金蝉子厉声道:“若有能耐,就将我斩杀!天谴尚且不惧,又何畏你这个灵咒!!”说罢,琵琶的神色展现出些许悲凉和痛楚,使得本是狰狞的容貌透露出一丝凄然。她骤然的冷下了神色,将所有的情绪在瞬间收敛,继而张开双臂,圆睁双目,口中缓慢的长出獠牙,指甲也倏然变的尖利。她身下急速的被黑色的瘴气包裹,无限的扩大。只见在瘴气包围之中,慢慢显现出了一只巨大的蝎尾。琵琶柔软的身躯似是嵌在了一只巨大的毒蝎之上,虽然蝎尾人身,却也显得极为的狠厉。 金蝉子心中轻叹一声,见对方露出了本相,不愿在维持人身也要与自己相斗到底。他与琵琶斗法多时,却也感知对方没有拼尽全力,所以他以为琵琶是与自己一样,尚还念及着一点情分。纵然是上次险些命丧在蝎毒之下,但金蝉子却没有半分的怨恨。他只是希望琵琶能听自己的规劝,就此罢手。但如今看来,已经是覆水难收。金蝉子目光一凛,身前的灵咒倏然移动,那些梵文咒言急速旋转,如一张大网直直向着琵琶而去! 琵琶的蝎身硕大无比,黑色油亮的蝎尾来回晃动,尖端隐隐挂着毒液。她嘴角露出冷笑,抬手幻出了自己的琵琶琴,鬼魅般的手指拨弄琴身,一声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将空气震荡出层层波浪,刀锋般冲向扑来的结界。 那些音律所激荡出来的气浪被结界当下,全凭借金蝉子不断的驱动咒术加以抵御。若是那结界此时炸裂,那些尖利的琴音所震荡出来的气流就足以将金蝉子切割成数块!金蝉子结下掌印,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之人。那结界中间被气浪撞击的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是由于金蝉子的御法,还是不断的向着蝎子精靠近。只要能对方沾染上那些灵言,便会被削弱妖力,他就能借此机会将其封印起来。 但是蝎子精也是丝毫没有退让,她目光狠厉的盯着金蝉子,不断的拨弄琴弦,一声接着一声,竟是声声高亢,简直犹如万马入阵之势。她看见那灵咒虽然被自己的琴音阻止,却还是由于金蝉子的御法缓慢的向着自己靠近,结界的边缘逐渐的靠拢自己,使得她不得不集中精神,与对方僵持。 二人就这样以消耗自身法力的方式,陷在苦战之中。 金蝉子经过那一场‘浑天无咒’的消耗,已然不能坚持多久。他额间冒出冷汗,脸色也白了几分。不禁集聚精神,又一次驱动结界向着蝎子精的方向攻去。 琵琶当然也看到了金蝉子的变化,她知道单凭自己的琵琶当然不能抵挡多久,恐怕在金蝉子耗尽法力之前,这张结界就会将自己包围,而那些灵言一旦沾染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就犹如掉落网中的困兽,失了反抗的机会。蝎子精咬了咬牙,双目染上了一抹阴毒之色。她身后巨大的蝎尾倏然摆动,蝎尾上扬,竟然避开了结界的束缚,直朝着金蝉子的背后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4了心愿 这战本应是速战速决,但金蝉子因为法力消耗,完全没有办法再将面前的结界扩大。他余光瞥见巨大的蝎尾居然能绕过结界,而后一阵刺骨的凉意便席卷而来!这蝎毒的厉害,金蝉子已经领教过,上一次是有师尊出手才能保下一命,而这次正值剑拔弩张的时刻,局面动荡不安,任凭谁也没有余力来为自己解围,只能听天由命。金蝉子凝聚出护体之气,以求不会被其伤的太过惨烈。 琵琶的双眸已然演变成了赤红之色,身体中凶残的杀意充斥着每一寸血液。她兀自压制住要完全展现出原身的意念,保留着一丝人体的形态,目光死死的盯着金蝉子。这样做,就是不愿完全的失了自己的心智,想留有一丝理智,不愿沦落成为像九头虫那般只知杀戮的工具。她怕完全的显出原形,会不知轻重,真的伤了金蝉子。凶虫恶性未泯,若是任由那嗜血的杀意占据脑海,便是难在收手! 巨大的蝎尾急速而来,尾钩闪着刺骨的寒光,真如一把锋利的弯刀!金蝉子此刻不能移动身形,尾钩猛地刺向背后,与护体的灵气相撞,擦碰出细小的火花。只见蝎尾的尾钩被生生的嵌在那里,尾端慢慢的渗出毒汁,一点点的腐蚀着阻挡自己的结界。 饶是这灵气再过坚固,却也抵不过这毒液的渗透。只见那缺口越来越大,而蝎尾尖端离得金蝉子也越来越近。 金蝉子额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体力急速的透支。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琵琶,眼神中透露出意义不明的情绪。身后的杀意越加的明显,甚至能感受到那迫人的寒意一点点的刺透进自己的皮肤之中。 琵琶此刻还尚存着一丝的理智,却还是萌生了嗜血之意。她眼前的一切已经被红色遮掩,这样的颜色使得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不断的翻涌,只想用更多的鲜血来沾染全身!琵琶狰狞的看着对面的人,在对方露出一丝复杂神色的同时骤然回神,同时感受到温热的血液覆盖在了自己的蝎尾之上!琵琶眼中的血红之色淡去了一些,继而便是露出些许惊骇的表情。 金蝉子见对方找回了些理智,忍着身后的刺痛,冷冷说道:“只要你的凶性未泯,便只是个弑杀的妖物。无论是否是跟随孔雀明王,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他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或许你对我此时的身份满含愤恨,但是莫要忘记初生于世,六翼天蚕也不过是个只懂杀生嗜血的凶虫!不过是褪去了皮囊,萌生一丝良知。因着这点,才有幸受了点化。虽然你未曾有着如此的机会,但谁言不是福祸使然。不想一世都背负选凶恶之命,就立时放下杀念,专心修行,难保他日不会在我之上,修成正果!”金蝉子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趁着琵琶能压制住那些杀念,若能规劝,还是不愿她自取灭亡! 琵琶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血腥的气味,她看着金蝉子越发苍白的面色,只觉得心中骤然一痛。 期盼了太久,都只是希望能与这人站在一处。都言她是个杀生嗜血的妖物,对于名声,早已是臭名昭著。投在圣武帝尊的麾下,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能改变自己身份最快的途径。金蝉子说的她何尝没有想过,潜心的修行以求得有一日的正果。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能改变金蝉子而今的身份。他是佛祖的弟子,便只能忠于他的信仰,唯佛喻是从。而出家人心无杂念,无七情六欲,无贪嗔痴怨。纵然是她得了正果,又能改变时什么,不过是终生都不能与他站在一起罢了。 其实自始至终,她都知道这个结局。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妄想能改变这个结果…… 琵琶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凄凉,那种永生不得的情愫,使得她将自己套入到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之中。而她兜兜转转,也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个答案,即便是这个答案一如既往的难以接受。 她贪婪的盯着金蝉子的面容,不禁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意。她此刻真想伸手去抚摸对方的脸,描绘那双眉眼,勾勒那张薄唇。但再观自己这般丑陋的双手,长满尖利狭长的指甲,又如何能去触碰那人纯净神圣的衣角。琵琶痛苦的张了张嘴,低声道:“金蝉子啊……我并不在意何种身份,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在你身边而已…… 琵琶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放弃一般的收了法力。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猛地扑将过来。空中骤然显现出数道金光,那光芒凝聚成了数根绳索,眨眼间便将蝎子精的身体缠住! 琵琶本欲收回法力,那张展现在自己面前的结界,与其说是要来降服自己,倒不如说是一张永远逃不出的网。即便是要成为对手也要留下的人,此时却骤然明白她与他只见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这结界狠厉,却不会伤了自己的性命。或许被对方擒拿,才会有一瞬间的靠近。琵琶只想结束这场煎熬自己的境地,若是他想,那么不妨就做回一只蝎子,让他带上灵山,一同聆听佛法。只要是能日日相见,却也算是了解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就在她神经松懈之时,骤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扫来。在那一瞬间琵琶便提高了警惕,神色也霎时变得冷厉异常!虽然她甘愿困在金蝉子的手中,却不代表会任由他人肆意践踏!琵琶此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金蝉子身上,法力和蝎尾也都无法立时撤回。也就是因此,身体才被轻易的捆绑住。她无比愤恨的回头望去,目光阴毒无比。她想甩动蝎尾刺向那人,却已经被牵制住完全不能动弹。而那些绑住自己的绳索极力的向后拉扯,使得她像个落入网中的猎物,只能投去愤恨的目光! 卷帘双手置于胸前,念动决咒死死的困住蝎子精。那些绳索由于两股力道的撕扯而绷的笔直,随着蝎子精的挣动而出现轻微颤动。卷帘神色凌厉,对上蝎子精怨毒的目光,神色沉了几分。 金蝉子几乎是在蝎子精被捆缚住的同时便驱动了法力,只见那结界倏然增大,光芒四射,眨眼间便将蝎子精包裹起来! 琵琶狠狠的瞪着卷帘,却奈何此时根本无法挣脱。而就在这时,一道强光射来。琵琶抬眼看去,便看见金蝉子肃然的神色和那张倏然变大的巨网。上面的梵文灵言急速的转动,像是有诵读佛经之声传入耳中。她知道这时无论再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咒言已经传入了她的脑海,压制了体内的法力。琵琶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逐渐的缩小,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痛楚。她痛苦的皱着眉头,那些梵文贴近身体便会感觉到强烈的烧灼之感。而由于妖力的丧失,她的身体也随着空间的缩小一点点的化成黑烟。琵琶咬紧嘴唇压抑着痛感,艰难的抬眼看向金蝉子。那人的样子,居然还是那般的好看。在他从蚕茧中蜕变出来的那一瞬,琵琶就觉得,世间上的男子,谁都没有金蝉子这般的俊逸。若是能整日里对着这张面孔,该是有多么的幸福。 琵琶淡然的笑了笑,似是疲累至极。她想要告诉金蝉子,不要对自己露出这般悲凉的神色,她只是想要看见他平时的样子就好。能做一个小小的蝎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他不知,那么就让自己好好的守护着这个秘密罢。琵琶看见伸出自己丑陋且在逐渐消弭的手,犹疑着向前伸了伸,却还是停在了原地。她如此的卑微肮脏,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又如何配触碰金蝉子呢。 她想说很多,却已然来不及。在被结界收服的一瞬间,只听见琵琶轻柔的笑意和极为淡然的声音。 “金蝉子,带我回灵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5凡尘乱 金蝉子弹开手掌,巨大的结界倏然的变成了一个光球,慢慢的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垂眸看着光球中隐隐展现出来的一只似是在沉睡的小蝎子,闭了闭眼,而后手掌一翻,光球没入袖中。 卷帘同时也收了法术,直奔着金蝉子而来。他看见对方的脸色苍白至极,额间冷汗连连,不禁抬手虚虚扶了一下。 金蝉子见卷帘面露些许担忧之色,便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他本欲将对方的手拂开,却在抬手的一瞬间,感觉后背剧痛无比,捂住胸口,继而口中涌出一口鲜血,身体也有些轻微的颤栗。 卷帘在金蝉子要软倒的同时伸手将对方扶住,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对方的手臂已经被冷汗浸湿,衣袖粘在皮肤上,极为的粘腻。 金蝉子想要安抚也没有了力气,此时也只能勉强抬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轻声道:“有劳卷帘大将。” 卷帘不禁微微蹙眉,抬手拂了拂对方的后背,想要拖住他的身子。却沾染了一手的温热。卷帘心中一沉,余光瞥见金蝉子身后的衣衫已经被血液浸湿。一道明显的伤痕极为狰狞,虽然不大,周围的皮肤却已经变成了黑紫色。卷帘心中一凛,不想虽然自己赶来制住了蝎子精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心中懊恼,颇为烦躁,但面色却只是显出了些许,同时沉声道:“是蝎毒?” 金蝉子淡然一笑,弱声道:“让大将见笑了。”他此时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无奈只好倚仗着卷帘,将重量卸在对方的身上。 卷帘身上仅有的一颗丹药已经交于了玉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眼见金蝉子所中蝎毒的毒性极为猛烈,不知对方能坚持多久。他心中懊恼,在天庭之时只求心安理得,对于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孑然一身不善交友,最后落得连一粒救命的丹药都没有。天界之人皆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却唯有金蝉子天蓬和玄悟对自己另眼相看。而此时卷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身陷险境却无能为力,这样力不从心之感可想而知。 金蝉子或许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他轻轻的摇头,劝慰道:“大将莫要如此,佛门之人本就看破生死。我本是六根不净之人,聆听佛喻却还是不能摒弃杂念。这样的弟子,也是丢了佛门的脸面。” 卷帘神色冷硬,天蓬的事情已然使得他心绪不宁,此刻又听见金蝉子这般的轻贱性命,不觉烦躁之情又加重了几分。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冷,不禁缓声道:“尊者莫要多虑,妖魔未除,何以妄言放弃。” 金蝉子闻言只是淡然的笑笑,颔首道:“大将所言,甚是。” 卷帘御术落在地面,寻了一处干净之地将金蝉子放下,让他靠在身后的枯树桩上休息。此时人间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四处皆是哀鸿遍野,地狱修罗也莫过于此。 金蝉子皱了皱眉,神色不禁冷下了几分。他闭了闭眼,艰难的喘息了片刻,将要涣散的神志拉了回来,复又睁开眼,对卷帘道:“大将可看见了孔雀大明王。” 卷帘淡然的颔首,默然道:“末将奉玉帝旨意,相助天蓬元帅擒拿妖魔。却未曾想他的法力居然如此高强,若不是火凤相救,唯恐此时也没有命在。” 金蝉子听罢,凄然一笑。那火凤想必就是凤五公子,听闻火凤脾性暴烈如火,岂是能按捺不动的性格。他早就洞察到凤五公子并非凡人,能施施然上了茂灵山如同走亲访友一般,必然不是等闲之辈。金蝉子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即便是火凤前来,只怕也难以压制住孔雀明王。 此时的凡间被烈焰烧灼,那火舌肆无忌惮的舔舐每一处角落。因金蝉子法力削弱,之前那些张开的结界也全数没了抵抗之力。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此刻也只得四散奔逃,以免被妖怪弑杀。而那些火焰又是无处不在,一时间哀嚎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金蝉子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深感无力。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露出悲悯之色。曾经为六翼天蚕之时,是否也是这般涂炭生灵。相比较琵琶和多目蜈蚣与九头虫,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妖物。他痛苦的闭了闭眼,胸中闷涨之感阻塞在喉间。金蝉子眼中潮湿,不禁念道:“我佛慈悲,见恶达听。怜其不幸,怜悯苍生。” 卷帘念动决咒,在金蝉子身周设下结界。妖魔肆虐,已然幻化无形。那些不知何时便会骤然出现的妖物,看见这些生人,哪里会轻易放过,无不狂笑着吸食人的精元。卷帘抬手出掉了几个妄想要吞噬金蝉子的妖邪,此刻对于它们而言,金蝉子简直就是一块最为肥美的食物,纵然是有卷帘在旁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不愿远离,只等着抓住时机占据金蝉子的肉身。 金蝉子无力回击,只能倚靠卷帘的结界。蝎毒甚是厉害,虽然不至于法力尽失,却因巨大的痛感不能使自己集中精力。金蝉子不愿做了对方的累赘,艰难的御术驱散了几个妖物,对卷帘勉力笑道:“大将不必担忧,有了这个结界,定然不会再受妖邪所扰。” 卷帘目光阴沉,耳边充斥着妖物阴恻冷笑。他们个个都等着自己离去后在攻击过来,恨不得能立时将金蝉子分食殆尽。但是眼见着那些凡人被生吞活剥却也太过惨烈,卷帘冰冷的面容如同深潭,挥掌扫出一道劲风,将那些肆虐的妖物尽数击杀。他回头对金蝉子道:“尊者且在结界中休息,末将消灭了妖物便会即刻回返。” 金蝉子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颔首道:“大将且去,莫要挂心。” 卷帘握紧了双拳,抬步离开了结界。 那些妖魔似是在围剿猎物一般,不再急不可耐的啃食,而是将人们团团围住,再欣赏他们露出惊骇的神情。 卷帘念动决咒,幻出数柄利剑,齐齐向着妖物而去。只见那些妖物纷纷四散奔逃,被利剑刺中便会登时化为碎片。众妖惊骇,不敢再轻易靠近,只能露出最为凶狠的本相,发出低吼之声,恨不得用目光将这搅了好事人撕成碎片。卷帘如同金蝉子那般张开结界,将人们护在里面。忽然觉得脚下一顿,好似是踢到了什么。他疑惑的低头,却见脚下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停在那里。继而蠕动了几下,露出了冲天的小辫子,原是一个穿着衣裤的稚童! 这小童想是被丢在了人流之中,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连衣服原有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他不知是何时来到了卷帘的脚下,却没有在那结界之中。此时这小童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卷帘,似是在左右打量着他,小辫子晃了几晃,随即裂开嘴笑弯了眉眼。两个小短腿不断蹬动,手脚并用的想要攀爬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6身形变 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妖孽的情况下,这个孩童的出现显得极为的不协调。若是凡间的稚童,恐早已吓得哇哇大哭,即便是不懂世事,却也不会露出这般姿态。卷帘目光冷冽的看着脚下的小童,一时间想要看清对方的原身。他不去寻求大人的保护,也没有出于本能的躲避妖邪,却堂而皇之的接近自己。他可不认为只是因为孩童的天真无知。 小童攀附了半天也没能得逞,而对方也没有丝毫要帮助或者丢开他的举动。小童抬头看了看卷帘,一张冷酷的面容带着压迫之感。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只是弯着眉眼,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费力的指了指天空。 卷帘饶是观察了对方却也不知这小童是何原身,无论怎样看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他见小童抬手指天,便顺着那方向看去。入目的就是玄悟与孔雀缠斗的地方。 小童笑呵呵的蹦跶了几下,另一只手抓了抓卷帘的裤脚。 卷帘不明所以,复又垂眸看了看小童。 那些妖物已然化作团团黑雾,露出狰狞的狂笑,都想找个空隙攻击卷帘。而此时看见了居然还有一个凡人在侧,想必会使得之人分心维护。便集聚在一起,霎时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妖气,直冲着卷帘而来。 那妖气太过猛烈,卷帘只得将小童护在身后。但是那小童却似是毫不知情,见到那巨大的黑色雾气没有半点惧怕,还乐呵呵支棱着小辫子抬脚跑开。 卷帘瞳孔猛地一缩,抬手幻出利剑夹杂着破妖之术刺了过去。但是那些妖邪甚是狡猾,在看见小童抛开的一瞬间便分散开来,使得卷帘的那一剑虽然刺中却只是消灭了面前的妖物。他见那些雾气散开,急速翻转手腕,剑气散开,无数破妖剑扫向四周,将那些试图逃离的妖物逐一击破。 而就在此时,只见一团黑色妖气巧妙的躲开了攻击,狞笑着发出尖锐之声,直奔着小童而去! 卷帘心中一惊,剑气一扫,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那妖气急速的向着小童扑去,而那孩童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站定了身形,回头看去。那双大眼睛中折射出扑面而来的黑雾,妖物恐怖狰狞的面孔逐渐的展现出来,带着难以抑制的窃喜。小童扎了眨眼睛,却是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意! 那团妖气被这样的笑容晃得一个失神,却也只是转瞬即逝。这样一个白胖的童子身,精气充足,定是美味无比! 霎时间黑色的妖气将小童完全包裹住,掺杂着妖物得逞的笑声。 卷帘目露狠厉之色,纵身跃起,挥动剑身。上面沾染着破妖之光,挥出一道锋利的光刃! 那黑色的妖气翻涌着逐渐增长,隐隐传来妖物极尽惶恐和难以置信的尖叫,这个声音在那风刃还未碰到之时倏然消散。而后里面展现出一个身影,嘴角隐隐的含着笑意。 卷帘的风刃将那黑色武器尽数驱散,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展现在眼前!那人眉眼甚是倨傲,透露出玩世不恭之态。身着一身红色衣衫,剑袖黄靴,发丝高挽,身材挺拔,却如同一杆长枪般挺直。 那道风刃已然不能收回,正当卷帘恐要伤及少年之时,却见对方微微一笑,继而抬手一扫,那风刃便登时化成了清风,失了狠厉的力道。而少年尚还透露出几分稚嫩的面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怨道:“卷帘大将的风刃不是斩妖除魔的么?怎能这般的伤及无辜?”他拍了拍手,甚是无意的看着卷帘,仿佛方才只是弹掉了一抹尘埃。 卷帘身形已然停在了男子的面前,他掩饰着心中的惊骇,明明只是个稚童怎会在一瞬间变化成了这个模样。但是之前他曾仔细的观察过,却未曾弄明白他的原身到底是什么。卷帘目光深沉,淡然道:“你是何人。” 少年微微一笑,显得越发俊朗清逸。他拽了拽衣角,笑道:“卷帘大将这般问,倒是让我不知过会儿要如何跟主人解释了。” 卷帘越发疑惑,这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方才居然能将那么强烈的妖气瞬间毁灭。却又为何要以一个稚童的样貌出现在人间。他不禁提高了警惕,道:“你所说的主人是何人?”难道会是孔雀的兵卒? 少年轻笑了一声,这样的神情的确不像是个妖物之流。他叹息一声,郁促道:“大将这话问的可真是多次一举!方才我是看准了大将到来,而那个结界又恰好被破,我才得以出来。不然就凭借着那个结界,任凭我如何的努力,也都只能是以一个孩童的身体困在那里。”说到此,他似是无限怨怼的嘟囔道:“都怪那个敖烈,偏偏将我丢在那里。还是个太子呢,做事半点不动脑子!”他说罢,复又对卷帘摆了摆手道:“扯得远了!我已经说出了本来的意图,是你太笨,没有发觉罢了。”说罢,他环抱双臂,气哼哼的扬起了下颌。 卷帘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虽然对方没有任何的妖气,但是突然出现却是不得不防。他说曾对自己说明了本意,可之前不过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孩童罢了。卷帘脑中回忆,猛然想起方才小童要攀爬自己的时候曾抬手指向天空,也即是玄悟与孔雀交战之处。他试探道:“你的主人……可是玄悟?!” 少年不禁笑出了声,他露出赞许的目光,眉眼如同和煦春光。他点头拍手,欢喜道:“不愧是卷帘大将,当真是观察入微!玄悟正是我所认的主人,在出世之时,便已经注定!不过那个南海的太子不知我的身份,还傻呵呵的将我丢在了花果山,也真舍得!熟不知是便宜了旁人!”说罢,他煞有介事的皱皱眉,认真的批判起来。 这人显然只是长了个头却没有增长心智,说话做事还是如半大孩童一般。不过所表现出来的也是真实纯粹,不掺杂质。卷帘将对方的话在心中思付一番,这人说是南海太子将他送去了花果山,想必就是玄悟所在之处。如此这人便是从南海而来,但是看这样的打扮,也不似是南海的水族族众,未沾染任何水族之气。卷帘暗暗腹诽,不禁问道:“你既然从南海而来,又熟识太子殿下,但本将见你却不像是南海族众,也非龙族。” 少年蹙眉抓了抓头发,似乎是在思索着如何回答,而后道:“我在南海的海底睡了太久,早就不知道换了几代水主。但敖烈将我带回了龙宫,才使得我熟悉了些许。”说罢他顽皮一笑,道:“不过我知道,唤醒我的就是主人,即便是敖烈不将我送到花果山,我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主人!”他敛了些嬉笑之色,挺了挺胸膛,神色倨傲道:“这天地之变,也唯有我的主人,才能平息次乱!” 卷帘虽说不与谁有交集,却也因职责所在,将三界之事都了然于胸。南海除了有一位渡劫化龙的太子外,似乎还未发生过何种变故。若如这人所说,沉睡了这么久,而说起南海的水主也没有何种恭谦之意,原身也看不出来,定然也不是三界中的生灵。卷帘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道:“我只听闻南海有一镇海之宝,沉寂千年都无人问津……” 少年挑眉一笑,桀骜的神色展露无余。本来是想让卷帘将自己待到主人的身边去,给主人一个惊喜,却未曾想到中途受到妖魔困扰不得不展露现身。他弯着眉眼,身体骤然变成了一束金光,直飞冲天。在离去的一刹那,响亮的声音飘然而至。 “吾就是那定海神针,助一人荡平乱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7龙灵气 大地上已经布满枯骨,血海翻涌,妖孽肆意横行,即便是卷帘倾尽全力,却也难以顾得周全。只要有片刻的喘息机会,恶鬼便会将逃跑的人拖拽住,一口口的撕扯下血肉。逐渐也将眼前的威胁视若无睹,倚仗着卷帘人单事孤,一旦脱离了攻击的范围便会更加任意妄为起来! 敖烈面对着九头虫已然杀红了眼,皮肤上浮现出层层的龙鳞,一柄开山断流枪夹杂着强大的灵力不断的攻向对方!而九头虫也早已失了心智,脑海中除了杀戮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索性在眼前的一切生物均不会放过,只要一路杀下去便觉得痛快! 九头虫仰头发出低沉的嘶鸣,每个头颅的口中喷射出疾风瘴气利刃锐斧,定是要将敖烈斩杀在眼前!巨大的身躯来回晃动,身后巨大的尾巴扫出劲风,显得极为狂躁不耐! 敖烈眼中杀意骤盛,挥动着武器左右抵挡。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九头虫妖的尸体带回去,用来祭奠水族族众的亡灵!敖烈睚眦欲裂,俊逸的容貌也稍显扭曲,头上逐渐露出龙角,周身疾风环绕,夹杂着清冽的海水气息,继而涌现出一道扯天扯地的水柱,犹如龙卷风接连天地。一阵龙吟,便见一条白龙现于眼前! 这白龙通体如玉般高贵夺目,威风凛凛气势磅礴,身周包裹着强烈的风雨之势。他盘旋在空中,狠狠的盯着九头虫,发出低声嘶吼。 九头虫看见敖烈显出了原身,那高贵的龙族之气使得它心中更加的烦躁!一直以来他都是生活在阴暗之地,即便四想要投入到龙王的麾下也没有资格。所以他只能做一只钻入污泥中的虫子,过着任人鄙夷的生活!九头虫憎恨所有的水族之人,这样大的天地,他居然不知哪里才能是自己的立足之地!凭什么龙族就要掌控云雨,能栖居一方海域,得天庭器重!九头虫就是要将这些龙族逐一斩杀,还要用极为残忍的手段!听着那些痛苦的哀嚎和痛到极致的扭曲神情,他就会觉得心中是无比的愉悦!他看着眼前的白龙,整个身体都被翻涌的情绪所感染,那一声声在耳边不断叫嚣的话语似是一种魔咒,让他想迫不及待的看见白龙浑身浴血身形扭曲,被斩成几段的场景!! 白龙张口便是喷涌出几道闪电,巨大的声音响彻天际,像是诸多冤魂在控诉着和自己的怨愤,声讨九头虫的残忍恶行!! 闪电劈向九头虫,极为迅速!虽然他的身体皮肤粗糙,却也难以抵挡这样的攻击。九头虫只觉眼前一闪,便听见轰隆之声。巨大的身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后躲避,却还是被那闪电划伤了身体。 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强烈的血腥之气激发着九头虫内心更为残酷的弑杀之意!他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自己伤口,竟然伏下一个头颅去舔舐伤口。温热的血液入喉,让这个本就丑陋的虫子盛情更为的扭曲。他甚至是对着白龙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意,丝毫没有被这伤痕影响。 白龙的目光极为的狠厉,身周尚还聚集着未散去的闪电。 九头虫晃动着九个脑袋,吼叫着向白龙攻去。巨大的身体形成了压迫之势,九个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想要咬住白龙的身体,然后将其撕扯成几段! 白龙转动身体,从那从不同方向攻击过来的脑袋中间灵巧避过。他虽然身形不如九头虫硕大,却是极为敏捷迅速。白龙反身张口,一下咬住了其中一个粗大的脖颈,再用龙爪撑住对方的身体,奋力的向后撕扯。 这一口咬的甚至猛烈,以至于九头虫只眼前的白龙身形一晃便感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巨大痛楚。他的九个头都奔白龙而去,以为是万无一失却还是百密一疏。未曾想没有扯下对方的肉却被白龙咬了一口。 白龙本来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恨不得就将对方一口口的吃掉。口中血液弥漫开来,沾染了白玉的身体。他狠狠的吐掉了口中的一块肉,似是嘲讽的低吟了几声。 九头虫被痛意席卷全身,不由得踉跄了几下继而反身恶狠狠的盯着白龙。他能感觉到血液流过皮肤的触感,若是再用力一些,恐怕就会将自己的这个头一并咬断!即便是这样,这个脑袋也不能再自由的行动。九头虫看见白龙身前几乎被自己的鲜血浸染,还发出几乎为挑衅的声音。这使得他心中的怨怼和恨意更为猛烈,原有想慢慢折磨白龙的念头已然打消。此刻他只想要尽快的将白龙一口咬断喉咙,吸干他身上的龙血!九头虫发出一阵刺耳的吼声,剩余的八个脑袋露出狰狞的本相,脖颈倏然增长,形成了一张巨网向着白龙攻击过来! 白龙只见对方的脖子不断的延伸,带着强大的杀意而来,像是要形成一个牢笼将自己困囚在里面。白龙目光一凛,口中喷出巨浪,直冲向九头虫。 九头虫被巨浪冲刷的睁不开眼,却不愿就此退缩给对方可趁之机。他仍旧恶狠狠的冲向白龙,同时口中不断的喷涌出瘴气抵挡着巨浪的攻势。 一时间一龙一虫相互胶着,巨浪和黑色的瘴气相互较量,未分高下。 九头虫眼珠转了转,骤然摆动尾巴,扫出一道风刃,射向白龙。 白龙只觉阴风逼近,神情一滞,便看见风刃急速向着自己而来。那风刃奔着白龙的脖颈处砍去,是要将他的头颅斩下。白龙身形一晃,向后撤身躲避。但在此同时,因为神情松懈,巨浪的势头也稍稍减弱。眨眼间那黑色的瘴气占到了上风,呈喷薄之势向着白龙扑将过来! 九头虫阴狠一笑,另外的几个脑袋甚是得意,看准了时机,张口便射出出数根利剑,想将对方扎成刺猬,免得白龙再有翻身的机会! 白龙想集聚法力对抗那些瘴气,却又发现那数根利剑向着自己刺来!他御术护住身体,同时摆动龙尾将利剑扫开。但是因为九头虫的偷袭,他已然失了先机,纵然是想要用巨浪抵挡住强大的瘴气,又如何能分神来避开那些利剑! 九头虫心中简直是愉悦至极!目光中似乎已经看见了对方惨死的画面!他要看着白龙被瘴气所染,浑身发黑,再被利剑所刺,鲜血奔涌!他要看白龙在地上蜷缩抽搐的模样!他要将对方的肉一块块的要下来,慢慢品尝龙肉的滋味!九头虫眼中充满了狂虐的杀意,这样的情绪使得他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 就在白龙满含怨恨和不甘之时,忽然听闻一声低沉的声响。那声音如同闷雷,却是极为响亮。似乎是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简直可以让大地都抖上几抖!同时他也感到了身体四周猛然的围绕上来强烈的水流,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里面。那些飞来的利剑在这水流面前,如同殘肢枯叶,登时碎裂成了粉末,而后一同被水流卷入其中。而面前的黑色瘴气也被这清流一举击散,尽数被吸了个干净! 九头虫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明明是志在必得的猎物,怎会在眨眼之间就峰回路转!这白龙眼看即刻就要命丧他手,到底是谁搅了他的好事!九头虫目露凶光,心中升腾起烦躁暴虐之意!就在他想要将这个搅局的人一并收拾的时候,却猛然听见了那一声低沉的声响! 这样沉稳有力的声音,似是遥遥传来却已经这般高亢有力!不由得心中陡然生出惊惧之意,会感受到极大的压迫之感! 而白龙也被那声音吸引,不禁后撤身形抬头看去。 乌云之中隐隐展现出阵阵惊雷,那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那强大的云雨之势,已经不是白龙之前的气势所能相比拟。那身形在云中蜿蜒而至,浓重的云层中逐渐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面孔! 白龙心中一惊,似是惊恐又似欢愉。白光乍现,已然恢复人身。敖烈不禁低下头去,俯身行礼。复又抬头,语气殷切道:“父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8斩妖众 乌云之中出现了一张墨绿色的巨大龙头,目光虽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却依旧散发着让人为之颤栗的压迫之感。 九头虫只觉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眼前这巨大的龙头已然比自己不知大了几十倍,只要对方愿意,吞了自己恐怕也不过是塞塞牙缝的事情。 巨龙就是南海龙王熬钦,此刻他看见敖烈躬身跪拜,神色又惊又喜,这样的情绪使得熬钦凛利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虽然没有丝毫的动作,却已然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 “吾儿……” 敖烈险些被这一声唤的落下泪来,他慌忙低头遮掩情绪。 自从私自离开了东海,自作主张的去碧波潭,敖烈便有着被父王责难的准备。即便是心中再如何的愤恨难当,也不应该一走了之。熬钦对他关怀备至,龟丞相也对自己言听计从。虽是不说,但是自那日万圣龙王前来说亲,熬钦提及自己儿子的时候,那份骄傲和欣喜之意已经展现无虞。敖烈身为人子,却任意妄为,全然没有将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这样的举动实属不孝。敖烈只想有朝一日再会南海之时,负荆请罪,以求父亲的谅解。他自认身负大义,作为南海的太子为了水族族众报仇责无旁贷,纵然是有错,也未有几分悔意。但今日在生死之间,敖烈却有了些许的懊恼。一时的自负便丢了性命,不知自己的父亲知晓后会不会悲痛交加,若是那般,又如何对得起这一份恩情。 但是熬钦再见之时,却没有任何的责备。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敖烈恐怕不但是要命丧九头虫之手,还可能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欺辱。这一声‘吾儿’,却是让敖烈的这个心都如同被揉碎了一般。 熬钦见敖烈低头不语,也只方才那一瞬间或许是让孩子受了惊吓。他不禁又放缓了语调,沉声道:“吾儿,受苦了。” 敖烈心中一滞,险些控制不住泪水。他奋力的扎了眨眼睛,垂眸拱手道:“劳父王牵挂,是烈儿的不是……”他喉中哽咽,再难说出半个字。 熬钦见自家儿子没事,也不再多做询问。转动眼珠,复又盯着九头虫。自家的麾下的七湖十三潭险些被灭了个干净,原来就是这个畜生造的孽。熬钦居高临下,睥睨着九头虫,鼻腔之中冷哼了一声,冷声道:“孽畜,毁我水族杀我水主,难道真的以为我南海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九头虫不禁被这声音震的一颤,随即又平复那股胆寒的情绪,强装镇定的与熬钦对视。他一直都是痛恨水族,想要一举消灭整个龙族!虽然他听闻过南海龙王的名声,却从未亲眼得见。之前他挑衅七湖十三潭,诛杀的过程中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以为南海麾下的人也不过如此,了料想那个南海龙王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从来四海龙王统领一方,也不过是施云布雨这样的小事,在天庭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九头虫认为跟随着圣武帝尊,就有机会杀伤天庭,届时定要将那些龙族逐个押往斩龙台上,一个个将那些高贵的头颅切割下来! 可今日看见了南海龙王的真身,九头虫却在心底萌生了从未有过的胆寒之意。这样的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即便是用再残忍的手段将那些水族虐杀,都没有过一份动容。这样的嗜血残杀似乎已然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喜好,与之扭曲的性格甚是相配。但是此时与熬钦对视,九头虫却像是能体会到曾在自己面前等着被杀的水族之人的感觉。完全被对方掌控在手里,掐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九头虫看着眼前的熬钦,不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熬钦微微动了动,口中喷涌出的风雨之气扑打在九头虫的脸上。他发出极为低沉的笑意,慢声道:“不过是一只丑陋的虫子,何其卑微。居然妄想染指水族领域,屠杀我族众,这份准备赴死的胆量,本王甚是钦佩!” 九头虫不禁吞了吞口水,只觉心脏似是要从胸腔之中撞击出来!熬钦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在之前都足以能点燃九头虫滔天的杀意。但是此刻他虽然愤恨被说为是卑贱,却只能是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心中。无论如何的刺耳,也只得强迫着继续听下去。 熬钦慢慢的低下头,只是这一个动作,便看见对方不禁绷紧了身体,又向后退了退。他玩味的看着九头虫,低声道:“杀我的族众,这笔血账,必然要还。可是你生来卑微,本不值得本王亲自出马!”熬钦轻蔑的目光骤然展现出阴狠的杀意,这样的情绪使得他整个面孔变得更为骇人。他露出尖利的龙齿,声音低缓幽深道:“只不过,本王却不允许有人敢肆意动我的儿子!若是有了丝毫这样的念想,便是蔑视本王,视同灭海——”随后的四个字熬钦几乎是低吼出来,那一声龙吟呼出一阵凛冽的狂风,霎时间天地变色,乌云翻滚。即便是百鬼夜哭,也会这样的一声怒吼吓得只会瑟瑟发抖。 这一声低吼所席卷过来的狂风逼得九头虫的身体被硬生生的推开了几丈之外,强大的阻力压制的他毫无回击之力。九头虫几乎险些瑟缩身体,但是隐藏在身体中凶狠的本性使得他兀自强撑。之前杀戮之时,面对的凶狠之貌太多,早已变得麻木。但熬钦这样有巨大压迫之意的还是第一次遇见,即便是嗜杀成性的九头虫,此时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熬钦鼻腔之中喷薄出些许雾气,极为不屑的斜睨了九头虫一眼,轻蔑道:“小小的一个妖虫,就妄想要颠覆龙族。以为手下收服一些杂碎妖怪,就能与我泱泱南海兵卒抗衡?本王在你临死之前,就让你看个清楚,无论是你还是你的鬼卒,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九头虫神色一僵,却也不禁低头看去。这一眼简直让他险些咬碎了钢牙,胸中愤怒的火焰直冲头顶! 敖烈也听见自家父王所言之语,站起身向下看去。他心中一惊,随即露出喜悦之态。 熬钦此次是有备而来,手下将领族众足有数万,已然与那些妖魔厮杀起来!大地上霎时充斥着厮杀怒吼之声,相比之前凄惨的场景,此刻的画面已然是一副热血沸腾之气! 九头虫心心念念的想要成为水族统领,亲手将人间变为炼狱,再将南海太子诛杀,这样的结果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对那些受人鄙夷的日子一个再好不过的慰藉!而此刻,那些妖魔鬼怪,在与水族的虾兵蟹将的厮杀下,已经无暇再去顾忌其他,被斩杀者也不在少数。这无异于将他所有的希冀尽数覆灭,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他只觉泣血直冲脑海,心中那股怨恨之情骤然而增!一个转身,光芒展现,变成人身。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敌我悬殊,也将之前那份惊骇之情全都抛诸脑后。所有的情绪尽数演变成无尽的杀意,早已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九头虫脖颈处还留有被敖烈撕扯下来的伤口,血水不断渗透出来。他手中持着双锤,指着熬钦厉声道:“熬钦老儿!你阻我出路,莫要怪我心狠手毒!纵然是我杀不了你,也叫你饱尝丧子之痛!!”说罢,九头虫一个回身,舞动双锤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身后的敖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9妖虫殒 敖烈瞳仁一缩,眼前九头虫狰狞的面孔骤然放大。他站起身想展开结界抵挡,可谁知那攻击太过迅猛,被熬钦激怒的九头虫已经做了破釜沉舟之势,拼着一股力气瞬间便到了敖烈的跟前。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敖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扭曲的连露出阴狠的笑容。 剧痛使得敖烈的视线变得模糊,似是有什么在不断的剥离身体。他知道自己的魂魄已经被这一击打散,离得身体越来越远。 敖烈的身体被打的弹出了数丈,如同柳絮一般直直的坠向了地面。 南海龙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吼,那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承受的悲伤。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身体骤然下坠,只觉得心都被掏空了。他双目充血,狠狠的将九头虫咬在了口中! 那九头虫在这一刻放声大笑,几近疯狂似是地狱中传来。 他总算是杀死了南海的太子,即便是他身份再尊贵又能如何!还不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九头虫的身体被熬钦死死的咬住,尖利的龙牙没入他的皮肉之中。他感受到鲜血流下来沾湿了自己的衣衫,温热的触感分外的粘腻。九头虫口中溢出鲜血,丝毫不畏惧即将要面临变成肉泥的下场。他仰头看着天空,那些浓重的乌云似乎都慢慢的消散,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蔚蓝。这样的颜色,使得他的内心骤然变得空明。那样纯净的色彩,像是要融进他的眼底。九头虫痴痴的微笑,这样屈辱卑微的一生,何时看见过这样平静的颜色。他窝在泥沟里还是一只小虫的时候,就受尽了冷遇,不但要躲避天敌,还要被追逐殴打。几乎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似乎看见了他,就会平白脏了自己的身份,连带着会被玷污一般。九头虫也曾想要安稳的度日,他总想着自己也是水族族人,总是不会被斩尽杀绝。可是当他一次次看尽了别人的耻笑和白眼之后,残存在身体里的那些暴虐之意被一点点的唤醒。九头虫本就是洪荒的凶虫,那些嗜血的本性只是被暂时的隐藏,却在残酷的世间逐渐的展现了出来。 他不甘心!他从来都不甘心!! 他想要努力的活着,想要脱离凶虫的恶名,只要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会好好的珍惜慢慢的改变自己。他已经很努力了,尝试了所有,却只能是遍体鳞伤。那些冷嘲热讽,唤醒了他身体里的沉睡的本性。 所以他不愿在等了,是这个世间,让他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那个嗜杀成性,残忍狠辣的九头虫,在一夜之间,成了妖魔为之惊骇的煞神!只要是被他盯上,即便是想要死个痛快,都不能如愿。 他身染鲜血,暴虐成性。圣武帝尊要灭了天地,他便立时的投到了麾下!这样的世间,他早已厌恶。既然这里容不得他,那么他就要亲手毁了这里!他本来就是要双手染血,脚踏枯骨的凶虫,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还有理由活着! 熬钦死死的咬着九头虫,发狠的来回晃动,想要撕扯开他的身体。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赶来,在得知敖烈离开南海之时,就应该出海来寻他!自从那小童重现于世,他便隐隐的不安。敖烈是他唯一的儿子,父子间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时间,剩下的余生,他只想好好的照顾好他,将这些年的愧疚尽力的弥补过来。熬钦知道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因为是牵扯到了孔雀大明王,即便是自己的七湖十三潭不复存在,他也不能拿整个南海冒险。 可是敖烈却担起了这份责任,作为南海的太子,要手刃杀害水族的仇人! 熬钦了解一切关于儿子所做的事情,在担心的同时又无比的欣慰。他的儿子长大了,虽然只是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却有着这样快的成长。不再是只懂得意气用事,做事不顾后果的毛头小子。他没有尽过一日作为父亲所应承担的教导之责,却有了这样一个有担当的儿子。熬钦在那一刻,便顿觉无比欣慰。 不愧是他南海龙王的儿子!! 可是这样的值得骄傲的儿子,却在自己的眼前受到了那样巨大的重创!熬钦简直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看见敖烈的三魂七魄一个个的离开的肉身,像是脱离了掌控,慌不择路。像是迷路的孩子,不知自己的归乡之处。 敖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他看见了自己的父王,像是又许多的话要说,却只能任凭身体沉重的下坠! 熬钦只觉眼中湿意骤增,那种挖心掏肝的痛苦,是他这一生都没有尝试过的,阿桀罗的离开,使他颓靡许久,而今日看见敖烈的陨落,已然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熬钦疯狂的噬咬着九头虫的身体,很不讲将他所有的血肉都一点点的磨成肉酱! 不! 即便是这样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狂躁的巨龙在云里来回的穿梭,发狠的研磨牙齿,只为了让口中的猎物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痛感! 鲜血顺着下颌汩汩而下,血腥的气味钻入鼻腔,却丝毫无法减退他眼中的杀意!曾经高高在上的南海龙主,已经没有了往日君临天下的沉稳之感,更像是一只慌不择路的困兽,只能凭借蛮力横冲直撞,来发泄自己内心沉痛的哀伤之感! 九头虫口中充斥着鲜血,身体也被巨龙的牙齿洞穿,他像是一块腐肉可怜的挂在巨龙的唇齿之间。眼前的天空在不断的晃动,之前的种种在脑海里不断的展现。九头虫或许没有想到,当他有一天离得死亡这样近的时候,还能有如此的闲暇来欣赏眼中的美景。 可是身体好疼啊,疼到他不得不露出笑容来遮掩这样的痛楚。他不要像那些被自己斩杀的人一样,哀求哭喊,发出刺耳的嘶吼之声。他不会后悔,所做过的一切,他都不会后悔! 他这一生,已经受够了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要改变那样的境遇,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奋力一搏。 即便是遍体鳞伤! 即便是,终入黄泉! 九头虫将所有的疼痛之感都转变成了放肆的大笑,那声音似是从幽谷伸出传来,还是那么可怖,却又夹杂着凄凉和无奈。 “熬钦啊熬钦,纵然你杀了我又能如何?那把南海龙王的龙椅,就是你一生的禁锢!没有儿孙在侧,纵然掌控整个南海,也不过是个孤独的人罢了!” 九头虫口中喷涌出现血,不停的呛咳起来。 熬钦听了这样的话,显得更为的疯狂。那些话字字锥心,将他割得到体无完肤。巨龙不断的撕扯,一阵强光闪过,只见血肉模糊的九头虫骤然变成了灰烟,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烟雾之中,巨龙的眼角隐隐滑落一滴泪水。鼻腔中也隐隐的发出阵阵呜鸣,有着驾风御雨之力的南海之主,此刻却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低声的抽泣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0白龙殇 敖烈只觉身体直直的下坠,一切意识都飘忽不定。本是威武沉稳的巨龙,却在瞬间便成了一头暴躁的野兽,失去了所有龙族应有的持重高贵之态。敖烈愣愣的想,自己的父王,何时也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一点都不给自己做个好的榜样。 巨龙的眼角留下的眼泪,深深的刺痛了敖烈的眼睛。不禁眼睛也变得潮湿,他的父王,堂堂南海之主,曾经那样神色威严的对着自己,那样的威仪震慑心魄。而此时,那样的父亲居然瞬间苍老,像是一个垂暮老人。 ——父王啊,以往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已经化为尘烟。母亲是那样的爱你,才让我留在了这个世间。尽管你不曾存在我的幼年,但是之后的种种,也算是尽力的补偿。能渡劫化龙,就是我天大的福分。作为太子,我已经努力在做。希望这样任性的我,不要让您感到失望。 父王啊,如果来由来世,不要让我离得您太远,不然我怕会像今生一样,连陪伴的时光,都太过短暂…… 敖烈慢慢的下坠,在接近地面的时候,骤然闪现出一道幻影,将他稳稳的接住。那幻影原是一条玉色蛟龙,龙角不似龙族之人的那般粗壮,身上也只有两只前爪。只见这蛟龙将敖烈围绕在中间,缓缓落地,倏然展现出人形。 漪澜将敖烈揽在怀里,心脏似乎是被什么撕扯开来。她看见怀里的人没有了以往的神采,灰白的脸色,呼吸微弱,就连身体也是在一点点的失去温度。她颤抖着手,轻轻的拂过他的眉眼,稳住声音,哽咽道:“太子……” 敖烈视线模糊,目光涣散。但是耳边的声音使得他混乱的神志又找回了一丝清明。他在短暂的分辨之后,骤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这样的怀抱逃过温软,使人贪恋。 “漪澜……”他弱声道。 漪澜狠狠的点头,泪水倏然滑落。她在敖烈离开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宁,自从知道他之前的身世后,就再也不能将他只是视为南海的太子殿下。漪澜一次次的回想幼时与敖烈初见的场景,那个坚强隐忍的小蛟龙,总是一脸戒备的模样,好像是对谁都充满了敌意。那样的环境,让小蛟妖过早的尝到了心酸疾苦,受尽了白眼和嘲讽。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父王的手中捧着长大的,那么敖烈小的时候看见如此和睦的场景之时,心中又会是怎样的痛楚。 他是会渴望,是会羡慕的罢。 虽然他总是一脸的不屑和无视。但是在内心里,他也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能分向他的欢乐悲喜,哪怕他不是太子。 漪澜将头埋在敖烈的颈间,泪水顺着脸颊滴在对方的皮肤上,晕开了一朵朵的炽热花韵。 她还是来的晚了吗? 她已经等了他这么久,却还是等不到吗? 漪澜将敖烈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噙满眼泪的双眸中蕴含着化不开的柔情。她早就应该去找他的,或许能早一点,他就不会孤独这么久。 敖烈此刻无力的任凭对方将自己的手贴近炽热湿滑的皮肤,心里像是被针刺一样的疼痛。他没有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漪澜一面,那个任性妄为的公主殿下,应该是永远快快乐乐,不应该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敖烈用力的绽放出笑意,涣散的眼神望着虚无,弱声道:“哭的样子,很难看……还是,泼辣一些好……”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不禁会心疼起来。 漪澜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哽咽着说道:“我等了这么久,请不要丢下我。” 敖烈混沌的眼珠缓慢的移动过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惑。飘散的神志已经不能使他灵敏的思索,反应也显得迟钝了许多。 漪澜拿下腰间的香囊,轻轻的引着敖烈的手掌摩挲里面的轮廓。她摊开对方的手掌,将里面的贝壳倒了出来,放在掌心上。 敖烈在触碰到硬物温度的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不甚清明的思绪逐渐飘远。那样清晰的回忆,使得他心中跟着狠狠的疼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生都不要让漪澜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而此时的自己,更是不愿意看见她背负着这样的悲伤知晓真相。 “你离开了这么久,可不可以别再让我空等。”漪澜泣不成声的说道:“我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所以,你也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 敖烈心中苦笑,看来,他始终是要辜负这人,想要守护的秘密,却是在他的临死之际,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不必等……”敖烈喃喃道:“总会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但那个人并不是我,是一个,能陪伴你一生的人。 漪澜狠狠的摇摇头,泪如雨下。一个人在心里深埋了这么多年,早已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哪里还有地方,再去安放别人。漪澜握着敖烈的手,哽声抽噎道:“敖烈,我们是有了婚约的,已经上奏了天庭,是不容许悔改的!玉帝赐下了贺礼,昭告了三界。我是南海太子的龙妃,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漪澜停了停,贴近敖烈的额头,“我们回去,一起回南海,一起回碧波潭。你是太子,要娶我,不能食言。” 敖烈的视线逐渐变得昏暗,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他耳边的声音似是遥远的地方传来,却还那般的心疼。敖烈集聚力量,缓慢的抬起手掌,毫无目的的伸向前方,想要替她拭去泪水,却看不见她的面容。 一只手掌与自己在空中十指交握,使得敖烈莫名的安心。他露出淡淡的笑意,像是要展现出所有的光彩。敖烈缓慢的移动双眸,像是在辨别那人的方向。而后噙着笑意,像是初次见她之时那种张扬的样子,低声道:“好啊,就回南海罢,看看我的太子殿,看看异珍楼……还有……” 还有御海神鼎,和他一直爱去的花果山…… 如果还有机会,甚好…… 敖烈的声音戛然而止,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漪澜只觉与自己交握的手掌颓然落下,怀里的人陷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漪澜怔愣的看着自己方才扣住敖烈的手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微弱的温度。他说要回南海,去太子殿,去更多的地方……她觉得泪水好像是止不住了,火辣辣的,像是要灼伤自己的双眼。 “太子殿,你的太子殿……”漪澜喃喃的低语,随即轻轻的抚摸着敖烈的发丝,笑道:“你知道吗?我总想着能有一天,那个隐忍孤独的小蛟妖,能露出开心的笑容,不必再沉着一张小脸,看见谁都是一副敌对的样子。那样的你,让我感觉到心疼。我一直等着,才有机会去找你。可谁知道,再见之时,你却成了南海的太子。”漪澜淡淡的笑笑,从怀里拿出一颗手掌大小的光球。那光球散发着耀目的光晕,却比深海中最华美的珍珠都要好看。漪澜痴痴的看了看,复又道:“这是玉帝亲赐的贺礼‘天灵珠’,我带来给你看看。你说,是不是很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1水火间 熬钦似乎是感受到了儿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疯狂的翻涌云雨时,一下子僵在了当场,瞬间苍老的面容,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悲切,失掉了所有的光彩。巨龙发出悲凉的吼声,那声音低沉如从海底传来,无尽的苍凉,听闻之下,似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之感,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所有的海族兵将感受到了巨龙的哀鸣,个个展现出悲愤交加之色。他们的太子因为这场战乱失了生命,身为父亲的南海龙王仰天哀鸣,却换不回儿子的回还。这样悲壮的气氛感染了所有的将士,他们个个红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将所有的妖物都杀个干净! 巨龙声音似是啜泣,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骤然圆睁二目,极尽疯狂,像是堕入了痛苦的深渊。只见巨龙的身周散发出骇人的煞气,鳞片由上而下如晕染水墨一般逐渐蔓延成了墨色。巨龙阴狠的瞪着脚下,龙爪凶狠的扯开厚重的云层,四方涌来的饱含大量水汽的乌云,逐渐将整个天空遮挡起来。巨龙从中缓慢的探出头,狰狞的本相展露无余,他倏地张口,只见一汪翻滚的巨浪席卷喷涌,倾泻而下! 巨龙的身形硕大,一口喷出来的巨浪大有连绵不绝之势!那些海浪翻涌着嘶吼,无一不是将主人的愤怒清晰的表现出来。浪头似是脱缰的野马,慢慢的吞噬着整个大地,那些或是逃跑或是躲避妖物的凡人,看见了龙王爷发怒,个个吓得跪地叩拜,口中不断的说着告饶之语。而专心捕捉人类的妖物,见到这个景象,更是心下大骇,纷纷放弃了原有的念头,四散逃命。稍稍跑的慢的,不是被火凤的烈焰烧灼就是被无情的洪水吞进浪涛之中! 可叹这人间,眨眼间就从人间炼狱又跌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凡间性命,可怜可怜! 金蝉子在结界中,看着外面所发生的变化,不禁安然神伤。他已经尽了全力,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凄惨的景象展现在眼前。他凄然的闭了闭眼,一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卷帘御术凌空而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转瞬之间。他茫然的看着陷入水火之中的大地,冰山一样的脸上出现了无力的郁愤之态。他抬头看了看定海神针奔去的方向,用力的握了握拳。他看着狂躁的暴龙,厉声吼道:“龙王息怒,凡人无辜!” 巨龙阴狠的面容哪里还有往日南海龙王的尊贵骄矜之态,听闻这一声怒吼,只缓慢的斜了斜眼珠,沉声低喃道:“吾儿……吾儿……”也是无辜! 玄悟也听见了巨龙的吼声,猛然一个撤身。他缓慢的转头,看向远处。他见过熬钦,那条巨龙此刻所发出的声音,让玄悟感觉有一口气堵在了喉间,那种悲哀的嘶鸣,让他的心生生的空出了一块。 ——难道是敖烈…… 玄悟闭了闭眼,他将自己的想法强制的压了下去。敖烈身为南海的太子,法力不弱,怎么会遇到危险! 可是层层云雾中,巨龙似是癫狂般的穿梭游走,失魂落魄的模样。能使得熬钦出现这样失态举动的人,不是敖烈,又会是谁? 玄悟垂眸看了看脚下,那一片汪洋火海,相互胶着着舔舐着每一寸土地。熬钦身披雷云电雨,更像是在毁掉整个凡间。 孔雀被逼出了数丈,也放眼向着巨龙的方向看去。不过他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多放心思,眨眼间已经恢复常态。巨龙出现了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他的宝贝儿子出了差池,使得一代南海水主,做出了癫狂的毁灭之举!孔雀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意,只要是能将这些自不量力妄想与自己较量人消灭干净,听见这样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他就会觉得无比的畅快,似乎在黑煞河中困顿了千年的时间,都觉得不再是那么耿耿于怀。孔雀见玄悟的面色已经出现了裂痕,死死的压抑着悲伤的情绪不愿展现出来。他眼中狠毒之意一闪而过,衣袖翻飞,手中凝结出强烈的光束,朝着玄悟攻了过去。 玄悟正在神思游弋之际,却也能敏锐的感知危险的迫近!他心下一沉,立时双手护在身前展开结界去阻挡,那强光速度甚是迅猛,已然是想在他怔愣之际将其一举歼灭。 光束到达玄悟身前之时,与幻出来的结界相互撞击,发出剧烈的声响,震荡着周围涌动起层层的气浪! 玄悟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狠厉之色,飞烟逐渐的消散,孔雀那张无与伦比的面孔带着挑衅的意味,慵懒的盯着自己。 “你也感受到了罢,熬钦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哀鸣,想必那南海的太子,定然是凶多吉少了!”孔雀说道这里,噙着笑意的眉眼却展露出残酷的冷意。 玄悟握紧的双拳,双目中充满了红血丝,额间的青筋凸起,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不相信! 敖烈怎会有事!! 玄悟不愿再看见有任何人死在自己眼前,昔日与他在花果山胡闹,在南海龙宫中酣畅痛饮的敖烈,难道再也…… 对于隐藏在脑海中伤害敖烈的事情,他还欠对方一个解释。依着那位太子的性格,定然是会千里迢迢的来质问自己的罢。可是还没找到一个答案,他怎会就此罢休! 玄悟狠狠的等着孔雀,声音冷若冰霜,“敖烈乃堂堂南海太子,龙气护身,怎会轻易殒命!” 孔雀简直是要被对方这样的自信模样逗笑了,他抬起手来,用衣袖遮挡了下颌,斜睨着玄悟,声音森寒道:“玄悟啊玄悟,你这些话,到底是在说服本尊,还是在说服你自己。难道那只老龙如今的举动还看不出什么?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孔雀目光中闪烁着恶毒的意味,“这样的嘶鸣,是龙族的祭奠之举!唯有龙族中龙王与龙子陨落,方才会有这样的行为!即便是龙妃,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你见识浅薄,那么本尊就为你说个明白!”孔雀低声笑道:“想必那个南海的太子,此刻已经,殒命!!” 玄悟听闻孔雀的话,心中登时沉了下去!唯有一句话时时萦绕在耳畔,‘南海太子,殒命’! 怎么会!怎么会! 玄悟胸中的悲愤之感骤然上涌,尽数转化为对于眼前这罪魁祸首的怨恨!他咬紧了下颌,看着孔雀也是睚眦欲裂。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因这人而起!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要擒拿这人!而此刻,玄悟似乎是听见了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再叫他,将这个人,就地斩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2展新身 孔雀也同样冷冷的盯着玄悟,他就是喜欢遇见强悍的对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天庭那些人看个清楚,他孔雀大明王只要是想做的事情,就任凭谁都不能阻挡!无论他们派来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将其逐一斩杀,断了那些天界之人荒唐的念头! 索性抹净了脖子,等着他去砍罢! 玄悟身周悬浮起强大的杀伐之气,这样的气场是他从未展现出来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变了另一个人,那样狠厉的杀意毫无掩饰的展现出来,比起之前,没有了丝毫的隐藏! 孔雀看见了对方的神色出现了一种隐忍的狰狞之态,不知为何,心中竟会出现一丝慌乱。不过他维持着自己高傲睥睨之态,丝毫未有显现。这样的玄悟是他始料未及的,而能散发出这样剧烈杀意的人,在这妖孽横行的凡间,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孔雀的瞳仁缩了缩,也升腾起狠辣之意。强大的气流在身边逐渐环绕,将他绝美的衣摆吹得飞扬开来,像是一双华美的羽翼! 玄悟集聚着所有的怒火和恨意,向着孔雀攻击过去。而对方也是在露出了冰冷笑意的同时,抬手与其较量起来。 相比较之前的缠斗,此刻更像是在倾尽全力的一命相搏。两道光影在两股强大的气流之中,互相交错,偶尔能从震荡的气流中感知到他们的相互碰撞。 不知打斗了多久,两道光影骤然相互撞击,而后齐齐后退,终是分开。 玄悟浑身浴血,脸上身上多出了许多的伤口。衣衫已经凌乱不堪,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被血水浸染。而他剧烈的喘息,像是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却还是在强成着一口气不肯倒下!那双满含恨意的双眸已然死死的等着对方,像是一只困兽在等待着时机,不知何时就会扑将过去。 而孔雀此刻的模样也极为的难看,只见他的发丝凌乱,宽大的衣衫也出现了不少裂痕。就连那张绝美的面容也挂上了道道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甚是刺目!他此刻也没了之前倨傲的神色,一双怒目将所有的恼怒都展现出来。他没有想到原来玄悟的实力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像,在这次的较量中更是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之意。孔雀在心中无不恶毒的想,看来天界所选中的人,当真是极为难缠。为了能擒拿自己,看来那位师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孔雀忽然又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如果他看的不错,玄悟身上还有着隐藏的意念。而这样的意念就如同自己一样,会在特定的时刻,完全的展现出来!他知道这样的意念会有多么的强大,完全脱离了自我意识的掌控,只凭借着一己之欲做事,不论是魔是佛,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快意的笑了笑。 如来啊如来,真想看看那个时候的你,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玄悟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脑海中强烈的杀意使得他双目充血,心神也随之不稳。他此刻只是想将所有的恨意都加诸在孔雀的身上,如果不能斩杀对方,似乎所经历的种种,都成为了一个极为可笑的话柄!在与孔雀打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想起与敖烈遇见的场景,那只极力想将自己保护起来的蛟龙妖,屈居在一个狭窄的涧水河中,茫然孤独的度日,所有的锋芒,也不过是一种自卑叛逆的举动。敖烈无论是多么的桀骜难驯,最后还是因为南海众生,义无反顾的登天渡劫,九死一生的拼劲全力!他那样勇敢的活着,回到了他的龙宫之中,却总是三天两头的跑去他的花果山。几壶好酒,半日时光,那个光鲜的太子,有时经也会怔愣的出神。玄悟知道,他生活的并不快乐,却选择了眼前这样拘束的生活。 那样安逸的时光,是在什么时候? 是金蝉子敖烈和他自由的待在花果山的山石之上,头顶一片凉阴,身绕一池清泉,手中一杯浊酒,肆意欢笑,心照不宣! 那样宁静平和的时光,许是再也回不去了…… 玄悟整理了混乱的思绪,从新挺直了脊背,狠狠的抹去了脸颊沾染的鲜血。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忽然有一道光影倏地奔涌过来,那强烈的压迫之感,使得孔雀也为之一惊! 二人都感知到了这样的压迫之意,在没有做出反应的同时,已然看见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少年笑嘻嘻的打量了一下孔雀,抱着双臂,毫不掩饰的说道:“凤凰最为得意的儿子,果然是天上少有的姿色!” 孔雀脸色一沉,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他警惕的盯着对方,沉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对自己这样的无礼。 少年哈哈一笑,丝毫没有遮掩。“姿色是第一,想不到胆量也是大的可以。”他含笑的双目中隐隐显出一丝寒意,“凭借着一生执念,居然也敢搅乱天地。不乖乖的待在黑煞河里静心己过,还要妄想搅动三界,当真是自不量力啊。”他说罢,似乎是不愿再与孔雀多言。只见这人倏然收敛了嬉笑之色,转身对着玄悟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正色道:“主人,我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玄悟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居然对自己行了这样的大礼。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相交过这样一个人,但是看他的样子,却是特意来寻自己。玄悟神色未动,对着那少年道:“不知你是……” 少年站起身,扬了扬下颌,笑道:“主人莫要担忧,我本是南海中的一块神铁,乃是南海太子将我带到了花果山,这才与主人见面。” 玄悟努力的回想,敖烈以往来花果山倒是带过不少的东西,可大多都是些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却未曾领来过一个人。这人说自己是南海的神铁,而是由敖烈带来。玄悟骤然睁大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人,急声道:“难道,你是那个小童?!” 少年会心一笑,又拱了拱手,道:“主人,吾本是南海定海神针,因灵气过盛,沉睡千年都未曾择主。而今日得到金蝉子授意,太子殿下才将我带来这里。为的就是相助主人,将这乱世扫净污浊!” 玄悟似乎是受到了少年的感染,只觉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栗。他身体了血液都在喧嚣着沸腾起来,原来金蝉子早就看出了这小童的原身,只是在这个时刻,才让敖烈将他带了过来。玄悟闭了闭眼,压制下翻涌的情绪,神色冷硬,身周居然涌起了一股夹杂着水汽的巨浪。那些水流围绕着玄悟的身体,逐渐的扩大成了一个宽厚的结界。而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身形虚化,也纵身投入到了结界之中。 结界消散之时,却见玄悟身着铠甲,手握长棍。那铠甲乃是南海至宝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玄悟身披耀目之光,微阖双目,散发着震慑之气。他看向孔雀,声音低沉道:“你的气数已尽,唯有以己之命,方能消除尔的罪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3掩杀机 锁子黄金甲! 孔雀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负在身后的手掌握成了拳。那男子自称是‘定海神针’所化,还有这一身的铠甲,无一不是四海至宝!孔雀未曾料想,原来玄悟与南海还有这如此大的渊源!怪不得方才听见熬钦如同泣血的哀鸣声时,会表现出那般恍惚的模样。 他微微的笑了笑,“南海的太子对你不薄,竟然将镇海之宝都拱手奉上!想必那熬钦并不知情,否则怎会将东西给一个无名小卒!” 玄悟慢慢的睁开严谨,那凌厉的眼神似是翻涌着云雨。他微微扬起下颌,好整以暇的看着玄悟,淡然道:“无名小卒与否,要看交手之后方能见分晓!”他晃动了几下手中的长棍,不屑道:“莫不是你已经在心里认定,自己当真能走得出这里不成?”玄悟说罢,对着孔雀露出了一个煞是阴狠的笑意,这是在他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 孔雀听完对方之语,心更是不由得沉了一沉。无论三界之中神佛再多,但是凭借着这样的身份,他自认为没有人愿意出头镇压自己。只见天庭和佛祖所派遣的人就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愿意与自己发生正面的较量,这几个人,无非就是擒拿自己的棋子罢了! 即便是他当真失败,也不过就是再寻一处将他看管起来。只要真神不灭,执念仍在,那么他就完全有机会再尝试一次。纵然是要经历那种生不如死的磨难,但是对于能吃掉那人来说,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熬! 所以他不能认输!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就完全的不同,他只是三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辈,对于自己的身份想必也不甚了解。他在看见玄悟的第一眼时,便知道这人并非是与那些仙佛一般,玄悟被丢在了那里,机缘巧合的遇见了自己,能凭着一份执念帮助自己消灭了弋吞兽,骨子里有着强大的意念。玄悟所表现出来的使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而此刻这人目光中出现的恰恰就是那样让人不寒而栗的神色。那种想要吞灭一切的意愿,简直让他都有了瞬间的担忧! 孔雀阴沉着神色,露出森寒的笑意,“纵然你有金甲护身,定海神针在手又能如何?”他目光中骤然显现出阴毒之色,长袖一挥,倏然幻化出数十个分身!那些分身将玄悟包裹在其中,均都对着他露出轻蔑的笑意,齐声道:“无论何时,都是尔为鱼肉,吾为刀俎!这个事实不容改变!” 玄悟神色不便,虽然看着眼前的孔雀,但是他知道,此时那人的真身已然改变,不知是隐藏在哪处。他轻蔑的笑笑,身形骤然虚化,竟是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些分身均是神色一暗,怒目相向,身后的灵光乍现,纷纷涌现出数以万计的细密丝线!正是之前束缚住卷帘的那些,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的退路都封闭起来。孔雀恐对方有可乘之机,在那些丝线相互交错织成巨网的同时,立时拨动起来。只见那丝线上光芒一闪,继而出现了更为锋利的尖刺,急速向着中间延伸,密密麻麻,将其便成了一条条荆棘! 而玄悟此时却将手中的定海神针立在身前,戾气涌现。那定海神针倏然起了变化,竟是不断的增长起来! 那些变成荆棘的巨网被这神针支撑着无法再收紧,硬是无法抗衡其力量,生生的被遏制住! 孔雀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这些乃是他的翎羽所制,其威力可想而知。之前被火凤所断也不过是自己未曾用了全力,且是他一人所发。而此刻他已然幻出数十个分身,将这力量增大了数倍,居然就被这样一根定海神针完全的支撑住了!他目光更为的阴狠,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三界想要消灭自己的决心! 玄悟仰头看着定海神针如同一根粗壮的岑天大树一般,将那些试图束缚自己的荆棘压制住。他心中暗叹一声,敖烈果然是送给了自己一个绝世珍宝!这身宝衣本是南海要笼络二郎真君并且要在蟠桃宴会上尽显给他,但是敖烈看不惯杨戬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将这东西赠与了金蝉子,却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玄悟眼中酸楚,想到敖烈已然不在世间,心中便如波涛一般难以平静! 他倏然转身,身形虚化,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见一团模糊的光影在其中来回游弋,乍看之下,倒是像一只想要冲破牢笼的困兽,在做着无谓的挣扎。但是在那光影重合成在一起,玄悟的身影又一次展现出来的同时,只见那些包裹着他的荆棘巨网中,慢慢出现了条条光线,一点点的将那些相互缠绕的荆棘逐一的切割开来。 光芒条条相连,每一道都可以看见那些荆棘变得更为破碎! 孔雀目光一沉,随即便觉眼前强光乍现,耳边倏然一声闷响,那些密不透风的荆棘网,瞬间被斩落成了残败不堪的碎屑!他的那些分神在翎羽飘散的同时,便瞬间化为了幻影。只是眨眼间,那些围绕在空中的身影,尽数消失,只留下一个身染戾气,恼羞成怒的人,死死的瞪着玄悟。 光芒隐去,破碎的翎羽漫天纷飞。两人隔空对视,均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冷酷的杀意! 玄悟伸手将定海神针收回在手中,眼神禀了的看着孔雀,嘴角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意。这个不可一世的孔雀大明王,也该有人出手教训一下,这样不可一世的嘴脸,使得玄悟恨不得上前将那副傲然的面孔击的粉碎! 孔雀内心所有的暴虐之气尽数上涌,使得他一直以来都冷清的面容霎时变得扭曲起来。那张绝世的容貌也没有了往日的赏心悦目,简直是便成了地狱来的修罗!孔雀身周的气流将他的发丝和衣摆晕染成了一副水墨画,似是要隐没在空气里。他愤恨的看着玄悟,笑意却是像凝结了一层冰霜!他倏然的张开手臂,七彩耀目的光芒将他团团围绕。那张冰冷却极美的面容在光芒的照射下若隐若现,最后慢慢的隐没在其中。 玄悟眼神一凛,眼前的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了在黑煞河中,孔雀虐杀弋吞兽时的情景。那个身着破烂衣衫的男子,初见之时还是一副极为落魄的样子,但是对于那残忍的手段,玄悟至今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眨眼间,那些七彩的光芒便尽数收敛,像是完全的被吸走了一般。而在玄悟眼前展现出来的,就是那只身披七彩翎羽的孔雀鸟!那样华贵耀目的样貌,恐使得这天地瞬间都护失了光彩! 玄悟微微向后撤身,紧了紧手中的定海神针。显出原身的孔雀,比为人身之时要难以对付的多,况且他自己也是亲眼看见过的。 只见那孔雀鸟仰头嘶鸣一声,挥动着翅膀舞出阵阵疾风。他乃是孔雀大明王,岂会被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轻易的压制住!孔雀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如同看见了天界之主。 杀伐不论,戾气不藏,天地三界,无人可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4龙族咒 玄悟神色微凛,身周的疾风也显得越加躁动起来。孔雀鸟的身形高大,带着强大的震慑之意,其威力有多么的恐怖,玄悟是亲眼所见。 两人身形微晃便站在了一处,与之前相较,更是难以分辨出二人的身影。只见的是两道光芒相较,一白一彩,两个光团时而碰撞,发出刺目星辉。搅动着周围的疾风不断的盘旋咆哮,似是展现着打斗之人满腔的怒火。 孔雀鸟虽然体型硕大,却极为敏捷。他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却也不是只知吹嘘的无能之辈。九雏之中最得凤凰喜爱,也并非没有理由。只见他围绕着玄悟,不断的寻找着时机,想要将对方一口吞噬殆尽。就如同对待弋吞兽那般,但是碍于哪根定海神针,使得他的攻击总是被其化解。 玄悟周身的铠甲散发着灿灿金辉,头上凤翅紫金冠闪闪耀目,一根定海神针更是挥动的潇洒自如。这神器真如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中一般,虽然只是初次使用,便是这样的得心应手! 但是孔雀鸟的进攻却是不容小觑! 玄悟双目死死盯着对方的举动,定海神针挥动将自己护在里面。孔雀的身形太过迅猛,使得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的提高警惕。玄悟心中暗道,若是此刻他没有这神针和铠甲相护,或许连在对方手下不能过百招。 孔雀鸟招招紧逼,倚仗着身形的优势,俨然将玄悟困在了中央。他似是一只狩猎的野兽,完全的将自己的猎物掌控在所攻击的范围之内。他目光狠厉,对着面前的人更是充满了不屑。虽然有定海神针相助,却也不过是个天界挑选的棋子,师尊无论是如何的授法,也断不会在数日内就让他变得天下无敌!他轻蔑的发出一声低鸣,似乎是在嘲笑对方如此顽强的抵抗。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就如同是跳梁小丑,被当做了傀儡还浑然不觉。 孔雀身形一转,身后展现出了七彩的光芒,那些光晕无限的延伸,逐渐凝结出了一个巨型的法阵! 只见那法阵快速的向着玄悟笼罩而去,而里面骤然涌动起了剧烈的狂风!那些翻搅的气流看不出什么形态,但是所夹带的杀伐之气却是难以掩盖! 玄悟死死的看着那七彩光晕迅速的增长扩大,心中不由得一凛。他微微撤身,与此同时感受到了手中定海神针的极为轻微的脉动,这是武器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到来之时提醒主人的脉动!它已然是觉察到了这样的压迫之感,不是凭借着自己可以抵抗的。定海神针此番轻微举动就是要玄悟即刻的抽身离开,不要妄想与其硬拼! 那张巨大的七彩法阵伴随着孔雀狰狞的嘶鸣骤然而至,华贵耀目却难掩之中的杀机! 玄悟眉头微蹙,双目展现出金光。那是赤炎灵兽所给予的火睛,能洞察一切不能窥视的东西。火睛之中,那张七彩的法阵登时变了模样。俨然是一团充满了无限阴郁的黑色瘴气所凝结出来,里面也充斥着无数的恶鬼冤魂,一个个狰狞着面孔,似是在追魂索命,无一不是怨气冲天! 这些原本都是寄生在弋吞兽身上的亡灵,它们本就堕入了黑煞河这个深渊之中,日日都饱受着即将要被孔雀残忍吞噬的惊吓,还要提防着隐蔽在暗处的弋吞兽。终日惶惶不安,已然是心力交瘁怨恨难当!而被弋吞兽吞掉的亡灵怨鬼,被困囚在它的皮肤之中,只知哀嚎哭叫,似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结,所有的记忆尽数停留在最为惊恐的的那一幕。所以,即便是成了弋吞兽身体的一部分,却还是保留着那份终日里奢求的执念,望能有朝一日,得以逃出深渊! 弋吞兽被斩,黑煞河被破,所有的怨鬼亡魂尽数跟随这孔雀逃出生天,但是那些脱离了宿主已然没有了自我意识的游魂,都随着那弋吞的血肉被孔雀那一口吞进了腹中。此时这些煞气之中所夹带的,就是那些亡魂怨鬼的滔天怒意所凝结出来,它们将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刻完全的释放出来,想要毁去所有完整的东西! 所以当它们看见玄悟的时候,展现在眼前的鲜活生命更是激发了所有阴沉在黑暗中的恨意和执念,那些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日子,已然抹去了所有的思想。剩下的唯有不灭不休的恨意,和毁掉所见的生灵! 玄悟微微眯了眯眼,将手挡在了身前,护在鼻下,却还是被这冲天的煞气逼得退了几步。他没想到孔雀居然会在身体里寄养恶魂,集聚着如此强大的煞气!要知道若是他将这些冤魂放在世间,可远比那些妖魔要厉害的多。在黑煞河中浸染着强烈的恨意,又经过千百年的沉淀,再得以重现天日之时,岂能是一般法阵便可轻易降服的了? 恐怕连那弋吞兽的恨意,也尽数转嫁到了这些冤魂的身上罢! 玄悟不愿与其硬拼,抬手将定海神针一挥,扫开那些喷涌而来的恶鬼,便想转身离开。但是岂料那些煞气甚是厉害,加之孔雀灵气驱动,速度居然是在眨眼之间便立时的围拢过来,哪里会给玄悟喘息的机会。 定海神针在手中传来轻微的脉动,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处境,表现着想要与其同仇敌忾,共同御敌的决心! 玄悟神色微凛,用力的握着定海神针。只见其四周涌起淡淡的光芒,竟然是凭借着自身就召唤出了护体结界!玄悟心中暗喜,不愧是南海至宝!他索性欺身上前,挥动着神针扫向扑面而来的恶鬼冤魂。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无一不是嘶吼着像是先来索命的丑陋模样,却在被定海神针攻击之后,全都在瞬间变为了粉末!一时间那些黑色的煞气被结界挡在了外面,想要夺命的恶鬼也近不得玄悟近前半分! 孔雀绝美的双眸中映射出森寒的杀意,居然两这样的方法都不能压制住对方分毫!难道数日不见,这人当真是修了何种高深的法术,全然不似那时在黑煞河中对着弋吞兽的攻击全然没有回击之力的模样!孔雀心中冷笑,早就洞察到了这人的与众不同,即是不能收为己用,就必然要立时斩杀! 只见孔雀倏然挥动着双翅,口中登时射出一道光束,并且在周围还围绕着咒文!那光如同一柄出鞘利剑,风驰电掣般的向着玄悟刺去!那些兀自还在煞气之中横冲直撞的恶鬼哪里能沾染带有咒文的东西,还未曾沾染皆被碎成飞烟,生生的从煞气中撕扯开了一条道路! 玄悟的火睛几乎是在瞬间便洞察到了危险袭来,纵然身前有众多恶鬼阻挡,却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杀意在急速的靠近!玄悟心中一沉,孔雀在释放出煞气的同时,复又使用了灵咒!玄悟瞳仁一缩,当日除去弋吞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不惧邪鬼妖魔,却不能抵挡咒术! 纵然是定海神针发出强烈的脉动,却也无法替主人摆脱困境。 玄悟心中不甘,正欲抵挡,耳边忽然闻得一声呼啸!强大的深海气息喷涌而来,似乎是狂狼席卷,骤雨倾下!玄悟一个怔愣,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什么盘踞在中央,深海的腥气涌入鼻腔。 只见巨龙巨大的身体挡在了玄悟的身前,目光狠厉,睚眦欲裂。龙口大张,在前面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结界。上面九龙盘踞,星辰斗转,海浪呼啸,耀目异常!孔雀的金光与之相互撞击,只觉天地都跟着剧烈的颤抖,两股力量在半空中僵持,丝毫不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5了心愿 许久,只闻的一声轰隆声响,空中似是炸开了闷雷,将空气向着四周推开,引起一阵气浪。 孔雀被推开了些许,极为恼怒的盯着巨龙,未曾开口,却有声音阴狠传出,“熬钦老虫!胆敢来坏本尊的好事!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他的灵咒虽然沾染佛光,却是不似真正的佛言灵咒那般威力。孔雀逃脱了本体,一道执念困在黑煞河,说到底也多少的掺杂了阴邪之气,所结出来的咒印,也不甚纯粹,只能对抗如同弋吞兽那般阴气集聚之物。若是对付不能凝结咒印的对手,那么这必然是个致命招式。但是南海龙王出身龙族,皆有龙气护体,又集结深海中精华滋养,世世代代布云施雨,听奉天庭,龙族祖先所传下来的龙族灵咒即便是不能与佛言灵咒相比较,却对于这样不纯粹的咒术还是能相较一二的。 孔雀险些就要将玄悟困在灵咒里将其一举歼灭,被突如其来的巨龙打破了计划,叫他怎能不怒火中烧! 此时玄悟感受到了巨龙的身体已经缓慢的舒展开,而自己也站立在了龙首之上。他看见了那张强大的龙族咒印,结出一张巨大的结界,居然能将孔雀的咒术击碎,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熬钦阴沉着双目,暗黄色的眼珠微微的转动。龙口微微翕动,只闻得那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缓慢响起,“妖邪狂傲,目中无人。”说罢他又似是动了动头部,对着玄悟道:“尊者可有受伤。” 玄悟一愣,之后便想到自己在遇到敖烈之时,曾被金蝉子介绍说是‘西方尊者’,那时熬钦将他们迎到了龙宫,犹如上宾。今日若不是巨龙及时感到,唯恐他即将要面临一场极为艰难的苦战。玄悟听罢,单膝跪在龙首之上,低声道:“多谢龙王相助,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孔雀狰狞的笑声悠然飘来,他轻蔑的看着巨龙,讥笑道:“熬钦啊熬钦,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啊。一个小小的天界兵卒,居然值得你请出龙族的护体灵咒!要知道龙族祖先所创出来的咒术,只能在面临大敌且是天界允准的情况下方可运用。如今,你一未曾禀明天庭,二不是降妖将领,却私自动用灵咒。难道是因为活的太久,坏了脑子,还是想去那斩龙台上,尝一尝被斩掉龙鳞的滋味啊!”孔雀说道最后已然是拔高了声调,愤恨难平!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充满威胁的说道:“为了这场所为的降妖除魔之举,天庭和佛祖都做了什么?无非是遣了几个人来秘密将本尊捉拿,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调来大军镇压!你身为龙族,不会不知道原由。这些人不过就是几枚棋子而已,妄想要阻拦本尊!但是你南海却与这些是非毫无干系,就应该安分守己的待在你的南海里过悠闲地日子。但你却非要跑来,搅和这趟浑水。本尊就想不通,活了这么久,熬钦你的脑子都活到海里去了不成!” 玄悟神色萧杀,听完孔雀之语心中却隐隐的有种异样之感。他缓慢的站起身,一手将定海神针负在身后,一手握住身边那根巨大的龙角。他似乎是能感受到巨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也隐隐能感觉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哀伤。 熬钦心中似是一片荒芜,凄凉无比。这场战争中所牵扯的人何止千万,卷入的人又何止天庭派遣的将领。他能掌管南海,一直遵循天庭礼法不曾违拗。所以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以天庭为尊。无论是孔雀逃离,还是定海神针苏醒,还有麾下七湖十三潭险些被灭了干净。他都是紧守着为人臣的本分,上表天庭,不做他想。 但是今日,他却因为这样的退让,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他唯一的龙子! 熬钦不知道自己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涌出这样滔天的恨意! 这恨意从胸腔深处喷涌而出,简直要将自己都焚烧干净!他身为龙主,循规蹈矩,不失威仪。 而此刻,他就是要做完敖烈未曾做完的事情!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他身为人父,多少的凄苦悲哀都无处诉说。那颗炽热跳动的心,似乎也在一瞬间便停止,空洞凄然。 熬钦巨大的龙眼看了看孔雀,低沉的声音响彻天宇,“吾儿何辜,受此苦难。他只愿荡平妖邪,还世间宁和。吾身为人父,理应完成吾儿之愿。妖邪不除,岂非愧对吾儿……”说罢,巨龙深深的闭了闭眼,将涌起的酸涩之意慢慢压制下去。 孔雀听罢更是笑意加深,“熬钦啊熬钦,你这老虫真是糊涂了啊。”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缓邪魅,充满了蛊惑道:“难道你竟不愿相信,你的儿子,堂堂的南海太子,已经,死、了、吗?”孔雀仰头嘶鸣,颇为嘲讽。“即便是你能除掉天下的妖魔又能如何?即便你稳坐龙椅千百年又能如何?熬钦啊,你这一生都注定孤独,无子嗣在侧。无论你立下何种汗马功劳,如何的遵守天庭法喻,都换不回你儿子的一条命!他终究是魂飞魄散,难在重聚,堕入轮回之道,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玄悟身形一僵,孔雀那一句句话似是重锤敲击在了胸口! 敖烈已然魂飞魄散,难以再聚! 他缓缓的闭上眼,感觉眼中潮湿,终是流下了一滴热泪。 熬钦悲哀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最为疼痛的伤口被戳破撕扯,所有的悲痛混合着血液汩汩而出,难以愈合。 ——“纵然是南海之主又能如何,注定孤独一生,无子嗣相伴!” 九头虫临死之际的讥讽和孔雀的嘲笑骤然的重合,像是闷雷,在熬钦的耳边炸响!熬钦感受到了站在自己头顶上的人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龙角,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他伏下身体,悠然的问道:“敢问尊者,这一身铠甲,可是出自我南海之物。” 玄悟强自压下那股情绪,忍声回道:“正是。” 熬钦半阖下眼睛,心中酸楚。这宝衣应该是嘱咐龟丞相,交于敖烈在蟠桃宴上相赠二郎真君,为的是让敖烈能在天界多结实些重臣,为其铺平一条通往龙椅上的平坦之路。 可是他的儿子啊,他是最清楚不过。那样桀骜耿直的性子,怎会真心与那位恃才傲物的二郎真君相交。竟是一声不吭,就将南海顶好的宝衣,就这样送给了别人。 熬钦顿了顿,眼中弥漫着哀伤。“是,吾儿相送?” 玄悟唯恐南海龙王看见自家宝衣穿在了自家的身上,会多有不满。但是想到如今敖烈已然不在,心中又感觉无尽的酸楚。只忍着翻涌的情绪,道:“是。” “也罢……”巨龙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透露出无奈和凄然。“吾儿刚正,结交之人定然要可性命相托。你们渊源颇深,必然是挚友。定海神针虽然是南海之物,却灵性极高,不轻易认主。既然甘愿屈居在你的手上,想必也是运数使然。吾儿已经……”他哽咽了声音,复又道:“那么老朽就与你,去除妖擒魔。也算,了却吾儿的心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6醒灵咒 玄悟心潮澎湃,虽然一脸的血污,却站直了身体,傲然立于巨龙头上。只见他将定海神针立在身侧,另一手握住巨龙龙角,目露杀气,锁子黄金甲散发着熠熠光辉。 乌云翻滚,似是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至,雷鸣电闪,似是千万人击鼓呐喊。 孔雀巨大的身形与巨龙对峙相望,骤然的挥动双翅,口中释放出无数的冤魂戾气,那些冤魂在得到自由之后,暴戾之气猛然增长,所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似是能吞没所有活着的气息。 相望瞳仁一缩,巨龙似是与他心意相通,庞大的身形陡然而动,灵活的躲避,站口奔涌出滔天骇浪,冲向了涌来的冤魂! 两股势力相较,响彻天际的游魂哀嚎之声连绵不绝。那些水浪遇到游魂便凝结成冰凌,狠狠的刺入,登时将对方碎成粉末! 孔雀狠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巨大的喙虽然未动,发出的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熬钦老虫,你可知道自己现下做出了何种愚蠢之事。难道你儿子的死,也未能使你看个明白,此番举动是如何的自不量力。你身为一海之主,想要亲手毁掉整个南海不成!” 玄悟挥动定海神针,扫出无数凌厉的劲风,犹如刀割斧剁,将那些冤魂齐齐斩断! 熬钦沉敛的目光出现了些许细微的波动,那些话一直是他心中所扰。这只孔雀,封为大明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岂能是他一个南海之主所能与之相较。这场较量,甚至连玉帝和佛祖都避而不见,他坐在这龙椅上,早就对此心照不宣。他是南海的统帅,一生都要奉献于此。他不仅仅只是一海之主,更是手握千万水族生命的龙王,是整个南海的定心丸! 但是他的定心丸却已经没有了,敖烈的死,使得他抛弃了所有的坚持和责任,就如同一个普通父亲一般,要将欺负自家儿子的恶人狠狠的揍成烂泥! 此刻,他不是龙王,不是水主,只是一个想为自家儿子讨回公道的人父! 这还不行吗! 难道不行吗!! 他这一生,循规蹈矩,奉命行事,不敢有半点差池。他无愧于天庭,无愧于族众,却独独愧对这个儿子。 龙族人才辈出,不在乎失去一个南海的水主。 他愿用一己之身,鲜血撒地,皮肉离身,哪怕是站在斩龙台上,也断然无悔! 熬钦悲哀的想,终究是无颜再面对他的族众了…… 他愤恨的怒视孔雀,声音铿锵!! “吾为人父,何错之有!” 孔雀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是发出了阴狠的笑声。想不到一直都是对天庭卑躬屈膝的龙王,居然还有如此义无反顾的时候。这无疑于押上了整个身家性命,牵连了南海,必然是会遭受天界极刑,遭受万人唾骂!孔雀冷冷的笑笑,“未曾想堂堂的龙族之中,居然会有为了私仇而堵上整个水族的人。熬钦啊熬钦,这个枉顾族众的骂名,你是背定了。可惜,可惜!” 玄悟睚眦欲裂,定海神针光芒闪烁,扫出一下便可将潮水般的冤魂齐齐斩断。但是奈何邪气夹杂着冤魂的数量是在太多,围绕的杀戮气息蚀骨消皮,没有半点突破之处。孔雀的话传入耳中,刺的他耳膜生疼。他怒喝道:“你将人间变为炼狱,还大言不惭指责他人!邪祟尚且不及,又有何颜面口出狂言!即便是为了那些枉死之人,也要将你永堕阿鼻,永生永世受尽煎熬,以赎今日的罪孽!” 孔雀看着叫嚣的玄悟,双目不禁弯了起来。要永生困囚阿鼻?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能耐! 他冷哼一声,阴郁道:“将人间变为炼狱?恐你还未曾见过真正的炼狱!想囚我入阿鼻?那本尊就先你看看何为真正的阿鼻地狱!!” 孔雀说罢,身周的光芒乍现,双翅舞动,挥出的疾风骤然扩大,像是欲来的风雨,呼啸天际。纵观大地之间,风卷云涌,地上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屋舍顷刻坍塌!无论是凡人还是恶鬼,还未回神,已经被狂风卷入半空,有的与那些巨石树木相撞,登时化为一滩血肉! 金蝉子虽然身在结界之内,但衣摆还是被这样激烈的劲风所感染,轻微的摆动。他抬头向着空中看去,那些狰狞嘶吼,惊恐挣扎的人们立时化为血肉,一条条生顷刻间消失在天地间。他悲哀的半阖双目,隐忍着悲愤的情绪,心中似是被翻涌的滚油煎熬着。他骤然感觉身下大地剧烈的震动,感受地下传来极为有力的波动。似乎是有声声哀鸣如潮涌般穿透而出。那样的不甘和激烈,随时都准备着破土而出! 这样剧烈的脉动,连带着大地都跟随着颤抖起来,金蝉子感受到自己胸腔中剧烈的震荡,如同这不安的大地一般。 孔雀大明王,竟是做下了如此的举动! ——醒灵咒! 卷帘的脑海中也闪过这三个字,神色再也压制不住,出现了道道的裂痕! 醒灵咒一出,等同唤醒了飘荡在人界鬼界中,所有的鬼魂!只要是未曾堕入轮回之路的鬼魂,都会听从召唤,即便是身在十八层地狱之底,也会奉咒而出! 如果说孔雀在逃出黑煞河时,追随他冲出地府的是一些不安于在地府轮回受苦的游魂,那么此时,就是等同于打开了所有能捆缚住魂灵的大门,只要是身为鬼身,就都会听从这咒术的号令!不但如此,只要是沾染了妖邪之气的东西,都会被这咒术牵制,听奉施咒之人!! 这人间,当真是变成了阿鼻炼狱!! 在孔雀狰狞的狂笑之中,只见震荡的大地,骤然炸裂开条条深深的沟壑,里面翻滚着岩浆,红色的火光映照天际,无数的魂灵呼啸而出。他们似是摆脱了束缚的出笼之鸟,齐齐冲上天宇,发泄着心中的不甘,怨恨,愁苦,哀伤!在他们冲出来的同时,一条条黑色粗重的锁链也从地底冲将出来,像是离弦之箭,直直的奔向天空! 金蝉子看见有数个身形庞大,皮肤青黄的鬼差攀附着爬了出来。正是在那个充满冤魂的村落中,召唤出来的鬼差。此时的他们不似之前那般双目清澈,已然被那咒术迷了心智,双目空洞,身形迟钝,张口流涎,发出低低的吼声,每一步都牵连着大地的震颤,形同傀儡。 连地府的鬼差都被招魂出来,可见这咒术的强劲威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7囚魂锁 霎时间天昏地暗,无数怨鬼野魂遮天蔽日,放眼茫茫大地,哪里还能看得见一个生人! 玄悟简直被眼前的景象骇的怔愣当场,连巨龙都绷紧了身体。 火光冲天哀嚎刺耳,哪里还有半点人间的模样,简直比那地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此时,那些沉长的铁索骤然而至,在巨龙愣神之际,倏然将他的身体困紧,一层一层,死死的捆缚在空中! 玄悟心中一凛,顺势就要挥动定海神针将那些锁链扫开。而巨龙却在他想要做出动作之时,猛然一甩头颅,口中低声吼道:“快走!此乃地狱囚魂锁,戾气极重,强攻恐伤及神针自身灵力!” 巨龙说话的同时,那些锁链已经呼啸而至,缠住了他的四肢,限制他的反抗。 玄悟被这一甩抛到了空中,回头看见巨龙被牵制住,正烦躁的摆动身体,发出激烈的嘶吼。他暗骂一声,想要过去为巨龙解围,却又被冲将过来的锁链封死了去路,不得不左躲右闪。而那些锁链擦着他的皮肤直直划过,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熬钦说这些锁链是地狱中的囚魂锁,想必是积满了怨念煞气,所夹带着地府独有的阴风。玄悟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犹如根根数九冰凌,一点点刺透皮肤传到血液之中! 巨龙感受到冰冷沉重的锁链透过皮肤直达心底,不禁一惊,晃动着巨大的身体想要摆脱锁链的困囚。但是他没挣动一下,就会有更多的铁链集聚过来,之前缠住身体的更是随着这反抗的动作而逐渐的收紧,加之不断涌来的链条,片刻之间便将巨龙困了个结结实实,唯有龙头展露在外,那一双暗黄的眼中满含着仇视的怒火,鼻腔之中喷出炽热的气体。熬钦被完全的制服,只能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孔雀。 孔雀挥动着翅膀狰狞的狂笑,声音似是在地府之中传来。“熬钦啊熬钦,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你堵上身家性命!搭上了亲子的一条命,最后不但还要搭上自己还有那千万的水族族众!地府的阴魂,皆被醒灵咒牵制,纵然是阎君手下的鬼兵鬼将,也都要为本尊效力!”他目露凶光,一抹狠辣精光透露出来,“熬钦啊,本尊的这场盛宴,是否值得一看?” 巨龙不甘的眼神射出杀人的寒意,狠厉道:“孔雀,你擅自动用邪咒搅乱地府,令游魂不安,逆天而行,难道就真的不怕遭受天谴!!” “哈哈哈……”孔雀的笑声更为轻蔑,“天谴?天谴!”他双目充血,射出道道寒光,“本尊何惧天谴,天谴能耐我何!即便是到了此时,那玉帝如来,可曾施了半分援手?他们凌空高坐,俯视苍生,口中悲天悯人,却任由人间变为炼狱!这样的假仁假义,也只有尔等这般蠢人会为其肝脑涂地!世间众人,多为蠢笨,却不想天庭中,也有这样愚不可及的痴人!!本尊从来就不在乎谁人追随,自始至终,只有本尊一人,能独掌天地!除非佛祖肯现出身体进献与我,否则,连那天庭,早晚也会如这人间一样,变得污秽不堪!”孔雀说罢,已是面容扭曲,狂笑不止! 黑色的煞气链接天地,浓重的哀怨充斥凡间。孔雀身周的魂灵越聚越多,期期艾艾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金蝉子面色一凛,那孔雀竟然是集聚着所有的怨念,将魂灵吞入身体之中。这样强大的邪念,足以穿透苍宇直达天庭。若是任由他放任不理,不消片刻的功夫,待到那些魂灵尽数被他吸纳,恐天庭之中,再难有人能将其降服! 他阖上双目,不禁黯然。佛祖慈悲,哪里能由得孔雀如此嚣张! 难道,真的要等到那时,再无回旋余地,任凭孔雀祸乱三界不成! 金蝉子悲哀的想,抬眸看了看护着自己的结界。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帮助玄悟去对抗孔雀,佛祖交代的事情,他也不能完成。身为佛家弟子,亲眼看见人间祸乱至此,却没有任何的方法改变,何谈不是一个悲哀。 他的指尖凝集出一点金光,微弱的光晕在轻轻的跳动。 这个结界保护的他一时,却挡不住外面的炼狱,若是让他安然的待在这里,亲眼目睹着凡间的变化,犹如亲身经历的刀山火海,压抑的难以自拔。他不愿看见哀鸿遍野,却只能这样。与其饱受身心煎熬,倒不如置身其中,总好过,做一个置身事外的偷生之人! 金蝉子手指一划,只见面前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那道结界随着裂痕的出现,缓慢的向着四周炸裂,继而像是碎裂的蛋壳一般,骤然崩裂。 在细碎的光芒中,金蝉子的面目却是难得的平和。他本是佛祖的弟子,理应心静如水心无再念,但是他却有负所望,参不透佛喻灵言,即便是在敛心池中洗涤身心,也不能屏气杂念。就连那道能扰乱自己思绪的声音,他还不知道主人是谁。灵山之中能如此自由出入,而且所说的话他也没有想个明白,如今他不忍看见人间惨像,愿与之共存亡,而那些参不透的,希望来世,可以空灵顿悟。 卷帘猛然间感受到自己为金蝉子所设下的结界受损,惊得回头看去,却见里面的人只见微光隐去,竟是私自毁坏了结界!卷帘心中大惊!他如今身受重伤,难再恢复,若是没有了结界保护,莫说那些觊觎他的鬼怪,纵然是这漫天的煞气,他都难以抵御。地府阴气何其冷厉,岂能是他的身体所能承受?!卷帘低呼一声,翻身便向着金蝉子的方向冲去。但是那些锁链无处不在,感受到有人御法,更是不断的向着卷帘这边冲了过来。它们受制于施咒之人,除却阴气甚重之处,卷帘所散发出来的乃是仙灵之气,更是让它们视为仇敌,登时便要将对方撕扯成灰! 眨眼间那些锁链变换了方向,根根绷直,犹如利剑,向着卷帘缠绕过来。 卷帘面色难看,左右避闪,手掌中凝聚灵力将其挡开。但是那些锁链攻势勇猛,大有不屈不挠之势,竟是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围拢过来。 金蝉子大概看出了卷帘的意图,嘴角微微的露出一抹笑意。他此时已是残破之躯,虽然身死也是不足为道。但是卷帘身为重将,理应保重自身,不应为了自己意气用事。他对着卷帘焦灼的神色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嘴唇翕动,怎奈气息微弱,传不到对方那里。 卷帘看见了金蝉子淡漠的目光和云淡风轻的笑容,双唇一张一合,在对着自己说话。他眉峰拧在一处,随着那人的唇形,明了了对方之语。卷帘的心不断的下沉,慢慢的悬了起来。 金蝉子说,吾罪深重,莫要再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8隐佛光 卷帘的神色瞬间凝重,平静无波的面容凸显出了焦躁的情绪。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如初见时一般,淡漠飘然,虽然浑身浴血,却像是展开在衣衫上的红莲,那般的华美夺目。那双眼睛透过生死,看向不知在何处的救赎之所。卷帘化掌为刀,左右劈砍着紧紧围绕过来的锁链,刀链相碰,激荡出细碎火花。 金蝉子微笑着喝上双目,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衣摆被疾风掠起,发丝在风中凌乱飞扬。他双掌合十,置于胸前,指尖点点荧光,照亮了他苍白平和的面容。 地府游魂连同那些食人的妖魔鬼怪看见金蝉子身边的结界已经解开,直乐的心花怒放,眼中充满了赤裸的饥渴之意,像是一群饿狼盯上了心仪已久的肥美羔羊! 极乐世界的金蝉子,佛祖座下的二弟子,肉身将是何其美味! 它们偷眼向卷帘那处看去,原是保护金蝉子的人已经被那些地狱中的锁链牵绊,无暇分身,纵然是额间青筋暴起,面色焦灼不安,却难以冲破束缚! 群魔心中大喜,纷纷露出锋利獠牙狰狞本相,身上沾染的血液犹自滴淌,却又难以抑制杀戮的欲望! 金蝉子面前的结界碎裂成点点星光,纷纷坠落。那人面色平和,似是静心打坐。那些碎裂的荧光,也像是被他所散发出来的静谧气息所感染,显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唯恐打破这样的和谐。 “他是佛祖的弟子,想必吃起来定是可口无比,我等岂不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那些魔化成了浓重的雾团中传出尖利的狞笑,存活下来的皆是这场厮杀中的幸存者,已经失去了原本拖拉的肉身,只想再多多吸收灵气,得到一副更为强大的躯体! “分而食之,何以足够!”又有声音发出质疑。 “不错不错,还是各凭本事,看鹿死谁手!”另一个尖利的声音犹如指甲划过铁器一般刺耳,话音方落,边上几团黑雾骤然冲了过来,直奔着金蝉子而去! 其他坐观的邪祟妖魔哪里肯想让,纷纷奔涌上前,唯恐失了吃上那一口美味精魂的机会! 卷帘睚眦欲裂,暴怒的双目中映射出金蝉子的身影逐渐淹没在浓重的黑色煞气之中!他只觉喉间苦涩胸中沉闷,脸色霎时褪去了血色。这些妖邪得了金蝉子的灵气,必然如同久渴之人遇上甘泉纯露,个个饥渴难耐,都要抢着去分一杯羹。金蝉子的法力,已经抵挡不住这样强大的邪魅之气。强攻之下,早已被这些阴邪之气吞了个干净! 沉长的锁链从卷帘的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阴森的寒气。那气息似是锋利的刀锋,几乎要割破了他的皮肤。卷帘心中的怒意骤然涌现,即便是在天庭多年,听了诸多的冷嘲热讽,尖利言语,却从未有过一次,如今日这般难以自持!他的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恨意,这样的思绪像是沉浸在大地深处的岩浆,蛰伏良久,有朝一日破地而出,居然是山呼海啸之势,像是要唤醒他所有集聚的怒意,翻腾起身体中的血液!卷帘的双目中充斥着红血丝,爆喝一声,身周骤然展现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像是将他身体里困囚已久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无限的放大着他内心的呼喊。所有的不甘、愤怒、隐忍、退让,尽数融合成了一股摧毁之力,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那些围绕在眷脸色身边的黑色锁链,被这样的光芒照射的钉在了原处,如同施了定身法术,全都像是根根朽木,直挺挺的僵在那里,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见那些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铁环上,缓慢的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凡是被白光照射之处,均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皲裂。 随着卷帘面目逐渐变得狰狞,那些光芒也变得更为强烈。翻涌起强烈的气流,将那些无法移动的锁链,完全的推了出去。锁链纷纷后退,细小的铁屑从上面层层剥落,轰然掉落在地上,激荡起漫天的尘埃! 这漫天的尘土中,卷帘身边的光芒散去,徒留下一个孤单单的人影,粗重的喘着气,似是累极。待到那些尘雾慢慢散去,只见卷帘额间青筋暴露,双拳握紧,血管蜿蜒,无不显示着他此刻是在忍受着何种暴虐之气。卷帘的双肩轻轻耸动,胸口剧烈起伏,下颌绷成凌厉的线条,因为咬合用力,肌肉微微凸起。他怒视着虚无,而后慢慢的移向了金蝉子所在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尸骨无存的罢…… 卷帘无不绝望的想,只觉这四个字深深的刺进了心里。 当他慢慢的移动眼球,准备接受所有血腥场面的时候,却不由得心下一沉! 只见那些想要分食金蝉子的妖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却在这样包裹这浓重阴煞之气的黑雾中,透出了一丝丝金色光芒。起初那光芒似是点点星光,不易察觉。但只是片刻,只见投射出来的金光竟一点点凝聚,成了细小的光束,那些光束越聚越密,猛然间扩大,从厚重的黑雾中刺穿出来,如拨云见日的阳光,将那些围绕在金蝉子身周的妖群撕成了碎屑! 卷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下意识的迈了一步,却又迟疑着停在了半空。这样的场景倒是让他不愿去接近,也不敢去寻个结果。他恐怕只是自己的错觉,怕又是那个邪祟的妖术,为的是能更好的吸食金蝉子的精魂!卷帘的心脏狂跳不已,虽然知道金光哪里会是妖邪所能使用,但是一想到方才金蝉子的模样,根本就没有法力再集聚出如此强大的金光! 妖群在金光中逐渐消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那些唯恐分不到美食的妖邪聚集的太多,一时之间竟是逃离不开,被金光穿身,碎为粉末!它们已经没了肉身,与那些低级的游魂野鬼相比,更难消灭也不易定住身形。但是这金光气势强悍,一击即中,丝毫不给它们逃脱的机会! 金光乍现,妖邪尽除! 卷帘的只觉胸腔都被撞得升腾,心中隐隐的升腾起一种激动之情,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安。这两种情绪使得他不敢上前确认,只能停在那里看所发生的一切。卷帘的眼中像是燃起一簇火苗,汹涌跳跃。他死死的盯着那里,只怕会错过丝毫的变化,将自己的猜测全数推翻。 若是他感知不错,在那金光并非一般。虽然极难察觉,却还是被卷帘明锐的感受到。 ——佛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9未来者 金蝉子感受到那些妖邪焦急的向着自己涌来,狂喜的声音不断围绕,越来越近。他此刻的心情平静无波,这一身罪恶的皮囊,本来就肮脏不堪,即便是受到佛光的普照,圣水的洗涤,都难以抹去原有的罪孽。他应是如同那些凶虫一样,受到天庭惩戒,堕入六道,用生生世世的苦难,去抵消自己身的业障。 他不应是金蝉子,只是一个作茧自缚的六翼天蚕,应受凡尘之苦。 金蝉子阖目敛息,却没有等到随之而来的蚀骨啖肉之痛。而耳边那些声音似乎也戛然而止,那些不断朝着自己涌来的邪气也同时消弭无形。他心中虽有疑惑,却未曾张开双目。在那一瞬间,金蝉子看见了眼前的金色光芒。 他睁开了眼睛。 或者是说,是他的元神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那一片金灿,华贵却不刺目,将他完全的笼罩在其中。一张金色的结界中,似是有着无边无际的空间,不知边界。原有的地面亦成了清澈镜湖,与结界相折射,倒映成一个特有的空间。金蝉子的倒影与他呼应成双,不过一个闭目静坐,一个看向前方。 在满眼金色的结界中,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逆光而来,逐渐的由远及近,身形慢慢清晰起来形成了轮廓,却依旧看不清五官。只见这身影双臂弯曲,放于身侧,防止宽大的衣袖垂落地面。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不紧不慢的悠然捻动。不知是这人的身形过于臃肿,还是他所穿的衣着过于肥大,即便是逆光而立,也显得身形过于宽厚。他就这样站在了离着金蝉子几步之遥的地方,身后的金光将他的轮廓边缘揉开晕染,显得不甚清晰。纵然是看不见,但是也能感受到此时的这人,正是笑吟吟的模样。 金蝉子的心在刹那间似乎明了了什么,却又难以抓住其中的关键。霎时间,疑惑,迷茫,忧虑,困顿齐齐用上心头。但此时他并没有展露过多的情绪,只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影。 “金蝉子下界擒魔,却何以轻生?”这声音应是冷冷的质问,但是从之人口中说出,竟是夹带着笑意。仿佛连这轻斥的语气,都像是无关痛痒一般。 金蝉子神色未动,缓声道:“身负罪孽,理应受应有之苦,洗刷自身业障。” 那人停了停,转动佛珠的手指摩挲着每一颗浑圆饱满的珠体,又道:“汝乃佛祖座下弟子,何来罪孽之说。” 金蝉子微微垂眸,身下的倒影却不似他的动作一般,像是两个身体,置于不同的空间,仍旧是阖目打坐,没有半点变化。 “恶源本在自身,岂能是身为了佛家弟子便可逐一抹灭。”金蝉子抬眸道:“佛经入耳,尚不能渡开心结,敛心池水洗涤身体,尚不能去除蒙尘杂念。金蝉子本是不净不纯之人,纵然是脱离了六道生死,也不能逃过心魔所扰。佛前参悟不透,身心恶念不除,即便是覆上华贵鲜衣,也终究是腐朽之躯。” 那人身形微动,似是笑了笑,道:“金蝉子本是洪荒凶虫,因感知善恶被带去了极乐之地,但你一未曾受过剃度,二不曾历劫渡恶,残存着原有的一丝本性。虽身在佛前,却得不到完全的渡化。况且又看见了曾经同现于世的同伴,心魔又扰,便想以身为祭,献与妖邪分而食之。”那人顿了顿,又道:“但你的心结尚为开解,此刻身死,可有遗憾?!” 金蝉子扯出一丝苦笑,看见对方虽然也立在这镜湖之上,身下却只是一团光芒而非倒影。他听闻这话,思绪像是清明了些许,悠然道:“金蝉子心中之惑,岂能隐瞒。只是不知,到了今日,方才领悟一二。只怪金蝉子愚钝,竟然到了此刻,才明了为何佛家之地,佛祖在旁,那声音却可随意入了我耳却不被察觉。”金蝉子笑了笑,“想必是今日这一遭,早已注定。从未来窥视以往,又何来阻拦一说。” 那人微微颔首,似是在赞许,“有此悟性,怎能说自己愚笨蠢钝?金蝉子化茧而自入,已然看破了那些血腥杀戮。凶虫降世,随之而来本就是恶意杀戮,你能适时收敛,谁言不是悟性最高的一个。佛祖收你,也并非……”他停了停,似乎是想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但是却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的接下去。 金蝉子垂眸,语气极为淡漠,像是林间不经意间的一道清风,扫过肌肤而不觉。“金蝉子自身,本就是一个极大的筹码。收入佛门,也并非专为渡化。” 那人的身形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掩盖了这种情绪。但手上的念珠,却不再如从前那般转动自如。 “从未来窥之,今日之事无论是谁的结果,都是定局使然。金蝉子不能舍去肉身,堕入六道,想必还有未尽之责等待完成。”他对着面前之人笑了笑,极为淡然,“金蝉子残躯,本就应是孽畜一类,能有幸聆听佛喻已是极大的造化。如若还有能尽力之处,定然鞠躬尽瘁。总不往这步步而来,亲眼目睹这个结局。这样可对……”金蝉子停了停,嘴唇翕动,却未曾发出声响。他瞳仁不经意的缩了缩,发现口中这个名字却是没办法说出来。想必是这人不愿让他说出名字,封了他的五音。 金蝉子怔愣了一下,便垂眸恢复如初。这个人不愿暴露身份,灵山之上,敛心池中对自己诸多言词,想必也只为今日一见。但是他不愿看见自己身死,阻挡他献出肉身,又不知是何用意。 那人手指上坠着点点荧光,转瞬便消失不见。他暂时封了金蝉子的五音,不愿听见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或许只是要封闭自己的耳朵而已。这个金蝉子灵性极高,虽然被心魔所扰,恶性未除,却早已不是那些凶虫所能相比。自己这样施施然站在他的面前,即便是遮挡了结界,模糊了身形,这个心思剔透之人,又怎能猜想不到。 他心中暗叹,却道是命运使然。这一遭他必然要走,也算是了却了金蝉子的一个夙愿。 只见这人弹开手掌,上面缓慢的凝集出一颗巴掌大小的水珠。这水珠透着淡淡七彩光晕,里面像是有轻微的海浪在慢慢的激荡,使得这个水珠不安于圆润之态,边缘一起一伏,煞是灵动。 “汝身系诸仙,关乎天界。自身血肉,非邪祟皆可沾染。”那人悠然道:“天地浩劫,非孔雀所为。汝身为六翼天蚕,当现世之日,便无可脱身。五百年劫难,望汝可助诸仙共度。” 金蝉子张了张口,却见那人的身形慢慢的虚化,像是逐渐的远去,融在了身后的金光之中。而那颗兀自滚动的水珠,一点点的靠近金蝉子,穿胸而入,嵌进了金蝉子的身体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0孤苦人 那些呼啸向着天际延伸的地狱锁链,在连接了天地之后,便散发出浓重的黑色煞气。有的上面甚至还如同串糖葫芦一般挂着无数或是凡人或是妖物的尸体,而那些煞气使得尸体重新有了意识,却苦于不能挣脱锁链的桎梏,正张牙舞爪的哀嚎悲鸣,场面煞是骇人。 巨龙身上的锁链越缠越厚,所承受的重量也越来越大。他的呼吸逐渐的粗重,动作也变得缓慢,那些锁链绷的笔直,竟是逐渐的向下拉扯,想要将巨龙堕入深渊! 孔雀展翅在空中放声大笑,“熬钦啊,你不是惦念你的龙子吗?本尊这就成全了你。这锁链身染万年邪恶意念,浸染地府阴邪之气,由它带着你却地狱里,好好的跟儿子团聚去罢!”他眼中闪着得意之色,看见巨龙仍旧想要挣脱铁链束缚而做着反抗。他无不惋惜的摇了摇头,三分轻蔑,七分鄙夷。 这世间的感情多有脆弱,轻轻一捏便碎落不见。他没有感情,唯有自身永生方能一统天地。南海龙王做了水主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样的感情用事。如今搭进了自己不说,待到他掌控了天地,连同南海,都要沉入地府,与他陪葬! 熬钦与那股力量分庭抗衡,将锁链绷成一根笔直的弦,时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不愿沉入地府! 他不甘心! 孔雀尚未除去,他怎能闭得上眼睛! 敖烈的英魂未散,此刻或许就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何完成自己的心愿,将他未做完之事,继续下去! 他的…… 儿子啊…… 熬钦不甘的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硕大的瞳仁中,似乎是映照出了一条皎洁无暇的白龙身影。那白龙似乎身为欢愉的在面前游弋,龙鳞闪闪,龙爪遒劲有力。眼中满含深意的看着自己,耳畔似乎传来一个低缓的声音。 “父王……” 熬钦的瞳仁猛地缩紧,继而眼眶中聚集起雾气,不禁滑落下来。 白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父王……父王……” 他的声音似是艰涩带着赧然之意,而后又像是一次次坚定了信念,将那两个字郑重其事的念了出来。 “父王!” 熬钦只觉脏腑都要被这连个字深深的刺疼,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悲哀之感。只见巨龙昂首高吟,声音沉闷直达九霄之上!眼中两股热流,再也忍耐不住,扑簌簌滴落下来。每一滴泪水抵在缠绕着他的锁链之上,都迅速的凝结成冰凌,将链身包裹。 霎时间,那些绷直的锁链上,已经有多处被冰凌包裹,在黑色的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玄悟挥动着定海神针,光芒显现万张华光。神针与主人通灵,加之主人灵气滋养,更是威力增长,勇猛异常。只见这神针将铁链扫开,猛击之下,便可将其震开数道裂缝,更有甚者已然碎裂成了数节,骤然落下地面,砸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他听见巨龙的龙吟,抬眼看去,却见熬钦的双眼含泪,已然控制不住如同涌泉。这样的泪水也灼伤了玄悟的双眼,心痛至极。他想要摆脱这些锁链的纠缠,但是它们有了孔雀的授意,那肯轻易的放他离去。一条条相互交错,形成了一张巨大且坚实的巨网,想要将玄悟如那熬钦一样,困在其中! 孔雀不禁微微敛神,熬钦的举动使得他心中一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骤然间头顶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像是整个大地都跟着晃了几晃。孔雀猛然转头,却见一道凌厉的雷电直奔着自己而来,那闪电如离弦之箭,顷刻而至,威力之猛力量之大乃是前所未见。孔雀瞳孔一缩便急速的闪避,双翅挥动,庞大的身躯堪堪避过。但是那闪电不似以往,乃是集合着诸多龙气所凝结,像是能将扯开天际都扯开一条裂缝!孔雀躲得太急,微微气喘。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闪电擦着自己身体而过之时,那凛利的气息和奔腾的杀意! 茫茫云雾之中,电闪雷鸣不止,云层光闪交错,忽明忽暗。只见云中似是什么正步步逼近,电光闪耀围拢在侧。铺天盖地的云雨之气,与熬钦赶来之时相较,扩大了不止千百倍! 孔雀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闪动的云层骤然靠近,终是在浓雾中显现出了硕大的龙头! 不! 是三个! 赤、蓝、黄三色巨龙逐渐露出了自己的身形,拨开云雾,完全的显现出来。 熬钦泪眼滂沱,看见三条巨龙之后,更是显得情难自已。他颤抖着身体,像是个委屈到了极点的孩子,声音哽咽着。 “大哥……三弟,四弟……” 那三条巨龙乃是东、西、北海三位龙主,他们感受到熬钦的悲鸣,齐齐赶来,要为自家兄弟,讨要一个说法! “二哥……”四海龙王之中,唯有西海龙王心肠最软,看见二哥这个模样,简直肝肠寸断,感同身受。他的龙妃已有身孕,初为人父的他对于子嗣的情感,更是最为强烈。 熬钦看见自家的兄弟,更是难以遮掩情绪。他老泪纵横,甚至发出的低低的啜泣之声。 “吾儿……吾儿敖烈……” 他的儿子,那样优秀的儿子,还未曾引荐给三位叔伯,就这样没了。 敖广为四海龙主之首,情绪遮掩甚好。他神色眼里,目光中却闪烁着仇恨的精光。 浩瀚天际,雷电交加乌云翻涌,似是衬托着那种悲痛和仇恨。三个巨龙的面容在电光之中忽明忽暗,身周所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使搅动的气流都不安躁动起来。 眨眼之间,三位龙王同时凝神施法,召唤出龙族令咒。三海咒文有所不同,散发着强烈的气势,且逐渐的扩大。那些困囚着熬钦的锁链,被灵咒之光照射,登时失了力道。从那些包裹着冰凌的地方开始,骤然炸裂,寸寸而断。转眼间,便解开了熬钦身上的束缚。而那些从铁链上面所散发出来的浓重煞气,也登时消散个干净! 又是龙族令咒! 孔雀一阵烦躁,这三只老龙又是何以有胆子来搅和这趟浑水!好好的眼看着就要将熬钦堕入地狱,却被这三人搅局,真是不知死活! 他眼中散发着阴鸷之光,愤恨的对着三人道:“龙族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龙族灵咒,坏本尊好事!难道出了熬钦一个不怕死的,还要继续搭上你们的三条性命!四海水主今日凑齐,是要让本尊送你们一同入地府,再续兄弟之宜?” 敖广看了看被救下的自家兄弟,泪水犹在,顿觉心痛难当。这个兄弟自恃骄矜,非有难以承受之事,不会惊动自家兄弟。昔日御海神鼎破碎,南海面临灭族的危机,他都未曾说出半句相求之语,生生的抗了下来,独自寻找方法。如今他亲子丧生,犹如心死,在自家面前,已经难以控制情绪。这是如何的伤痛,使得他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孤傲之态,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自家的双亲。 往日南海龙主,只是瞬间,竟成了一个孤苦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1天兵现 敖广目光沉了沉,忽略熬钦的失态,而是对上孔雀狠厉的目光。 “龙族之人,岂能随意诛杀。此仇关乎吾亲弟亲侄,必然要讨要一个公道!”敖广的声音苍劲有力,响彻天宇。 孔雀狰狞狂笑,“未想到四海龙王在此聚首,执意要与本尊为敌!也罢也罢,南海太子殒命之时,你们都未曾亲眼看见,此时正好再让你们都尝一尝,亲人死别之痛!” 熬钦强自压制下激动的情绪,稍作平缓,复又抬头看向前来的弟兄。他知道此时四海水主均都卷入了这场混战中,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执意为之,也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此时他的兄弟,亦都压上了身家性命,如同自己一般,放手一搏,不留后路!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他们…… 熬钦心存愧疚,有些赧然的看了看自家兄弟,“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 敖广神色未变,目光深沉,似是万年不便的深潭。二弟的这一句歉疚之语,也不曾使得他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北海龙王敖顺是个烈火性子,看见二哥这个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怒意升腾。他圆睁二目,朗声道:“二哥何出此言,我兄弟四人本就是一脉相承,隶属同宗,我等岂有坐视不管之理。”他顿了顿,又似是极为的恼怒,继而道:“二哥你真是糊涂,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告知我兄弟!七湖十三潭被那个虫子搅得血雨腥风,你却要一力承担只字不提!二哥啊二哥,难道在你的心中,我等兄弟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他似是气急,却也知再多指责亦是无用,生生的将话头止住。 熬钦双目赤红,久久不语。他如何不知集合四海之力,会更为强大。但是面对孔雀大明王,他不愿意牵扯进自家兄弟,毕竟,其余三海并未受到任何的波及。只要天庭尚在,三海便可平安度日。三位龙王,只要遵守君臣之礼,便可高枕无忧,安然度日。 有谁愿意无缘无故的沾染一身麻烦呢?纵然是一脉同宗,也有需要守护的族人。拿自己子民做赌注,他熬钦能做,并非代表,其他人也能做。 毕竟,他已经失了儿子…… 西海龙王敖闰沉沉的叹了口气,不似四弟的口气那般激进,只是劝慰道:“四弟所言虽然直率了些,却是事实。二哥不应瞒着我等独自前来,纵然是要上阵杀敌,也要与兄长共同进退。二哥此时,莫要在自责罢。” 熬钦听罢,缓慢的颔首。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滋味。四海龙王各司其职,皆听从天庭调遣,此举乃是抗旨为之,恐难以逃脱天庭惩戒。这份情谊,叫他如何偿还。 敖广神色冷厉,目光中也丝毫没有任何同情怜悯之态。他甚至是不屑的看着自己的二弟,口气甚是冰冷的说道:“别总垂头丧气,成什么样子!”他见熬钦倏然抬眸,露出隐忍的神色,心中甚疼,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孔雀,却是对着熬钦道:“想我龙族之中,没有退却之人。烈儿殒命之时,也未曾妥协半分,当是我龙族之中英勇男儿!吾等身为他的生父叔伯,岂可输给一个后辈晚生!”他的龙须飘动,神色坚毅,声音铿锵道:“吾龙族之人,虽血溅当下,也断不受辱!” 其余三海龙王神情陡然一震,继而盘桓而来,身周浓重云雾也随之压低,目光愤恨的盯着孔雀。 孔雀被四条巨龙围在中间,却唯有半分的恐惧。他身上的彩色翎羽在如此混沌的空间里,显得华贵异常。 “果然是兄弟情深,赚人热泪!” 他呵呵笑道:“不过敖广啊,你身为四海龙王之首,定然知晓,私自动用龙族灵咒的下场!”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之人,悠然道:“四海龙王齐齐聚首,私自动用灵咒无一例外。若是没有玉帝旨意,纵然是下凡擒拿本尊,也难逃违明抗旨之罪。你们不守在自己的领域,擅自离海,轻则剐鳞重则斩首!”他目露阴鸷,声音冰冷,“即便是那些水族族人,也难逃天谴之祸!”孔雀甚是欢愉的笑了笑,“而这些罪过,皆是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而引来的,恐怕四海中的水族族众,世世代代,都要将你们四位水主,骂上千遍万遍,永生永世,背负难赎之罪!”他仰头大笑,想想那场景便心情大好。 霎时只见,四下皆静。除却阵阵阴风,声声鬼鸣,再无声响。 天庭有喻,四海无事不可同时离海。除非玉帝下旨,否则视为叛逆之罪!而四海龙王同时请出了龙族令咒,更是等同逆天! 许久,空气中的低气压足以令人窒息。 敖广的面容倏然抹去了原有的阴狠,他微微仰首,似是俯视,道:“孔雀大明王虽然身在黑煞河中,却还是能对天庭律法如此的了若指掌,敖广真是佩服。”他垂了眸子,掀了对方一眼,“而且还能这般的替我兄弟四人着想,真是荣幸之至。不过,既然明王殿下如此晓知天庭戒律,又怎会犯下今日罪孽?人间遭此横祸,均由明王殿下而起。相比较这万千的生命,吾等区区请出龙族之咒,又岂会犯下天条,招来祸端?!” 孔雀没想到敖广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没有受到自己言语蛊惑,反而侃侃而谈?面对族众可能会遭受天罚都无动于衷!孔雀那一丝得意之色霎时消退了干净,脑海中似乎是闪过了一个惊恐的念头。他双目充火,甚至是缓了缓情绪,方才恶狠狠的说道:“你居然不畏触犯天条之罪,动用灵咒驱魔!就不怕事后受到天谴,连累族人吗!” 除却熬钦,其余三个龙王均是目露讥讽之色。他们面面相觑,像是交流着看了笑话的心得。 这使得孔雀更是郁愤!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嘲讽之态。 北海龙王耿直,大咧咧道:“玉帝英明,岂能是你这等妖邪所能相较。看来是在黑煞河困的久了,脑子也不甚灵光!大哥三哥,我着实是憋不住,能不能大声的笑出声来啊!”说罢,这只巨龙竟真的大肆笑出了声。 孔雀目光一沉,颇为恼怒!他是何人,竟然敢如此嘲笑自己!这该死的虫子!简直不知死活! “此话何意!”孔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眼。 敖广不甚在意的瞥了四弟一眼,示意对方稍作收敛。待对方敛了笑容,换上了倨傲之态。这才看向焦躁的孔雀,慢声道:“殿下聪慧,决计不会如四弟所言,是因为在黑煞河中困囚多年变得愚钝。”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寒光,“吾等四海水主,均都在此,龙族灵咒,皆已请出。难道这些,明王殿下,还不能看出端倪,猜出一二?”他说罢,煞是傲慢的抬起下颌,等着看对方所表现的神态。 孔雀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不信! 决计不信! 但是这一切种种,又都与自己内心所猜测的逐一重合。 孔雀正值疑惑之际,骤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压迫之气。那气势来之甚猛,呈排山倒海开山劈地之势! 这种感觉,在他被困在黑煞河之前,是感受过的! 孔雀倏然抬头,眼前的一幕使得他阴狠的目光变得更为嗜血! 成千上万的天兵御云而来,擂鼓声声,绵延万里!天庭终是选择不再纵容,雄兵天将,下凡擒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2心神惑 只见那些天兵身着银色战甲,个个威风凛凛气势磅礴,身形挺拔神色肃穆,分列而站,震慑四方! 为首站着数位天界将领,分别是广目天王、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多闻天王、武德星君、佑圣真君、赤脚大仙、巨灵神、托塔天王和雷神电母。而最前面站着的老者,一身银灰色道袍,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眉目和善的,正是太白金星。 孔雀身周七彩华光乍现,忽一转身,幻成人形。他衣着华贵,神色倨傲。在这些人的眼中,必然是要展现自己最为流光溢彩之态,这副君临天下的气势,在这些天兵跟前,倒是更有登临九五之感。 他阴恻恻的冷笑,倨傲的神色展露无虞。这天庭总算是有些血性,不再将希望寄托在几个无能小辈身上。纵然是高坐了凌霄殿上,也怕会有人惦记那把帝座! 太白金星手持浮尘,上前缓行一步,对着孔雀微微颔首,淡然笑道:“明王殿下别来无恙。” 孔雀面上挂着阴冷的笑意,心中却是怒意滔滔。这人看上去面目和善,可是当初将他封印在黑煞河时,这人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那表现出来的和善,在那个时候尽数被一种类似冷漠的姿态所代替。而今日,又能堂而皇之的对着自己从容不迫的问候,可真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他冷冷的笑笑,不屑道:“太白金星许久未见,威风也丝毫不减当年。摆了这样大的阵仗,想必又是替玉帝来跑腿的罢!”孔雀眼神中夹杂着怒火与嘲讽,阴狠道:“这般尽忠职守唯命是从,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这份忠心,当真是天庭最为忠实的一条,贱、犬、啊!” 站在太白金星身后的众将领听罢面色上均是出现了怒不可遏的表情,这样公然的辱骂,任凭谁都难以平复。他们几乎要倾身上前,好好的教训眼前这人一番。但是毕竟他们此次围剿之首,终是太白,况且面对着孔雀,若要真的动手,任谁都要在心中掂量三分。所以即便是面露恼怒之色,却终究只能忍下气来,怒目相对。 相比较之下,太白金星的神色倒是唯有半点改变。身后的一帮人怒意虽盛,却只能忍耐。他不禁微微的斜了斜眼珠,心中无奈的叹谓。但是那些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太白金星对着孔雀笑笑,没有任何的愠怒。发丝衣摆在风中浮动,显得逍遥自在,丝毫不像是率领天兵天将下界擒魔,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明王殿下能记得小老儿,那便是小老儿的福气。在天庭为臣,不过是略尽绵力以维护天界祥和。小老儿法力低微,着实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不过是玉帝念及情面,留下一席之地,全以容身罢了。”太白金星话语中肯,说的娓娓道来,甚是谦卑。 孔雀的面容上虽然沾染了些许的血迹,却毫不遮掩那惊世骇俗的美貌。他睥睨着面前之人,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翻飞纠缠,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本尊怎会不记得?”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伸手拂了拂如瀑发丝,意味深长道:“本尊脱离本体,尚还是一道幽魂执念之时,就与太白结实了啊!”他垂眸低声的笑笑,复又抬眸道:“本尊从灵山逃出,佛祖便为了自保下了佛喻,手下罗汉菩萨无所不用其极,势必要将我擒拿回去!而玉帝老儿也为自保,下了旨意,命尔等前来堵截本尊。”孔雀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一刻,目光冷如冰霜。“都有什么来着?捆仙锁、诛魔阵、镇魂咒、渡恶经。还有三昧真火,九天雷劫……太多了,本尊倒是记不清了。”孔雀扶额笑笑,目光瞥见眼前的众人。“不知今日,太白又会有什么狠厉招数,来对付本尊呢?” 孔雀说完,凡是在场的将领,哪怕是天兵中,都对那日围剿孔雀之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灵山孔雀大明王恶魂离体,只想噬佛。但因脱离本体伤损极大,还不能化成身形便逃出了灵山。佛祖遣了四大菩萨十大门徒前去擒拿,追了七天都未曾降住。后天庭知晓了这件事,玉帝唯恐这恶念祸乱三界,便也遣出手下天将重臣相助擒拿。 那一场围剿不亚于天神之战,只为抓住一个恶念,便惊动了三界诸神。孔雀所说的只是其中的几个,但是当时用在他身上的又何止那几种阵法咒术! 混战中也有不少天兵被孔雀吞噬,犹如在黑煞河残杀恶鬼一样,血肉模糊!那一幕使得在场所有的神佛将领都吃了一惊,这恶念虽执念甚重,却不想会如此的残忍暴虐,若不杀之,必然是个祸患! 孔雀吞噬了数千天兵之后,法力便有所凝聚,也逐渐幻出了人形。他生的绝美,人身更是如珠耀目,直教人移不开眼。双眼魅惑勾魂,比那天界仙子也毫不逊色。 灵山所来的均是修行之人,心思澄明自然不受蛊惑,但是那些天庭之臣却有被这眼神摄了魂去的。他们个个如同傀儡,挥动法器自相残杀,没有用任何法力只是一味拼着蛮力,直到将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生生的撕扯下来,最后徒留一架挂着残肉的枯骨,痛苦死去为止。 ………… 这样的画面太过深刻,生生的印刻在每一个在场人的脑海中,虽然经历千年仍旧挥之不去。 伴随着惊骇,和恐惧…… 太白金星神色微动,知道孔雀又要不动声色的动用魅惑之术。他轻轻挥动浮尘,幻出一道华光。霎时,空气中似是隐隐流动着淡淡清香,弥散开去。那些内心浮躁的众将士,在闻得这轻微气息之后,瞬间安定了神色,恢复如常。 “殿下神勇,但吾等亦是被迫无奈。”太白仍旧笑意不减,神色和缓。“殿下要知道,那日若不是佛祖慈悲,请地藏王菩萨出面,想用‘渡魂咒’清除殿下恶念,那么殿下就不仅仅只是待在黑煞河里,安安稳稳的呆了千年了。”太白话语峰一转,虽然笑着,却冷下了几分,“殿下恐当日就会魂飞魄散,难以留存在世间。” 安安稳稳? 孔雀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难以压制的恨意! 黑煞河中不见天日,除却幽魂恶鬼就是一只能牵制自己的弋吞兽!说他安稳度日,那么他所受的天罚又当何故?每隔七个时辰便会承受刀砍斧剁,枪刺剑剐之刑,他日日畏惧却无法逃脱。那些伤口深入骨髓,疼痛难当,却再下一次天罚来临之际逐渐好转。只为让他再一次承受那般锥心蚀骨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要他对这些人心存感激?感激留下了自己的一条命来承受无尽的痛苦!!! 荒谬! 简直荒谬!! 孔雀的衣摆飞扬开来,广袖翻涌似是凌空在天际的振翅之鸟! 他堂堂孔雀大明王,身份尊贵,本就是与这些人有着云泥之别。为何他要身陷在黑暗泥泞之中,却无法仰望光明照耀之地!那些天罚亦是玷污了他的身份,加重了他的苦楚!当日围剿他的那些仙佛神将,个个都要为所犯下的过错赎罪!他日日隐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此站在他们面前,将所受的苦难全都加诸在他们身上!让这些所为高高在上的人知道,那些利器,是如何的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又是如何的刺入骨髓,撕扯着每一根神经!他要用这些痛感告诉他们,他所忍受这些天罚的时候,都会在脑海中将所有围剿自己的人的模样狠狠的描绘一遍,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样子,待到自己出去的时候,能更好的看清这些面孔出现痛到扭曲时候的神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 孔雀大明王! 说到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3天令杀 孔雀眼神展露着赤·裸的杀意,阴恻恻的对着太白露齿一笑,道:“太白此言,莫不是本尊还要感谢当日的不杀之恩?” 太白呵呵一笑,手捻须髯,垂眸答道:“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若是殿下心中还存着半分的仁善之心,也不会费尽心机的逃出黑煞河,停留在人间了。”他看了看孔雀,神色淡然,“殿下将这凡尘生生的变成了炼狱,煞气冲天魂灵不安。地府混沌无序,怨气破地而出。醒灵咒一出,连地府鬼差都失了心智,唯殿下命令是从。殿下毫无顾忌的动用了此等禁咒,可曾有丝毫顾及苍生性命之心?”他面色虽善声音却冷,“殿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却奈何要沦为妖邪一类。堂堂的孔雀大明王,却要堕落到解除冤魂恶鬼的束缚来祸乱三界,手段着实不算高明。” 这该死的太白老儿! 孔雀咬紧下颌,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老头撕开扯碎!他几乎是从鼻腔之中发出一个不明意义的声响,咬牙道:“身份尊贵?沦为妖邪?哈哈哈哈……真是一语即中!”他挥动着广袖,厉声道:“孔雀大明王本就应高高在上,俯视天下。受尽万人敬仰,统三界之权!!本尊连那佛祖都敢吞得,还有什么不敢做下!吾乃佛祖之母!万灵之首!这天地理应拥我为尊!”他冰冷的嘲笑,“可是尔等,和那个躲在灵山的佛祖!居然用了下作手段,将本尊一份执念封印在黑煞河中!使得本尊魂魄不全,一个永困灵山,一个囚于黑暗!吾所承受之苦,尔等可曾想过!纵然是本尊遁入魔道,也是他们的过错!即便是本尊身染污秽,掌控恶鬼,也还是堂堂的佛母,孔雀明王——” 他说罢,身周便翻涌起一阵狂流,搅动四周空气激荡,散发着骇人的煞气! 那涌动的气浪瞬间震荡开去,那些天兵法力平平,连连被这气流激荡的身形踉跄,不禁发出轻微的惊呼。但因是平日里训练有素,将内心极度的恐慌都尽数的吞进喉中。手持着兵器狠狠的稳住身形,极力的保持着队形。 一众将领也被这突来的气浪冲击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好在他们法力甚高,定力也强,动用了灵力布下结界,将身形稳住,不至露出任何狼狈的模样。所以相较之下,还是个个不动如山,神色如常。 太白金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将那袭来的气浪在还未近身之前便悄然的化解,衣摆都未曾受半分侵扰。他抬起眼皮掀了对方一眼,笑道:“殿下,可是不愿听从小老儿的劝诫了?” 孔雀冷哼一声,讥笑道:“劝诫?是要本尊乖乖的束手就擒,随尔等押解回返,在玉帝和如来跟前邀功一番,然后再寻个更为阴暗之地,将本尊困在那里?!”他呵呵笑了几声,冰冷道:“太白啊,本尊忍耐了千年,可不是要对玉帝卑躬屈膝。一份执念从未消散,尔等也不想想是为了什么?” 太白金星心中一凛,却不曾展露。他何尝不知道孔雀心底所想,想当初他能一口吞了佛祖,就没有惧怕过什么天谴神罚!否则只要他有一丝丝的忌惮敬畏,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后来被佛祖破背而出保下了一条性命,但是这份执念,尤其是曾经成功的做出了逃脱举动的执念,又岂会凭借着岁月的冲刷和咒术的捆缚而出现丝毫的消退呢?! 孔雀见对方不语,更是笑的阴毒。老匹夫心思深沉,思绪百转,不知又在做着什么打算。他斜睨了一眼,扫过一张张天将的面孔,沉声道:“吾自生来,噬佛逆天,遥遥三界,谁人阻拦——” “如此……”太白垂眸叹了口气,复又抬起眼皮,叹息道:“便得罪殿下了。”他说的恭敬,甚至微微欠了欠身。而后站直了身体,抬手在掌中凝结出一道金光,汇聚成了一块盘云纹令牌。下面挂坠衬着晶石灵珠,红色穗身在风中摇曳。此时他神色骤然冷硬下来,朗声道:“诸位将领,听从号令。” 身后一众将领看见那金色令牌,无不神色一凛。四海龙王也倏然化出人身,倾身上前,与其他拱手众人一同垂眸行礼,齐声回道:“末将在!” 太白矍铄的目光中散发着幽深的精光,语气不见喜怒,听上去却是极为的森冷。 “孔雀大明王祸患人间,众灵不安,扰地府秩序,擅自动用禁咒。此举天人共愤,诸鬼不安。” 声音顿了顿,一字一顿道。 “令、诛、之!” “末将领命!” 眨眼之间,天兵队形分布,成扇形散开,遮挡了半边天际。诸将气势汹汹,一字排开,手中纷纷亮出趁手法器,加下踏着云雾,步步逼近孔雀。 孔雀好整以暇的看着围拢过来的人,心中一声冷笑。 天庭传旨中至高无上的天帝令,居然也交到了太白金星的手上,看来,今日当真是要将自己诛杀在此! 凡间已乱,地府空虚,看来玉帝再不出手,唯恐他真的会攻上天庭,届时帝位受到威胁,若是无人制衡,便只能请佛祖出面。到了那时,天庭是否就要欠下一个人情?而对于孔雀,定然是又要困在一处,放任不理。 玉帝是要在佛祖来临之前,就杀了自己! 孔雀双目隐含着幽幽深潭,为那人这一点小心思而感到可笑。 此时四天王、武德星君、佑圣真君、赤脚大仙、巨灵神等人已经围拢过来,将孔雀包围在其中。四周气流涌动,不安的躁动之气穿梭在空气里,然是一触即发之势。 “可愿收手!” 太白金星手持令牌,又一次问道。 “吾应如此,为何收手?!” 孔雀微扬着下颌,倨傲回道。 太白金星神色一沉,冷声道:“杀!” 诸将得令,纷纷展露出各自法器。眨眼间金光闪烁,彩霞四射,电闪交错,雷鸣翻滚,所有的招式都对准了孔雀,群而供之! 孔雀挑眉一笑,身形骤然虚晃,身后拖出一道墨色幻影,犹如一条灵敏的游蛇。眨眼间,已经幻化出几个身影,与那些将领对战起来。 玄悟也在看过了这样的一番对话之后,便投入到了战场之中。纵然是天兵天将助阵,他也万不能坐视不理。心中的那份怒火,唯有亲手斩杀了孔雀方能泯灭。 而四海龙王,此刻面对着牵连亲侄亲自殒命的仇人,更是愤恨难当,只恨不得立时就将对方诛杀当场!!! 卷帘屈居下方,仰头看着发生的一切。他摸摸的握紧拳头,满身的热血想要冲将上去与众将领一同抗敌。但最后却只是压下了一腔怒火,颓然的松开了手掌。 他不配! 虽然他是玉帝亲命之人,名正言顺的下界擒魔,但显然玉帝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宣告天庭。大军前来之时,未有一人来寻他的身影。那些天庭诸将,个个都是职位显赫,平日里在殿上都不曾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更何况是在这等大敌当前之时。 恐怕,是无暇顾忌他的死活罢…… 卷帘无奈的想着,将翻涌的思绪压制下去。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看见人间惨绝人寰的景象,而孔雀却仍旧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没有对自己诸多责难,讥讽几句,便是留了三分薄面。难道还指望这些昔日同僚,上前来询问自己所受经历,如何艰难迎战吗?! 真是可笑…… 却掺杂着酸楚…… 卷帘平复了一会儿,便缓慢落至地面。 此时的大地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尸首,黑色的土地已经浸染在了一片猩红之中,血流漂杵,白骨成山,一片凄惨景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4渡恶光 卷帘沉浸在思绪中良久,猛然想起了金蝉子! 那人斩碎了结界,被妖魔恶鬼包围,没有了生念,甘愿将肉身被分食,赎清自身罪孽! 卷帘大步向着金蝉子那处走去,却见原来那处已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他心下一惊,不可思议的走进了几步。 烧焦的树桩已经成了黑炭,土地也被烧的面目全非,满是狼藉。若是有人在此,定然也已经成了灰烬! 卷帘怔愣的看着那处出神,他不相信那人竟然会消失不见。纵然是失了结界保护,恶鬼吞噬,煞气围绕,定然是性命不保。但是,总要留下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尘埃,一丝幽魂,一星衣角……都好。怎会消失的这般干净! 更何况,他明明感受到了金蝉子被包围之时,透露出来的淡淡佛光! 卷帘曾侥幸的以为,尚还残存着一丝佛光,那么金蝉子就断然不会轻易的被妖物分食!蝎毒狠厉,毒素融进血液中渗入骨髓,犹如在饱满的水囊上割开一条裂口,放任不管,只能使得里面的水逐渐的流个干净。 而金蝉子就是如此。 纵然是能使用佛光,他又能维持多久…… 卷帘只觉心中堵着一口气,喉间干涩,痛楚难当。 这一生中,曾有几人真心待他? 邵萱…… 那个直率且隐忍的女子,只懂远远的看着自己,连接近,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哪怕是到了最后,仍旧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山巅之上,遥望着一点风静,寂静守望。 还有的,就是在蟠桃宴上,为自己解围的几人了罢…… 卷帘痛苦的闭了闭眼。 天蓬元帅生死不明,龙子殿下已经殒命,而金蝉子此时也…… 能对他一视同仁另眼相待的人,似乎一个个,都离开了。难道是注定他要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再无一人聊以牵挂吗?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体会的久了,似乎是没有什么,只要是习惯,便会不由自主的带着不加一丝情绪的面具,坦然以对。而在结识了这几人后,那份封闭冰冷的心,又一次尝试着跳动起来,想迸发出一点热血,好让身体不那么的寒冷。让他在空荡荡的金銮殿中,也能感受自身的一抹温暖,不至于被冷漠的目光,冻结成冰。 卷帘指尖缀着一抹星光,跳跃的光芒照着他冷硬的面容。至少,要让他找到金蝉子的一缕气息,至少要让他知道,他去了何处,是否有着遗憾,走时是否痛苦…… 他捻动指尖荧光,细细碎碎像是闪成了一条银河。光点密集,形成纽带,逐渐向着金蝉子所在之处飘荡过去,若是金蝉子灵魂不散,便会展现出一抹身影。卷帘怕他的魂灵不安,被邪祟所扰,若是能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便是能护送他的精魂,安全的落入地府也好。 荧光延伸,温柔的飘了过去。像是轻语呼唤家人一般,慢慢围绕。 卷帘猛然指尖一抖,不可思议的抬眸看去,同时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震疼了胸腔! 是结界! 荧光围绕过去,却没有变成飞扬白雪,还是呈一条玉带模样不曾散开。这说明此处没有人的精魂,并且他所幻出的细碎之光不能靠近,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结界挡在了面前。虽然他看不见结界的样貌,但是金蝉子所在的地方却是已然与原有之地分割开来,存于结界中的那个空间! 卷帘的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呼吸也瞬间显得紊乱。 还没有死吗…… 他还活着! 卷帘抬手散开了法术,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掌,却触碰那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手掌之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继而以掌下为中心,向着四面散开碎裂。卷帘一喜,这结界并不排斥他,并且也没有任何妖异之相,在感知到他的情绪之后,自动解除了保护。这样有灵性的结界,并非是谁人都能布置下来。卷帘不疑有他,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金蝉子的平安。 转眼间那结界随着裂痕越来越多,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状若消融的冰雪,慢慢的消散下去。而里面的景象也出现了变化,金蝉子的身影慢慢的显现出来。与卷帘所想的一样,他方才是处在了另一个空间,被一层结界与此处隔离开来。 金蝉子苍白的面容与之前并无差别,感受到结界消失,便缓缓的抬眸看去。看见卷帘一张悲喜交加的面容,不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声音轻缓道:“大将可安然无恙否?” 卷帘胸中的那股酸楚之感几乎是要喷涌而出,眼中也是涩的难受。他拼命的忍下了情绪,将神色整理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方才对金蝉子微微颔首,哽声道:“尊者……平安,就好。” 还活着,就好。 他已经体会够了人心冰冷,不想再饱尝离别之苦…… 卷帘上前扶住金蝉子,遮掩好情绪,还是那个天界神色冰冷的卷帘大将。“尊者方才可是动用咒术?”他分明看见了佛光余辉。 金蝉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未曾作答。他在结界中在与那个人的一番对话,如何能与卷帘言明。 卷帘以为是对方精力不济,无法回答自己,虽然他对于那个结界的布置有些疑虑,但索性金蝉子无恙,想必也不会有何危险。 金蝉子缓了缓气息,身后的伤口的蝎毒似是又渗入了身体不少,恍恍惚惚竟是没了多少的力气。他心中苦笑,那人阻止自己将肉身被众恶鬼分食,却又放任着不愿治愈自己,任凭蝎毒入体,吊着一口气看着世间狼藉,不知是何居心。天空传来的杀伐之声使得金蝉子抬头看去,此时孔雀已经与那些天界将领站在了一处,漫天之上,只见无数种耀目光芒交织在一处。各个法器所展现出来的进击之气,将整个天宇笼罩在了一片萧杀之中。 只是一瞬之间,天庭便派下了兵将前来助阵。这漫天的冤魂,终究难逃天罚! 金蝉子心中叹谓一声,慢声道:“是玉帝派来了诸神,前来擒拿孔雀?” 卷帘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神色未变,淡然答道:“太白金星手执玉帝金令,带领四天王,托塔天王,雷神电母,星宿诸神,率天兵千万前来……”他停了停,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继续道:“诛杀孔雀明王!” 金蝉子猛地看向卷帘,却见对方只是淡淡的看着上空,没有半点情绪泄露出来。样子倒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甚至是连语气都没有半点的起伏。金蝉子欠了欠身,觉得心都冷下了几分。 孔雀大明王乃是佛母,怎可轻易斩杀! 之前在蟠桃宴上,玉帝和佛祖也是希望能悄然将对方擒拿,未曾有过任何想要大肆杀戮的念头。纵然是孔雀犯下杀戒,动了禁咒,却也不至在一瞬间,招惹杀身之祸。更何况天庭从不沾手西方之事,定然知晓这孔雀不但只是大明王,还是佛母之身!当日佛祖想要斩杀尚还遭到诸佛阻止,今日怎能要其性命! 正在金蝉子胡乱猜疑之际,却见一道隐隐金光逐渐靠近。那光芒逐渐的扩大,正朝着混战之处而来。这金光像是破云之光,直直的照射大地,凡是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恢复生机,绿芽萌生。那些鲜血焦黑,白骨残骸尽数消失不见。飘荡肆虐的幽魂恶鬼,被那金光照射,尽数化成一缕青烟,散于红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5语相激 这一幕使得金蝉子和卷帘的神色都为之一震! 金蝉子的心脏更是剧烈的跳动,手掌下意识的握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金光无限的扩大,由远及近,像是拨云见日的万丈霞光,缓慢而至。所到之处,甚至似是有大地回春般的鸟语轻鸣和春芽从土地中破土而出的声音。 这样的变故使得正在打斗的诸神和孔雀都停了下来,跳出战圈回眸眺望。 太白金星面色一沉,身形僵了僵,不过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被掩饰下去。他缓慢的转身,同时已经换上了谦和的笑容,甚至连一直都如劲松的身体都微微的前倾,显得略显老态。太白金星弯着眉眼,垂眸恭敬道:“恭迎如来佛祖。” 那金光逼近,却停在了远处没有再靠过来。近看之下,金光之中那稳若泰山的金身虽然是虚幻影像,不甚真实。但仍然可以看见守护佛法的十六罗汉,个个金身之躯,神色肃穆。前面左边有一只面相狰狞的青狮,体型硕大,二目如灯,獠牙外露,四爪锋利,通身靛青色俯卧在云中,上面驮着一人,眉目慈善,嘴角含笑,正是佛祖座下的文殊菩萨。旁不远处立有一只通体白色的大象,双目犹如黑色曜石,闪着精光。象鼻下垂,鼻端微微上勾。大象的耳朵上各挂着成人两指粗大的金环,背上驮着主人普贤菩萨。 在他们两人面前,是灵吉菩萨和观音菩萨,不过他二人没有坐骑,脚下踏着七彩莲花,花瓣个个饱满,坠着晶莹水珠,隐隐散发着淡淡光辉。 而在四菩萨中间的,便是如来佛祖。只见高大的金身庄严肃穆,即便是隐没在金光之中,也丝毫不减金躯的华光。 如来微微阖目,结佛手印,挂着淡淡的笑容,神色平和,俯视苍生。 诸神看见此景,皆是一惊,见太白金星施礼,纷纷收起法器,齐齐施礼道:“吾等见过佛祖。” 佛祖金身神色不动,低缓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道:“不必多礼。” 孔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屑的一甩衣袖,负于身后。 若是他没看错,如来此时结下降魔印,乃是他修成之时,受魔王不断滋扰阻止其静心修行。佛祖最后结下此印,收服魔王。 孔雀阴恻恻的看着那尊需要仰视的金身,心中恨道,终是忍不住要来擒拿自己。这样急不可耐的跑来,真身都未曾前来,只用了法念便想糊弄自己,当真的可笑至极! “孔雀!” 那金身传来浑厚的声音。 “速速与我回灵山,莫再作恶。” 孔雀面上出现一抹恼怒,看见那人就恨不得上前一口吞了。他高傲的扬着下颌,冷冷道:“作恶?本尊不觉的是在做何恶事!一切皆是本尊想要想得之事,何谈为恶一说!” 观音菩萨一手托着白玉净瓶,一手结着手印,和声道:“明王殿下擅自逃出了黑煞河,还杀了弋吞兽。如今妄动醒灵咒控制了万千鬼怪,人间哀鸿遍野,纵是六道之中都要挤满冤魂。殿下搅乱三界秩序,需静心修行,诵读往生咒以超度冤死亡灵。” 孔雀剜了个眼刀,狠厉笑道:“哦?难道逃出黑煞河,还是本尊的过错?”他扬了扬眉梢,讥笑道:“黑煞河中日日都要受那天罚,饱尝蚀骨之苦!明明知道本尊分离了本体,又受激战之伤,还要用天罚惩戒,使得本尊生不如死。不知那时,你们这些救苦救难的菩萨都身在何处?可有一人为本尊说情!本尊若不想办法逃离,难道还要心甘情愿的受那般苦楚吗?尔等远在灵山,当然不知这些!如今看见三界之乱,方才想起要来指责本尊。告诉你,本尊就是要让这些安稳度日的人都尝一尝本尊所承受过的痛苦!” 如来金身并没有再与孔雀对话,视线缓慢的移动,看向了微微垂眸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感受到那股视线,如芒在背。不过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纵然是心知肚明,面容上也不会出现丝毫的表露。他知道佛祖帅四大菩萨和十六位护法罗汉赶来,定然是知道了玉帝要诛杀孔雀的心思。不知这之后又会有何种动作,太白现下之能佯装不知,静观其变。 如来的声音在此响起,道:“太白金星可是受了玉帝的旨意,前来擒拿孔雀!” 明知故问! 太白金星心道,还是等来了对方的质问!佛祖应是知晓,所以只用了‘擒拿’却未用‘诛杀’!看来今日的事情,着实不好办了。 他微微颔首,笑着含糊道:“玉帝却是下了旨意,因孔雀扰乱三界,令凡间苍生不安,地府鬼魂出逃,怨气冲天。特命我等前来平定凡间祸乱,使其恢复祥和。” 佛祖听罢,停了停,方才缓声道:“原是如此……” 那些插不上话的天庭臣子此刻也都是心中明了,但此时只能任由太白与如来交涉。 玄悟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变化,心道原来这便是西方之主,金蝉子的师傅。虽然只是一个金身并非本尊,但是这样恢弘震慑的气势无不显示着他的尊贵和至高无上。玄悟因此也在心中生出一丝敬畏,想必有这人出面,孔雀也断然逃不脱惩戒! 如来的余光似是瞥见了离得自己最远处的玄悟,而后便收回了视线。他此次赶来,当然是知道了玉帝对孔雀下了杀令!他确实未曾料想,玉帝会想要了孔雀的性命。虽然这人的确是罪恶难赎,但终归是明王殿下,又被自己尊为‘佛母’,便是万万都杀不得的。不过还好他及时赶来,阻止了这一切。之前派出金蝉子,也不过是配合了天庭选一个合适的人选,一同寻找孔雀的藏匿之所,再将其擒拿回来。但是方才那余光一撇,看见那人的时候,佛祖却知此番事情不能善了。 三界的浩劫,从来都不是孔雀。事情会演变成今日这样,也无非是天劫在前,命运轮转,终是会回到原点。五百年的诸神之劫,他终究不能放任不理。 一切,终究是命中注定…… 如来看着孔雀,再次问道:“玉帝已然前来擒你,只因你作恶多端。若是能放下杀念,随我回去灵山静心修行,便可消除罪孽。你可愿否?” 孔雀眼中充满了森冷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只道:“本尊说过,无罪可赎!今日之事,皆是本尊心中所愿,永世不悔!你也不要再将些规劝之语反复与我说道。这些天庭之人,想要阻止本尊,就只能留下性命来!左不过杀上天庭之后,也是要做本尊手下亡魂。何时死,在哪死,也是无所谓!”他笑着看向如来,声音如同冰凌,夹杂着魅惑之意,道:“若是你当真要本尊收手也并无不可,听说你当日愿意割肉喂鹰,不若今日也舍生取义,让本尊吃了你,那么本尊就可以保证,放过玉帝,不杀他的臣子。给他一隅,了却余生,如何?!” 如来身侧十六罗汉和四位菩萨听罢,面色均是出现了些许的动容。虽然称不上是何种恼怒之色,但却是被这样的话语激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6众围剿 诸神听见这样的狂妄之语,即便是佛祖在场,也顾不得收敛。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将孔雀复又重新的困在他们中间。 太白金星看见众人做出的举动,未有丝毫的阻拦。他对着佛祖微微的笑笑,神态恭敬,笑意却未达眼底。手指缓慢的捻了捻花白须髯,和声说道:“明王殿下此言,蔑视天庭诋毁玉帝,这份心思,着实不该存啊。”他抬头看了看如来,复又道:“听闻殿下如是说,佛祖难道还要任由其胡作非为置之不理吗?”他垂下眼眸,语气却骤然加重了几分,“天庭之中,还是不乏能降妖除魔之人啊。” 左不过玉帝是下定了决心要除掉孔雀,他不过是要完成旨意。至于佛祖是否要出手相阻,那便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了。 太白金星笑吟吟的看着诸佛,等着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会做出何种举动。 孔雀倒是不甚在意,对于这些天庭的臣子,他早就想出手收拾了了事。若不是他们阻挡,现下恐早已杀上天庭,狠狠的惩治了玉帝老儿。他冷哼哼的看着如来,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除非他再此动手镇压自己,否则就凭借着这几个人,他还不放在眼中。 孔雀大明王早就与这些人交过手,如今不同往日,加之他已经开启了地狱之门,放出了诸多恶鬼怨灵,这样强烈的杀意,足以让他酣畅淋漓的将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尽数诛杀! “太白,想杀了本尊还得看看自己的本事。”孔雀轻蔑的扫了一眼围着自己诸神,嗤笑道:“就凭这几个人,就妄想与本尊对抗。玉帝老儿,是否太过自信了些?” 太白听闻,看也不看,依旧的对着如来的方向,含笑道:“明王殿下的话,佛祖也听到了,吾等虽是天界的臣子,却也要捍卫三界的平衡。人间有云,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明王殿下虽然不属天界管辖,但却让凡间沦为炼狱,苍生不安,生灵涂炭。我佛一向慈悲为怀,想来也断然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罢。” 佛祖座下的四位菩萨面色已然显出了些许的变化,相互交还一个眼神,却没有做声。 太白的话显然是在说,孔雀大明王今日犯下的恶事已然不比之前逃出灵山那般简单,杀生太多,搅乱了地府又危及天庭。若是佛祖阻挡他们擒魔,便是有意纵容,于三界都无法交代,若是袖手旁观放任不理,就又背负着偏袒徇私,与天庭为难之嫌。 唯有出手一同对抗孔雀,方是正确抉择之法! 好一个厉害的太白金星! 佛祖还未说话,且听见孔雀笑声震天。 他抚掌大笑,抬眼掀了如来一眼,道:“如来啊,你可听见太白的话。看来你这个‘噬母’的罪名,今日是要背定了!甚好,甚好!!哈哈哈……” 如来在这样的笑声中微微阖目,像是入定了一般。就在太白以为对方打算不予理睬的时候,却见座下的四位菩萨齐齐转身,面相佛祖,口中皆是应道:“弟子在!” 太白心中一凛,奇怪的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如来。 他明明没有听见任何的吩咐。 就在这时,只见四位菩萨对着佛祖微微颔首,口中应了声‘是’,而后纷纷转身,向着孔雀的方向靠拢过来。 太白心中冷笑,看来,这四位是要‘协助’他们擒拿孔雀了。他轻捻须髯,微微的眯了眯眼。但佛祖吩咐的是‘助’是‘阻’,却又不得而知了…… 孔雀一见四位菩萨也已经领了佛喻,不由得狠厉一笑。说到底,这人还不是要与天庭沆瀣一气,将矛头指向自己!什么慈悲,什么善念,不过是说与外人听的罢了!他负手而立,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纷飞。 “如来,如来!你当真是要弑杀‘佛母’不成!” 孔雀厉声的吼着,却见对面那张慈悲悯人的面孔仍旧是入定的静默,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狠狠的一甩衣袖,挥出一道凌厉的气流。布料摩擦空气所发出的裂帛之声,混在风中。孔雀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异常,脸上沾染的血痕显得更为的刺目。他身周凝集着越来越多的黑色瘴气,那是无数恶鬼凶灵的怨念,煞气冲天!一时间哭天抢地的哀嚎之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若是心神不稳意念不坚者,恐怕已经以为自己身处地狱之底,正在目睹着万鬼噬身,撕扯血肉的模样!! 黑色的煞气混在风中,急剧的搅动层层气浪! 诸神纷纷露出肃杀的神色,站在凛冽的疾风之中,巍峨不动! 霎时,只见孔雀身周的煞气猛然升腾,似是万鬼叫嚣,尖利异常。而诸神也在眨眼之间散发出强大的神光,射人四目。四位菩萨的身后也凝集出不同的符文咒印,灵光乍现! 一时间,诸多不同的灵力相互较量,呈现出风卷云涌之势,铺天盖地,大地上的巨石朽木都被疾风卷到了半空,黑色的锁链连接了天地,也被这样的动荡之气撕扯而剧烈的抖动,像是在下一刻就要被击的粉碎。 因为火睛的缘故,玄悟将这样的一场较量看的清清楚楚。他心中惊叹,孔雀居然能同时抵抗众人的进攻。他握紧手中的定海神针,感觉到神针自身的轻微脉动。它灵性极强,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正提醒着主人莫要轻易加入战局,静观其变。 他看见如来阖目不语,那神情平和安静,总像是含着隐隐的笑意。真像是庙宇中供奉的神像一般,仿佛是眼前的这场混战,漫天的冤魂恶鬼,皆只是尘埃幻影,丝毫未能扰乱他的清净。 玄悟悬着的一颗心似乎是稍稍放下了一些,既然如来能在这里坐镇,那么孔雀就难以逃脱。有这些人在,总好过他与金蝉子等人孤军奋战,孤立无援! 此刻玄悟的眼中颇为酸涩,胸中也似乎是堵着东西,让他很是难受。 四海龙王此刻盘旋在云中,张口吐出雷电狂风,俨然是不将孔雀诛杀便不会罢休的架势。而南海龙王熬钦的双眼中更是充满血丝,挂着泪水,神情悲愤,细观之下,连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玄悟只觉心中无限的悲凉,像是有阵阵冷风贯穿了身体。 这场恶战对于他们而言太过沉重,敖烈的殒命更是他未曾料想到的。曾经他意志满满,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使得自己强大,能与孔雀对抗,不再看见身边再有人为此丧命受伤。但是此刻看来,他仍旧是一个微弱渺小的人。与这些在场之人相比,他的这些法力,似乎是不值一提。 他之前的那些努力付出,九死一生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天庭早就做下决定,能遣人来围剿孔雀,或许现下就不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玄悟痛苦的闭了闭眼,所有的一切,谁言不是玉帝的犹疑所造就。他们的所有努力,在今日看来,居然是这般的渺小不堪。玄悟伸手拂了拂身上的金甲,冰冷的触感使得他的神色倏然一凛! 锁子黄金甲在身,定海神针在手,他的血就不能冷! 定海神针感受到了主人热血激荡的心情,脉动之声告诉着主人,静待时机,一举将孔雀斩杀手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7致命杀 玄悟用力的握紧定海神针,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战局。 其实与孔雀交战的众人各展神通,与那些黑色的煞气相互焦灼已然分辨不出他们的身形。只见一道道各色不同的光芒相互交错,将众人都包裹在其中。 疾风呼啸,气浪震动。太白金星身上的衣衫被吹得飒飒作响,却是神色平淡,双目微阖。他下意识瞥了如来一眼,耀目的金光中,佛祖的金身如同一座大山,巍峨不动。眼前所发生的种种也不过只是虚幻场景,像是尽在掌控之中。太白精选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甚是惬意的拂了拂花白的须髯。 就在眨眼之间,之间在众多霞光中骤然冲出一团浓重的黑纱烟雾,那烟雾呈柱状从中间升腾而出,杀气极重。若是细观,便可看见里面有无数的幽魂恶鬼露着狰狞张狂的面容,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声! 他们是地狱出来的恶鬼,身上带着无尽的怨恨执念,十八层地狱的每一道惩戒都饱尝无数次,地藏灵咒都不能渡化其污浊之心。一朝从地狱之中得招而出,更是将所有的怨念尽数释放,煞气冲天! 包围着孔雀的诸人无不神色一僵,目光中流露出凛冽的寒光。 只是须臾,便见这冲出来的黑色雾气倏地盘旋,像一条灵活的毒蛇,以孔雀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顷刻之间,围拢着孔雀的诸多光芒尽数被煞气逐一扫清,孔雀大明王一张狰狞狂笑的面容慢慢的展现出来。 只见他衣衫飞扬,发丝飘散,绝世的容貌上挂着桀骜之态。双目狠厉,装满了无尽的讥笑之意。他一挥衣袖将双手负于身后,周围涌动着浓浓的黑色煞气,加上绣着精美纹理的黑色衣袍,更是显得一张面容白皙无比。 “本尊之路,尔岂能阻——” 孔雀无不倨傲的说着,那些厉鬼的吼叫之声也因为他的一句话骤然变得尖利,似乎是要刺破耳膜! 为了躲避煞气,众人不得不被逼迫的后退撤身。就连四位菩萨也不得不暂且收手,防止被怨念沾染。 纵然是众人联手,也终究不是孔雀大明王的对手!这样的事情,早在封印他之前,就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今日看来,虽然是在黑煞河中受到天谴,却丝毫没有削减他的灵力。 相反,犹胜从前! 那些恶鬼所凝集出来的煞气当然近不得佛祖金身,但是太白金星和那些天兵可就不是这般容易。太白金星甚至不得不幻出结界,将这煞气阻挡开来。不然就凭借着天兵的修为,很可能被这样的怨念动摇心神,届时神志混沌,很容易被孔雀控制。若是出现了天兵之间相互残杀的场景,那么天庭的脸面要置于何处,恐太白金星也是罪责难逃!! 玄悟离得不远,好在那些煞气只是围绕着孔雀回击包围在他身周的那些人,所散发出来的不甚强烈。玄悟挥动定海神针,灵气展现,将面前的煞气尽数扫清,扑将过来隐藏在其中的恶鬼冤魂也被他打了个粉碎! 孔雀此时正朗声大笑,无不轻蔑的对着如来吼道:“如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这些天界臣子和你座下徒弟都是何等的无能!恬不知耻的联手围剿本尊,最后还不是被本尊逼得毫无回击之力!你睁眼看看,睁开眼看个清楚!待本尊消灭了这些人,下一个便会是你!你就好好的待在灵山,等着做本尊的盘中餐食罢!哈哈哈……”孔雀张狂的扬天长笑,极尽癫狂。 玄悟手中的定海神针此刻骤然出现了轻微的脉动,使得他心神一凛,不由得握紧。这是神针在提醒着主人,此刻便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孔雀调动起了全部的灵力驱动恶鬼冤魂,逼迫的周围诸人近不得身。他的身周是用怨念恨意布下的结界,沾染着极其强大的杀意。而他现下所有的精力尽数放在那些人上面,对于玄悟而言,显然没有多做留意。 虽然是存在着危险,但是玄悟若是可以冲破那结界,便可以靠近孔雀,即便是不能一举击灭,也可以将其重伤! 玄悟只觉胸口中奔涌着一腔热血,翻涌叫嚣,似乎是要破腔而出! 诸人皆是被这冲天的怨念压制,无暇分身。而孔雀更是看见一群手下败将被自己制服毫无回击之力而狂笑不已。 玄悟的瞳仁中映射出孔雀的身影,手中握紧定海神针,脚下轻点,纵身而起!他将定海神针高举过头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怨杀之气愈渐浓重。玄悟甚至能感受到尖利的嘶吼之声钻入耳中,搅得脑袋刺痛。连心神都被这嘶吼之声闹得混乱不堪,险些发狂! 可他眼中只有孔雀! 双目中鲜红的血丝逐渐的加重,像是忍耐着身体里某种冲动占据心神。却也还是硬生生的维护着一丝清明,坚持着一份执念! 孔雀猛然感觉身后杀意逼近,气势汹汹,速度甚猛!他目光一凛,眼中的嗜血之意骤然而盛! 居然还有人妄想要趁机冲近结界来杀了自己! 孔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结界怨念冲天岂能是一般心智之人可以轻易穿过!看那些被煞气压制的神佛便可知晓,地狱之中的怨鬼游魂虽然不值一提,但若是集结在一处,那便是难以冲散,佛咒难渡!! 玄悟睚眦欲裂,越是接近,便越能感受到那怨念的强烈!那样尖锐残破的嘶吼之声,像是要将他的身体生生撕裂,胸腔中的一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被这声音震碎!玄悟的口中溢出鲜血,去死死咬住嘴唇逼回喉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耳和双目中都有鲜血溢出,皮肤更是扯开了诸多伤口。玄悟渐渐的接近孔雀,身体也在逐渐的接近极限! 孔雀心中冷笑,手中凝集出灵力,七彩翎羽跃然于掌上。这是他身上羽毛所化,孔雀猛然转身,抬手便要将翎羽投掷出去。 霎时,就在孔雀洋洋自得而诸神狼狈反击的时候,却见一道耀目的金光从头顶而来!那光芒甚是强烈,使得孔雀不得不抬头看去。只是一眼,却使得他倏然瞪大的双眸! 佛祖本是闭合的双目缓慢张开缝隙,仍旧垂眸。而手中的佛光乍现,一手抬起,掌心向前慢慢推去,金光凝结出一个‘卍’字符印。只见符印脱离掌心,向着孔雀压了下来,在不断靠近的同时,亦是逐渐的增大,完全的将孔雀笼罩在里面。 就在孔雀一个恍神的时刻,由于符印的出现,那些煞气也变得淡薄了许多。诸人得意缓过一口气,恢复了行动。当他们抬眼看去之时,玄悟已然欺身而至,来到了孔雀的近前!! 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饶是挂着万年不变慈善笑意的四位菩萨,此时的神色亦是有了轻微的动容。 玄悟只觉身周那些煞气和嘶吼之声倏然的消失,身体也轻快了许多,在那佛光的普照下,他的身体似乎是得到了更多的灵力,不再如之前那般僵硬痛苦,连混沌的心神,此刻都显得倏然的清明! 一双火睛闪着金光,映射着孔雀愤恨不甘的神情。 骤然一声巨响,世间仿佛凝固。唯见孔雀明王抬起手臂,交错护在面前,硬生生的挡下了玄悟奋力挥下的一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8受阻挠 雷电交错,照应着玄悟和孔雀的面容。两人目光中都闪烁着杀人的寒气,死死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将对面这张脸生生的撕碎! 玄悟狠命的压着手中的定海神针,周身散发着凌厉的疾风。他的身体悬在半空,呈俯冲之势,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孔雀的上方。方才如来的符印将阻挡自己的煞气消去了大半,使得他更为顺畅的到了孔雀的身前。否则此时他断然没有办法将所有的灵力运用自如,稳住心神全力以赴! 孔雀双臂交叉挡住玄悟的攻击,将定海神针夹在双臂之间。但是那力量似乎有着越来越强大的趋势,更加之神针灵性极高,将自身的重量加重千百倍。此刻压在他的手臂上,像是要将骨头压碎! 他愤恨的瞪着对方的面容,若不是方才那一道符印,他又岂会让玄悟得逞!此时符印尚在他的头,这人虽然心有邪念,暴戾嗜血,却不似孔雀那般会滥杀无辜。但是他意念过重,难保他日遇到心中不悦或者强大的刺激之时,不会登时遁入魔道,威胁三界! 太白金星缓缓的握紧了手掌。 这人究竟是谁?怎会有着如此的心性,又是何人给予了他这样强大的法力,却未曾磨灭心中的邪念?且不知这般做,会带来多大的危害!! 孔雀的神情也为之一震,转瞬即逝,而后便是嗜血的神色。他从不畏惧任何人来挑衅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最后都是要被他尽数斩杀。只是他未想到,如来还会留有一招,将自己困住,再让玄悟对自己出手。这样的话,他就是死在了一个宵小之手,佛祖也不会背负噬母的罪名!或许那个栖居在茂灵山的师尊,就是得了佛祖授意,才会教这人法术来对付自己! 假惺惺的赶来,也不过是要亲眼见证他的死亡!比那些天庭之人更为的不耻! 孔雀极尽癫狂的狰狞狂笑道:“如来,你竟用如此狠毒手段!噬母之事尚且做的,不知面对你的弟子,会不会亦是下得了狠手——” 说罢,孔雀身周涌起一阵强烈的疾风,那些缠绕在身上的绳索由于绷的笔直,在劲风的吹动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抬眼看见玄悟急速而来,显然是要一击而毙。 孔雀心中冷笑,大喝一声,身后骤然展现出七色光芒,耀目异常,直叫人不得不抬手遮挡。 他身上的绳索像是被光芒切割,在他奋力挣脱的同时,倏然碎裂,碎成千万断。而孔雀沉下身子,避开玄悟的进攻,却没有反击之举,而是如同一阵疾风,迅速向着地面掠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9未料及 诸神见玄悟下了杀招,本还是心中暗喜,期待着孔雀被这一击致命。而那四位菩萨则是不禁一惊,不知是哪里跑来的人居然能冲破言咒。手中的绳索骤然断裂,使得这四人身体向后撤了些许,随后便是看见了孔雀脱逃的身影。那人却是丝毫没有懈怠,紧跟着追赶孔雀而去。四位菩萨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紧跟着追赶过去。 诸神一见,登时反应过来,也跟着追了过去。 孔雀回头看见一身杀气的玄悟,恨得牙痒痒。这人下定了决心就要撕咬住自己不放,真是个难缠的家伙!而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诸人,更是让他心情烦躁。 玄悟眼中像是燃着火焰,阴鸷的目光似是黏在了孔雀的身上。此刻他许是不知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骇人杀气,不仅仅是孔雀,就连身后追来的诸人也都清楚的感觉到。与其说是追赶孔雀,也可以说是变相的注意玄悟的变化。 毕竟不能再有第二个孔雀大明王! 玄悟的身体跟随着孔雀一起急速的下坠,途中挥动着定海神针,投出道道疾风,像是一颗颗惊雷,在孔雀身周不断的炸裂。 四位菩萨面色一凛,诸神则是心中一喜! 孔雀左右闪躲避开了攻势,心中暗骂就应该早一点将这人斩杀,免得这么多的麻烦!他愤恨的瞪着紧随其后的人,暗暗凝聚法力,将散落在凡间的幽魂恶鬼的怨念慢慢聚集。 大地上猛然刮起疾风,呼啸着盘旋而上。那些恶鬼的怨念听见孔雀的召唤,登时焦躁不安起来。浓重的黑色雾气骤然升腾,万鬼哀鸣,纷纷向着孔雀的方向而去。 孔雀微微扬起嘴角,身周已经围绕着强大的怨念之气。他倒要看看,这样强大的怨气,玄悟要如何的将其击散。纵然是四位菩萨联手,唯恐也要花些时间渡化,哪里还有闲暇来对付自己?! 四位菩萨和诸位天神亦是看见了这番场景,那些怨念与之前相较更是浓重,稍不留意便会被迷了心神。若是心魔种下,难保不会扰乱神志,做出何种料想不到的事情来。 与他们相比,玄悟倒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他只是紧随其后,即便是煞气缠身也浑不在意。此刻他只要一个念头,就是斩杀孔雀! 孔雀心里恨极,骤然看见了什么,眼神中的寒光一闪而过,嘴角扬起了弧度。 金蝉子和卷帘在原处仰望着天际中的交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孔雀逃了出来。卷帘本是想要上前查看,但是又恐留下金蝉子一人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有何不测,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佛祖和玉帝都派遣了人,哪里还会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卷帘将出马。 两人看着那些环绕着光芒的诸神追赶孔雀,那样浓重的怨念逐渐的将他们慢慢的隔离开来,而唯有一人紧随其后,便是玄悟! 金蝉子抬头看去,却不禁微微皱眉。虽然只是遥遥一望,他却感受到了玄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已经不再是之前所能掌控,这使得他想起了曾经在诛‘诛心阵’中看见的那个身染杀意的人!玄悟本就心有杂念,又骤然得了强大的法术,很难保证不会受心魔所扰,迷失本性。金蝉子无奈的叹谓,此事亦是因他而起…… 孔雀逐渐接近了他的猎物,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之后如来会有如何的举动。他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吗?那先让他下手杀了自己的徒弟罢! 当卷帘和金蝉子回神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强烈的邪念扑面而至,搅动的气流都在不断的碰撞摩擦,躁动难安! 金蝉子神色一凛,下意识的握紧手掌。 卷帘倏然起身,凝集出强大的结界张开在金蝉子面前。他凌空而跃,毫无畏惧。面对孔雀他没有任何的胜算,但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金蝉子,能拖住少顷便能让那些尾随而来的人断了孔雀的阴谋! 玄悟的视线此刻越过孔雀也看见了金蝉子和卷帘,而对方的举动使得他像是坠入了深潭之中! 金蝉子面色苍白,眼中却还是一片澄明。他身染鲜血,却是仰头直视着危险的降临,神色未有改变,甚是冷冽。 ——孔雀是想要杀掉金蝉子! 这个念头使得玄悟的身体都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栗! 他看见卷帘跃起,身后张开结界将金蝉子护在里面。他亦不敢怠慢,将定海神针一挥,直奔着孔雀狠狠的打去! 孔雀带着浓重的怨念奔涌而至,速度迅猛,如同闪电!他瞳仁中因射出金蝉子的身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而面对妄想要阻挡自己的卷帘而言,却是丝毫都未放在眼里! 卷帘看见了对方脸上嗜血的杀意和对自己无视与轻蔑,他面沉似水,如刀锋般的容貌展现出迫人的震慑之感。 只是顷刻之间,就见金蝉子面前的二人倏然交战,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迸发出光流电闪,却只是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 孔雀之用一击便将卷帘甩开,后者像是一块破布一般颓然的坠落在地,轰然倒下,激起砂石飞扬。卷帘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衣衫被切割开数道裂痕,伤口深刻见骨,血肉外翻。那一瞬间他像是经过了刀山火海,已然拼尽全力,却丝毫未能阻挡对方半分! 卷帘的身体几乎嵌在了坚毅的地面之中,神志昏沉。 金蝉子神色一凛,想要起身,却在抬头见倏然看见孔雀放大的面孔。那道结界犹如泡沫一般,被对方轻易击碎,变成千万个碎片,像是残破的蝴蝶,纷纷坠落。 孔雀面容上露出了得意而残忍的笑意,那样子寒彻入骨叫人胆寒。 金蝉子和孔雀在霎时间的对视中,几乎要将对方刻尽瞳仁之中。却在下一刻,看见了来自魔鬼一般的笑容。 玄悟只觉血液翻涌,脑海空白!睚眦欲裂,厉声嘶吼。 “孔雀——————” 那声音包含着无尽的愤恨和嗜血的杀意,简直比那厉鬼尖利的吼叫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位神佛倏然而至,却生生的顿在了半空不再向前。他们纷纷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未能回神。 玄悟的定海神针停在了金蝉子的头顶,那力道太过强悍,又因为收了招式的时候速度甚猛,化去的力道将金蝉子身周的尘埃激荡而起,向着四周飞散开去。甚至连他的衣摆都飞扬起来,几根发丝被神针的力道扫过,断裂落下。而金蝉子只是阖着双目,神色一派安宁,像是在打坐入定,对于这样迅猛的攻击丝毫没有半分的闪躲。 定海神针的另一端,玄悟身体凌空悬起,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此刻在他的心中燃着一团熊熊烈火,像是要竟自己都燃烧殆尽!他此刻的恨意足以磨灭最后的一丝澄明,握着神针的手掌微微轻颤,极力的忍耐着那种挥棍痛击的冲动! 他眼睁睁的看见了这一幕,却还是无力阻止。面前的人已然换上了一件黑色衣袍,不再是原有的白色衣衫。 他,不是金蝉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0占原身 霎时间空气中似乎只能听见玄悟甚是粗重的喘息之声,似是在极力的隐忍,又像是处在爆发的边缘。 金蝉子倏然的张开双目,对上面前满是杀意之人的目光。四目相对,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 他是孔雀! 占据了金蝉子身体的孔雀! 在想到这样一个方法的时候,孔雀的内心甚至是在无限的狂喜!进入金蝉子肉身的一瞬间,孔雀便即刻压制住了金蝉子的元神。不过他太过强大,使得孔雀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而对于身后追来的玄悟可能会一棍打下来要了金蝉子的性命一事,他丝毫都不在意。若是玄悟无法收手,那么便在杀了自己之前,先亲手断送了金蝉子的性命罢! 孔雀含笑的眼中散发这冰冷的寒意,他笑着对面前怒不可遏的人轻声道:“本尊就在这里,大可下手,莫要留情!” 玄悟看着面前金蝉子的一张面孔却挂着如此冰冷阴鸷的笑容,想着之前亲眼看见孔雀的身体陷入金蝉子的身体之时,金蝉子露出一瞬间的诧异。他或许没有想过对方会想要占据自己的肉身而不是结果他的性命。这样的变数,饶是金蝉子也未曾料想到。他甚至看见玄悟的时候,还想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尚还未达眼底,便被惊讶所代替。 “杀我啊……” 又是一声趋于蛊惑的音调。 玄悟双手不停的颤抖,定海神针也发出了极其轻微的脉动。主人的力量在倾注的瞬间又骤然收敛,若不是神针的灵性极高,难保不会全部将力道收回。那么此刻眼前的人,即便不是碎成肉沫,也是脑浆迸裂! “孔!雀!” 玄悟几乎是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了这两个字眼,眼中燃着的怒火似乎是要将对方烧成灰烟。 孔雀丝毫不惧这样的凝视,甚至是好整以暇的回视过去。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微微向后撤身,目光阴狠的对着玄悟冷笑。 “动手,杀了我。”他声音森寒的说道:“只要在挥动一下,只是轻轻一下,便可以将我诛杀!”他抬头看了看那根闪着光芒的定海神针,“你不是想为南海太子报仇吗?此时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杀了本尊吗?为何此时却这般的犹豫不决!”孔雀眉眼弯弯,笑容绽放,却似未达眼底。 玄悟保持着一个动作,心中像是有两个声音在耳边不断的纠葛。 他要杀了孔雀! 却不能杀金蝉子! 玄悟被吵得烦躁不堪,心中像是煮沸的滚油,额间也低落下豆大的汗珠。 孔雀微微向前倾斜身体,丝毫不顾及定海神针还悬在头顶。额头甚至触碰到了冰冷的神针,将其推开了些距离。他用更为蛊惑的声音,低语道:“有一件事情,或许你还不知……”他目光阴鸷的看着玄悟,一字一顿的笑道:“天蓬元帅,亦、已、殒、命!” “是柏木灵君,杀了天蓬!” 玄悟瞳仁一缩,犹如五雷轰顶! 他猛然间抬起手臂,高举定海神针,却在即将要挥下的一瞬间生生的改变了方向,向着一旁扫去。霎时间,神针挥出的强大灵力将周围焦黑染血的土地上切出了一个半圆形的沟壑,而后轰然炸裂,半边下沉。 “哈哈哈……”孔雀一挥黑色衣袍,倏然站起身。他果然没有赌错,这人居然为了保住金蝉子的肉身,真的不杀自己! 可笑啊,可笑! 那些口口声声的正义,除魔,也抵不过愚蠢凡人所谓的情谊! 孔雀凌空而起,高高站在云端之上,对着佛祖金身朗声道:“如来,你不是要擒拿本尊吗?如今本尊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放马过来。”他阴恻恻的笑了笑,斜睨了一眼仍旧只会露出凶狠目光的诸神,轻蔑道:“有什么招式就尽管用来,本尊的这副肉身,可是堂堂佛祖座下弟子的金躯,尔等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尽管上前招呼便是!!” 佛祖仍旧是垂着双目,对着叫嚣的孔雀唯有丝毫的动容。 太白金星心下一沉,未料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虽然他奉命将孔雀斩杀,却不能殃及佛祖的弟子。更何况现下佛祖菩萨护法金刚都在,就算是他想用些招数也不能施展。 孔雀见所有人都站立不动,神情更是倨傲。他大张开双臂,宽大的广袖在风中摆动,衣摆纷飞。他浑不在意的对着众人笑道:“尔等怎么还杵在那里,为何还不动手?本尊就站在这里,为何没有人来擒拿本尊!!”他鼻腔之中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太白金星,不屑道:“天庭之人,也不过尔尔。枉谈擒魔,尽是鼠辈!!” 诸神心中尽是怒火,神色冷厉,手中隐隐泛着寒光,却不能施展。 那金蝉子是何人,如来佛祖的二弟子,乃是洪荒之时被接到灵山随佛修行。凡是佛祖受邀之地便会看见他跟在身侧,身份不容小觑。更何况现下还是在如来和菩萨都在场的情况下,任凭他们在天庭多么的位高权重,此时都不敢轻举妄动。要事因为擒拿孔雀而伤及了佛祖弟子半分,谁知会带来何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孔雀看见这样的场景,更是止不住的放肆大笑。 “如来啊如来,看看这些所为的天神,方才还一个个恨不得将本尊碎尸万段,如今换了皮囊,就都做了缩头乌龟!”他煞是惬意的拢了拢衣袖,笑道:“你这位弟子的肉身,当真是个很好的护身符啊。”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佛祖身上,若是没有他发话,谁敢轻易动手。孔雀性子残暴,法力高深,若是擒拿就必须用最为狠厉的手段。但是金蝉子的肉身却不能被毁坏半分,况且他的元神还在肉身之中,不知是否被孔雀吞噬。若是肉身被毁,那么让金蝉子的元神寄居何处! 太白金星扫了一眼犹豫不决的诸神,众神皆是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太白金星复又看了看佛祖。 孔雀环视了四周,却不见有谁冲过来做出头鸟。他森冷的看了看这些人,极其轻蔑的哼了一声,“本尊没有时间与尔等多做纠缠,既然尔等不愿出手,那么本尊就直捣凌霄殿。不知玉帝看见本尊之时,会不会怪罪手下这般臣子,竟是这般的不中用!”孔雀说罢,一甩衣袖,抽身便走。 就在此时,他猛然见感觉一道杀意倏然而至。孔雀急速闪身,凌厉金光像是刀锋一般将衣袍割开了个口子。 孔雀愤怒的转身,瞪大了双眸狠狠的看向佛祖,几乎咬碎了钢牙。方才那道金光隐含佛光,若是沾染定然是皮开肉绽,灵力大减。他握紧手掌,咬牙切齿道:“如来,你敢伤我!”他伸手一指,厉声吼道:“如来,你想噬母——” 佛祖金身缓缓收了手掌,神色依然平和。众人还未曾回神,便听见浑厚之声骤然响起。 “凌霄玉殿,不可沾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1语相胁 孔雀面容几乎扭曲,挥手向着佛祖便是扫出道黑色的疾风。却是在还未曾靠近金身之时便消弭于无形。 “如来,你就是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孔雀厉声的吼道。 “好好待在你的灵山,本尊尚且念及往日之意不屠你弟子。若是非要一意孤行,信不信本尊先灭了你的灵山,再毁了天庭!” 如来未有任何表情,只手指微动,又是一道金光射出。 孔雀瞳仁微凛,闪身避过。手掌中凝聚着黑色的煞气,骤然向对方攻去! 那煞气之中充斥着极重的阴邪之气,怨念四散。如来微微掀起眼皮,转动手指,口中念着咒言。霎时间响起声声佛语,沉缓有力。那些怨念中的恶鬼听闻,纷纷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之声,浓重的煞气堪堪停在佛前,近身不得。只见那煞气越来越小,像是渐渐熄灭的篝火,不消片刻便没了踪迹。 孔雀身周的戾气已然骤盛,愤怒的神色使得面容极为的狰狞。他狠狠的怒视佛祖,阴狠道:“如来,你以为凭借着渡魂咒就能将这天地间所有的恶鬼冤魂尽数超度,若是如此,何须地藏王永驻地府,与恶鬼为伴!这世间的恶人太多,受屈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千千万万中,你又能渡化多少!本尊就是看不得这天道轮回,更是看不得你这般故作慈悲的面孔!”孔雀阴冷的看着面前之人,他既然不放过自己,那么就休怪他斩草除根! 佛祖金身微微抬眸,传声入耳,道:“魂灵千万,皆可渡化。地府阴司,自有定论。”声音停了停,又道:“你恶念过盛,虽驱黑煞河中尚不可抹去。总是扰乱凡间亦不是罪无可赎。但天庭之地,非你心中应想。还是回返灵山,安心修行,早日回归原身之中。” 回归灵山?安心修行? 孔雀恨极了这些字眼! 吞下佛祖的那一日,他便没有想过后果。纵然是神佛,只要是自己所想,便不问原由! 佛祖又能如何,还不是一口吞下成了盘中餐食。可恨这如来居然斩开了自己的脊背,逃出生天,说到底,还不是贪生怕死舍不得一身修为!当日割肉喂鹰,也不过是与性命无扰,换做生死攸关之时,便不再是那般悻悻之态! 孔雀怒极反笑,无不鄙夷的看着佛祖,讥笑道:“要本尊回灵山修行再如本体?那么你可愿舍了这皮囊甘愿让本尊吞下腹中!”他疾言厉色,字字清晰。“你自身尚还有保全性命之念,却要本尊放下屠刀!如来啊,这是否太过不公了些!本尊还是那句话,若是要保全三界,保下天庭,那么就心甘情愿的让本尊吃了你,了却一桩执念。本尊亦是信守承若,不屠你弟子,灵山可保无虞,如何?!” 佛祖金身听罢,片刻方才道:“既然不愿修行泯灭魔性,只好将你堕入地府,长留阴间。” “哈哈哈……”孔雀狰狞狂笑,挥袖道:“如来啊,说到底,你还是不敢杀我!你没看见天庭的那些人,是如何的要取了本尊的性命。你此刻说的这些话,无异于是与天庭为敌,违背玉帝之意。难道你竟愿为了一个名声,视这些天界将领于无物,与之交恶?!”他斜睨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太白金星,对方显然已经在拼命的隐忍情绪,却还是展露了出来。 孔雀不甚在意的扫过这些神将,阴恻恻的说道:“况且如今,本尊的身体,已经是金蝉子。若是你要将本尊堕入地府,那么便让你的弟子,一同陪伴本尊罢!” 佛祖终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张开五指,凝聚出耀目的金光。 诸神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连总是泰然处之的太白金星都不禁握紧了手掌。四位菩萨更是纷纷垂目,双掌合十于胸前,神情甚是恭敬。 孔雀更是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身体,眉峰压低,神色警惕。 ——‘无畏驱魔净法咒’! 当初孔雀就是被这法咒所困,身体犹如被千刃凌迟,疼痛难当。那锥心蚀骨之痛,纵然是过了千年,仍是心有余悸! 他不相信如来会动用此法,现下这副身体,可是金蝉子而不是他。法咒亦是用在金蝉子的身上,所有受到的刑罚也均是这人的身体。如来竟真的狠心,半分师徒情谊都不顾及?! 眨眼之间,佛祖手中的金光已然增大,骤然散开,像是破云之光,瞬间便将孔雀笼罩在里面。 孔雀只觉手脚冰冷,如坠冰窟。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金光将自己完全的笼罩,却逃脱不得。之前在看见如来赶到之时,他便做好了打算。本来是想要随意进入一个天将的身体中,用来抵挡佛祖的法咒,却意外的发现了法力失去多半的金蝉子!他几乎是笃定了如来无论是顾念噬母的名声还是爱徒的性命,都不会轻易的使用法咒。却不知为何,对方却像是完全都不在意金蝉子的肉身是否受损,还是使用了法咒! “你……你居然枉顾弟子的性命!”孔雀极力的稳住声音,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如来,你当真狠心!” 太白金星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轻轻念动须髯,恢复以往之态。孔雀受了这法咒之刑,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届时寻得一个空隙,出手解决了,也算是能对玉帝交差。 诸神见状,已然回归到了太白的身边。四位菩萨也来至佛祖近前,垂目敛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使得陷入死局的情势在转瞬之间便峰回路转。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若是降服孔雀,唯有使其离开金蝉子的肉身。若是不能,那么要如何继续就只能靠这位佛祖来决断。 毕竟,金蝉子是他接往灵山,并且是座下最受喜爱的弟子。 孔雀透过金光看向佛祖,做着最后的威胁,道:“如来,你当真不在意徒弟的性命,那么本尊便让你亲眼看见金蝉子死在你的面前!”他说罢,略作停顿,只见原有的骇人之气倏然消失。他低垂着头,显得无精打采,却在下一刻,被自己的手掌扼制住脖颈,生生的将那张脸完全的暴露出来。 那张面孔甚是苍白,双目微阖,显然是在勉力强撑。但是神色却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不是金蝉子又是谁! 金蝉子看着面前的佛祖,想要行礼已然不能。他只得淡然的一笑,声音极为微弱的唤道:“我佛……” 面孔一换,又是一副阴毒之相。掐在脖子上的手也放了下来,眼神刀子一样的看向佛祖,森冷道:“如来,本尊虽然栖居在这幅肉身中,却未曾伤其分毫。此刻被本尊压制的金蝉子元神握在本尊手中,只要轻轻一捏便会魂飞魄散再难寻回。”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满含讥笑的看着金身,确认道:“你当真,要亲眼看见他,死在本尊手中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2忍屈膝 玄悟听罢,倏然上前,却只能远观无法靠近。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只恨不得立时将这法咒打破,将孔雀从金蝉子的肉身中拽出来!玄悟想到了黑煞河中遇到的孔雀,那残忍的模样使得他仍然胆寒。素来心狠手辣,此刻面对威胁更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金蝉子的元神在他手上,若是被逼得急了,谁言不会玉石俱焚! 玄悟只能焦急的看着一脸淡漠的佛祖,金蝉子既然是他的弟子,想必是万万不会任凭孔雀痛下杀手的罢! 他感觉体内的血液一阵阵的躁动,这样的情绪使得他更为的烦躁不安。玄悟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要有什么压制着自己,在下一刻便会脱离掌控! 佛祖看着孔雀,片刻之后,缓缓的垂下眼帘。口中不断念出灵咒,金光也随之慢慢的收紧。 孔雀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来居然对金蝉子的性命无动于衷?!他不是他座下的弟子吗?那些肮脏的恶鬼怨灵尚且愿意渡化,怎会对于金蝉子的性命这般的无视和绝情! 孔雀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额间滑落下汗珠,喉头滚动,手掌也微微握紧。 他的最后一张筹码,居然是这般的无用! 孔雀的元神甚至在此刻对着金蝉子狰狞咆哮,说着如来是何等的无情,居然毫不在意这份师徒之情! 但是被他压制的金蝉子此刻亦是如同如来一般,盘膝打坐,似是入定,对于耳边孔雀的不断叫嚣嘶吼都浑不在意。他的脸色青白交加,毫无神采。却唯独脊背依然挺直,不愿显现丝毫软弱之态。 他本是罪恶之身,被万妖吞噬或是被法咒凌迟都毫无差别。一副皮囊而已,本就是要化为尘土。金蝉子只希望自己能重回六道,生生世世轮回,尝遍人间苦楚,赎清自身罪孽。 法咒逐渐的缩小,使得孔雀恐惧的心情骤然而生! 他不愿再受一次那样的苦楚,纵然是手染鲜血,背负再多的罪孽,只要能将如来吞入腹中,他就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这法咒厉害,是他心中的一个伤疤,何时揭开,都是鲜血淋漓! “如来!如来——你竟然愿意为了旁人牺牲自己的弟子!何其的无情,何其的残忍!”孔雀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指着金身声嘶力竭的吼道:“玉帝统治天界,与你灵山何干!本尊要杀何人,又与你佛门何干!是你不愿舍身,本尊才大开杀戒!凡间遭此横祸,谁言不是你一手造成!若是你能早些杀了本尊,何来今日这般凄惨景象!如来,如来!你有何脸面腆居灵山,有何资格称声佛祖!你居然连自己弟子的命都救不了,还想要救旁人!金蝉子的死,皆是因你贪生怕死!你凭什么普度众生!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诸神听罢,皆是偷眼瞥了瞥佛祖。此刻若是收手,金蝉子的性命暂时无虞,但是孔雀定然会趁机逃走,再难擒拿。诸将纷纷触及法器之上,以备孔雀脱逃之时一举而攻。 但是金光的速度丝毫未减,佛祖口中的灵咒也未有停止。 孔雀慌乱的看着四周压下来的金光法咒,终是失了以往倨傲的姿态。他恶狠狠地瞪着佛祖,厉声道:“好,好!如来,你既然枉顾金蝉子之命,那么本尊也无需客气!”他说罢,抬手立掌,散发隐隐寒光。那手掌像是淬了毒药的刀锋,射人心魄。 玄悟眼神一凛,身体不由的前倾,想要上前阻止。但是眼前的金光阻挡去路,只能生生的忍住。他下意识的看向佛祖,心中抱有一丝侥幸。金蝉子总是慈悲,口中所念也是悲悯苍生。想来那孔雀只是在做困兽之斗,想用话语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佛祖既然有能力将其困住,定然就有办法将金蝉子解救出来。或许这个法咒就是佛祖救出金蝉子的方法,许是下一刻,就能将孔雀的元神从金蝉子的身体里逼迫出来。 孔雀双目中透出阴毒的目光,慢慢的将手掌移到胸前。他停下动作,看着佛祖道:“如来,金蝉子一心向佛,却最终落得个被牺牲的下场。不知是否已经心灰意冷,后悔追随。”他的手掌又向前移动的半分,只见抵在胸口上,“本尊将他的心剖出来,给你看看,如何?!”孔雀说罢,竟真的将手指没入胸口,霎时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浸湿了衣衫。 “金蝉子——” 玄悟几乎是厉声的嘶吼出声!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掌都在颤抖,看着那缓慢切进皮肤的手指,像是自己的胸口都被撕扯开了一样。 诸神似乎也没有料想到孔雀居然会做出此番举动,纷纷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睛!他们纷纷用余光去看佛祖,心爱弟子被这般对待,不知之后佛祖会做出何种举动。 放了孔雀? 还是任凭对方杀了金蝉子! 玄悟出声阻止,却不能靠近。他看着巍峨的金身,握紧了手中的定海神针。瞬间,玄悟双膝一曲,跪于佛前。双手抱拳,俯首说道:“佛祖慈悲,万不可放任金蝉子的性命于不顾!”他抬头看去,稳了稳心神道:“孔雀虽罪恶通天,却不能在此时诛杀。恳请佛祖收了法咒,待我将他脱离开金蝉子的肉身后,再惩戒不迟!” 什么?! 诸神几乎是极为惊诧的看着这个无名小卒! 收了法咒释放孔雀,而后再逼迫其离开金蝉子的身体,将其擒获? 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真不是玩笑之语?法咒一收,谁人还能降得住孔雀,方才众人是如何的合力围剿,他不是没有看见。现下却要佛祖收手,这是要助纣为虐不成!难道凡间血流漂杵,地府恶鬼难安,就凭借他一句话将唾手可得的事情前功尽弃?! “无知鼠辈,休得胡言!”增长天王素来看不得无名之辈自恃甚高,没有规矩。他面呈紫色,眉眼狰狞,此时更是染上了一种暴戾之气。“你是哪里跑来的东西,居然赶在佛祖面前满口胡言。这孔雀作孽太多,岂能是凭借你三言两语就能轻易饶恕!速速滚开!”他挥了挥手,神色甚是鄙夷。 玄悟心中怒火中烧,却知他此刻不能与这些人撕破脸。终究天庭是遣人来降妖除魔的,而他所说的话也确实不合时宜。玄悟虽然不愿与天庭那些眼高于顶的神将纠缠,可如今也只能忍着一口气,只希望能保下金蝉子一条命。他虽然跪于佛前,却仍旧挺直了脊背,神色也不卑不亢,只是道:“佛祖慈悲,诸神明鉴。孔雀大明王已然屠杀太多生灵,即便一死亦是难赎其罪。可是……”他停了停,继续道:“金蝉子此番为了擒魔,受了太过苦楚。身为佛家弟子,时时慈悲为怀,还望诸神,能保他一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3受煎熬 几位神将相互对望一眼,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人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之前看在同是对抗孔雀的份上,未曾多加留意,此刻居然跑出来说这样的话。他到底知不知道放过了孔雀,会给三界带来多大的灾难! 他们看了看太白金星,见其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之态,更是不愿在这件事情上面松口。 对于那个金蝉子…… 为了拯救三界,避免增添更多无辜亡魂,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小辈荒唐!”脸色赤红的多闻天王张口呵斥。只见他身着铠甲,手臂上缠绕着有一条海碗口粗细的红色游蛇,嘶嘶吐着蛇信,一双浑圆的眼珠闪着精光,浑身布满火红鳞片,折射着淡淡光晕。多闻天王亦是沉着一张面孔,不悦道:“孔雀杀戮太多,使得三界不安,恶鬼游魂无数。这样的妖邪之物,岂能说放就放,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并非如此!”玄悟急切的否认道:“只需佛祖暂时收了法咒,吾等尽力将孔雀驱逐出金蝉子的肉身。诸位皆是天界神将,定然是法力超群。纵然是没有了法咒,也断然不会让孔雀有可趁之机!”玄悟面色急切,眼中尽是祈求之色。 托塔天王长须遮胸,伸手捻着须髯,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尔并非是天界中人,有何资格与吾等交谈。此事关乎三界兴衰,不是儿戏,莫要再信口雌黄,扰人清听!” 玄悟心中一凛,手掌不自觉的握紧。此刻他真想冲过去将这些人打的跪地求饶,再也说不出刻薄之语!金蝉子与孔雀对抗之时他们身在何处,他在黑煞河中受尽煎熬之时他们又在何处!如今敖烈身殒,天蓬丧命,连卷帘都身负重伤,唯独剩下自己和金蝉子,他们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送死!玄悟死死的咬紧牙关,整张面孔的线条犹如刀削斧剁一般凌厉!他深深的看着那些人的面孔,却丝毫找不出半点同情的神色。 “佛祖……”玄悟神情恳切的看着那尊巍峨的金身,他如同一座高山,受人敬仰,俯视天下,神色悲悯。但是对于自己弟子命悬一线之时,却表现出了如此冰冷的态度。玄悟又一次尝试,劝道:“我佛慈悲,请暂且收了法咒。我定然会用尽浑身解数,不让孔雀又可趁之机!只希望佛祖能念在金蝉子擒魔途中,饱受苦难的面子上,保住他的性命!!佛祖——”玄悟骤然嘶吼,极尽卑微。 孔雀在法咒中阴狠的冷笑,抬眼看着诸人,道:“你们可曾听见,这人为了保住金蝉子,求了如来撤掉法咒!一个无名之人尚且知道金蝉子无辜,而你们身为天界臣子,却急不可耐的想要他去死!”他复又看向佛祖,恨声道:“还有你,如来!视金蝉子的命如草芥,为了能封印本尊,就要让他枉送性命。你何谈慈悲,何谈悲悯!!” 诸神看见孔雀行为癫狂,唯恐会再用什么手段难以压制。雷神手中握着硕大的引雷锤,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愤怒神色,声音好似洪钟,吼道:“尔等宵小,速速滚开,若是耽误了佛祖擒拿孔雀,定然治你阻拦之罪!届时万箭穿心刀砍斧剁,叫你生不如死!!” 玄悟倏然抬头,眼神中似是隐含着滔天的怒火。余光瞥见诸神,恨不得将对方身上的肉片片的剜下来! 他们居然都要金蝉子死!居然都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去死!! 这就是他们的慈悲,他们的大义?!!! 玄悟神情像是千年的寒冰,冷的发寒。这些人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都能看着金蝉子困在法咒之中却没有人愿意劝说半句!在他们眼里,只要是能将孔雀擒拿,就可以牺牲任何的代价!更何况这‘代价’亦不是天庭中人,与天庭没有半分的关系!!玄悟握着神针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盘旋的苍龙,额间亦是血管充盈,无不显示着此时他是如何的隐忍着暴戾的情绪。 孔雀眼看着越来越小的法咒,眼神冷下了几分。他仰视着佛祖,冷笑道:“如来,本尊说到做到!你如此狠心,本尊就请在场的诸人,看一场好戏!”他说罢,没入胸口的半个手掌又往里面伸入了一些。 那皮肉撕扯的声音甚是刺耳,玄悟艰难的转过头去,几乎要将眼珠都瞪了出来! 孔雀似乎还是不甚满意,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道:“此刻是本尊而并非金蝉子,这等疼痛他也尝试不到。不如,本尊就将这肉身暂且归还于他,好让你们看看,他是如何的被本尊惩戒的,如何?” 语毕,只见那张阴冷的面容倏然转变为金蝉子的神色。不过此时他却是咬紧嘴唇,疼的睁大了双眼。随着那手掌完全的没入胸口,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却未发出任何呼痛之声。 金蝉子嘴角溢出鲜血,半睁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佛祖金身,样子还是以往的虔诚之态。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听了个清楚。此刻他艰难的转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玄悟。金蝉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狠厉之气,已经渐渐的难以控制,他不想任何事激发残存在玄悟身体中的残酷杀意,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此刻玄悟能转身离开,一切皆是自己的错,不该因为一时的不觉,将他带到这个世间。 玄悟双目充血,酸涩难当。金蝉子的目光看向自己,苍白无力,却还是噙着淡淡的笑容。 就像是在花果山初成人形之时,看见的那道身影一样。 玄悟只觉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这比任何一次都要绝望和无助。他清晰的看见金蝉子的嘴唇轻微的翕动,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玄悟的眼中,倏然流下了苦涩的液体。 金蝉子说。 回花果山…… 回花果山罢,当一切都未曾发生,只安安稳稳的度日,做之前那个恣意桀骜,潇洒自由的人。 只是在这之后,金蝉子便再也不能有任何的表情,巨大的痛苦使得本就惨白的脸色更为难看。而那只手似乎也不愿就此停下,在胸口中不断的翻搅,发出粘腻的声响。金蝉子痛苦的看向自己的伤口,再没有半分力气与这痛意对抗。 诸神似乎也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慑,虽然见过妖邪食人心脏,却未曾这般清晰的看见如此漫长的过程。天兵之中甚至有的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那股恶心之意压回喉间。孔雀大明王果然还是那般的残忍,在每个人的心中都买下了一个噩梦的种子!! 那只手翻搅了一通,就是让金蝉子体会这样的苦楚,并且将这感觉无限的拉长。 金蝉子额间冷汗连连,却丝毫不能阻止。他只能饱尝这样的痛意,伴随每一次翻搅而险些张口呼痛。口中的鲜血不断的喷涌,将胸前的衣衫都浸湿了大半。 那手掌猛然一顿,骤然放缓的动作,似是在犹疑,又像是在确定。少顷,只见其猛然停住,继而便是极为兴奋的颤抖。 顷刻之间,完全没入胸口的手掌倏然而出,拉扯着周围的血肉发出粘腻的声响。 “啊————” 只闻一声如同泣血的嘶吼!! 鲜血汹涌而出,在胸前绽放一朵血色红莲!金蝉子被这样的一番拉扯痛的扬起脖颈,再也忍耐不住,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宣之于口,让每个在场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酷刑所带来的煎熬和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4语胁迫 金蝉子仰着头,凄惨的呼痛之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便是孔雀那张阴狠残酷的面容,嘴角噙着森寒的笑意。 众人见此刻那肉身又被孔雀占据,纷纷从那血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又显现出原有的严谨之色。 只见孔雀手掌上沾满了鲜血,指尖里尚还挂着丝丝血肉。而在他的手中,竟是一颗圆润的水珠,不过那上面已经被金蝉子的血液沾染,若不是体积太小,还以为是孔雀拿着的是金蝉子的心脏!! “看本尊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孔雀极为得意的将手掌中东西掂了掂,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倨傲。似乎面对着那金色的法咒,都没了之前的惊惧之意。 “那,那,那是……”太白金星一扫之前坦然自若之态,全然失了冷静,连说话都是抖得不成样子。 诸神纷纷看去,却见总是笑吟吟的老头子居然露出如此惊骇的表情,双目睁得老大,看见孔雀手中的东西,像是见到了何种了不得惊世骇俗之物! 太白金星抖着手指着前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那孔雀手中的东西在他的掌中沉沉浮浮,边缘滚动,混着血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太白倏然的收回手,尚还来不及敛去的惊骇神色亦无暇顾及。他面对佛祖,鲜少的躬了躬身子,急切道:“佛祖,请暂且住手!” 一句话将诸神的神情说的一怔,尽是不解之色。武德星君性子急躁,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出声询问道:“太白金星,你这是何……” “佛祖!”太白金星未加理睬来人的疑问,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佛祖。武德星君被晾在了一旁,神情颇为尴尬。一张脸涨的紫红,却不能发泄火气,只得忍下,故作遮掩的甩了甩袖子。 太白金星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为今之计最为重要的就是孔雀手中的那个东西。他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又看了看。此时他真的希望自己是老眼昏花没有辨别清楚,可那东西实实在在的被孔雀握在手中,哪里假的了?!太白金星心中腹诽,这东西怎会落在孔雀的手里,又怎会在金蝉子的体内?! 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佛祖听见太白金星之语,当然也看见了孔雀手中的东西。他口中灵咒稍停,金光法咒也不再收拢。 太白金星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孔雀。现在他着实不愿意看见这个明王殿下,转瞬之间,已经完全的脱离了掌控。本应是运筹帷幄之中的事情,却完全的改变了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孔雀好整以暇的看着太白金星面色变化,静静的等着双方交涉。在看见法咒停下的同时,便知晓了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如何,太白,本尊是不是得了一件极好的东西?”孔雀说着,还将手掌向上举起,让四周的人更清楚的看见那东西的样子。 太白金星只觉眼睛发花,头痛不已。他极力的稳住心神,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露出半点的失态之貌。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满语调掩饰情绪中的不安,道:“明王殿下,这的确是件好东西。”他停了停,又道:“不知明王殿下,要如何的处置” 孔雀的眼睛扫过诸神的神色,不甚在意的把玩着手中的东西,邪魅一笑,道:“太白当然是识的此物,也应知晓它对于天庭而言是何等重要。” 太白金星心中一紧,却仍旧是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微微颔首道:“明王殿下天资聪颖,果然是独具慧眼。只是……”他斟酌了言词,“三界之中,不乏能人义士。明王殿下需知,二十八天中,总会寻到替代此物者。殿下此举,亦只是为自身平添业障,着实是得不偿失啊。” “哦?却是如此?”孔雀故作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水珠,思量片刻,余光瞥见那个故作镇定的太白老儿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的收紧。他不禁轻笑一声,对着那人道:“太白金星的话,本尊当然是深信不疑。这东西关乎天界兴衰,虽然重要,却也并非是扼制诸神性命的唯一之物。”他扫了一眼听得如坠云雾的诸神,心中暗笑。而太白金星似乎是在为自己相信了这番话稍稍舒了口气,神色稍缓。而孔雀却恶意一笑,霎时敛了神色,冷冷道:“可是本尊已经手染鲜血,犯下的错事也数不胜数,桩桩件件都是十恶不赦,难以轻饶。又何必,还在意多犯一件呢?”他眼皮掀了对方一眼,勾起唇角,语气恶劣道:“你说对吗?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的脸色沉了沉,握着拂尘的手慢慢的收紧。然,他却是露出了笑容,不以为意道:“明王殿下既然自知罪恶滔天,又何必重蹈覆辙,再平添一条罪责?更何况佛祖在此,法咒束身,殿下亦是无路可选。不若就为自己寻个出路,将拿东西交出来,小老儿也好回天庭复命,说殿下尚还有一丝悔改之心,请玉帝收回成命,也能使得殿下安心回灵山修行,待到修为大成之时,亦可成就金身,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太白金星挥动拂尘,淡然的看着孔雀,丝毫不显焦躁之态。 孔雀低声的笑出了声,缓了缓,方才道:“太白啊,可真是难违了你的一番苦心。本尊竟然不知,还有人能这样设身处地的为本尊考虑。不如你来本尊的麾下,将玉帝堕入地府,本尊称帝,定然不会亏待于你。更何况现下本尊手中拿捏着天界众人的性命,量他们也无人敢反抗,乖乖俯首称臣!” 诸神面色均是一凛,个个露出迫人的气势,牙关咬的死死。 太白金星心中焦急,却只能跟对方打着太极。 “明王殿下说笑了,小老儿并未长处,只是为玉帝跑腿办事,岂能入得了殿下的慧眼。与之相比,殿下还是考虑下小老儿的话,随佛祖回往灵山,好生修行,也好让小老儿回去复命啊。” 孔雀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面色倏然冷了下来。他不似这老头一般有耐性跟他在此纠缠,说了半天耐性也早就磨了干净。他神色森寒,目光阴鸷的看着太白,寒声道:“太白此言,当是与本尊不相为谋了?那索性就莫要再耽搁本尊的时间!”他一甩衣袖,不再理会太白和一干诸神,只死死盯着佛祖金身,擎着手中之物,厉声道:“如来,本尊叫你立刻解开法咒,不然就将此物毁掉!” 太白金星倏然看向佛祖,复又将视线紧紧的黏在那东西身上,生怕孔雀失了力道毁掉半点。 “如何?”孔雀对着佛祖又一次叫嚣道:“如来,你放是不放!” 佛祖微垂双目,似是看见了所发生的一切,却又似是一切都与他无关。 孔雀像是失了所有的耐性,神色亦是显得焦躁起来。他慢慢的收紧手掌,修长的手指缓缓包裹上水珠,稍加用力,便会将其捏碎。 “如来,你放是不放——” 孔雀又一次吼道。 太白死死的握着手掌,浑身绷紧,一眨不眨的看着孔雀的举动。佛祖淡漠,皆因此物关乎天庭诸神性命却与灵山无碍。太白在心底冷笑,若是这东西有了任何的闪失,佛祖啊,届时看你如何向玉帝交代,又如何的安稳坐在灵山莲花宝座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5天引水 孔雀是五指逐渐的收紧,水珠渐渐隐没在掌中。他目光阴毒的盯着佛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放、是、不、放!” 太白金星只觉自己的心也随着孔雀手掌的收紧而紧张起来。那东西对于佛祖而言并无什么,但是对于天庭而言,正如孔雀所说,关乎着诸神的性命!若是真的有个闪失,叫他如何跟玉帝交代! 诸神不知这三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脸上均是疑惑之态。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也未能从对方眼中知晓端倪。所以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太白和佛祖,不知又会有何种变故。 佛祖微微掀起眼皮,对着太白金星道:“诸神有何打算?” 这分明是将决定权交于他们了! 太白神色略显愠怒! 之前他明知佛祖是来阻挡,想在天庭出手诛杀孔雀之前将其保住。这样大张旗鼓的动用符印,看上去像是要助他们擒拿孔雀,最后还不是消了那些法器的力道,未能伤了孔雀分毫!佛祖想借四位菩萨困住孔雀,将他带回灵山。已然不顾玉帝的指令,但是却未料想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这样隐蔽的东西居然会在金蝉子的体内,还被孔雀掌控!太白情急之下请佛祖暂停了法咒,此刻对于是否撤去法咒的决定权又交托在了天庭手中。说到底,佛祖自始至终都只是打着相助的旗号,无论发生何事,与灵山都毫无关系! 放了孔雀,不过是再耗费些时间,若是不放孔雀,那么会为危及诸神性命。 好一个进退两难!让太白金星伤透了脑筋! “明王殿下终究是灵山的人。”太白金星缓了缓神色,开口道,“要如何的处置,佛祖也是有权决定。天庭之所以下令诛杀,也不过是殿下杀孽太盛,天怒人怨。若是佛祖能将其感化,亦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太白金星垂眸,目光中却是寒冷至极。 “我佛门,当以苍生为重!”佛祖的声音再次响起。“孔雀虽为大明王,却着实罪孽难赎,若是此刻将法咒解开,难保他不会扰了玉帝清净,再想将其擒住,便不再是简单之事。” 太白金星缓慢的掀起眼皮,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他站直了身体,长须随风浮动,灰色衣袍也微微吹起。他身旁的诸神和天兵都可以看见,原是在身边布下了结界的人,此刻竟然衣角飞扬,暗流涌动,已然是灵气外泄,搅动周身的气流。 “佛祖,明王殿下手中之物……”太白的神色严肃下来,语气亦是显得生硬。 孔雀甚是烦躁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此刻那金光还在,法咒将他罩在了里面,包围的空间越来越小,可能在下一刻,就会完全的将自己困住。虽然现在他是在金蝉子的身体里,不会遭受前次的酷刑,但谁言那法咒不会损伤自己的元神,招来何种更为痛苦的后果。孔雀挥了挥衣袖,索性将手高高擎起,掌上的水珠随着这动作出现轻微的晃动,边缘出现细微的波动,像是随时都会被震碎一般。 “太白,如来,本尊没有时间听你们在这里说些无用之语!”孔雀厉声的吼道:“若是不想此物受损,就速速解开法咒放了本尊,不然……”他阴狠一笑,“纵然是本尊困囚在何种黑暗之处,也要带上天庭诸神一同陪葬!” 太白金星眉峰压低,向着佛祖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佛祖金身似是不曾察觉那样的神色,只道:“太白,要待如何?” 太白金星气结,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栗。 孔雀已然失了全部的耐性,他愤恨的看着两人,口中念了几声‘罢、罢、罢’!目光倏然冷厉,手指用力,骤然握紧! “明王殿下且……”太白金星吓得声音颤抖,下意识的伸手阻拦,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前倾了些许。那样子急不可耐,没有丝毫往日的沉稳自持。 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的场景生生的逼回了喉中。 太白金星怔愣的看着孔雀的手掌握紧成拳,脸上的面容出现了鄙薄森冷之意。只见他轻轻的摊开手掌,一股轻盈的荧光如同烟雾一般从指尖流过,转眼便消弭于无形。 诸神皆是被太白金星的举动吓得不轻,虽然看上去那东西甚是贵重,但能让这个在玉帝面前总是游刃有余从未显露过任何失态之举的人失了分寸,着实让他们捉摸不透。他们看见太白金星怔愣的出神,目光黏在了孔雀的掌上,直至那东西完全消失。 太白金星出神片刻,缓缓的收回手,逐渐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还是前来擒拿孔雀之时一般,稳如泰山,气定神闲。 诸神面面相觑,甚至都觉得方才太白的失态是否只是他们的一个幻觉。 孔雀冷冷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慢慢飘散,嘴角勾起阴毒的弧度,不禁朗声大笑。 “哈哈哈……本尊说过,要拉着天界诸神作为陪葬!如来,如来,你看见了罢,纵然是要杀了本尊,亦是换不回他们的性命!没了这东西滋养,本尊倒要看看,蟠桃会要如何的举行!!届时,尔等还不是要面临一死?!想到诸神个个堕入六道轮回,成为肉体凡胎本尊就觉得痛快!痛快!哈哈哈……” 虽然之前不明,但是听闻孔雀说起蟠桃宴,诸神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惊。他们同时看向太白,却见那人周身已然散发着强大的气流,冰冷至极。连这那一副总是笑吟吟的慈祥面孔,都显得甚是阴沉。 托塔天王离得太白稍近,此刻感受到这人从未出现过的骇人之气,也觉得有些惊惧。他是玉帝颇为倚重的臣子,平日里也甚是光鲜,受人推崇。此时听见孔雀之语,便压低声音,对着太白询问道:“孔雀明王为何要提及蟠桃宴?又为何会牵扯到天庭诸神的性命?” 太白金星神色冷似寒冰,目光深沉。在托塔天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毫无波动的声音说道:“李天王可知,明王殿下手中的,原是何物?” 李天王对诸神投去一个眼神,而后缓慢的摇摇头。 “九霄泉,天引水!”太白的语气森冷异常,毫无情绪。 这六个字却如同炸雷一般,使得诸神个个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 李天王更是被骇的说不出话来,托着宝塔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他拢了拢神志,强压下惊骇的情绪,声音却还是略显发抖,道:“可……可是那,滋润三千六百株蟠桃树的,天引水?!” 太白金星听罢,竟是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回道:“正是。” 诸神大骇,纷纷露出担忧之色。四天王中的广目天王赤红的面容更是挂满了汗珠,手臂上的红色大蛇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亦是焦躁不安起来,‘嘶嘶’的吐着蛇信。 “那,吾等应该如何啊。这……这这……” “传说九霄泉分布二十八层天,滋养万物,却只有数滴水中之精方能浇灌蟠桃园。万年方凝一珠,若是毁去,只能再等上万年……” “那吾等……要如何是好啊……” “蟠桃树若无天引水浇灌,必然撑不过九千年啊……” 雷神一个冷哼,吼道:“九千年?做梦罢!若是没了那水,恐怕连那一千两百株三千年结果的树都撑不住,何谈九千年!” 被斥责了的神将一脸怒意,瞪着雷神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最终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予理睬。 现下的任何争辩还有什么意义呢?事实就是,天引水终是没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6下杀咒 孔雀看着诸神个个露出沮丧惧怕的神色,如战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欢喜的高声大笑。 “到了最后,尔等的命还不是握在本尊的手里!”他一甩宽大的广袖,厉声吼道:“什么天庭玉帝,没了这天引水,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能有几日的逍遥!纵然是身在黑暗深渊地狱之底,本尊也可回想今日之事,想必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会觉得太过乏味!哈哈……” 那天天将虽然看向孔雀的目光犹如虎狼,却已然没有了之前凶猛的气势。毕竟现下孔雀已经被困,擒拿也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天引水被毁,关系的可是整个神界诸人的性命,这可远比听这些恶声恶语重要的多。 武德星君狠狠的磨了磨牙,一双拳头握的咯吱吱作响。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太白金星,心中怒火骤盛,不禁问道:“太白金星,如今吾等要如何做啊,难道就这样任凭孔雀谩骂叫嚣。他毁了天引水,这要如何与玉帝交代!” 诸神的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这问题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太白金星是这些人中最为淡定的,只是神色深沉,面似冰潭。他冷冷的刮了一眼身周喋喋不休的人,而后调转了身子,直直来到佛祖的近前,停在法咒近处,仰头对着佛祖金身冷笑道:“佛祖法力高强,孔雀明王犯下诸多恶事,最后还是要请佛祖出面,还三界一个交代。”他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冷酷默然。“就请佛祖重启法咒,擒拿孔雀罢!” 诸神一个怔愣,相互对望了一眼,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太白说什么?擒拿?难道他们不是奉了玉帝之命,将孔雀大明王诛杀吗?更何况如今孔雀又毁掉了天引水,殃及了蟠桃园,怎能就只是请佛祖擒拿而不出面围剿!难不成太白金星是被佛祖的法咒威慑,不敢与其抗衡? 诸神皆是一脸怒色,均抬眸看向高大的金身。 佛祖眼珠瞥向面前的太白金星,眼中那一抹嘲讽之色,他怎会看不出来。逼得孔雀生生的毁掉了天引水,已然是整个神界对立。之前还口口声声的想要尽快的杀掉孔雀,而此时居然会改口请他擒拿。不知这太白的心中又是做着何种打算。 玄悟一直跪在佛祖近前,此时太白亦是离得他不远。原来那一颗水珠叫做天引水,纵然是玄悟不知其中原由,但是听见了之前的诸神之言,也猜出了几分。他看向孔雀,此时他还在金蝉子的身体里,若是法咒启用,那么最后还是会殃及他。 玄悟再一次对着佛祖拱手施礼,恳切道:“佛祖慈悲,能否在启用法咒之前想办法将孔雀的元神逼离金蝉子的肉身!他终归是佛门弟子,心存善念,不曾为恶,求佛祖能救他一次!” “救?”太白金星声音冰冷的传来,目光都不曾移动半分。“宵小之辈,怎可胡言。”他直直的凝视这金身,极尽森寒道,“我佛门中人,皆是慈悲心肠。那地藏王菩萨为渡恶鬼,发愿地狱不清,永不成佛。替众生消灭业障,救贫苦消恶念。观自在菩萨拔一切苦恶困难为本愿,寻声而救,不做停歇。文殊菩萨教人大智,净化身心,诸事为众生着想。就连佛祖都曾割肉喂鹰,身为佛祖的弟子,更应追随,以除妖降魔为己任。只是一个皮囊罢了,岂能作为纵容妖邪的借口!”太白说罢,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对佛祖道:“不知佛祖对此番言词,赞同否?” 玄悟愤恨的看着太白金星,又倏然抬眸看向高大的金身。此时唯有这人方能想办法保住金蝉子,玄悟只希望他不要听信太白的言论。 孔雀看见此情景,低声的笑了起来。他看着跪地的玄悟,惋惜道:“虽然你不是神仙,但是这份性情本尊甚是喜欢。那黑煞河中相遇之时,本尊就想将你纳入麾下。可是终究你我二人殊途难归,要对立而战!”他目光含着一丝精光,字字诛心。“只是玄悟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看不真切?玉帝想要本尊死,那些手下就定然不会放过我。为了达到目的,区区一个佛门弟子又能如何?本尊堂堂明王之身,又是佛母,且不能阻挡他们诛杀之意,难道会听你几句无足轻重的话语便会更改本意?!这些天界之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牺牲掉任何人命。不然,又怎会在本尊即将要危及到玉帝宝座之时,方才遣人来诛杀!凡间尸山血海,万鬼哀嚎之时,这些人又都在哪里?只有你们几个愚蠢之人,才会如此的拼命,成为棋子一般。最后送了性命,也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懂吗?” 玄悟心中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孔雀。只见对方一脸高深莫测,挂着诸事明了的笑意。玄悟眼前忽然展现出以往的一幕幕场景,天蓬,卷帘,金蝉子乃至是敖烈……他们与妖邪极力交战时的画面,竭尽全力,饱尝艰辛苦楚。只是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难道,天庭为了诛杀孔雀,竟会眼睁睁的看着凡间遭此横祸?佛祖为了保住孔雀,竟会漠视一干众生的性命? 那么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孔雀冷冷的笑了笑,抬眸斜睨了一眼佛祖。 太白金星面色冰冷,等待着佛祖的决断。 如来微垂双眸,片刻之后,却见指尖一点金光。那法咒倏然而启,慢慢的向着孔雀笼罩过去。 孔雀瞳仁猛地一缩,面对那即将要面临的剐身之痛,不禁冷汗连连。他怒视着佛祖,厉声吼道:“如来,本尊若是遭受法咒,你的弟子定然会先本尊一步受那凌迟之刑!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化为一潭血肉,你当真忍心!!”他见对方不语,复又对着玄悟吼道:“玄悟,你可知那天引水为何会使得诸神露出如此惊骇之意!因为他们的性命,皆是掌握在玉帝手中。那蟠桃宴会上食用的蟠桃就是他们续命的果实!若是对玉帝不忠之人,便没有资格享用,也就难以活命!而天引水来自九霄泉,正是唯一可以滋养蟠桃树的源泉。如今他们没有了这水,已经命不久矣,他们憎恨本尊,想要处之而后快!!”孔雀浑身颤抖,指着太白和诸神狂笑道:“你们莫要嚣张,本尊是佛母,如来岂敢诛杀!而尔等,却都要为此次之举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本尊就看着,看着尔等殒命之时,还如何来拿本尊的性命!本尊会等着看这一天,本尊等着——” 诸神被这样的话激的个个气愤难当!这人在他们眼前,生生的断送了续命的源泉,但是碍于佛祖面前,又不能出手诛杀,只能站在这里看着此人叫嚣讥讽,叫他们怎能不恨!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不成!”广目天王呸了一声,愤愤的说道。“真想拿他喂灵蛇!” 太白神色不变,只看着那金色法咒越来越小,转眼间便将孔雀囚困在狭小的空间之中! 那金光法咒渐渐将孔雀笼罩,此时在金光的映射下,孔雀的脸上出现了极度狰狞和惊恐的神情。他下意识的抬手,交护在自己的身前,睁大了双眼,看着法咒逐渐的靠近。 法咒倏然缩小,契合着孔雀的身体,将其包裹在了里面。光芒乍现,一声惨痛的尖叫上划破苍穹! 孔雀的惨呼之声已然失了音调,不似人的声响。他万万没有想到元神在金蝉子的肉身之中,却还是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剜心刺骨的痛意。身上的肉像是被片片剐去,法咒每收缩一些,那痛意便更是明显。而他却猛然发现,金蝉子的肉身,竟然毫发无损!孔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面容扭曲,浑身颤抖。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金蝉子的肉身,也应该遭受到同样的巨创才是啊!可为何会丝毫都没有损伤,不应该是如此,不应该是如此! 孔雀被痛意折磨的意识混沌,已经难以击中精神。此时的他只有剧烈的挣扎,以减轻这难以忍受的痛苦。 诸神冷眼看着金蝉子的身体剧烈的扭动,发出阵阵尖利的嘶吼。那早已变了声调的哀嚎,刺的人耳膜生疼,直直的刺入心里。有的天兵甚至被这样的场景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重甲里面的衣衫。他们又想起了第一次擒拿孔雀之时的悲惨景象,叫人不寒而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7逃法咒 “金蝉子……” 玄悟低声的说道,看着那痛苦到极致的人,甚至骤然的清明。 “金蝉子————” 玄悟猛然起身,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意。他双目赤红,面目倏然扭曲。更像是地狱出来的魔鬼,难掩嗜血之意。 “为、为什么……”孔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想要痛斥佛祖,讥笑诸神。但是此刻,却连摆脱这痛苦都不能做到,法咒折磨的他已经筋疲力尽,只想着要如何才能使得这痛处之感减轻一些。 金光之中,只见挣扎了许久的孔雀猛然一声力竭的嘶吼,倏然一道七彩之光由法咒服佛祖,但若是对方在此护着孔雀,便只能是自己亲自出马。天引水被毁,皆因孔雀而起,杀与不杀,在玉帝面前,佛祖皆是难以推卸,必然要将孔雀押解凌霄殿,等一个审判。 只是,这人,却毫不犹豫的出手了,还是那样一种狂傲之态。这样子,连太白金星都觉得后背发凉。 “你……杀,本尊……”孔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口齿含糊不清。 玄悟不屑的笑笑,却手下用力,又将神针向前几分。在成功的听见皮肉撕扯的声音和孔雀身体剧烈的颤栗之时,才低声的回道:“我早就说过,要亲手将你斩杀。明王殿下,你是否,将这话抛诸脑后?” 孔雀忍着又一次痛意的袭来,那神针又穿透身体几分。他从未想过玄悟会有这样的能力,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靠近过来。纵然是他伤了元神,却也不至于疏忽至此。看来当时在黑煞河中对此人有着些许的防备,并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他早就知晓这人必然是日后阻碍,却懊悔当时在黑煞河时没有出手将其斩杀!! “本尊……乃是,佛母!”孔雀阴狠的瞪着玄悟,浑身都在因为疼痛而剧烈的颤抖。“你,不怕,背负恶名,招来……祸……”孔雀还未说完,便惨叫一声,呛出了一口鲜血。 玄悟将没入孔雀身体的手掌抽了出来,夹杂着血肉撕扯的粘腻声响。他缓慢的将手上的鲜血尽数的抹在孔雀因痛苦极度扭曲的脸上,沉声笑了笑,道:“佛母?那是什么?可能吃得喝得?”他声音冰冷的在对方耳边说道:“你是否就如这样,穿透了金蝉子的身体?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应该让明王殿下也感受一番才公道!”玄悟低沉笑了几声,逐渐变为朗声大笑,声音像是利刃划破长空。 “佛母作恶,无人阻得!吾若堕魔,何惧神佛——” 诸神被这声音惊得一身冷汗,雷神瞪着一双圆眼,握着手中引雷锤,不禁颤声道:“这人,这人杀了佛母!他竟然一招杀了孔雀大明王——” 其余众人更是惊恐不安,谁都没有注意过的无名小卒,居然只是一击,便杀了孔雀大明王。方才那个跪在佛祖面前,为金蝉子苦苦哀求的人,何时便成了这个样子!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地狱中出来的魔尊!! 孔雀看着玄悟露出狰狞之相,低低的笑出了声。看来这天地之间,又多出了一个让天庭头疼的人物。相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虽然此刻他受制于人毫无回击之力,但面对这些天将,他还是不愿展露卑微之态。孔雀压下了那阵痛意,对着玄悟笑笑,声音低弱道:“我毁了天引水……诸神,没了保命符……你杀了我,如何向天庭交代……” 玄悟垂着眼帘,冰冷的目光射向孔雀。下一刻,只见他倏然抬手,拔出穿透孔雀身体的定海神针,同时另一手瞬间掐住要倒下的孔雀,死死的扼制住他的喉间,将对方拎举起来。 “我为何要想天庭交代,那些神佛的性命,与我又有何干?!”他阴毒一笑,“明王殿下,一直以来,我的目的都是将你斩杀,并无其他啊!!” 孔雀的瞳孔倏然收缩,呼进的空气越发稀薄。他的脸色涨紫,双手试图让钳制喉间的手掌松开。他是高高在上的孔雀明王,断不可露出这样狼狈之态!艰难的转动眼球,看向佛祖高大的金身。此时还不出手,在打什么坐!自己被玄悟所困,眼见殒命,难道如来居然会袖手旁观,放任不管?! 他不怕背负噬母之名,被诸佛怨怼吗!! 玄悟顺着孔雀的目光看去,不出所料的看见了佛祖毫无变化的神色。他嘴角勾起冷笑,甚是轻蔑。而那个太白金星,此刻也是被这样的局面惊得不知要如何了罢。想他曾经哀求他们能救金蝉子一命,却无人理会。玄悟垂眸,看向了尚还在法咒中的金蝉子。他只觉心中痛甚,残忍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8擒孔雀 金蝉子的肉身终是保住了,无论怎样,不至落得个血肉模糊,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人本就是应该脱离污秽,洁身孤立的。只有天下最为纯白之色,方能衬托出他的一颗良善之心。 就像他赋予了自己生命,让他来到世间,有了喜怒哀乐,不再是一缕灵气。 孔雀张口喘着粗气,握着玄悟禁锢着喉间的双手亦是没了多少力气。他心中的怨恨像是一团火焰,似是要将整个身体都燃烧殆尽。但是此刻他没有任何的力气反抗。孔雀后悔轻慢了玄悟,自始至终都低估了师尊的存在。他在法咒中看见玄悟卑微的跪在佛前哀求,认为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此等举动,当真是无用至极!他在心底嗤笑玄悟的愚蠢,妄想凭借着自己就想使得佛祖和天庭更改本意。佛祖施了法咒和言咒,就是要将自己困囚起来,而那些天将和太白金星,则是一心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孔雀猛然间一愣,脑海中闪现过一丝清明! 法咒和言咒! 为何第二次如来只动用了法咒,而没有用言咒!法咒虽然能困住自己,但是若是加上言咒,纵然是自己再过法力高深,也断然冲不破咒术的禁锢!但是如来只用了法咒,使得自己疼痛难当,挣扎只见脱离了金蝉子的肉身,竟是冲破了法咒,逃出生天!若是当时还有言咒的禁锢,那么他就只能等着金蝉子肉身受了创伤之后,被囚禁在法咒里!但最后,金蝉子的肉身除了自己留下的伤口,却没有损伤半分! 孔雀猛然间抓住了一处关键,直叫他的心越来越沉。 他惊恐的看向佛祖金身,只觉那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容却是隐藏着不可触及的深意。孔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甚至是在第一次被法咒困住之后被压在黑煞河中之时,亦未曾有过这样的思绪。 此时的自己,更像是一把钥匙,将所有隐晦的事情都展现出来。而他之前种种的自以为是,在如来的面前,竟然是显得那么的渺小,惹人嘲笑。可叹他自己,却是茫然不知…… 金蝉子的肉身,才是如来想要保住的东西…… 孔雀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双眼无神的看着虚无,浑身都泄了力道,像是灌满了冷风。 玄悟感到手臂一沉,原是孔雀放弃了挣扎,握在腕间的双手颓然散开。他不知眼神盯着何处,恍惚空洞,似是万念俱灰。玄悟讥讽一笑,心中不禁生气一抹快意。 “明王殿下,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玄悟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对方的侧脸,凉凉一笑。“死在你手上千万人的性命,却只能用你一人的命来偿还,当真是便宜你了!你原本所犯下的罪孽,纵是天罚加身永沉炼狱尚不可恕,如果就这样让你轻易赴死,怎能对得起枉死的众生!” “……”孔雀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嘴唇翕动,却是没有声音。 玄悟眉峰压低,沉声道:“你说什么!” 孔雀复又笑笑,眼神依旧空洞。“计谋……”他轻声道。“从始至终,擒拿我,都不是如来的目的……”孔雀声音极其的轻微,气若游丝。“金蝉子的肉身……才是主要……天引水,亦是假的。” 玄悟神色一凛,瞬间变得狠厉。他猛然的收紧手掌,让那张嘴倏然没了声音。他不愿再听什么迷惑之语,什么计谋,什么天引水,天庭诸神,都与他无关。最重要的,就是能杀了孔雀,以解心头之恨! 孔雀双目微凸,已然是在垂死边缘。他垂下眼帘,看着面色残酷狠辣的玄悟,竟是勾起了笑意。只是那笑容在此时看来甚是诡异,夹杂着苦涩。转眼间,孔雀的挣扎力度慢慢的变得轻微,最后便是如同木偶一般任由玄悟动作。 太白金星拂尘一抖,便要上前拦住。孔雀已经被这人重伤,完全没了任何的威胁。那么他就可以将其遣返会天庭,让玉帝处置,对于天引水的损毁,对三界有一个交代。说到底,逼得孔雀出手毁了天引水的还是如来本人。留下孔雀一个活口,便成了一道铁证!他想罢,拂尘一挥,登时化出一阵清风。 与此同时,另一束金光从太白身侧划过,急速的向着玄悟的方向而去。 太白转头,却见佛祖半阖双目,已然换了手印,指尖金光犹在。 玄悟敏锐的感觉到了逼近的危险气息,佛光在前,仙风在后。他咬了咬牙,拖着孔雀定然是躲闪不及。他只得松开手掌,迅速撤身向一旁掠去,同时那金光便擦着铠甲边缘划过,他又一个转身,躲开了接踵而至的仙风。 四位菩萨均是在同时凝聚灵咒,倏然而至,将脱离玄悟掌控的孔雀包裹其中。 诸神待回神之际,已经失了良机。眼看着孔雀被保护在灵咒中,无法再出手。况且那灵咒是四位菩萨同时布施,岂能是单靠他们所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毁坏。 唾手可得的事情被打断,玄悟的情绪不是一般的烦躁!他恨恨的看向搅局的两人,手中的定海神针光芒熠熠,隐隐散发出杀意。他刚想上前,却见原本是在法咒中金蝉子的身体散发出光芒,继而慢慢变得透明,逐渐的缩小,只凝聚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金蝉。 法咒散去,金蝉飘然落在了佛祖的掌中。他手掌翻转,将金蝉拢入了袖中。 那金蝉分明是金蝉子的元神,玄悟不知佛祖将他收在袖中是和用意。他此刻就是想知道金蝉子是否无恙,是否要回往灵山。玄悟心中焦急,便想上前阻拦。可是在一瞬间,他猛然感觉手中异样,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孔雀被护在了灵咒结界之中,如今他没有了半分力气,只如同烂泥一般伏在里面。身周隐隐散发着七彩的淡淡光晕,显然是元神消耗太过,皮肤上已然缓慢的显附着出了层层翎羽,连身后也化出了孔雀的华美长尾,只是那颜色稍显暗淡,光彩不似之前。 玄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手掌微微握拳。方才显然是孔雀阻止了自己,像是有话要说。他下意识的将身体侧过来,遮挡住微握的手掌。玄悟不知自己为何会停下,但冥冥之中让他选择在最后的一刻,留意一个险些被自己掐死的人所做出的举动。 孔雀无力的看着玄悟,目光亦是不似之前那般尖锐狠厉。对上玄悟那一抹不解之色,勾唇微微的笑笑。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睥睨天下的圣武帝尊,连笑意都显得不是那么狠辣倨傲。他的嘴唇翕动,却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半点声响。不消片刻,却见灵咒中的孔雀缓缓阖目,光芒一闪,已然显出了原身。结界收拢,凝聚成一颗巴掌大的晶珠。里面一只孔雀鸟雏,睡得安然。 玄悟手中的异样之感亦是在这同时骤然消失,但是孔雀最后的这道‘传音诀’却将他无法说出的话语尽数入了玄悟的耳中。 ——“天引养金蝉,不入蟠桃园,六道无回路,化解天界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9世间和 太白金星看着孔雀被收入佛祖的袖中,不禁心中一沉,他抬手阻止道:“佛祖,明王殿下毁了天引水,此事,是否要奏禀玉帝,再做定夺!” 普贤菩萨对着太白金星微微颔首,微笑道:“上仙莫急,孔雀明王殿下业障甚重,我佛将其带回灵山,诵经渡化,清除恶念,必然不会再让三界再受牵连。” 这话说的客气,若是平日里恐也无人反驳。但是此时太白金星早已不愿意再露出任何谦卑之态,经过方才之事,他早已心烦不耐,只想将孔雀带回凌霄殿。他哼了一声,扯了抹冷笑道:“菩萨时刻广布善心,维护经法,实属辛苦。但是明王殿下虽然是灵山的人,犯下的罪孽可不是能单凭菩萨一句话便可轻了。况且玉帝金令在此,命令吾等将明王殿下擒拿回去。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令吾等有何颜面再见天颜?!” 观音菩萨微垂双眸,眉眼挂着和善的笑意,对太白颔首道:“上仙既然是奉玉帝之命擒拿明王殿下,此时亦是可以功成身退。我佛如来远在极乐,便担忧此事,命我等伴金身而来,就是想要亲自将殿下带回灵山,亦是对玉帝有个交代。诸将神勇,我佛亦是倚仗诸将方能将殿下擒获。也算是玉帝为我灵山,了了一桩祸事。”菩萨说罢,抬起含笑的眼眸,看上去当真是如沐春风。 太白金星听罢却是怒意更盛,他狠狠的一甩拂尘,声音冷硬了几分,口气不善道:“菩萨观尘自在,无一恶事不被得知。其善心能渡化一切苦难,受凡间众生香火。但是如今菩萨却能视一干信徒的性命于无物,脚下这片染血大地中,那些森森白骨,屡屡幽魂,不知有多少菩萨的徒众。他们信奉菩萨,却是连性命丢了都不能严惩凶徒,不知菩萨对他们要如何的交代!”说道最后,太白的语气已然显得极为不悦。 观音菩萨的面容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复又垂眸,没了声音。 太白金星不屑的冷哼,衣袍飞扬,傲立于世,仰头对着诸佛,高声道:“更何况,各位菩萨都知道,孔雀明王不只是扰乱了三界祥和。他之前毁掉的,可是关系到天庭诸神的‘天引水’,这水是何用途,想必不用在下详细说明了罢。”他目光冷清的看了看金身,“若是佛祖就这样将明王殿下带回灵山,那么这毁了天引水的罪责,要谁去承担?!难不成,还是吾等保护不力,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毁了却不出手阻拦!岂不冤枉!”太白故意将‘眼睁睁’三字咬的极重,如若不是佛祖逼迫太紧,孔雀又岂会捏碎了水珠! 提及天引水,诸神亦是露出了紧张愤恨的神色。若是之前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诛杀孔雀,而当看见天引水就这样被损毁了之后,心中对孔雀明王的恨意就更为的鲜明!在孔雀逃出法咒的同时,他们就想将其擒回凌霄殿,请天界诸神诸仙前来,齐齐声讨孔雀的恶行,纵是动用天界最为狠辣的刑罚,也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若不是被一个小卒搅了局,也断然不会让佛祖有了可趁之机,捉住了孔雀。 佛祖金身缓缓的抬起了眼皮,声音低缓道:“孔雀元神已然受到极大的损害,已然不能再脱逃贻害众生。之后日日听经送佛,便能渡化怨灵恶鬼,使其早日堕入轮回,投胎成人。” “日日诵经?”太白冷冷一笑,“灵山之上,当然是日日都会诵经修行。我佛法力无边,定然能想到方法超度今日恶业。”他话锋骤然一转,提了声调道:“但是关于天引水一事,不知佛祖又如何的交代!” 诸神此时亦是个个愤慨,托塔天王位居首位,一股怒火撑着也大胆的御云过来,对着佛祖拱手施礼,道:“孔雀明王元神虽然受损,但却不是完全没有恢复之日。当初明王殿下脱逃出本体,亦是在灵山之时。这一缕恶念不除,岂知会不会重蹈今日覆辙,再次殃及三界。” 身后的四天王亦是纷纷附和,出声道:“对啊,想那地藏灵咒都不能将其困住,还何谈日后不会出现今日之祸!” “还是遣返回天庭,请玉帝下旨,加以惩治方可!” “不错,天界诸神诸仙可以作证,应遭受何种刑罚,绝不会有所姑息!” “臣等均是此意,望佛祖应允!!” 语毕,在场诸神已是纷纷垂首,躬身施礼,齐声道:“恳请佛祖应允——” 太白金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高大的金身。他到时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佛祖要如何枉顾诸神请愿,公然回返灵山! 过了片刻,金身方传来沉稳的声音。 “诸神不必担忧,”佛祖道,“天引水一事,灵山定然会对玉帝有所交代。” 太白神色一凛,不禁眯了眯眼。 诸神亦是同时一怔,纷纷抬首,看向佛祖。而后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难道佛祖要为孔雀明王开脱?但是天引水关系重大,断然不是几句言语便可轻易带过。孔雀毁了天界之泉,已是与众仙界为患,怎能轻易饶恕!但听闻佛祖的语气,却是这等的云淡风轻,似是无关紧要。像是笃定玉帝不会追究此事一般,信义满满。 但他们又能如何?佛祖亲言会向玉帝说明,在场所有人谁又能出言阻拦。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天庭的臣子,不可逾越。况且纵是诸神联手,也断然不能阻挠诸佛离开。 太白金星心中亦是疑惑重重,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握紧了手中的拂尘,心底里盘算着。虽然不知其中原由,但是此时,他亦不能再多说什么。 佛祖见众人不语,似是淡淡的笑了笑。身周的罗汉和菩萨瞬间领悟到了佛祖的意思,对着诸神微微颔首施礼。继而只见金光乍现,如来时一般光彩夺目。观音菩萨一手捻起玉净瓶中的柳枝,轻挥手腕,几滴甘露从柳叶上坠落而下。只见在金光的照射下,血染的大地瞬间恢复如初,甘露落下变为甘霖,滋润万物,芳草嫩芽,破土复苏,覆上一层薄绿。焦黑的树木尽数恢复生机,眨眼之间起死回生。柳树抽枝,百花绽放。皲裂的大地复又缓缓闭合,通天的锁链化为烟雾。怨灵恶鬼尽数消散,鬼卒俯首于地,重归地府。浓重的黑云渐渐散去,阳光洒遍大地,照射一片生机盎然。 如炼狱一般的凡尘,顷刻间已经换了面貌。似乎那些累累白骨,血流漂杵,只是前尘幻影。 观音菩萨看见这样的场景,收了柳条复又放入净瓶之中,含笑的点点头。 “且慢!” 一声阻挠之声,使得众人纷纷投去视线。 玄悟凌空而站,看见眼前的一切似乎是被抹净了一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金甲覆身,仍旧是一副浴血模样,身上还沾染着孔雀的鲜血,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萧杀。他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神色似是千年寒冰,双目染着薄红,加下踏着云彩,一步一步向着佛祖走来。 “金蝉子,可否无恙!”玄悟目光灼灼的盯着佛祖金身,对于身后诸神的鄙薄怨怼全然无视。他不关心诸神的情绪,毕竟真实的与孔雀明王对抗且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只有那些人而已,置于这些神佛,与自己毫无干系。 佛祖垂着眼帘看见一脸煞气的玄悟,手掌微动,霎时金光骤盛! 玄悟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就觉刺目的金光向着自己袭来。他心中一沉,想起了困住孔雀的那道法咒!虽然不知为何佛祖会对自己出手,但是他自认对那法咒定是没有抵抗之力。 眼前一片金色,玄悟只觉身体骤然僵硬,竟是使不出一分力气。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能任凭意识慢慢的从脑海中剥离。 在他完全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听见佛祖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却牵引的心脏生疼。 那声音道。 “世间,再无金蝉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0无名村 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个无名村。那里大多数人家姓‘朱’,所以又有人叫这里‘朱家村’。 朱家村是个穷村子,但是也能吃饱穿暖。只是除了一日三餐,却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每一家都靠着几亩薄田,种些粮食蔬菜,除了自家的口粮,剩余的都要去百里之外的镇上去贩卖,换回些铜钱,置办家用。在家的妇女编一些竹篮竹筐,让男人拿到镇上一同卖了。年轻些的姑娘,有的会些刺绣功夫,便绣些手帕鞋垫,托人代卖,再拿回些好的料子,再绣些旁的。只是再好的绣工,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多攒些钱,为兄弟省下来,娶房媳妇。 几十户的人家,倒也过的平静。村长是个老好人,虽然年过耳顺之年,但是精神却好,硬朗的身体,像是笑呵呵的。他家里有个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十八,生的浓眉大眼,身形魁梧,家里的重活都要靠他。小儿子刚过垂髫,顽皮的很,却也懂事,总是帮着哥哥做活计。女儿十五,虽不甚美,却也清秀,绣工甚好,帕子总能在镇上卖个好价钱。 两年前,这里来了一对夫妻。在这里落了脚。那女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虽是粗布衣衫,木簪挽发,却还是难掩美艳容貌。夫妇俩在村子里偏僻住处盖了一间茅屋,房前小院里中了些青菜萝卜。女人的绣工手艺很好,用卖帕子的钱买了两只母鸡,每天都会下两个鸡蛋。女人将鸡蛋抄了菜,跟自家的丈夫一起吃。 说起这家的男人,村里的人都会忍不住叹一声‘造孽’。本来是个身形挺拔,眉眼俊朗的人,奈何是个愚笨。虽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却是与一个垂髫小儿一般无二。这家娘子花容月貌,不知为何会领着这样一个男人在这里清苦度日。若是到了那镇子上,定是会嫁个中等人家,也不必这般苦守着一个痴人,做着繁重的活计,靠几个铜板度日。 村里的人心善,夫妇俩搬来的时候见他二人可怜,都出力相助。这间茅屋房子,就是村长家的大儿子给帮着盖起来的。女人又爱笑性子好,偶尔赚的钱多了,就会在镇子上买些果子糖块,分给村里的孩子大人。听说这女人还懂些医术,若是谁家有个小病痛,她给看了,也不花钱,往往是采些草药就好了,倒是省的花冤枉钱去镇子上请大夫。小村子穷,一直都没有个懂医术的,这下子有了她在,大家心里都有了底,走动也越发的热络起来。 村长的大儿子叫大顺,今天从镇子上回来,将砍得柴卖了几个铜板。回来的早,进了门就喊着‘爹娘’,抄起水瓢,舀了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浸湿了布卦,惹得他娘笑着骂了几句,又不禁的为儿子顺了顺背。大顺嘿嘿的笑了几声,抬手抹了抹脸,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哥哥!哥哥!” 小儿子小福蹦蹦哒哒的跑过来,献宝似的交握着两个小手,高高举起,笑着道:“小玉姐又给我糖果了!” 朱顺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他娘倒是沉了脸色,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低声道:“怎么又去你小玉姐家要糖了,不知道小玉姐要照顾人,还去添乱!” 小福揉揉额头,不满的撅起嘴。他才没有要,是小玉姐主动给他的! 大顺笑呵呵的拢了拢弟弟,对着娘道:“没事,娘,小玉姑娘人好,惦记着弟弟。等一会儿我上山砍些柴送过去,省的她一个姑娘家上山,怪危险的。” 大顺娘又哪里是真的怪自己的小儿子,听见大儿子的话,不由的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叹息道:“哎,真是作孽哟,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跟了一个……撑着一个家,什么都得自己干,可苦了她了。”大顺娘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语重心长道:“顺子啊,以后多帮衬着些,一个姑娘家,总是有诸多不易。” 大顺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胸脯,点头道:“娘放心,我有的是力气,什么重活粗活都能干!” 大顺娘笑着点点头,心思却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此时的那位小玉姑娘正在忙着生火做饭,两年来她已经学会了如何的做菜煮饭,不似之前那般手忙脚乱。她弯着腰,将锅里的粥慢慢搅动,又蹲下身,添了几根柴草。不一会儿,饭菜就都做好,散发出香气。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摆好,这才洗了手,对着一直蹲在菜园里的男人喊了声,“忘尘,吃饭啦。” 蹲在园子里的男人听罢,扭过头,俊朗的五官露出会心的笑容。伸手冲着娘子挥了挥,觉得不够,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同时挥了挥。口中高兴的叫道:“小玉,小玉!” 小玉无奈的笑了笑,走到男子近前,将衣衫沾了污泥的人拉起来,道:“不是告诉你了,要叫‘娘子’,不是‘小玉’。”她看着他脏兮兮的面孔,不禁失笑。她拉着男子坐下,拿着布巾沾湿了一点点的擦净脏污。当她想为男子擦手的时候,却见男子只是呵呵的笑,双手却握的紧紧的。小玉狐疑的看着男子,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男子眉眼弯弯,英俊的容貌却挂着孩童般天真的笑意。他小心翼翼的将手送到小玉的面前,慢慢的打开,里面躺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小花,漂亮,小玉娘子也好看,像小花一样,好看!” 小玉的双眼一阵酸涩,视线有些模糊。她蹲下身,捧着男子的双手,仰头笑道:“忘尘可是觉得,小玉好看?” 被唤做忘尘的男子狠狠的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小玉好看。”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的话,补充道:“娘子最好看!” 小玉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她笑着点点头,道:“忘尘,帮我戴上好不好?” 忘尘看见小玉流泪,疑惑的皱皱眉,但是又看见对方露出笑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拿着小花,仔仔细细的寻了个位置,虽然笨拙却极为小心翼翼的将花簪在了发中。左右看看,满意的笑了笑。 小玉擦了擦眼泪,拉着忘尘坐下。将盛好的饭塞进对方的手里,今天母鸡下了两个鸡蛋,她抄了菜,将里面的鸡蛋挑出来捡到男子的碗里。 “小玉,娘子吃,娘子多吃,好瘦,忘尘心疼。” 小玉含笑的点点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从未有过的踏实。 忽然小院中白烟闪过,一个矮小的身影慢慢的显现出来。只见这人身如圆凳,大腹便便,一身绣纹衣袍,头上挽着发髻簪着玉簪。花白胡须,覆在身前。由于身材着实矮小,使得长须拖到了地面,不得不用手拢起长须,方能走路。五官倒是喜庆,眼睛狭长,总是一副憨笑模样。连脸上的褶皱也被撑得不甚明显,倒是眼角的笑纹不曾消退。 “小老头!小老头!”忘尘一眼看见了好似小号水缸似的老者,不禁欢快的叫了起来。 老者看见男子,没有半点恼怒,却是忙不迭的陪着笑脸,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提着长须,几步走到近前,躬身笑道:“呃……小老儿参见天蓬元帅!”他复又转身,对着小玉道:“参见玉兔上仙……” “土地!”小玉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斜睨了一眼衣着光鲜的老者,不悦道:“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元帅上仙,你是老的记不住吗?!” 土地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点点头。他哪里是想要这么叫,只是当他得知这看似痴儿的人竟然是天界的天蓬元帅之时,直叫他又惊又喜。他掌管这一方土地,定然是想好好的招待二人。可是这玉兔上仙却选了这样一个贫瘠之处,清粥小菜,拮据度日。害得他三天两头就要现身出来看看他们过的是否安好,可有缺衣少吃。每次一见面,虽然总是告诫自己,但还是在看见男子的时候破功,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要忙不迭的上前行礼。再遭来上仙的一通白眼,着实委屈。土地闷闷的想,还是这位元帅好相与,整天里笑呵呵的,虽然傻了些,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可是这两位神仙,居然做起了夫妻,这好似是一个炸雷埋在了他的地盘里。神仙私逃下界,还学凡人结发,若是被天庭知道,可是要重重严惩的!土地每每想起便是冷汗连连,他身份低微,既管不得天庭之事,又劝不得两位神仙,只能是小心伺候,希望不要出了闪失,牵连自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1平凡人 玉兔看了看土地,稍稍放缓了神色,一边为男子夹菜,一边道:“土地公此来,可是有事?” 土地抹了抹额间的汗水,笑道:“小仙只是来看看,二位上仙是否有所短缺,小老儿好准备齐全,尽数奉上。” 玉兔满含笑意的看着面前吃的津津有味的男子,不禁温柔的笑了笑。她看也不看,道:“土地公三五日便来一次,跑的着实太勤了些。”虽然这土地的法力不足以与自己对抗,也不会将他们隐匿之处宣扬出去,但总是三天两头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倒像是在监视一般,令她心中不悦。 土地缩了缩脖子,肥胖的身体本就易热,现下更是脸上冒着油光。玉兔上仙想要做一对凡人夫妻,可他却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太过特殊啊。一个是执掌天河水师的元帅,一个是太阴真君的神兽,落脚在这偏僻之处,他纵然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任不管,权当无视啊。土地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送来讨好,让两人的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笑话,即便是有朝一日泄露了踪迹,被天庭抓住,但就凭着二人的身份,天庭就算是严惩,总还有元帅的手下和玉兔的主人在,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苛待二人,那他往后还有消停日子过吗! 老头圆滚的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一脸满足的男子,低声道:“小老儿所掌管之处,不乏富有之地,上仙……”他斟酌了下,“玉姑娘何苦带着元……忘尘公子偏居一隅,过这等清苦日子。如今公子又是这个样子,如能找一处好的住处,多多进补,总是对身体有所助益。” 玉兔笑着为忘尘擦了擦嘴角,看见他放下碗筷便急不可耐的跑到菜园中,继续翻看簇簇野花,淡然的笑了笑。她何尝不知日子清贫,但是能与他过这种生活,已然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土地虽然来的频繁,使她不快,却亦是为了二人着想。况且,能在此落脚,也是多亏的土地从中帮忙。想至此,玉兔不禁放缓了姿态,对土地公笑道:“老人家的心思,小玉铭感五内。但此处祥和,民风淳朴,远离尘世喧嚣,是个难得的情景之地。”玉兔看了看无忧无虑的男子,复又道:“忘尘被妖邪重伤,能保住性命实属难得。他的三魂七魄已然受损,又伤了元神,所以才会是这般模样。我们住在这里,只做个平凡人家,只要我能做到,就会尽心护他。日子虽然是苦了些,但是忘尘却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他经历过太过的腥风血雨,这样平淡的日子,于他于我而言都太过美好。”玉兔对着土地道,“小玉的这番心思,还望老人家体恤。而老人家的顾虑,小玉也知晓。只要是我不动用法术灵力,天庭便难以寻找。更何况当时一战后,或许都以为天蓬元帅已死。而我只是小小的神兽,想必也不会引得注意。而我也会加倍小心,决计不会牵连土地公。” 老头听罢,张了张嘴,却终是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他不知道这两人曾经历了什么,甘愿放弃天庭仙位屈于凡尘。玉兔说的那一战他也略有耳闻,传言那是孔雀大明王出逃,将人间变为炼狱火海,无数苍生命丧当场,万千恶鬼游魂动荡不安。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天怒人怨!后来得玉帝派下重兵围剿,又有佛祖菩萨相助,才平息了这场灾祸。而天蓬元帅就是在那时,被孔雀明王的手下妖邪所伤,虽然保住了命,却损了精魂,成了痴儿。堂堂的天界元帅,竟然全无昔日风采,只知玩乐戏耍,哪里还看的出一丝英伟沉敛之气。 土地深知虽然天庭中皆是泯灭情欲,但是情之一字,又岂能轻易断之?这二人定然是饱尝艰辛,方才愿意做一对凡人,相守一生,远离烦扰。 老头心底长叹一声,却也无法反驳。他看了看男子,对玉兔道:“玉姑娘虽然如是说,但忘尘公子终究是伤了精元,不能放任不管。小老儿与那山上的老参精交情颇深,不若就让他奉上几株神草灵芝,以助公子补身。” 玉兔垂眸想了想,婉拒道:“小玉谢过土地公,但是我二人的行踪,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也为土地公免去麻烦。”她看了看男子,笑道:“忘尘虽然身体不如之前强健,但索性也不必他做些什么。只要是能看着他无忧无虑整天都展露笑颜,我就很是知足。置于其他,总会有办法。” 土地一时语塞,笑着附和了几句,稍作停留,便告辞离去。 玉兔收了碗筷,将晾在院中的衣衫收起。此时夕阳西下,天边燃着火烧云,一层一层好似海浪。她在广寒宫之时,从未见过这等景色,却是如此的华美。玉兔看着蹲在屋旁笨手笨脚将散落的木柴一根根摆放好的男子,只觉无比的满足和惬意。 她曾经抱着身体失了温度的天蓬,似是心都被掏空了一般。那人浑身浴血,双目紧闭,再也没有了昔日温柔的眼神。那个让她愿意放弃一切的人,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暖暖的笑意。那时的玉兔只剩懊悔,一直以来集聚在心中的怨恨,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那样的爱他,最后将这样炽烈的爱意完全的转变为憎很,她以为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感知到自己,正视着自己,在他的心中争取一席之地。只是最后,她还是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天蓬,玉兔顿时明白,在情字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可是让人卑微到尘埃,也勇敢到天宇。 她缺失的世界,唯有抱着他,才能得以圆满。 只是天庭初见,却注定一生追随。 玉兔带着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他取名忘尘,诸多尘世纷扰,尽数忘却。纵然是他身体受损,神思愚笨,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这天地之间,便有一隅属于他们二人。一间茅屋,便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天蓬元帅已经在那场擒魔之战中身死,玉兔也遁入魔道沦为妖邪。天庭已经不再是他二人的容身之处。唯剩凡间,朱家村中的一对平凡夫妇。 岁月静好,平静归真。 玉兔看见他慢慢的站起身,走到院中的桃树下。桃花正浓,犹如云海。花瓣扑簌簌落下,清风掀起他的衣摆和发丝,花落满肩。此时的忘尘,对着玉兔温柔的笑着,似是和煦初阳。 她眼眶湿润,笑着来至他的近前,任凭对方将她揽在怀中,泪水浸湿他的衣衫,却是笑的那样的幸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2虚与实 玄悟是被一阵嘈杂之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阵刺目的阳光。头顶上一片绿荫遮挡,太阳的余辉影影绰绰,被树叶切割成细小的光斑,零零落落洒在身上,却是极为的温暖。玄悟有一瞬间的怔愣,茫然的看着天空,缓慢的适应了光线之后,便慢慢的坐起身。他发现自己原是在花果山经常小憩的那个巨大青石上,而四周皆是猴子们在嬉笑玩耍。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却让他感觉不甚真实。 他之前就在这里休息吗? 可脑海里似乎是有些事情,像是浮云一般怎么都想不真切。眼前这样欢快的画面,让他觉得似乎还是身处梦中。 玄悟揉了揉额角,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仍旧是徒劳。 身后传来小猴子们的笑声,他们此时正在瀑布泉水那里戏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玄悟记得那里本来是没有瀑布的,因为出现了缺口,才引下了一潭山泉。 这泉水又是哪里来的? 玄悟的头一阵阵的抽痛,他索性站起身,舒展了身体,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的小猴子看见玄悟醒了,便肆无忌惮的跳了过来,一下子钻到了他的怀里,笑嘻嘻的环住玄悟的脖子,笑道:“大懒虫,大懒虫,大王是个大懒虫!” 玄悟笑呵呵的弹了弹小猴的额头,佯装不悦道:“胆子好大,敢说你家大王。小心我告诉你父母,让他们打你的屁股,不给你桃子吃!”说罢,还恶狠狠的拽了拽小猴的耳朵。 小猴子显然是没有被这样的话语吓到,仍旧是挂着笑,大肆的跟玄悟闹了起来。 其他的小猴子看见这里的场景,也纷纷过来,将玄悟围在中间,笑着吵着,闹得玄悟的耳朵疼。 在树上晒太阳摘果子的大猴子们纷纷投来目光,看见自家孩子太过恶劣便出口呵斥几声。不过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是稍有收敛罢了。 玄悟笑着将顽皮的小猴子们挨个抱了抱,任凭他们在自己的身边上蹿下跳,为所欲为。有的大猴子赶忙端来刚刚摘下的新鲜水果,不过也大多被小猴子哄抢一通,惹来诸多猴子的呵斥。 玄悟倒是不以为意,乐呵呵的看着小猴们捧着果子天真的笑。有只猴子因为太小,果子拿的不稳,又被大猴子呵斥,吓得噙着眼泪,甚是委屈。玄悟便将他拢在怀里,伸手拿过最大的果子,塞给小猴吃。其他的小猴子也都纷纷过来,将自己抢到的果子捧到玄悟面前,献宝一般。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 玄悟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中苦笑。一切还是那个样子,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改变。他还在花果山中,做着一群猴子的大王。 只是这花果山…… 为什么叫花果山? 花果山——“有花有果比极乐,无忧无扰远沉珂。” 玄悟的耳边骤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他猛地回头向那瀑布水看去,隐隐像是有一道白色身影,在倾泻的瀑布中盘旋。 这是谁在说话,那白色的影像又是谁? 玄悟皱了皱眉,脑中又是那番混乱不堪。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丢掉了什么,却始终想不起来。倏然脸颊一凉,他回头看去,却见怀中的小猴儿正睁大了圆滚滚的眼珠,笑着看着自己。见玄悟回头,便将新鲜的果子捧在手中,软糯糯的说道:“果子甜,大王吃。” 玄悟笑着摸摸他的头,小猴儿们纷纷在他身旁环绕。他有一瞬间,茫然的望着四周,入眼尽是一派欢快景象。这里如记忆中的一样,在他初成人身之时,便是来到了这里,认识了这些猴儿,成了这山中的一员。而后来,他如何成了这里的大王?是因为他帮助猴子们打败了前来挑衅的黑熊怪,而后又帮助被逼得无处落脚的黑熊怪打败了一条蛟龙妖! 蛟龙妖?! 玄悟的脑海中猛地一惊,闪现过几个画面。浓重的黑云,阴霾低沉,血色的大地,万鬼哀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叫嚣着发出尖利的笑声。无数尸体堆积成山,人们惊骇的面孔,霎时被撕扯成碎片……玄悟皱紧了眉头,难道又是自己梦境?!可这样的画面太过真实,那样凄惨的景象似是深深的刻尽了脑海中,只要稍稍想起,便会牵扯着头痛起来。 一双手轻轻的扶了扶他的额头,是那只抱在怀中的小猴子伸手在帮他舒展蹙起的眉头。 “大王不高兴?揉揉。”小猴儿的声音糯糯的说。 玄悟看着小家伙也跟着自己皱起眉来,不禁笑笑。他指着那倾泻而下的瀑布水,对小猴儿道:“猴儿可知,那瀑布是谁引来的?” 小猴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很是认真的顺着玄悟指着的方向仰头看去,似是在认真思索,一张小脸皱的紧紧的。只见他挠了挠头,低声咕哝道:“大王,祖爷爷说过,这瀑布一直都在的。” 玄悟看见小猴儿的神色变得很是纠结,像是不愿反驳他的话,又不愿附和说谎。玄悟也不禁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什么,但总是感觉这瀑布不是一直都在的样子。可是这里的猴子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定然是不会诓骗于他。 他又一次苦笑着摇摇头。 小猴子们闹了一会儿,便笑着一哄而散。只剩下玄悟站在瀑布泉水旁边,笑看这派祥和的景象。 微风温暖的拂过皮肤,夹杂着淡淡的花果香气。深深的吸上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玄悟微微的仰头,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这花果山中,似乎总是这般宁和惬意。他之前就是围绕在这里,日日的吸收着日月精华,山体灵气。几百年来,看见山中岁月,草木枯荣。春意盎然,夏盛繁花,秋叶似火,冬雪纯白。他曾无数次的希望,有朝一日,亦能身在山中,脚踏大地,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天地间…… 玄悟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白玉飘然,恍若谪仙,微微侧头,发丝飞扬开来,嘴角挂着平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那白色身影走至溪边,轻挥广袖,浸入水中。他语气和缓的笑着说道:“且来尝尝罢!” 他应是在衣袖上沾染了天庭的琼浆夜,令这溪水更为的甘甜,饮之身体康健,延年益寿。 玄悟猛地惊醒! 那条有着琼浆夜的溪水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是一片空旷之地! 玄悟惊骇的看着那处,双目逐渐闪烁着金色之光。火睛之下,所见到的场景骤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在嬉笑玩闹的猴子,顷刻间变成了扭动身体的小狐狸,而在树上的那些由狐狸所变的猴子似乎是有了些修为,敏锐的察觉到了玄悟的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全然没有了任何的玩笑之态,皆是露出了警惕和防备的神色。而那些伪装成小猴子的小狐精,似乎也感受到了骤然诡异的气氛,逐渐的停止了嬉笑之举,茫然无措的观察着动静。 玄悟狠狠的握紧了双拳,下颌绷紧形成凌厉的线条。 “尔等狐妖,居然用迷幻之境欺骗于我!简直是找死!”他抬手幻出掌风,挥出一道风刃向着那些小狐精的方向砍去。 小狐狸们本还是茫然不知,骤然看见危险逼近,愣愣的站在原地,个个吓得四散奔逃,有胆子小的便在原地大哭起来。 那些幻成大猴子的狐精立时回神,闪电一般急速的奔来将躲闪不及的小狐精揽在怀中逃离那里。在他们离开的同时,只闻的一声巨响,地面被切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激起漫天烟尘。 玄悟手中凝聚着灵光,身周气流涌动。他神色冰冷,双目中散发着骇人的精光,语气森寒道:“尔等妖物,受何人指使。设下迷幻结界,到底有何目的!” 狐精们个个面露凶恶之相,恶狠狠地瞪着玄悟,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它们此时与玄悟保持着认为安全的距离,护着尚还年幼的狐狸幼崽,观察着对方,唯恐他再做出何种危险的举动来。 玄悟心中怒意骤盛,面色更是寒如冰潭!这些狐精虽有修为,却还不能幻成人身,想必要布下这样一个迷幻之境的,亦是另有其人。玄悟不想滥杀无辜,却也不能够停留在这个幻境里。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的障眼法耍的团团转,险些被蒙骗过去,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此处! 他缓慢的抬手,目光冷冷的扫了一圈,火睛中闪着冰冷之色,沉声道:“若是尔等不愿说,那么就休怪我大开杀戒,毁了尔等的修为!”他掌中的灵光越发强烈,已然是蓄势待发之势。 “大仙且慢!” 狐群之中骤然传来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 玄悟抬眸看去,只见狐精们在听闻那声音之后,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戒备的神色亦是稍作收敛,露出恭敬之态。一个身影缓慢踱步而出,却是一个灰色皮毛的老狐精。只见他身形矮小,大约只能到达玄悟的小腿处,一手拄着手杖,白色长眉垂落下来,直达腰际。虽是人的身体,却仍旧是一张狐狸面庞。只是因为苍老之态,与那些充满敌意的狐精相比,倒是少了几分凶恶之意。他穿了一身土灰色衣衫,腰间系着一条粗布带子,手指短小,长出尖利的长甲。 老者看见玄悟一身的煞气,却也未显露出慌张之色。他示意身后的狐精们稍安勿躁,又摸了摸被吓的不停抽噎哭泣的小狐狸,慈爱的笑了笑。这才转头,对着玄悟颔首施了一礼,声音充满沧桑之感,道:“上仙莫要动怒,吾等并无恶意。得罪上仙之处,小老儿在此告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3见狐王 玄悟眼中狠厉之色不减,手中的光芒闪烁,身周的气流将脚下的砂石席卷起来。他垂眸看着面前的老者,虽然对方神色恭敬,但是对着一个妄图要将自己困在环境中的人来说,玄悟着实没有什么耐性与之周旋。 “尔等受何人指使,速速说来,我尚可饶尔等一命!”玄悟的语气甚是冰冷,没有丝毫的情绪。 那些小狐狸或许是没想到之前一个那般和缓爱笑的人会突然变成这样萧杀,大眼睛中隐含着泪水,甚是委屈的看着玄悟,瑟缩在狐精的怀中。 老者面露歉疚之色,似是犹疑,眼珠转了转,笑道:“上仙且莫要动怒,小老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言。吾等皆是修为低微的狐精,此处乃是吾等栖居之处。上仙来到此处,失了意识,幻境之术也是为了让上仙能平缓心境,安心修养罢了。至于上仙心中所担忧之事,吾等可是万万不曾想过。”老者拱手垂眸,甚是恳切。 玄悟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寒意闪过。说他失去意识,那么便不会是自己主动来到此处。这些狐精的法力甚低,所以将他带来此处的必然是另有其人。但这老者绕来绕去也不肯说出主谋之命,想来亦是和那人同谋。玄悟暗暗冷笑,说什么没有恶意,为了他安心修养。若是这幻境之术不被自己识破,难道要一直隐瞒,将自己永远的困在这里? 他微微的扬起下颌,神色冷漠疏离,淡然道:“我不是什么上仙,亦不愿在此处多做停留。尔等若是不愿说也罢,吾亦不强求!”他说罢,冷哼了一声,眼中霎时升腾起杀意,“那就为尔等所包庇之人,去黄泉之中引路去罢!” 这话说的甚是狠厉,惊得所有的狐精身形一僵! 老者猛地抬头,却见对方双眼隐隐显出殷红之色。手中的光芒展现出威力,被那人横臂一挥,竟是化作巨大的刀锋利刃,呈半环之势,向着这边扫来!老者的瞳仁霎时一缩,惊得骇然。这一击下来,定然会是将在场所有狐精齐刷刷拦腰砍断,如斩瓜切菜一般。他瞪大了眼睛,利刃之后,那人眼中充斥着冰冷的寒意,叫人不寒而栗! 一干狐众更是大骇!已经吓得忘了逃跑。他们却是修为太低,对于这样强烈的攻击根本无暇思考躲闪不及。他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死亡降临,唯一做的也只能是靠近彼此,闭紧双目,将小狐们护在里面,希望能保下他们一条性命。 只闻巨大的轰隆之声,刀锋利刃像是劈开了一道山峰。直直的与狐精们身后的结界相互撞击,硬生生的切割出一道裂痕。 那裂痕之处倏然扩大,四周的景象似是褪去的浪潮般,缓慢的隐退下去。而原本的样貌,逐渐的显现了出来。 所有的狐精唯有老者将所发生的一切看在了眼里,他神色严肃的看着前方,不似之前那般恭顺,反而更是显露出一种稳若泰山之态。 玄悟看着这一击之下只能等死的狐精们,活动了下五指,对着老者道:“若还是不说,我可不保证,下次会不会再失手。”他的手中又凝聚出灵力,阴狠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那些狐狸们看见同伴安然无恙,而后又看见对方准备再次出手,已然吓得瑟瑟发抖,虽然还是一副敌对的模样,却难掩双目中惊惧的神色。玄悟不屑的笑笑,不再多言。他抬起手掌,瞬间就要再次攻击。 “住手!”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语气却甚是平和。 玄悟一怔,看着面前的老者似是放弃了一般,垮下肩膀,双目之中精光闪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方向。 ————亦或是说,看向另一个人。 同时响起的声音,就是从玄悟的身后传来。这声音语气平静,似是在诉说一般,毫无情绪。玄悟却是被这样的音色惊得一阵,身体瞬间僵了一下。 只听身后那道平缓的声音说道:“是我的主意,与他们无关。你一直心善,莫要为难无辜。” 玄悟僵立在原地,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那张总是对着自己气鼓鼓的面容,却总是对着金蝉子一脸的崇拜,小尾巴似的跟在金蝉子的身侧。一口一个‘师傅’、‘仙人’的叫,时常盯着金蝉子出神。曾经在黑暗的茅屋中,一点如豆油灯,他看见那个隐忍的人,扑进自己的怀里,放肆大哭。而后又枉顾金蝉子伤势,盗走了九灵续。他追赶之时,看见了满地尸身不全的小妖,鲜血铺撒,浸染了土地。被凌虐致死的妖邪,躺在冰冷的大殿中,成了一副骨架,而所有的皮肉,都被切割下来,摊在骨头旁边。 而她也是同今天一般,站在他的身后,满身的血腥之气充斥着他的鼻腔,令人作呕。她用双手遮挡住他的双眼,揉着浑身的委屈和愧疚,语气乞求般的低声道。 “不要看,不要看这样的我……” 玄悟缓慢的转身,让身后之人的容貌逐渐的进入自己的视线。 “音……”玄悟喉中干涩,眼中红色之意渐渐消退下去。 面前的女子,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样子。她褪去之前的青涩之气,变成了妖艳面容。身着三色交领衣衫,露出印着花纹的香肩,宽大的广袖束在腕上,一条宽玉带,将纤细的腰身展现出来,拖尾的长裙,隐隐露出白皙的双腿,脚下一双白色绣银纹长靴。双目微微上挑,眼角一抹桃色,却显得淡漠疏离。眉如青黛,面若桃花,双唇一抹朱红。挽着的发髻上坠着精致的发簪,剩余长发如瀑倾下,仔细看去,却夹杂着不同的颜色。 玄悟只觉双耳嗡鸣,脑中空白。眼前的人使得他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然,似乎他还是与金蝉子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呆呆傻傻的小狐狸与眼前的这人重合。 被凡人追打,也不会动用法术报复,宁可委身在土地庙的一隅,只敢在夜间偷些残羹剩饭果腹,却也是乐的知足。 女子看着露出惊诧神色的玄悟,露出一抹淡然的苦笑。 “玄悟,许久不见,可还记得故人。”她想要做出一个让对方熟悉的神情,却骤然发现,长久以来,承受着太多。离开了那个追崇太久的上仙师傅,和那个在她最为难过之时,给与她温暖怀抱的玄悟后,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样的一副面孔。心冷成冰,身体也逐渐的冷了。时间这么久,曾经的自己,也在这样的消磨中逐渐消失,已然回不到之前那个模样。 最后,她也只是冷漠的扯着嘴角,和声道:“吾乃是此处狐王,胡九音。” 胡九音,狐王。 玄悟被这样的字眼惊得瞬间回神,面前的人冷淡清冷的神色,哪里还有原来那只蠢笨小狐的身影?此时的她已经成了狐王,这应该是他在得知她偷走了九灵续,背叛金蝉子,继而看见那样血腥场面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终究行在殊途。 而之前的种种,如过往云烟,只是瞬间,原是一切都不复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4人难聚 那日云开雾散,卷帘看见漫天神佛各自离开。他仰面躺在地上,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身上,大地上的血腥之气逐渐的消退,变成了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之态,似乎之前惨绝人寰的炼狱景象,不过是黄粱一梦。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清楚的提醒着自己,那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瞬间,都是那般的真实。 佛祖的金光将几欲上前追问金蝉子下落的玄悟定住了身法,失去意识后倏然坠落下来。诸神皆是冷漠,不屑又鄙夷的看着狼狈的自己,竟是无一人上前询问。 卷帘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流出之后,随着地面的冰冷,将身体的温度也带走。使得那种寒意直达心底,刺骨难当。卷帘视线中,那些身影逐渐的消散,毫不留恋,似乎只是看见了一只垂死的蝼蚁,光是看见,都会玷污他们尊贵的身份。方才没有在孔雀身上出一口恶气,又被玄悟胡乱的搅乱计划,再对着这个败兵之将更是嫌恶至极。 这一片大地复苏的时候,本应是暖阳和煦,花香芬芳。但是对于此刻伤重的人来说,却是如坠冰窟,冷彻心底。 卷帘在心中苦笑,原来他还是默默的希望能有人正视自己。他一直都是谦恭有礼,从未眼高于顶,自恃清高。无论是对于殿上臣子,还是共事的同僚,便是伺候的侍女守卫,都不曾有半点苛刻。却不知为何,他的全部真心,却无人理会。任谁都会说卷帘大将,不过是占了玉帝近身侍奉的优势,故作一副亲和之态,骨子里,却不知装的是个什么心思。纵然是他样貌不凡,却徒有个好的皮囊,倚仗着伺候在玉帝身侧的名号,不知会在无人之时,对主子说些什么,诋毁旁人。 看罢,最后连他的生死,都无人愿意过问。 心是冷的,却还是固执的留有一席之地,想要再暖着自己。让他冷透的身体,慢慢的暖过来。 “天地之间,再无金蝉子。” 卷帘的耳边传来佛祖低沉的声音,似乎是震碎了他的精神。他不知为何,这世间能看重他,正视他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去。好似是只要与他沾染上的人,都终究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三界之中,他终究是孤身一人。这样的滋味,他已经饱尝了几百年。早已如嗜酒之人一般,习惯了这般的麻痹。 在金光消散的瞬间,玄悟身上的金甲倏然化为粉末,散去了原态,定海神针也在同时尽数收入主人的掌中。卷帘想要伸手幻出灵力,接住玄悟,才发觉自己元气大伤,法力无法凝聚出来。 当真是,无用至极啊…… 卷帘露出一抹苦笑。 与此同时,玄悟坠落的身体骤然停住,身周环绕着一股气流,将他稳稳地托在空中。继而缓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影,将玄悟护在怀里。 卷帘神色一凛,集聚力气,支撑着站起身。那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妖气,但法力却是极高,并非一般的妖物。他看见那人引着玄悟的身体缓慢的落下,也不避讳卷帘冰冷的目光,毫无情绪的双眸投了过来,俨然是毫无畏惧之意。 “何方妖孽!”卷帘压制着浑身的痛意,挺直了脊背,神色冷硬的问道。 面前的人虽是一个女子,容貌妖艳,极具魅惑。但是那神情却不似一般施以妖媚之术的邪祟之流,显然是个颇具修为的灵物。 那女子眼神极冷,掀了卷帘一眼,也不出声。他身着华美衣裳,甚是冷傲。身后一股猛烈气流,霎时涌起九条硕大的尾巴。 九尾天狐!! 卷帘的神色不禁一僵,握紧了双拳,死死的盯着对方。 女子却在一瞬间又将九条尾巴收敛起来,灵气散去,竟是没有了丝毫的动作,好似方才那举动,只是在回答卷帘所问的问题一样。置于是否要对卷帘出手,却是毫无表现。 难怪对方的妖气颇淡法力却高,这天狐已经是达到了登天成仙的地步,却不知为何,还停留在凡间,屈居一个妖狐的皮囊之中,不要长生不死之身。 卷帘此时的模样着实狼狈,身上的伤口无数,流星的鲜血已经将衣衫浸染多半。此时与天狐对峙,亦不过是在强撑一口气罢了。纵然是天界众人都不愿与自己多有沾染,但是他仍旧是天庭玉帝身侧的卷帘大将。 命可无,势难消! 他垂眸看了看失去了意识的玄悟,沉声道:“他只是被定住身法,封了意识,却无性命之忧。若是汝有加害之心,还是奉劝一句。修为不易,切勿自食恶果。” 女子看向卷帘,听闻却是稍微缓和了些神色。她似是想扯出了一个笑意,却是不甚明显。“看来天神之中,亦是有明理之人。” 卷来被这样的一句话说的颇为疑惑,不知是何用意。 那天狐继续道:“本王与玄悟乃是旧识,必不会加害于他。置于你……”她停了停,道:“本王家中一亲人,乃是死在了天蓬元帅的雷咒之下,所以对于天庭的人,都不屑相见。今日念在你能为玄悟着想的份上,本王且饶你性命。虽然曾立下重誓,与天界众人不共戴天,若入本王之手,定然诛杀。但方才看见,你亦不过是受人排挤的可怜人罢了,想必存着你这等心思的人,在天庭中,亦是难熬。放你一马,终究是让那个冷酷的天庭,多一些暖意。”女子语毕,便挥手幻出一阵烟雾,踏在脚下。 卷帘欲上前阻拦,身体稍稍一动,便登时疼痛难当,不禁微微弓起身来。他脸色已然苍白,额间冷汗连连,身体也因支撑不住而微微颤栗,已然是强弩之末,咬牙硬撑而已。 本要离去的女子缓慢回眸,看着想要阻止自己的人极力的忍耐却还妄图追赶。说到底,不过是对她这个妖狐不放心,替玄悟担忧。九尾狐心中叹了一声,此时她已经是天狐,与那些位列仙班之人亦不过只是毫厘之距,也不愿枉顾性命见死不救。只见九尾狐手掌一番,悬浮出一颗丹丸。手指轻弹,那丹丸飞向卷帘,到他身前之时顷刻间化为轻袅烟雾,沿着那些伤口处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而那些血流不止的伤口,竟慢慢的收敛,只是片刻,便痊愈了多半,唯剩浅浅的痕迹。 卷帘警惕的抬眸看去,身上的痛意稍减,法力却还是没有恢复。这天狐神色虽冷,却不是滥杀无辜的妖邪。纵然是与那些昔日同僚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卷帘不知是何滋味,亦不知要作何举动。 “你莫要心中不安。”九尾狐冷声道:“天界薄情,本王才不愿登天。今日助你疗伤,亦是你自己自救,凭借你的本心而已。”她的神色依旧清冷疏离,“本王会将玄悟带至安全之地,若是无其他,本王希望他可以终此一生,就这样生活下去。之前的种种,都不要在沾染。否则今次只是佛祖金光,下次,不知会不会比那孔雀明王之祸,更为惨烈!”九尾狐淡漠的看了看卷帘,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 卷帘见那视线似是在看着自己的身后,猛然一惊,亦是转身看去。这一眼却使得他的心脏如遭重击,险些跳出胸腔。他身体中的血液骤然的凝固,却感觉早已遗忘的温度,又一点点的涌进了身体,使得他干涸冻结的泪水,迅速的凝聚在眼眶,只是这样看着,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九尾狐淡漠道:“人生相遇,实属艰难。能与之独处之日,更是极为短暂。若是能留下一分时光,就多加珍惜。需知有人,追随之人已逝,爱慕之人不知。着实孤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5隐山中 双鸾峰上,土地公正忙碌的用手中的长杖在周围布下结界。那神色甚是严肃,丝毫不敢怠慢。 卷帘袖子高挽,露出麦色的前臂,将院子中的最后一处篱笆扎好。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身后的衣衫已经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卷帘双手抖了抖粗布上衣,试图能扇动些凉风缓解下燥热之感。 “上仙歇歇罢,赶紧喝口水。”一道殷勤的声音响起,原是那土地婆看见卷帘酷热难当,笑着端来水碗。 “这房子已经盖好,再添置些家具物什,也就可以将就着过活了。”土地婆笑吟吟的看着卷帘,复又转头向着屋门看去,叹道:“只是这样的光景,却是委屈了上仙和姑娘。” 卷帘一口将腕中的水饮尽,方才觉得沁凉舒爽了些。他抬手抹了下嘴角,顺着土地婆的视线看去,只见屋门口站立一名女子,五官清秀,没有半点娇柔之态,发髻高挽,簪着木制发簪。她似乎是换完了衣衫出来,正轻轻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缓步而来。 其实女子身上所穿的亦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农家粗布衣衫,只是女子样貌清新脱俗,倒是让这样粗糙的衣着都显得养眼了许多。 卷帘听闻土地婆的话,不禁一阵赧然。他性情木讷,不善言谈。此时看见女子换完了装束,亦是觉得着实太过简朴了些。但是此行匆匆,实在是没有时间挑选日用之物。就连这茅草房子,也是靠土地的帮忙,才能如此迅速的建好,勉强有了一处容身之所。卷帘颇为窘迫的看着女子,知晓她应该配的上更好的,跟随着自己偏居一隅,着实委屈。但是卷帘却又很是满足,这样的感觉是他几百年来都未曾感觉过的。那样充实而心安之感,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这天地间,还有一人在等他回家,总有一盏明灯为他指引方向,让冰冷的身体有了安身之所,让他还知道,自己活着。 女子看见卷帘对着自己出神,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是否哪里不妥。双手复又稍作整理,才抬头笑着唤道:“夫君。” 土地婆听闻了这话,登时笑逐颜开,抬手掩在嘴边,偷眼看向上仙。见对方亦是双颊出现红晕,便又倒了一碗水,笑道:“哎呀呀,我那死老头子不知要忙到几时。这样磨磨蹭蹭,看来皮子又发紧了。”说罢,佯装不知的提着衣裙,闪身离开,只留下两人立在院中。 女子虽然性子直爽,不似那般矫揉造作。但是看见飞快离去的土地婆,还是面上红晕加重,抬眸看了男子一眼。她见卷帘亦是不好意思的挠头,被土地婆的举动弄得大窘,对上自己的目光,只是讷讷的傻笑。 女子抿紧嘴唇,片刻之后,便破功般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之前总是英姿飒爽,与卷帘在一起大多时候亦是策马扬鞭,笑看红尘,衣衫也多是利落的衣饰,此时真的穿上了妇人襦裙,倒是显得不甚自在。她走到卷帘近前,柳眉一扬,不禁笑道:“方才唤你,可曾听见?” 卷帘见女子几步来至近前,紧张的不行,下意识的就要向后退去。但是又觉得此举不妥,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心脏跳个不停,像是要出来了一般。他看见女子那略显张扬挑衅的样子,瞬间想起了还未登天之时,两人日日相处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率真可爱,毫无做作之态。每次想要与自己说话,都是这般直言不讳,却在对上自己的眼神时,又展露出些许的无措。时常偷偷的在远处凝视他,偷偷的发笑。 卷帘感觉胸中涌起炙热的暖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失而复得。他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憨憨的一笑,低声道:“你,方才唤我,夫……夫君。”卷帘声音极低,语气却是溢满了甜蜜。 “那你为何不回答。” “邵……邵萱……” “嗯?” “萱儿……” 女子柳眉挑起。 “娘……娘子……”卷帘只觉耳根发热,整个脸皮都热的不行。这句话,竟是要鼓足这样大的勇气。只窘的他身形僵硬,活像一根木头桩。 邵萱被男人这样的憨态惹得抿紧嘴唇,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何其有幸,以游魂之身,与他在此相遇。前世种种顾虑,终是换来天人永隔。纵然是生前再多的不敢不舍,都尽数带进了地府,成为永生遗憾。但是今日,她却能站在他的面前,好好的唤一声‘夫君’。这是她以往仅仅存于心中,从未做过奢望的念头。邵萱无不心怀感激,能与他相守,是何等的幸事。 土地婆笑呵呵的来到了土地公的身旁,看见自家的老头子认认真真的将最后一段结界布置好,长长的舒了口气,回过头来,就看见自家老婆子,硬是吓得一跳。土地婆收敛了笑容,一手叉腰,一手将碗塞进老头子的怀里,口中愤愤道:“死老头,看见我这样害怕作甚,难道我是凶虫猛兽不成!!” 土地公忙不迭的端好硬塞过来的水碗,也不顾衣衫被飞溅出来的水浸湿,连忙堆上讨好的笑容,双眼弯成了一条线,出声哄劝道:“你看看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这般火爆脾气。说我一顿倒是不妨事,可莫要因为这等小事伤了自己的身体,需知气大伤身,着实不该。”他前倾了身子,赔笑说道:“老婆儿心疼我,小老儿哪里会不知?这水定然是堪比天上的玉液,我得赶紧尝尝。”说罢,土地公将碗里仅剩的一口水一饮而尽,复又笑眯眯的将赶紧的碗底对着土地婆晃了晃,以表言辞恳切。 土地婆余光瞥见自家老头,终是忍俊不禁,气愤的脸色也绷不住,皱眉笑了出来。她伸手夺过水碗,伸手一戳老头的脑门,嘴里说了句‘老东西’,却终是笑弯了眉眼。 雨过天晴,土地公不禁松了口气。他直了直脊背,长长的叹谓一声。 “都照着上仙嘱咐的弄好了?”土地婆终是心疼老头,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揉了揉,四下看看结界阵法,低声的问道。 土地公抻着脖子朝着远处来看看,复又对着老婆儿点点头。“终归是能护得姑娘灵魂不散。” 土地婆的脸色瞬间的暗淡下来,鼻中酸涩,竟是不禁溢出了眼泪。她叹了一声,悲戚道:“哎,上仙是个好性子的,却为何这般的命苦。拖着一身伤回来,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带回了姑娘的游魂,将所有的法力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若是再迟一些,元神就全都毁了,成了个无用的凡人。”语毕,土地婆不禁暗暗抹了把眼泪,发出抽泣之声。 “小声些。”老头看见老婆儿说的越发难受,不禁也跟着叹气起来。“上仙虽身居高位,却不曾有半点倨傲,对你我二人亦是礼遇有佳。他在天庭的生活必是不甚如意,否则怎会守着一座孤坟聊寄哀思。其实这般也是极好,那天庭人不管他的死活,不回去也罢。在这里清修,也不为是桩好事。听说孔雀明王险些毁了人界,那些天神可有顾忌我等的死活?连自己的同僚都可以置之不理,这样的地方,不待也罢!!”土地公说的激愤,长杖重重的戳了几下。 土地婆微微的颔首,抹泪道:“此言甚是,不回也罢。虽然姑娘只是一缕游魂,但是有上仙的这个结界,只要不踏出此处,就可以厮守一生。”她看了看远处说笑的二人,欣慰道:“上仙心里极苦,难得会有个笑容。之前未能保护好姑娘的肉身,终是我二人之过。此次定是要护得二人周全,守好结界。姑娘哪怕只是一缕游魂,却也可以慰藉上仙的一番心意,就让他们在这里,只羡鸳鸯不羡仙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6水之净 西方灵山,敛心池旁有一颗硕大的菩提树。那树身高有十丈左右,枝叶繁茂,岑天而立。树冠遮挡下一片凉阴,为树下之人挡去刺目光芒。 池中的小鱼跃然跳出水面,脆生生的叫道:“金蝉子犯错啦,金蝉子犯错啦。这么久,这么久。” 那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面前一张矮桌,上面放着笔墨。金蝉子正垂目敛息,抄写经文。只见他笔下字迹刚正清逸,笔锋有力,一字一字跃然于经书之上。耳边虽是有小鲤鱼烦扰之声,却似是完全未入得他耳,丝毫打破不得这份安宁。 小鲤鱼叫闹了片刻,全然不能引起那人的注意。它眼珠一转,身子沉入池中,却在下一刻,猛然跃起,重重的砸进池中,激起一阵水花。而偏巧有一滴,正好落在金蝉子的面前,纸上的墨迹登时晕开,污了一小片痕迹。 金蝉子手下一顿,看着一团墨迹微微蹙眉。他叹息一声,终是放下笔,看向那条捣蛋的小锦鲤。 “哈哈……”小锦鲤一阵欢笑,隐在荷叶之下,徒留下两个眼珠,滴溜溜的看着金蝉子,一副洋洋得意之态。 金蝉子此次前来,似乎是与以往不同,不入池中参禅,倒是常在树下默写经文。偶尔小锦鲤也会游到池旁,听上几句,沾染了佛缘,神志较之前已然空灵了许多。 “写的太久,需要休息,需要休息。”小锦鲤笑呵呵的说道。 金蝉子拢了拢衣袖,淡淡的笑着。他站起身,缓慢踱步至池边,垂眸道:“你这小东西,不日便要被观音菩萨带去南海紫竹林,若是还这般莽撞胡闹,小心菩萨责罚。” 小锦鲤看见对方没有生气,便摇晃着尾巴大咧咧的游到了他的脚边,扬起头,笑道:“菩萨心善,不会罚我。”它歪了歪头,似是在想什么,不解道:“金蝉子为何不去听法,在这里了好久,也写了好久。金蝉子犯错了,金蝉子又犯错了!”它像是恍然大悟,鱼尾拍打着水面。 犯错? 金蝉子苦笑。 他所犯下的错误,又岂能只是静心己过就可弥补的?那些写在纸上的文字,不过是将心中的佛法默写下来,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弘扬佛法,以求多添功德,净化身心,减轻自身罪孽罢了。 他金蝉子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了被孔雀大明王掏心之后发生了什么,那时的他意识昏沉,对外界毫无感知。最后他只是看见了玄悟,满身戾气的看着自己,双目赤红,犹如地狱出来的邪魔。金蝉子知道玄悟的身体中隐藏着来自自己的一丝杂念,而且因为要对抗孔雀,只求速成,却未曾泯灭他的恶念。这样的结果无非是柄双刃剑,可以伤人,亦可伤己。金蝉子自知时日无多,但是却不能阻止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希望玄悟能维持原有的清明,不要被心魔所扰。天地之中,一个孔雀明王足以,万莫要因为他,在此让三界陷入一片混乱的境地。金蝉子隐约的知道,孔雀从自己的身体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就是结界之中那人留下的水珠。他虽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在自己的体内,却也无法再去寻个究竟。那样巨大的痛苦,生生的熬干了他最后的一丝清明。金蝉子任凭自己堕入黑暗,万劫不复。 自身的罪孽要如何去赎?就让他堕入六道,用生生世世来偿还罢。 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以金蝉之身躺在佛祖的手中。莲花宝座中修养数日,方才可化成人形。金蝉子的脑海中出现短暂的茫然,俯身跪在佛前,却觉自己丑陋无比。 佛问:“汝,何以长跪佛前。” 金蝉子道:“只求赎清自身罪孽。” 佛问:“汝何罪之有。” 金蝉子道:“本是凶虫之身,恶性未泯,曾吞噬生灵。身在灵山却未剃度,佛前听法却心思不净。无意为之却早就了一人,自身尚还不能渡化,却妄想渡他人之恶,玷污佛门。桩桩件件,实属罪责难逃。” 佛曰:“敛心池中,浣洗身心。静思己过,熟读佛经。” 小锦鲤一甩尾巴,飞溅的水花落入水中,打断了金蝉子的回忆。他看向不满被冷落的小锦鲤,无声的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头如今他想要知道的,就是玄悟此时的境况。他最后一眼看见的人,毕竟身染巨大的杀意,那样子太过惊骇,使得那画面成为了梗在金蝉子心中的芒刺!他造就了玄悟,却不想会演变成了个样子。当时诸神皆在,若是被天庭知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为了不再酿成孔雀明王之祸,必然是会出兵绞杀。 清风拂过,掀起矮桌上的书页,发出‘沙沙’声响。 树欲静,风不止。 金蝉子痛苦的闭了闭眼,继而抬步来至敛心池旁。菩萨的话还言犹在耳,对着这至纯至净之物,慢慢的挥了挥衣袖。荧光闪现,面前的一池净水照射出施法人的面容。波光潋滟,使得金蝉子的容貌逐渐变得模糊。片刻之后,又慢慢的清晰起来。金蝉子垂眸看着里面的影像,眉头紧皱,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7促膝言 玄悟与胡九音相对而坐,本应是极为熟悉的人,此时却都静默无言,甚至连视线都未有交汇。 老狐精奉上茶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狐王。似是有所担忧,却又无法言明。 “胡伯,你先去休息罢。告诉族人,无事。”她对着欲言又止的老狐精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缓声道:“万事有本王在,莫要担忧。” 老狐精还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叹息一声,告了礼,转身退了出去。 幻境被解,此时已经是应有的原貌。密林环绕,流水潺潺,头的情绪复又翻涌上来,只搅得心绪不宁,烦躁难安。他眼中酸楚,语气亦是加重了几分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要报仇,只杀了罪魁祸首便罢,何必斩杀无数性命,又为何用那般残忍的手段。凌迟之罚,你,何以忍心!!” 胡九音犹自挂着眼泪的脸上覆上了一抹冷笑,显得甚是诡异。她眼中尽是苦涩,却仍旧笑着道:“忍心?残忍?”她骤然拔高了语调,厉声喝道:“那只黄鼠狼精在杀我族人之时,可曾想过忍心!凌辱残杀我双亲之时,可曾想过残忍!!”她磨了磨牙,恨声道:“那精怪联合的那妖邪,会发散金光。我父王本快修成天狐,极尽臻化,假以时日便可登天成仙,却被一只法力高深的妖邪,残忍杀害!本王若不将这一笔笔血债讨要回来,良心岂能安然!!本王就要让所有妖精的鲜血,覆上我于林坡族众的鲜血,斩杀我族人的每一刀都要在他身上找回来。唯有如此,方才不枉本王,冷了骨血,背叛尊者……放心仪之人的之举!!” 玄悟神色一凛,不由得皱眉。 发散金光?难道是柏木灵君?于林坡一事,竟然也与孔雀明王有关!可是这小狐或许不知那杀害双亲的真凶身在何处,所以,就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那精怪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8道险情 “所以你应该恨我。”胡九音复又冷声道:“本王是妖邪,不配与你等相较。”她缓慢的收敛了情绪,恢复成了冷傲的狐主。“相当日翠姨为了护本王离去,与天蓬元帅交手,却被对方的雷咒所击杀。本王回归于林坡,杀妖夺地,族人已经是元气大伤,衰败不堪。本王无奈,只得先修生养息,重振于林坡。不想如此一来,竟是隐世了数年。待本王遣人去打探天蓬和那妖邪的下落之时,外界却传来孔雀搅乱三界之事。本王不能擅自离去,只得设下结界,以防族人再次面临威胁。离开之日,孔雀已经被擒,而天蓬和那妖邪的下落,亦是不得而知。” 玄悟神色冷了下来,寒声道:“天蓬乃是神将,斩妖除魔,乃是分内之事。” “好一个天界神将!”胡九音语气默然,双目却是冷似寒霜,“可他杀得,乃是本王族人。此仇不报,何以心安!” 玄悟的心里似是积满了苦水,连口中都是苦涩无比。与孔雀明王的惨战,已经成了刻尽骨血里的记忆,终是要跟随一生,挥之不去。为了这场激战而死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无论是天界将领,还是贫民百姓,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乱中。而此时的小狐,又如何能知晓其中的惨状。 “你说的那个身散金光之人,乃是洪荒凶虫,入了孔雀明王麾下,名曰柏木灵君。”玄悟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胡九音神色不动,眼中却隐隐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玄悟无视对方想要追问继而前往斩杀的视线,只是压抑着心中的悲戚之意,慢声道:“不过,他已经死了。”玄悟缓缓的阖上双目,脑海中出现了女子带走天蓬之时,他身上无数的血洞,皆应是柏木灵君的金光所致。天蓬若死,那么柏木灵君必然也难以活命。他睁开眼,看着对方不愿相信的眼神,复又一字一字道:“是,天蓬,杀了他。” “而且,天蓬元帅,亦以殒命。” 玄悟神色出奇的平静,看着对方的面容变化,疑惑,不解,欣喜,懊恼,愤恨,不甘…… “音儿啊……”玄悟慢慢启唇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人,用自己的性命,维护着三界的和平。纵然面对的是难以胜过的敌手,他们都愿意,拼尽自身一切。哪怕只是一块敲门的砖石,也要穷其一切。纵然是以命相搏,魂归地府。” 玄悟说罢,眼中已是湿润。 敖烈,天蓬,金蝉子,或许,连卷帘都…… 在漫天的神佛面前,他们是何等的卑微。却耗尽全力,丝毫不退。 “天蓬死了?”胡九音冷傲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那个杀害本王双亲的妖邪也以毙命?!”她眼中闪烁出一抹精光,喜悦之意似乎是要溢出来,却又在瞬间收敛下去。 天蓬已死,翠姨也可瞑目。但不是她亲自出手,却无疑是件憾事。但与此相比,双亲的仇恨,更是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利刺。若是寻到那妖邪下落,定然将施加在黄鼠狼精身上所有的刑罚都百倍千倍的奉还与他! 但是玄悟此刻却告诉她,这两个人全都死了,并且还是杀害翠姨的天蓬杀了那妖邪! 胡九音的心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骤然失去了长久以来支撑自己的目标,竟是在一瞬间,全都破灭。她身为狐王,主宰一干族众的生死,守在于林坡,重振狐族一脉。但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夜夜纷扰。只要闭上眼睛,那些血腥的画面,残酷的背叛,失去的感情,都交织成一张布满荆棘的大网,将她困在里面,挣脱不得,使得浑身鲜血淋漓。胡九音的屋中曾经彻夜掌灯,只有驱除黑暗,方才能躲过梦魇的侵扰。只有在这时,她才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狐族之主,而是一个失了双亲,无处可去的孤独之人。 也罢,也罢…… 胡九音终是惨然一笑,都死了也好。她心心念念,不就是让恶人血债血偿吗?如今她听闻了这个消息,理应高兴才是。 只是不能手刃,这样的枷锁,终究是要压在她的肩上,永生都不能卸下了。 “所以你不必再想着仇恨。”玄悟声音略显疲惫,幽幽道:“以往的种种,都尽数放下罢。孔雀明王之难,已经牵扯了太多的无辜人。我不杀你,是不愿再看见血染大地徒增冤魂。或许天蓬杀了翠姨亦是事出有因,若是此刻他站在你面前,也不会平白无故出手杀你。而对于拿走九灵续一事……”玄悟喉中干涩,哑然道:“金蝉子也从未怪责过你。” 胡九音瞳仁猛地一缩,默然的神色写满了难以置信之色。她还记得自己在翻找九灵续时,被金蝉子撞见,甚至在对方毫无回击之力的情况下,对他动用了法术,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转身离去。 若是那时能对金蝉子说明,他是否就不再怪罪自己。 不…… 玄悟说,他从未怪过自己…… 拿走仙药,背弃师门,屠杀生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金蝉子所不容之事。而她却件件都做了,早已不配再称是金蝉子的弟子。对于尊者,她满心愧疚。整日在于林坡中,与其说是修整,倒不如说是逃避。 逃避尊者,逃避玄悟。 胡九音眼中逐渐模糊,愤愤的甩了衣袖,背对着玄悟,冷声道:“怪罪如何,不怪又能如何!本王为了双亲,只能如此。这仇,不、能、不、报!”她咬紧牙关,似是只有这样阴狠的说话,方才能压制下浑身颤栗的感觉。将疼痛难当的心,逐渐的冰封起来。 玄悟看见对方决绝的举动,心像是荡进了谷底。无论此时的胡九音作何举动,都没有意义。那些曾经生活在面前的人,一个个的,都已经不在。纵然是一腔怒火诸多疑问忏悔自责,都已经无法再宣泄出去。他们就像是在这山中的草木,经历了岁月的洗刷,早已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他又何尝不是孑然一身呢?金蝉子最后的一句,便是让他回去花果山,做一世逍遥之人,寄情山水,不踏尘世。 玄悟最后深深的看了看小狐的背影,或许这一别,当真是后会无期。 “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救我出来。虽然是想用那幻境困住我,却也是一番好意。”他停了停,“但我这人生来亏欠他人,终是不能安度余生。今日一别,再无相见。”玄悟说着,觉得喉中哽咽,不得不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将那背影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后会无期。” 玄悟转身,毫无留恋。 胡九音几乎是在听闻那最后一句之时猛然转身,像是错失了什么。神色亦是显出了慌张之态,下意识的开口道:“可是想回返花果山后,再寻金蝉子!” 玄悟身形一僵,慢慢的回头,神色疑惑。他看见对方略显惊慌,待看见自己之时,竟是显得局促不安,像是再竭力的掩饰着,连收起惊慌的神色时,都是那般仓促。 “你何以得知?”玄悟沉声问道。“你怎知我身居花果山!又怎会知晓金蝉子之事?!” 胡九音在说出阻拦之语时,便暗自叫糟。但是此刻话既已出口,便再无回旋。玄悟何等聪明,在自己这般慌乱遮掩的情形下,岂会不生疑虑。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见对方不语,更是加重了玄悟的疑云。他加重语气,厉声问道。难怪他醒来后就被困在了幻境之中,显然是要阻拦自己离去。可叹他看见胡九音之后,心绪慌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胡九音慢慢的恢复冷冷的神色,看着玄悟的双眸不由的一阵心虚。在玄悟发现幻境的时候她就知道隐瞒不住,而此时的逼问,更是不说个明白便无法糊弄过去。胡九音稳了稳心神,抬眸对上玄悟凛冽的双眼,语气淡漠道:“你不能回去。”她似是在心中做了一番挣扎,握紧了双手,移开目光,不愿与玄悟对视。此时在山间的清风,似乎也变得沉重凝重。 “因为天庭已经出兵擒拿你,正欲围剿花果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9君之意 今日是人间的七月初七,凡间男女皆是朝拜月老,求得一份金玉良缘。自早上起,便可看见娇俏女子前往月老庙,求签上香。更有大户人家的主母前来,为了自家深闺女儿求签问果,何时能觅得命中郎君。 卷帘隐了一身仙气,打扮的如同普通樵夫一般。但是因为五官硬挺,身姿挺拔,这身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丝毫不能减去原有的气度,也引来不少女子回眸远望。他无暇理会其他,一心只挂念着身在家中的娘子。今日他担着干柴前来贩卖,积攒了数日,加之做做劳力,打些短工,倒也存了些银钱。卷帘摸了摸怀中被捂得发烫的钱袋,想着今日这样的时候,稍晚些必然会有商贩停留闹市,那些个善男信女,多数会在今日往河中放灯祈愿。月老庙前,求一条红线,看是否能遇见命中之人。而他万万是去不得,唯恐被凡间的月老分身察觉。但是却能为自家娘子选一根簪花,她一直戴的都是木簪,着实朴素。卷帘便早就想着,银钱攒够之时,买个新的送给她。一想到那人羞怯却又略显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嘴角便会不禁微微上扬。 他这一生,或许就这样度过了罢。 卷帘无奈的笑笑,心里开始琢磨着要选一个何种样式的发钗好一些。他身在天庭许久,多半是随玉帝身侧,除了殿上的臣子,只能是在蟠桃宴会上方能看见仙女。但是他生性木讷,对于那些仙子嫦娥的发饰亦未曾诸多留意。现下要选女子之物,可着实犯难。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忽然闻得一阵嘈杂,继而便传来清晰的马蹄之声。卷帘耳目聪颖,便是距离遥远,也能看个清楚。他寻声望去,却见一人骑在马上,大声呵斥,虽然身在市井之中却纵马而过。不少摆摊的商贩吓得个个惊慌失措,想要收拾了东西却又怕惨遭马蹄踩踏而闪身躲避,眼睁睁的看着货物被一阵风掀个七零八落。只见那些时令蔬菜腾空而起,瓜果梨桃咕噜满地,皆被踩踏成泥。而那骑马之人在几次险些伤及人命之后却未有停下之意,挥动着马鞭,更为放肆的恣意妄为。 卷帘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体内的灵力流动,却又不得不放弃般的压制下去。他此刻已经不再是天将,要时时记得现下只是一介凡人布衣,过着最为单一的生活。对于这些不平之事,亦不能再轻易的去管。 顷刻间那纵马之人便到了近前,那匹马通体赤红,身形俊美,四肢翻飞,长鬃飞扬。似是充满了爆发之力,犹如离弦之箭,神态倨傲,风一般席卷而来。 “滚开滚开!休要挡了爷的去路!”马上之人厉声吼道,又一扬手,马鞭响亮,速度更甚。“挡路者,生死不论!!” 卷帘瞳仁一缩,前臂青筋凸起,心中郁愤难当。 这样一个枉顾人命的登徒子,居然还这般的招摇过市。此地都是些平明百姓,以贩卖些货物为生,如今被砸了个稀烂,还如何能糊口。卷帘本就耿直,蓄势待发,恨不得将这人拽下马来,狠揍一顿。 马蹄翻腾,面前的干柴被踩踏的断裂满地,难在拾起。而卷帘终究是忍下了一口气,在那人马近身之时急速躲开。只是他的双拳依然紧握,垂着头,平息着胸中的怒意。 那人呼啸而去,又见后面跑来几个人,那打扮应是大户的家丁,个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连叫主子小心些的话都说不出来。待那几人跑过去,方才有人狠狠的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挨千刀的东西,光天化日下纵马,简直不拿人命当回事!早晚被老天收拾,断子绝孙!!” 一旁有人长叹了一声,接过话道:“哎,谁让那宋家是大户,又与官家勾结,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哪像咱们这些穷苦人,简直连人家家里的狗都不如。”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禁心疼的摊手道:“这一家老小都靠这些东西换钱,这下可如何是好啊。”抹了抹眼泪,终是将散在地上尚还完好些的货物捡起来,小心的擦擦干净。 已经是夕阳西沉,那人纵马奔去了闹市,不知又会出现何种混乱的场面。今日是七月七,定然聚集着不少人。卷帘努力的忍下了那份郁促之火,看了看地上已经被踏的面目全非的干柴,今日的辛苦算是白忙了。卷帘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堵在胸中的怨气吐了出来,觉得心情稍缓。抬头看见天色已晚,又摸了摸胸口的银钱。若是邵萱能与自己前来,也可以看一看那琳琅满目的彩灯,求得一盏,放入河中。只是…… 卷帘苦笑一声,他哪里会在意这些。只要能跟她在一起,纵然是一生都在山中生活,亦是无怨无悔。他看着被毁坏的街市,经过这一闹,大多商贩都咒骂着不情不愿的收拾了东西,早些回家了。卷帘也不愿多留,抬步走向闹市的方向。选一个发钗,回去好讨她的欢心。 如此一想,倒是让心中那一股浊气慢慢淡去。逐渐被充盈起来的甜蜜之感所代替。 卷帘来到之时,却以外的没有看见那个纵马之人。或许是此处人员稠密,且不知会有何地而来的富甲之人,所以才有了收敛。卷帘也不愿闲逛,只是此刻天色渐暗,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他被夹在人流中,摩肩接踵,竟是寸步难行。他努力的避让,转动身子向前移动,因为身形高大,不时地左右看着,是否有中意的发饰。 人流涌动,四周人声嘈杂。卷帘本不喜热闹场所,所以看见了摆放发钗的地方,便停下来认真的相看。 小贩看见有人过来,即刻堆上了讨好的笑意。这人二十左右,一身布衣,圆脸笑眼,肤色黝黑,却是很讨喜的样子。他来至近前,对着卷帘笑道:“公子请随意翻看,这些发饰朱钗,均是我家姐姐亲自做的。材质虽然算不得上乘,但是这样式却是独一无二。若是能带上一支回去,定然让心上人笑逐颜开。公子看看罢。” 卷帘从未为女子选过东西,虽然与邵萱生活在一起,但是听闻外人说起这些话,还是觉得赧然。他稍显呆笨的挠了挠头,脸上火烧火燎的,想必是红透了。眼前的这些发饰确实样貌新颖,但是他却不知要选哪个才好。 小贩见对方犹豫,不禁一笑,道:“公子是第一次为心上人挑选罢,那姑娘定然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这些朱钗,定然会使得姑娘容颜更甚,如明月星辉,犹如天上仙子。” 卷帘抬眸对上一双殷切的眼睛,不禁憨笑了一下。天界的仙子他见的还少吗?却是没有一人能入得了他的眼。邵萱之姿,在他心中无可比拟,岂是那些嫦娥仙女所能相较?卷帘拿起一只朱钗,是一片绿叶的样式,上面镶嵌着一颗彩珠,叶体通透,坠以晶石,虽不名贵,却闪着淡淡光泽。 小贩看见对方手中拿着的发钗,灵机一动,连忙说道:“公子好眼光,这乃是我家姐姐最为中意的一件。别看这支钗不起眼,意头却是极好。”说罢,他认认真真的指着那钗,为卷帘讲解道:“一叶寄相思,视为手中宝。铭记君之意,白头共偕老。”小贩笑着挠挠头,还好记得姐姐的话,背了下来。倒是有些局促,像个迂腐书生似的。 卷帘听闻,心中一暖。他抬头对着略显局促的小贩温和一笑,缓声道:“却是极好,我便要这支罢。”他说罢,伸手从怀中拿出钱袋,稍作停滞,似是想起了什么,复又抬头,对着小贩道:“此钗,乃是赠与我的内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0情丝牵 玉兔惊慌的在人流中穿梭,不时地左右张望,满面焦急。她身量纤瘦,被涌动的人群挤得踉跄不稳,却仍旧费力的拨开身旁的人,额间挂满了汗珠。 怎么会一个不留神就把忘尘弄丢了呢! 玉兔愤恨的想,都怪自己疏忽,没有把人看牢,如今卷帘就如同稚童一般,没了法力和凡人无异,若是遇到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今天的人又出奇的多,要找到对方,简直是大海捞针! 七月七,村里的大多数人都会来凑凑热闹,也都想趁着今日多卖些货品,贴补家用。月老庙前人声鼎沸,不少大户人家也会来,希望销路会多一些。玉兔也跟随着村里的人一起前来,将绣好的帕子卖掉。但是一想到留忘尘自己在家里,又着实放心不下,这才将人带了出来。可谁知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留在眼皮子低下不见了! 玉兔哪里还有心思管上门的生意,赶忙冲到人群中寻找。她不敢妄动法术,生怕会招来天庭注意,下界来抓人。但是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四处的灯火晃得眼疼,找人就更为困难。玉兔简直想哭,双眼通红,盲目的在人群中游走。 自从来到了村子里,玉兔就从未再掉过眼泪。能每日看见忘尘,守着他过日子,便是再无可求。她知道,自那战之后,天界的玉兔已经与天蓬元帅一起身死,她亦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会手足无措只知哭泣的小东西。在柏木灵君那里,磨砺了她的性格,使得她变得顽强刚毅,褪去了之前柔弱的外衣。玉兔曾想,或许之前遇见的种种事情,都是在为今日做着准备,她不再是那个无事哭闹的小兔子,而天蓬亦不是那个刚正内敛的元帅。如今的他,眼中只有玉兔一人,那般的依赖,视为生命中唯一的亲人。而玉兔终是可以无所顾忌的牵着他的手掌,感受那人的温度,靠在对方的肩上,无比心安。四季景色,似乎也变得丰富多彩,看见他的笑容,就会觉得心中充盈着无尽的暖意。 玉兔站在石桥的一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却看不见那熟悉的身影。此时的她像是又变成了那个迷路的小玉兔,心中陡然空了一处,怎样都装不满。望着偌大的闹市,却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往何处。 “忘尘……忘尘……”玉兔口中低喃,泪水止不住扑簌簌落下,像是再也收不住。她双手掩面,泪水从指尖滑出,灼伤了皮肤。 若是找不到他,她要何处安心。若是找不到她,他要何处安身。 玉兔抬手看了看远处,暗暗催动灵力,却是犹豫再三,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月老真身定然会选一处所在,受善男信女香火,若是被对方察觉,那么这天地之间,便再无他们容身之处!她想安安静静的过平静的生活,和忘尘生活在一起,不愿在回到冰冷的天庭,尊他一声‘天蓬元帅’。 不远处的酒楼里,一男子正摇着折扇,悠然自得的看向远处。只见这男子衣着华贵,趋于奢侈,相貌平平却是一副倨傲之态。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珍馐海味,不过也未见动过几箸。因着是靠窗的位置,又临近街边,从这里看去,便能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身后站着高矮胖瘦四个家仆,但身上的衣着面料也不属次品。 此时正有一瘦高家仆站在男子身侧,满脸堆笑的与他说着什么。而他家主子微微眯起眼睛,折扇轻摇,一脸的审视之态。 “主子,您看,那个就是奴才跟您提起的小娘子。”瘦高仆人笑的谄媚,伸手指道。 男子哗啦合上扇子,一下下敲击着手心,略显不悦道:“衣着粗鄙,莫不是你这狗眼看错了罢。” 那家仆听闻连连摆手,恨不得对天发誓。他急忙的辩解,道:“哎呦我的主子,小的我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万万不敢欺瞒您呐。”他又看向远处,解释道:“那小娘子别看穿的粗布衣裳,容色却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这里离得远,看不真切,若是主子能在面前看上一眼,啧啧啧……”家仆不禁摇头,回忆起那日在街上闲逛,看见了买东西的小娘子,只是那一眼,便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哪里应该是人间应有,分明是天界的仙子。虽然她穿的与一般市井妇孺无二差别,但是那张脸即便是不施粉黛,却也难掩天人之姿啊。这要是奉给自家主子,便是立下了大功,必然会得到赏赐! 家仆嘿嘿傻笑,却发现旁边的主子竟然没有搭话。他疑惑的看去,心中一惊!原是他的主子已然怔愣在了当场,手中的折扇从手中掉落都浑然未觉。家仆挠挠头,再看向那处,瞬间明白了。原来是那小娘子之前侧身,双手半遮了面容,此时转过身来,被主子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偷眼瞥见自家主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暗窃喜。看来,他这件差事做的极妙! 还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的玉兔此时心中天人交战,若是再找不到忘尘,那么天庭凡间,又有什么区别。她咬紧嘴唇,面色隐忍。缓慢的展开手掌,灵力逐渐的凝聚。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猛地撞了她一下。玉兔身形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心思全在寻找忘尘身上,骤然回神,便下意识的去抓身边石桥的栏杆。这一抓却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缠在了指尖,随着身体的倾斜,也随着将其拽了出来。 那一下不是太猛,而玉兔又借助了方才的力道,这才稳住了身形。她收拾了心神,这才发现手中多了一条红色锦带。那带子只有两指宽,许是之前慌乱,无意间抓来。玉兔这才发觉,今日因是乞巧节,所以在石桥的中间挂上了无数锦缎花簇和各式灯盏。凡是求姻缘的女子或是情人,都可站在桥的两段,各自执起一条锦带,慢慢拉扯,看是身在两端的人否能选中同一条,成就姻缘。 玉兔一心只记挂着忘尘,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其他。此时她呆呆的看着缠绕在指间的锦带,那红色异样耀目,似是心头之血盘桓在掌中。这便是姻缘线,系着两人的前世今生,促成二人的喜怒哀乐。玉兔心中酸涩,她和天蓬,是否有这样的缘分,可以被系在一条红线之上?天庭一见,他便承载了她所有的期盼。她是一只笨笨的兔子,却见到了那人最为和煦的笑容。他应是最为神武的元帅,执掌天河水师,威风凛凛高高在上,是她一生都不能接近之人。但是他却给了她最为安心的温柔,那样冷厉的面容,却愿对她露出那般温暖的笑意。让这只呆笨的兔子,有了开心快乐的源头,能与他日日相见。 玉兔下意识的露出了笑意,竟是缓慢的拽动锦带,心中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忘尘,忘尘。 他不再是天界的元帅,只是属于她一人的忘尘。 玉兔的手下一顿,那锦带已经绷的笔直。怔愣了一下,不禁抬眸看去。 石桥的另一端,男子正疑惑的摆弄着手中的锦带,挠了挠头,时不时的拽动几下,却是不知为何不动了。 玉兔手中的锦带随着那人的拉扯而动了动,像是牵住了她的心,令呼吸都变得急促。她的眼中逐渐潮湿,泪水又一次滑落下来。那人就站在石桥的另一端,百思不解的对着手中的红色锦带出神。那一脸迷惑的样子,像是个遇到问题的孩子,急的要哭。但是在下一刻,男子便慢慢的抬头,顺着自己手中的锦带看去,四目相对,终是看见了彼此的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1招祸端 “哎呀,真是好姻缘呐!” “是啊是啊,能同时牵的一条红线,真乃是天赐的姻缘。” “这公子和姑娘真是好福气。” ………… 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由衷感叹,想这‘缘生桥’上不知促成了多少佳偶,相传此处曾有一对惨遭分离的情人,想要双双殉情之时,见了月老真身,赐下命定红绳,这才救下了这对苦命鸳鸯,成了一段佳话。所以每逢乞巧节,此处便会聚集众多善男信女,桥上也设下这样的红锦带,为的就是让世间男女找到命定之人。 不少看见这一场景的男女,也都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下是否能同时选中一条锦带。有幸得到上面挂着的两个红绳,据说唯有在月老庙中供奉的红绳,受了香火方才灵验,但是数量却少,能否得到亦是命数。 忘尘困顿的面容在抬眼看见玉兔的一瞬间便霎时明朗起来,他欢喜的笑了笑,伸着双臂向对面的人招手,那样子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娘子,小玉,小玉!”他一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叫道。 玉兔湿着眼眶,亦是奋力的挥手,大声的叫道:“忘尘,我这就过去!” 众人这才恍然,原是一对小夫妻,难怪会得月老庇护,牵到命中红线。四下皆是感叹,这样一对夫妇,必然是幸福美满,相守白头。 玉兔顾不得其他,分开人群便向着石桥的另一端跑去。她心脏剧烈的跳动,双眼始终不敢再离开那身影片刻。那一段距离,似乎是几步之遥,又似是无法接近。她只觉寻找他的路途,是那样的漫长,遥遥无期。就像是她身在凡间,却不知他在何处,每日里只能靠着回忆度日,却拉扯的心都疼了起来。 “小玉,小玉!!”忘尘见玉兔跑过来,乖乖的等在原地,但在看见对方就要来到近前的时候还是颇为欢喜的跳了起来,手中还握着那条锦带。那样雀跃的神色,让玉兔都跟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一下子扑进忘尘的怀里,玉兔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她紧紧的抱着对方,像是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失而复得的感觉,足以让她泪流满面却又展露笑颜。 忘尘被勒得不舒服,皱着眉头挣动了一下。他学着玉兔的样子也将手环在她的身侧,许久都未见对方松开,不禁有些别扭。他噘着嘴,嘟囔道:“小玉娘子,忘尘,很疼。” 一句话将玉兔的神思拉了回来,她赶忙放开手,惊慌的看着对方,同时上下查看,急声道:“哪里疼?可是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忘尘看见玉兔那担忧的样子,连忙摆手,摇头认真道:“没有,忘尘没受伤,是方才疼,小玉娘子抱我,疼。” 玉兔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一想到方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举动,不禁有些羞赧。她无奈的对着男子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语气温和道:“发现忘尘不见,我担心坏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就自己跑了呢?若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好。”玉兔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埋怨道:“那样你就看不见我了,也找不到我了,忘尘会不会想小玉,会不会找小玉?” 忘尘被松开了本是极为的高兴,笑呵呵的看着对方。但是听见这样的一番话,脸色骤然的垮了下来。对于他而言,找不到小玉简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是不能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记忆力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忘尘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急的挠了挠头,还是想不出答案。他额间沁出了汗珠,急的手足无措,他连忙死死的抓住对方的衣角,甚至带着些哭腔道:“忘尘不走,不丢开小玉,要找小玉!要回家,回家!!” 玉兔心中涌出了一股热流,这几句话,足以让她背弃所有,只为一人。她安抚的拍了拍被吓到的男子,温柔的笑道:“不会,即便是忘尘丢了,小玉也会去找你,会带你一起回家,我们不会分开的,永远都在一起。” 忘尘听到了答案,思索了片刻,倏然露出了笑容。这就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原来纵是他不说,小玉也是知道。他开心的一笑,低头将手中的锦带左右翻找,少顷便在里面找到了两个红绳。 “姻缘,红绳,相守一辈子!”忘尘欢喜的说。他听见旁人这样说,应该是与小玉说的一般,那么小玉看见,也必然会高兴。 玉兔看着躺在对方手掌中的红绳,上面个嵌着一颗红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但却是她与忘尘得的第一件东西。玉兔抬眸看着对方,见他如星辉一般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她会心的一笑,将其中一根系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又将另一根系在自己的腕间,牵手之时,两颗红豆圆润光亮,似是靠在一起的两颗心,红艳跳动。 到了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方才明白,原来这位看似丰神俊朗的男子,居然是一个痴傻之人。亏得这俊俏的娘子还能这般的诊视,可真是暴殄天物。 不断的有人发出感叹,之前还有些许嫉妒的人此刻终是找到了平衡。虽说郎才女貌天赐良缘甚好,却在大多时候,看见这样的一桩好姻缘没有落在自己的头上,还是心存不满。此刻看见这一幕,也算是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相貌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蠢笨的痴儿! 原有的一声声赞美之词,登时多了不少叹息嘲讽之语。看完了热闹,便立时作鸟兽散。 玉兔对那些话语浑不在意,欢喜的牵着忘尘的手,离开了繁闹的街市。 再说那个宋家公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了多时,待到了石桥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他四下张望,入眼尽是熙攘人群,哪里还有佳人的影子?宋家公子不禁懊恼,狠狠的跺了跺脚,气的扔了折扇。他看上的人,居然还能在眼皮子低下溜走?只要是这里的人士,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四个家仆也纷纷瞭望,搜寻了片刻,也未曾发现。看见主子面色不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不敢做声。 “明日清早,要给我找到那女子的住处!”宋家公子恶狠狠的说道,双目中闪烁着阴狠的目光,“若是找不到,你们几个也不要跟着本公子了。黑风吃多了牲畜之肉,也该换一换口味!!!” 一句话将跟着的四个仆人说的冷汗连连,齐齐垂首应承。他们岂会不知这位主子的脾气,高兴了便是重赏,若是半点不悦,莫说责罚,当真会将他们剁成肉馅,去喂了那叫黑风的恶犬!这话可不是玩笑,因为之前他们就亲眼看见过一个家仆不知是哪里惹了主子不高兴,竟生生的在院中用粗棍一下一下的打死。到现在四人都能想起那骇人的血腥场面,而那主子则是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脸上漾着的笑容丝毫未减。眼神却是冷的吓人!! 宋家公子气恼的甩袖离开,留下四人瑟缩着脖子,不停的擦着额间的冷汗。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卷帘看在眼里。他双眸犹如深潭,面色冷厉。他非常确定那女子便是玉兔,但是跟在她身边的人,难道会是天蓬元帅?可无论怎样看,那人都是一副痴傻模样,哪里有半点元帅的英武之姿。卷帘那日离开之后,确实没有再留意其他。给了玉兔丹药之后,不知天蓬是否无碍。毕竟他是天界的元帅,与自己不同。那些天神不管自己的死活,却不会放任天蓬不理。可是为何会在这里看见玉兔,难道她没有回返天庭?而且方才那恶霸公子所说的话,卷帘也都听了个清楚。 若那人当真是天蓬元帅,怎会如同一个稚童? 卷帘回想起在天庭之时,天蓬对自己的种种礼遇。他握了握拳,终是抬步,随着玉兔离开的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2惹恶人 若是说玉兔最不愿回忆的,许就是那一日。虽然阳光晴好,却是她脑海里最为痛苦的时候。 嘈杂之声响起之时,玉兔便隔着篱笆看见一行人正朝着自己的茅屋而来。这些人个个张扬跋扈,面目嚣张,走路的架势都尤为的狂傲。到了院门前,更是毫不犹豫的一脚将毫无阻挡之力的院门踹开,如进家门一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穿一身仆役服饰,衣料却远比她这山野之人要好的很多。 那仆人个子高挑,一副趾高气扬之态,斜睨着眼前的女子,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高声道:“你可是名叫小玉?” 看这些人来势汹汹,玉兔此时亦是看了明白。他拉着忘尘,将对方护在身后,目光冰冷,毫无情绪,回道:“你们是何人。” 那仆役得了答案,便是心中暗喜。费尽全力找到了人,主子定然是会奖赏他办事得力,重重嘉赏!想至此,仆役更为高傲的扬了扬头,伸手指了指身后,傲然道:“你的好日子来了,我家主人要迎娶姑娘入门。快快随我主子走,莫要耽搁。” 忘尘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一般的闯进了自己的家里,不像平日里来的村民那般友善爱笑。他紧张的握着自家娘子的手,怯生生的看向面前的人,抿紧嘴唇,心中很是不悦。 玉兔看着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不禁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在天界那么久,还没有看见过谁对自己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挑了挑柳眉,不解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却是要用这样的方式上门提亲,可着实是好大的阵仗。” 那仆役听罢,神色一变。斥责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家公子能看上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若是识相便速速跟我等回去,莫让我家主子等急了。不然,一把火烧了你这烂草堆!!” 这一声呵斥,吓得忘尘一个激灵。玉兔握了握他的手,笑着安抚了对方。她复又看向那人,继续道:“你家主人可知道,我已是许配了人家的有夫之妇。而今只愿与夫君安居一隅,不求其他。况且夫君身体不佳,需我时时照料。家主的一番美意,恐是会辜负。” “呸!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仆役啐了一口,恨声道:“我家主子就在后面等着,你休得啰嗦,赶快跟我过去。日后穿金戴银珍馐海味用之不尽,远比你这粗茶淡饭的日子好上千百倍。主子不嫌弃你,就赢高烧高香了!至于这痴傻,谁管他的死活!”家仆双手叉在腰间,恶声恶语的说。他好容易打听到了这女子的下落,禀明了主子,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谁知这女子却是个硬骨头,费了他半天的唇舌。 玉兔神色一冷,双眼中充满了煞气。他乃是她挚爱之人,岂容这样一个肮脏之人口无遮拦。她手掌微动,下意识就想要幻出法力出手教训,可却又硬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 忘尘眨了眨眼睛,也显出了愠怒之色。虽然他不懂这些人为何光天化日就闯了进来。但是从方才的对话也似乎明白他们是想将娘子和他分开,去过快乐的生活。他心中甚是不悦,因为他们在一起本就很快乐,为何还有人要小玉丢下自己。他隐隐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小玉却从未嫌弃过他。忘尘觉得委屈,甚是不满的反驳道:“忘尘才不是蠢笨,小玉娘子喜欢忘尘,在这里,很高兴。小玉不走,不跟你走!!”说罢,他像是为了证明一般,双手紧紧握着对方。 玉兔的心中一暖,对着强撑坚强的忘尘露出了柔柔的笑意。 那家仆的脸色气的青紫,居然连一个蠢人都敢跟自己叫嚣。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放?他怒从心中起,伸手指着那人道:“你这傻子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他两手一挥,身后登时窜出来四五个身形健硕的家丁,上墙便将玉兔两人强行分开,控制起来。 玉兔双目散发出狠厉的精光,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灭个干净。她压制着怒火,厉声吼道:“光天化日,你等居然强闯民宅,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忘尘更是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用力的挣扎起来。但是他如今身体受损,力道自然也削弱了许多,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他惊恐的看着玉兔,口中只知呼唤对方的名字。 “哈哈……”那家仆身后骤然响起了爽朗笑声,不屑道:“王法?还没有人敢跟我提什么王法。”那语气甚是轻佻,一干人已经自觉的让开道路,垂首站立。而那仆役看见来人之后,亦是换上了谄媚的嘴脸,点头哈腰的来至那人身侧,像极了一条听话的恶犬。 玉兔抬眼看去,却见来人身形健硕,一身华贵衣衫,无一处不是显示着身家富饶。一双狭长但是双眸微微吊起,脸上纵然是挂着笑容去、,却也让人心生寒意。尤其是这张面孔,白中透着些许青灰,额头只见隐隐可以看见乌青之色。玉兔心神一凛,这人乃是恶灵转世,身带戾气。虽然不会长寿,却不知有多少人会命丧在这人的手里。待到恶贯满盈之时,便是魂归地府之日。 那家仆看见了自家的主人,神色更是倨傲,不禁翻着白眼,看向被制服的二人,高声恭维道:“这位乃是宋公子,富甲四方。家中更是有在朝为官之人,深受器重。今日能得见,亦是你等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玉兔在心底冷哼,眼前这些人能得见她二人,恐怕也是几辈子的福气了。她对那宋公子笑了笑,冷声道:“宋公子与我乃是云泥之别,何苦为难这山野村妇。城中定然不乏美艳之人,倾慕公子的应不在少数。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夫妇二人。” 那家仆见玉兔居然还是这般姿态,不禁恼火,却又碍着自己主子在,不好上前呵斥。 那男子笑容不便,却是更为的森寒。这样一张面孔,露出的任何一个笑意都极为的骇人。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缓慢的抬手,吩咐道:“来人,乱棍打死。”他的语气甚是轻微,却让人心生寒意。 家仆饶有行至的看着面前的二人,心中虽然惧怕,但是能看见旁人受罚,还是抱着看客的姿态想要欣赏一番。 男子身后出来几个健硕的家丁,上前便将那得意的家仆按倒在地。而那家仆在被制住的一刻还未反应过来,一瞬间的怔愣之后,猛然的回神。面色倏然惨白,继而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向男子。声音都跟着发颤,低声道:“主子,这,这是……为何要……”他想起了最后那一句话,已经是吓破了胆,浑身都跟着抖个不停。 而那宋家公子的情绪却丝毫未显出波澜,双眼只是盯着玉兔,笑道:“耽误本公子的时辰,办事不利。唇舌费的太多,简直厌烦。”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而后似是无意的飘出一个字,“打!” 这一声之后,便见有人已然拿出手臂粗细的长棍,轮番交替着向着家仆打去。 霎时间,尖利的呼痛声骤然响起,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骨头脆裂的声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不消多时,那呼痛的声音便慢慢的淡下去,只留下击打在肉上的闷声。而地上的人在叫的声音趋于凄厉之后,便只剩出气,此时已经没了动静。 “死透了便扔了。”男子事不关己的说道,看都不曾看上一眼。他始终挂着微笑看向玉兔,那样子却犹如地狱的恶鬼。在他身后目睹这一切的仆人,早已面露惊恐之色,胆子小的,已经浑身颤抖。 “方才是那仆人不会说话,冒犯了小娘子。本公子想来不愿强求,凡事皆是自愿。下人不知规矩,罚了便罢,小娘子莫要生气。但本公子做事不喜拖拉,再问一句,不知此时,你可否愿意随我回去?” 玉兔看见那人的笑容,怒意骤盛。这人简直是罪大恶极,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若是留着他在这世上,还不知要做下多少恶事!但是现下她受制于人,眼前的一幕不过是为警醒自己。饶是玉兔再多的怨恨,却不敢再轻易的说出何种冷硬之语。 “公子,小女子的夫君,尚还需要照料……”玉兔尝试着缓和了声音,慢慢道。 那男子微垂下眼帘,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是本公子考虑不周。”他对着忘尘那处轻轻挥手,吩咐道:“将那男子,乱棍打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3迫无奈 手执木棍的家丁得令,气势汹汹的向着忘尘的方向走去! “住手!你敢——”玉兔此时再也掩饰不住满腔的怒火,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忘尘受苦,简直要剜去她的心肝!玉兔睚眦欲裂,恶狠狠的瞪着男子,一字一顿道:“若敢动他,我、要、你、性命!” 本是柔弱女子,却显露出狰狞之色,这使得那男子不禁眉头一皱,随即冷声一笑,抚掌道:“甚好甚好,纵是这般有气节的女子,才觉有趣!”他脸上寒意闪现,更似之前。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死在他手下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今日看见应是面露胆怯哭着求饶的女子,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狠厉之语,使得他兴趣大增,起了玩性。 霎时间,压制着忘尘的家丁已经将他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用膝盖压着他的小腿,手掌压在肩上。将人牢牢地固定住,等待着主子的号令。 玉兔只觉这一幕生生的刺痛了双眼,那日抱着浑身浴血之人的情景复又展现在脑海里。她尤还记得那冰冷的身躯,一点点的失了温度,无论她如何的收紧手臂,都不能换来一点余温。那个温暖的男子,被柏木灵君伤的性命垂危,最后时刻尚还护着自己,是她不明白对方的心意,终是在最后的时刻,都未曾对他说出歉疚之语。 他愿意护她在怀,便是视她为宝。纵然是回返了天庭,但是这样的心思,她却为何明白的这样晚! 村中清苦的时日,她只想安度余生。虽然他不会知晓她的歉疚之意,却能时时露出笑容,眼中只有她一人。这样平淡的生活,只与这人,相携一生。 宋家公子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下颌微扬,决定了那人的生死。只见家丁得令,挥动手中的木棍,一下下打在忘尘的身上。 忘尘整个身子被松开,之后便是落下来的木棍。他疼的呼痛,想要躲开却无法起身,好似那挥下的木棍无处不在,雨点般落在身上,将他围困在了里面。那一下下重击,哪里是如今的他所能承受的。沉闷的声响夹杂着喊声充斥了这个偏僻之处。 “住手!住手——”玉兔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地上的男子匍匐在地上,一声声的呼痛,木棍毫不留情的击打在他的身上,似乎连玉兔的心都被打碎了一般。忘尘艰难的抬头,视线投向玉兔。他想要奋力的爬过来,却根本没有力气。玉兔双目充血,泪水倏然滑落。他乃是天界的元帅,何曾露出过这般凄惨之态!麾下天河水师千万,运筹帷幄战功赫赫。他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帅,受人敬仰。不应堕落凡尘,任人凌辱! 只是片刻,忘尘便抵挡不住,已然伏在地上,身体只随着木棍的撞击而颤动一下。 玉兔此刻浑身气血翻涌,双目似是染了鲜血。身周猛然散发出强大的杀气,隐隐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奉命压制着她的两名家丁猛然间发现了异样,吓得脸色煞白。想要逃走,却发现身体僵硬已然不能再动分毫。而本应被他们控制的女子,却倏然脱身,被光晕包裹。只见她暴露在外的皮肤缓慢的覆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毛,姣好的面庞也生出了毛发,两个耳朵变得狭长,手指也生出锋利的长甲。 “妖……妖怪!”其中一人不禁大声喊出了声。面露惊骇,浑身抖个不停。而另一个却是惊得愣在了原地,双腿之间湿漉漉的,原是吓得失禁。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吓得一惊,那宋家公子更是神色一凛,面色随即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女子隐居在荒村僻壤,居然是个精怪。而此时,更是显出了本相。 玉兔冷冷的环视了一干众人,目露狠厉。她转身对着困住自己的两个家丁抬手一挥,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咕噜噜的滚落下来。而两个身体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鲜血自颈中喷涌而出,染红了玉兔的衣衫。 “妖怪!妖怪啊——” “杀人啦!妖怪杀人啦——” 所有人惊慌失措,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六神无主,已然抖似筛糠,甚至忘了逃命。 玉兔缓慢的转过身来,森冷的目光看向那个宋公子,露出一口白牙。 那男子被吓得后退一步,已然没了之前的沉稳。但是对于眼前的一幕,他也不是未曾见过。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会好看到那里去,比这妖精不相上下。 “我说过,会要你性命!”玉兔声音低缓,却冷如冰霜。手掌慢慢抬起,尖利的长甲闪着寒光,像是开刃的刀锋,散发着嗜血的骇人之意。“你枉顾人命,着实可恨。我本不愿杀你,但你却动了我挚爱之人。只这举动,便足以死上千万次!!” 宋公子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衣衫。他惊恐的盯着面前的妖怪,瞬间也施了冷静。看来今日当真是走了霉运,居然撞在了一个妖怪的手里。之前一副柔弱之态,为何会在眨眼之间化成精怪,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男子?他看着玉兔步步逼近,脚下一软,登时跌坐在地。而他身后的一干家仆,也都瘫软在地,还有几个早就口吐白沫,立时昏厥。 玉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中的杀意骤盛。眼前的无论是凡人还是妖邪,纵是昔日的柏木灵君她都未曾放在眼中,只要是伤害忘尘的人,都该去死! 就在此时,只见在玉兔和那男子中间,猛地冒出一股白烟,一个矮小的身影横在中间,还未站稳,便出声阻止道:“上仙且慢,上仙且慢!” 土地公喘着粗气,圆滚的身子像是水桶一般。因为来的太急,险些踉跄跌倒,好容易撑着手杖站稳了,这才对着玉兔施礼道:“上仙且慢,听小老儿一言。”他双颊微红,气还未喘匀,却挡在了玉兔的面前,阻止她杀人。 玉兔冰冷的目光一顿,收敛了杀气,冷冷道:“土地公这是何意,难道是想为这个恶人求情不成!” 土地公亦是满脸的汗水,听闻了这冷似冰霜的声音,更是吓得一惊。他强自挤出笑容,抹了抹冷汗,恭敬道:“上仙有所不知,这位宋家公子乃是十世恶人,这一世若是再作恶,便是恶贯满盈,下了地府,就永困阿鼻地狱受无尽煎熬。若是上仙出手将他杀死,那便是更改了他的命数,使他心中不甘,不愿堕如地府,恐成了妖邪,祸乱人间。” 玉兔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恶狠狠道:“这样一个恶人,岂能留着他危害他人。十世轮回,不知多添了多少冤魂。我今日杀了他,也算是为那些冤死之人报了仇,你应知分寸!” 土地公心中叫苦,他哪里敢阻挡玉兔,即便是有这份心,也没有这份力啊。但是这人到了他的地界,就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土地只得硬着头皮,笑道:“上仙所言虽然属实,但是须知轮回定数。那些被人杀害之人,皆是前世作恶,欠下的恶债,今日还了前世罪孽,便可以在下一世投个好人家,享受荣华。而这人亦是满了十世之恶,然是相辅相成,冥冥之中的安排啊。” 安排,安排? 这样的恶人,玉兔哪里会在意是何种的安排,可是他居然对忘尘动手,这便是她决不容许之事!! “他的命,我要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4见众人 玉兔说罢,手上的寒光乍现,已然是运足了灵力,瞬间就要出手。 “上仙息怒,上仙……上仙……”土地公亦是惊慌失措,连忙摆手摇头,眼见着那灵气甚强,哪里是他可以应对的了。白花花的光芒闪的他眼疼,却不敢就此放任对方动手,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光芒倏然而至,土地索性闭上双目。身后的男子他不能不管,否则阎君怪罪他可担待不起,而眼前这人他也是不能得罪分毫。索性就舍了一条老命,好过里外难做。 预想之中的攻势并没有落下,土地不禁慢慢的睁开一条缝,从交挡在头上的双臂中看去,登时一愣。 只见一个身形俊逸的男子站在身前,一手扼制住玉兔落下的手腕,正用自身的灵力压制对方的攻击。这男子穿的亦是粗布衣衫,乍看之下也是个山野村夫。但是眉眼间却夹带着一股英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不容小觑。 土地狠狠的吞咽了一下,不知这人又是哪里出来的,居然敢出手阻拦上仙,而且看上去法力亦是不低。他慢慢的放下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游移。 玉兔抬眼看着与自己较劲的男子,胸中的怒火登时散发出来。她试着动了动手,却未能摆脱对方的桎梏,不禁威胁道:“松手!” 卷帘硬朗的五官被那灵力之光照射的更为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精光。他依旧是那般冷淡的神色,看见对方的狰狞之态亦不恼怒,只道:“不可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玉兔冷冷一笑,“你哪知眼睛看见了无辜?那样的恶人岂会是无辜?!卷帘,你是何身份,居然也敢阻拦我!亏得忘尘曾对你敬重礼遇,此时你居然将一个伤了他的恶人阻拦我出手杀他!卷帘,你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土地公一个哆嗦,这才又打量起那男子。上仙称这人‘卷帘’?难不成是天界的卷帘大将?土地一个激灵,险些软倒在地。他这里是冒了什么青烟,居然接二连三的来了天界的上仙!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地仙,有生之年几乎是没有机会看见天界之人。他这是几辈子的福分啊,居然看见了三位!土地公简直要俯身叩首,连连作揖。 当然,若是他们不这般的剑拔弩张的话,他或许真的会认认真真的磕上几个响头。 那个宋家公子死里逃生,虽然还是软的如烂泥一般站不起身,脑子却是清醒。他方才听闻面前的小老头的话,像是抓住了保命符。而今又有人出手阻拦,更是有了些底气。他抖着手,颤颤巍巍道:“你,你这妖怪,没听这老头说,我……我乃是……十世的恶人……杀,杀不得……你,你敢违背天意,……小心……小心五雷轰不出的苦涩,看上去何其的无奈。 在一旁的土地公暗暗抹了把冷汗,却道这些上仙的心思当真是深似幽谷。不知为何都放着天界的神仙不当,偏偏跑来下界做凡人。难道他们一所向往的天上生活,竟还不如凡尘吗? 那宋公子此时已经缓过了神,慢慢的挪动身体,向后撤了撤身。看来那个男子颇有些来头,也能挡住这妖精,那么他还有一线生机。现下无人注意,他便想偷偷开溜。等到他回去,必然高价请个捉妖师,把这妖怪降服,好好报今日之恨!! 卷帘怔愣片刻,方才缓和了神色。他看着玉兔,无奈道:“我本是戴罪之身,亦知晓自己所犯天条,罪责难逃。但是苟且隐在凡间,也不过是偷几日安心罢了。”他露出一抹苦笑。“玉兔,你在这里生活,与你有关的不单单只是元帅。若是惹来天罚,受到牵连的,还有无辜百姓。”他目光越过玉兔,继而道:“你且回头看看。” 玉兔面露狐疑,倏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转身,不由得心中一沉。 不知何时,村中的人都赶来了这里。因为有人来到之时,看见了夫妇二人受难的一幕,便回去找人,想要前来帮衬。可谁知当众人来到之时,却看见了这样惊骇的一幕,霎时个个僵立当场,面露惊恐。 他们都未曾想过,日日温柔和善的小玉,竟然会是一个妖怪。那个矮胖的老者,居然是此方的土地。而那个鼎鼎有名的宋家公子,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这些足以让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中的山野之人,如遭雷击。 玉兔几乎是在一刹那收敛了煞气,双目中血红的颜色亦是倏然褪去。她像是一个急于掩饰缺点的孩子,局促不安,神色惊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给予了她和忘尘不少的帮助。这些淳朴的村民,对他们夫妇二人极为的和善,未曾有过一点冷遇。若是可以,她最不想将自己残忍的一面,展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妖怪……” 一个女童方才张口,便被自家的大人捂住了嘴巴。她一脸惊恐的看着玉兔,似乎是骇的不行。她的神色复杂,唯恐害怕眼前的人,却又不愿相信所看见的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5梦境碎 玉兔被这样的眼神灼伤了双目,不由得撇开,不愿再见。 “小玉……你怎会……” “小玉姑娘,不会是妖怪罢……” “小玉姐姐还给过我糖吃……” “小玉姑娘还为村里的人看病……” …………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夹杂着怀疑。曾经清丽的容貌,此刻甚是骇人,看上去毛骨悚然,颇为狰狞。这些生活在穷乡僻壤之处的村民,哪里看见过这样的惊骇之容。他们的心里只存在着为生存而辛苦奔波的日子,日复一日平淡似水。 这不应该是她想要显露的样子! 玉兔拼命的忍耐着心中的情绪,对于她而言,那些人的眼神如同芒刺一般扎在身上,刺破了覆盖着的皮囊。 卷帘看见对方此时玉兔的神色,羞愧隐忍,却又不得不硬撑着站立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旁人议论。 “玉兔,你本心中无恶,莫要做下追悔莫及之事。”卷帘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玉兔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目光森冷。“卷帘大将,想必你也将所有的事情看清楚了罢。”玉兔愤恨的说。“忘尘如今已经没了从前的记忆,不过是一个无知孩童。他能从那日的炼狱中保下一命,已然为了这凡尘为了天庭陪上了性命,无愧于他的职责。难道,他还不配享受几日悠闲时光吗?我一心所求,亦不过是让他平安的生存一隅,清茶淡饭。可是纵然是躲开了天庭的追捕,却还是躲不开人间的险恶!”玉兔冷笑一声,“敢问卷帘大将,你这一生中是否也曾遇见过那么一个人,占据着你的身心,让你不惜放弃在天为臣,甘愿流落在这凡间!……想必是没有的罢……”她不禁打量了下对方的衣着,目光闪烁,“莫不是卷帘大将,未曾受到天庭的命令,是来追寻我二人的下落。只是自那日起,也未曾回返?!” 卷帘神色一滞,身体绷紧。他对上玉兔夹杂嘲讽且猜忌的目光,竟是将那心虚之态展露在眼中,一闪而过。他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惊慌,被这几句话说的无所适从。 天蓬固然是险些在孔雀之难中,留下一命乃是大幸。虽然现在身在凡间做了凡人。但亦是因为元神受损,心智难全。自身的事情尚不能照全,又何谈旁的心思。恐怕若不是有玉兔在侧照拂,可能连一日三餐都不知要如何去寻,在凡间也生活不下去。 但是他自己呢? 他背弃了天庭! 虽然被孔雀重伤,但是他里应该是在痊愈之后,主动回返天庭复命。可他却带着昔日之人的一缕游魂隐匿在了山中,过上了凡人的生活。虽然天界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太过凉薄。可是他终究是玉帝近前的卷帘大将,理应有一口气时就要效忠天庭。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宋家公子偷眼的看向那二人,见有了空子,便一个抽身,跑到了离着自己最近之处的一匹马旁,伸手抓住马鞍,脚踏马镫翻身上去。用力挥鞭,竟是要逃走。 这一下子将在场的人都引起了注意,本是挡在他身前的土地公更是被这一举动吓得回身看去。他怔愣之余更是恨不得也将那人痛打一顿,他辛苦保了他的小命,不想对方却自己要急着送死!要知道那位卷帘大将也是阻止那位上仙的,若是他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必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此时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不是明显要激怒那为上仙吗!!!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啊…… 土地空怅然的杵了杵手杖,险些被自己的长须绊个踉跄,纵然是急得冒火,却也无能为力。 在那宋公子妄想逃走的一瞬间,却见玉兔猛然回神,眼中精光一闪,戾气乍现!加之卷帘被方才的一番话说的神思游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对方挣脱了自己的掌控。他面色一沉,只觉眼前人影闪过,玉兔已然飞掠过去。 “玉兔!”卷帘一声低沉呵斥,紧跟着追了过去。 “上、上仙,万万不可……”土地公见状更是惊慌失措,圆滚的身子如同气球一般挪动着不乏,双手举起,似是阻拦一般,面容也变了颜色。 宋公子回头,看见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倏然间到了近前,吓得瞪大了眼睛,夹紧马腹,发出凄厉的叫声。 玉兔面露狠厉之色,双目中被赤红浸染,倏地睁大,眼珠亦是如同蛇目一般立成一个椭圆,更是骇人。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嘴一笑,声音空洞道:“伤了忘尘,便要留下性命!!受死罢——”她说罢,熟人伸手,尖利的长甲犹如锋芒利剑,直直刺向那人。 卷帘神色一凛,抬手射出灵力前去阻拦。 宋家公子的双眸中清晰的映射出那闪着寒光的尖利长甲,夹带着刺骨的冷意,感受到死亡气息步步逼近! 玉兔眼见着要将自己的长甲刺入对方的脑袋里,却猛然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她心底倏然升腾起一股恐惧之意,不禁微微掀起眼皮向着自己的上方看去。而就是在这一瞬间,本是要没入对方脑中的长甲却在触到应是脆弱的皮肤上时,硬生生的止住。好似是在自己和那人只见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并且足以拦下她的进攻!玉兔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男子,又一次聚集了灵力尝试着进攻,却仍旧是毫无用处。亦是在这时,她听见一个足以让她肝胆俱裂的声音,悠然响彻天宇。 “孽畜大胆,岂敢伤人性命!” 语气清晰缓慢,却透露着不容违拗的震慑之意! ——是太阴真君!! 玉兔纵身跳出,抬头看去。 方才的声音,足以震慑她的心神。是掌控她所有命运,给她安身亦是规矩言行之人。自从开了灵智,便认定了的主宰者。只要是听见这个声音,她就只能俯首跪地,再也无计可施! 终究还是来了…… 她的主人,太阴真君!! 天庭居然这么快就洞察到了她的气息,在她不顾后果施展法力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却不知,会是这样的快! 玉兔偷眼向着身后看去,却见一脸惊慌的土地公,拽着长须满面焦急的赶来这里。而想要阻止她的卷帘大将,此时居然施法遁走,早已没了踪迹! 果然也是同他们一样! 玉兔心中冷笑。 卷帘,你想要说服我,此时却被自己优柔寡断受累。若是能早些除去这恶人,也不会让天界之人察觉。此时你纵然是不曾与太阴真君碰面,想必你的隐匿之处,定是不再隐蔽。发觉亦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不知当你看见自己的美梦在面前破碎之时,你会如同今日一般,劝服自己吗?甘愿回道那个冰冷无情的天界去,承受所有的惩罚。 玉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卷帘啊,你我都是沉浸在梦境中的痴人,在你击碎我的梦境的时候,不知又是谁,去摧毁你的梦境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6听心意 卷帘不顾一切的御云回返,心中如同擂鼓,震疼了胸腔。耳边疾风掠过,额间却是挂满了汗水。他神色焦急,从容不迫的脸上也出现了难以压制的烦躁之色。 居然连太阴真君也下的凡间来,玉兔不顾后果的施展了法术,险些害了人命。他恐对方伤及无辜,出手阻拦。出于内心担当亦是念在天蓬的面上,可是最终,他还是将自己放在了最后,纵然是离开了天庭,他却还是卸不下天神这个职责,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他果然是不应该管这桩闲事! 此刻他不知道隐匿的地方是否也被天庭知晓,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为了阻止玉兔,他还是动用了法术。只是这一点的气息,难免不会被上界洞察。届时他便是擅离职守之罪,无故离开天庭且不知回返,必然是重责加身。但若是被他们知道了邵萱的存在…… 卷帘不敢再往下想,他必须尽快的赶回去,如今能做的,就是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这是他余生的唯一执念,亦是不能推卸的职责。 风起云涌,那急匆匆的身姿,倒是像前去降妖一般。 双鸾峰上还是那般静谧宁和,清风摩挲着树叶,发出飒飒响声,花瓣纷飞而落,偶有几声鸟鸣,甚是悦耳。 脚下的云雾散去,卷帘立于茅屋之前。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桃源之地,却让他从身体里油然的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结界已经不在! 本应是出来迎接他的人,并没有适时地出现在面前。眼前还是那般温暖的居所,却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讥讽的嘲讽他的愚蠢。 不可能! 卷帘在心中呐喊,神色亦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所设下的结界被毁,邵萱的一缕游魂必然会被遣返回地府,重回六道!他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步步惊心,却还是难以逃脱这样的结局!卷帘不愿承认,亦无法接受。 一时间,他甚至是在安慰自己,或许她只是离开了一下,或者是藏在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只要是在不经意间,就能看见藏匿起来窥视自己的她。就如同前世一般,只要他安静不动,她就会自觉的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着他笑。或者会顺手摘些野花放在屋中,她不是说喜欢那些无名的野花吗?若是喜欢,或许就跑去摘了,也说不定…… 卷帘的心慢慢的沉入了谷底,自圆其说的谎言并没有让他的内心得到宽慰。他的结界不在,已经说明了所有的结果。 邵萱,已经不在了…… 他又一次丢了她…… 卷帘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愠怒和不甘,他双手握紧,甚至是有些轻微的颤栗。此刻无论是谁破了他的结界,将人送入了地府,他都要将她带回阳间!不为其他,只为她是他心中唯一的记挂之人。 只为,他是她的夫婿!! 卷帘想罢,倏然转身,念动决咒,登时便要追往地府。 “大将留步!” 一道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 卷帘的神色阴沉,手中荧光闪闪,未曾收了法术,却还是慢慢的转身,抬眸向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茅屋之中,缓缓的出现了一个身形。灰色道袍,精神矍铄,双目有神,须发如雪。手持一柄拂尘,面容之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怡然自得之态。 “不知太白金星有何话要讲。”卷帘看着从屋中施施然走出来的老者,没有半分的礼遇之意,神色亦是没有任何的谦卑恭谨。此刻他能将满腔的怨怼压制下来已属不易。面对着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美梦瞬间捣毁之人,还谈什么和颜悦色!! 太白金星对这般姿态倒是不以为意,伸手拢拢须髯,笑吟吟道:“大将这话老朽可就不懂了,这山中虽好,却不是大将这等天界之人所能居住之所。景色虽美,又怎比得过天上景致毫厘。大将在孔雀一战中,为天庭鞠躬尽瘁,为保金蝉子身负重伤。这本应是该奏请玉帝,好好嘉奖才是。可是如今大将却未曾回返,却是施了法术藏匿在凡间。方才又如此一问,老朽不明,难不成,大将就没有任何的话,要对老朽言明?!”太白金星神色不变,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卷帘一心记挂着邵萱,哪里会有心思与这老头言语迂回。他神色染上一层薄怒,毫无恭敬之意的抱了抱拳,冷声道:“所有罪责,末将都甘愿领受。但此时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说罢,卷帘神色冷硬,欲转身离去。 “大将可是要去往地府?”太白含笑的声音却如千年冰霜,刺的耳膜生疼。 卷帘倏然转身,眼神狠厉,不禁冷笑道:“太白金星这不是明知故问,堂而皇之的来到此处,难道只是为了寻找末将而来?当日孔雀重伤于我,亦是未见太白金星如此热心。现在站在末将眼前,只是前来传达玉帝旨意,要对末将论功行赏?”他眼神中燃着怒火,继而道:“可是太白的到来,对于末将而言,却无甚好消息可言。奈何桥上虽是鬼魂众多,末将也定然能够找回所寻之人!太白今日之举,末将亦是会铭记在心,不、敢、有、忘!”卷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难压怒火。 太白金星未曾想一直以来在天庭都是缄默少语的卷帘大将居然会说出这等言词,却是出乎意料。在众神之中,都知这卷帘大将是个极好拿捏之人,纵然是冷语相对,对方也断然不会回口,不是垂眸不语,便是匆匆离开。可是今日他的逆鳞被触,已经不再似往常。太白金星神色冷下了几分,虽然还是挂着笑意,却是迷了眯眼睛,道:“卷帘大将应该知晓,天道轮回,各自有他的去处。若是强加更改,便是有违天意,要受到天谴。既然身为游魂,就应该归属地府,去该去之处。大将聪颖之人,这等事情,难道还要老朽言明其中厉害不成。” 果然是这人将结界打破,害邵萱进入地府! 卷帘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从那一战之后,他便不再对天庭抱有任何的幻想。纵然自身生死只有自己承担,那么他便只为眼前打算。他为天庭尽忠职守,无愧于心!而今日要闯入地府,亦是在所不惜! 无谓其他,只为那人是他心爱之人! 若不走这一遭,纵然是在天庭腆居高位,又有何乐趣。为了她,即便是天谴加身,又有何畏惧! 卷帘已然转身,手中灵光山闪动,面前的空气霎时间裂开了一道缺口,正是同往地狱之门。 太白眼神一凛,声音骤然冷下来。看来这卷帘将当真是铁了心要一意孤行,若不是他是玉帝亲受旨意下界,他又怎会奉命来这一遭。他苦苦寻了数日,都未能洞察对方气息。这还是广寒宫太阴真君晓查了自己神兽玉兔的法力,下凡去拿,他才阴差阳错的从中发现了卷帘的轻微灵力。原来他隐匿在山中,还设下了结界。因为这结界甚是简单,上界只会以为是凡人自修所用,不会怀疑。而他到达此处方才知道,原来结界之中,还有一道游魂。 这卷帘大将,还当真是做了惊人之举! 太白上前几步,冷声阻止道:“大将还请慎行!”他挥动拂尘,语气甚是生硬,“此刻随老朽回返天庭,尚可念及孔雀一战中自身受累将此段之事遮掩过去,若是闹到了地府,皆是唯恐奖赏没有半分,还会殃及自身受到惩戒。大将可要想清楚,这样做,失了绝好的前程,是否值得!” 面前的裂痕越来越大,光芒照耀着卷帘冷硬的面容。地狱的气息从里面传来,阴森冰冷。他嘴角骤然勾起一抹笑意,“天庭的卷帘大将,已经被孔雀斩杀,无人问津。今日的卷帘,只听从内心,但求一刻欢喜。”他微微侧目,不屑道:“太白金星今日之语,却是金玉良言。只是卷帘平日里听惯了讥讽嘲弄,倒是不习惯这样的提点了。”他抬手轻挥,身形一闪,“奏请玉帝,卷帘,擅闯地府,必定会前去领罚。太白金星好意,在下,谢过了!” 他说罢,身形已然虚化,瞬时没入裂痕之中。而那裂痕顷刻封闭,徒留身姿傲然的老者,衣衫飘飘,眼神之中意义不明。顷刻间,衣袖轻甩,脚下一道青烟,了无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7寻地府 卷帘在黑暗中行了良久,耳边渐渐充斥着哀嚎之声。那声音满含不甘和怨愤,尖利异常。这样的声音对于卷帘而言当然是再熟悉不过,当日孔雀扰乱了地府,放出了诸多游魂野鬼,动用禁咒,将人间变为炼狱,这样的声音更是经久久不绝于耳,煞是恐怖。 眼前骤然出现了亮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显现出来。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影,接踵而至,恍恍惚惚向前移动。他们似乎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两眼空洞,身着各色衣饰,年纪亦是各有不同。两个其貌不扬的鬼差手中拿着布满荆棘的长鞭,一手叉腰,目露凶光,尖牙森白,肤色黝黑,发色青蓝。赤着脚,来回在人群外周游走,维持着秩序,向着前方的道路缓慢的前行。而他们通过的那条路,布满尘沙,直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那风势古怪阴邪,无论你是如何的衣冠楚楚,法冠整齐,过了这里,皆是一身尘埃,满面污浊。有的人不得不抬起衣袖遮挡住眼睛,而身着破布衣衫的穷苦人,就只能硬生生的挨着这风势,刮得皮肤生疼。 已然成了鬼魂,这些尘埃沙土,又有何意义? 过了黄泉路,再无回头顾。 人群走过这条路之后,就会缩减队形的宽度,因为前面就是忘川河,河上一座那河桥,既窄且滑。经历了千年的风霜侵蚀,像是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便会塌了一般。站在桥上向下看去,便会看见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漆漆的河水,里面漂浮着无数不能往生的鬼魂。它们日日被浸在河中,看见桥上走过形形色色的鬼魂,从这里经过,重新投胎。它们即是憎恨又是不甘,不能说话,就只得日日啼哭哀嚎,声音久久不散,控诉着内心的痛苦。 桥上亦是有鬼差看顾,若是那些不听话的鬼魂妄图从河中挣脱出来,便用力的挥动长鞭。布满荆棘的鞭子抽打过去,便会将其再此沉入河中,除了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痛之声,便再也不见其他。 其实任谁都知道,一旦沉入河中,便再也无法逃离。那一鞭子的抽打,不过是鬼差闲来无事,寻个乐趣罢了。地府之中沉闷度日,终是对着这些往生的鬼魂,着实无趣的很。那些不能往生的总是抬头看,即便是看见旁人挨了打,也像是转瞬便忘了,还是试图到桥上来,入六道投胎,离开这里。 卷帘站在远处,方才入耳的便是这里传来的声音。他不知道邵萱的魂是否就在这些人群之中。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已然分不出个人的模样。他身为上界之人,本不应来此。因此处乃是无数鬼魂往生之所,容不得半点的差错。虽然只是有几个鬼差把守,但黄泉路上八千里黄沙尘埃,忘川河千余年怨鬼沉身,任谁都不愿意来这里多待一刻。卷帘发现自己的衣着已经变成了在天界之时的模样,这里虽是鬼界,却无法作假,任凭是谁,都要显露出原有的姿态。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谁!!”一个鬼差敏锐的洞察到了生人的气息,沉着脸色嗓音尖利的厉声呵斥道。 卷帘的身影从阴暗之处缓缓的展现出来,身周散发着灵力,将周遭的阴邪之气屏蔽在外。他神色淡漠,看见鬼差质问,沉声回答道:“吾乃是天庭卷帘大将,入得地府,前来寻人。” 鬼差回过身来,消化着对方的话。它正在思考如何应对,不禁转了转眼珠。但是奈何它身为鬼差,长久以来的单一举动,早已忘记了要如何的思考,这一转,便将整个眼球都转了个遍,白色的眼白完全的展露出来,倒是显得更为渗人。 “卷帘大将?”鬼差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完全转到了后面的眼球又转了回来,方才发问。眼前之人却是衣冠楚楚,周身亦是散发着不似地府之中的阴邪之气。上下打量一番,竟然是未受到任何黄沙侵袭。 “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远处的鬼差看见这边似乎是出了事情,以为有什么不自量力的鬼魂反抗,被惩治一番。这样的乐子可不能不管,总要掺和一脚才是。它慢悠悠的走过来,却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鬼魂,登时一愣。它见同僚只顾着转那对眼珠子,好气又好笑。 “你是何人?怎敢擅闯幽冥。”它趾高气扬的问道。 卷帘见来的鬼差应该是比之前的一个脑子灵光一些,胸口处开了一个大洞,心脏展露出来,正不紧不慢的跳着。想来是死的时候被开了胸膛,死后亦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 “他说他是天庭的卷帘大将,来这里寻人。”这时那脑子不灵的鬼差说道。 这一句险些吓得后者一个跟头,只见它双手捂在胸口,却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按在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上,险些按碎。神色更是瞬间没了任何倨傲,结结巴巴的重复道:“卷、卷卷卷帘、大大大大将!!”它伸手扒开了挡在身前的鬼差,满脸讨好的上前一步,拱着手见礼道:“原来,是上仙……失礼失礼。”它踹了同僚一脚,心道这东西当真是脑子不好,险些坏了大事。 被踹了的鬼差一脸的莫名,挠了挠头不知所以,五官皱起,更为的诡异。 这鬼差彻底的无语,也顾不得同僚的蠢笨,只对着卷帘赔笑道:“不知是上仙驾临,真是罪过。卷帘大将之名,我等早就有所耳闻。玉帝身边最为得力之人,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大将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吾等定然会竭尽所能,以效犬马之劳!” 卷帘淡淡的颔首,沉声道:“本将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那鬼差一脸惶恐,不禁又矮下了几分,恭谦道:“上仙说的哪里话,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谈相求二字,真是折煞吾等。” 卷帘见状,亦不再隐瞒,直接道:“本将要寻一人,乃是宜陵郡人士,生死簿在册,受到孔雀之乱出了地府,后又被遣送回来,名曰邵萱,年方二八,着布衣,面容清丽些,应是来到地府不久。” 那鬼差面露疑惑,急速的在脑中搜索着附和条件之人。它本是小小的鬼差,在此处虽是无聊却是极为清闲的差事。那孔雀之祸亦是有所耳闻,都说地狱中的恶鬼险些都被放了个干净,就连忘川河都险些被毁。它们自打到了这里,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提及便是心有余悸。今日来人却是来寻那些被孔雀明王连累的鬼魂,若不是十恶不赦,便都会前往六道投胎轮回。它心思比较活络,看这位上仙的架势,所寻的人必然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但仅凭它一个小小的鬼差,哪里会注意这么多。恐不能回答对方,惹下事端。鬼差想了想,恭敬笑道:“上仙所问,小的却是不知。这黄泉路上走过的游魂不计其数,男女老少贫穷富贵,又哪里会分得清楚。” 卷帘目光一沉,面露不悦。 “但,但,但是……”那鬼差察觉到了对方的怒意,连忙补充道:“上仙可以前去奈何桥旁的三生石,掌管往生的孟婆阴官就在那里,每一个要投胎的人都要在那里喝下忘却前尘的汤水,望乡台上看一眼凡尘,便入了六道。若是上仙所寻之人到了那里,必然是会被记录。上仙不妨前去问上一问,想来可能会寻到些消息。”它急急的辩解,一颗心脏在胸腔里跳的乱七八糟。 孟婆?! 卷帘眼前一亮,生出了几分希望。他看了看那鬼差,拱了拱手,回道:“如此,便多谢提醒。” 鬼差如蒙大赦,连连行礼,“上仙言重,上仙言重。”它抬起头,顺手一指,道:“上仙过了这黄泉路,便会到达忘川河,再过了百里奈何桥,便可看见孟婆大阴司了。” 卷帘颔首,抬步便向着前方走去。 那鬼差见对方远去,长长的叹了口去。一旁的鬼差极为疑惑,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那人可是何厉害的人物,怎的让你如此的卑躬屈膝。” 被问的鬼差收起了方才的讨好之态,扬了扬下颌,恢复成以往的倨傲道:“那人可是天庭的卷帘大将,玉帝身侧最为倚重之人。这天庭传闻,谁人不知他两面三刀,最喜在玉帝面前说旁人的不是。谁要事惹到了他,定然会遭到无妄之灾。”它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等不过是地府小卒,哪里惹得起这样的人物,只盼望能合了这人的心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那蠢笨的鬼差不甚明了的点点头,眼珠转了几转,最终叹谓道:“原来,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奸佞小人啊!” 两人无奈的摇摇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将此事抛诸脑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8桥彼端 奈何桥上的鬼魂分为两列,缓慢的前行。这桥上着实的湿滑,亦是显得狭窄。卷帘步行在这些鬼魂之中,他们的神色甚是呆滞,或恼或怒或很或怨,或是满脸愁苦口中喋喋不休,似是在反复的重复什么事情,唯恐自己忘记。 卷帘伸长脖子想要看见前面是否有邵萱的身影,但是此处光线昏暗,经过了黄泉路之后,人人身上皆是沾染了风尘泥沙,每个人都是一身狼藉,实难分辨原有的容貌。卷帘心中焦躁,前后遥望都不曾看见那人。他尝试着分开前面的鬼魂向前行一些,发现这里的魂居然对这样的举动毫无反应,被人碰到便茫然的看上一眼,而后又站回原处,再缓慢的随着队伍前行。 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是可以引起注意的了。 卷帘见状,便更为快速的向前走去,不时地看一看那些游魂,最终还是决定先到达奈何桥的一端,见到孟婆阴官之后再做打算。他抬手幻出一道劲风,不会伤到那些鬼魂,只是将前面迟缓的队伍从中分离出一条道路。那些游魂被这一道风吹得身形踉跄,但是相比较黄泉路上黄沙风暴还是好上许多,所以他们只是下意识的随着力道偏移原有的轨迹,待风止之后,又回到队伍中去。 奈何桥似乎有百里之遥,卷帘行了一阵方才看见了彼端。那处立着一座古宅,但却像是被锋利的利刃倾斜切割一般,只剩下了一半还留在原处。整个宅子从屋顶到地面,由上至下齐齐斩断,边缘平整光滑,倒像是初始便是要这样建造的一般。屋顶上嵌着透明的琉璃瓦,折射着那昏暗的光晕,屋体却是金丝楠木所制,或许是在这阴森之处久了,上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气,以至于有些乌黑之色。 “来这何人?”一道苍老的妇人之声缓慢的响起。“如此的不懂规矩,竟敢在此处撒野?!”那声音低沉缓慢,像是砂纸磨砺,字字冰冷。 卷帘知道此处乃是孟婆阴官所住之地,不得太过造次。他立在那被斜斜削去一般的屋宅前的空地上,抱拳施礼道:“在下天庭玉帝身侧亲卫,卷帘将。叨扰阴官,乃有事请求。” 对方听闻这话,沉默了良久。原本是阴暗的地方,却不知是从何处照射进来一道朦胧之光。那光是恰好将这里笼罩在里面,使得那二人都能清晰的看清眼前的场景。阴沉的屋宅大门敞开,里面一张沉木雕花长条桌案,桌上正中没有惯用的笔墨纸砚,只是放着一个小巧的香炉。若是说起,那么此处最为华美的便要数这只小小的香炉了,只见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上面的纹理细致考究,雕刻着精美图纹,栩栩如生。上面的纹路似乎有着生命,还在不断的延伸盘旋。只是这香炉虽美,却没有燃香,缺少了宁静平缓之意。桌案之后,跪坐一人,细看下去,却叫人会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人所在的为之正值屋子切割与外界的交汇之处,光芒照射露在外面的一半乃是一位容色绝美的少女,发丝如瀑,发髻梳绾,簪着流珠翡翠,不施粉黛,双目微阖,浓密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朱唇似血,肤色细滑,一身火红色绣金丝细线图案的长袍衣裙,手指纤纤,露出一小段白皙的手腕。而隐没在屋中的那半张脸,却是老妪模样。皮肤干瘪,布满皱纹。眼角和嘴角微微下垂,肤色暗黄,尽显龙钟之貌。一头白发虽然与那少女的发饰一样,却是显得毫无美感,上面亦没有何种华贵簪花,只用了黑木发簪。老妪穿着一身与那女子样式相同的衣饰,却是黑色,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夜色,显得脸色也更为的阴郁。 “卷帘将?”那孟婆微微抬眸,眼神平静似水,声音变的清丽悦耳。“原来是天庭的臣子,却为何要来这轮回之地。” 卷帘被这样一张一分为二的面孔和截然不同的两个眼神看的不甚自在,这样的画面着实诡异了些。他未曾料想到传说中的孟婆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居住在这样一个不新不旧的住所。 那孟婆似乎从对方轻微的表情中看出了些端倪,两张面孔都微微的一笑,苍老和清脆的声音混在一处,在空旷的地方回荡起来,“卷帘将可是看见了本阴官所在的地方,很是诧异?”她停了停,抬起枯槁的手掌摸了摸苍老的皮肤,慢声道:“还是说,本阴官的这幅样貌,吓到了上仙?!” 卷帘心中一凛,迅速收敛的情绪。他拱了拱手,淡然道:“不敢。”他斟酌了下言词,又道:“今日冒昧来此,是要劳烦阴官寻找一魂,还望成全。” 那孟婆双眸抬起,柔媚的和浑浊的眼神同时看来。她在这里不知年月,所看过的皆是往生的鬼魂,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情,却不知今日,还能有幸能看见天界之人。 天界的人啊…… 孟婆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水葱似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面前的香炉,像是在抚摸珍爱之物。良久,方听闻她笑道:“上仙能来到这黄泉重地,穿过黄沙尘埃,不惜与低微的魂灵混在一处,想必定然是心中的执念过重。本阴官在此处看遍了无数的面孔,若是能帮衬一二,定会不惜余力。” 卷帘心中一喜,疏离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变化。他看着面前这个似是拼合在一处的面容,却也觉得不再是那般的诡异。卷帘言词甚是恳切的颔首,感激道:“末将,多谢阴官。” “切莫要急着谢。”孟婆的声音悠悠的响起,“本阴官说要帮你,却还有条件。这里乃是地府同往六道的唯一入口,来者皆是魂灵。它们在此处喝上一碗无忧水,便会了却前尘之事,安心投胎。可是亦是有些魂灵尚还有未了之事,到了这里,本阴官会给它们时间,再看一眼凡尘牵挂之人,说出惦记之事,而后甘愿喝下忘忧水,安心进入轮回。”她停了停,继而道:“上仙乃是仙体,那些魂灵不宜多视。方才上仙慌忙而来,险些将那些桥上人的魂魄打散,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于你于我都不好交代。所以,上仙必须要隐去身形,藏匿在阴暗之处,不能让那些魂灵看见你的存在。若是遇到了上仙所要寻的人,也只得观上一观,不可交谈,否则恐改变原定的命数。”她看了看对方,语气中夹在这些许的玩味,轻笑道:“不知这样的条件,上仙是否能够做到?” 卷帘听罢,正欲上前回绝,却见对方露出一个极为淡淡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沉。这是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孟婆垂着眸子看也不看,自顾自道:“实在抱歉,本阴官在此处久了,头脑也不甚灵光。怎会忘记,我这里的规矩,纵然是何人都不可违逆。”那声音变回了苍老之态,“老身多此一问,还望上仙见谅。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在一旁好好看着罢!”孟婆说罢,厌倦般的挥了挥手,一道清凛的寒风扫向对面。 卷帘只觉视线一闪,身体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也发不出半点声响。原来是孟婆施法将他隐匿在了暗处,禁了他的声音。使他能看清原处所发生的一切,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卷帘怒意上涌,尝试着动用灵力想将这样的束缚挣脱开,但却未料想孟婆的法力如此之高,竟是丝毫不能破解。他只得愤恨的看着对方,表现着自己的不满。 而孟婆却是毫不理会,缓缓的掀起眼皮,语气悠然道:“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9父之心 此时在桥上排队而行的人已经到了这端,却停在桥上,未曾再靠过来。它们满身的污秽,分不清容貌衣着,浑浑噩噩的模样,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看着哪里。 孟婆抬起双手,按在长桌之上。那上面本来只有一个香炉,却在那手指轻放在上面之时,骤然出现了晶莹细滑的琴弦。有着不同样貌的手指缓缓的拨弄琴弦,夹杂着苍老和悦耳的声音轻声的低吟。 “半生炽烈,半生悲凉。 半生恣意,半生苍茫。 半生执拗,半生彷徨。 半生坦然,半生痴狂。 半生疑似运帷幄,半生痛失断肝肠。 半生追寻无有果,半生看透在近旁……” 孟婆轻轻的奏着音律,其中充满了婉转凄然,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放缓了声调,缓声道:“奈何桥上,所来何魂?” 语罢,只见那桥上缓缓的走出一人,颤巍巍站在了空地之中,一开口,便是一派了无生气的声音。 “莫下村,张三水。” 孟婆缓缓抬起眼皮,枯槁的手指在空中一挥,只见那香炉中登时燃上了一只清香。香烟袅袅,向着那人的方向飘去,将其包裹在里面。而在被青烟包裹中的人影,身上的污浊竟然如同尘土一般,缓缓的破落,露出了原来的容貌衣着。这人原是一位老翁,不过耳顺之年,骨瘦嶙峋,那衣服上不知有多少补丁,且许久都未有清洗,很是肮脏,却比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挂在身上,更是显得身子瘦的可怜,空空荡荡。 香烟还了魂灵生前的样子,可见这人纵是活着的时候,过的也不过如此。 孟婆抬起水葱的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一点,便在面前缓缓出现了一行行文字。她看着那些慢慢浮现出来的字眼,慢声念道:“莫下村村民张三水,五十有九,膝下有一子,发妻难产而亡,自己一人独自抚养亲子长大,三年前为儿子置办了婚事,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二人。后因儿子儿媳苛待,饥寒交迫,在自家院落中冻饿而死。被二人卷了草席,匆忙下葬。”孟婆嘴角勾了个冷笑,睨了一眼面前满脸怯懦,微微佝偻身体,总是显得战战兢兢的老者,用手抹掉了面前的文字,笑着问道:“可有差错?” 这些事情在到了地府之时,那判官就对他说了一遍。他生来懦弱无能,老实本分,来到这里总是胆战心惊,看见对方的那张面孔更是发憷,哪里还顾得思考。他随着人群来到了奈何桥,等待投胎,知道这位便是孟婆,不敢耽搁,立时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无……无错。” “很好。”孟婆笑道,一半明媚,一半凄凉。“你一生没有做下何种大恶,来生亦可投胎去往个富贵人家享受荣华。”她伸手一指,对着不远处的一块高耸的墨色玉石道:“那石头乃是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姻缘因果,旁边便是望乡台,在投胎之前,你尚可再看一看尘世,观心中牵挂之人。” 那老者顺着孟婆手指的方向看去,复又哆哆嗦嗦的躬身作揖,怯怯的走到了望乡台上。他原本是一副卑微之态,却在站在台上之时,便显出了一种极为殷切的神色。他嗫嚅着张口,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想……看一看,我的儿子……” 那望乡台的上空,骤然出现了一处画面。里面正是张三水生前的住所,那画面里有一男一女,女子不到三十的年纪,涂着脂粉,亦是难掩凶悍的相貌。她穿的虽是普通衣着,却没有半个补丁,七八分新。怀中抱着一个幼童,满脸不悦道:“别一整天耷拉着这张脸,当真是一副死了爹的鬼样子。若是你后悔,就把那老头子的尸身挖出来,风光大葬了,花上几十两银子,讨个心安!!” 被数落的男子已过而立,穿的亦是体面。许是因为面颊生来消受,颧骨高高,眼睛狭长,闪着市侩的精光,双眉微微向下,笑的时候显得很是讨好,但是此刻却显得愁云满布,看的人心里发堵。他瞪了那女子一眼,没好气道:“闭上你的臭嘴!你这婆娘,难道以为为夫是在为那老不死的事情发愁?那老东西一辈子窝窝囊囊,就留下了这间破落房子和一家杂货铺子,哪里够糊口!!” 女子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哼道:“那还能是为了啥,那老东西终于死了,省了那一日一个的糙饼。落得清闲,还愁什么。” “你懂个屁!”男子低喝一声,豁然站起身,一甩袖子,急声厉色道:“那老东西虽然愚笨,名声却是极好,经营着生意都是有些主顾。这下老东西死了,那些人都传言是你我二人苛待了他,便都不再来贩货,生意冷清了不少。长此以往,别说是你我,就连咱们的儿子都要跟着去喝西北风!” 那女子听了,眉头皱了皱,撇撇嘴,道:“如今你是掌柜,生意如何做便是要你说的算,管那些个做什么。那些人不来,便另起其他的主顾。我还不信,没了那老东西,你这生意还就做不下去了!!” ………… 卷帘在一旁看着,虽然心中怒火难抑,但是神色却习惯了淡然。是要恨这苍天无眼还是人性凉薄,他已经看多了背叛冷漠和丢弃无视。所以看见此时的场景,亦能保持着平淡之态。 再看那老者,已然是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满是痛楚。他无声的看着两人的言行,微微佝偻的身体浑身颤抖。他目光盯着面前的一家三口,缓缓的抬起抖个不停的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亲儿的衣摆,摸摸亲孙的面颊。只是那手抬到半空,便幡然醒悟,放弃似的垂落下来。 画面消失,老者茫然的看着那处,最终又缓缓的走到了孟婆面前。 孟婆想必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神色未有丝毫的改变。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冷清平淡,对着那老者道:“你莫要伤心,待喝下了我的汤水,就会忘记今生一切烦恼。生前无恶事,来生享荣华。”她双手在空气中交叠在一处,便在掌中凝结出一颗晶莹水滴。那水滴慢慢飘至老者面前,如同一颗泪滴。 老者颤巍巍的用双手捧着,看着那璀璨晶莹的东西上,映射出自己苍老消受的面容。他呆呆的看着,从里面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手牵着儿子的小手,为他穿衣,教他识字。最为艰难的时候,将所有的粮食熬成稀粥,一点点的喂给儿子,看见他露出明朗的笑容…… 那个依赖自己天真的儿子,不知何时,对他露出了那般嫌厌怨怼的神色,终日里不愿见他,将他丢在柴房。那儿媳一天只给他一块或半块糙饼,连一口热水都没有。他只能在冬天喝雪水,夏季喝雨水,最终挨不住饥寒病痛,死在了自家院中…… 孟婆见他久久不动,轻然一笑,“莫要心存不甘,否则会玷污了这忘忧之水,身染煞气投胎,难免招惹灾祸。”她停了停,“那二人做下恶事,死后必然会入十八层地狱中受尽煎熬,拔舌剜心下油锅,因果循环。” 老者本是在怔愣,却在听闻那一句‘拔舌剜心’之语后倏然抬头。他的神色还是那般的懦弱,颤抖的身体显示着心中极度的恐慌。他张了张口,极为小心的试探道:“我……我的儿子,会下地狱?……拔舌……剜心?” 孟婆扬了扬头,甚是满意的轻轻颔首。 老者似是更为惊慌起来,低着头目光不知所措的来回游移。他脸上的泪水还未干,衣衫褴褛,头发杂乱。这个模样哪里像是画面上的家境出来的人,简直犹如乞丐。 “请……请……”老者沉浸在满心纠结的情绪中,像是打定了主意,豁然的抬头,鼓着勇气道:“若是……若是我不要荣华富贵,可否……可否免去吾儿的刑罚……” 孟婆面容上的笑意倏然一僵,不明所以的看着老者,疑惑的确定道:“你方才,说什么?”她简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老者身形一颤,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声音亦是矮下了几分,但眼神却是十分的坚持,不负之前的唯诺之态。 “我不要来世的荣华,能否保吾儿,死后免除刑罚?!” 孟婆这下听了个清楚,停顿少顷,少女的面庞忽而掩嘴嗤笑一声。她看了看老者甚是坚定的神色,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孟婆的语气甚是凄然,“张三水,这里是阴曹地府,你以为是寺庙祠堂?人各有命,岂容谁人肆意更改。这世间从不规矩任何人做出原为之事,可做下了便要承担最终的后果。阳间或许刑罚会有所疏漏,但是这地府,都成了鬼,又到何处去求人通融呢?”她淡然一笑,挥手道:“莫要多言,放下执念,饮下汤水,好生投胎去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0夫妻情 那老者终究是含泪咽下了忘忧水,周身闪着光芒,不消片刻便幻成一缕荧光,缓缓飘至六道入口。 孟婆不甚在意的垂着眸子,淡淡道:“下一个。” 说罢,面前便出现一个身影。被孟婆重新点燃的香烟之下,慢慢显出原貌。这魂灵是个女子,却是身形壮硕,毫无婀娜之姿。她的五官亦是平平无奇,没有半点女子应有的柔弱之色。女子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裙,头发利落的挽起,簪着银簪。因为总是干活的缘故,她的袖子挽起,皮肤呈小麦色,手指粗糙,连一张面孔都饱经风霜。 孟婆抬眼看了看对方,手指一点,面前复又出现了细密的文字。“李秀姑,周涯人士,与丈夫成亲十年,因未能生育而遭到夫家嫌弃。生前终日劳作,操持家务,突然患了恶疾,却无人愿意救治。”孟婆瞥了一眼女子,道:“可有错漏?” 那女子面色涨红,或许那十年未育的事情纵然是身死,亦是她心头上最为痛楚的伤疤。她双手握紧,心中终是不甘。喉头艰涩,缓缓吐出两字,“无错!” 孟婆颔首,抹去了那些文字。同样让女子前去了望乡台,再看一眼凡尘中的牵挂之人。 女子健壮的身子慢慢来至台上,若不是急病离世,或许也不会是这样身形。她似乎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抬头看去,所要看见的一幕已经展现出来。 那是一个普通人家,正在办着喜事。喜房之内,身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正慢慢的揭去新娘的盖头。露出的女子面容,虽然不是花容月貌,却是比这悍妇一般的人好上百倍。新娘双眼含情,羞怯的看了夫君一眼,勾起嘴角,双颊绯红。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将目光向着女子的腹部看去。此时才发现,新娘的肚子竟是微微的凸起,虽然还不甚明显,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那个小小的弧度。夫妇二人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爱若珍宝。 “现在才娶你进门,着实委屈了你们母子。但若是那母老虎不死,定然是不会准我纳妾。”男子慢声道:“母亲虽是催促,却拗不过她。害得你辛苦怀胎,却不能入住进来。这下好了,我二人两情相悦,往后的时日里,为夫定会好好待你。”他目光满是柔情,“和我们的孩子。” 女子娇羞的笑了笑,依偎在男子的肩头,笑道:“莫要这样说,你的苦处奴家又怎会不知?那粗妇不能孕育子嗣,还要阻挡你家延续香火,着实自私。突然急病离世,亦算是成全了你的孝心。否则九泉之下,要你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即便是她操持了整个家事又能如何,就算是累死,无后亦是大不孝。” 二人情意浓浓,片刻后便吹熄了红烛。 女子咬紧嘴唇,双目通红,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断线珠子般砸落下来。她看着昔日的夫君对着另一个女子露出宠溺的笑容,自己新丧,他便不顾名声迎娶他人。可叹她一心一意,将这个家苦苦支撑。公公离世后让这对母子衣食无忧,没有一刻是为自己着想。她一直以为,所做的一切或许可以抵消未能孕育子嗣的缺憾,人心本善,夫君和婆婆亦会看到她的好处,可是,这人心,终究不是可以称个斤两。付出和回报,往往会让人难以接受。 女子重新站在孟婆的面前,手掌中擎着一滴忘忧水。她眼中满是愤恨,嘴唇颤抖,骤然恨声道:“我不甘心!那个负心之人,居然会娶了旁人!而且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便有了苟且之事!我一生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双目含着怒火,泪水却展现着内心的屈辱和凄然。“我不要投胎,我要化为厉鬼,搅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我要他断子绝孙,子子孙孙都为我陪葬!!我要他活着一日就要饱尝亲人离别之苦,我要他生不如死,生活在痛苦之中!!” 女子说罢,却骤然失声痛哭起来。她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双肩不停的抖动,戚戚然然的哭道:“我……我只是未能为他生一个孩子,却从未有负于他!我一心都为了这个家,却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明明最痛苦的,应该是我啊……应该是我啊!!” 孟婆看着哭的浑身颤栗的女子,神色依旧冰冷。她轻启朱唇,慢声道:“人心不足,往往愿意蒙蔽起来,将黑暗无限扩大,却不愿去看见任何的光明。你一生无愧,便没有任何亏欠。从此之后,你便不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负担的可怜之人。喝下忘忧水,你就是另一个人,重新过崭新的生活。以往的种种,皆是没有了丝毫的牵扯。”她盯着女子,道:“他不珍惜,你又何苦再一次苦了自己却为了报复他人?本是一个不值得的人,过的如何,与你何干?难道你这一生被他耽搁的世间还少吗?还想再耽搁下一辈子的时光?” 那女子听罢,缓缓抬头,眼中的泪水犹自滴落,却似乎清明了许多。她停顿良久,看了看手中那颗晶莹的水滴。女子闭了闭眼,忍着呜咽之声,缓缓倾身,对着孟婆叩首。而后起身,饮下了忘忧水,身形闪着荧光,飘散至六道。 下一个魂灵,乃是一介书生。他身材清瘦,面容不佳。想必生前定是久病缠身,以致药石无灵。 “巫山县,陈玉。一生勤于读书,却未能中了功名。于赶考前病重,未能参加,遂郁郁而终。”孟婆的声音响起,“可有错漏?” 那男子原来的模样虽然带着病气,却是五官端正。他深深施了一礼,正色道:“阴官之言,并无错漏。在下福薄命短,无法考取功名报答发妻之情,兄弟之义,着实愧疚。” 孟婆指引着男子去往了望乡台,男子抬头看去,眼前展现出自己所居住的院落。里面有两间泥土瓦房,因年久失修很是简陋,不过因为家中妻子手脚勤快,倒是处处干净。此时他的娘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榆树下,面容苍白憔悴,难掩悲戚之色。而在她的面前,却是跪着一个青年,同样面带悲痛,脊背挺得笔直,垂头不语。 “你哥哥尸骨未寒,这样的话,日后休得再说。”女子神色严肃,对着那跪地之人冷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会视你如子,代夫君照拂你。日后为你娶一房媳妇,好生过日子。” “我不要娶亲,只要你!” “住口!”女子倏然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我是你的长嫂!一辈子都是你的长辈!那些混账的事情,莫要再做乱想。你哥哥饱读诗书,也曾教你认字识礼,这样的话,难道就是你从书中学出来的吗!!”女子清丽的容貌覆上一层严峻之色,语气生硬道:“我与玉郎情谊深重,此生都不会再嫁。你便好好的识字读书,考上功名便罢,若是不能,哪怕寻个教书先生的差事,总不会饿死。他日成家,也可自立门户。”女子似是疲惫至极,转了身,走进屋中,语气轻轻道:“我的心中,唯有你哥哥一人。” 陈玉看着女子走进屋中,关上了门。院中自己的弟弟仍旧倔强的跪在地上,双拳握紧,地上砸出两个小小的湿痕。他眼中划下两行清泪,却勾起嘴角,叹然道:“娘子啊,你这又是何苦……是我无用,连累了你啊……”他不知应是欣慰还是痛惜,得此一人,虽死足以。但余生只留这一人,又何其悲凉。 男子重新站在了孟婆身前,捧着那一滴晶莹水滴。他对着孟婆施了一礼,恭谦道:“在下冒昧,再啰嗦几句。阴官事务繁忙,必然是千丝万缕。在下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阴官……”他斟酌了片刻,复又道:“我娘子对我情深义重,但世间悲苦,人心难测。在下心中,唯有吾弟方能对其有着一颗真心。若是能寻一个人照拂她一生,在下亦只信赖他。可否请阴官,用些方法,成就这桩姻缘。在下纵然是轮回转世,亦是没有牵挂。” 孟婆的神色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动容,打量了对方一眼。 “是在下唐突。”男子慌忙拱手,诚恳道:“这样的事情必然不是阴官所管辖范畴,提出这样的要求,亦是在下冒失!”他缓了缓,低声道:“可是此去离别,便无再见之日。在下所言,不过是求个心安。阴官即便是不答应,在下亦是无力挽回什么。”男子似是自嘲的笑了笑,神色暗淡下去。 孟婆支着额头,停顿片刻。 “本阴官应你。”许久之后,孟婆才慢声道。“你且安心投胎去罢。” 那男子猛然抬头,眼神之中竟是闪烁着难以名状的激动之色。他面容欢喜,充满了感激,对着孟婆又甚是郑重的行了个大礼。微微一笑,继而将忘忧水饮下,身形化作荧光,投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1此相见 卷帘看着那书生投胎而去,孟婆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懒洋洋的瞥了一眼。那样子甚是戏谑,像是在嘲笑他太过认真。 “人间都说鬼话连篇,今日你见的,就是如此。”孟婆青葱的手指拂过隐匿的琴弦,洞察着对方想要说的话,幽幽回道:“那书生已经喝了忘忧水,便再也不会记起以前。本阴官应承之事办或不办,又有何人追问?再来之时,又不知是带着何种牵挂,将这一世的事情,通通忘记了。”她微微侧颜,将苍老的一面展现出来,声音亦是无尽的荒凉,“自己都已经不再记起,却为何还要让他人记挂。明知是白白托付,却还是装作满心欢喜。只为给自己求一个心安吗?!” 卷帘心中郁促,听闻对方之语,忽然明白,那书生哪里会不知此番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他的前尘往事,都与他再无纠葛。说出心中的夙愿,也不过是徒劳的言表一番罢了。入了六道之后,岂会知晓此地之事。 唯恐那一个大礼,是在感谢孟婆,肯陪着他演上这一幕戏码,让他走的安心而已。 孟婆的情绪收敛的很快,她手指撩拨了几下闪光的琴弦,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断的叫着之后的魂灵。 卷帘看见每一个来到这里的魂灵皆有不同的执念,男女老幼王孙贵胄,形色各异。他们有的埋怨自己父母将其生养的太过娇贵,以至于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事,招来杀身之祸;又或痛斥无良贪官,欺男霸女,强抢民宅,逼死了自己;更有女子豆蔻年华,却因家中穷困被双亲卖给富人做妾,被欺辱致死;忙碌几年离家不归,怀揣着赚来的银钱急匆匆回家,想要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却在路上被劫匪所抢,命丧刀下…… 各种愤慨、怨怒、不甘、压抑,尽数的展现出来,那些魂灵流着眼泪,诉说着尘世中种种不公,三生石旁,望乡台上,看着那心中所牵挂的亲人,无论是仇是怨,已然分割阴阳,那些所有的情绪,此刻似乎相比永远不再相见之时,全都归属到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卷帘像是在一瞬间看尽了红尘百态。那些普通的凡尘俗子,短暂数十载性命,却是酸甜苦辣,各不相同。他身在天庭,脱离六道,本以为会是没有纷扰。但是那些痛苦压抑,内心煎熬的时日中,谁言不是与这些凡尘之人一般? 孟婆对于这些唠叨的魂灵却是未曾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只静静聆听那些控诉之语,而后待其发泄之后,再毫无牵挂的投胎而去。 她其实又能做些什么呢?无非是看遍了生老病死,悲喜怒哀。那些凡尘中的纷纷扰扰,她身在地府,又能改变什么?无非是将那些隐藏着在魂灵内心的话语,尽数听进耳里,再全都抛诸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饶是卷帘那张沉寂的面容亦是出现了些许的不耐之色。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还是毫无办法。他颇为恼怒的瞪着孟婆,却见对方仍旧是一副泰然之色。 就在此时,忽然卷来一阵阴风。那些毫无意识的魂灵站在桥上,被吹得东倒西歪,茫然不知的想要稳住身子,跌倒了也是怔愣的眨了眨无神的双目,再傻傻的站起身来。 孟婆缓慢的掀起眼皮,声音懒懒的问道:“来者何人,岂知此处正值魂灵投胎之时,扰了清净,尔可要承担罪责!” 只见那一阵阴风来至那片空地之上,风熄之时,展现出来一个狭长的身影。 卷帘身在暗处,没有被发觉。他远远看去,见那人身材奇高,险些没过孟婆所在的房屋屋顶。但是体型却是极为的消受,像是一条被拉长了的影子,显得阴森至极。那人外面过着黑色的斗篷,头也被罩住,周身散发着阴郁之气。 孟婆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声,慢声道:“本阴官当是谁,原来是传话的鬼影子。”他看着连面孔都没有的鬼影,它们只是这地府的一道阴气,连个人形都没有,只能裹着一件黑衣才能勉强撑出个轮廓,专门负责地府之间的命令传达。今日鬼影来此,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惊动了阎君。孟婆正了正身子,枯槁的手指点了点琴弦,声音粗哑道:“是否阎君有喻带给本阴官,但说无妨。” 那鬼影子瘦高的身形轻轻的躬了躬身,却不是在行礼。它似乎是要更近一些的看一看对方,张口发出的声音更是阴森冰冷,听闻毛骨悚然。像是用尖利的爪子挠刮金属之音,夹杂着刺耳的笑意,道:“都言这地府之中,最为傲慢的便是这奈何桥边的孟婆大阴官,便是连阎君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一见,却知这所言非虚。”它站直了身子,似乎是想要更高一些,完全的俯视眼前之人,气势上要更强大才可。“虽然吾乃是传喻的鬼影,但亦是阎君所委派。阴官就如此的不分尊卑,对待阎君口谕,就这般坐等听来吗?” 孟婆掀了眼皮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虽然那帽中并无五官,却也能知晓它定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戏谑之色。她不禁嗤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抬起双手,慢慢的触碰面前的桌面。那上面的琴弦因着她手指的触碰而闪闪而出,琴色婉转,悠扬动听。孟婆娇媚的容貌衬着这样的音律更是显得尤为动人,而那苍老的一面,则像是隐藏着无尽的寒意。 就在那鬼影以为对方要讨好自己之时,却闻那琴音陡然急转,变得铿锵尖利。那枯槁的手指向前一划,琴弦一震,倏然扫出数道冷风。 鬼影身形一僵,眼见着那些音律变为刀刃而至,齐刷刷将自己的身体一段段的切割开来。它只觉自己的视线慢慢的下降,直至需要仰视方能看见孟婆的模样。而被切割开的那些身体,已然化为了黑烟,消散不见。 孟婆双手按压住琴弦,那些音色倏然停止。她含笑看着徒留一个矮木桩般的鬼影,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阴寒之气,悠然道:“本阴官向来如此,尔未曾见过,是因为鲜少踏足此处。”她复又慵懒的斜了斜身子,看也不看,道:“不知此刻,可否能将阎君的口谕说与本阴官听了呢?” 那鬼影子经历此番折磨,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它本就是一道阴气,得了阎君的恩德方才能不消散在三界。素来为阎君传喻,都是被恭敬相待。谁知今日遇见了这个传闻傲慢疏离的孟婆,却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下马威!方才若是再挨上几刀,这地府之中,早就没有它这一道鬼影了。 鬼影子刺耳的声音亦是显出惊恐之色,哆哆嗦嗦的说不完整。那披在身上的斗篷颤抖个不停,语气亦是低微道:“阎君……阎君有喻……此、此魂、乃是得了‘照拂’……需……需即刻送往六道投胎,不得……不得延误。”它说罢,那隐在帽中的地方慢慢飘出一缕白烟,悬浮在半空,却不成人形。 “为何不化人身?”那孟婆斜睨了一眼,口气不善道:“难道是个魂魄不全之人,要本阴官如何制汤,又如何让其服下往生!” 鬼影已然被吓得半死,听闻了这不善的语气,便更是胆寒,不禁瑟缩了一下,涨着胆子回道:“是、是、是因为此魂乃是凡间游魂,被、被、被上仙擒来,乃是、乃是明王之乱放出的那些,一个、一个漏网之鱼……” 卷帘神色一惊!他心脏急促的跳动,呼吸亦是显得急促。 明王之乱?! 那会不会是邵萱?! 孟婆盯着那一缕白色烟雾,余光瞥见了卷帘惊慌的神色,垂下眸子,懒懒的一挥手,叹道:“也罢,那些逃出的亡魂,魂飞魄散的十之八九,全因这场祸乱。能留下来的,阎君都下了恩旨,若是没有助纣为虐便减免责罚重回六道。这人想来,亦是苦命之人。本阴官便全了这差事,回去交旨罢。” 那鬼影听闻,如蒙大赦,急匆匆应了一声,便是瞬间散成了黑色烟雾,急速飘扬而去。 孟婆抬手幻出了一根紫色香,手指一点,燃在炉中。那里面飘出的烟雾不似之前,淡淡的紫色中夹杂着点点荧光,慢慢的向着白色烟雾而去。两道烟雾相互交缠,慢慢聚集,逐渐的形成了一个人形。那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继而是眉眼,衣着。最后完全的呈现出了之前的原貌。 卷帘只觉整个心都要从喉中跳了出来,那熟悉的身影,纵然是岁月变迁,沧海桑田,都已然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只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他清楚的认出那人的样子。他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知是被禁锢久了还是已然麻木。卷帘就这样怔怔的僵立着,嘴唇翕动,却是凝聚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所有希冀。 唯有那震慑心弦的名字充斥在耳边。 “邵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2断前缘 邵萱站在孟婆的面前,面色上并没有如同其他魂灵一般的呆滞木然。她看见对方匪夷所思的面容,却也未有丝毫的惊讶之色。这样平静的模样,倒是让孟婆不禁留意起来。 卷帘站在阴暗之地,目光炙热的盯着那熟悉的背影。他此时此刻多想挣脱开这样的束缚,将那人拥紧。似乎只要是一想到能感受对方的温度,就会让冰冷的身体,都活络起来。 邵萱!邵萱!你回过头来看看我! 卷帘不停的呼喊,却奈何孟婆的咒术而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他又急又恨,却又无能为力! 孟婆终是抬起眼帘,仔仔细细的将面前的人打量个清楚。能让堂堂卷帘大将来至阴间寻找之人,会是何种华容之姿。她的两张面孔表现出不同的神色,似是审视,又似衡量。只见这人容貌虽然清秀,却不是何种天人之貌,比起那些天庭的仙子不知是逊色多少。身上穿的也不过就是凡间最为平常的粗布衣裙,着实没有出彩之处。唯有那张面孔上平静的神色,使得这人显出了与众不同。 “来者,何人?”片刻之后,孟婆方才轻启红唇,慢声问道。 邵萱微微垂眸,没有任何失态之色,平淡道:“押解而来的鬼差不是说了,不过是一抹遭受大祸的漏网游魂而已。” 孟婆听罢,嘴角却是微微的勾起。这样不卑不亢之态,她倒是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了。来到这里的魂灵都是形形色色,有着各不相同的举动,看见自己亦是大多惧怕不已,而这人却能这般的淡漠。看来那卷帘所寻之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白皙的手指在空中轻挥,一行行文字便缓缓的展现出来。但是那些文字却似是不能凝聚,瞬间便会如冰雪般化掉,使得那些本应阐述魂灵生平的文字,皆如灰烟一般,软绵绵的飘散开去。 孟婆眉头微皱,不解的看了看面前的人。难道这人生前的事情有何种难以言明之处吗?为何连她都不能看见。 邵萱看见孟婆露出些许狐疑之色,却是轻然一笑。“阴官戊需疑惑。”她道。“小女子本是已死之人,魂归地府后便堕入了无间地狱。”她的声音极为的平淡,像是在阐述一件极为普通之事。“小女子生前,双亲被恶人杀死,侥幸保住一命,恰好遇见一位武人,学了些招数。从此行走江湖,手上难免会沾染血腥。可是那些人皆是十恶之徒,纵是出手,亦不过是路见不平,出口恶气罢了。” 卷帘听见这话,不禁想起还与邵萱相处的时光。他生性豪爽,追随的兄弟无数,而因为邵萱的性子亦是像半个男子,往往没有人会把她当做女子了。那些仗剑江湖,踏红尘走天涯的时候,若是遇见何种不公,便会出手相助,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呢?! 可是,那时的邵萱是如何做想?亦是心甘情愿追随着他,由着自己终日一身劲装装扮,扮做男子模样,与他一起,策马红尘? 孟婆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来至奈何桥者,都可在望乡台上再看一眼红尘之人,若是你心有牵挂,投胎前,可去一观。” 卷帘心中的躁动慢慢的控制下来,却还是不愿移开视线,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会如何做。之前的那些魂灵都会看上一眼心中牵挂的家人,那么邵萱,是否会再想看上自己一眼?! “多谢阴官。”邵萱垂眸,却未曾抬步去往望乡台上。她抬起头,对着孟婆微微一笑,“小女子本应是受了刑罚再去投胎,不知要等上多少年。因为地府大乱,才回到了阳间。此次回返,没有再去受刑已然是阎君开恩。既然要去轮回,之前的种种,便是过往云烟。看与不看,都无甚重要。” 卷帘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熟悉的背影。 她竟然没有任何的牵挂和不舍?!难道此时此刻,邵萱不应该再看一眼凡尘,看一眼二人居住的茅屋,看一眼,自己吗?! 孟婆透过邵萱看见了卷帘被震惊到了的神色,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想这人横冲直撞来到了这里,耗尽了耐性看着一帮魂灵投胎往生,只为等待所寻之人。可是当真的等来了,却只是这样的一句话语,当真是如同三九冰窟一般啊。 她两张面孔皆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香炉中的青烟袅袅,氤氲了二人的视线。孟婆看着眼前之人,笑道:“纵然是你逃脱了惩罚,可以顺利往生。难道此时,心中竟是对于人间半点留恋都没有吗?看你不过一介女子,生前却是做了丈夫所为,想来亦是有着何种因由方才如此。无论是生死之交或是……”她掀起眼帘,看了卷帘一眼,继续道:“心心念念之人,难道都不想再看上一眼?要知道此去之后,便是再无相见。前尘尽消,往事随风,你便又是孑然一身之人了。” 孑然一身…… 邵萱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动容,那四个字眼,让她在地府中纵使呆了百年,仍旧不愿再沾染半分。她一生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人,却至死都未曾向他开口。生前能陪伴在那人身侧,总是觉得身心被填的满满当当,洋溢着幸福之感。而后来到了地府,却得知那人已经飞天成仙,真真的天人永隔。那样孤独冰冷的感觉,使得她心中压抑着所有的情绪都尽数的宣泄出来。 那个她追随了一生的人,终是再也看不到了…… “小女子一生,心中只容一人。”片刻之后,邵萱方缓缓说道。眼神中亦是盛满了无尽的柔情。“那人在我心中,乃是世间少有的真英雄!他心胸宽广,待人直率,使得我愿意跟随在他的身边,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能看见那张面孔,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邵萱陷入回忆中,低声的说道。“我虽为女儿身,却为了能跟在他身边,做男子装扮,将爱慕之心深深隐藏,不得表露。以至于身死之后,都没有说出心中的情感。我以为,此后,这份遗憾就会深埋低下,永远不见天日。”她停了停,忽然明媚一笑。“可是,我在地府之中,却清晰的看见,他将我的尸身,完好的保存起来,记着我的话,选了一方能观看朝阳之处。他那样率真的人,待人热忱,刚正不阿,却在入了天界之后,时常一人孤独的坐在我的坟前,默默良久。我从未看见过他露出那般落寞孤寂的神情,像是缥缈的云雾,不知归往何处。”邵萱说至此,不知不觉中,竟是流下了两行清泪,“他何时有过这样颓败的面容,总是那样张扬爽朗的人,却生生的变成了如此孤独寂寥的模样。宁可守着一座孤坟,当做是心中的寄托。那时我便知晓,他,心中早已装下了这份感情。而我,却永远不能再回应。”邵萱顿了顿,又道:“或许孔雀明王之乱,使得天怒人怨,但是我却感激他。只因为这场祸乱,使得我能再一次看见他,有了短暂的几日时光,能了却前尘的一段情缘。对于我而言,这已经是上天眷顾。几日欢愉,已然足够。生前遗憾,亦已填满。既然心愿已经善了,还为何要在望乡台再去一观呢?” 卷帘怔愣的听着,只觉身体逐渐变得冰冷。他不知道太上老君到达之时,是否对邵萱说了什么,但是为何,她却对自己没有半点留恋不舍,居然不愿在看上一眼曾经装满幸福记忆的地方。卷帘抬手摸了摸胸口,里面还放着他为邵萱选的发钗。 一叶一心一白首。 语未言,人却散。 他是否应该将所有的情绪尽数的宣泄出来,不管任何原由,将人带离此处,天地之大,总有二人的容身之所。纵然是与天庭为敌,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他一生都是在为天庭着想,为何不能自私一次,只为自己! 可是为何他没有做出这等举动,看着那人变得淡漠的背影,任凭身体逐渐变得寒冷。 邵萱闭了闭眼,握紧双手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太上老君将她送回地府之时,便开了她的双目,作为最后的恩典,让她能在地府之中看清一切不受蒙蔽。所以,她才知道送自己来的,乃是鬼影阴差,而面对孟婆的面孔,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当然,她亦能看见隐藏在黑暗中的卷帘。那个占据整个内心的人。 只是,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了。太上老君来到之时,并没有说出任何的威胁恐吓之语,只是将卷帘身在天庭的职位和责任告知了自己,而后让她选择,是让卷帘做天庭重臣,还是随她归隐凡尘。 他是个英雄! 他应该去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而不是为了一介女流,放弃天庭的器重,放弃天人的身份。 孟婆已然凝出了忘忧水,缓缓飘至邵萱的面前。 她将孟婆汤擎在掌中,缓缓阖目,泪水倏然落下。此去一别,当真是无相见之日了。 望君珍重,莫再挂念。 从此前缘,尽数消散。 再也, 不见…… 卷帘呆呆的看着那人,仰首饮下了孟婆汤,身周涌起星光点点,如同破碎的蝴蝶翩翩起舞,做着最后的道别。他只觉那飞飞扬扬的不是星屑,而是自己的心。 黄泉饮下忘忧水,从此不知君是谁…… 卷帘缓缓的拿出那根发簪,摊在手掌之中,却不知为何,随着那人身影的消失,慢慢亦化成了飞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3领谕旨 卷帘御云来至南天门前,还未走近,便有守卫看见了他的到来。那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纵会摆高踩低,只是瞥见,登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见过卷帘大将。”那些身着银甲的天门守卫微微颔首,毫无恭谦之色,甚至称得上是冷漠。 卷帘对于这样的神情早就习以为常,况且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心更是平静如水,没有了丝毫的波澜。他此次前来就是要负荆请罪,那日遇见太白金星,没有跟随其回返天庭,却私自去了地府,加之之前隐匿在山中等同于偷下凡间。数罪并罚,定是重责。可是他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思绪,失了所有,就如同一副没了灵魂的躯壳,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又有何妨。 那些平日里对他毫无恭敬之意的南天门守卫,看见对方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完全的无视他们一般,径直的从面前走过,完全不似以往强自做出一副沉稳之态。他们心中诧异,不禁有些愠怒。 “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逃兵,却要做出这种高傲之态,真是不知廉耻。” “再故作无意又能如何,这次的责罚,定然是难以逃脱。” “太白金星去拿他回来,却被他逃了,看这下玉帝还不重重的惩治!” …… 一时间寂静的南天门似乎像是被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湖面,几个守卫更是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无不露出鄙夷的神色,目光投向一步一步走进殿中的人的背影,个个嗤之以鼻,似是看见了何种可憎之人即将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甚是快意。 玉帝身着金色绣日月的华丽锦袍,头戴冕旒,神色淡漠却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一众朝臣分立在两侧,个个神色肃然。大殿之中铺着红色长毯,从殿外大门一直延伸至宝座台阶之下。 卷帘就是在这一众人冷漠的目光中缓慢的来至大殿中央,曾经无数次看见这些人站立在此处,而他却从未走下过那金色的台阶。他是高高在上的卷帘将,只会立在玉帝的身侧,与这些殿前朝拜等待传唤的臣子有所不同。而今次,他亦是一步步的循着他们的步伐而来,屈膝跪地,对着那睥睨天下之人,叩首行礼。 “卷帘将叩拜玉帝。”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语气亦是冷淡。 那些站立在两侧的朝臣,多数是参与了围剿孔雀一役。对于这个私自停留凡间,没有及时回返的人,都是不屑至极。对于他们而言,既然没有死在那场战事里,就要乖乖的回来。不知回返且还妄自留下了凡间,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何种身份! 一时间那些朝臣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刀子,直直的向着卷帘剜了过去。更有甚者还从鼻腔中重重的冷哼一声,将满心的轻视鄙薄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玉帝缓慢的掀起了眼皮,看了看脚下跪地之人。 “你可知罪?” 片刻之后,方才听见玉帝低缓深沉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 卷帘缓慢的直起身,脊背绷直,垂着眼帘,没有丝毫的惊惧之意。 “臣知罪。”他道。 那些朝臣都似是在看笑话一般,余光瞥着殿上之人。以为用这样浑不在意的口气就能蒙混过去?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立下战功的功臣不成?这下看这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人还如何能巧舌如簧的为自己脱罪! “太白金星。”玉帝神色未变,口气亦是平淡至极。 被提到的太白金星出列上前,躬身施礼,恭敬道:“卷帘大将奉命下凡擒拿孔雀明王,却在事成之后,私自停留凡间而不回返天庭复命,此罪一。将地府游魂强行留在凡尘,阻止其投胎往生,用结界留住生前原貌,且做了夫妻,此罪二。老夫寻到大将之时,未能遵循玉帝旨意,回返天庭,一意孤行去往地府寻找那魂魄,此罪三。”太白金星直起身,微微侧目,居高临下的看着卷帘,声音透着无尽的冷漠,淡然道:“不知老夫所言,大将可有何辩驳之语?!” 卷帘在太白金星向玉帝阐述自己罪行之时,始终都垂着眼眸。他以往身在天界,总是觉得无尽的寒冷,但是心中尚还有一丝留恋之处,使得他能有半点挂念。而今日,他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从此之后,当真是孑然一身。那些珍视爱重他的人,已然都不在了。他跪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之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声音平静道:“臣,无话。太白之言,句句属实,请玉帝责罚。” 玉帝听罢,沉默片刻,方才慢声道:“卷帘将一直侍奉朕之左右,尽忠职守,未有偏颇。下界擒拿孔雀明王,亦是倾尽全力,朕心甚慰。”他顿了一顿,“卷帘严于律己,事事恪尽职守。当初能位列仙班,亦是朕之钦点。虽是有错,亦是可以从轻发落。” 此语一出,大殿上的众人皆是一怔,继而便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愤怒之意。他们在此不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位卷帘大将的笑话吗?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违反了天条,成日里高高在上,他们跪拜玉帝之时,连他也要一同受了此礼。身无战功,却得此殊荣,任凭是谁,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当太白金星没有将卷帘带回之时,他们就等着要看他受到何种惩罚。那三大罪状,足以满足他们的龌龊之心。 可是谁知,玉帝居然会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还要轻罚?这如何能让他们平息怒火! 火德星君出列上前,躬身施礼道:“陛下,卷帘将身犯数罪,不可不罚。若是轻纵,且将天庭戒律置于何地啊!” 托塔天王亦是出列施礼,附和道:“此言甚是。陛下向来仁慈,但是卷帘将犯了天条,藐视陛下,纵然是尽忠职守,却也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玉帝仁厚,却不可纵容此风。” 其他朝臣听闻,亦是纷纷出列,附和之声骤然而起。似是不惩治卷帘,便是放纵了十恶不赦之人一般。 太白金星回转身形,抬眼看了看金座上的玉帝。只见那人的神色出现些许的动容,却不是愠怒,反而有着一丝欣喜。他心中了然,登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此时这些众怒,皆是掌握在了陛下的手中。想来自己亦是会如从前一样,为玉帝代劳分忧罢。 “话虽如此,可是朕……”玉帝语气迟疑,略作停顿。停顿眼珠微微转动,瞥见了殿上的太白。“太白金星,是否亦是赞同。” 太白金星心中一沉,面色上却是未曾显露出来。他早已知晓了玉帝会让他将心底之语说出,脑中思索一番,便躬身道:“陛下仁慈,实乃天庭之幸。可是重臣之语,亦是句句为真。”他抬眼看了看玉帝,微微一笑,“若是卷帘大将能戴罪立功,也无疑不是一件好事。既能减轻自身刑罚,又能对得起陛下仁德之心。” 重臣听闻太白金星之语,不由的面露狐疑。但是他们都知道这老者乃是玉帝的心腹,揣测圣意十拿九稳。听见他说了这样的话,倒是没有人敢急着反驳。 “那,太白可有两全之策?”玉帝的声音中相比之前,稍显轻松。 太白勾唇一笑,看来他猜中了对方的心意。“老夫之前曾向陛下进言,那孔雀明王虽然由佛祖带回了灵山。但是却有一漏网之鱼。若是不将其除掉,任凭其留在凡间难免不会再次出现祸乱三界之事。”他拱了拱手,谦和道:“为了不再涂炭生灵,酿成无可挽回之祸,恳请陛下下旨,将那妖孽铲除,以免留有后患,贻害世人。” 卷帘眼皮微微抬起,脑中迅速的思索着太白金星之语。他很是狐疑,不知那一场祸乱之后,还有谁可与孔雀明王相较。 玉帝点点头,甚是赞同的轻轻捻动须髯。“太白心思缜密,观察甚微。孔雀明王一事,万不可再次发生。” “正是如此。”太白道:“卷帘大将虽然停留在了凡间,却亦是因为被明王殿下重伤,心智不坚所致。此时既然回返,就可看出其忠于天庭之心。此次若是能围剿妖首,可谓是立下大功。功过相抵,便可免去责罚。” 玉帝满意的颔首,对卷帘道:“卷帘,太白金星之语,可是在为你开脱。你身为朕之心腹,且万万莫要让朕失望。这除妖一事,便由你亲自前往,你可愿意?!” 卷帘心中对于太白为自己开脱一事甚是怀疑,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可信度的人来说,他宁可认为这是一个为自己打造的陷进。但饶是如此,他却没有立时反驳。对于心死之人,是冲锋陷阵还是刑讯受罚又有何分别?卷帘暗叹无奈,却还是俯身叩首。“臣,愿为陛下分忧。” 玉帝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朕会调遣天兵,并令天将随你一同前去。此事一了,你便还做朕的卷帘将。那些罪责,亦可免除。” 卷帘闭了闭眼,心中满是酸涩。他此时早已没了何种倨傲之心,但是回返天庭,他就是玉帝的臣子。刻入骨髓的本性使得他忠心于那份赤诚,不允许有任何的背叛之意。那一点点自私的念头,随着邵萱的离去,已经一并消失了。 “臣,定不辱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4山中乱 花果山中,黑熊怪正悠闲的靠在树边,颇为缓慢的一口口咬着手中的果子。他仰着头,两颗乌溜溜的小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天空中的流云。 它的恩公大王已经离开了数日,传闻世间妖邪四起,甚是混乱,亦不知恩公大王是否能将那些妖祟统统歼灭。 黑熊怪想起了之前那些无辜枉死的手下,心中一阵苦涩。如今它身在这花果山中,带领着一帮弟兄过的日子倒也舒坦。这里的猴子们虽然开始的时候总是对它们抱有敌对之意,但是久而久之,便也能相安无事。 谁让是那恩公大王开的金口呢! 黑熊怪脆生生的咬了一口,撑得腮帮子满满当当。既然恩公大王不在,那么它就要担负起这花果山的安全。别看那些猴子平日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若是被欺负了,根本就毫无还击之力! 想着想着,那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熏得它昏昏欲睡。眼皮变得沉重,口中的残屑都来不及吞咽下去。 在这懒熊犯困打盹的时候,本是在一旁闲聊休憩的小妖们骤然感觉到了头顶的光线阴暗下来。它们纷纷抬头,却见似是有大片的乌云正朝着这边飘来。原本这些都不奇怪,怪就怪在那乌云的速度甚快,面积亦是遮挡了整个天空,其中夹杂着轻微的‘隆隆’之声,越近便越是听得清晰。 “是要下雨了吗?”一个小妖疑惑的抬头看去,口中低喃道。 在它对面的狍子精伸了个懒腰,懒懒的抬头,不甚在意道:“下雨有何大惊小怪,回到洞中休息便罢。” 随着小妖们的猜测,那乌云便倏然到了近前,将整个花果山围拢在中央。那雷声巨响,在云中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要从里面漏出来一般。 ‘卡啦’一声劈山之声,让打盹的黑熊怪猛地惊醒过来。它回神了片刻,倏然起身,抬头看向天空。虽然它修为尚低,却也比那些手下的警觉性要高上很多。这些乌云来的诡异尚且不论,就单单是这雷声,分明就与那雷雨之声大有不同。这样的雷声震彻天宇,像是要将天都辟出一条口子,分明是天雷!! “花果山中,何人为王——” 天空中骤然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音,像是从隐藏在了那云端之后。 黑熊怪眯了眯眼,心中暗暗一沉。 果然是来至不善!! 此时那些尚还懵懂的小妖们亦是感受到了威胁之意,纷纷聚集在了自家大王的身边。它们只是精怪,未曾见过这等阵仗,那雷声轰鸣,每一下都像是能敲击在心房之上,煞是骇人。小妖们纷纷流出惊慌之色,齐刷刷的看向天空。 还在玩闹的猴子们开始也是未曾留意,却在那一声质问之后被吓得一惊!它们纷纷召唤着自己的孩子,瑟缩着躲在以为安全之处。而后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头,惊恐的看向天际。 六耳猕猴涨着胆子来到了黑熊怪的身侧,看着那黑压压的乌云直直的覆盖在了花果山上。此时狂风四起,吹得地上飞沙走石,树木像是要歪倒了一般。断裂的树枝和掉落的果子散落在地,满地狼藉。 “这……这是什么妖怪……”六耳猕猴战战兢兢的对着黑熊怪道。 该死! 黑熊怪暗骂一声。 就怕不是妖怪! 它低头看了看在风中发抖的六耳猕猴,虎着一张黑黝黝的脸,宽厚的熊掌一挥,低声道:“速速带着子孙躲到安全之处。” 六耳猕猴从未看见过黑熊怪露出如此坚决严谨之色,语气虽然低沉,却是一副不容质疑之态。它眨了眨眼睛,了然的点点头。 “大伙速速离开,莫要在树上逗留!”六耳猕猴边跑,边对着猴子们大声的吼道。“回到山洞去,莫要被这飞石树木砸伤!” “花果山之王是何人————”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语气较之前更为严厉。 六耳猕猴浑身一怔,转头向着那声音所发之处看去。 那黑压压的乌云中,夹杂着雷鸣电闪,中间像是被撕扯开来,慢慢的露出一只偌大的眼睛。那巨目中的眼珠左右转转,最终将视线停留在看过来的那只猴子身上。 “尔可是这山中之主!!” 六耳猕猴狠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手脚冰冷,神色难掩惊慌之意。它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除了之前想要占领花果山的黑熊怪,它哪里见过什么妖怪。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实实在在的考验了它的承受能力,这惊悚的画面,比那黑熊怪不知要可怕多少倍。 “你……你是何方妖孽,为何……为何要伤我猴族子孙!”它兀自鼓着勇气,掩饰着惊惧之意,对着那巨目说道。其实此刻它已然是怕的要死,但是玄悟不在之时,它便是这山中的猴王,理应保护子孙。 “果真如此,着实容易。”那巨目微微弯起,像是颇为愉悦。“花果山之主,犯下天条,理应受罚!”巨目倏然圆睁,声音亦是骤然变得狠厉起来。 这一句话使得所有在场之人均是一怔,全都糊涂起来。 犯下天条? 何时所犯?哪条律法? 六耳猕猴更是疑惑,呆愣愣的看着那巨目。它一直都是在这山中未曾出去,哪里会去犯什么天条。 就在此时,只见那乌云之中白光一闪,霎时落下一道雷光。那雷电眨眼之间便落在地面,犹如一道粗重的利剑直直的劈向下来。 可怜那六耳猕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一道天雷劈成了灰烟。原来站立之地亦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满是焦土,冒着黑烟。 这一幕太过迅猛,以至于当那些猴子回过神来的时候,俱是发出极为惊骇的吼叫和痛哭之声!而在那一道天雷劈下之后,乌云便犹如漏了一般,无数道天雷道道劈下,漫无目的的撞击着大地上山石,引得地动山摇山体碎裂。滚落下来的俱是和迸溅起来的沙土相互交错,将这些私下逃窜的猴子和小妖包裹在其中。一时间处处皆是被砸死砸伤的猴子和小妖,面对这样强悍的天雷,可谓是毫无回击之力的生灵只能漫无目的的逃跑,却不知哪里可以躲避这场灾难。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熊怪急速的避开那些满含杀意的天雷和纷纷滚落的碎石,心中既怒又惧!一切本应是好好的,怎会眨眼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它看见那些昔日里玩闹戏耍的猴子发出凄惨的哀嚎,被那些滚落的巨石掩埋起来,手下的小妖抱头鼠窜,口中不断的叫着救命,却在下一刻命丧在天雷之下,化成了灰烟。黑熊怪睚眦欲裂,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它只能拼命的躲避,才能勉强的保住性命。纵然是如此,身上还是被飞溅的尖锐石头划出伤口,身上沾染的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在满眼的混乱之中,黑熊怪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恩人大王不在此处,它要替他保护花果山。可谁知,此等时刻,已经不是它所能相抗衡。 终究,是要愧对这番恩情了…… 宁静安乐与世无争的花果山,充斥着呼天抢地和哀嚎悲痛之声,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妖首已毙,可回返复命!”那巨目眨了眨,颇为满意,缓慢的缩回了云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5意难舒 玄悟还未到达花果山境地,便隐隐觉察出了异样之感。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之气,这对于方才从那人间炼狱中出来的他而言简直是再熟悉不过。霎时间,孔雀明王所造成的那般凄惨竟想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胡九音说天庭要围剿花果山,这简直像是无稽之谈!且不说他曾相助金蝉子擒拿孔雀,置身无尽深渊,受尽历练磨难方才逃出生天。而之后面对孔雀,他亦是将其重伤,才免掉了天地浩劫。 虽然那时他的心智被金蝉子之死所扰,但终究是帮助了天庭除掉了祸患。若没有嘉奖,总不至于会招来祸事!! 他不相信! 对于胡九音言之凿凿之语不愿有半点相信! 胡九音派出的探子洞察到了天庭的动向,而那时玄悟正身在她所制造的幻境之中,若是可以,或许胡九音会一直隐瞒,再伺机而动,看能否解了花果山的危机。可是这一切都在玄悟破解幻境之后变得偏离了轨道,胡九音不愿他糊里糊涂的回去,与天界之人相见遭遇不测,这才迫不得已将事情如实相告。 盘旋在山间的清风,此时却是夹杂着浓重的颓败之气。 玄悟缓慢的落至花果山中,怔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为这是否也是胡九音所设下的幻境。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若不是幻境,那么这满地的狼藉,掩埋在巨石下的残败肢体,血溅当场,耳畔的哭嚎,撕扯心肺。 这是原来的花果山吗? 这还是他曾经惬意生活的平静之地吗? 玄悟站在原地,看着之前的山明水秀变的满目疮痍。断裂的树干,碎裂的山石,已然将之前的一派绝美景象撕扯成了碎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悟喃喃低语,渐渐的握紧双拳,眼中布满血丝,额间青筋凸起。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充斥着整个花果山。 周围出现了细微的响动,露出一张惊恐的面容。玄悟倏然回头看去,却见是一只小猴子,正惊慌的窥视着外面。待看清了来人的面目,登时瞪大了双眼,泪水瞬间落下,奋力的从躲藏的树木后面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玄悟的脚下,如见救星,泣不成声的哭道:“大王,大王你回来了,呜呜呜……天上的云彩里有好多的雷,……一只大眼睛……雷劈下来……呜呜呜……”小猴子被吓坏了,抽噎着诉说却不知要如何的表达。 玄悟看着那一张沾满尘土的面孔,心中疼痛难当。他抚摸小猴子的头顶,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此时周围的响动越来越多,那些幸存下来的猴子和小妖们看见了玄悟的身影,犹如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纷纷冲将出来,哭着围拢在玄悟的身侧。 玄悟忍着眼中的酸涩之感,看着面前个个受惊的生灵或伤或残,心中的怒火烧的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无意犯人,却招致这样的后果! 忽然一根粗重的树干微微一动,继而‘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在尘烟中展现出来,正是死里逃生的黑熊怪。 黑熊怪挥动着熊掌,左右忽扇着飞起的尘烟,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它险些被那根巨大的树干压住,只剩下了半口气,险些丢了命。好在被压的那处是一处凹陷,才不至于咽气。当雷声消失之后,它便铆足了力气去推那树干。可是为了躲避天雷,早已筋疲力尽,此时气力不济着实费了番功夫。黑熊怪恍惚间听见了一声嘶吼,发现竟是恩公的声音,积攒了力气,才从那处爬了出来。 “恩……恩公大王……”黑熊怪黑珠子一般的眼睛立时充满了泪水。它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的走到玄悟近前,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是我无能,护不住这里。”它双肩颤抖,低垂着脑袋,已然泣不成声。 玄悟知道这黑熊怪并非是在遮掩,只看那些跟随它来的小妖们个个狼狈的模样,就知道它并非是不想出力,应是无法对抗。玄悟伸手,将跪地的黑熊怪拉起来。对方掩饰般的迅速的抹去了泪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满面愧色的看着玄悟,却又移开了目光。 “为何会如此!”片刻之后,玄悟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黑熊怪又狠狠的抹了把脸,闷着声音,强压呜咽之声,恨恨道:“谁知道那些天雷是如何来的,好端端的压下一片乌云,说什么花果山之主犯下天条,不分青红皂白就降下了天雷。猴子们和我的手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顷刻间就……”黑熊怪咬了咬牙,回忆那些画面。前一刻还好端端的生灵,下一刻便命丧在天雷和碎石之下,不由得语塞。 玄悟压制着怒火,愤恨的问道:“你没有听错看错?当真是天雷?当真是说花果山之主犯了天条?” “怎会有错!!”黑熊怪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怒火。“我虽法力低微,可也是看见过修为高强之时便渡劫的生灵。那天雷威力强大,纵是看上一眼便不会记错。这天雷之劫,除了天庭还会有何人可用!天庭素来如此,凡是要惩戒妖邪,便会动用天雷做劫。不然,六耳猕猴也不会被……”它喉中哽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六耳猕猴?”玄悟心中一惊,眉峰压低,冷声问道:“六耳猕猴现下何处?” 听见此话,在场的猴子和小妖们均是露出了悲戚之色,个个垂着脑袋,或哭或怒,却没有人回答。 玄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觉周身冰凉。他的家园被毁,这些猴子们如同亲友,如今被无辜绞杀,竟是死在了天雷之下! 此时,他竟是赞同了胡九音当时的做法。灭族杀戮之恨,唯有用鲜血方可清洗!他并无做下恶事,却连累花果山中生灵涂炭,这天庭未免欺人太甚!! 黑熊怪压下心中哀戚之情,对着玄悟道:“恩公大王,为何天庭会对花果山出手!此处生活的无非是些精怪,并非祸害世人,为何天理不容降下雷劫之罚!!?说你犯了天条,可是恩公大王不是要去寻找那祸患世间的妖魔吗?天庭是否搞错,为何不给我等半点分辨的机会!!” 玄悟心中的那团火复又燃烧起来,像是看见了那日金蝉子命丧在孔雀手中之时。那样汹涌澎湃的感觉像是充盈了全身,所有的怒意全都涌上心头,如何都压制不住。 “天庭欺我……” 玄悟双目慢慢充斥成了鲜红之色,火睛闪烁,却散发着嗜血之意。他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下颌咬紧,绷成冷硬的线条。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骇人杀意,使得围拢在他身侧的猴子和小妖们都被逼得后退了数步。那些嗜血的画面逐渐的展现在玄悟眼前,他想起了金蝉子的惨死,敖烈的殒命,卷帘最后奄奄一息的模样,和得知天蓬被杀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此时像是融进了骤盛的怒火之中,下一刻便要将他自己都焚烧干净! 一条条人命,居然换来违逆天庭! 他舍了性命,却只是招致天雷劫!! 天庭欺我…… 天庭欺我…… 玄悟双目喷火,所有的情绪尽数释放,不禁仰天长啸。 “天庭欺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6怒冲冠 玄悟身周涌动起强大的气流,使得那些受到惊吓的生灵此刻更是惊惧不已。这人面容狰狞,虽然应是气愤,但这样的表情亦确实吓坏了一干人等。它们不禁纷纷后退,狂跳不已的心复又惊恐起来。 黑熊怪因身形硕大,下意识的将猴子们护在了身后。它亦是被吓的不轻,但是面前的人纵然是被气的失了神志,亦不会伤害它们。黑熊怪吞了吞口水,语气慌乱的试探道:“恩,恩公……” “天庭不义,居然欺人至此!!”玄悟双目喷火,火睛闪烁,双拳握的咯吱作响。他眼中尽是那被焚毁殆尽的花果山和昔日生灵的尸身,斑斑点点的鲜血,激发了心中那难以平复的怒火!玄悟抬头看向天空,作势便要御云而去。 此时,骤然手腕间一紧,使得玄悟低头看去。却见腕间缠着一条缎带,阻拦了他的意图。 “你不能去!”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玄悟恼怒的看向那处,被打断了计划心中更是愤恨。眼中的寒光像是锋芒利刃,想要吞噬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 胡九音面容冰冷,抬手一挥,那系在玄悟腕间的缎带顷刻消失。而她慢慢的走了过来,神色唯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方才做出阻拦之举的人并非是她。 “你要阻我!”玄悟咬牙切齿的说道。 胡九音目光扫视了一眼,那些死里逃生的猴子和小妖,个个面色惊恐。它们已经目睹了同伴的生死,原有的生活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并且想要依赖的人亦是变得暴躁不已,加之自己有这般突兀的现身,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如何应对,只恨不得再寻个安全的地方远远的躲开才好。 黑熊怪的道行算是高出一些,面对着贸然出现的人,不知是敌是友。虽然胆怯,但它还是撑着一口气向玄悟的身边挪了挪,挺直了胸膛,打算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与其共进退。 胡九音当然没有时间来跟这些小妖精们说明自己的身份,她贵为狐主,若不是因为玄悟,岂能轻易展露在这些小精怪的面前。她看着玄悟,这人的面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冷静自持,失了定力一般,倒像是个癫狂的妖怪。胡九音心中疑惑,面色却依旧冷淡。 “仅凭借你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天庭抗衡!” 玄悟听罢,却是勾了勾嘴角。不过在这样狰狞的神情下,露出笑意,着实骇人。他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对方,寒声道:“天庭之人趁我不在,居然用天雷劫滥杀无辜,毁我家园!难道我要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恶气,苟且偷安不成!” 胡九音眉头微皱,此时眼前的人丝毫没有了之前与其认知之时的脾性。满目露出的尽是杀戮之色,而且凭借着她的观察,玄悟身体里的灵力更似之前,已经不同以往。但是她却不知,这样强大的法力,他是如何得来,又怎会没有丝毫的定力,竟是如此的躁动。 “天庭降下雷劫,便是处置违抗天庭犯下天条之人。如今离去,定是以为事情已了。此刻你要重振花果山,将一干族众安排妥当。至于报仇之事,可徐徐图之,再做打算。” 玄悟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身体里的血液都充斥着要散发出暴戾之气。他盯着面前之人,冷笑道:“以狐王之意,是要我按兵不动,重建家园?将这些事情尽数的忘记,等上十年八年或者百年千年,等那些天庭的神仙统统老死,再去报今日之仇?” 胡九音听了那一声‘狐王’,心中便是一痛。她不动声色的掩饰情绪,颔首道:“眼前,只能暂时忍耐。”天庭中不乏骁勇之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玄悟前去送死! “哈哈哈……”玄悟不禁放声大笑,但是眼中的狠厉之色却是更为浓烈。“狐王当真是高瞻远瞩颇有远见啊。”玄悟缓慢的向前踏出几步,每一步走过,脚下的岩石便会出现裂痕。“那么敢问狐王,若是你早有这等胸襟气度,为何,还会去偷那九灵续?!” 玄悟的瞳仁中影射出骇人的寒意,将对方细微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胡九音身形一僵,瞳仁缩紧。原来这人还是记着偷盗九灵续一事,虽然她身为狐王,但永远都是背叛师门的偷窃之徒!为了一己私欲而苟且偷生,这样的她又有何种资格来劝解对方?! 玄悟将这样的狐王看的清楚,继续沉声道:“狐王,怎么不回答啊?难道那偷盗九灵续的人不是你么?知道了于林坡被妖邪占据,便不顾一切的想要回返报仇,放任一切不顾,哪怕知道九灵续关乎金蝉子的性命,知道身边还有天蓬元帅在旁,知道我定然会追寻前去擒你,可是你却没有半点的犹豫!!”玄悟的神色一点点的沉下来,眼神中似是装着无尽的痛意和怨怼。“金蝉子将你带在身边,不曾苛待。天蓬虽然是上界天神却没有出手收服于你。纵是当日遇见蝎子精之时,亦是保全了你的安危!!”玄悟眼神冰冷,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忍下一口恶气,等待来日方长吗——”他语气上挑,似是控诉着无尽的愤怒和不满。那一次二人之间出现的懵懂情愫,却是在还未萌芽之时便被生生的扼杀。这使得玄悟此刻一旦想起,便会变得更为的焦躁不安,心绪难以平复。 胡九音脸色霎时变得脸色涨紫,继而变得惨白。这些怨怼或许一直都隐藏在玄悟的心底,只是没有说出来。而今日有了这个导火索,便尽数道明。或许他心中的怨恨,不只是这些。胡九音闭了闭眼,复再睁开之时,已然整理好所有的思绪。她平静的看着玄悟,换上平淡的语气道:“本王……我知你心中有诸多的怨恨,这亦是当然。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盗走九灵续之事,是我愧对金蝉子。但是事已至此,亦无返还余地。只是,那天庭神将众多,三重天外,更是有着无数的仙佛。玉帝旨意说你违反天条,你便是三界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料想毁坏花果山之人,只求速战速决且未曾见过你的模样,所以才误打误撞,杀了那只六耳猕猴,便以为是消除了花果山的之主,回返复命。但天庭的千里眼顺风耳必然会对这里多加留意,不消多时,便会发现你的行踪。唯恐玉帝会再次派遣天兵将领前来围剿于你。” 玄悟微微侧身,毫无畏惧之意,他甚至是冷眼的看着那浩瀚的天空,寒声道:“那又如何,这天庭之人,我多数见过,若真是动起手来,他们亦不会讨到好处。” 当日那孔雀明王如何的厉害,将一干将领耍的团团转,还不是被他一击重伤。否则那些所为的天将还不知要如何的尝尽苦头,哪里能回天庭复命! 胡九音看着对方暴躁之意尽消,却俨然换上了一副森冷之态。这样子较之前那神情,压迫之气更盛。虽然她身为天狐,却亦是被这样的神色惊得胆寒。 “你只身前往,总是人单事孤……” “那狐王的意思,还是要阻止我了?”玄悟余光冷冷的刮了一眼,骤然的打断了对方的劝慰。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能将人逼至千里之外。“狐王尚且不能容忍领地被侵,难道我便要故作大度?日后面对幸存下来的猴儿们,有何脸面再留在此处!这一场浩劫,本是被我所累,若是不讨回这公道,怎对得起那些屈死的冤魂!!” 胡九音垂眸思索了片刻,如今的玄悟或许与曾经的自己一般,虽然没有言明,但是心中却是背负着极大的负担。这天雷劫本应是报复在自己的身上,却无缘无故的害死了他人。他堂堂一介男子,却让六耳猕猴代替自己被劈成了灰烟,任凭是谁都无法咽下这口恶气。从始至终,她都知道,玄悟与天庭,总是要做一个了断。 但是她如何能看着玄悟与整个天庭对抗?那分明就是以卵击石!好不容易将他从那地狱一般的地方救了出来,本想将其安置在幻境之中,平静度日,哪怕他永远都不知道昔日的小狐成了什么样子,而她亦愿意带着那份朦胧的情感只远远的看他。但是一切都难逃一个命数,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天庭一行,祸福难定。”胡九音缓缓道:“你一人前去,恐生变故。不若……”胡九音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眼中透露出坚定之色。 “就由本王,随你一同前往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7排布阵 太白金星与卷帘走出了凌霄殿,一干神将亦是纷纷出来,相互告辞,却是无一人看向这位‘从轻发落’的卷帘大将。对于这样的冷遇,卷帘早已没有了什么感觉,相反,他被糊里糊涂的授予了旨意,却还不知道要擒拿的妖魔是何人。 “太白金星请留步。”卷帘在对方的身后,开口道。 太白金星停下脚步,缓慢回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卷帘,神色带着惯有的淡然笑意,道:“卷帘大将有何事?” 卷帘还记着当日在茅屋中看见对方的身影,而就是因为他,邵萱才去了地府,使得二人永远分离。若说心中没有恨意,那确是骗人。但此刻他身在天庭,为人臣子,礼节还是要遵循。卷帘毫无恭敬之意的略略抱拳,冷声道:“那日太白金星去了双鸾山,对邵萱说了什么!” 太白金星看着卷帘,嘴角的笑意加深。他悠闲地顺了顺胡须,道:“怎么大将去往地府之时,竟是没有看见那人的魂魄?老朽以为大将会与昔日之人互诉衷肠或是再一次违抗天庭,但大将终究是顾全大局之人,懂得审时度势,没有令老朽失望。” 卷帘眼中燃着怒意,看着面前那张笑颜只觉得令人作呕。他稳住了情绪,压制着心头愤恨道:“太白金星身为上仙,受玉帝器重,却不知会为难一介游魂,逼迫她入地府!” “非也非也。”太白金星轻摇拂尘,笑着回绝道:“看来大将纵然是到了地府,亦没有与那魂灵说上话。看来那人当真是对大将一往情深,亦是知晓,你二人的情谊终是也有缘无分。即便是以一人一鬼之法要做永久的夫妻,到头来不过是过往云烟。” 卷帘握紧了双拳,青筋凸起。这老头果然是对邵萱说了什么,或者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否则,之前两人明明都好好的,怎会使得她突然这般的决绝,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愿与自己留下! 太白金星看见对方一副隐忍不发之态,不禁微笑着微微侧身。“卷帘大将莫要动怒,如今你已然回返了天庭,应当遵守自己的本分。”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笑吟吟道:“其实那日老朽进入结界中,看见了那姑娘的魂魄之时,却是想要将其押反回地府。可是那姑娘似乎是一直再等待着老朽一般,毫无任何的惊惧之色,倒是颇为镇定的斟上了一壶茶,款待了老朽。” 卷帘神色一滞,心中似是陷入了深潭。 太白金星无视对方的变化,继续道:“那姑娘其实早就知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但是为了圆生前的夙愿,便随你来到那处,做几日平淡生活。她说那孔雀明王虽然做下之事十恶不赦,但是她却心存感激。若不是这一场天地浩劫,她哪里会再见上你一面。”太白金星顿了顿,看着卷帘的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那日她询问了老朽大将入天庭之后的生活如何,可曾过的安心。老朽想大将必然不愿对方担心,便随意说了一些。”他笑了笑,“那姑娘只是安静的听完,而后便自请回返地府,投胎轮回。” 卷帘的心似是又蒙上了一层冰霜,难道邵萱竟是自己自愿往生而去,要放弃自己吗?当初日日相对,那微微泛着甜蜜的生活,她怎会舍得离去?是否是太白金星有所隐瞒?还是他说了什么使得邵萱伤心欲绝的话语?可是太白金星身为天界上仙,为何会欺瞒他一介小小将领,而对于一个游魂,就更无谓欺瞒了。卷帘回忆起那日看见她孤冷的背影,不知在他看不见的那张面孔上,会出现何种隐忍的表情。 太白金星见对方不语,不禁叹道:“这世间之事,变化万千,浊世迷离,蒙骗双眼。可叹连一缕游魂都能通晓的事情,大将却是身在网中,不愿自拔。”他停了停,“卷帘大将,那姑娘是不愿断了你的前程,毁了你的忠义。既然你位列了仙班,就要终身为天庭效力。若是当真为了一己之私,与一个不知能存活多久的游魂生活在一处,便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那结界虽然能保得住你二人一时,又岂能保得住一世?届时你犯下天条,招来天谴,不但断送了自己的生路,亦是连累了他人,不能再轮回往生,只能堕入阿鼻地狱,受永生永世刀山火海之苦。更有可能,会灰分湮灭,再无生还余地。这样的后果,卷帘大将自问,可是你愿意看见的?!” 卷帘一怔,周身如坠冰窟! 那一幕幕宁静祥和的画面,如同破碎的冰凌,一点点的化为粉末。不是他看的不真,而是自始至终,邵萱都在陪他演着一出戏码。她明知这是镜花水月,却还是陪着他身陷于此。以至于将每一日都当做是最后分别时刻,无比的珍惜。 卷帘想起那抹背影,犹如之前的孤坟,冷冷清清。他不知道每一次自己去集市贩卖之时,邵萱会是以何种心情目送他离去。或许,是比此刻的自己,更加的心痛万倍罢。 太白金星挥了挥拂尘,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大将此刻还是暂且放下杂念,想想如何为天庭分忧。”他转身微微侧目,“如今妖邪作乱,扰玉帝清净。大将身为近前之人,又得玉帝受命,理应平息祸乱,以求减轻罪责。” 卷帘心中痛甚,看见对方的背影更是郁愤交加。但是他此刻只得完成帝命,将所有的思绪暂且放下。但是一开始他就不知道所要围剿的妖首到是谁,况且孔雀明王方才被擒,哪个妖怪会在此刻作乱,居然能惊动天庭? 正在卷帘想要一问究竟之时,却忽然看见千里眼和顺风耳大步流星的朝着此处走来。那二人身着轻甲,神色匆匆,面容显露出焦急之色。 太白金星亦是看见了那二人疾步走来,似有不祥,不禁正了神色。 “下官参见太白金星。”那二人看见太白金星,纷纷恭敬施礼,抬眼看见卷帘,却瞬间的移开了目光。 “二位不必多礼。”太白虚虚扶了扶,缓声道:“不知二位何事这般神色匆匆?”这两人因耳聪目明,能洞察万物动向,若是这般急切,必然是有了什么重要之事。 二人相视一眼,千里眼对太白金星施礼道:“回禀太白金星,我二人奉帝命监视凡间动向,却发现那妖首已然入了天界,似是要朝天庭而来。” 太白金星神色一凛,不禁皱眉。“那妖首怎会如此神速?他分明应该调养生息,岂会贸然的攻上天来!更何况天庭尚未出兵,此举便等同送死!他哪里会这般的蠢钝!” 二人眼神交汇,欲言又止。 “讲!!”太白金星神色愠怒,厉声道。 顺风耳拱手垂眸,犹豫再三,低声道:“只因……因风神迫于急切,引了天雷劫,去……去往花果山,想要,一举歼灭。可谁知,谁知那妖首并未在山中,而被雷劫击中的亦并非是那妖孽。那天雷甚是厉害……死了多半都是那处的生灵。那妖邪,可能,是被激怒,方才……”顺风耳的声音越来越低。 “胡闹!!”太白金星一甩衣袖,神色难看。“这风神急功近利,妄想占据头功,竟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他甚是恼怒的哼了一声,却不能改变什么。 当日那人是何本事,他可是亲眼得见。失了心智一般的人,连孔雀明王都伤在了他的手上,那身体里所蕴含着的法力,若是全数释放出来,天庭能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这个风神,居然如此自傲,害死了无辜不说,却将那人激怒,难保不会使其露出本性! 太白金星烦闷的闭了闭眼,当时那人狰狞狠厉的神色,还历历在目,却比那孔雀明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也罢。”太白叹息一声,骤然换上冷峻的面孔。“速速告知托塔天王和四大天王,带领一万天兵,前去拦住。水火星君诸位星宿率两万天兵在后,以备不时之需。”太白思索了一下,“南天门及其他三门都要派重兵把守,莫要出了疏漏。告知赤脚大仙,文武仙君和巨灵神将将四门看守好,二郎真君镇守凌霄殿前。” 二人应是,千里眼看了看面前之人,略略踟躇,低声询问道:“太白金星如此阵仗,是否太过?不过是小小妖邪,要动用三万天兵?” 太白金星冷哼一声,吓得对方即刻垂眸。 三万天兵当然不够,不过除了保护凌霄殿的天兵之外,能动用的兵力着实有限。他不禁眯了眯眼,天河的三十六万水师,看来也要动一动了。若是太阴真君行事顺利的话,那人,亦应回到了天庭上罢。 太白金星转头看向神色默然,满面疑虑的卷帘大将,神色骤然冷下了几分。他带着毫无温度的笑意,几乎是堪称恶略的说道:“大将,这便随我一同前去会一会那妖邪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8遇阻扰 玄悟御云而上,还未到达天界便被阻拦下来。那一张张面孔在围剿孔雀明王之时还曾相见,此时,却成了敌对之势,那充满压迫震慑的气势,却是不输之前。 托塔天王为众将领之首,威风凛凛的站在阵前。身后跟随着一干天将和银甲天兵。他的位置略略高于玄悟,此时微微垂眸,一副倨傲不屑的神色俯视着对方。他着实不知玉帝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擒拿一介小小的精怪,不过是在凡间成了其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蝼蚁,哪里需要这样的阵仗。简直是过于的抬举对方,浪费他们的精力!! “下界小妖,报上命来,天界重地,岂是你等……” “给我滚开!!”玄悟双目燃着怒火,没有丝毫的耐心听这些天界的将领说那些无用的废话! 托塔天王本是神气凛然,身后一万天兵气势恢宏,他亦是要好好的展现自己的压迫之势。可谁知方才说了一句,便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噎了回去,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面色霎时变得难看,目光亦是沉了沉。这小妖难道是倚仗着在那场战乱之中露了脸面,便这般的不知好歹,竟是连他都震慑不住?不但只身一人前来,还这等嚣张,简直是不知死活! “大胆妖孽,胆敢口出狂言!”四天王王中的广目天王怒目相视,上前一步,厉声的呵斥。“你犯下天条,还不认下罪责,速速随我等前去领罚!”他手臂上缠绕着的灵蛇感受着主人的怒意,‘嘶嘶’吐着信子,之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咬死。 玄悟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人,这些人的脸还真是变化无常。当日围剿孔雀明王之时,还险些被对方牵制吃了大亏。这才过了几天的太平日子,便可将当日之事忘个干净,装模作样的对自己叫嚣!他嘴角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冷着声音道:“大战既息,本应各自回返两不相欠。当初我随金蝉子擒魔,本不愿与你等有任何的瓜葛。纵是那孔雀法力高强,可是你等的生死又与我有何干系!”他语气轻蔑的说,根本不管面前之人脸色一点点的阴沉。“可若是说我犯了天条,那么还请将罪状说出来。若真是十恶不赦,比起那孔雀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我便甘愿伏诛,毫无怨言。但你等身为天神,却不管青红皂白,伤害我花果山无辜生灵,这仇,我定然要讨回公道!!” 李天王和身后的四天王皆是那场恶战中的参与者,他们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在那场战乱之中起了何种作用。当时孔雀想要逃走,若不是这人将其重伤,唯恐他们还无法心安理得的回天庭交差。但是那激战之中,所有的天神都未曾讨到好处,还眼睁睁的看着关乎性命的天引水被毁。如今他们便是自身难保,心中本就郁促。今日又被玄悟提及当日之事,更是将那份不满的情绪无限的扩大,激发了心中的不满!而对方的这一番话,难道是在贬低他们,太高自身吗?! 持国天王压着怒火,怀中抱着一张古琴。他目光深沉,语气生硬道:“天庭之事,岂能与你说清。那日你为了一己之私阻挠佛祖,才让那……”他停了停,忽然发现如今那孔雀已经回返了灵山,又是佛母,不能再肆意污蔑。倏然停住,换了语气,“你肆意阻挠天庭行事,便是犯下了恶行。玉帝未曾灭了你的花果山,已然算是网开一面!你竟然还如此大胆,上的天界来讨要公道,简直是不可饶恕!” 玄悟听闻,心中的怒火俨然要将自己烧个干净! 他是脑子搭错了哪根弦才在这里跟这些人说这废话! 难道他那日为了金蝉子求情,还是阻挠了他们的计划不成?!本来就是这些人没有本事,无法擒住孔雀。就连太白金星都无法劝说佛祖,致使孔雀一怒之下毁了天引水。这些事情,又与他何干?! 他们眼看着孔雀寄居在金蝉子的身体里,看着他受到那样的折磨,居然会无动于衷,半点怜悯之色都没有。只为了泄愤就要一味地斩杀孔雀,而将自己的求情认为是为了一己之私。难不成要自己和他们一样,为了达到目的,就要看着金蝉子去死吗!! 他可没有那么的冷血! 玄悟的脸色骤然冰冷下来,身周的疾风倏然涌动,夹杂这强大的杀意。他感受到身体里那种莫名的躁动复又鲜活起来,就像是在将定海神针没入孔雀身体里看见鲜血奔涌的那一刻一般,杀伐之意蠢蠢欲动。 “天庭欺我,无关是非。”玄悟的一双火睛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这些天神,想必山中被连累致死的那些生灵,在他们眼里,亦是无关紧要,视同无物罢。否则天庭也不会看见人间哀鸿遍野亦是无动于衷,才导致金蝉子等人的殒命,徒留下自己一人! 玄悟手中涌起旋风,定海神针倏然展现。 “原是天庭要惩治之人,竟是连个敷衍的名头都没有。”玄悟语气甚是淡漠,却夹杂这冷酷的寒意。“可叹山中那些生灵,无端招来天谴,还茫然不知。纵然是想要向天庭要个说法亦是无能为力,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真是憋屈!” 托塔天王冷哼一声,战袍猎猎,不屑道:“那些精怪虽居山中,却不知是否与你有着勾结。你私自出于天地之中,身份不明,难保日后不会为患一方。天庭统帅三界,哪里能容得一介妖邪成了气候!若是说来,那些生灵,亦是由你连累,怨不得旁人!” 连累? 玄悟心中苦涩。 不错,就是因为他。 若不是他身居山中,若不是他执意出山,若不是他前去擒魔,若不是他任性妄为,若不是他得了这一身的法力…… 曾经想着能拥有一个身体,行走在这天地之间,自由洒脱无拘无束。可谁知到头来,不过是将那些丑陋卑劣看的更为清楚罢了。 玄悟无奈的苦笑,冰冷的面孔被这样的笑容扯得扭曲。 他已然失了所有,又何惧再添上几条罪责? “说的不错!”玄悟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因我所累,无怨旁人!”他将手中的神针轻轻一挥,好整以暇的瞥着对方,“可我自居住以来,便受到诸多的照顾,若是不替他们讨回个说法,着实心中难安。”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煞气四溢,猛地一挥神针,只见那定海神针倏然变化,包裹着激烈的劲风,直直奔向面前的神将。形同盘山道海之势。 四天王和李天王被这一举动惊得一愣,随即猛然撤身,看看避过攻击。但是身后的天兵却是没有这般的灵敏。他们本是呈队列分立而战,而那被面前将领躲过的疾风却是太过的迅猛。天兵个个神色一凛,急忙的闪身躲避。而这一动作就将整齐划一的队列切割的四分五裂,再无之前气势磅礴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狼狈。 四天王看见这场景,被气的怒火中烧。 玄悟阴寒的笑了笑,补充道:“可我就是想要替花果山出头,让天庭付出同样的代价。将这千百年来的安宁祥和,尽数毁在我手!!”他复又动了动神针,却因着方才的动作,使得对方不由得被这一举吓得一怔。玄悟咧嘴冷笑,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届时我亦是要说上一句,所有事情,皆是因天庭而起,休怨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9露杀意 “大胆妖孽!”广目天王面露怒色,手臂上的灵蛇浑身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仿佛每一处鳞片都充满了攻击之意。面前的人没有丝毫的悔悟还妄图挑衅,方才的那一击无疑是将他们的面子踩在了脚下,让他们威严尽失!广目天王手臂一挥,灵蛇得了命令,早已急不可耐。只见它张开口露出尖利的獠牙,脱离开主人的手臂,摇身一变,竟是变成了一条巨蟒。 那巨蟒身上的鳞甲闪着赤红的光辉,处于防御的状态,层层而立,如同铠甲。一双明亮赤色的眼珠中竖立着黑色的瞳仁,里面映射出玄悟的身影。此时它的身形已然变大了数倍,水桶一般粗细的身体,足以将眼前的人一口吞下! 玄悟眼中露出一抹残忍的情绪,这红色的赤炎蛇正如同它的主人一样,丝毫不懂得何为收敛。他是太过遮掩脾性,才会致使连一个畜生都会轻慢了自己!看来,今日不只是要为花果山讨回公道,更要让这天庭中人都牢牢的记住自己,教会他们莫要再自视甚高!! 眨眼之间,那灵蛇已然到了玄悟近前,细密的毒牙上残存着丝丝的粘液,真是想一口吞掉对方。 玄悟神色一凛,也不躲避。就在那畜生即将要到达面前之时,猛然间抬手将定海神针向着那灵蛇扫去! 这一击迅猛异常,加之那定海神针乃是通灵之物,例无虚发。这一下狠狠的打在了灵蛇的身体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灵蛇双眸陡然睁大,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坚硬的身体居然会被伤到。它即是主人宠物又是武器,这天庭之中能伤了自己的法器恐为数不多,却未曾料想下界一个精怪会有这等的能力!灵蛇被这一击打的直直的飞了出去,硕大的身体像是风中残叶,身上的鳞甲亦是被震落下了数片,露出模糊的血肉。 广目天王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方才只是一击便将他的灵蛇打飞出去,都未曾伤及对方分毫?!这,这人竟是有这样的法力,着实令他骇然!要知道那灵蛇口能吐火身如赤炎,身体生长数倍更是所向披靡,哪里会这样轻飘飘的就被对方击垮! 其余观战之人亦是被这样的场景惊得一怔,险些无法回神。那托塔天王的脸色黑似深潭,灼灼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滔天的怒火!本以为是个无足轻重的无名小卒,虽然在那大战之中显露出了不凡的能力,但是与他们这些神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可是方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却将他心中的想法尽数推翻,甚至不禁觉得玉帝颇有先见之明,调动了如此兵力,确实不是小题大做。 同为四天王的增长天王和吃过天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颔首。而后只见持国天王将怀中的古琴横在身前,手指波动琴弦,刚劲有力的声音倏然响起,如同滔天之势,更似千军万马。那琴声激起四周空气,化为层层气流,不断的向着前方荡漾开去。只是这被牵线推进的气流已然变成了杀人利器,化为无数手持利器的兵卒,成千上万,呼喝着涌向敌人。 而那增长天王亦是抽出佩剑,剑身寒光乍现,像是要将空气都斩断一般。他将利剑一掷,眨眼间分列为数十柄。他掐指念诀,驾驭着那些利剑,亦是冲向了对方而去。 玄悟不甚在意的眯了眯眼,看来这二人是再为那位灵蛇主人出气呢。为了要擒住自己,便是不管什么以多胜少了。他不禁冷哼了一声,这天庭要拿人,何时会将对方是谁放在眼里,只要堂而皇之的拿出一个借口,便可以出手擒拿。今日这些身着战甲的神将天兵,不就是为了自己一人而来的吗?!玄悟凝神屏气,眼看着那些染着杀气的法器如骤雨般迎面而来,真是要将他刺成筛子!他不经意的笑了笑,眼神中却是闪过一抹狠意!他身周的疾风倏然变得焦躁,搅动气流将其围在中间。那些奔涌而来的利剑与气流相撞,呈胶着之势,被挡在了途中。 持国天王目光一沉,一口恶气堵在喉间。他加快了拨琴的速度,声音如同倾泻而下的急雨,雷动心弦。那些进攻的气势被琴声操控,更猛更甚。 增长天王亦是凝神施法,口中急速念着决咒,将那些长剑变得更为刚硬,一点点的刺透进去。 玄悟的身形不动,神色竟是半点慌张都没有表露。面前的那些利刃足以遮挡自己的视线,但是透过细缝他还是可以看见那两人额间青筋凸起,汗珠滴落。这样的拼尽全力,为的就是将自己一举斩杀? 可笑! 真是可笑! 难道当他是孔雀大明王?可惜他并没有做下恶事,却亦是招来同样的后果!但是有一点或许这些天神没有猜到。那便是,他虽然不是孔雀,却比那位明王的性子更为的暴躁!! 玄悟手中的定海神针散发出幽幽的寒光,灵气围绕,已然是蓄势待发。他神色倏然一凛,竟是撤掉了面前的阻挡,大大方方的放任那些利器朝着自己而来! 托塔天王不禁一怔,不知这视同送死的举动又是何种用意。 就在此时,只见玄悟在撤掉了屏障的同时,将手中的神器向下一挥,面前密密麻麻的利刃顷刻间被这一击切割开来,分别向着两旁飞去!这一击像是用刀劈开了滔天巨浪,直直的从中间劈断,将势如破竹的攻势顷刻间化解于无形。那些本是能在片刻便能夺人性命的攻击,被这样的法力瞬间消弭,被激发出来的巨大气流冲击开去,瞬间失了力道! ‘啪嗒’一声,持国天王手上古琴的琴弦顷刻之间断裂数根,已然是不能再弹。那一张黄色的面孔,亦是在顷刻间透露出一抹羞愤之色,抖着手指,指尖被断裂的琴弦割裂出细小的伤口,溢出血珠。他满含愠怒的双眸夹杂着莫名的情绪,竟是又恨又惧! 另一位天王的脸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紫色的面容涨成了猪肝色,羞愤交加,险些怄出一口老血!! 此时的几人再看对方之时,那些轻蔑鄙夷全都消散。只觉得这人竟是如此的强势,竟是比那孔雀也是无所不及!他们再也没有之前轻慢的心态,甚至觉得只凭借着他们的力量,能否阻止对方从这里过去都成了问题。 玄悟当然将那几人脸上微妙的棉花都尽数的收在眼底,看着那些高傲冷漠的神色一点点的从他们的脸上褪去,换上的却是一副欲言又止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便让他觉得颇为舒爽。 自那大战之后,他心中的一口恶气本就郁结不发。沉甸甸的像是压在胸中的巨石,对于金蝉子等人的结局,是他永远不能忘却的伤痛。而这些天庭之人,却在那大战之后,心安理得的回返了天庭,继续做他们的高官。还寻了由头来花果山挑衅自己,这让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既然如此,他终是要与这天庭,做出个了断! 玄悟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得冰冷,足以冻结周围的空气。而他的这种神态亦是让那些神将心中一沉,感受到了那残酷的寒意逐渐的逼近。 气流翻涌,预示着腥风血雨的到来。 玄悟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人,气势如同地狱来的魔鬼,竟是散发出了所有的法力。只见他的火睛闪着凛冽的光芒,手中神针散发着强大的灵气,脚下的劲风不断涌动,将他的发丝吹得在风中肆意纠结。而此时的他嘴角却是噙着森寒的弧度,语气森冷异常,似是地狱之中悠然飘来。 “阻挡吾者,当以鲜血为祭!”他似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急不可耐的要露出自己尖利的獠牙。只见他双眸陡然睁大,身后的疾风乍然散开,像是狂风巨浪一般,向着四周推散开去! 玄悟猛地跃起,凌驾在这些天神天兵之上,倏然挥动神针,杀气四溢。 天兵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方才那一幕使得他们胆战心惊,堂堂四天王竟然被这般轻易击败,那他们又何谈阻止?!况且方才那一阵气浪涌过来之时就已然使得他们身形不稳,这才反应过来便看见对方发出了攻势!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思考,不由得僵立在了原地。 那几位神将亦是瞳仁一缩,纷纷施法防御。 顷刻之间,只见五道光芒凝聚在一处直奔着玄悟而去。在空中相互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0难两全 一声巨响,使得要前去与托塔天王汇合的太白金星和卷帘都为之一震!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些许的惊讶之色。方才那一道声音响彻天宇,就算是天雷之劫亦是没有这样大的动静。若是不知,或许会以为是天空裂变,天道被毁! 太白金星眉头少有的皱起,眼中神色变幻不定。只是顷刻之间,他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幽幽的看了旁边的卷帘一眼。而对方亦是眉头深锁,亦是一副不知原因之态。太白金星不禁心中冷笑,待到你看见那人之时,却不知又要以什么心态来对待。 太白金星想着,正欲抬步向前。却看见前方急匆匆跑了一人,不消片刻贬倒了近前。定睛一看,原是千里眼。他不禁心中一沉,面露不悦。 千里眼跑的太过焦急,上气不接下气。看见了太白金星,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他本欲行礼,可是奈何双腿发软,竟是‘扑通’一下双膝跪地。此时他亦顾不得什么体面身份,说话都不甚连贯,像是见了何种惊天巨变一般,哆哆嗦嗦道:“出、出、出大事了!!”他狠狠的吞了吞口水,不等气息喘匀,继续道:“四天王和、和、托塔天王、他们、他们……” 太白金星看见对方满面焦急,毫无仪态的样子,心中甚是不悦。眼前的千里眼,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威风,到底是和重视事情,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吗?!他冷下了神色,语气不善道:“有何事情,都莫要惊慌。堂堂天界神将,如此的不顾体统,简直的丢了天庭的颜面!!”他一甩衣袖,斜睨了一眼。“身为臣子,要时刻谨记自己身在的乃是天庭重地,时时需得谨慎持恭。若是不知应有的分寸,就好好的将气喘匀再来答话!!” 千里眼被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番,心中甚是赧然。抬眼看见了卷帘亦是在场,而自己居然当着这人的面前做出了这等失仪之态,更是心中羞愤。他收拾了心态,将那股慌乱之意压制下去,复又抱拳施礼,但是双腿已然酸软,亦就没有起身。“回禀太白金星,方才末将前去查探四天王和托塔天王擒拿那精怪一事,发现……”他似是又变得心惊起来,语气发抖,只得停下。 太白金星目光微沉,看见对方垂着头亦是难掩慌乱之态。他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愿相信这样事情会真的发生。 “发现何事,速速说来!”他语气严厉道。 千里眼微微抬眸,看着太白金星巍然不动的神色,缓了缓气息,复又继续道:“末将看见,那孽障已经冲破了阻挡,眼下正奔着凌霄殿而来!” “什么!!!”太白金星难得的有了一丝惊异之色,不自觉的向前踏了一步。“你待如何?那人居然这般快便冲破了四天王和托塔天王的阻拦?连那一万天兵都不曾阻挡他分毫?难道,难道竟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未曾达到?!你可曾看清!!”太白金星说至此,已然知晓为何方才对方会出现那般的神情。 千里眼连忙施礼,急切道:“太白金星明鉴,末将怎敢将此事夸大。”他抬起头,双目中闪烁着隐隐惧色,“那人只是用了一招,便将广目天王的灵蛇打飞了出去,而且又在瞬间破了持国天王和增长天王的剑阵。他手中的乃是定海神针,是天地中少有的灵物,加之那人法力高超,更是如虎添翼。方才那如同裂天之声,便是他与几位天王的法力相互碰撞所致。如今……”他停了停,脸色瞬间惨白,“如今几位天王已然战败,一万兵卒尽数被镇压下来,毫无回击之力。那人已然向着天界赶来,若是再不阻止,不消片刻,便会到达此处啊!” 太白金星目光深沉,不禁看了看远处。他在那一战中就看出这人非同寻常,能将所有神将都无法擒住的孔雀在顷刻之间便重伤至此,定然是不容小觑。况且那人的心智不似清明,不知是为何却得了这样一身高超的法力。虽然他是在无意间相助了天庭制服了孔雀,可是留下这样一个人在天地间,难免不会成为天庭的威胁。如今要将其捆缚起来,泯灭本性已然是不太可能。所以玉帝方才下令,将其擒拿镇压。可谁知,居然会这般的棘手,那几位天王联手都未曾拦下此人! 而在太白身边的卷帘听闻只觉额间突突直跳,手握定海神针的人,不正是那玄悟吗? 他在那场恶战中死里逃生,而玄悟不是被一只九尾狐带走了吗?怎会无端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所为的妖孽? 卷帘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太白金星,那神色深似寒潭,显露杀机。卷帘的心猛然一紧,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他心如擂鼓,不愿相信,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不信。他目光冷厉,开口问道:“太白所说要带末将前去交战的妖邪,难道就是当日恶战中的玄悟?!” 太白金星本是在思索如何应对,被这声音突然打断,不满的斜睨了一眼。他看见卷帘眼神中充满的质疑和愠怒,不禁冷冷一笑,“大将身为天界臣子,理应为玉帝鞠躬尽瘁。对于要擒拿的妖邪是何人,又有何差别?难道大将是还念及着当日共同抗敌的情谊,不愿出手?!”他目露戏谑之色,勾着嘴角道:“可是那人却不会如同大将这般好记性,已经挑衅天庭,就要打到凌霄殿来了!” 卷帘看着对方的那种神色,不禁恼怒。但是听闻玄悟居然要与天庭抗衡,还是吃了一惊。据他所知,玄悟在擒拿孔雀之时,能舍了性命。看上去对于金蝉子的情谊更是交情匪浅,他能与天蓬一同为战,又怎会跟天庭对抗!若是他早就心怀不轨,为何不入了孔雀的麾下,却身陷在那样的激战之中,九死一生。 他虽然当时与金蝉子在一起,但是对于诸神围攻孔雀的事情还是看见了几分。他宁愿相信玄悟是被逼无奈,不恶意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愿相信这些天神的一面之词。这天庭中是个什么模样,难道他看的还不够清楚?太白金星这一招用的精妙,断了自己的念想,用那份忠心迫使自己回返天庭。他知道自己宁愿受到天谴,亦是不会再留在凡间。因为能让他留下的人已经去了地府,甘愿投胎。太白让邵萱明白了他的身份职责,致使对方甘愿放下,不再与他相见。而在回返天庭之后,又让自己领了这样的差事,名曰将功折罪,却是要对付昔日共同御敌之人!! 是选择‘忠君’还是‘道义’,实难权衡! 卷帘不禁愤恨,只要是在天庭,他就无法行想要之事。这样的无奈和痛苦,使得他饱受煎熬,捆缚了他几百年。 太白金星又如何看不出对方的不甘,但是事已至此,他亦是无暇顾忌其他。卷帘的脸色此时已是难看到了极点,硬生生的忍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总要有一个人被作为弃子。他想至此,不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手中拂尘轻挥,语气无甚起伏道:“如今大敌将至,大将身为御前侍卫,还是收敛心性,随我前去阻拦那人。”他露出一抹讥讽神色,放满了语气,淡然道:“要知道玉帝的旨意,乃是不容违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1逢敌手 金甲灼灼耀人目,义气滔滔冲九霄! 那一身锁子黄金甲,犹如日月星辰,藕丝步云履脚踏轻盈丝绒云。真真是威风凛凛,傲然潇潇。手中一根定海神针,闪着熠熠光辉,直将那人的面目轮廓照耀的更为冷厉刚硬! 玄悟冷眼扫过被击的溃不成军的天兵天将,嘴角不禁扬起冰冷的弧度。那四天王已然被自己的灵力震到了天界之外,徒剩下李天王尚还能屏住一口气硬生生的撑着没有倒下。但是他的目光虽然森冷,却也掩饰不住惊骇的神色。虽然在一瞬间便让他知晓了自己与这人的差距,但是身为天庭重臣的他骨子里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不允许做出任何伏低做小显露弱势的姿态! 而那些天兵已经散乱不堪,那一击使得威风八面的阵势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摊散沙,面对着玄悟个个如同惊弓之鸟,没了半点之前的气势。 玄悟抬手拂了拂黄金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眼皮掀了一眼,而后便是毫无掩饰的讥笑起来。 “这便是那玉帝手下的强将良兵?不过是样子做的唬人罢了。”玄悟斜睨了那托塔天王一眼,森然笑道:“既然能留下一命,便好好珍惜。名声再贵,总不如性命精贵。算你运数好,没有死在我的手下。从那孔雀明王的手中死里逃生,又躲过了此劫,亦算是,双喜临门了。”玄悟说罢,复又轻蔑的扬了扬嘴角。 那李天王满心的怒火,从封为天将以来,何时受到过这等的屈辱。眼前的这人不过是个凡间成了气候的妖邪,着实入不得他的眼。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不但伤了孔雀明王,让一干神将丢尽了脸面,此时竟然连连击败了四大天王!若不是他法力略胜一筹,恐亦是在那同时随着那重击,不知被震到了哪里,岂能站在此处听这人说这般讥笑之语! 可饶是心中再多的不甘,他也知道已经再也无力阻止面前之人! 李天王不禁闭了闭眼,沉沉的咽下那口怒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将那人的轻蔑的神色挡在视线之外。如今他为鱼肉,要杀要剐,亦是不会惧怕! 玄悟束起的发丝飞扬在风中,将哪一张寒似深潭的面孔衬托的更为狠厉。一双火睛露出灼灼目光,落在瞳仁里的李天王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让他不禁一个冷笑。 手下败将,何须耽搁! 玄悟脚下一点,已然跃身御云,向着天界而去。 李天王只觉面前冷风一掠,不禁将心提起。他双眉紧皱,等待着那充满杀意的刀锋或是洞穿身体的疼痛。但是良久,却没有任何的杀意而来。他缓慢的睁开双目,却见对面已经空空如也。他愤恨的转身,抬眸看去,却哪里还寻得到那人的身影!李天王咬紧了下颌,青筋暴突。两相将战,竟是连一个结果都不惜的留下,让他这个天王在一干天兵面前丢尽了颜面,犹如一个弃战而逃的将领。原是那人入不得他的眼,到头来,却是那人根本不屑的与这样一个手下败将多做耽搁! 睚眦欲裂,却亦是无法。这样的对决,无非是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踩进了泥土之中! 再说玄悟毫不犹豫的直奔着南天门而去,疾风略过耳畔,云雾迷蒙双眼。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神针,心中涌动着难以平复的恶气。 好险! 不知是为何,若是方才再多做半刻的停留,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将眼前的人杀个干净。这样的感觉让他颇为不悦,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一般,不能自控! 虽然那甚是厉害的孔雀明王是被自己所伤,但是玄悟却不知为何会做出那种举动。自看见金蝉子被孔雀残虐之后,那种隐隐的躁动之意便挥之不去,或许不知那道佛祖的金光,之后会做出何种事来,他亦是没有把握。 玄悟心中空洞,像是能听闻风声回荡之音。 果然这一身的法力来的太过容易,那位老者亦是说过自己的心智不纯,杂念颇重。拥有了这样强大的法力,难言是福是祸! 玄悟狠命的摇了摇头,将那股嗜血的杀意压制下去! 无论如何,花果山被毁和六耳猕猴被杀之仇是必然要报!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在自己眼前被孔雀残害却毫无办法,这次岂能再咽下这口恶气,让那中束手无策的无力之感再次出现! 他的脑中尽是那些悲戚哀嚎之声,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重叠。好似是花果山同样的受到了孔雀之乱的株连,顷刻之间,沦为地狱! 正在他思索之际,却见面前的云雾渐渐散去。玄悟停在原地,脸上带着浓重的杀意,死死的盯着面前之人。 而此时的卷帘亦是不可思议的睁大的眼睛,毫无情绪的神情在此时展现出了无尽的惊骇和疑惑。他甚至是在下一刻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白金星,投去一抹询问却掺杂狠厉的目光! 那玄悟是何人?与金蝉子和天蓬元帅一起擒拿孔雀,不说是与天庭有功,亦不会沦落为所为的妖邪!更何况当日在蟠桃宴会上,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人是如何的为自己解围,虽不是天庭之人,却是没有半分轻视于他。而方才听闻了千里眼的禀报,竟是有人擅自做主去下界擒杀!卷帘的心中不禁对面前的太白金星怨愤难当,这人好似是揪着自己不放,处处挖坑设障,恨不得玩死自己!! 太白金星余光瞥见了那道冷似冰霜的目光,瞬间便移开了视线,盯着眼前的玄悟。他对于身边卷帘的疑惑没有丝毫要开口解释的意思,只要他还身为天庭之臣,置于对手是何人何身份,又有何区别?太白金星将自己的笑意控制的恰到好处,好整以暇的拂了拂须髯,缓慢道:“不知那日一别,尔竟是到了如斯地步。敢独自闯到天界来,出手便败了我五员大将!”他虽是在笑,却未达眼底,那张看似和煦的面孔,却是让人在心底升腾起胆寒之意。 玄悟不禁冷笑,面前的这人可谓是个兵不血刃的滑头。终日里挂着一张温和的面孔,却做下了残忍之事!他犹记得那日自己跪在佛前苦苦哀求,只愿保下金蝉子一命。但是这人却因为天引水被毁,无处发泄,就想让金蝉子填命,居然对于他的请求无动于衷,百般的阻挠!玄悟甚至一看见这张面孔,就恨不得将其撕扯下来,抽打那张伪善的面容!! “一别数日,太白金星的口才亦是好了许多!”玄悟的语气无甚波澜,平淡如水。 “妖孽放肆!”站在太白身后的天将怒目呵斥,却被太白轻轻抬手制止。 太白金星的笑容冷了几分,看着面前的人,不甚在意道:“何须逞口舌之快,不过是下界的一个妖孽,得了个身体,就沾沾自喜。难不成以为经历了一场恶战,便可以对天庭耀武扬威?!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的东西,却毫无自知之明,妄想脱离原有轨道,摆脱自身应有的境地,简直是不自量力!”太白语气轻飘淡然,说罢余光不经意的瞥了瞥身旁的卷帘。那话虽然说的隐晦,却还是含沙射影的挖苦了一番。 卷帘的神色登时变得阴霾,一股邪火用上心头! 他已然失了所有,在凡间隐匿之事虽然是因为私欲,对于他而言却是难得的安心生活。就这样的被毁,霎时间沦为孤独之人,断了所有的牵挂。而太白金星却将此事提及,当着所有的天兵天将,将玉帝受命的自己贬的生生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是何其的可恶!! 玄悟将卷帘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在了眼底,看来此次与这人相遇,成为敌手,难保不是天庭故意为之。他不禁要赞叹起那位玉帝的心思,能将手下的臣子陷入这等两难境地,难道是再考验卷帘的忠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2相对峙 玄悟冷眼看着面前的诸位天将,不错,来的倒是齐全。那太白金星傲然站在首位,却还是那般运筹帷幄的模样。使得玄悟想起了那日围剿孔雀的情景。他甚至再想,这些天神是否太过不甘寂寞,要寻些事情来做。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却非要去招惹他的花果山。 太白金星微微眯起目光,眼前的人亦是让他联想起那日的暴戾之态。心中百转思索,谋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余光瞥见了身边的卷帘,不禁心中冷笑。只见太白金星衣袖微动,眉目和善,一字一顿缓慢道:“天界神圣,岂能是一介妖邪便能随意出入?尔太过大胆,竟然敢擅闯天庭。此等大罪,纵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是不能放任不理。”他的语速极慢,倒像是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儒生,在念着沉长烦闷的。 玄悟神色一凛,听闻此言,不禁怒意更甚。天界趁他不在,毁了他的家园。一道莫须有的罪责,将‘触犯天条’的帽子扣了下来,不由分说便降下了雷劫,居然还说好生之德?难道那一条条性命,只因生在了花果山,便如同草芥,由得他们这般的糟蹋?!玄悟怒极反笑,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掀起眼皮,目光如刀,看了太白一眼,嗤笑道:“太白的口才,当日在佛祖面前我便早有领教,却不知今时今日,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却更上了一层楼!”玄悟只要想起当日场景便会恨得牙根痒痒。想他生来高傲,肯屈膝在佛祖面前已经是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颜面,却招来太白那般冷眼相对,语言相机!“不知这天庭中的条律,是否亦是如太白这般,信口编成,如此的随意为之!只要是违拗了天庭的意思,使得玉帝不顺心,便会归为妖孽一类。想罢,这所谓的天劫,也太过廉价了些。”他的语气甚是轻蔑,丝毫未把这些人方能在眼里。山中那些枉死的生灵,可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他们讨回公道。这些自视甚高的天神,无视他人生死,那么他又何必与其讲何道理! 毁了他的家,却怪罪自己闯上天来,当真是笑话!! 太白哑然一笑,手拂须髯,慢声道:“天庭律法向来有度,岂能是尔等一介凡尘精怪所能通晓。”他目光微垂,衣衫轻摆。“当日孔雀明王被困在黑煞河中,本是再无出逃之日,却是因为你的擅入,给了他逃出生天的机会。否则,光凭借着那道地藏灵咒封印,又有弋吞兽与其相互制衡,饶是孔雀明王再大的能力,又如何的能逃出那里?!日日刀砍斧剁万箭穿心之刑,早已磨去了他的斗志,若不是你的出现,或许可免去这场浩劫,而明王殿下的那道执念之魂,亦可泯去恶念,渡化而归。” 玄悟眨了眨眼睛,面容出现了一丝奇怪的情绪。他的眉头皱起,随即缓慢的舒展,继而缓慢的咧开了嘴角,肩膀抽动,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意越发扩大,最后转变为放肆的大笑,简直像是无法停下来。 太白金星以及身后诸神神色微怔,不知这笑意何来。 玄悟极尽捧腹,眼中却一点点的凝结出了冰霜。他抬眼扫过面前的众人,只恨不得目光中能射出刀锋,将他们一个个凌迟才罢! 这罪责说的简直是信手拈来,想来即便不是这件事情,恐怕亦会是有其他的罪状加在他的身上。 当日是他登上茂灵山前去求法,是因金蝉子身受重伤,无法自保。而那救命的九灵续亦是被胡九音盗走,他没有将其斩杀,空手而归。当时玄悟是何种心态?那般的恼恨自己无法救助金蝉子,又厌弃自身毫无回击之力。种种的情绪如同翻腾的油锅一般,将自己反复的煎熬,片刻不得停下。最终他去了茂灵山,愿意求人指点,强大自身。而最终他是如何落入了赤炎灵兽的领域,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他经历万难,九死一生击败了赤炎灵兽,得了一双火睛,踏过了三昧真火,险些化为灰烟。莫名的来到了黑煞河,眼见了那般骇人的场景,遇见了那个冷酷的孔雀明王。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饶是知晓,但是一丝求生之欲使得他不愿死在此处!否则他一步步走来,为的又是什么!!若是他死在了这里,那之前的舍命相搏和种种疑惑便会石沉大海,赤裸裸的将这一切都演变成一个笑话。而他骨子里的一股傲劲,更是认为只要能求得灵法,置于孔雀,并非难以镇压! 况且七个时辰一次的天罚,难道要他一直陪着这位明王殿下一同承受吗?! 玄悟笑了多时,只看见面前的诸神脸色个个阴沉,变得极为难耐。他眼中露出嗜血之光,心底升腾起骇人的寒意。险些丢了性命所换来的,无非亦是一个重罪加身,只因他是凡间山中成了气候的一道灵气,在大敌当前之时,占了这些天神的风头。最终招致家园被毁,眼看着昔日好友被杀。玄悟心中似是刮着强劲的暴风,将周身的血液都搅动翻滚! “太白老儿,省省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罢。”玄悟阴狠这一双眼睛,冷声道:“今日既然我能来到这里,便不论是会犯下何种罪责!只是一样,吾身在花果山,不容任何人如此践踏糟践!!那一条条生命无辜而死,若不亲手斩杀罪魁祸首,便誓言不返!!!”玄悟说罢,笑意尽褪,换上骇人的杀意,神针一指,目光森寒道:“吾且问你,到底是何人,引去雷劫,害我族众!!” 许是这样的玄悟让这些神将想起了当日的孔雀明王,竟是被这一声呵斥问的一怔。眼前这人的样子双目燃着杀意,浑身散发着凌厉的煞气,似乎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便会将这天地都捣毁一般。天神个个敛息,面对这样的震慑之感虽是恼怒却又思索着要如何的应对,像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太白金星仍是众人中最为泰然的一个,他面对着那散发了寒气的神针,亦是不显慌乱。但是他却知道,那位引去了雷劫的风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面的。凡是经历过那场浩劫的诸神都曾亲眼看见过这人的实力,与那风神相较,不知高出多少。太白故作悠然的笑了笑,不失半分体面。“天雷之劫,本就是惩戒凡间妖孽恶鬼。尔犯下了天条,才招来祸端,连累了一山生灵。天劫无情,刚正执法。你口口声声的冤屈,着实说的无理。”太白金星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逐渐动怒之人,悠悠道:“难道你放出了孔雀明王的一道执念,让其重现于世,死在那场浩劫中的生灵,谁言不是受到了牵连,枉送了性命?!而它们的公道,又要去和谁人清算?!” 玄悟周身的血液不断的叫嚣,脑海中嗡鸣作响。那些骇人的画面似是一根根铁钉,深深的刻尽了骨血皮肉,终身都不能去除。每一次的提及,都会使得他心中伤痛又一次重新撕裂,痛不欲生! 那一双火睛闪动光芒,定海神针伺机而动,锁子黄金甲熠熠生辉,站立之人濒临崩溃。 清算,清算,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要去找何人清算…… 难道是他吗? 他一直都是要除魔卫善,要荡尽世间污浊的啊…… 玄悟脑海中有着无数的声音再齐齐耳语,错乱复杂,使得他听不清任何一个声响。眼前的那些人,似乎都露出了狰狞的狂笑,一个个在看自己出丑的模样。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面露讥讽,笑他痴傻! 天庭欺我…… 玄悟心中不断的叫嚣。 花果山被毁的场景,使得他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天庭欺我,实不可忍!!! 正值此时,却骤然闻见一道声音,从诸神身后响起。那声音低沉缓慢,却是夹带了无尽的蔑视。众人只觉身边冷风刮过,瞬间便消失不见。继而在两厢对峙之间,倏然出现了一个身形。 那人朗声大笑,看着眼前的玄悟,冷哼道:“吾乃天庭风神,便是你要寻的降下雷劫之人。尔当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3杀祸首 来人身形魁梧,皮肤青灰且粗糙,虽然穿着得体,却不似那些神将一般能看出个正常的人模样。一头杂乱的头发甚是凌乱,似是在大风中伫立良久一般。方脸宽鼻四方嘴,模样有些丑陋。站在一群天将之中,倒是像极了鬼怪。尤其是他额间有一只圆睁的眼珠,滴溜溜来回转动,却是夹带着一股子与众神一样的傲劲。 太白金星看见风神不知死活的站在了自己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禁暗暗扶额,只叹这嫌命长的人当真是脑子被风吹丢了,居然敢这样傻愣愣的出来送死! 玄悟看见眼前的人,不禁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神针,并且打量起对方来。这人面貌丑陋,那骨子神气的劲头却是摆的十足!且不知他的那副尊荣比那地府恶鬼亦好不到哪里去,不知这骄傲的自信是从何处而来。 “方才你说的可是事实?”玄悟未出现最初的恼怒,而是盯着面前的人,慢慢的问道。 风神看见之前还耀武扬威煞气四现的人,见到了自己,竟然是冷静了下来。他不禁冷哼一声,心道这凡间的精怪妖邪都是这般的色厉内荏,饶是再过骄纵又能如何?当这里是演戏耍猴的戏台子吗?随意的叫嚣一句便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眼高于出什么话来了。 居功自傲,坏了大事。即便是能逃过今日,也难以免去玉帝的责罚! 也罢,也罢…… 太白金星无奈的暗叹。 而风神此时正是兴致高昂,又上前了几步,凌乱的发丝似是个鸟巢,一只眼珠不屑的转了转,指着玄悟道:“妖孽方才大放厥词,要本神偿命?!如今本神就站在这里,你若是有本事,这条命就尽管拿去!”他充满疾风的冷冷的哼哼,抬手在掌中化出一方木盒,里面风声回荡,呜呜作响,倾斜出来些许便足以感受到丝丝冷意。“只是不知,这凡间的妖邪,是否有这个能力,不被本神的阵撕扯成片!!” 玄悟看了一眼那掌中的木盒,外观粗陋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里面的风慢慢外泄,掀起了在场诸人的衣摆。他慢慢的将那神针立在身侧,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的盯着面前之人。 风神未曾料想会在对方的眼中看出讥笑之意,不禁恼怒不已。这人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凡间的一介妖邪,竟然敢对他堂堂天庭风神露出这等不屑的神色!!霎时间心中所有的不满怨怼尽数在此刻释放,似乎面前之人所露出的神色亦是那些平日里蔑视自己的神将看见自己时的模样。只因为他的相貌丑陋,便不愿过多的交流,人人如此,同出一辙!风神顿时冷了神色,伸手将木盒伸出,里面的风声骤然增大,呼呼作响,酝酿着一场不容平息的飓风! 一时之间,疾风大作,若是在凡间,恐那些房屋瓦砾,巨石树木,皆要被这样的强风连根掀起,再绞成碎片。 隔着不远的距离,风神的神情显露出寒光,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人。 玄悟身着金甲,感受着四周被强劲的气流逐渐的包裹,那风如同刀刃一般摩擦着甲身,似是要将其顷刻斩开一般。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直入骨髓。 “既然你都已认下,却也不屈。”片刻之后,方听闻玄悟的声音慢悠悠道。“且不论你如何的犯了我的忌讳,单是杀我族众一条,今日便只能留下这条性命!” 风神心中一惊,看着那森然的神色亦是目光一沉。单是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做出半点的退让。终归是在自己的地界,身后亦是众多的同殿之臣。在这天界之中,难道他还惧怕一个小妖邪敢做出何种放肆举动不成?! 想至此,风神将心中那一点躁动不安尽数平复。继而铆足了气力,朗声道:“凡间妖邪,便不配踏入天界!今日恐怕要将性命丢在这里的,就是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孽障!!” 疾风倏然乍起,其中像是夹带着锋芒的利器齐齐将玄悟包裹其中,想将对方割成千段万段! 瞳仁猛缩,将风神的身影尽数映入眼底。 玄悟急速的扯了一个笑意,却是转瞬即逝。那表情太过迅猛,以至于风神还为参透其中的意图,便觉的眼前一花,似是有什么冲破了自己的风阵朝着面前而来。 应是一缕金色光芒! 风神如是想。 他操纵风阵以来,还从未感受过被这样的寒冷反噬的情景。额头上的一只眼睛睁的硕大,简直要将眼眶都撕扯开来。面前之人的神情倏然的放大,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这样的笑意方才他也看见,不过却不似现在这般,寒彻心底。 掌中的木盒顷刻碎裂,里面的嗡鸣之声亦是顷刻间疏散开来。 风阵被迫,它自是没有了什么用途,亦是不必再留下。 玄悟将定海神针又向前送了送,这样可以离得更近一些,将那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的更为清楚。 没入胸膛的神针似是搅开了一个洞,使得那些四散奔涌的飓风胡乱的冲撞,不少竟是钻入了主人的身体之中。 风神的身体从那道伤口之处开始虚化,但是再多的痛楚亦是让他不愿移开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之人。 “好好的去罢。”玄悟的声音似是低语,极为的蛊惑。“我那枉死的族众,尚还在奈何桥上,等待着你这个元凶。”玄悟眼中噙着笑意,闪着点点寒光。“我要让他们看看,即便是在他们触及不到的天界,亦是不能无端要了他们的性命。只要奉我为一日大王,我便会替他们讨还这个血债!!所以,你便去同那些亡灵,慢慢忏悔罪责去罢!!”玄悟阴邪一笑,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我才是那花果山上的首领,而被你误杀的猴子,换做六耳猕猴,乃是代我受过。你斩妖之行,着实是无用至极!” 风神的身体已然虚化,徒留下一张惊恐的面容,不可置信的瞪着对方。 他居然就这样丢了性命?在天界,在众多同僚的面前?那些人为何没有一个出手相助?只因他是风神,每每屈居末位!只因他的丑陋,就无人愿与之结交?他一直想要博出一个彩头,为的是什么?不过是让众人高看一眼罢了。 罢了,罢了…… 他本就是一道清风,应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风神闭了闭眼,尽数演变成点点粉末,消散在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4巨灵神 随着那粉末逐渐的消散,诸神的神色尽是愤怒且惊骇!他们未曾料想堂堂的天界风神在这人的面前竟然是这般的不堪一击,那装着风阵的法器,虽然在众天神之中或许不是什么厉害之物,但也断然不能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而且这人亦是没有丝毫顾忌身在天界,一举便将人击成了粉末!! 在场诸神的面色均是难看到了极点,平日里虽然对这风神没有多么的看重,但是与他们同为一殿之臣却折在了一个妖孽的手中,着实丢尽了各自的脸面! 玄悟看着那飞烟散尽,眼中满是欣慰。神色上凸显的冰冷之意似是覆上了阳春白雪,却是掀起了眼皮,看看那些目睹了自己身法的诸神,勾唇笑道:“毁我花果山者,便是这样的下场!都说是百闻不如一见,再多的口舌,都不及亲眼瞧上一回!”他笑意逐渐的扩大,“要知晓这三界中,并非是天神一手遮天。犯下了罪责,亦是要付出代价!” 在场诸神被这话说的无不郁愤,字字犹如巴掌,狠狠的扇了众人的脸!! 玄悟说罢,将手中的神针收拢,不愿再看上一眼,竟是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太白金星的声音在身后悠然响起,似是挽留客卿一般,无甚起伏。 玄悟停下脚步,缓慢的转过身来,毫无情绪的看了看对方,不经意道:“哦?不知太白金星还有何指教?” 太白金星看见了风神殒命,亦知是咎由自取。虽然心中和一干诸神的想法一样,都觉丢尽了颜面,但是面色上还是那般的平静无波。他抚着须髯,呵呵笑道:“风神虽是折在了你手,但怎么说亦是天界的臣子。你闯上天来,杀我朝臣,难道就想这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不成?” 这话本应是极尽威胁,充满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是从这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般的慢条斯理,似是在说一品菜肴。 玄悟暗道这老头心思深沉,怪不得玉帝会这般的器重。与其数次照面,亦算是熟识,无关语气如何,只闻其中意思便可。玄悟沉着眸子,轻飘飘道:“我今日上得天界来,就是要寻出毁掉花果山的元凶,为那些枉死的生灵出了恶气。方才那人自愿站了出来,且与我交手,便是生死有命无怨其他。再者,是那风神出手在先,难道诸位是瞎的没有看清?”玄悟呵呵一笑,极尽蔑视。“当着这满朝的臣子,便以为能在我的面前放肆无理。凭借着一个天将身份,对自己的恶性毫无悔改之意。这样的心胸不知可是天庭自有,人人皆是这般?!这也就难怪,玉帝的旨意出口便是,毫无任何可寻之处!” “住口!”身形魁梧的巨灵神挥动着一对流星锤,二目如灯,黑着一张脸,大声的呵斥道:“孽障狂傲!胆敢在此撒野!玉帝是何等身份,亦是能从你的口中说出的!!” 玄悟不禁低声一笑,看着那涨的黑紫的面容充满了恼怒之意。“莫要站在那里乱嚷乱叫,若是不服,出来较量一番便是。” 那巨灵神被气的不轻,请问对方叫阵,更是怒意更盛!他踏着云彩,来至太白金星近前,高出对方足有半个身,却躬身施礼,压着怒火道:“这孽障十恶不赦,在天庭之中杀我朝臣,理应受尽天罚之刑。臣请旨,望太白金星应允,命臣前去擒拿!!” 太白金星看看面前身形壮硕的巨灵神,余光又瞥了瞥玄悟。今日不论是用尽何种方法,渡不能放任对方离开。巨灵神虽然法力不低,但亦不是何出类拔萃之人。太白暗暗的叹气,虽然今日来的诸将众多,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困住那人。这样的感觉就如同那日围剿孔雀明王一般,没有任何的信心。他思索了片刻,终是微微颔首,启唇缓声道:“期待巨灵神佳音。” 巨灵神又一颔首,继而领命。转回身对上玄悟,舒展身形,犹如一座小山,阴影将对方完全的笼罩在其中。他方才看见了分神是如何的败在了这人的手上,心中不是没有受到震撼。可风神终究不如自己,那个风阵亦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一个连施云布雨都插不上手的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哪里像他,手中的鎏金流星锤,稍稍沾上,便是筋断骨折。而且他天生神力,如同金刚,万不会像那弱不禁风的风神一般,一下子便被捅穿了身体! 想至此,巨灵神看见对方的神情便更是轻蔑,简直是在看蝼蚁一般。他垂眸瞥了瞥尚不足到达自己腰部的人,嗤笑一声道:“孽障狂妄,以为这天界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之处?三界之中,以玉帝为尊,尔犯下何种罪责,亦是由玉帝定夺!小小的一个妖邪,居然还想去凌霄殿讨要公道?!简直是不知所谓!!纵然是风神引下了雷劫,亦是因为那些死去的生灵命中有此一劫,无怨其他!!你这趟走的,着实是可笑!” 玄悟仰头看着面前的大个子,只见对方肤色黝黑,宽口塌鼻,胡须虽短却根根直立,一双眼珠瞪得老大,似乎总是处在发怒状态。一身甲胄护体,手中两柄流星锤,重量足有千斤,却被对方轻易的握在掌中,可见力量强悍。“又是个不自量力的!”玄悟冷哼了一声,怒火似是又被燃起。这一个两个都是这般的瞧不起凡间生灵,真是欠教训的很! 巨灵神瞪着一对眼睛,抽身上前,举起双锤便向着玄悟砸下来。 那双锤虎虎生风,还未近身便能听见那夹带着劲风的呼啸之声。 玄悟余光一撇,亦不慌张,冷眼看着那闪着光芒的金锤急速而来。 所有的众神将视线全都集中在二人之间,看着那巨灵神身形虽然高大,但是颇为灵活。他的那副金锤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与之相抗衡,任何精怪只要是被沾上,登时便会碎为肉泥!眼见着那双锤呼啸而去,朝着那人的面门便砸,所有的神将都在心中绷紧了一根弦,之恨不得这一锤下去,便将那人砸烂了才好!总好过在自己为官的地界,看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巨大的声响骤然响起,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着实有些刺耳。但是此刻没有人愿意移开视线或者调转精力去顾忌受到折磨的双耳。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事态,不愿错漏一处细节。 巨灵神这一击便用了全力,只想着能一招致胜一雪前耻!面前的人已然被自己的双锤完全的掩盖,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他甚至在心中已然沾沾自喜,这一站下来,定然是个头功! 但是他还未曾多高兴一刻,便骤然缩紧了瞳孔! 这双锤之下所击中的触感不应如此!!为何没有任何击碎肉体的绵软之意!而且那一声刺耳的尽数撞击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顷刻之间,巨灵神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周身倏然沁出了冷汗。在百转千回的心思之间,双臂间传来的痛意已经坐实了他心中疑虑,继而更为强烈的麻痒之感涌至身体之中,使得他喉间腥甜,呛出了一口鲜血!! 巨锤之下,玄悟身形不动,咬紧了牙关,双手握着定海神针,直起前臂,死死的接住了压下来的双锤!!那巨大的压迫之感险些让他屈膝而下!但是他硬生生的熬过了这样的力道,尽数将撞击的力量回击过去。 至于那巨灵神,哼,可想而知现在的模样,定是如同踩了狗屎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5寡敌众 “这、这、可如何是好……” 诸神中不知是谁在看见这般场景之时下意识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使得那些面露惊诧的众人心中又是一沉,不禁用余光去寻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究竟是何人。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能抵住巨灵神这一击的即便是在他们中间,亦是为数不多。而在他们看来,那人这一举接下来的不仅仅是巨灵神的双锤,更是给了那份惴惴不安的思绪又加之重重的一击!! 玄悟邪魅的双眸缓慢的从神器相互碰撞的缝隙中看去,只见巨灵神的神色夹带着惊惧和难以置信,同时亦是铆足了力气,想要扭转战局,搬回颜面。只见其脸色不知是羞赧还是愤然,涨的酱紫,下颌线条绷紧,成了一条刚硬的线条。似乎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此时,以至于周身都出现了微微的颤栗。 定海神针发出微弱的嗡鸣,唯有它的主人可以感知。 玄悟嘴角勾起,额间汗水滑落,却也显得甚是酣畅。他脚下的疾风席卷而上,身体中的灵力瞬时释放,被淡淡的光晕包裹。 巨灵神只觉眼前光芒一闪,而后便愈发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力难支。手中的双锤被对方的力量一点点的推开,而他无论是用多大的力气,似乎都如同是蜉蝣撼树,完全不能对抗! 围观的诸神不禁瞪大了双目,随着那双锤的移动,胸中憋着的一口气似是千斤重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灵光忽现,随着玄悟的一声低吼,巨灵神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推开,像是狂狼中的一叶扁舟,登时被掀飞了出去! 诸神眼睁睁的看着那身形魁梧的人影像是一块破布般被丢了出去,而后狠狠的摔向了他们的后方,只闻的一声沉闷的声响,竟是连一声呼通都没有。显然,那威风凛凛的巨灵神,已经被这一击重创,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看向面前的人,诸神不由得换上了另一种审视的目光来看。这样的法力,哪里会是凡间日久成精的一个妖邪所能具备?纵然是有些修为,但却是能将巨灵神一击而败。若说风神的法力在天界来说不算上等,战败亦是无可厚非。但巨灵神乃是神位之人,同为天庭中战将,竟在这人面前如此的脆弱不堪。这下在场之人无不提高了全部的精神,浑身处于戒备的状态。只是这次,那些自认为与巨灵神能同日而语之人,这一时刻便要好好思量一番,能否在对方的手上多走上几招。 玄悟身周的光芒变得暗淡了些许,手中的定海神针似乎亦是在为主人接连得胜而感到喜悦,不断的发出轻微的脉动。 “果然是不出所料。”玄悟将神针打横架在肩上,伸手随意的拂了拂鬓角的乌发,懒洋洋道:“天庭中人,当真是嘴皮子功夫更为高超一些。当初能位列仙班,不知靠的都是什么?!”他斜睨了太白金星一眼,冷冷的堆出笑意,“难道你就想凭借这样的草包废物来阻拦于我?却也难怪那日孔雀祸乱世间之时,天庭竟是无人敢来阻挠。若都是这样的功夫,还是好好的留在天界,或许还能享受几日安稳时光。总好过于,丢、人、现、眼!” 一句话将所有的神将得罪了个遍,一双双充满怒意的双目恨不得能将玄悟生吞活剥。 太白金星暗藏在广袖中的手掌握成了拳头,神色却依旧是云淡风轻。这样的话对于整个天界而言都是极大的侮辱,但是面前这人显然对于与整个天庭为敌一句毫无介怀。 片刻之后,老者方才平缓了内心的思绪,神色由故作淡漠变得更为自然了一些。太白松开手掌,呵呵笑道:“天庭神将仙家众多,莫不是侥幸逃脱一劫,便沾沾自喜,认为这三界之中便在无人能与之相抗衡了不成?”太白语气一顿,目光中狠辣的神色展露无余,“昔日的孔雀明王是如何的强势,法力又是如何的高强。可最终的结局又是如何,你却也是亲眼所见。” 玄悟神色微沉,眉峰压低。只因为这一战,他倾尽了所有,亦是因此失去了所有。 太白金星拢拢花白须髯,眯起眼睛,语气不甚在意道:“只是你还有所不知,明王殿下乃是佛母之身,纵然是玉帝亦是心怀慈悯,不愿伤害。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能目空一切自视甚高,妄想凭借一己之力便能横走三界无阻。天庭之中,奖惩有道。三十二道刑罚,七十一般惩戒,一个个下来,可远比那灰飞烟灭要来的痛苦的多。”太白金星似是在阐述一件极为惬意之事,语气悠然,慢条斯理。他慢慢的扬了扬嘴角,看着对方,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寒意,“或者,你可有此荣幸,将所有的戒法,都走上一遭。” 在场诸神听闻,亦是不禁瞥了眼太白。这位终日里老神在在待人有礼的老者,说出这样的话来,竟是如此淡然。旁人不知,但是身为臣子,对于那些刑罚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哪一道惩罚都不是他们所能强自承受,简直是谈之色变。 太白金星之语是何意? 刑罚多得是,只是看要惩戒这个威胁了天庭的妖孽,还是这般不能为玉帝分忧的臣子。 玄悟眉角微扬,眼神中狠厉的杀意一览无余。他拂了拂身上的金甲,不屑道:“哦?你便有何把握,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去尝试那天庭每一道惩罚?!”他语气低沉,夹带着威胁和蛊惑之意,“莫要忘了,那日重伤了孔雀的人,可是站在尔等面前的在下!” 在场的诸神虽然有少数参与了那场战役,却也有不少未曾亲自前往。此时听闻了玄悟之语,不禁心中生疑,暗道那孔雀明王的事情天庭会有何人不知?若是眼前之人真的能伤了孔雀明王,那么他们又有几成胜算?不少神将还是存着疑虑不愿相信,不禁向身边参加那一战的同僚投去询问的目光。在看见对方越来越沉的面色后,不禁又怔愣了片刻。 太白金星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此刻却也不能再显出任何的弱势。他甩了甩拂尘,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我天界神将仙灵众多,怎会任由你逍遥法外!!”他说罢,余光瞥了身边的卷帘一眼,语气冰冷道:“大将亦是听了多时,玉帝此次特命老朽前来相助。但至于调遣将领事宜,还是要大将亲自布派方可!!”他虽是商量,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胁迫之意。 诸神听罢,心中哪里肯服气!不过是倚仗着油嘴滑舌占据一席之地的宵小,是玉帝抬举方才委派重任。说到底不过是个戴罪立功的罪人罢了,哪里配让他们对其唯命是从!! “他是何人,怎配调遣吾等。”四方神中陵光神君走出来,对着太白金星道:“既然这妖孽毫无悔过之意,连连伤我天界将领,我堂堂天庭亦不会心慈手软,定然要将其绑缚上殿,交由玉帝处罚!”他说罢,转身一甩朱砂色广袖,高声道:“妖孽张狂,诸位同僚亦莫要心存仁善。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对于冥顽不化者,亦是要严惩不贷!吾等既已前来,定然不能给妖邪任何可乘之机。诸神将,速速将这妖孽擒拿,亦算是为三界除害!” “此言甚是!” 诸神听闻,便是纷纷附和。这人的法力高强,万不是任何一人凭借自身之力便可轻易制服。但是今日在场之神众多,合力之下,难道还不能将其制服?!这陵光神君的话更是说中了所有人的心思,当即是一派附和之声! 赤脚大仙、翊圣真君、四方神、武德星君和佑圣真君已然出列,将玄悟围拢在中央,其余诸神亦是慢慢靠近,里三层外三层将人包围,试图封锁每一处有可能逃脱的空隙。 太白金星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诸神倾力,何愁不擒! 卷帘在被太白金星提及之时便想将心中不满尽数说出,却在还未张口便被打断。而后那些天神竟然齐齐出动,试图合力将玄悟擒住。他不由得怒火更盛,此等举动,难道不怕冠以一个‘以多欺少’的罪名吗?! “且慢……” “大将留步!” 卷帘尚未踏出一步,便被太白金星冷声喝住。他恼怒的看去,只见太白挂着的笑意甚是冰冷,没有半点温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6观战局 卷帘淡漠的看了太白金星一眼。 太白金星垂下眸子,轻然一笑。“大将莫要这般神色,却像是与老朽宿怨颇深一般。”他抬起眼皮,语气无甚起伏,“只是想奉劝大将一句,无论要做任何举动,且想想自身身份以及之后后果。”他的语气极为的轻缓,似是在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卷帘恨极了这种慢条斯理却字字入骨的语气,他不知是第几次面对着太白金星下意识的握拳,却只能生生的忍耐。眼下他回返了天庭受到了玉帝钦点,带领着一群将领乃是前来降妖,虽然那些同僚于他并无半点听奉之势,但他终究是天界的臣子,即便是看不惯这以多胜少的局面,却没有半分理由出前阻拦。卷帘双目之中像是燃着一团火焰,像是要将面前这嘴脸烧尽。 玄悟看见那些神将围拢过来,蔓延尽是满含杀意的气势。这般大张旗鼓,恐怕亦只是当日的孔雀明王所能享受到的了吧。真是没有料到,有这一日,居然能用在自己的身上。玄悟扬着下颌,纵是孤身一人,却像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一般傲然于世。那些曾经过往,在脑海中慢慢的闪现。冷风划过耳畔,似是听闻了当日初次在花果山上立起了威信时,那些猴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那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弥补了一直寻求的自足和骄傲,就是在这样一方山水中,承载了雄心壮志。 往事皆消散…… 玄悟嘴角不禁上扬,似是讥讽又似嘲笑。 诸神见对方露出这样轻蔑的神色,不禁怒火中烧。此刻乃是群起而攻之,气势上更是胜过了对方百倍,众人更是个个严阵以待,手中纷纷亮出了法器。一时间天空华光万丈姹紫嫣红,被各种流光溢彩照射的颇为夺目。只是这样绚烂的色彩中,却是掩盖着刺骨的杀意。 玄悟看了看手中的定海神针,不在意那些目露凶光的诸神,只对着手中武器道:“闯过这一遭,便随我去花果山,享受那山水之乐罢。”他兀自的笑笑,倒是有几分金蝉子当日清风流云清逸脱尘的样子。 定海神针灵气乍现,感受着主人心中所想,不禁出现了轻微的脉动来回应。 此次上了天界,哪里会全身而退。这漫天的诸神,定然是不会轻纵了自己。既然他能出手杀了风神,便不在意多沾上几个天将的血。左不过这玉帝的罪责已经压了下来,到了那里都摆脱不掉。即便是他不前来,亦会等来天罚。或许能死在天庭,才能与花果山毫无瓜葛。那些与世无争的生灵,世世代代皆是生活在那里,玄悟希望,此后时日,亦是会如之前那般风平浪静。 算是,赎了自身的罪孽。 他想至此,神色越发的倨傲。手中的定海神针挥了一挥,对着漫天神将朗声道:“生于天地,便要恣意一遭。若受欺辱且尚不反击,恐辜负了这得来的身体。吾乃山中灵华之气,金蝉子赐名玄悟,在此领教天界神将法力了!”他说罢,已然是瞬间凝聚灵力。锁子黄金甲华光更盛,脚下祥云叱咤乾坤,定海神针威力骤显,已然搅动起四周气流剧烈翻涌! 诸神皆是屏气凝神,见对方倏然有所动作,皆是将手中的法器施法回击。顷刻之间只见那一处酣战已然展开,包裹着万丈霞光,除却那各异的色彩和翻涌动的气浪,已然看不出其中的身影。 卷帘被太白金星阻拦的一瞬间,已然难在为玄悟解困。只能看着那些神将与其站在一处。 太白金星拦下了卷帘,在看见大战开始之时,目光亦是沉了沉。虽然那里闪烁着眼花缭乱的光芒,但是对于太白金星而言,已然嫩观看请其中战况。 很明显的是,玄悟的法力确实不再当日的孔雀明王之下! 这使得太白金星亦是有了些许的担忧,当初那孔雀明王虽然难以擒拿,但因其是灵山中逃脱出来,佛家当然是要出面相助。有了那几位菩萨,总不至于演变成何种难以压制的局面。但是今日的这人却五官灵山何事,若是天庭不能全力擒住,丢的就是玉帝的颜面。况且这只是一只凡间的妖邪,总不好向他人求助。玉帝当日能将这件事情交由他处理,便不会再假手他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能在他的手里终结!! 太白金星眉心微蹙,脑中思维百转千回,急速的想着解决方法。 玄悟与那些神将站在一处,丝毫不显力竭之态,那些天将个个都想一举击灭却又不能得手,已然显现出焦急的神色。而所带领的天兵虽然气势骇人,但若想着要近前相助却是没有丝毫的机会。 太白金星在一旁观战,看见这样的局面眉头已然是越加深锁。而卷帘则是将那份担忧之色缓慢的消退,看着那些神将个个显露出来的狼狈之态,心中却是无限的快意! 千里眼站在太白金星的身侧,已然是看的冷汗连连。他心中暗暗叫苦,身在天庭许久,哪里看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人都已经达到了家门口,出动所有精干将领,将人牢牢围住却不能阻拦分毫。若是一个不留神被那人钻了空子,还不一路打到金銮殿上去?!他双手来回搓掌,余光瞥见了在自己身边的顺风耳。只见对方已然僵立在了当场,恐怕双耳之中已经洞悉了其中的胜负,被惊吓的不轻,早已听不见旁的动静,哪里还会有闲暇去管千里眼的叹息之声。 千里眼见顺风耳没有反应,复又偷眼看了看太白金星。那深锁的眉头使得他的心头又是一颤,更是感觉自己的揣测亦并不是不会发生。他暗暗诅咒了自己的这张乌鸦嘴,而后方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太白金星,这战局对于诸将来说,颇为的不利啊。” 太白金星心中早已有了些许的焦躁情绪,听闻此言更是不悦。他冷眼瞥了对方一眼,沉声警告道:“出言之前,需弄清自己身份。莫要助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难道当自己是瞎子,还要他出言提醒!! 千里眼吃了瘪,吓得住了口。但是他那一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楚,想要自我安慰一下亦是不能。若是再不派遣些强将过来,恐怕顶不得一时三刻。千里眼狠了狠心,复又压低了声音进言道:“下官失言。可这妖孽实难降服,若是僵持下去恐对诸神将不利。若是能调遣些将领来,想必更是如虎添翼,尽早将那妖邪擒住,解了天庭危难。” 这话说的委婉,却是将这场战事断言了七八成。太白金星虽然不悦,却也知晓自己能看清的局势,这有着一双窥视千里之目的人有怎会不知。但是此刻天庭能出动的神将几乎全都在此,天兵亦是如此。若是单靠自身,还能派遣何人?! 千里眼见太白金星久久不语,心中更是忐忑难安。那边的战事转瞬便改,尽早打算才能有更大的胜算。他心中焦急,双手交错不知要放在何处,只觉的太白沉默的每一刻都如此的难熬。最终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不禁又出言询问道:“战机不可拖啊……还望太白金星早……” 还未说完,便看见对方手掌一抬,制止了他的话头。 千里眼硬生生的将那句还未说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着实堵得慌。而此时却见太白金星缓慢的放下手,神色亦是缓和了些许。顷刻间便恢复成之前平淡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甚至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太白金星轻声的怅然舒了口气,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他当真是急的糊涂,怎会在这时将那人忘在了脑后。他慢慢的转头,对着那一脸茫然的千里眼,语气轻缓且低沉,悠悠的飘出一句话。 “速速去往广寒宫,请天蓬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7心迷惘 千里眼本是思绪焦灼,看见太白金星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之后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在听闻那‘听蓬元帅’四字之后,登时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他怎会将这人忘记!天庭最为骁勇的天蓬元帅,手下强将无数,只听从他一人调遣,天河水师千万,个个勇猛强悍,真正是天庭中的到底,卷帘还是被他自己所连累,错就错在太过意气用事,插手去管了玉兔和天蓬的事情,才会暴露了自己所藏匿的地方,断送了最后的退路。 “大将此时应该担心的乃是眼前的战局,而并非其他。”太白金星拂拂须髯,语气平淡的说道。他一直盯着前方,甚至都没有看上对方一眼。 卷帘被这话说的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不耐的看了太白一眼。“末将心中所担忧的事情,竟是也逃不过太白金星的双眼,也难怪玉帝亦会如此的器重。虽然是将这样的差事交于末将,却还是太白在这里运筹帷幄。末将此时哪里还用担心战局,只忧心这事何时能了,面对玉帝之后,还是要负荆请罪。而太白金星不免又多了战功一件,当是可喜可贺!!” 对于这样的言语讥讽,太白金星亦是淡然一笑。这位卷帘大将自凡间回来,已然不再是那个闷声不响的朽木,似乎是对于这天庭更为的淡漠。他微微一笑,缓声道:“大将又何须劳心费神思量此些琐事?待到那妖邪被擒拿之时,玉帝论功行赏,定然是少不了大将的好处。老朽乃是个劳碌命,做些跑腿的差事,着实比不得大将御前的身份来的省时省力。这诸神皆是全力以赴,唯有大将站在局外思量这些小事。若是老朽再不为玉帝分忧,唯恐届时那妖邪打到了金銮殿上之时,要护在玉帝身前挡刀挡箭的,还不是大将自身?!”太白说罢,余光甚是轻蔑的瞥了对方一眼,复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卷帘堵着的恶气久久难咽,这太白金星明知当日围剿孔雀之时,天蓬和金蝉子玄悟曾共同御敌,有着生死之谊,如今前去请人,还不是想要让昔日共同对敌的二人兵刃相见!那天蓬元帅身为天界重臣,与自己一般有着沉重枷锁,为保天庭祥和,应摒弃所有杂念,誓死护天庭周全!而至于所犯天条的是何人,一概不问。 凉薄至此,实是冷了心肠。 “天蓬元帅自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即便是回返天庭也应该好好修养。”卷帘展现出怨怼的语气,冷声说道。“况且若是这些神将都不能将其压制,多了元帅以人,唯恐也扭转不了战局,何苦累他走此一遭。”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眼神瞥向卷帘。“大将言语不多,可这心里当真是思虑周全。”他语气低缓,似是在说着极为契合的话题。“天蓬元帅在那大战中立下战功,鞠躬尽瘁险些丢了性命。后又受到玉兔蛊惑,被藏匿在了凡间。若不是太阴真君洞察……”太白金星意有所指的斜睨了对方一眼,继而道:“唯恐元帅这一身的法力便再难恢复。”他停了停,“不过世事难料,大将也应知天命难违。无论是何人,既然身为天庭之人,便此生都只能为玉帝效命。元帅是何等的忠心,在恢复了法力之后便自请责罚,愿亲自前去与那玉兔说个明白。之语二人之事,乃是黄粱一梦,此后各自再无瓜葛,断了那神兽的执念。” 卷帘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天蓬能回返天庭恢复法力自是一件幸事,总好过作为一个无用的凡人,连面对危险都不知压如何的应对。但是自此之后,那些被诊视的平淡生活,便是一去不返,再无牵扯。对于生活在这冰冷的天庭的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只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得便有失,强求不得。 他不知恢复了神志的天蓬会对那几日凡间生活有何感触,在经历那一战且看到了那般血腥场景的几人,拼着所有对抗孔雀明王。他们曾经保留着一种信念,为的是还这天地间一份祥和。但当这样的宁静想要分享一些之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与其失之交臂。 卷帘看向那站在一处的诸神,围拢着玄悟各展本领,那样子倒是比当日里擒拿孔雀明王的势头还要更猛烈一些。 玄悟一身金甲熠熠生辉,手中神针上下舞动。或许他未曾想过,曾经如何的憎恨孔雀明王,今日就如何的怨怼天界诸神。为了保全三界祥和的结果,居然会是这般场景。 卷帘深深的闭了闭眼,奈何桥上看尽了那些世间百态,人性善恶,却不知他们所维护的世间安宁,到底是对是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8断前尘 广寒宫禁地。 这里简直比人间的三九寒天还要冷上许多,每一口呼出的气体都能氤氲成一团薄薄的白雾,不多时便消散开来。四周是被结界笼罩的空间,一望无际,像是飘荡在浩瀚的星空。 玉兔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薄衣裳,头发披散开来,面容毫无生气,只是蜷着身子,手臂抱着双腿,将下颌抵在两臂之上,腕间一条红绳,已然失了光彩,上面的一颗圆润的红豆,此刻更像是一颗血泪,挂在白皙的手腕上,甚是刺目。玉兔歪着头,目光空洞的看着虚无。 她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亦不知还会呆上多久。自那日被天因真君带回了广寒宫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天蓬。被关在宫中禁地,身周一步之遥被太阴真君设下了结界,只要触碰,便会被灼伤皮肤,疼痛难当。可是玉兔自从到了这里,就这样发呆,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这结界存在与否,对于她而言,并无多大的用处。 玉兔不断的回想曾经与天蓬相处的时日,那些短暂却又美好的时光,足以抵抗这茫茫阴暗,使得她能在浑噩的时光中,慢慢的熬下去。 那天玉兔看见了太阴真君之后几乎是强烈的反抗起来,太久的压抑让她想不顾一切的保住得来不易的时光。她急速的回神,想要跑向天蓬那处,带着那人离开这里,再寻一处僻静清幽之地,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只是在她还未做出任何举动之时,便觉身体被钉在了原地,太阴真君发怒的情绪通过那法力的约束深深的传达到了玉兔的心底。这只小兔子从未忤逆过自己主人的意愿,温和恭顺,以至于可以得太阴真君的宠爱,在广寒宫中有恃无恐。而只是今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体会到了凡间的情爱,动了私情,爱上了那个不可接近的天蓬元帅。她是太阴真君的神兽,犯下这样的错事,简直是给整个广寒宫蒙羞!! 天蓬了无声息的伏在地上,那样子让玉兔想起了当日在自己怀中慢慢失去温度的样子。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想要竭力的向前走出一步,却被法术捆缚在原地。玉兔对着太阴真君双膝跪地,几乎是在哀求的叩首,望自己的主人救天蓬一命! 天蓬已然成了凡人,若就这般死去,魂魄便会回归地府,往生投胎。那么她若是再想见他一面,便是遥遥无期。 她不能想象那样的日子,像是整个心被挖空了一块,再也填补不来。 两行清泪划过了清丽的脸颊。 但是太阴真君是如何的回答她的呢? 孽畜无状,只怪本君管教无方。回返广寒宫后,关押禁地,无本君之命,不得再踏出半步!! 是啊,就是这样,她被关押在了这个地方,不知年月,不知时日,只是浑浑噩噩的在这里,亦不知的是否还活着。 她甚至没有机会再去看上天蓬一眼,确认他是否平安。 其实又何必将她关起来,若是这天上再无天蓬元帅,又哪里来的玉兔?是生是死,又有何区别? 玉兔茫然的看着虚无,心中犹如一潭死水。 忽然之间,空旷的地方慢慢的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稳健有力,一步一步,带着些许迟疑却又坚定决绝。 玉兔猛然间看向远处,听闻那一声声由远及近的脚步,似乎是一下下叩击在了心上。她慢慢的放下手臂,甚至是想站起身来。 因着一直没有变换动作的身体已经显得麻木,换了片刻,方才能活动自如。玉兔呆呆的看着远处,随着那声音的靠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的目光不敢有半点的偏移,唯恐错漏了什么无法弥补的细节。 脚步渐近,光芒照射出了来人的轮廓,继而慢慢的出现了全部的身影。 玉兔的神色似乎是在瞬间便绽放出了光彩,暗淡无神的目光亦是盛满的璀璨的星河。他今日还是穿着那一身耀目的铠甲,散发的威风凛凛的气势。玄色大氅随风飘起,如刀锋削出的五官棱角分明,双目炯炯,神色威严。这就是那个让她甘愿臣服的男子,她甚至是下意识的向前挪了一步,想要伸手去触及面前之人的轮廓。 ‘嗤!’ 手接触到结界,便发出一声烧焦的声响。玉兔迅速收回手,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焦味。 天蓬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看见玉兔纵然是被灼伤了手指,却还是兀自的看着自己不肯移开目光。似乎手上的那点伤痛,都被这一眼淡化的全不在意。 “忘尘……”玉兔几乎是哽咽的念出了连个字眼,泪水便簌簌落下。这个名字承载了她多少的回忆,是她所有珍贵时日的全部。 天蓬想要握紧双拳克制内心的情绪,但是此刻他身着战甲,双手的举动毫无隐藏。他只得保持着冷峻的神色,对于这般的玉兔全做持而不见。 玉兔流泪许久,不禁破涕为笑。她拭去眼角的泪痕,看着眼前之人,傻傻笑道:“还好,还好。只要你能平安就好……”只要你能平安,莫要忘记小玉,那么我亦会觉得这里孤冷的时日,不再那么煎熬。 天蓬缓缓的吸了口气,将那躁动的情绪压制下去。他的神色冰冷,似是在视察三军一般,严肃道:“本帅今日前来,乃是前来劝解玉兔。身为神兽,须知天庭戒律,不容违拗。太阴真君仁慈,将你关押此处,自己前去玉帝跟前以求惩戒管教不严之罪。你能保住一命,日后便要悉心修行,以便早日位列仙班,报答太阴真君的恩情。而至于凡间种种,皆如过往云烟。你曾沦落为妖,全因心智不坚,险些遁入魔道。此时定然要好好修习,泯灭恶性,以赎当日罪孽!” 玉兔被这话说的愣在了当场,方才那一点喜悦的心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只觉浑身冰凉。她不知所以的张了张嘴,呐呐问道:“忘尘,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在凡间之时……” “吾乃天庭天蓬元帅,还望玉兔慎言!” 玉兔似是遭受到了天雷劈顶,身体中血液瞬间凝固,竟是不知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幻。 这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使得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为的疲惫。在一瞬间,那个曾经呆呆傻傻的面孔还与面前这人的容貌有着短暂的重合。但是这样的话语却又使得二人顷刻间分离开来,使得那个总是黏在她身边讨好微笑的忘尘,成了一个愚蠢的笑话! 玉兔的笑意完全的收敛下去,心亦是一点点的荡进了谷底。 “你说,你是天蓬元帅……” 她闭了闭眼,压制着心中的酸涩,复又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感觉身体在轻微的颤栗。 “曾经在凡间,陋室一间,粗杯两盏。桃树之下,给予我温暖怀抱,温柔唤我小玉之人,不知元帅可还记得。” 玉兔的语气甚是平淡,却难以掩饰颤抖之意。 天蓬的心似乎是被什么狠狠的攥住,生生忍下了想要上前的冲动。他此次前来,就是要断掉玉兔的所有念想。那凡间的生活,虽然断在,却不是属于他这样的人。虽然他回返了天庭,还是那位天蓬元帅,但是在凡间的记忆,却是丝毫没有忘记。那人欢快明朗的笑容,牵着自己的手掌,为他擦干脏污,与他相对而坐,粗茶淡饭,却乐得其所。晨看朝阳,浇灌院中蔬菜,暮看晚霞,捻起花瓣两三。平静似水的生活,却成了二人最为安心的时日。天蓬那时虽然没了任何的法力,心智不全,但是对于那时的记忆,却只有无限的惬意。这是他身为元帅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向来只是戎马生活,行事冷厉,御下治军,皆是如此。和玉兔在凡间的生活,更是显得弥足珍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9再不见 天蓬兀自保持着镇定的神色,此处寒冷,乃是广寒宫连接星河之处。遥遥看去,满目星光,使得他依稀想起二人曾在山间开满野花的草地上,幕天席地,仰望无尽苍穹。那些点点余辉,却是那般的璀璨美丽,像极了地久天长。 “之前种种,皆不是你我所能肖想。”天蓬沉思了许久,方才启唇缓缓说道。“身为天庭之臣,唯有一生刻尽己责为玉帝尽忠方才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而你,能跟随太阴真君随身修行亦是不易,需时时谨记,才能早日位列仙班。” “我要那仙籍有何用?”玉兔满目哀戚,却扯出了一抹苦笑。“这天庭的时日,我早已熟知太久。当日心智未开,只想快快修成人身,不必在踏出广寒宫之后就会迷路不知回返,遭到太阴真君责难。总是倚仗是主人心爱神兽,便毫无顾忌,任性妄为。”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坦然道:“只是这世事无常,终是让我遇见了你。在迷途无助的时候,是那一抹笑容刻尽了心中,从此便再也无法抹去。诚然并未是我愚笨不查,是元帅你无心之下,种下了这等恶果,才导致让那只知一意孤行的玉兔,成为了凡间不知回头的妖邪!” 那一滴泪水似是灼伤了天蓬的眼睛,使得他微微的偏移了视线,不再去看。原来是那一眼,刹那之间便注定了今日种种境遇。余光瞥见玉兔手腕上那一根红绳,或许是因为世间过久早已不再艳丽。或许当日月老酒醉,胡乱的为自己牵了一条姻缘,才让他有了这样的心境。凡间之时得知玉兔殒命之后,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甘愿摒弃身份,甘愿去往地府查询对方的下落。而在得知那里并没有玉兔灵魂的时候,又是何种复杂的心情。那个曾经只会瞪着一双大眼睛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追崇仰望的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将一颗沾满情愫的种子埋进了心底,并纵使它慢慢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致使一发不可收拾。 她真的是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否则又怎会毅然决然的下了凡间。 天蓬在心中告诫自己,今日的他,只能做天庭的天蓬元帅,叱咤风云统帅千军。只有这样,方能与玉兔撇清关系,让二人在凡间的种种,成为过往云烟。玉兔私自下凡本就是犯了天条,虽然入了柏木灵君麾下被他硬是说成了为擒拿孔雀才出此下策逃过了一劫,但与他擅自留在凡间做了夫妻这样的事情却如何都说不过去。如今太阴真君自请受罚,唯有他强硬态度,使得玉兔死心断了那种念头,方能有一线生机不被夺取修为,成为一只普通的灵兽。 “修行本就是要经历磨难方能消除杂念,却也无甚可言。”天蓬声音低缓,对玉兔说道。“本帅与你,只是因着太阴真君面上,才对你多有照顾。天界皆知,你乃是真君最为喜爱的神兽,那日即便遇到的不是本帅,亦是会有人,将你护送回广寒宫去。至于你所说的那些……”天蓬停了停,压制着翻涌的情绪。要否定自己和对方的心意,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难受。“那本就是违反了天条,不是你我所能承受。” 玉兔用力的握紧了双拳,狠狠的闭了闭眼。她此刻只觉心中被无数刀片凌迟切割,体无完肤。当初天蓬失了神志,如同稚童。但是她宁愿守着那样的男子生活,亦不愿寻求任何的方法让对方恢复。若是说存有私心,那么玉兔就是惧怕有这么一天,天蓬在复原之后,那些天条戒律职责名誉会变成一道道枷锁,捆缚住两人。将这美好的生活,顷刻间击的粉碎,甚至不会留下半点碎片让她聊做慰藉。 只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而且是这样的快,毁的是这样的彻底。 像是,将她整个身心都毁的通透。 玉兔浑身发出轻微的颤栗,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 “我只是遵循内心所感,追寻自己所想要的幸福有何过错!”她的语气夹着着些许的颤抖,提高了音调道:“看遍这天界诸神,哪一个是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那些甘愿冒险私逃下界的仙人,无一不是逍遥自在,与挚爱之人相守一生。我只是想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做有何不对!!”她目光灼灼,泪光闪闪,倾诉着内心的想法。“你说你身为天界臣子,不愿触犯天条。可你还记得当日为了护我,将我封印在你的身体里,纵然是无法全力施展法力,面对那法力高强的柏木灵君亦是如此,完全不顾及是否会又性命之忧!敢问元帅,口口声声说要遵循天庭法则,那么当日所做之事,又作何解释!?” 天蓬心中一沉,目光中不经意的闪现出些许的慌乱神色。 作何解释? 当时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东西受到伤害。哪怕是那柏木灵君法力高深,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玉兔陷入任何的危险之中。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次看见对方身处险境了…… “天蓬元帅,可有何话可说!”玉兔见对方犹疑,目光竟是有着些许的闪躲,不禁逼问道:“难道亦是因为太阴真君的颜面吗?” 天蓬迅速的整理情绪,将一贯严峻的神色摆在脸上,兀自镇定的将目光调转过来,盯着玉兔,语气恢复之前冷漠之态。“不错。”他说。“神兽下凡,自应有主人惩戒。我与太阴真君交情匪浅,自当将你交由他来处置。” 玉兔满面悲戚的看着对方,眼神中渐渐蒙上了一层薄怒。 “或许你所说的乃是你心中所想,但此时亦是应该知晓,此种想法甚是荒诞,虚无缥缈。”天蓬一字一顿,冷声说道。“天神下凡,偷得几日逍遥生活,却最终难逃天条惩戒的下场,往往害人害己招致祸端。天庭之中,本就不应有任何杂念,情爱一词,只是凡间痴男怨女用以捆缚自身的牢笼罢了。而至于吾等……”他似是低声的叹了口气,复又道:“理应修身养性,将那些杂乱执念尽数消弭。” 玉兔的泪水似是流干了,眼神亦是变得冰冷无度。她狠狠的盯着面前之人,耳中那一字一句都似是芒刺根根扎在心上。 “天蓬,你果真这般无情……”她将每个字都在唇齿之间翻搅,像是要咬出血来。“以往种种,竟真能忘得干净!” 天蓬看着玉兔脸色倏变,已然是伤心至极。他狠了狠心肠,伸手一挥大氅,转过身去,冰冷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凄然,语气却还是那般的绝情。“吾乃是天蓬元帅,七情六欲早已断绝,何来无情一说。” “好!”玉兔默然的点点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只是在那清丽的容貌上,显得甚是癫狂。“想我这一生,唯一爱慕之人,竟然如此薄情,为了名誉这般冷待于我。也罢,也罢……”她最终还是落了一滴泪水,却是低声的笑了出来。“枉我自作聪明,作茧自缚,错付真心还茫然不知?!哈哈……可笑可笑……原是广寒宫的玉兔,是这天界中最大的笑话!哈哈……”她流着眼泪,却笑的痴狂。像是将所有隐藏在心中的情绪都尽数的宣泄出来。 “天蓬啊天蓬,你终不是那个恋我护我的忘尘!”玉兔道。“山村数日,足以让我沉浸良久。若是你不离不弃,我必然不管这天罚天谴亦是会与你相守一生!可是你啊,天蓬元帅,将那个忘尘生生的扼杀而死,再不相见!” 天蓬闭了闭眼,将那种酸涩潮湿之感逼回眼中。复又睁开,目光如炬,再无杂色。 “三界之中,何来忘尘!”他字字冷硬,猛然转身,衣角纷飞在空气中化出一条冰冷的弧度,抬步向外走去。 似乎是这一句彻底的激怒了玉兔,她不顾被结界灼伤,狠命的拍打,无视手掌上落下的伤痕,像是感觉不到血肉撕裂的痛意。 “天蓬!天蓬!你如此负我,他日我必将下界为妖,祸害人命!!到那时,我等着你这个元帅前来降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铁面无情,让我魂飞魄散!!!” 玉兔凄厉的叫声离得越来越远,天蓬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禁地。他看不见身后的玉兔如何的歇斯底里,流着血泪痛斥着所有的不甘。他不敢回头,唯恐那一眼看去,当真会义无反顾下凡而去。 腕间隐隐露褪色的红绳,曾经的二人,终是要回归原点。 广寒宫外,一位嫦娥仙子,身形妙曼容颜绝美。一身轻纱迤逦广袖翩翩,头上翠珠点缀,眉眼之间透露着淡淡的疏离。她看见天蓬从禁地出来,便深深施礼,声若黄莺,清丽悦耳。 “见过天蓬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0缘尽消 天蓬站定,对着女子深深的回了一礼。“仙子无需多礼。” 那嫦娥仙子见对方垂眸拘谨,竟是一眼都不愿多看,不觉心中苦笑。她容颜绝美,便是在这天界都难以找寻,只是五官过于冷清,总是像巨人以千里之外一般。仙子观察着天蓬的神色,片刻之后方问道:“不知元帅此次,可曾放下心中执念。” “多谢仙子相助。”天蓬连忙施礼致谢,神色却是极为恭谦。“能进入禁地,多亏的仙子。玉兔在此能安稳无事,想必亦是承蒙仙子多加照拂。” 嫦娥淡然笑笑,嘴角泛苦。“元帅说笑,偌大的广寒宫中,唯有太阴真君乃是吾等之主,宫中任何事由均是真君做主。玉兔得他喜爱,必然是要多多关照一些。此事说来,元帅倒是谢错了他人。” 天蓬又施了一礼,颔首道:“并非只是因为今日之事,着实是天蓬亏欠仙子良多。因此影响了仙子的声誉,天蓬心中……” “元帅!”嫦娥及时制止住了对方的话语,本就爱冷淡的神色变得更为的严肃。她下意识的左右看看,而后又缓和了神色,提醒道:“此处总归是广寒宫,不比元帅的府上,过多的话,还请元帅慎之!” 天蓬终是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天蓬无德无能,当真是不值得仙子这般……” 嫦娥看见对方看向自己,竟是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笑意。那笑容如同初融冰雪,万物复苏,直晃得人不愿转开视线。“元帅乃是天界的英雄,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小女子虽是目光浅陋,却深信所看之人定然无差。此后这般自轻自贱的话语,还望元帅莫要说了。”她停了停,纤长的接麦如同羽翼,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情愫。“应是小女子没有这个福分,不能如同玉兔一般得偿夙愿。但是能让元帅今日看上一眼,记着几分亦是荣幸之至了。” 天蓬听闻,复又连忙垂下眸子,语气十分恭敬道:“仙子在广寒宫修为颇深,目光深远,不是浅陋,乃是知晓其中利害。玉兔一事,着实不应发生在仙子的身上。” 嫦娥神色一僵,目光不禁暗淡。从始至终,无论是什么时候,原来自己都未曾踏入过这人的心中。纵然是为了他能舍弃清誉又能如何?这个天界最为骁勇耿直的男子,心中所念所想,从来都不会是自己。这样入骨三分的回绝,使得她不得不斩断所想,听上去当真是有些无情。 “元帅,说的极是。”她的语气淡漠,恢复了疏离之态。“希望今日之后,玉兔能知晓元帅的一番苦心。亦是不枉小女子……”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那酸涩的湿意还是不争气的模糊了视野。她努力的逼回眼泪,慢慢道:“今日相帮。” 天蓬的心亦是痛的无以复加,面前的女子如此痴情,却终是错付。天界最为美貌的女子,竟然愿意冒着被太阴真君责罚的危险,放他再去看玉兔一眼。而最终还要去往玉帝面前,帮他完成最后之事。此番情谊,让他如何回报。 “仙子恩德,天蓬必然铭感五内。”天蓬颇为感激的说道。“只是此去之后,不知何时再会相见。玉兔单纯,天蓬替她在此谢过……” “元帅是元帅,玉兔是玉兔,何来你替她来谢我一说。”嫦娥的语气中已然有些愠怒,神色亦是冷下了不少。“从此之后,你二人便再无瓜葛,元帅又何必再牵扯不清?!你我虽无深交,却同是天界之人,玉兔隶属我广寒宫,只不过是想要元帅来规劝其改邪归正,何必谢来谢去,让人凭空揣测。” 天蓬听闻最后,对方个的语气已然是极为的冷漠平淡,不禁抬眸看去。嫦娥面对着自己,眼神中透露出警告之意。天蓬收敛了情绪,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这才发现原是在二人交谈之时,不知千里眼何时到达了这里,此时正甚是疑惑的看向这里。 嫦娥看见对方收敛了神色,知晓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过去,便施施然的转回身,语气淡漠道:“今日多谢元帅前来劝诫玉兔,亦是不枉太阴真君平日里对元帅最为信服。希望玉兔能听了元帅的劝告,收敛心性一心修行……嗯?千里眼?”嫦娥故作刚刚发觉的模样,微垂的眼眸抬起,扫了一眼,眼神中显出些许的狐疑。“你为何来到广寒宫?” 千里眼被问的一愣,方才还在思索这两人在此所为何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完全忘记了继续深究下去。仙子的那一双清丽的眼睛单单只是扫来一眼,便已经是难得的风静。若不是今日要来请天蓬元帅,他哪里有机会看见对方?要知道这位天界出了名貌美的嫦娥仙子,就算是天宫设宴亦是鲜少露面,所以想要一探她绝美容颜的仙家可不再少数。千里眼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来路上思索为何要到广寒宫来请天蓬元帅这个问题,当即就被这冷漠却像是能冻结自己内心的一个眼神定了身法。 天蓬亦是上前几步,恢复以往严峻冷厉的神色,看着还有些发呆的千里眼,不禁沉下目光,问道:“千里眼,你来至此,可是有事?!” 对方的语气像是巨石砸的他登时恢复了神志,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不妥。千里眼连忙敛息凝神,拱手施礼,垂眸答道:“回禀天蓬元帅,吾乃是奉了太白金星之命,前来请元帅出兵,相助擒妖!” 天蓬神色一暗,与嫦娥对视一眼。 “天庭之中,何来妖邪。”天蓬冷声道。“诸神皆在,哪里会容得他人放肆!” 千里眼此时收回神志,脑海中想起了所见的那些场景。不禁心中胆寒,又变回了之前胆战心惊的模样。他倏然的抬头,目光中充满了惊惧,声音亦是顷刻间变得颤抖。“元帅,元帅速速调遣天河水师前去看看罢!”他不自觉的出现了轻微的颤栗,眼神慌乱,语气满是恳求。“那妖邪战败了四大天王和托塔天王,现下已然到了南天门口,诸神皆是挡他不住。风神被杀,巨灵神亦是一招被败,着实……着实厉害的很啊!!”他吞了吞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太白金星命我前来相请元帅,否则仅凭借着那两万天兵,唯恐亦抵挡不了多久!” 听闻此话的二人神色均是一惊! 天蓬浑身散发出迫人的寒意,眉峰压低,面上染了几分愠怒。 这天庭诸神,居然连一个凡间的妖邪都抵挡不住?!听上去简直像是笑话一般!听千里眼所言,居然还动用了天兵,却还是没有半分的胜算?当真是以为天庭无人不成! 天蓬思索片刻,压制下暴戾的情绪,对着嫦娥仙子拱手施礼,低声道:“妖邪侵犯,本帅须即刻赶往镇压。”他复又抬眸,眼神中隐含着意义不明的情绪,加重了语气,饱含托付之意。“本帅只希望天庭祥和,莫要再牵扯其他繁琐。仙子聪慧,无论何事必然迎刃而解。商榷之事,有劳仙子。”天蓬说罢,复又深深的施礼。 嫦娥忍着想要上前相扶的冲动,惯有的清冷容貌亦是出现了些许的动容。面前的男子将所有的心意都给了一只神兽,而自己的付出,对方只能铭记在心,权当恩情。而对于那样的爱慕,却不能回应半分。她无奈的垂眸,掩饰着内心的思绪。都言她生来清冷,便是多看旁人一眼都是不愿。被遣来广寒宫中,亦是躲到了无人问津的禁地,做了守门人。终日里望着星辰浩瀚,桂树一颗,常年不败,上面的桂花飘飘落落却总是压满枝头。她习惯了孤独,以为会如此过上千年。可只是那一眼,看见了那个怀中抱着玉兔而来的俊逸男子。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与那冷硬的线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本应是高高在上傲然似冰山的男子,却能有着那般温暖的笑容,那一身染着腥风血雨的铠甲,亦是显得那般的柔和,失去了原有的锋利杀戮。她就这样看着他,就是那一抹笑容,融化了她冰封的内心,像是一束照样,直直的照射进了冰冷的躯体。 嫦娥对着天蓬回了一礼,始终都是淡淡的神色。看着对方跟着千里眼大步离开,眼中的液体终是滚落下来。 你所托之事,我必然竭力。这禁地清冷,捆缚了我良久,终是错失了时机。可在这天庭中,纵然是相识相知,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能叹上一句,有缘无分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1三昧火 玄悟与诸神战在一处,手中定海神针不断的挥舞抵挡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势。那些神将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捉拿回去。之前送命的风神和战败的巨灵神,使得他们对于玄悟不再轻视,使出了十成的力气与其周旋!! 七彩霞光,光芒万丈,杀意四起,尽露危机! 玄悟尝试着要攻进南天门,却屡次不能得手。那些神将竟是拼劲了全力亦是生生的挡下他的脚步,而更有天兵立在南天门外,将去路封死。此时的玄悟已然顾不得其他,那种莫名的烦躁之意复又用上心头,使得脑中神志颇为混乱。他对于这样的感觉很是抵触,却在那强大的杀意之下再难压制。一时间,只见他双目燃火,嘴唇噙笑,一张脸甚是邪魅,流露出骇人的杀伐之气。手中的定海神针亦是被自身的灵气包裹,将诸神法器所散发出来的攻势尽数打散! 正在诸神与其胶着之时,忽然天际传来一声轻响,继而却见甚是艳丽的橘色光芒倏然而之。那光芒急速而来,致使诸神还未曾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觉一条游龙一般的炽热之物从身边划过,直奔着玄悟而去。诸神见势,纷纷躲避,稍不留意被沾染了衣角,便是登时化成灰烟!! 顷刻间,由于这来头不明的东西,使得围拢玄悟的诸神纷纷退避,将原有的范围扩大不少。 玄悟当然亦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般变化,他收手撤身,感觉着有什么向着自己而来,速度甚猛满含杀意。在凌空躲避的同时转身看去,不禁瞳仁一缩,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在场的诸神在看清之后,便是个个露出一丝畅快之意,像是等来了救星一般。 那袭来之物,不是其他,乃是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三昧真火,不灭不熄,燃尽三界之物。 此时这火焰像是赤色巨龙,离得几丈开外便能感受那烧灼的炽烈之气。这火焰自天中而来,定然是太上老君做法,幻化火龙,前来助阵! 诸神心中甚是快意,觉得胜算又多了几分。这三昧真火是何等的厉害,那八卦炉中不知炼化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邪魔头,无一不是做了老君手中的一丸丹药!!看来今日这妖邪的命数,也算是到头了! 玄悟曾在蟠桃宴上偷偷溜出去,阴差阳错去了兜率宫,那九灵续便是他从那处顺手拿来。那个硕大的炼丹炉,玄悟哪里会忘?却不知那太上老君虽然未曾露面,却是引来了自己的炉中火,想要将自己焚烧殆尽!玄悟不禁迷了眯眼睛,想来要自己性命的,不单单是眼前这些神将。天庭灭他之心,昭然若揭! 那火龙势如破竹,眨眼之间已经将玄悟围在中间。神将皆是站在圈外,眼睁睁的看着他身陷火海之中。那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使得他们复又退后了一些,若是被这火焰扫上,任凭谁亦是抵挡不住。 烈焰熊熊,三昧真火似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露出凶悍的光芒。 玄悟感觉着那热气逐渐的接近,盘踞在身周的火龙已然化作烈焰,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不断的在缩小范围。这种感觉,像极了他在逃出赤炎灵兽之处时踏过的火海。眼前复又看见三昧真火所形成的火海,倒是没有什么惊骇之意了。 那刺目的火光,在玄悟一双火睛之中闪烁飘动。若是寻常的双目,此刻已然不能视物,但是因着那一双火睛,却使得玄悟能清晰的看见火焰之外的诸神是如何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如何的变成一堆焦炭。那种看好戏的模样,使得玄悟心中那翻涌的血液复又叫嚣着要突破胸腔!只因这样的神色,当日在围剿孔雀明王之时,他们亦是如此。但那日恶战,这三昧真火又在何处?为何没有对抗孔雀,却在今日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玄悟极尽冷笑,充满了嘲讽。 难道只想凭借着一团烈火,便想压制住自己?是否太过异想天开了些?他可是逃出了赤炎兽的居所,走过火海的人。这区区的火焰,又能耐他如何! 思索之时,那火焰已然急速的围拢,将玄悟团团为主。在诸神的眼中,只能看见一个火球将对方吞噬。那愈发高涨的火焰,像是能烧尽一切。每位神将的面孔皆是被映射成了暖色,双目中隐隐跳动着火苗,看着那团火的颜色不断的变换,由橙便红,由红变赤。虽然被烧成焦炭这样的死法过于残酷,可是他们已然不能放任任何一种能将对方制服的方法。否则南天门被破,之后便会是凌霄殿。届时玉帝安危受到威胁,他们这些神将,谁都难逃罪责!如今那天引水已经被毁,他们便再无续命之源。之后要如何应对,还需玉帝定夺! 顷刻之间,那火焰已然烧了多时。诸神的面容上无比展露出些许喜色,纷纷收拢了法器,只待看着那三昧真火消失之时,看看这妖邪是否亦被练成了金丹! 再说那火团,似乎是轻微的动了一下,顶端像是波动的皮球,出现了些许凸起,之后又消失不见。甚至连观战的诸神都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看得不似真切。但是那火焰周遭太过炽烈,亦是不能太过靠近。他们只得又细细的观察,个个恨不得将心都提了起来。 那火团似乎是在那一下之后便又平静了下来,让那些兀自提着一口气的诸神稍稍的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忽然间只见那火团的顶端倏然破裂,像是有什么从里面逃脱出来,火焰从那破裂之处喷涌而出,如同一条冲破泥土的喷泉。而在那引着火焰顶端的一道身影,正放肆的朗声大笑。只是这笑声对于诸神而言,太过惊骇,竟是一个个仰头看去,忘记了闪躲。 玄悟一双火睛熠熠生辉,将脚下诸神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如同一只火凤一般,身后引着那三昧真火,复又将其转化成了一条火蛇。 “三昧真火,有何可惧!!”他朗声笑道,极尽蔑视。身上的黄金甲已然被烧成了赤红之色,但是自身却是毫发无伤,双目更是精光闪烁!!“想当初踏遍火山尸海,九死一生,此刻便也让你们这些天界神将,尝一尝那被困于生死之地的滋味!!” 玄悟说罢,凌空而动。手中定海神针一挥,似是指挥千军。围绕在身周的火焰倏然随着他所指方向奔流而下,像是一只出山猛虎,燃着熊熊怒意。 这局势逆转的太过神速,以至于那些神将还未反应过来,便听闻了凄厉的惨叫之声!他们大多还沉浸在如何去看被烧成灰烬的妖邪是何种丑态,却在下一刻便看见那火焰直奔着自己而来!! 诸神将瞪大了双眼,手忙脚乱的四散奔逃。动作稍慢一些的亦是连忙拿出法器抵挡,却还是被桌上了衣服皮肤,甚至连头发都险些被烧个干净。一时间尚还得体的神将变得狼狈不堪,场面霎时变得极为的混乱! “哈哈哈……有趣,有趣!!” 玄悟将神针抗在肩上,冷眼看着诸神的丑态。心中喜悦无比!他曾经险些死在赤炎灵兽那里,那只被困在炎界的巨兽,因着不得志而变得暴躁无比。而今日,他也要让这些神将们尝一尝那饱受煎熬痛不欲生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2臣子责 太白金星的脸色已然沉到了极点,看着那些神将被玄悟耍的团团转,简直是丢了天庭的脸面!!这人居然会如此难以对付,竟是连那三昧真火都不放在眼里。不知太上老君这一把火放的,到底是在灭他还是在帮他! 卷帘瞥见太白金星如同黑锅底般的脸色,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人老谋深算,今日也算是尝到了意料之外的苦头。他看向那些昔日同僚,个个狼狈不堪,被火焰烧灼的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衣衫残破,铠甲焦糊。脸上更是被熏得如同黑炭,头冠歪斜,头髻松散。若说此刻卷帘的内心升腾起一丝报复的快意那是假的,但是他又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总归是同殿之臣,他身为天庭之人,着实不愿看见眼前这般景象。虽然这些人平日里并没有对他有过何种尊敬,乃至于当日被孔雀所伤,亦是无人过问。他心中存着恨意,却又不能卸下这个包袱。 太白金星余光淡淡一瞥,却见卷帘身周已然凝结出防御结界。他轻声嗤笑,道:“大将不是要在此时,想要出手降服那妖邪罢!眼下诸神将已然败下阵来,难道大将以为以一己之身,便能稳操胜券?” 卷帘无意去看对方轻蔑的神色,冷厉的面容平淡无波。“太白聪敏,洞察先机。末将何等斤两,定然逃不过太白的慧眼。”他冷冷的扫了过来,无甚情绪。“只是身为天界之臣,纵然是平日里无甚交集,内心却也无法看见天界臣子在一个外人面前露出这般丑态!说到底也是殿前的重臣,却落得如此境地。末将身为御前之人,必然要将玉帝安危放在首位。至于其他,无甚挂心!” 太白金星被这话噎的一滞,目光略染薄怒。 “太白金星继续观战便可!”卷帘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手中化出青玉剑,抽身便上前而去。 青玉剑身散发出清冷之气,加之卷帘灵力加诸,寒冷的气息弥散开去,抵御着三昧真火的侵袭。 玄悟正在一旁看着好戏上演,这些神将在此番攻击之下丑态百出,当真是像演着一场好戏。他凌空坐在了定海神针之上,屈膝撑着手肘,看着那火焰盘旋在脚下,撕开那些人高冷的面具! 忽然一道清凛之意袭来,玄悟不禁神色一凛,抬眸看去。 卷帘长身而立,手中的青玉剑隐隐放光,周身结界相护,将那三昧真火隔绝开来。 玄悟眯了眯眼,只因这一条,看来这卷帘将的法力就要比这些神将要高深的多。也难怪会成为玉帝近前的侍卫,遭受诸神的排挤。 “你与那诸神一般,也想要降我?!”玄悟声音慵懒,目光中却是闪烁着质问之意。 曾经同为擒拿孔雀之人,都是在那尸山血海中捡回了一条命,却不知今日,要做了敌对之势。 卷帘面容冷硬,神色却不似之前那般疏离。“身为卷帘将,守护天庭,乃是职责所在。”他淡淡道。 “哼!”玄悟不屑的嗤了一声。“你心心念念为了这天庭,可是这天庭众人却未必会领了你这份情谊。”他放下手臂,垂眸看向那人。昔日在蟠桃宴上,谁人都不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甚至当着漫天神佛便出口讥讽。与诸神围剿孔雀之时,更是没看见有人前去相助于他。可见在这天庭之中,亦是饱受冷遇。而如今,这人却要为了这些昔日对其冷嘲热讽的诸神,出手应战。虽然可笑,却让玄悟生了些许钦佩之意。 “身在天庭,便要刻尽己责,至于其他,并非我应多虑。”卷帘淡淡答道。 玄悟站起身来,将神针握在手中。他睥睨着脚下,语气不禁上扬。“哦?难不成,你想要凭借自己之力,便与我抗衡?难道眼前的这般场景,还不足以让你知难而退?”他无声的笑了笑。“左不过那太白老儿在此,诸神将亦是不会听从你的调令。这南天门终是受不住,不若就让那个太白金星背了这黑锅,让玉帝治他个办事不利之罪,也让他尝一尝轻视你会招致何种下场,如何?” 卷帘心中苦笑,这人还是这般的睚眦必报,就想当日在宴会之上,助自己解围一般。他抬眸看了看玄悟,平静道:“卷帘是天界臣子,理应守护天庭安宁。今日无论是何人,都不能踏入南天门一步。末将虽然法力低微,却不能放任不理。受不住南天门,亦是罪责难逃!” “蠢笨!”玄悟轻喝一声,不屑的挥了挥手掌。“你一心为这天庭,可想过当日被孔雀重伤之时可有人问上一句!吾等为了三界祥和,不顾性命,到头来换的又是什么!而今日你也应看见,天庭是如何的要致我于死地!难道我那花果山中生灵就合该受此连累,丢了命也不能回击,如同那些受了孔雀牵连的无辜人一般,甘心做一个游魂野鬼吗!!!”玄悟语气冷厉,已然是不禁扬起了声调。目光中火焰骤盛,浑身骇人之气更是强烈。 卷帘亦是心痛难当,以往种种历历在目,却又那般的无能为力。他握紧了手中的青玉剑,淡然道:“纵然是有千百个理由,但只要我身为天庭之人一日,便要恪守为臣子的本分。这南天门,你不能踏入!” 玄悟额间青筋暴起,手中神针闪着精光。他咬牙狠狠的挤出字眼,只觉这人当真是愚忠蠢笨。“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我二人便势不两立!!”他说罢,挥了挥手中的神针,所散发出来的气流波及甚广且气势恢弘。方才还缠绕着诸神似是要吞噬一切三昧真火,竟是在一瞬间便被这样强烈的疾风瞬间击散! 他曾踏过三昧真火所形成的火海之中,这些火焰对于玄悟而言,简直不值一提。想要顷刻间击散亦是不难。只不过他乐的看见那些只以为是的诸神在得意之时再饱受惊骇,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如此狼狈的模样更是顺心快意,玩的舒爽!! 火焰消失的瞬间,那些面目全非的神将早已筋疲力竭。此刻看见唯有卷帘一人衣装得体,傲然而立,不禁又羞又恼,却也半分力气计较。只看这人是否有这个能力,将这棘手的妖邪擒拿回去!! 玄悟冰冷的目光看向卷帘,当然亦是将那些满怀恨意的视线尽收眼底。他咬了咬牙,抬手向着对方攻去,只恨不得将这人打醒了才好。 卷帘看见玄悟急速而来,瞬间屏气凝神,目光深沉。他抬手挥动青玉剑,寒光乍现,倾身上前,应着对方的攻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3天罚至 两人交战在一处,光影上下翻飞。 诸神将此刻甚是疲惫,目光皆是投向打斗的二人。他们一方面希望卷帘能一举将此人诛杀,又恐若真是如此,那么便是表明了平日里最为不屑的人能力竟是在他们之上,此后功绩更甚!这样的事情,似乎比现下惨败更为的难以接受。或许,弄个两败俱伤,亦或者同归于尽更好!! 身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之感,还提醒着众人,方才那场为之惊骇的画面! 卷帘手中青玉剑散发着清冷刺骨的寒意,找找逼近,想要找出能扼制对方的空隙。而玄悟此刻已经是怒不可遏,眼前之人当日里曾全力的想要保下金蝉子一命,却奈何孔雀法力太过高强,以自身相互却还是险些丧命。而今日却站在了天庭一方,与那些诸神一起阻拦自己!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蟠桃宴上见杨戬对其冷嘲热讽,其他人更是没有谁愿意站在卷帘的一方。那时的玄悟心高气傲,见不得如此嚣张跋扈之事。出手相助,亦是因为看不惯天庭之人的做派。而擒拿孔雀一战更是让玄悟恨透了那些神将!只是他没有想到,最终阻拦自己的人中,居然会有卷帘! 他诚然说的不错。 身为臣子,他总归是天庭之人! 玄悟毫不留情的挥动神针,皮肤一次次的感受着那凛冽的寒气近在毫厘。面前之人的面容还是那般冷静沉敛,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甚至连应有的杀意都没有,似乎他此次前来只是要阻拦玄悟入南天门,只要能将他拦在这里就可,连那招式都是意在纠缠,并非杀招。 当然这样的举动亦是被在场诸神看出。 “卷帘大将,你为何不全力以赴,将这妖邪诛杀!”火德星君性子最烈,忍不住大声呵斥。“像你这般畏首畏尾,难道是要战到力竭而死,放任这妖邪闯入凌霄殿!!” 其余诸神的心事被说破,亦是纷纷露出了怨怼的神情。 卷帘虽然法力不及,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想下杀手。所有的神将都希望他二人能斗个两败俱伤,任意一方能战败,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有利无害。而此刻看见卷帘只是闪躲,不知此举到底是意欲何为! “你身为天界臣子,居然对一个妖邪手下留情,这简直就是纵容其祸乱天庭!卷帘!你如此何以配做天庭之人!!” “玉帝宽宏方才命你戴罪立功,而如今你却在此与这妖孽周旋,枉顾玉帝的一番信任!” “…………” 一时间恶毒的语言如利刃般刀刀刺入卷帘的耳中,似乎若是他不能将对方击败,便是故意为之,是在与这妖邪同谋。 玄悟看着那些嘴脸,又看向面前出现了些许波动的面孔。不禁冷笑道:“看来你在天庭的人缘混的也不怎么样,在这里拼死拼活的降服我这个妖邪,却又要背负诸多的骂名。卷帘大将,你这忠心,看来并不是被他人看好啊。” 卷帘目光微沉,听着对方之语不由得压低了眉峰。那些话语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在平常不过,但是此刻面对威胁天庭的对手,他们居然还是不枉贬低自己一番。方才若不是他出手,此刻那些神将哪里还有这等力气讥讽自己,那一道三昧真火烧起来,不化灰烟定不会灭!纵然是有法力护体,亦是会元气大伤。可等这些人缓过气来,却不是与他联手对抗玄悟,而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他真是不知,心中所坚守的信念,与这些神将是否出了偏差。 “只凭自心,无谓他人!”卷帘沉声答道。 玄悟听罢哈哈大笑。“好好,还一个凭自心!卷帘,你出手相阻,却不出杀招!你说你是天界臣子要忠君尽责,可是面对我这个妖邪,你不是应该速战速决,将我绑缚上殿,得玉帝嘉奖吗?却为何这般犹豫不前,只是纠缠,甚至连命也不顾!”玄悟说罢,双目一凛,看准时机,手中神针向着对方的要害攻去。 卷帘只闻疾风略过,不由得心中一惊!急速撤身,抬手将青玉剑挥出,去挡开对方的杀招。 剑棍相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火花闪动,照射进二人的双眸中。 头顶骤然翻滚器浓重的云雾,像是包裹着无数神兵利器,沉甸甸的向着二人飘去。 二人听闻这样的声响,皆是朝着头顶看去。只是这一眼,便使得他们同时呼吸一滞,瞪大了双眼。 对于这样的气息,玄悟再熟悉不过。他千辛万苦逃离了炎界和三昧真火的火海,看见了被困在黑煞河中的孔雀。因着对方罪大恶极,七个时辰便要受万箭穿心刀砍斧剁之刑,而他沾了这位明王殿下的光,有幸尝试到了那样的滋味。 卷帘身为玉帝近侍,更是对此甚是了解。只是他未曾想到,会在此时看见!! ——天罚! 那云中包裹着的乃是天界用来惩治大恶之人的利器,比那十八层地狱中的刑具更为的犀利强悍,直教人闻之色变! 诸神在看见那翻涌的云层之后,便是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此刻天罚以至,被包裹在其中的人都要受到这样的惩戒。他们的眼神中露出了颇为解气的精光,此刻与那妖邪战在一处的乃是卷帘大将,若是天罚启动,可是不会分辨是敌是友。一番惩戒过后,谁人知道那二人还能否有命在?! 真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在这瞬间,那些灰头土脸的神将皆是展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玄悟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平静,不过只是天罚而已,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而反观卷帘,似乎就没有那么淡定。只见他难以置信的回头向着太白金星看去,却见对方嘴角依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慈爱的老人看向宠溺的子孙一般。 卷帘狠狠的咬紧了下颌,蹦出凌厉的线条。这老狐狸,居然悄悄的请来了天罚,并且只是在此时才用,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也尝试一下这其中滋味?! 他脚下御云想抽身撤离,那云雾翻滚而来速度着实惊人,转瞬至极便到了近前。并且让卷帘没有想到的是,在天罚出现之时,便已经将四周设下了结界,将玄悟和自己完全的笼罩了里面,逃离不得。而那些神将因为方才被三昧真火烧的慌不择路,现下都远远的站在了一旁,完全不会被牵连。 卷帘目光阴沉的看着太白金星,目光又冷冷的扫过了那些挂着笑意的神将。最终从鼻腔中沉沉的舒了口气,睁开双眸之时,更似之前沉敛。 他始终都曾融入过天庭,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玄悟仰头看着那云中露出白光闪电,发出霹雳之响,让他又想起当日在黑煞河中的场景。 “竟然是拿对付孔雀明王的方式来对付你我!”玄悟无不讥笑的列了列嘴角,目露戏谑的扫视了一周后,对着卷帘道。“看来诸神之中也就是你有此殊荣,能与我这个妖邪共同尝试曾经明王殿下所遭受的苦楚啊!” 雷声滚滚,霎时间那云层像是被撕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飞剑破云而出,切割开四周的空气,直直的刺向二人! 玄悟已经将手中定海神针灌满灵力,却转头看见卷帘仍旧站在原地,竟是毫无反应。他愤恨的嗤了一声,将那些射来的飞剑用力挡开。转头对着兀自不动的卷帘吼道:“天庭已经不管你的死活,若是不想万箭穿心被剁成肉泥便将你降妖伏魔的招式用出来,届时那些利刃齐发,我可没有世间顾及你的死活!!” 卷帘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过多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挡开那些飞来的利器。玄悟的话更是远方飘来,不甚真切。他嘴角扬起,冰冷一笑,却饱含诸多无奈苦涩。“吾本是戴罪之身,理应死在天罚之下,何故要逃?”只要是死在天罚之下,那么他便没了神格,化成普通的游魂,堕入地府,在受尽十八地狱刑罚之后,便可以投胎往生。或许会有一世,可以在奈何桥上,再看见那人的身影。 玄悟咬了咬牙,不屑的嗤了一声。虽然这天罚狠厉,当日将孔雀压制在黑煞河中,使得他身上伤痕不断却又不会害了性命,这样日日生不如死的过活,难怪会将孔雀逼迫的状似癫狂! 但是此刻他已经与以往不同,想要凭借这天罚伤他,那么就让这些天将看看,他是如何再狠狠的对他们抽上一个巴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4战局转 诸神将皆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卷帘那模样简直是完全没有想要逃离反抗之意,鄙夷的同时更是畅快! 天罚越见猛烈,只是不能持续过多时间。那些由天地灵气所幻化出的利刃,顷刻间裹着疾风而来,将周围的空气撕扯开来,发出‘簌簌’声响,卷着血腥的杀气。 玄悟早已看过了这天罚的威力,如今他法力超群,又是金甲护身,手中定海神针灵性超然。而他本神亦是吸收了天地之中不知多少的灵气滋养,对于这同是灵气幻化的利器没有半分的恐惧,相较之前险些失了半条命那次,不知要轻松多少。他勾起嘴角,神针上下翻飞,将那些飞来的刀枪剑戟雷劈斧剁瞬间打散,在这般密集的攻势之下,竟是毫发无伤。 诸神将的眼珠简直要暴突出来! 这人简直就是当日里的孔雀明王!且不说这天罚如此的猛烈竟是被这人轻易化解,就但凭借着这一身的法力,看不出半点的力不从心!他们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这样一身的本领到底是谁人所受! 熟不知,玄悟曾经是如何的踏过那深渊般的境地,九死一生,黑煞河中关押的孔雀所受的刑罚虽然能伤其身体却不至于断送性命,可对于玄悟而言那样的惩戒是他从未经历亦是不能承受的,只是凭借这一口气不想糊里糊涂的死在哪里,便存着一丝信念,硬生生扛过来。今日能这般的轻松,代价亦是险些死在这些天罚之下! 卷帘果然如他所言,没有移动分毫,甚至在那天罚攻来之时,他的脑海中都是空洞。眼前那些搅动着气流的利器割破了云层,扑面而来的杀意寒冷入骨。可是在他看来,这些与那些成日里冷眼相对的人如出一辙。在他的眼中,似乎面前的这些亦是那些人的面孔,鄙夷冷漠,恨不得他从此消失。 只是卷帘着实不知这是为何。 或许他一直都是茫然不知,虽然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选择与这些天神站在一处,和昔日并肩而战之人对立,却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卷帘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决定放下这一身重负之时,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只要舍了这条性命,他便不再是这天庭中的将领。三界之中,他之时一缕再为普通不过的游魂,往生轮回,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平庸无为的过完短暂的一生。不必在看这些人的白眼,不必恪守职责在天庭中战战兢兢晃晃终日。他甚至已然神游天外,想着若是能见到阎君,能否讨个情面,哪怕是将自己沉在地狱岩浆之中,饱受煎熬,为的是可以在奈何桥上等上千百年,看是否有幸,在此看见投胎而来的邵萱。 身体传来皮肉撕裂开的痛意,虽然玄悟法力高强,将那些天罚挡开众多,但还是有不少利器刺入了卷帘的身体。他被那巨大的冲力撞得踉跄了几下,却最终还是忍耐着不让自己倒下。他感受到了血液从伤口出汩汩而出,不知此刻是有多么的狼狈。鼻腔中涌进了血腥之气,体力亦是在迅速的流矢。卷帘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微笑,衣衫被血水浸湿,脑中却是无比的清醒。曾经被玉帝钦点,坐化登天,何等的荣耀。而此时却一心求死,最终死在了天庭的天罚之下。这生死之间,是多么的可笑。 玄悟的举动将所有的诸神都骇的僵立在当场,完全没有人去关注那位卷帘大将是死是活。他们此刻皆是再想,若是这天罚不能挫败那人的锐气,接下来又当如何应对。 雷声滚滚,巨大的结界之中,天雷地火,刀砍斧剁,布满了逼人的杀意。 正在此时,在结界之上,骤然显现出一缕耀目的白光。一道身形倏然显现,身披战甲,战袍猎猎,五官冷峻,气势迫人。手中念动决咒,瞬间凝聚出强大的法力,竟是将那些攻向卷帘的天罚挡开了些许。 在场诸神包括远观战局的太白金星亦是为之一震,天蓬元帅的出现本应是将战事扭转,却不知为何何会做出这般举动。 那天罚维持的时辰已然足够,便缓缓的收敛了气势,转眼间消散不见。而反观结界中的二人,玄悟毫发无伤,卷帘因为天蓬的出现挡开了那些攻击,亦是保下了一条性命,只是身上伤势极重,勉力支撑。 天蓬元帅御云缓缓而至,身后涌现出天罡大圣和四目杀伐大将,之后站着九天杀童大将北翁将军神王大将等诸多将领。手下三十六万天河水师气势恢宏,黑压压踏云而来,比那天兵更甚威武。 那些神将对天蓬元帅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虽然是眼看着他将本应招呼在卷帘身上的天罚挡去了大半,此时亦是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心中都已然充满了怨怼。但是却没有人会如同对待卷帘那般张口质问。他们相互递了个眼神,都难得统一的保持了缄默。 天蓬元帅神色肃然,目光中似是盛着寒潭,语气森然道:“诸将在此,可是擒妖?!”他语气缓慢,却是威严尤甚。身后兵将个个面容冰冷,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一时间竟是无人回应。 太白金星隐在袖中的手掌握紧,心中打着算盘,不禁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如天蓬元帅所见,诸神将乃是奉了玉帝旨意,来此擒拿捣乱天庭的妖邪。方才天罚降临,竟是不能伤了这妖邪分毫。不过此时元帅亲临,必然会扭转大局,为玉帝立下头功!” 天蓬缓慢的转动眼珠,余光瞥见了太白金星兀自挂着毫无温度的笑意,扬声道:“哦?原是如此。”他又扫了玄悟和卷帘一眼,悠然道:“但是为何,这天罚舍下结界,会将卷帘大将困在其中,伤其最重?!” “元帅有所不知!”雷神上前抢话道。“这卷帘将私逃下凡,触犯了天条。未能按时回返天庭,居然还枉顾太白金星好言相劝,去了地府,寻找游魂。着实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遭受天罚,亦是情理之中!” 卷帘的耳边嗡嗡作响,心中却是极尽冷笑。 天蓬扫了一眼说话的雷神,目光犹如刀子。那雷神看了,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自觉的收声,不再多言。 “本帅竟是不知,这天庭中何人受罚,如何惩罚,竟不是玉帝做主,而是凭借着诸位的心意为之。”天蓬的语气淡淡,却像是夹着冰凌。“这天罚自来便是为了护佑天条戒律而生,惩戒的亦是玉帝降罪之神。至于卷帘大将是否要受天罚惩治,不知是否有了玉帝的旨意?!” 诸神被说的一惊,那雷神更是瞪大了眼睛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却不知如何的回答。 这帽子扣得太大,说到底就是他们越俎代庖,未得玉帝允准便私自想要至卷帘于死地。虽然抱着这份私心,可被天蓬说破,这罪过可就大了。诸神将不敢回应,只得堵着那口恶气兀自咽了下去。 “诸神擒妖,本是无可厚非。”天蓬淡淡道。“只是卷帘大将身为御前近侍,生死之事怎能与一个妖邪相较。纵然是再多罪责,亦是要由玉帝下旨,何时能假手旁人?”天蓬说罢,掀起眼皮看了看一旁的太白金星。“本帅说的可对啊?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冷冷一笑,垂着眸子掩饰着眼中情绪,道:“这个自然,元帅所言极是。” 随后赶来的千里眼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的游移。他本是传了太白金星的话,从广寒宫那里将人请了过来。而天蓬元帅亦是点齐了人马急速而来,却怎会阻挡了天罚,出声斥责了诸神。他感受着空气中莫名的寒冷之意,决定还是三缄其口,不再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5交兵符 玄悟看见了那一身铠甲的天蓬元帅,喜忧参半。同是对抗孔雀一战中存活下来的人,能保下性命亦是不易。不像金蝉子,最终殒命。但是此刻这人带着兵将这般声势浩大的来至此处,想必亦是来阻拦自己。那卷帘脑中木讷,宁可送命亦是不愿让他踏入南天门半步,被夹在道义与责任之间,看着都觉得憋屈。到最后还被与这个妖邪一起困在天罚的结界之中,面对惩戒。 天蓬看着昔日同战的玄悟,对方的神色已然不是之前那般颓靡低沉,相反更为的桀骜难驯。这人虽然曾经偷盗九灵续,但亦是坦然承认,未曾畏首畏尾有半分的逃避。当日蟠桃宴上,他便能看出此人本性耿直,否则也不会被金蝉子带在身边。他目光冷厉,沉声道:“为何要与天庭为敌。” 玄悟听着这冰冷的语气,心中颇为不满。虽然共同患难,但是此时再难已了,竟都是换上了这幅面孔前来阻拦于他。似乎到了天界,就分出了三六九等。玄悟不屑的冷笑一声,淡漠道:“玉帝下旨,说我犯下天条。不由分说,便引来了天雷之劫。我花果山诸多生灵,都惨死在了天雷之下,他们皆是受我牵连,丢了性命,我此来便是要讨要一个说法。” 天蓬面色未变,心中却是一沉。玉帝下旨,那么便是不容更改之事。可这人何时犯下了天条,自那场劫难之后,他们皆是侥幸活命,不知自己被玉兔带往人间之时,又出现了何种变动。天蓬回头看向太白金星,问道:“此人犯了那条戒律?” 太白金星挂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未有半分破绽。“助纣为虐,相助孔雀明王,擅自逃离了黑煞河。” 天蓬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瞬间便是知晓了其中之意。 想必不是因为玄悟与孔雀一同离开了黑煞河,乃是当日擒拿孔雀之时,玄悟展现出来的法力,使得天庭感受到了威胁,唯恐再有另一个孔雀明王与天界对抗,所以才想将对方在还未羽翼丰满之时,除之后快。 他没有靠山,却有着高强的法力,天庭岂能容他存于世间。 玄悟被太白金星的话激的怒意乍现,这欲加之罪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莫须有。而眼前的天蓬明显亦是所为的救兵,是一同来擒拿自己。他体内血气翻涌,像是燃着火焰。手中冒出赤炎之光,竟是燃起了一簇火苗。正是那被收拢的三昧真火。 火光乍现,犹如一条巨蟒从玄悟的手掌中倏然窜出。那火蛇急速向着四周盘旋,势头如同燎原。诸神的瞳孔中被灼的发烫,还未回神,那种炽热之感复又扑面而来。 天蓬瞳仁一缩,眼见着那火蛇以玄悟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来,诸神被这火焰围拢,个个慌忙逃避。而对方似乎是毫不在意火势的蔓延,竟是一路向着南天门而来。眨眼之间,这三昧真火已经绵延百里,照射出一派赤红之色。 “诸将听令!”卷帘目光冷峻,沉声喝道。 身后将领水师纷纷颔首,齐声道:“在!” 天蓬战袍猎猎,傲然而立。 “护佑南天门,致死不退!” “是!” 声音整齐嘹亮,一干兵将齐刷刷站立在南天门前,面对着滔天的火焰,个个面沉似水,不动如山。 站在前列的将领齐齐化出结界,绵延扩展,将那火蛇挡在近前。他们的眼中映射出跳跃的火苗,那三昧真火不同其他,能吞噬法力,难以防御。可是那些将领却个个竭力阻挡,没有半分退缩之意。那一声‘致死不退’便是最为有力的一道屏障,断定了他们的生死。 天蓬在发出号令的同时,已然抽身上前,却不是去攻击玄悟,而是将重伤的卷帘护住。同时展开结界,将其拢在里面,免受火蛇吞噬。 卷帘神志混沌之际,被天蓬撑住身体。他对天蓬甚是敬重,虽然失了力气,却还是微弱道:“末将见过元帅。” “莫要多礼,保住元气。”天蓬沉声道。面前的人总是隐忍的模样,哪怕是如今遍体鳞伤,亦是不会叫痛,自己承受下来。“为何不将妖邪擒住,或是置身事外。” 卷帘凄然一笑,“末将卑微,只是不愿与昔日共同御敌之人血光相见。但奈何身为天界臣子,职责所在,不能违拗玉帝旨意。或生或死,都不过是轻如鸿毛,不值一提罢了。” 天蓬目色稍缓,对卷帘的敬意更甚。心中本是犹疑不定,却在此时,做出了决定。卷帘不愿违背自身意思,却又不愿背叛天庭。面对那些诸神嗤之以鼻的目光,一道鸿沟将自己隔绝在外。那道天罚的结界不仅是隔开了他的身体,亦是隔开了他与天庭的忠心。这样被抛弃绝望的情绪,使得卷帘,宁愿葬身在天罚之下,不再回头。 卷帘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凄然一笑。“元帅还是莫要与末将有过多的牵扯。”他抬眸看去,这大火席卷了这个南天门,诸神被这火蛇包裹其中,自顾不暇。“如今,末将已然被视为与妖邪为伍,未能护好天庭,加之私自下凡,两罪相加已然是不能轻恕。元帅还是放开末将,自生自灭罢。” 天蓬目光沉了沉,支撑着卷帘的手臂却更为有力。他这样的举动使得对方投来疑惑的目光,那神情似是再说这又何必。天蓬心中叹气,语气颇为坚定。“卷帘大将能念及昔日同仇敌忾之谊,本帅又怎会枉顾曾经患难与共之意。你我本应是死在那场祸乱之中,却能苟且留下一条性命,着实应顺从内心,莫要留下悔恨。”天蓬看向虚无,悠悠道:“莫要再唤我元帅,今日之后,恐这天庭之中,亦是再无天蓬元帅了。” 玄悟搅动着火海,眼神中透露出骇人的杀意。他嘴角噙笑,却是有几分当日孔雀明王邪魅之态。那些神将已经被烈火烧灼的丑态百出,看见玄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那手中神器纷纷展现,在防御火焰的同时向着对方发出攻势。那些天兵更是齐齐逼近,却奈何那火势太猛,不能靠近。 太白金星看见唯一请来的天蓬元帅居然只顾着照看卷帘而不上前参加战局,不由得恼怒。他一甩衣袖,拂尘挥动将袭来的火焰扫开,抽了个空隙说道:“元帅还在踟躇什么?那妖邪擅自纵火,要将这南天门都烧了干净。元帅此时还不出手将其镇压,莫要因了无关紧要之人耽搁了大事!!”他又劈开了扑面而来的火焰,退到了南天门前。那里有九天杀童大将和其余将领布下的结界,甚是牢固,可保不受三昧真火侵蚀。太白金星目光闪烁着精光,冷哼一声,道:“还是说,元帅亦是想重蹈覆辙,与那卷帘大将一般,要站在妖邪一边,与天庭为敌!!” 天蓬不比卷帘,手下三千六百万水师和诸位神将,若是此刻叛离,定然是势不可挡! 玄悟听见了太白金星之语,冷眼扫来,却见那天蓬并没有加入战局与自己为敌。而太白金星躲在了结界之中,神色森冷的看着那两人,恨不得将目光化成刀子。 “还是顾好你自己罢!”玄悟愤恨的喝道,神针一甩,那火焰更为猛烈的向着南天门攻去。 太白金星看那火势突然变得猛烈,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可是被天蓬的手下维护。若是此时天蓬下令,他便是脱身乏术。但是离开这里,那些火蛇更是难以抵挡。这天上老君真是有始无终,放了这一把火,却不知道要收回去,若是烧了南天门,引去了凌霄殿,看他如何向玉帝交代! “太白金星甚是聪慧!”天蓬毫无起伏的声音悠然飘来,却使得在场诸人皆是一惊!甚至连他手下的将领都不由得露出惊骇的神色。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元帅,将心中那股猜测压制下去。天蓬目光瞥见那些质疑的目光,不禁笑道:“从此刻起,我不再是天界的元帅,手下将领天兵皆交还玉帝。”他抬手,掌中幻出一枚金色泛着七彩光芒的令牌,手掌一番,那金牌倏地落到了太白金星的脚下。 “元帅!!”众人大惊,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诸将士兵听令!”天蓬肃然的神色散发着杀伐之气。 “在!!” 声音一如既往的气势恢宏。 天蓬战袍纷飞,战甲熠熠。“倾尽全力,保全天庭。对于侵犯天界之人,杀,无赦!!” “是!”手下兵将个个目露隐忍之色,却将他的最后一道命令铭记在心。凡是侵犯天庭之人,皆要以命相互! 包括他们昔日的元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6作交换 敛心池的水中映射出南天门的画面,玄悟一脸的邪魅笑意,搅动着火焰将那些天神将领缠绕在其中。火光冲天,逐渐的逼近南天门,饶是强大的结界,亦是在火海中显得摇摇欲坠。 金蝉子的眼中映射出跳动的火焰,遮挡住了原有的隐忍情绪。他看着天蓬将自己手中的兵符交了出去,与卷帘一起,竟然真的背叛了天庭!那么无论玄悟是否能被擒住,这两人已经成了天庭的罪人,再无回旋余地!金蝉子痛苦的闭了闭眼,隐没了广袖中的双手缓慢的握紧。他压制着胸中翻涌的情绪,似乎再也控制不住,猛然睁开眼睛,法力一挥衣袖,白衣纷飞,转身便走。 “金蝉子!” 空旷的敛心池传来了一阵低沉空明之声。 金蝉子脚下一顿,视线却未曾转移半分,神色亦是没有半点改变,将所有的情绪都覆盖在下面,闪烁着不明的情绪。纵然是那声音每每都会听见,对自己传授佛法,字字像是烙印,刻尽自己的脑海。他曾虔诚的仰望着他的金身,将所有的敬仰都归属在那莲花宝座之上。作为蜕变后成为人身所见的第一人,为他铺出了一条道路。金蝉子一直以来都是走在那条路上,亦是认为以往的日子亦是如此。 佛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却又显得无处不在。 “你要去往何处?” 金蝉子身形不懂,目光未曾去寻那声音来源,只是为垂着眼帘,片刻方才答道:“弟子,欲往南天门。” “妖邪作乱,危及天界。”佛祖的声音缓慢且低沉。“玉帝已经派重兵镇压,并未下旨要我灵山相助。” 金蝉子倏然抬眸,目光中竟是染上了一丝愠怒。“玄悟虽然桀骜,却并非是什么妖邪!”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似乎长久的清修,却在此刻失了之前的淡然。“佛祖明鉴,玄悟曾救过弟子性命,当日为了能擒拿孔雀明王,不惜以身犯险,与之殊死一搏。一路上未曾做下何种恶事,自成人身以来,亦是安居在花果山一隅不曾踏足凡尘。此次,亦是因为弟子,方才陷入这场恶战。弟子不愿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攻击天庭!” 待金蝉子说完,佛祖并未即刻回答。不知是过了多久,金蝉子只觉方才说话之时那种躁动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一些,那声音才又悠然响起。 “前尘幻境,诸多迷离。所见之事,却未真实。”佛祖声音极为缓慢的说道。“你如此这般的信任,亦是因着他生在这天地间,全是因你而起。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之后,更是加重了他的本性。这般难以驯服的性子,又持有如此强悍的法力,徒留世间,难保不会脱离掌控。” 金蝉子听罢,更是思绪翻涌。玄悟在那花果山安心度日,又岂会难以掌控?他似乎未曾思考,张口反驳道:“玄悟能有这般法力,亦是因为当日擒拿孔雀之时没有适合的人选,弟子重伤,唯有他能去茂灵山求法。因此还堕入了‘天地换’境中,拜入师尊门下,亦是他……” “金蝉子!”佛祖打断了他的话语,较之以往,虽是和缓却平添了些许的威严。 金蝉子的胸口轻微的起伏,或许是在这满含不满的声音之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不禁顺从的垂下眸子,抿紧嘴唇,复又低声道:“弟子失言。” 佛祖似乎的满意的发出了一个音节,极其的轻微。“你生来聪慧,当知事无不可尽言明。孔雀明王逃离的只是一缕执念,却搅得三界险些陷入混乱,能将他带回灵山,便是三界大幸。因,与果,相辅相成,有得有舍。之前种种已然如过往云烟,休得再提。” 金蝉子久久不语,咽下那些苦涩道:“弟子,受教。” 让玄悟成为人身,授予他这一身的本性,将其选为对抗孔雀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当日师尊便迟迟未曾回应,只因不能泯灭其原有的本性,怕他日会重蹈孔雀明王的覆辙。 佛祖停顿了片刻,声音又遥遥飘来。“敛心池水通达三界,能映射心中神思。你能在水中看见的画面,皆是你内心深处所担忧之时。那日孔雀明王执念颇深,控制你的身体,剜出了你想心脏,想要至你于死地。这一条明,保保下来着实不易。” 金蝉子脑海中骤然的绷紧了一根弦,似是那剜心时的痛感又侵袭了全身!那时的他神志清明,知道孔雀将他意识释放出来就是要让自己深刻的体会那种痛楚。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再回忆起当日的事情,稍稍想起便会不由得心生寒意。金蝉子不知佛祖是如何的保住了他的性命,只知意识重新恢复之时,便是在那莲花宝座之下,之后便一直待在了敛心池默写佛经。他双眸中暗淡下去,淡漠道:“弟子能逃过一劫,全赖佛祖慈悲。若非如此,金蝉子本应是个已死之人。” 佛祖似乎甚是满意的嗯了一声,复又道:“那玄悟虽然是山中的一缕灵气,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残存了一丝意念,但是却因你之由,化成了人身。他生来带有法力,隐有佛光,对于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并非是一件幸事。”佛祖的语速缓慢且低沉,停了停。“虽然他降服了孔雀明王,但他终归是不属于三界之中,此后无论是发生何事,皆是无人可以掌控。他的出现,虽是因果,却亦是劫数。而所有的种种,金蝉子,便是因你而起啊。” 金蝉子心中一凛,原来佛祖早就知道玄悟的来历。并且早在当日,便已经注定了玄悟的命数。他一直认为若是能好好的教化,可以泯灭原有的本性。可却不知,因着孔雀明王之乱,将一切都尽数打乱。此时,他在敛心池中看见了天庭面临劫难,玄悟那一张轻狂的面容,与那当日的孔雀明王极为的相似。天庭能纵容孔雀,但是对于玄悟,却不会纵容。待到诸神被玄悟所伤,玉帝下了三界诛杀令,皆是灵山亦不会袖手旁观。而那时对于玄悟而言,才是真正的劫数难逃! 是他的一时大意,成就了今日的玄悟。这人心中本善,却奈何隐藏着自己自洪荒与生俱来的恶念。师尊教授了他法力,激化了这种意念,待到玄悟无法控制之时,那才会是三界最大的祸患! 而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 金蝉子闭了闭眼,亦是被他自己连累了…… “弟子罪孽深重,因一己之身,招致天庭劫难,着实罪责难逃。”金蝉子缓慢的睁开眼睛,语气凝重道。“事已至此,弟子实在没有颜面在安心安居一隅。敛心池清净无浊,恐被弟子心中执念沾染。日日在此默写佛经,亦是不能清楚诸多杂念。此番事情,皆是因弟子而起,还望佛祖能允准弟子前去天庭,劝诫玄悟迷途知返。恳请玉帝能……”金蝉子一顿,不知要如何说下去。 恳请玉帝如何? 对视为眼中钉的玄悟网开一面? 他横冲直撞的打到了南天门,伤了四天王和托塔天王,杀了风神,重伤巨灵神,此刻还在搅动着三昧真火,将那些天将烧的个个自顾不暇。并且连天庭中最为位高权重的天蓬元帅和御前的卷帘大将都卷入了这场混战中,背弃了玉帝。对于这种种恶果,他如何开口,使得玉帝能收回成命? 唯恐,是要等来那道诛杀令罢…… 金蝉子思虑片刻,猛然抬眸,对着虚无屈膝跪地,双手合十在胸前,垂眸恳切道:“弟子本是洪荒凶虫,恶性难泯。幸遇佛祖日日教化,心中感激。但那玄悟乃是因弟子之过方才有了今日恶果,着实不应让他一人承受。而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至诚至信,皆是刚正之人,愿用性命圆了当日同生共死之谊,亦不想手染挚友鲜血。弟子恳请佛祖指点迷津,愿用弟子性命,换取三界宁和。无论是何种罪孽,请加诸在弟子身上,换取他人无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7堕轮回 金蝉子说罢,久久未曾听见回音。佛祖似乎是在沉吟,亦或是思索。自己最为喜爱的弟子,如今字字恳切,愿意以性命交还,将这身体交出去,任凭天庭处置。 “你可不悔?” 佛祖声音缓声响起。 金蝉子抬眸,眼神中皆是坚定之光。 “不悔!” 佛祖轻轻沉吟一声,沉声说道:“既是如此,亦不是无法可寻。” 金蝉子眼中激动之色隐隐闪烁,俯身叩首,诚心道:“还望佛祖指点。” “当日孔雀明王占据了你的身体,得到了生命之泉,‘天引水’。”佛祖慢声说道。“当着诸神将面前,亲手将其从你的心中剜出,生生捏碎。” 金蝉子一惊,不禁抬头,露出狐疑之色。饶是在灵山,他也知道这天引水乃是滋养蟠桃园的圣水,一滴便可使得满园春色,生机盎然。而这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宴,所邀请的仙家都是为的这蟠桃而来,得到赏赐,方能品尚一口,便能延续仙寿。若是不能续命,纵然是神仙,亦是要寻求他法,以求仙寿延续。 可是这极为珍贵的‘天引水’,怎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又是如何能被孔雀明王所毁?! 他冥思苦想,脑中倏然的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着广袖宽袍,笑脸相对。一道结界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手指轻点,便觉什么落在了自己的体内。 难不成,那便是天引水? 那人为何要将此水放在自己的身体里? “佛祖,那日弟子曾在幻境中见过一人,不过样貌甚是朦胧。若是不差,那天引水便是在那时落在了弟子身体中。”金蝉子思付,急切道。“天引水关乎诸仙生死,一遭被毁,必然要寻那人问清原由。弟子曾经在听法之时听过那人的声音,想必这人鼎不会是等闲之辈。能如此自由来往灵山,若是放任不理,难保不会……” “金蝉子!” 佛祖的声音像是斩断钢铁的利刃,将他的话生生的止住。金蝉子不由得一愣,眼中充满了迷惑的神色。 “孔雀明王毁了天引水,虽然难逃干系,但毕竟那日的只是他的一缕执念。如今被带回灵山,日日渡化,已然不能再过多追究。而至于那天引水……”佛祖似是想了片刻,复又道:“如今天界绵连的不仅仅是那玄悟的威胁,更是诸仙的性命。蟠桃园没有天引水的滋养,不能结出仙果,断送了续命之路,纵然是能将玄悟擒拿诛杀,还是无法度过此次劫难。” 金蝉子怔愣片刻,似乎在心中捕捉到了什么。他眼神中幽暗的光芒明明灭咩,终是恢复成了平静无波。无论如何,天引水已经被毁,佛祖万不能再去对佛母讨要说法。更何况这说到底是天庭的事情,在玉帝没有开口之前,灵山又怎会主动相帮。天庭没有了出气的由头,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放在了玄悟身上。虽然他法力高强,但不属三界。即便是知晓他的生死对于此刻而言并非是头等大事,但是能铲除一个随时会威胁到天庭的妖邪,总是利大于弊。 金蝉子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却又不能发泄出来。这一身的修行,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倒退到了过去。眼前还是那个猩红交加,混沌不堪的洪荒世界。 佛祖见金蝉子不语,又道:“天庭眼前面临的劫难,便是那无法开花结果的蟠桃园。那玄悟得了一身本不应属于自己的法力,必然会招致天谴。更何况此时他心性难定,已然杀了天庭之臣,只这一条,便足以让玉帝下了诛杀令,让这三界之中都见其得而诛之。这玄悟,终是难以留在三界之中。” 金蝉子猛地一惊,微垂的眼眸倏然抬起。那‘诛杀’二字着实的骇人,若是待到玉帝下了诛杀令,必然会请来三界之中的诸位仙佛。届时那玄悟能斗得过天界的神将,哪里能抵得过诸位仙佛!待到那时,唯恐只有灰飞烟灭消弭三界的下场!!! “他的罪过,实不可恕。”佛祖慢声说道。“漫天的神将都饱受其害,待到被擒之时,必然是受尽煎熬。” 金蝉子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觉自己像是身在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无尽绝望。他双掌合十,声音却是极为的淡漠。“我佛慈悲,定然不会眼见这一场浩劫而至。玄悟之身,乃是弟子所犯下的过失,理应承担之后恶果。弟子愚昧,还望佛祖指点迷津。弟子虽然久闻佛言,却不得领悟,着实羞愧。虽然愚笨,但见诸仙有难,必不能袖手旁观。只愿能略尽绵薄之力,教化玄悟放下屠刀,迷途知返,以减轻弟子自身罪孽。” 佛祖似是沉吟,久久静默。 “金蝉子能由此顿悟,实乃可贵。”佛祖的声音悠悠飘来,轻如薄雾。“但天庭诸神面临的劫数,并非是这不属三界之人。玉帝下旨清缴,亦是唯恐再徒生一个妖邪霍乱三界,致使生灵涂炭地府难安。若是那玄悟能得你感化,弃去一身法力,重返山林,做一缕无形灵气,想必天庭亦是不会再多做追究。但……”佛祖停顿片刻,“只是这玄悟下了杀手,竟然无视他人性命,做下了行凶的恶行,纵然是你前去劝诫,亦是不能逃过天罚,难以全身而退。且因他之由,连天庭的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亦是愿意相帮,与天庭对抗。这等罪责之下,纵然是你能保下玄悟,又哪里能替那二人逃过责罚。” 金蝉子缓慢的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甚是凄凉冷漠。 “弟子愚昧,但求佛祖指点迷津。” “金蝉子啊……”佛祖极为轻声的叹了口气。“想初见之时,你还是六翼天蚕之身,在洪荒诸多凶虫之中,唯有你听闻鸿钧祖师传道能感悟善恶。那些凶虫生来恶性难驯,与生俱来均是杀戮之气,身上种种亦皆是害人性命。唯有六翼天蚕,百毒不侵,邪魔不扰,灵神凝聚,不死不生。要知晓这天道轮回,皆是定数,万般皆是命数使然,须循之而往。” 金蝉子抬眸,眼中没有了丝毫的情绪。佛祖之语,便是点到即止。他向来聪颖,必然会领悟其中之意。 玄悟不能消弭三界,所有的罪责亦是不应由他一人承担。孔雀之乱,那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以命相搏,危难之时更是于自己有相救之恩。若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人送命,那么叫他日后何意安心在那莲花宝座下,日日诵经。 金蝉子平静的面容上没有喜怒,似是在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心中那些翻涌躁动的感觉慢慢的平复,随之而来便是难得的平和。 他本就是与那柏木灵君一样的凶虫,如琵琶所言,不过是恰逢接引道人经过,来至灵山,做了这佛祖的弟子。他曾颇为感激,能脱离那终日杀戮吞噬的时日,得一方净土,洗涤身心。但正如佛祖所言,一切皆是定数,天理循环,不容违背。那个六翼天蚕,生在这天地间,便注定了之后的道路。不过是他身在途中,茫然不知而已。 “弟子罪孽深重,不求立时赎清。”金蝉子的声音字字清晰,全然没了之前忙乱焦灼之气。“佛祖日日教化,却不能领悟其中禅意,着实有愧于佛祖教诲。只怪弟子被心魔滋扰,一时疏漏犯下此等错事,导致玄悟生来心性难驯,恶性未除,招致天界难安,诸神面临这般劫难。弟子心中,实属难安。”金蝉子目视前方,眼神中闪烁着少有的坚定冷厉之色。“弟子原身乃是六翼天蚕,可助天界度过劫难。弟子自愿投入六道,投胎成人身,修行为善,普度众生,待到成人之时,献肉身于天界,供诸神续命,如此循环,以赎清今日罪孽!” 佛祖没有立时作答,或许那个一直在自己莲花宝座下日日仰望他的金蝉子,目光中除了那般虔诚的敬仰之外,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坚韧却又疏离的目光。似是一潭死水,却又似万物复苏。 原来他只要稍稍去想,便能明了自己的去路。 那个让他日日带在身边的二弟子,不知何时,被逼至此,为了维系那不能说破的原由,甘愿献出自身,无视生死,弃去灵山尊者之位。 却也是无法罢…… “金蝉子之意,可是当真。” 不知何处扫来一阵清风,将金蝉子的白色衣袍轻轻掠起,衬得他人如美玉,清雅俊逸。那飘起的白色衣角,如同轻展的蝉翼。 “吾愿自落轮回,十世为善,不得善终,以赎今日之罪。”金蝉子俯身叩首,以额触地。“只愿接触诸神劫难,恳请玉帝降旨,将玄悟遣回花果山,安度余生,念在以往君臣之谊,宽宥卷帘大将天蓬元帅之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8令如山 南天门前,玄悟搅动着漫天的火焰,火舌舔舐,照射着诸神面容赤红。 太白金星斜睨了丢在脚下的元帅令牌,目光深沉,寒光闪烁。对面的天蓬神色平淡,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由他带领而来的兵将,个个隐忍着悲愤的情绪,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元帅扔了兵符,转瞬之间便不再是他们的首领。但是他们仍然执行着天蓬的最后一道指令,死守南天门,与其共存亡!! 那令牌缓慢飘起,停在了太白的面前。他伸出手掌,握在手中却只是摩挲,并未收起。双眸垂下,声音缓慢且夹杂着寒意。“元帅乃是这天庭的重臣,玉帝如此器重,方才将天河水师交于元帅。可是眼下天庭受妖邪侵扰,元帅却在此时倒戈背弃,着实不是明智之举。”他缓缓的抬眸,眼中的精光闪烁,却是笑了一笑。“不过是凡间的一个妖孽,元帅可要想个清楚,为此放弃天神之尊,可否值得。” 天蓬神色冷硬,战袍猎猎翻飞,似是要振翅一般。他盯着面前的人,那些昔日手下的将领,个个面露焦灼之色,只恨不得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只是一个幻觉。天蓬心中思绪翻涌,不是为了太白的那些话心感愧疚,却是对于面前的一干手下不知要如何应对。他生性豪放,无论是将领或是兵卒都曾把酒畅饮,好不痛快。能执掌天河水师所向无敌成为这天庭的支柱,全赖他运筹帷幄训练有方,人心尽归,无人不服。可是如今,他却在手下面前背弃了天庭,成了妖邪一方,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吾久经沙场,手上沾上性命无数。”天蓬许久方才缓声道:“以往执掌山河运筹帷幄,全赖诸将士兵誓死追随。说到底,这元帅之命,亦是难逃他们舍命拼搏之意。” 将士们个个面色激荡,内心热血翻腾,不禁齐声道:“追随元帅,致死不悔!!!” 天蓬面容出现了些许的激动之色,冻结的神情一点点的出现了裂痕。他握紧了手掌,笑道:“天蓬何德何能,得诸位兄弟如此。”他停了停,复又整理思绪对太白金星道:“玄悟和卷帘与我共同经历那场劫难,为此险些丢了性命。便是如此,亦是没有半点退缩之意。那玄悟虽然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却愿为了拯救苍生身心险境,此等心境,天蓬钦佩。虽然他曾偷盗了九灵续,但亦是因此救了金蝉子尊者的性命。天蓬愚见,这仙丹灵药若是不能救人却只是放在他处,那么不练也罢。” 太白金星冷冷一笑,抚须道:“元帅当真乃是大仁大义之人。”他将那令牌收入袖中,“原来这妖邪不但放走了黑煞河中的孔雀明王,还偷到了天上老君的仙丹,看来这人应是偷跑上了天庭,未被察觉。诸多罪责相加,恐万死难辞其咎啊。元帅这般相互,难道是明知这人所犯罪责却还要与其同流合污?” “太白金星还请慎言!”卷帘忍耐着一身伤痛,兀自撑着站直了身体,轻轻摆脱了天蓬搀扶的手臂。他目光冷凝,匀了匀气息道:“元帅耿直淳厚,做出此等决定亦是要全了心中忠义。太白用这般污浊的言词,实在是抹杀了元帅!” “哦?”太白金星不徐不疾的将目光移到了卷帘身上,轻笑道:“老朽竟不知,大将偷跑下界,大战结束之后不立时回返天庭却隐藏了法力藏匿一隅,愿与一个游魂长相厮守,又是何种忠义?” 卷帘面色一白,狠狠的抿紧了嘴唇。 太白金星见对方无言以对,正是得意,却骤然瞳仁一缩,看着扑面而来的巨大热浪倏然而至。他心中一凛,不禁后退了半步。那些支撑着结界的将领霎时运用法力抵御,将那火焰击散,险些破了结界。 太白金星站稳了身形,不禁满面怒容,抬眸看去,眼中闪着愤恨的光芒。 玄悟悠然的站在顶端,脚下云雾翻滚,脸上是一副懒散之态。他垂眸睥睨着太白金星,手中尚还把玩着一簇火团。“你这老头,说话就是这么的不中听。让我听了,就想狠狠的撕烂你的嘴!”他的神色骤然间变得狠厉,咬牙切齿道:“你在这天庭,如何能知晓何为忠义,何为两全!昔日那孔雀明王祸乱人间,我与金蝉子天蓬卷帘与其大战之时,亦未曾看见尔等前来相助。那柏木灵君和蝎子精法力高超,手下妖精鬼怪无数,人间已然成了炼狱一般的地方,是我等舍了性命与其缠斗!!”他御云慢慢而至,身周似是围绕着狠厉的煞气。“你说卷帘不愿回归天庭,可当他性命垂危奄奄一息之时,又可曾有人过问一句!尔等身为他的同僚,眼见着他身受重伤却无人问津,这般冷遇,难道还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巴结着你们不成!!他虽然心中愤恨,却还是在关键之时为了维护天庭与我兵戎相见,可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玄悟眼中满是怒意,身周戾气更甚,一字一顿,像是将话语咀嚼了几遭。狠狠盯着太白,语气阴冷道:“不过是与我这妖邪一道,遭受这天庭的天罚!!” 天蓬听罢,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卷帘。随即便是更为的愤怒,居然不知这些神将竟是这般的不顾卷帘的死活,眼看着他遭受天罚却不予理会。堂堂的一个玉帝近侍,竟然会受到这般待遇。难怪他看见卷帘身上的这些伤痕纵横交错,却不是那定海神针造成。 “太白金星,卷帘身为玉帝近身侍卫,你等竟是如此轻慢于他!”天蓬恨声说道。 太白金星面色未动,但是心中却被玄悟的神情惊得一凛。他稳稳的应着对方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元帅这是何话,身为玉帝近侍,便更应为天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能消灭这个妖邪,为玉帝分忧,用何种方法,又何必斤斤计较!”他森然一笑,“元帅当真是交了帅令便对立而站,这妖邪之语,竟然能入的你耳。这堂堂的三十六万水师元帅,竟然会听信一个妖邪的胡言,对于玉帝的旨意有所质疑。天蓬元帅是否亦是与那卷帘大将一般,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亦想要去往那凡间,做个快活逍遥的山野村夫啊?” 天蓬脸色微变,气血上涌。与玉兔相伴的日子成了他心中最为甜蜜亦是痛苦的回忆。他想要抓住,却知晓为了能保全玉兔性命不得已只能放下。但是那般恬淡自由的生活,却是无法在记忆中抹去。 “太白金星。”为首站立的九天杀童大将语气冰冷的响起,却看也未看。“吾等虽然只是普通将领,却会听从元帅之令,誓死保卫天庭。”他声音低沉,如同深谷寒潭。“天蓬元帅虽然交出了帅令,但是交于吾等的最后一道命令,必然执行。如今他虽然不是吾等的元帅,但是在玉帝未曾派遣新帅之前,吾等便是以他为尊。这南天门不会被肆意践踏,但元帅的名誉,亦是不能任凭何人辱没。”他停了停,余光似是刀子般斜斜射来。“包、括、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9不知悔 太白金星的神色染上一层薄怒,目光如刀,却还是没有说下去。此时天蓬手下的这些水师将领均是最后的一道屏障,因着主帅的一道指令死守南天门,若是当真被自己激怒而皆倒戈相向,那么所要面临的困境远比现在还要难以解决。太白金星不屑的冷哼一声,心中思付,这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均已脱离了天庭,他的使命已然完成了十之八九,至于这点口舌之争,着实不必太过计较。 玄悟在微微眯起双目,嘴角微扬。看着那老头一脸怒色却未能发泄,心中很是痛快。“甚好甚好。”他抚掌笑道:“原以为这天庭中皆是些酒囊饭袋,目中无人之辈,个个眼高于顶却是非不分。今日看来,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脾气秉性都如此的相近,说出来的亦算是句中听的,很是合我的心意!”玄悟双目弯弯,眼露讥笑之色。对着那太白金星道:“老头,睁眼看看,且不是每一个都如那些无能鼠辈一般,只知功利,不看其他!与这样的虎狼之师交战,方才不会失了兴致!!” 那些神将听了这样的言语,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们久居天庭,不比的天蓬手下将领日日操练去受那集训之苦,但是身份却比其不知要高出许多。平日里在玉帝跟前,便是天界中的中流砥柱,深得器重。当日擒拿孔雀明王之后更是功绩加身。可是眼下却被一个无名妖邪逼得狼狈至此,竟然要靠天蓬手下那些将士守护天庭。那么让这些日日站在玉帝面前的神将如何自处! 手中的法器倏然展开光芒,纵然是拼尽了全力亦要与这妖邪大战到底! 正在此时,却闻得虚空中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那声音似是耄耋老者的音色,却深沉有力,全然没有半分龙钟老态。与此同时本还肆虐的火蛇,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倏然缩小了势头,不消片刻竟是尽数熄灭。 若不是看见那些神将被烧灼的皮肤和衣着,哪里会想到曾经在此处燃起过大火。 诸神将见那火焰尽褪,围绕着自己的炙热之感登时消散,不由得面露喜色。尽管不再是无限风光,但总好过方才那般。此时更是个个端正了身形,恢复了以往的严谨冷傲之态。 太白金星微微掀起眼皮看向一处虚无,鼻腔之中极为轻声的哼了哼。这火焰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知那老头是否上了年岁头脑不灵光,明知这虚无曾身处过炎界,又得了一双火睛,居然还能将三昧真火放出来,惹得那些神将险些被练成了金丹。还好他及时的想起了收回,不然待到这火势烧到了金銮殿上之时,看他如何跟玉帝交代。 “妖邪猖狂,竟敢私盗丹药!”那声音缓慢响起,似是愠怒,却又夹杂着一丝冷傲。 玄悟神色一惊,便以猜出这人是谁。 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均是抬眸看去,却未见那人的身影出现。原是用了传音咒,顺势将那放出来的三昧真火收拢回去。 “入我兜率宫,哄骗徒儿盗走丹药之人,可否是你!”那声音冷声问道。 玄悟挥了挥神针,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之前的不屑之态。他仰着头,毫无畏惧。“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轻嗤一声,却是夹杂着玩味。 “熟不知一个妖邪竟然有这般胆识,当真是敢作敢当!”那人道。“这三昧真火乃是炼丹炉中火,竟然不能伤你分毫,老夫倒是没有想到。早知这般,不如就将你捉拿回去,放在炉中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化为丹药。” 玄悟眉梢上挑,勾唇一笑。“那便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那些神将听闻此言,均是抖擞了精神,重整旗鼓做出进攻之态。太上老君亲临降妖,简直是如虎添翼。这妖邪着实张狂,但是这些神将亦是迟到了苦头,若是老君没有将这火焰收回,他们还不知要煎熬多久。眼下困境已解,诸将个个满腔怨愤,恨不得将这人帮到斩妖台上受那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眨眼之间,只见头顶骤然射来一道金色光芒,将玄悟笼罩其中。那金光中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无端变换,似是晕染了一道彩虹。 “速速闪开————” 天蓬和卷帘几乎是在看清那光芒之后同时对着玄悟吼道! 玄悟只觉眼前光线一晃,听见那厉声提醒的同时已然被罩在了金光之中。他心中虽是疑惑,不知这又是什么招数。但纵观那些神将用尽浑身解数亦是被自己尽数压制,想必这天上老君成日里躲在兜率宫中,无非就是炼丹罢了。他进去之时,连一个像样子的法器都未曾看见过,除了瓶瓶罐罐便再无其他。而今日对自己说这些话,想来亦是虚张声势罢了。 但是在他听见那二人同时的吼声之时,还未来的及回应,便猛然缩了瞳仁,手中定海神针险些掉落,身体亦是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那金光中像是穿插着无数的钢针芒刺,来回穿透自己的身体,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玄悟呛咳出一口鲜血,双目充血,险些双膝一软跪下身躯!! 他长大了嘴竭力的呼出一口气,撑着意识不散,立时稳住心神压制下那剧烈的痛感。手中神针光芒熠熠,奋力挥动幻出一张原形结界挡在头顶,将那些杀人的光芒挡去一些,好为自己博些喘息机会。 诸神将包括天蓬和卷帘,谁人不识得这光芒的威力! 此乃是太上老君院中藤上结出宝葫芦中所出,那葫芦通体布满细密纹路,其中隐藏着天地玄机,便是除却老君无人能参透。所以这光芒虽然不甚起眼,但是却能杀人于无形。且不说被照到之后犹如万箭穿心千刀刮骨,若是被受到了那葫芦中,更是难以逃脱,任凭是谁都是难逃化成血水的下场! 老君此时便是先想着挫一挫玄悟的锐气,待到他气力耗尽之时,再收入葫芦之中。之后任凭是投炉炼丹,还是葬身葫中,便任由老君做主了。 玄悟睚眦欲裂,愤恨的抬头,勉强去看那光芒射来之处。他额间手臂上皆是青筋凸起,一双火睛闪着嗜血的光芒。那太上老君当真是阴险至极,居然躲在暗处,等待时机骤然发难,如若不是自己法力高强有金甲护身,唯恐此时已然受不住这等酷刑,身体爆裂而死!! 天蓬和卷帘面露惊骇,想要上前,却被一干神将挡住去路。他们难得看见玄悟如此狼狈,或许不消片刻便会葬身在老君你的金光之下。而这两人已经不再是天庭之臣,哪里会容得他们上前相帮。此时便是完全没了昔日的半分情谊,只是沉着一张张面孔,端着手中的各种法器,将二人团团围住。 太白金星轻抚须髯,眯起眼睛,甚是满意的微微颔首。那妖孽狂妄,当真以为这天界之中无人可以阻挡,便想妄自称大目中无人?!三界中的规矩,亦是要尝些苦头方能知晓。 “孽障可知悔悟!”太上老君声音严厉,朗声问道。 玄悟忍着周身的痛意,手臂瑟瑟却不肯曲肘。他费力的抬起头,艰难的扬起一抹弧度,嗤笑道:“天庭欺我,何来悔过!”他咬紧下颌,声音掺杂着阴狠的杀意,“只要吾一息尚存,便要捣毁凌霄殿,屠尽天界臣!!”压低的眉峰不满风雨,眼神酝酿着翻涌的怒意。 “吾生天地间,何来旁人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0天狐至 太上老君停顿了片刻,继而夹杂着轻微的笑意和淡然的无奈叹了一声。“罢罢罢,却是老朽多此一问。”语毕,那光芒更为耀目,里面色彩交错,却如同蜿蜒盘旋的刀片,相互交织,切割里面之人。 玄悟只觉手臂一沉,那神针似乎亦是到达了极限,发出轻微的脉动,已然是在提醒着自己的主人,不能强撑多久。他将灵力灌入手掌,感受到呢愈发压制下来的力量倏然强烈,彩色光芒与自己身上的金甲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本应是赏心悦目的片片光色,此时却是最为狠厉的杀戮工具。玄悟咬紧牙关,火睛几乎充血,内心中翻涌着杀戮之气被激发的更为强烈。 卷帘和天蓬见势便要前去相帮,但是那些天将已然将二人围住,挡住了去路。他们虽然斗不过那妖孽,但是面前之人虽然曾经身为同僚,一个是御前近侍一个是堂堂元帅,法力皆是高强。但是他们此刻没有了绊脚石,便可孤注一掷的对抗这两人。纵然是凭你如何高超的法力,面对这样多的天将,总是讨不到好处。更何况此时那卷帘大将已然被天罚所累,身上伤痕无数,元气大伤,即便是加上了天蓬元帅,这实力亦是大打折扣。诸神将想至此,纷纷露出得意之态,与方才受制于人的模样大为不同。或是鄙夷或是恼怒,总归是与他们对立而战。 玄悟只觉心中似是燃着火焰,将五脏六腑都要烧焦。他张口呼出了一口气,竟然尽是燃烧之后的烟雾。双膝微微弯曲,已然抖得不成样子,手臂亦是酸痛难当,稍不留神便会被那力道完全的压制下来。届时不知会不会是脑浆迸裂,粉身碎骨。他感觉眼前一阵阵的晕眩,视线亦是变得稍显模糊。玄悟狠狠的咬了下舌尖,让这样的痛意来吊着自己的半点清明。当初他没有死在炎界,没有葬身在火海,没有被孔雀明王拆吃入腹,那么他此时更不能轻易丢了性命。那花果山中的一笔账已然随着风神的殒命而勾销,但是他所经历的种种却不能这般轻易结束。 玄悟脑中混沌,想起了金蝉子被孔雀占据身体之后被折磨致死的景象。那些神将就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甚至为了保全天引水便要枉顾金蝉子的死活。那孔雀丧心病狂,毁了天引水。可那般神将还不是因着这一举动才想将孔雀诛杀!想他一心为了擒拿孔雀,连敖烈亦是因此丧命。而最终天庭只是对那些神将论功行赏,而对于这些九死一生的人没有半点过问。似乎这些人的性命,对于三界而言,不过是换来祥和的垫脚石,卑微如尘埃。 倏然张口,鲜血斑斑点点,沾染金甲。玄悟尝试着要移动身体,寻个金光薄弱之处脱身。但是那力量压制的太过强烈,使得他不能移动分毫。 他此时心中甚至在想,为何当日入了兜率宫之时匆忙之间只是拿了一瓶九灵续。就应直接推翻那个炼丹炉,一把火烧了太上老君的住所,让他所有的仙丹丸药都付之一炬,配光老本,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来呈这般威风!! 神思游移,玄悟知晓他已然不能再驰骋多久。身体里脏腑的烧灼之感更为的强烈。一双火睛难得的保持着视线不陷入黑暗,鼻腔之中呼出的气体亦是像把皮肤都灼伤。 玄悟艰难的抬眸,恍恍惚惚看向了南天门。 嘴角微微勾起,却是极为的冷冽。 若是有机会,定然要打到凌霄殿,让那玉帝也尝尝惊恐的滋味。这些金砖玉瓦珠光宝气,都要尽数摧毁。让这华贵无比的殿宇在眼前轰然崩塌! 手臂一松,那神针颓然垂落。金光直直照射在身上,玄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定海神针支撑住身体,弯曲的膝盖一点点顺着手臂仅存的一点力度慢慢站起。即便是要面临死亡,亦是不能显出任何卑微之态!! 诸神将皆是看在眼中,面容上不禁露出难以掩饰的信息之光。那光芒不消片刻便会将里面的人压制的毫无回击之力,若是将其收入葫芦之中,定然是难逃化为血水的下场了!! 这一番天庭浩劫,眼看就要结束!! 神将个个摩拳擦掌,只恨不能舍得这一身的法力去冲破那光芒,好在那人身上捅上几刀,也算是为了方才的窘态出一口恶气! 然而便是在这等关键时刻,不知何处倏然涌来一抹清凛气息,急速而至,眨眼之间便到了近前。继而便出现几道盘旋而来的疾风,呈利爪之势,卷动着气浪直奔着那光芒而来!! 那些如同利爪的风势从不同的角度刺向笼罩着玄悟的金光,急速旋转,试图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毁掉金光的法力,寻出一丝破绽。而在那些疾风所来之处,凄冷的云雾翻搅而动,渐渐逼近,散发着强大的灵气。随着距离的靠近,那些云雾亦是被风层层拨开,露出里面的身影。 诸神将均是惊得一怔,不禁瞪大的双目,更有甚者不觉后退了几步。随着那云雾逐渐散去,里面的身形完全的展现出来,那些神将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怎会是……”有人张了张口,却已然是说不完整。 太白金星沉了目光,却不知这玄悟的身边到底还牵扯到了多少妖神。 九尾狐展现出硕大的身体,凌空而战,通身雪白油亮的毛色,折射着熠熠神采。那足有数十丈的身形散发着强大的迫人之意,微微眯起的双眸似是睥睨又似无视。脚下踏着翻搅云彩,九条狐尾轻摇摆动,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是九尾天狐!!”诸神将低呼一声,纷纷持法器后退。虽然这天狐是后天修炼,未曾登天渡劫位列仙班,与他们相较着实算不得什么。但是这只天狐偏偏所散发出来的就是与他们一般的仙灵之气,并且将自身的妖气完全的掩盖起来。天庭之中未曾有凡间有兽类得道的消息,而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千年难于的九尾灵狐。那么只能说,这只狐狸若不是得了谁人的一身法力,便是吃了何种天界都稀有的仙丹灵药。否则这一身的压迫之感,又怎会是从一只未曾渡劫的凡间精怪散发出来的?!这九尾天狐所施展的风钻竟然能接近金光而不被击散,那么便足以与这些神将对峙。一个玄悟便这般难以应付,再加上一个天狐,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诸神将想至此,脸上原有的那点喜庆之气早就退了个干干净净,此时一个个的面色犹如黑锅底一般,吞了黄连一般的苦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1旧故友 九尾天狐缓慢的踱着步子,半阖的双目显得神色甚是慵懒。似乎面对着天界中的神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偌大的南天门亦是如同行走在自家门前一般。九尾狐的目光落在了那饱受苦楚之人的身上,目光中隐隐流转着些许情绪,极其的轻微,转瞬即逝。 玄悟艰难的抬眸看去,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眼神中流露出来复杂的情绪。他的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趁着那些试图破坏金光的钻风攻击之时,神思恍惚,身体登时失去了力气,一头栽倒下来。 在这一瞬间,那天狐的目光演过一抹金光,淡然的面容染上一抹担忧惊恐之色。只见其在眨眼间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掩盖,眼角上扬,目露寒光。身后九条硕大的狐尾相互交错摆动,身周灵力大增,双目染上赤红,露出尖利的牙齿。白色的毛发根根力气,蓄势待发。倏然间那身形幻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影,在疾风围绕之中猛地冲向那包裹着玄悟的金光之中!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更有甚者口中低呼出声。他们都甚至这金光的威力,所以才对这九尾狐的这般举动这如此惊骇不已!这等不要性命的举动,难道是想与那妖邪一起葬身在金光之下?!太上老君那宝葫芦可是无底洞,任凭是何人,纵然是成千上万都可尽数吸入,这九尾狐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以身犯险! 那银色光影与金色光芒相互撞击,直震得地动山摇,好似这南天门都跟着颤了三颤。在场的天兵神将更是左右晃动步伐不稳,踉跄着身子险些跌倒丢了颜面。 但与之相较让他们更为惊恐的便是那只九尾天狐竟然当真破了金光之术,银白色身影直直闯了进去,眼看着那些金色光芒似是失了身材的雕塑,全然没了之前的神采,更是在九尾狐进入之后立时凝结起来,而后随着那一声巨响,寸寸炸裂,骤然崩塌,变为斑斑点点的星痕,碎落九霄! 这样的场景使得那些神将个个瞠目结舌,张着嘴足能塞入一个鸡蛋。从那惨白的面容和额间的冷汗便能看出,此时他们的心中是多么的惶恐难安! 九尾狐的身影在来至玄悟身边之时便显现了出来,她用偌大的狐尾将人围在其中,使其免于跌落凡尘。那一瞬间九尾狐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温和,目光灼灼的盯着落入自己保护中那人的身上,好似是在用目光描绘那人的眉眼,冰冷的目光如破冰春水,说不尽的平和。 太上老君的金光被破,似乎没有料到,停顿了片刻。 “你吃了九灵续?!”少顷之后,方才有略显愠怒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九尾天狐微微的俯身,将狐尾收拢,让玄悟觉得更为舒适一些。做完此举,方才缓缓抬眸,眼神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森寒。虽然未曾开口,却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字字清晰,可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于林坡狐主胡九音,见过太上老君。” 有人不禁吞了吞口水,未曾想于林坡这等不起眼的地方居然会屈就着一只如此厉害的九尾狐! 太上老君似是沉吟了片刻,复又将那愠怒的情绪收拢,缓慢开口道:“云林破……”他顿了顿,“老朽与那狐主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九尾狐微微垂目,略显恭敬却不谄媚。“前任狐主,乃是家父。吾乃其女,名曰胡九音。” “胡九音……”太上老君悠悠道。“原是如此,想来你出生之时,狐王还曾相邀。但天庭诸事繁忙,无暇前去,只遣了童子送上三丸丹药,一是助狐王能早日位列仙班,亦可时常走动相谈。二是愿王妃与其白首偕老。这三么,便是望那小狐主,可平安喜乐,百毒不侵。”太上老君似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想必甚是感怀。当日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与那狐王却是相谈甚欢,二人把酒对酌,却是足足喝上了七天七夜。那时狐王便想着自己孩子出生之时,邀请太上老君前去喝上一杯。但是因为仙妖殊途,有碍身份,致使最终他亦只是送去了贺礼,而并未参宴。“音容倾国色,清晓九尘安。你生于黎明,安然降世,当真是极好的命格。”太上老君慢声说道,语气略顿,复又见眼前这只华贵的九尾狐已然不是那个尚还在襁褓中的女婴,而是只身传入天界亦毫无惧色的狐主,是昔日旧友的女儿。“那,不知狐王他可还安好?” 胡九音略略迟疑,心中翻涌,神色却是已然平静无波。之前或许听见这样的话会触动某些情绪,但是长久以来的淡然处之,像是已经麻木,甚至连语气都唯有半点波澜。“多谢老君挂念,家父家母已然仙逝,故此于林坡方才易主。” 那老君竟是轻轻的叹了一声,夹杂着些许痛楚和惋惜。片刻之后,方才收拾好情绪,复又沉声道:“世事难料,那日一别,竟是再无相见。”他缓了缓语气,“只是,那于林坡已然交由你来掌管,应是另一派欣欣向荣之貌。狐王此生无缘位列仙班,但是你却由此造化可弥补这一缺憾。”太上老君此时亦明白了为何这只九尾狐可以破了自己的金光,未能被吸纳入葫芦之中。“你降生之时服了老朽的丹药,灵气护体,百毒不侵。至于身体更是不等同于寻常精怪,只要多加修行,便可渡劫成仙,且这灵气亦可保你躲过天雷加身,不至丢了性命。而你所服用的九灵续乃是葫芦藤上凝集露水所炼,与这金光来处本数一脉,才致使你未曾被收入葫芦之中。”他停了停,语气透出些许严厉。“狐王温厚,从未违抗过天意。你身为他的女儿,与老朽亦是有不解之缘。今日私闯天界,本应是重罚加身。但老朽念及与狐王之交,不予追究。那九灵续,便当做是赠与故人之物。你便速速下界,好生修行,待到渡劫之时,早早登天成仙,亦是为子孙寻个庇佑。” 在场的诸神将这才明白,原来这只九尾狐的父亲还与太上老君有过交情。管不得她能不被金光所诛,救出了那妖邪,原来竟是降生之时便吃了天界的丹药,百毒不侵,歪打正着的与那宝葫芦相生。此时听老君的口气,已然是对于今日之事既往不咎网开一面,想要护住这个故友之女,留她性命。诸将心中多有不满,哪里愿意将这等枉顾天庭法纪的九尾狐再放回凡间。今日她还只是一个妖物便这般嚣张,若是日后成了仙家,时常相见,念及今日之事,更是不会与这些人为善。诸将只希望能将这只九尾狐也诛杀在此处,免去日后的麻烦。 但是现下能压制住局面的只有太上老君,他说想要方对方离开,在场之人又有谁敢置喙半分?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情绪,但是又不能付诸行动,只得生生忍下,静观其变。只是这心中的一口恶气,从始至终都未曾好好的纾解出来。憋在胸口,着实难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2命定数 在众多不甘和愤怒的目光中,九尾狐始终都是淡淡的神色。她双眸看了那人一眼,不自觉露出些许温和。 玄悟疲惫的沉睡,完全没了往日的桀骜之态,那倨傲的眉眼亦像是磨平了的刀锋,失了原有的戾气。这个曾经在黑暗中给予自己一点温度的人,纵然是在看见她亲手变成的修罗地狱,亦是没有对自己起过杀意。他是那么的敬重金蝉子,却放过了盗走了九灵续的自己,就那么无功而返,淹没内心。 九尾狐的露出无奈苦涩的弧度,只叹这造化弄人,凡尘交错,本以为是在向着原以为的方向发展,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偏离了之前的期许,演变成了另一种结局。 那些神将饱含怒意的目光犹如利刃直直射来,听老君已有放纵之意更是愤恨难消! 九尾狐掀起眼皮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将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收入眼底。若是她再来的晚一些,唯恐玄悟即便不葬身在太上老君手上,亦是会被这些神将趁机群起而攻之罢。他们个个都是身居高位的天界臣子,竟然也会用这样以众敌寡的事情来。她复又看见了被诸神将围困起来的天蓬,眼神中出现了些许波澜,却又在瞬间泯灭。 天蓬斩杀了翠姨,却简介为自己的双亲报了仇,两厢抵消,亦是两不相欠。不过那柏木灵君是孔雀的手下,因他之由才祸起萧墙,连累了于林坡。否则即便是那黄鼠狼精再有野心,也断然不是父王的对手,又岂会落得那般凄惨境地。金蝉子和玄悟,天蓬和卷帘,皆是与那孔雀奋力对抗,而这些神将却未曾露面,坐享其成。那日玄悟被佛祖击落,她看见了重伤的卷帘,未想到这个神将,居然会落得如斯境地,居然无人过问他的死活。九尾狐憎恶天将,却不愿与其多有瓜葛。况且那日一见,觉得这卷帘亦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九尾狐目光冷冷的盯着卷帘,与其淡漠道:“于林坡狐主胡九音,谢过天蓬元帅为双亲手刃柏木灵君,保了血海深仇。”她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过多的恭谦。身为狐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且思想单纯的小狐狸。一切的种种,已经注定,无可更改。 天蓬神色一凛,未想到曾经心存戒备的小狐狸居然会转眼间变成了九尾天狐,并且还有这般的灵力。他虽憎恨这狐精当日偷走了九灵续,但是今日却亦是她解了燃眉之急。否则凭借他二人断断不能在太上老君的手上救下玄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力竭而死。当初他自认是天界臣子,应降妖除魔护世间安宁,未有多加查问便杀死了狐精的同伴。他一直等着这狐精回来报复,却因为孔雀明王之事将她抛诸脑后。生死边缘走上一遭,再反观之,亦是有自己一意孤行过于执拗的原因。那时他愤恨所有精怪,只因以为玉兔已死,心绪难平。可到头来,自己不也是喜欢上了一只落在凡间的玉兔精吗?! “柏木灵君,乃是那孔雀手下。我于林坡和父王,皆是被这妖邪所害。”胡九音的声音悠悠响起,无甚波澜。“老君既然与我父王是旧友,肯看在父王的情分上放任本王离开。但是这三人皆是那恶战之中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天蓬元帅更是为双亲报仇,念在这点恩德上,胡九音亦是不能放任不理。” 在场诸神将听罢更是怒火中烧!这凡间的精怪难道都未曾将他们放在眼中,竟是什么样的话都敢直言不讳!! “你这狐精,莫要仗着老君与那老狐狸有些交情,便得寸进尺!”一个神将威风凛凛,抖着手中的法器厉声说道。“今日乃是要围剿那妖邪,将其捆缚到玉帝跟前听候发落!凡是与这妖邪有所牵连的都要受到天罚,绝不姑息!老君仁善,放你一马。识相的就速速离去,还能保住你这一身的修为。若是执迷不悟非要来趟这浑水,小心命丧当场,连累了于林坡!!” 那神将说的义愤填慵,声音浑厚嘹亮,全然不顾及之前这只狐精带给在场之人的惊骇之意。 九尾狐冷冷的掀了眼皮,目光深似寒潭,冻结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她语气平静淡漠,速度甚是缓慢,却犹如冻着冰碴。“竟是如此?”她不禁勾了勾嘴角,斜眼看了看那说话的神将。 只是这一眼太过深寒,直看的那慷慨陈词之人不禁心底一抖,面色僵硬,竟是将想要继续说的那些鄙薄之词生生的吞咽回了肚中。 “本王执掌于林坡以来,隐匿了许久,还未曾听闻过这等粗鄙之语。”九尾狐声音缓缓,似讥似笑。“或许是本王孤陋寡闻,竟是不知太上老君所炼制的丹药和那九灵续所凝结出来的法力,优胜万年,纵然是天庭神将,亦是未有这等造化。本王只是不知,凭借着这些,是否能与你等对抗?”她目光承载着奔涌的情绪,却压在眼底,冷了声音道:“上一个打于林坡主意的人,已经被本王削骨挖肉,凌迟了三千六百刀,鲜血流了干净,血肉轻薄如蝉翼,正正铺满了地面。可是本王却留着那人的精元不散,让他清晰的体会这每一刀的滋味。最后纵然是想要自尽,亦是求而不得。”九尾狐说至此,已然看见了对方冷汗隐隐面色惨白。喉头滚动,像是随时都要干呕出来。她甚是满意的笑了笑,“不过今日竟然还有人要打于林坡的主意,看来那样的场景,似乎要重现于世了!” “你……你这妖孽……着实……”那神将言语磕绊,后退了几步,双目圆睁,却不再是愤怒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胡九音……”太上老君的声音复又飘来,隐含的愠怒。“天庭之上,不得放肆。且速速下凡去罢!” 九尾狐抬眸,目露笑意却未达眼底。“太上老君来此乃是降妖伏魔,护卫天庭。于情于理,皆是正道。”她停了停,“而本王此次前来,亦是事出有因。老君与父王结交,亦是看重他忠厚敦和。本王身为他的女儿,亦是要遵从内心所想,玄悟乃是本王昔日故友,交情匪浅,既然本王前来,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 太上老君似是一怔,怒意不禁又添了几分。“狐王向来行事稳妥,谨慎自持从未越界。虽然那黄鼠狼精串通柏木灵君害了你的父母,但是你亦是以那般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事情已了,便莫要再多生事端。于林坡如今由你接管,便好好的将其管理稳妥才不枉先狐王的在天之灵。若是他得知你今日这般糊涂的举动,定然不会赞同!” 九尾狐瞳仁一缩,明显的一愣随即又淡漠下来。她压制住胸中的情绪,语气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恨意。 “原来太上老君虽然身居天庭,对于凡间一切,竟是这般的了如指掌。”她目光冰冷的斜睨过去,一字一顿咬牙道:“你,居然这般清楚!!” 太上老君自知失言,却已然无法收回。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这天道更替,已然是命定之事。其中所有变数皆是注定,纵然是先知先晓,亦是无力更改。”他语气中夹杂着惋惜之意,“自见了狐王之日起,老朽便已然知晓,他并非可以登天渡劫,且命中交恶,恐难善了。半生喜乐,最终却只得含恨而终。那送去的丹药,亦是想竭力的挽回狐王性命,望能摆脱厄运,纵然是修为不在且留下一条性命。可事与愿违,最后只得一女,能肩负遗命,不至将他一生心血付诸东流。”他叹息一声,终是放弃道:“却不知,这最终还是要这般结果,难以改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3追随至 玄悟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如同灌满砂石。不知是过了多久,意识慢慢回笼,却觉身下厚实温暖,让人心安。他耳边逐渐的传来声响,似是数人在对话,而之中有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甚是熟悉,使得他霎时睁开了双眼! 那一身白色皮毛闪着耀目的光泽,硕大的身体似是一座巍峨山峦,那熟悉的面孔微微向上扬起,神态倨傲,惯有的疏离。 玄悟身形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原是躺在她的狐尾之中。想必是他在受到金光攻击之后难以抵挡,失去了意识,而就是在那时,九尾狐堪堪而至,救下了自己一命。 她终究还是来了。 九尾狐察觉到了那炽烈的目光,不由得低下头来,向着脚下的人看去。只不过在这一瞬间,她将所有的冰冷气息敛去了大半。垂着眉眼,目光亦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玄悟缓慢的站起身,看着对方双目中因隐含着某种情绪,却是极为淡然。这样的神色使得他一阵恍惚,初见之时她已经是于林坡的狐主,神色淡漠疏离,没有半分其他情绪,似乎是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不足以引起情绪的波动,像是一张凝固的面具,无法再摘去。 而如今她却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似是在玄悟想要前往天界之时,她语气甚是平淡的说了一句。 “且让本王与你同往罢……” 声音犹在,像是在瞬间之前。 玄悟当时是如何的回应她? 只是冷了神色,毫无情绪的说道:“狐王身份尊贵,岂敢劳动大驾。”他不愿在去看对方的面部变化,背对而站,冷声拒绝道:“造次一遭,祸福难料。玄悟孑然一身无甚牵挂。唯有这花果山,终是因我受累。狐王若是大发慈悲,能念在往日共同追随尊者的情分上在我离去之后护佑此处生灵余生平安,玄悟便铭感此恩,亦是算了了一桩挂念。” 九尾狐凝视着玄悟,眼神中流动着不明的情愫。片刻之后。方才缓慢说道:“且让本王与你同往……”她难得散去了一脸的冰霜,将那张冻结的面容和缓下来,目光殷切的低声道:“你并非孑然一身,刀山火海,亦莫要只身而往。” 那目光像是要将玄悟溺死在里面,使得他胸口一滞。面前的九尾狐似乎变成了当初的音儿,还是那般的心思恪纯笑容明朗。整日里只知道围在金蝉子身边,想尽办法为其多做些事情引起对方的注意,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偶尔与自己拌嘴,亦是直言不讳,嬉笑怒骂,毫无掩饰。玄悟从未想过,有一日,他心中的小狐狸,会变成今日这般心思沉稳,喜怒不明。 在场诸仙见邪恶醒来且并未有半点重伤的迹象,心中不禁担忧,恐方才那难以掌控的局面复又再现。而如今又多了一只九尾狐,两人若是联手,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虽是担忧,但是谁都不敢再贸然前往。他们如今只是将天蓬和卷帘围困住,不至于再将这二人放走便是。而对于这九尾狐和玄悟,只望太上老君能再施展法宝,将二人一并除了才好!! 玄悟怔愣片刻,便又恢复了之前冷漠之态。他站起身,觉得体力尚可,便对着九尾狐道:“此处乃是天界,你当不应来此。且如今要倚靠狐王的于林坡和花果山中的生灵,才是狐王管辖之事。他们视你为主,你便要护他们周全。还是速速回返,莫要耽搁。”他说罢,已然驾起了云雾,甚至还颇为介意的掸了掸身上的金甲,唯恐沾染了那素白的狐毛。 九尾狐身形未动,只盯着那决绝的背影。在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这般背对自己,语气狠厉半点不留情面。甚至在离去之时,都未曾听她多说一句。想起那逃也似的身影,不禁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你既然担心花果山一众生灵,本王又岂会大意。”短暂的沉默之后,九尾狐才低声的缓慢说道,“于林坡和花果山皆有本王舍下的结界,将其与尘世隔离开来,免去无端纷扰。那结界乃是我狐族秘法,能隐匿踪迹不易找寻。他们在结界中生存,可确保无虞。且那结界一旦施展,便不会消散,纵然是……”九尾狐语气平平,轻描淡写道:“纵然是吾今身死,亦不会消失。” 玄悟猛地转身,面露恼怒之色。方才那番话语,不知为何使得他心中一紧,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演变为无边的愤怒。他面容森寒,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当日他不允许对方与自己前往涉险,才寻了托词让她护佑花果山。意在用此借口将她留在凡间。他已经被天庭下了缉拿令皆是因那场祸乱,但是九尾狐并未曾牵涉其中,不应遭受牵连。 玄悟甚至再想,纵然是音儿盗走了九灵续,但是却正好在那般危机的时刻离开了他们。不必去面对孔雀明王和那些强悍的劲敌,与那盗取仙丹的罪名相较,总归是能保住性命重要。而他只是希望音儿能好好的生活,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生活在何处,只要是能余生安乐,便已足够。 他经历了那场浩劫,看遍了遍地尸山血海,妖孽横行,生灵涂炭。山河皆是一片凄然,哀鸿遍野血流漂杵。而之后又看见了花果山遭受了那样的灾难,一条条性命就此断送。这些代价足够惨烈,他已经不再想看见任何在意的人,陷入那样的纷乱之中。 “我不管你设下了何种结界,亦不管是不是什么狐族秘法。只是此时在这里着实碍眼的很,搅了我的兴致!”玄悟目露凶意,对着九尾狐恶语相向。“今日我要与这天庭清算的帐必然是要有个结果,岂容你在此胡乱搅局。趁着我还没有迁怒于你,尽快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念及之前相识一场,连同这些天将,一同收拾!!” 玄悟目光狠厉,凝集出法力想要将对方逼退。而就在此时,他骤然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般,在想要动用法力的同时五脏六腑竟然出现了撕扯般的痛感。这样的感觉便是他在那金光笼罩之时如烈火焚烧万箭穿心,痛的他生不如死备受煎熬,直至最后,连意识都逐渐的剥离。他不由得一惊,却不知为何此时还会有这样的痛意,那金光分明已经消失,而自己亦并没有任何的损伤。玄悟在此尝试凝集法力,却被更为强烈的痛楚激的周身颤栗。 难道他还是被那金光伤了根本?竟然无法再将法力释放出来?若是这样,那么面对这漫天的神将天兵,他岂非是要乖乖的束手就擒,连半点回击之力都没有?! 玄悟面色惨白,一面在心中腹诽这太上老君当真是厉害,只一招便能将自己伤成这般境地。一面又暗暗担心,看那些神将不敢上前,必然是不知此时自己的情况,待到看穿之时,这南天门,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4心中 怒 “诸位神将!”台上老君的声音复又响起,隐隐含着一丝急切。“此人已经被我金光所伤,法力暂时被封印。诸将此时擒拿,必是万无一失!” 玄悟与那些神将皆是被这番话语说的一惊,双方目光交错,均是露出狠厉阴毒的神色。 那些神将之前在玄悟这里吃了大亏,就是因为逃过轻敌。如今听了太上老君的话,虽是心中喜悦,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对此人的轻视已经让他们受尽了苦楚,眼下若是没有个万全之策,竟是无人愿意当这个首功之臣! 神将们相互递交了眼神,脚下御云缓缓靠近,却未曾急速出手。 玄悟的眼中不禁露出一抹鄙夷之意,看来他将这些天界之人都教训的乖觉了不少,眼下自己当真是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倒是没人敢上前来挑衅自己!这些神将看似风光,却是极为的爱惜性命,没有把握便不再贸然的出手。 站在南天门被保护着的太白金星简直急的跺脚,眉峰压低,眼中尽显焦灼之意。他将手中的拂尘紧了又紧,只很这些神将被那妖邪打的草木皆兵,竟是连太上老君的话都不愿尽信!那金光的威力他是最为清楚,因为玄悟法力太过高超,且身上带着的气息亦不是普通的妖邪。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太白金星就能清楚的感觉对方身体中隐隐含着的佛光。只是那光芒太过寡淡,很难被洞察。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来在孔雀明王被带回灵山之时,用佛光攻击了玄悟,若是一般的精怪便会被这佛光净化,打回原身再无修为。但是玄悟却能在那佛光中保下一命且未曾受到半点伤害,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想必当日如来亦是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那么这人身体中的这抹佛光,就是他保命的护身符! 而太上老君亦是感知到了这点,所以动用的金光意在将对方收服,却不能斩杀。可谁知半路出来个九尾狐,破坏了金光之力,只能将玄悟的法力暂时封印起来。此时他已经是个没有攻击之力的人,而这些神将却犹豫不前,谁都不愿意再去涉险。 太白金星心中气急,心思百转,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念动,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凝集出一抹细小光碎。他冷冷一笑,手指轻弹,那光点倏然离了指尖。因太过渺小,亦未曾被那些守在南天门前的兵将注意。 那细小的光碎在离了主人之后,倏然的变化,形成一只凶悍野兽。只见那野兽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寒的獠牙,脚下踏着云雾,四爪锋利,急速的向着玄悟攻击而去! 野兽的一声嘶吼使得诸神将不由得抬眸看去,只见那野兽身形矫健如同利箭一般,且在奔跑的同时又分离成数只出来。众神将心中一喜,纷纷将手中的法器握紧,心道这野兽倒是做了这开路先锋。如是玄悟当真如太上老君所言法力已经被封,便断然不会是这只野兽的对手。届时被撕扯成碎片,便是消了他们的心头之恨!纵然是这野兽算不得什么,到时候他们也看出了对方的实力,再群起攻之,必然是能将其诛杀! 玄悟只觉杀意扑面而来,瞳仁中映射出那几只野兽健硕的身影和闪着寒光的獠牙。而那些神将更是面露喜色,恨不得看见自己被一只野兽撕咬的体无完肤才好。他微微的勾起嘴角,握了握手上的定海神针。他虽然没了法力,但是这手中的神针与自己已经意志相通,断然不会让几只野兽伤了自己主人。只见他手中的神针隐隐发出光芒,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数只野兽倏然而至,露出犹如刀锋般的獠牙利齿,伸掌四肢作饿虎扑食状,墨色的眼中深深的刻尽猎物最后的模样。 玄悟正欲回击,却见眼前白光一闪,继而两道寒光闪过,凌空交错切割数下。再看那些齐齐而来的野兽,似是被定了身法,保持着跃起捕食的动作,眨眼之间,身上骤然裂开数道裂缝,猛然炸裂,将这些野兽的身体顷刻间变为粉末,将那些骇人的杀意登时消弭无形。 胡九音轻轻挥动手中的双剑,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波澜。方才情急之下,她显现出了人身,一身华贵衣衫在风中蹁跹而起,飘飘欲飞。眉眼微挑,不经意的将双剑交由一手,白皙的手臂抬起,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撩起耳边发丝,却是无限妩媚却不显轻浮。相反,在那才露了杀招之后,使得那副冰冷的面孔更加望而生畏。 “想要伤人,是否问过本王的意见!”胡九音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悠然响起。“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本狐王与那太上老君有些渊源,便会站在天庭一方,还是以为本王会听了他的话,会乖乖的回到凡间等着渡劫登天?!”胡九音慢慢的掀起眼皮,如寒潭一般的眸子使人不寒而栗。她朱唇轻启,却是没有半点温度。“你们这般无视,未免过于欺人太甚。” “胡九音!”太上老君的语气瞬间冰冷下来。“莫要倚仗着你父亲的庇佑,便如此肆意妄为!这天庭中事,岂容一只狐妖置喙!若是再执迷不悟,今日便要与这妖邪一起葬身在此!” “庇佑?”胡九音看也不看,只淡漠的一笑,却未达眼底。“本王的双亲,早已葬身在了于林坡上,被那柏木灵君凌虐致死。于林坡上千族众,皆是吾狐族之人。他们死的冤枉,却无人问津。”她微微的扬起下颌,绝美的容貌上露出冷酷之意。“那些冤魂惨死之时,你必然是在天上眼睁睁的看着。不知那般凄惨血腥的画面,是否惊心动魄震撼异常?当时老君可曾想过那些生灵着实无辜?可曾想过与我父王相谈甚欢?可曾想过救下双亲性命?可曾想过那妖邪着实该杀——!”她双目欲裂,气血翻涌。“父王一生庇佑于林坡,最终也只落得这般下场。如今的于林坡狐主乃是我胡九音,想必太上老君是在天庭中过的安稳日子太久,将那一场腥风血雨忘记了。”她语气冷肃,字字掷地有声。“本王早已失去了父亲的庇佑,能重振于林坡皆是全凭自身。本王早已孤身一人,你倒是说说,谁人肯来庇佑于我!!!” 胡九音的声音响彻天际,充斥着愤恨和怨怼。她何曾想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纵然是身为天狐,法力高强,不会再任人欺凌。但与之相较,她所失去的所有快乐幸福,也尽数消散,再也不能挽回。杀了黄鼠狼精的时候,她便告诉那个软弱的自己,之前的小狐,已经死在了那天雷之下。活下来的,便只剩日后的狐主,睥睨四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5语相悖 “你待如何!”太上老君语气森寒,冰冷至极。 胡九音环视着四周神将,垂眸缓声道:“你将他的法力封印,却不是长久之计。这些神将当然可以此时攻来,趁机将他擒拿或是斩杀。本王法力虽高,但是却不知是否能护他周全。但若是激怒了本王,今日亦必将血战南天门前,将这些神将的尸首一条条挂在这里,给他陪命!” 诸神将想起她曾说过如何的杀了那黄鼠狼精,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当然。”胡九音复又说道:“你可以再动用金光,将他收服。只是本王心有不甘,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般的葬送在你的手中。” 太上老君似是猜到了什么,不禁沉了声音,寒声道:“你究竟意欲何为,此人乃是天庭攻敌,便是躲得了今日也躲不过明日。玉帝的指令已然搬下,断然不会更改。这人,今日终是要留下接受惩罚!这本与你毫无干系,为何好好的放着一身修为,却要踏进这种战局中来!!” “为何……”胡九音似是低喃的自语。“本王也不知道为何,但却知不能不做。” 玄悟听得心中苦涩,看着眼前那纤瘦的背影,之前本是时时躲在他身后的小狐,今日却站在了他的面前,挡去了刀光剑影护得自己安全。当日遇见蝎子精吓得流泪的小狐精,稍受惊吓便会现出原形,钻入自己的怀中寻求庇护。却不知是何时,竟是这般的坚毅,直教人看的如此心疼。 玄悟冷下了神色,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掩盖。他不能牵连胡九音,正如那太上老君所言,她乃是九尾天狐,一身的修为可以登天成仙。她已经足够强大,纵然是没了谁人的庇佑亦是可以独当一面。况且她还有自身的职责所在,那一众生灵还需要这位狐王。所以他必须让胡九音离开,亦算是断了自己之前的执念。 “狐王此言颇重,着实不妥!”玄悟冷肃的声音骤然响起。 胡九音慢慢的回头,心中似是绞痛着,被这样冰冷的语气刺的生疼。她看着对方神色淡漠,甚至还掺杂着一丝不屑的神情,像是受了自己的相助便是何种奇耻大辱。 玄悟无视对方露出的那种让人心痛的神色,只硬着语气继续道:“狐王既然与那太上老君有如此渊源,便不是能与我这等妖邪所能等同而论。况且你身份尊贵,不日便可与这些天界的诸仙同日而语。届时连同于林坡亦会受到天庭眷顾,享受无尽福报。”他深深的缓了口气,狠厉的眼神中却不禁掺杂着一丝痛楚。“吾乃是一介妖邪,背负永不可翻身的恶名。狐王还是莫要与这样的妖邪有所牵扯,平白毁了登仙之路!!” 这话说的决绝,好似在见面之后,二人便总是这般冰冷相对。 胡九音感觉身体中那颗跳动的心一点点的碎裂开来,原是以为将自己变得毫无情绪冷若冰山,却不知在遇到这人之后,会将之前所有的坚持都尽数改变,不禁有着一点点,一点点的希冀,想让那个死去的小狐精,再次活过来。 只是这样的念头该有多么的可笑啊…… 或许他们之间,除了恨,便再也剩不下其他。 胡九音衣衫翻飞,发丝纠缠,那张冷漠的面孔竟显出了一丝极为温暖的笑意。这样的笑使得玄悟出现了短暂的恍神,像是那个躲在自己怀中的小狐精,稍显羞赧的模样。 “若是你这般说,那本王依你便是。” 胡九音的语气没有起伏,却没有了那般疏离淡漠之意。 玄悟压制着心中的滔天情绪,隐忍着不曾表现出来。手中紧了紧定海神针,终是放任般的松了松。 纠纠缠缠,最终的结局理应是这样。 那些神将听见了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愿,但在心底还是稍稍的松了口气。若是这只九尾狐离去,那么剩下这一人定然是再好对付不过。他如今法力被封,难以抵挡诸神将的攻击,加之有太上老君再次动用法术,必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至于那只九尾狐,即便是能逃下凡间,可终究是曾与妖邪为伍,与天庭为敌。待到他们养精蓄锐之后,在玉帝面前参上一本,再下界斩杀也为时不晚。 想至此,诸神将便好整以暇的等着那九尾狐离去,铆足了精神,连面色都好了许多。 胡九音似要转身,却在一瞬间停住,垂眸想了片刻,方才低声的说道:“玄悟,你是否还恨我盗走了九灵续,背弃师门,险些害了金蝉子。” 玄悟眼中酸涩,胸腔中呼啸的声音一遍遍的说着否定之语。但是却脱口而出一句“当然!” “是吗……”胡九音微微的颔首,呐呐道:“不怨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恨我是应当。”她露出一抹苦笑,“当日你看见……”胡九音停了停,“定然觉得我狠辣无情,心肠歹毒罢。那沾染了鲜血的双手,早已不能妄想在触碰尊者的衣摆,聆听佛经灵言了。”她慢慢的抬起手,盯着白皙纤长的手掌,双目无神。“我虽然夺回了于林坡,但是欠下了你和尊者无法偿还的债。你说你是妖邪,那么对于那般无情残暴的我来说,又是什么呢?岂不是连妖邪都不如?”胡九音慢慢的抬起头,深深的看着玄悟的双眼,像是极为小心的询问,轻声道:“若是回到从前,你可否还会放过偷盗九灵续,险些害了尊者之人?” 玄悟看着那双眼睛,像是要射进自己的心里。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痛难当。 他怪过她吗? 或许是,亦或许是怪自己。 在胡九音那么无助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虽然总是对她冷目相对,但是他却知道,在那样的处境中,或许盗走九灵续,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若说是怨,那么自己即便是追到了于林坡,却终究是下不了手,背负着罪恶感,无功而返。 他又有何颜面去怪她呢? 玄悟猛地别开了脸,不再去看那人的双目。 “若是再能回去,我绝不会姑息。”玄悟一字一字咬牙说道:“纵然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救金蝉子,只去不返。”他像是想将那些字眼嚼碎一般,“无论是谁!!” “原是这样……”胡九音像是赞同的点点头,轻笑道:“合该如此。” “休得多言,赶快离开!”玄悟再也忍受不了这人在一句一句的询问自己,生怕再这般说下去,会将心中的情绪透露出来。 胡九音微凉的目光瞥了过来,隐隐含着一些如释重负的笑意。但是她却没有如玄悟所言,转身离去。只见她脚下烟云翻滚,将她笼罩起来。那白色烟雾逐渐扩大,似是包裹着庞然大物,灵气四溢,疾风涌动。 玄悟怔愣的看着那白色的风卷逐渐散去,九尾狐的原身展现在眼前。只是此时的九尾狐却没有了之前冷冰冰的神色,眼神柔和,垂眸看着自己。连同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都不再是那般咄咄逼人,摄人心魄。 “这九灵续,原本就不应是我的。”九尾狐的声音慢慢响起。“这一身的法力,也不应属于我。” 在场之人均是被这话说的面露疑惑,不知这九尾狐话中之意。 就在此时,却见空中骤然显现出一团祥云,似是匆忙而来。御云之人身形挺拔,身着道袍,发须虽是银白却唯有半分龙钟之态。精神矍铄,双目有神。发丝束在冠中,手中持着一柄拂尘。 诸神将见罢,均是一愣,随即纷纷施礼,齐声道:“见过太上老君。” 一众人中,唯有太白金星长身而立,对着赶来之人,微微颔首,却未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6顾温柔 九尾狐看见显出身形的太上老君,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这老头已然洞察到了自己的意图,来的这般匆忙。 玄悟亦是看见了赶来之人,不禁压低眉峰,目露警惕。手中的神针横在身前,做出防御之态。他知道这人的法力并非同这些神将一般,况且自己的法力已经被封印,便是半点回击的余力都没有。 “你斗不过他。”九尾狐的声音缓缓飘来,目光却一直盯着太上老君。“若是他在此动用金光,你便只能束手就擒。” 玄悟咬了咬牙,愤恨的盯着那人,冷哼道:“总不能一直将法力封印,待到那封印解除,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太上老君看着九尾狐,目光中闪烁着一抹冷厉。他轻捻须髯,对其沉声道:“听老朽一言,尚且可及。” 九尾狐扬起眉眼,讥笑道:“老君此时定然是懊悔万分,未料想当日赠与父王的仙丹,会落下今日这般的麻烦。”九尾狐身后的九条狐尾来回轻轻的晃动,光滑的皮毛折射着淡淡的光晕。“相生的露水所炼制的丹药,不会受金光所扰。加之本王吞了九灵续数量之多,想要扼制那封印束缚,亦是不再话下。只不过要使得老君无辜背负私自赐药之罪,与一只凡间的狐精成为挚友,想来着实是跌了老君的身份。” 太上老君的面容极度的阴沉,眉头微微皱起。他此时的心情便是如同胡九音所言,但当时心血来潮,与那狐王着实投缘,高兴之余便想着能帮助狐王度过一劫,保住性命。可到头来终是天命不可违,旧友不能如愿登天,惨遭荼毒。其实这九尾狐乃是沾了狐王的福泽,吃下了用藤上露水所炼制的丹药,才致使出现了今日之事。他着实没有料想到,当日那个单纯的小狐精,竟会有如此大的造化,能染指九灵续,且能将其吸收为己用。这亦是因为她已经吞噬过自己所炼制的丹药,能护住元神心脉,不被九灵续过大的灵力所反噬,最终成了这天狐之身。 “有这等境遇,便要好好珍惜。”太上老君面色阴沉,语气冷硬道:“虽然念及与先狐王的交情,想留下一族血脉。但若是逼不得已,老朽亦只能痛下杀手,愧对先狐王了。” 九尾狐不禁冷笑几声,眼中尽是轻蔑。“老君此言,甚是不妥。”她语气悲凉,夹着愠怒。“父王一心与你相交,乃是出于君子之谊。如高山流水,日月之辉。想必父王亦是将你当成可信可亲之人,敬你重你。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日饱受摧残折磨之时,那位昔日友人,却在天上静观其变,看着生灵涂炭血染断骸,却是无动于衷。若是父王知晓,必然会与你割袍断义,将那些个仙丹吐个干净,后悔结实这等无情无义之人!!!”九尾狐声音似是深潭,一字一顿道:“这天界的神仙,当是不做也罢!!” 诸神将个个面露怒意,有人不禁喝道:“大胆妖孽,老君想要放你一马,你却这般的不知好歹。这天界之地,哪里会是你这等低微的妖邪想来便来之处!!今日你便与这妖邪一起,一同接受天罚!!” “对,这等狂妄的妖孽,若是不加以严惩,要将我天庭的颜面置于何处!” “此等张狂之人,死不足惜!” ………… 九尾狐面对一派高声呵斥无动于衷,只冷冷扫视一遍,哼了一声。“本王既然前来,便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她仰着头缓缓的吸上一口空气,而后缓慢的吐了出来。“这天界的味道,着实不如于林坡。腐朽破败,污浊腌臜。”九尾狐微微转头,侧脸对着玄悟,微微勾起嘴角。“今日,便将欠下你和尊者的债,一并奉还,亦算是求个心安理得。” 玄悟听得混沌,却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妥。他刚要上前一步,问清对方那话中是何意思。却骤然被面前涌动的气流卷的身形不稳,抬手护在面前,勉力的睁开眼去看前面的那人。 太上老君见状目光一凛,下意识伸手阻止,厉声喝道:“住手!!” 但是那声音虽然狠厉,却抵不上心意决绝之人那般神速。只见九尾狐扬起脖颈,从身体中涌出一个个的光球。那光球个个有拳头大小,共有八颗。而在那光球脱离了她的身体之后,本还光滑的毛色霎时失了神采,暗淡下去。而身后的九条硕大的狐尾,亦是逐个消失,仅剩余一条。那个傲然而立的九尾狐亦是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位柔弱的少女,全然没了之前那种盛气凌人之态。 玄悟站立在原地,因着疾风席卷,不能完全的观察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自己的身体,并且急速的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霎时,一股温暖的热流袭遍全身,似是将所有的力气将全身注满,连同肺腑中被三昧真火烧灼之感都尽数的消失,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胡九音————” 太上老君的声音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阴冷,像是笼罩在冰山寒潭之中,竟觉得不寒而栗。 疾风消散,玄悟浑身酣畅。抬眸看去,却绝心中的一根弦骤然断裂。 胡九音虚弱的跪在自己驾驭的云端上,但是由于法力不济,那云雾正集聚的消散,已然支撑不住她的身体。而她却恍然未觉,似乎此时从空中坠落之后会如何的万劫不复都不甚在意。她只是盯着面前那一身金色铠甲之人,像是要多看一刻,在自己的心中多记录一些那人的容貌。 在场的诸神被这样的一幕惊得骇在当场,更多是惊惧不已。 玄悟看着面前的女子,没了那冰冷沉稳的神色,相反面色萎靡苍白,撑着身体都是摇摇欲坠之态。只是那热切的目光和清秀的容貌,已经褪去了狐王的狠厉,变成了之前小狐的柔和之貌。 胡九音看着对方精神奕奕,欣慰的笑了笑,慢慢的闭上双眼,任由身体向下坠落。 恍惚中,似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感觉甚是熟悉,像是遇见危险之时那个避难之处,像是流泪之时那个轻柔的安慰之地,像是无数个清醒的夜晚,奢望的安心之所…… 她不甘心的睁开双眼,想要在看一看那人的容貌。费尽了力气,却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轮廓。不过她还是很高兴,所以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似乎在他寻到于林坡,看见那场骇人的场面是她一手造成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而自己手染鲜血,求着他不要再看自己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了。 记忆像是有些混乱,之前种种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她看见了双亲的和蔼面容,看见了尊者含笑的眉目,看见了那人挑衅的目光…… 不。 不是挑衅。 是温柔…… 胡九音笑了笑,声音极为的微弱,低声问道:“我是谁?” “音儿。”一个声音闷声传来。 胡九音想了想,竟是满眼含泪。她面露苦涩,否认道:“吾乃,于林坡狐主,胡九音。” 玄悟心疼到无以复加,声音哽咽。“胡九音是于林坡的狐主,而你,却是那本性纯善的小狐精,音儿。” 胡九音混沌的目光中漾出了一抹神采,使得苍白的面容都沾染了些许光芒。这样的话着实胜过无数的恭维,想来,真是他说的最为动听的一句话了罢。她猜的没错,这人的心,终是那般的柔软,让人心疼。 “多谢你的一如往初,成全了我的义无反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7两不见 太上老君愤怒的挥动拂尘,面容似是凝结出了一层冰霜。“胡九音,你竟然自断八尾,将灵力交于这人!你可知道,如此一来,这一身的修为便付诸东流。仅剩余一尾的你,不过与那些凡间畜生一般无二!心神俱损,灵智抹杀!只能以原身生活,对于任何的危险都没有还击之力!!”太上老君似是痛极,不禁道:“那仙丹是何等的精贵,全赖你父王福泽庇佑方能沾染。而那九灵续乃是天界仙药,竟然被你这般白白糟蹋!!胡九音啊胡九音,你这般的舍身弃命,不惜冒犯天条也要保住这人,到底值是不值——” 这些话落在玄悟的耳中,像是道道炸雷,在脑中不断的炸裂。但是他却如同被定住了身形,木然的保持着一个姿势。胡九音如今就躺在他的怀里,了无生气的模样,她努力的撑着眼皮,想要看一看自己的轮廓。 胡九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但是能再一次依偎在他的怀里,心中还是无比的安心。像是每次遇见危险之时,被惊得显出原形,却总是慌不择路,一下子闯进那人的怀中。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的崇敬尊者,想要一生一世的守着尊者,时时刻刻看见他俊秀的眉眼。只觉得若是能日日如此,那便是最为幸福的一件事。可是最终的结果呢?为了那血海深仇,她终是背叛了那个高高在上犹如谪仙一般的人。用这个污浊的心,去摧毁他神圣的灵魂。 她应是个不被原谅的人。 浑身沾染血腥,筑起于林坡不可侵犯的声誉。丢掉了原有的善良和纯真,做了个冰冷无情的狐主。 离开了尊者,以为会是这一生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可为何在看见那人追寻而来,目睹了自己亲手造下的杀孽之时,却是那般的心痛和委屈。 胡九音总是再想,若那天赶来的是尊者,或许她会痛哭,会流泪,会控诉命运的不公,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寻找借口。可在看见那人之时,心中竟是会极度慌乱,像是惧怕所有一切的丑陋都暴露在他的面前。这样的情绪,一时间将那扭曲愤恨之意都尽数掩盖。 若那里不是于林坡,或许胡九音会立时逃走,再无音讯。只要能不去面对他,给自己一个借口,那个造就了于林坡血雨腥风的音儿,并未曾回来过。 胡九音看着面前玄悟的眉眼轮廓,眼中湿热,挂着淡然笑意却不禁流下泪来。当初她是鼓着多么大的勇气,才敢从阴暗之中走出来,颤抖着身子,用沾满鲜血的手去遮住他的眼睛,声音哽咽的祈求他不要回头。 那个自己,是在是再过污秽,将二人之间,劈出了一道无可弥补的鸿沟。 柔若无骨的手指被凌空握进了宽厚的掌中,两人的脑海中竟都是定格在了那夜小茅屋中相互依偎的场景。 从始至终都是冷言相对磕磕绊绊,谁也没有给过谁几分好脸色。但却是在那一瞬间,让两个两看相厌的人给予了对方温暖。 若是岁月静好,已如初见,应是共享宁和喜乐欢愉。 “莫要苦着一张脸,好生难看。”胡九音轻若威风的声音缓缓而至,像是浮在水中的鸿毛。“既然你不愿我跟随于你,那么就两不相见。”胡九音一想到此后余生,再无相见之日,心中竟是涌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她似是想要在最后的时刻里,将这人的容貌深深的刻尽自己的脑海里,与自己骨血祥荣。哪怕是堕落凡间之后,自己会变成一只再为普通不过的狐狸,之前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 玄悟看见胡九音语音哽咽,泪水汹涌而出,双目中隐含着的情愫,像是一个烙印,直直的落在心里。他哪里会不愿与她相见,那些违心的言词,对自己而言,亦是莫大的折磨。可就是这些言不由衷的说辞,竟是会让胡九音如此的决绝,放任到为了成全一人而甘愿舍弃了性命。 她说,她欠了他们的债。 这债,或许能还清,可是那样的感情…… 你如何还? “我成全你的夙愿,不论是对抗天庭还是地府。尊者与我有恩,奈何这般背负丑恶的灵魂,无法报了他的恩情。”胡九音轻声道,“这金光来自老君的宝物,虽然能压制你的法力,但是只能困你一时,待到你法力恢复之时,加之我的灵力,这天庭中,便是再难有人可以为难于你。”她的泪水一颗颗滑落,却不舍得眨下眼睛,唯恐错过了对面人的表情变化。 玄悟喉中像是堵着东西,几欲张口,却觉胸中疼痛难当。他怀中的小狐已经不再是那个冰冷倨傲高高在上的狐族之主,若不是在此时相遇,或许他不会成为天庭的攻敌,浑身煞气的闯上天来。 “这样做,值得吗?” 玄悟像是在问她,亦是在问自己。不知抛弃了诸多舍弃了诸多,亦是失去了诸多,到头来,到底知不知道。 胡九音淡淡的一笑,他这样复杂的心情,她已然是饱尝至极。或许未曾再遇见玄悟,胡九音会背负着这狐王之名,一生安居在于林坡中。她不愿渡劫,亦不愿成仙。守着一方家园,护佑族众安宁,这是她作为狐王之女最后能为双亲做的事情。对于她而言,之后无论是何种变故,皆不会在心中掀起波澜,所有的喜怒哀乐,也尽数冰封起来。 若不是再遇见他。 若不是心门再开…… 若不是,难以割舍…… 胡九音目光柔柔的盯着玄悟,露出了自成为狐王以来,都未曾出现过的暖暖的笑意。“我从未想过,值不值得,只是心中念着,不能看见你死。这天庭中如此冰冷,无半分情感可言。我既然无法护你,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辱于你?!这一身道行都尽数给你,亦算是对偷盗九灵续之事做一个了断。左不过这仙药,便不是如我这般精怪所能觊觎的。我总想着,只要是这样,就能洗刷之前的罪孽,他日若有幸再见到尊者,亦能厚着颜面,求他原谅。”胡九音痴痴一笑,“这样的我,是不是傻得可以。” 胡九音的身体已经慢慢的虚化,因着灵气的流失,已然无法再继续维持人身。可是她还是维持着笑容,目光不移的看着玄悟。 怀中的身体分量一点点的变轻,这使得玄悟的心骤然间提了起来。他目露惊恐,想要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护得更紧一些,可是对方的身体边缘已然虚无,隐隐的透明,自己的手臂也无法触及。 “金蝉子并没有怪过你!”玄悟焦急的说道,语气急切,竟是显现出了颤抖之意。“即便是你拿走了九灵续,我亦未曾将你带回,金蝉子自始至终,都未曾,怪过你一句。” 那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流沙一般慢慢的飘零。 胡九音听罢,留着眼泪的面容勾勒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她感觉握着自己的手掌逐渐的收紧却无法传来对方的温度。 看来,世间到了。 “此生何其有幸,能遇见你……” 胡九音慢慢的阖上双目,巨大的倦意席卷而来,身体也慢慢的变轻。 “原谅音儿罢,然后忘记她……” 玄悟怔愣的僵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逐渐的化为流沙,一点点的从怀中飘散,云端之下,显现出了一只透明的小狐狸,蜷缩着身体,似是睡梦中都惊恐不已,转眼落入了凡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8神魔力 于林坡中,老狐精站在旷野之中,仰头看向天空。 今日的天象甚是诡异,云层翻涌,似是酝酿着巨大的灾难,散发着压迫之意,像是在下一刻便会炸开一道天裂,切割苍穹。 老狐精握着手杖,眼眸中映射着天际之变,似是将所有都承载进了瞳仁之中。 狐主离开之时,冷若寒潭的面容上竟是展现出了一丝愧疚之意,用狐族秘术将这于林坡封印起来,隐藏了气息,让人无迹可寻。 他看着胡九音做完一切,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她将所有的事宜都交由自己,站立良久,终还是转身离去。 诚然他虽不是这狐族中法力最为高强的人,但是在这世间生活了百年,很多事情倒是看的通透。自打狐主将那人带回来之时,老狐精便知道,这一心只为于林坡而活的狐主,心中的量尺终究要倾斜于他。这个被狐主处心积虑要用幻术留在此处的不速之客,便是唯一能左右狐主决断的人。 他从那一场浩劫中侥幸逃脱,失了原有的灵力,险些毁去了内丹。最终只是能勉强维持着一点法力,未曾恢复成畜类。之前的胡九音是什么样子他亦是知晓,所以当看见她变成今日这番模样之时,心中还是不禁心疼。 遭逢一日变,扼死昔日人。 于林坡重振,迎来的便是这样一位威慑四方冷酷无情的狐族新主。那些试图觊觎于林坡,想要将其吞并的妖邪,在一次次被狐主残忍杀害之后,便再无人敢心怀他想,使得云林破重振当年老狐主在位之时的声望。老狐精想着,有生之年能再次看见这样繁茂的景象,定是死而无憾了。他的一家亲人均死在了那一场屠杀之中,唯独剩下他孑然一身。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心如死灰,却仍旧不肯了断,只想能看见有朝一日,罪魁祸首能就地伏诛,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所以他还要苟且的活着,只要是有一口气,就要等。 等着看大仇得报的一日!! 所以那种身无牵挂,却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滋味,他已经饱尝。当然也知道胡九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亦是将所有的过往都冰封起来,掩埋在心底。她之后的生命,只是为了这个于林坡,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家族使命。 并无其他。 而那个人,他的出现,生生的改变了胡九音的轨迹。将那个静如泥潭一般的人,重新唤醒,有了自己的思想,懂得去看自己的内心。 只是这代价………… 老狐精沉沉的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小狐狸摇动着毛绒的尾巴,方才能幻化出个人模样的身体,才习惯了直立行走。他瞪着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滴溜溜的随着老狐精的目光看去,却见天际阴沉,像是风雨欲来。他胆子尚小,不知这是何故。瑟缩了身体,喏喏的问道:“祖爷爷,这天,是要下雨了吗?” 老狐精被这一问打断了回忆,垂眸看见那无比稍显不安的模样,不禁露出和蔼的笑意,套手摸摸对方的头顶,缓声安慰道:“莫怕莫怕,风云万变,应是如此。你且看的多了,便会知晓。” 小狐精被这样的安抚稳下了心神,亦跟着笑了笑,道:“祖爷爷说的对,我不怕,有狐主在,坏人都会被打跑的,所以,我什么都不会怕!” 老狐精看着小家伙甚是骄傲的挺直了脊背,还甚是得意的摇了摇尾巴。他目光沉了沉,隐匿了情绪,只附和道:“是啊,有狐主在,当是什么都不怕的。” “狐主外出办事,何时回来?”小狐精动动耳朵,扒着祖爷爷的手臂,满脸希冀的问道。“我能幻化成人身,要给狐主看看呢。” “回来?”老狐精将这两个字反复的咀嚼,只觉胸中更是苦涩。他目光看着虚无,口中似是无意的喃喃道:“会很快的罢,狐主看见了你,必然高兴的。” 这于林坡是她的家,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呢? 九天凌霄,诸神将皆是屏住呼吸,四周的空气似是在瞬间冻结成冰,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玄悟看着胡九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耳边风声呼啸,却像是穿透了身体,吹冷了周身血液。 这一下,他是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保留在心里的那一点点奢望,不愿展现出来的细微的情愫,都随着胡九音的离去化成了灰烟。 一别经年,再无相见。初音容貌,两厢忘却。 细微缓慢的站起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沉敛冷肃。或许在之前的那些桀骜张扬,均是被这天庭所迫,将那些从在孔雀恶战中逃脱出来的劫后余生之感激化成了不愿不甘,满腔的怒火突然以这一场变故演变成了更为愤慨的憎恨。但是如今,玄悟的心中却是平静无波,那如同深潭一般的心境,在一瞬间冻结成了寒冷的冰石。 所有的怨恨、不甘、屈辱、冤仇,此时皆是变得微不足道。整个身体都是空空荡荡,连一点情绪都吝惜表现。 或许心死,便是如此罢…… 他或许从未想过,这个字眼,会拥在自己的身上。 诸神将个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的变化。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太上老君和在一旁观战的太白金星都微微敛下了神色。 玄悟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中慢慢的站起了身体,而后转身,面色冷淡,双目淡然,却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塑,不过是没有雕刻上原有的神采。只是那身金甲却尤为的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凸显出了主人所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 简直是糟糕至极!! 在场之人无不如是想着。 每一个人的瞳仁中皆是映射出了那人浑身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的杀意,那气息太过强烈,甚至是以一种有形的气流形态,从那人的身体中弥散出来。而此时对方的神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只单单看见这般无动于衷的神情,就直教人不寒而栗,不敢造次!! 这简直就是当初的孔雀大明王!! 有人甚至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下意识的将手中法器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是不知要如何动作。那额间的冷汗已然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滑落,徒留下麻痒之感,却完全被忽略,似是毫无知觉,生怕抹去汗水的瞬间,会付出生死的代价!! 玄悟抬手摩挲着手中的定海神针,极为缓慢的仰起头,伸展四肢张开开双臂,像是要更为急切的感受身体中涌动的灵力流窜入每一寸骨血的感觉。他身体周围的强大气流逐渐变得躁动起来,慢慢的向着四周扩眼蔓延。 “快!此人法力正在恢复,加之九尾狐的灵力,若不加以压制,必然后患无穷!” 太上老君的声音沉稳有力,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犹如一道炸雷,生生的将这冻结的空气扯开了一个裂口,一下子换回了被惊得僵立当场的神将天兵! 所有人似乎还没有从这样惊骇的场面中找回神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只看见那人本就强大的气场骤然间掺杂着隐隐的黑色煞气!而此时耳边传来老君的声音更是使得他们心中一凛,看向那人的目光便的更为的惊惧! “这……这这这是天魔之气!” 不知是何人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像是揉入平静湖泊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这本就不安的平和。 “天魔?他竟然会是天魔?!!”有人发出弱声的质问,显得底气不足。 “天魔既现,三界大乱。正邪相混,乾坤倒颠!!”说话之人的声音已经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意。 太白金星此时亦是皱紧了眉头,未曾料想本是应在掌握之中的事情,却会落得眼下这般的境地。他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稳着声音沉声道:“诸神将听令!速速展开各自咒术封印,将这人囚禁其中。莫要等到他将神魔之气融合之后化为己用,届时吾等必然难逃一死!!”说罢他将拂尘一甩,抬手念诀,伸手化出结界灵光,向着玄悟笼罩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9事逢变 有了太白金星的一句提醒和那先发制人的法力冲出,诸神将亦是重振精神,纷纷打起重整旗鼓,将那些惊惧的心情压制下去,只求奋力一击,能集合众人的力量,将这人未曾完全蜕变之时将其镇压。 霎时间无数道蕴含着封印之力的光束冲了过去,在玄悟的上方相互交汇,凝聚成巨大的压迫之势。灵光分散,慢慢结成一个圆形封印,将其困囚在其中。 一时间风云即便,本是安宁祥和的南天门前霎时间云涛涌动,被疾风搅得呈现出旋风之势,那风势撕扯着凝重的空气,似是锋芒利爪,将这空间都撕成碎片。 玄悟在这由诸神凝集出的结界中将低垂的眼皮缓慢的掀起,那火睛中金光一闪,平静的眼神这却激荡着难以磨灭的火焰,在这张深沉似水的面容上尤为显得格格不入,令人胆寒。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好似面对任何的危险劫难都是如此淡漠,或是说,像是所有的威胁于他而言,都不足为惧。 那结界之中闪烁着电闪光火,声声交错霎时刺耳。这些融合着神将法力的攻击,竟是半点都不能靠近玄悟,应是锐不可当的攻势,却在他的面前,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太上老君神色微凛,眉头皱紧。看见诸神集合力量将对方困住,便急急掐着念诀,手中的拂尘一挥,从中出现了金、木、水、火、土五大神兽,从不同的方向围拢过去,守住了五行方位,相生相克相互制约亦是相互协助。那五只神兽周身散发着黄、绿、蓝、赤、紫之光,个个面露狰狞之相,露出锋利獠牙,目光凶狠,前身伏下做出攻击之势。 玄悟不夹杂任何情绪的目光看着前方,或许面前所有的人都未曾入得了他的眼。那目光缓慢的上移,最终落在了那高耸巍峨,书写着南天门三字的匾额之上。只见他极其轻微的勾了勾嘴角,笑意瞬间便消失不见。 太上老君与太白金星相互对望一眼,微微颔首。 太白金星正了神色,目露冷厉之光,手中灵光忽闪,口中急声喝道:“诸神听令,法力交合,施‘诛魔’之术!!” “是!” 在场诸神齐声应和,已然铆足了力气将自身的法力全都倾注在那封印之上。‘诛魔’之术极为耗损精元,所有神将孤注一掷,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将玄悟诛杀在这封印之中。他们当初面对逃出灵山的孔雀大明王亦是用过此法,不过因那人身份特殊,未曾得到玉帝明令之时不敢妄下杀手。况且当日有菩萨相助,方能将其镇压在黑煞河中。但饶是如此,在场诸神亦是损耗极大,最后还是玉帝出面,请镇元大仙奉上人参果。那镇元子本是与天庭毫无瓜葛,但是念及诸神将孔雀明王擒拿,免去佛祖一番劫难,便将人参果做了个人情。他自在逍遥,在凡间择了一处极好的地方,人参果天地间仅此一株,便是没有谁能与其分享。这一次奉上,已然是极为的奢侈,使得那些神将恢复了耗损精元。 但是今日对抗玄悟却比当初更为的棘手,此人被玉帝下了杀令,便是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奈何斗来斗去,却未料想竟是出了个天魔,比那当日的孔雀更为的难以降服。当日的孔雀因着自身的原因,或许还能求助佛祖,可是这玄悟不过只是一个凡间的妖邪,并且将事情演变成今日之势的亦是因为天庭下了杀令在先。若是不能将其诛杀,因此招来三界之祸,那么天庭便是此事的始作俑者,难以自圆其说。届时玉帝怪罪,这些神将即便是能侥幸保住性命,又如何能逃得了天罚?!而对付此人所要消耗的法力太过强悍,若不能在短时间压制对方,便只能不断的损耗自身。如今诸神已然压上了自己和在场人的性命,若是失败,便是一殒具殒。他们可不认为那镇元子会因为他们擒拿一个妖邪而再一次奉上人参果,且天引水被毁之后,蟠桃园中再无可能结出蟠桃,他们的寿数几何,还尚未可知! 真真是祸不单行!! 太上老君眉峰压低,目露寒光,决咒灵动,指尖光芒闪烁,在面前虚空划出阵法,数道光线形成法阵。那五只神兽接受到了指令,按照那法阵的指引,向着结界之中的人扑去。神兽的身体犹如五柄锋利的箭矢,撕扯开四周的空气,带着强大的杀伐之气,瞳仁中映射出面前那人丝毫不动的身影。 玄悟感受到那强烈的杀意从不同的方向袭来,却是神色如常。在一瞬间那势如破竹形同闪电一般的攻势在他眼中竟然是缓慢无比,像是放慢了动作,正一点点的靠近自己。玄悟此时便是连一丝冷笑的欠奉,手中的定海神针倏然染上了薄薄的光晕,手腕翻转,自握紧的手掌中运用灵力灌注在神针之上。 只是霎时,便看见那神针之上竟是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文字从神针上剥离开来,呈席卷之势向着四周扩散,像是一阵卷风,之间还掺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猛,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诸神将甚至只是看见那五只神兽迅猛的攻击过去,却见玄悟手中的神针一闪,极为那五只神兽便在堪堪要靠近对方近前的同时不是为何却僵在空中,而后凄惨的哀嚎一声,便被重重的打飞了出去。他们甚至是在看见这样的场景之后才意识到同时发出的刺耳之声。那声音不似百鬼哀嚎亦没有尖利嘶吼,却像是万军破阵,踏着每一个人的心神,奔涌而至!!!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纵然是在场众人却都没有看个清楚。待到他们回神之时,却生生的下出了一身的冷汗。个个瞠目结舌,险些跌坐当场! 攻击了五只神兽的不是其他,却是那些由咒文所幻化出来的激烈卷风,而在那些神兽被击退之后,那些卷风隐隐形成形态,围拢在玄悟的身周。 那些虚幻的面容时隐时现,却能清楚的看见个个身着铠甲,神色狠厉,不是地狱恶鬼,亦不是天界仙神!!! 太白金星万年平静的面容此刻竟是出现了惊恐之色,他亦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握着拂尘的手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太过匪夷所思! 不料这玄悟竟是能这般迅速的将自身的法力与那九尾狐的灵力相融合,并且这般的运用自如。即是在由诸神凝集出的结界封印之中,亦未收到丝毫的影响!那一击或许旁人未曾察觉,但是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定海神针中蕴含着强大的天地灵气,又孕育在海中多年,吸收深海精华融为一身。加之掌控它的主人身体中有着一点佛光,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召唤出自身所舍下的咒文!!要知道将自己所舍下的咒文作为攻击之用是多么耗费元神法力的一件事情,并且能将咒文幻化成隐隐的人身,这些尚还不能形成实体的‘人’已经足以和神将对抗,他们不属三界,非神非鬼,只听从玄悟一人。天魔一现,果然是浩劫将至!! 事情本不该如此啊!! 太白金星暗暗腹诽。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却不知为何会演变成这般模样。这人竟是在瞬间成了威胁三界带来巨大浩劫的天魔!!看样子即便是佛祖降临,要将其擒拿,亦不是一件简单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60破结界 那些灵气所凝聚的身影围拢在玄悟周围,看似孑然一身的他却像是手中握着千军万马。那气势使得在场左右人都为之一震,暗暗心惊! “五行灵兽已经被我击溃。”玄悟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变化,语气亦是听不出何种情绪。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太上老君,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之事。“还有什么本事,大可全部都使出来。” 那些天神一面运用着法力来加强结界的力量,一面看向太上老君。此时唯有能倚仗他来与这人对抗,否则再如此这般的僵持下去,任凭谁都消耗不起。届时不待玄悟会做出任何的反击,就是单凭维持这结界,都足以让他们的精元迅速的消耗殆尽。 太上老君面容上那般镇定的神色已然出现了裂痕,素有的从容镇定亦是难以掩饰此时的担忧之意。他眉头皱起,眼神中全数被恼怒之气所充斥。心爱的五行灵兽竟然会在一瞬间被打成了灰烟,竟是连那人的半点衣片都未能沾染。太上老君乃是极为清高之人,在这天庭之中纵然是玉帝对于他而言都要给上几分颜面,比之那太白金星而言,更为心高气傲,又加之手中有能炼化一切的丹药炉,所炼丹药可绵延仙寿。除了那玉帝之外,任谁不献艳他的灵丹妙药。 而此时他竟然会被一个凡间的妖邪如此的轻慢,连连施了两种法术亦未能将对方擒住。这对于太上老君而言,已然不是颜面尽失的事情,所有的神将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接连的失败,让他如何能故作淡然! “大胆妖邪,竟然敢杀死五行灵兽!”太上老君此时已经满含怒意,抬手指着希望,恨声说道:“这天庭中乃是清静之地,怎能容得下你这样堕入魔道之人肆意妄为。那九尾狐本是能渡劫成仙可褪去凡胎位列仙班,可却割去八尾助长你的嚣张气焰。你以为有了这灵力的融合,便能无视一切。本君告诉你,此时你身体中魔气大涨,成了天魔便是这三界的攻敌!若是之前闯来天界尚能接受天罚饶你一命,此时此刻,便是叫你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太上老君的话字字清晰,响彻天宇。玄悟听罢,神色亦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着太上老君,又似是看着包围着自己的那层结界。嘴角微勾,竟是淡淡的笑了笑。 “好一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玄悟神色冷漠,眼神深沉如潭。“我生自天地间,化成人形之后亦是没有任何杀意杂念。遇见西方尊者之后亦是跟随左右,纵然是知晓要去擒拿凶恶的妖邪亦是没有半点犹豫。虽然经历种种,亦是有错在先。我亦不愿替自身脱罪找何种狡辩托词。可是当日我看见金蝉子在眼前被孔雀明王活生生凌虐致死,却无人愿意出来听我的恳求救他一命。”玄悟以往说起此事,定然是义愤填慵,恨难自持。但是此刻,却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没有任何的愤怒情绪。“我自认在那时心中却是萌生恨意,只想将那孔雀明王当场诛杀以泄心头只恨。这一场浩劫中敖烈身死,金蝉子亦是殒命,我却无能为力救不了他们的性命。纵然是身为天将的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亦是险些命丧在那里。那孔雀明王祸乱人间,多少生灵涂炭哀怨横生。但是最终亦不过是被佛祖带回了灵山,未曾留下一个交代。好似这一切的祸源,都不曾出现。凡间恢复了以往之貌,便能掩盖孔雀所犯下的罪孽!”玄悟似是冷冷一笑,但那笑意却在瞬间有消失不见。“我不求天庭嘉奖,但是却未曾想到,继这件事之后,不但将我等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成为了一个笑话之后,居然要对花果山无辜生灵痛下杀手,毁我家园!当时我能保下一命,亦打算安居凡尘,平安度日。但是却在还未曾回到家园之时,便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毁的模样。”玄悟目光冰冷的看向太上老君,语气平淡却极为的阴郁道。“此等仇恨,怎可不报?!” 那些神将已经心中慌乱,看见这样平静的玄悟远远要比之前那个暴躁愤恨的人显得可怕的多。 “大胆妖邪,莫要诸多托词,你已然遁入魔道,岂会有何种善意之心。就算是将你放任回凡间,亦是纵容一大祸患殃及三界。吾等纵然是拼尽全力,亦是要将你斩杀当场!!” 不知是何人大声呵斥道,其中那蔑视冷酷之意可见一斑。 玄悟目光慢慢的扫了过去,瞳仁中映射出每一个神将的表情。 “原来,尔等都是如此的想要伸张正义,斩妖除魔!”他冰冷的面容像是出现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否入魔道,我都不介意。而那九尾狐的灵力,亦并非我本意。能在那场浩劫中保下一命,并不是在看见自己家园被毁之时去做那缩头乌龟。尔等尚知要保全天庭,不惜以性命相搏。难道我就应该任人鱼肉,无动于衷?!仙、神、人、魔,都尚存一口志气,哪会平白的做了他人的刀下之鬼?!” “休要诸多狡辩,实乃拖延之词!”太白金星语气冰冷至极,咬牙切齿的说道。“诸神将速速施展法力,将其围剿在结界之中。莫要在与他多费唇舌。此人不除,必然殃及天界,成为最大祸患!” 诸神听罢,便收拢法力,将那结界中融进杀伐之力。那些涌动的结界表面慢慢显现出不同的光芒,隐隐散发着森寒的杀意。 玄悟抬眼看向那散发着杀气的结界,想起了当日孔雀亦是被围困在佛光之中,面对着那众多的神将,亦是横眉冷对,笑的眼媚横生。这些自以为是的天将啊,竟是连自己的话都不愿在多听下去。那么自己也不必在多费唇舌,总归这些性命,今日是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上。置于留到何时,看来,也不必在顾忌。对于这些想要一心送死看不清局势的人,在说下去,便是浪费了自己的世间。 “既然如此,便早早送尔等上路,也可在那地府之中,寻一个好的位置,择一个投胎之路。” 诸神大惊,纷纷凝集法力。那涌动的结界已然幻化出不同的利器,包裹着雷电嗡鸣,夹杂着巨大的冲击力直向着里面的人攻去!! 本是站立在里面神色如常的玄悟猛地睁大了双眼,一双火睛中风卷云涌。手中的定海神针发出轻微的脉动,登时染上了巨大的灵气,光芒乍现,已然与主人心意相通。只见玄悟在那些攻来的法器与自己相差毫厘之时倏然发力,身周似是设下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外壳,那金甲熠熠生辉,将那些法器抵挡在外。诸神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法器纵然是再过强大无比,却只能被灵力催动的发出轻微的颤抖,想要极力的刺穿那层金甲却根本不能再近分毫!! 玄悟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惊愕的面容,心中不禁一笑。周旋的太久,既然说他是天魔之身,便不必在顾忌什么生死之事。既然入了魔道,总要做一些成魔应该做的事情。否则这一身的法力,要到那里去施展。 定海神针在手中翻转,身上涌动出惊人的法力,向着四周迸发出去!只听闻一声巨响,那些法器已然如同残垣断骸一般被击飞出去,连同那看似稳固的结界,亦是随着这一击如同破裂的琉璃,碎成千片万片。而那巨大的冲击之力却未能随着这结界的碎裂而停下,还在无限的向着四周波及。 可叹那些神将,还未反应过来,看见自己的攻势被破,未等回神,便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冲力扑面而来。如同被什么狠力的推了出去,再也没有半点力量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霎时间那些神将天兵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哀嚎声响成一片。他们个个如同风卷残叶一般,身上的铠甲寸寸碎裂,惨不忍睹。落地之时无一不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全然没了之前威风凛凛高高在上之态。 狂风散尽,唯有玄悟站立在原地,收回了法力之后,看见这一片狼藉之态,不觉嘴角上扬。这一下不知有几个神将天兵命丧他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再也没有人在耳边呱噪,再说出那咄咄逼人之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61不留情 站在神将中的卷帘和天蓬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骇的僵立在当场,他们看着面前那个神色淡漠,毫无情绪甚至颇为得意之人,分明就与之前那个被逼无法不得不上的天庭来讨要说法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天蓬余光看去,如今大部分的神将和天兵已经被这一击打的毫无回击之力,或许死伤无数,不可估量。而最后的一道防线便是自己的天河水师,他们驻守在南天门前,勉力撑着结界,未曾遭到波及。可是看面前这人的架势,下一步便是会冲破南天门,去往凌霄殿。天蓬和卷帘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担忧和惊恐的神色。他们虽然对天庭已然没有了半点情谊,但是却不代表他们已经泯灭了自身心性。即使不再是天界的神将,但是看见天魔降世,亦是不能任其为所欲为。可是他们将玄悟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的原由的都看在了眼里,说到底,若不是天庭步步紧逼,哪里会有今日这般凄惨的场景。 若是能放过玄悟一马,就不会有今日堕入魔道之人。 太白金星站在南天门前,手中支撑结界的法力被迫,身体亦是不免踉跄了一下。他没有被殃及太甚,却亦是感觉胸口翻涌,口中腥甜。手不由自主的捂住心口,缓慢的运行气息,将那逆流的气血慢慢平复下去。 他始终不敢相信,不过是出现了一个天狐而已,竟然会让那人堕入了魔道!这简直比当日的孔雀更为的棘手,这三界之中,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魔道之人。只因为无论是何种生灵,只要是法力过高之时,都会遭到天劫渡化,鲜少能有活下来能位列仙班。那些试图要隐匿在凡间增强法力的生灵,一经天庭知晓,必然会下凡清剿,难以存活。所以这三界之所以千百年来如此平静,唯有一个孔雀明王现世为妖,亦是因为天庭手段雷厉风行冷血无情所致。 但是今日却成就了一个天魔的诞生,并且还是如此的不计后果。 此人看来心如死灰,竟是没有半点牵挂。这样的人唯有与其殊死一战方能平息,否则这凌霄殿上,便不知会是何人去坐了。 太白金星心思百转,目光落在了天蓬和卷帘的身上。他手指一挥,广袖中钻出了一条闪光的丝绦。那丝绦如同游蛇一般急速的向着二人而去。继而紧紧的将其缠住,困囚了行动。 天蓬和卷帘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已经心中动摇的他们会成为他人想要用来牵制玄悟的筹码。二人只觉身上一紧,霎时便被背对而立捆缚在了一起。 卷帘因受了天罚,没有什么力气,在试图挣扎几下之后,便冷冷嘲讽道:“缚仙索!” 天蓬冷厉的目光向着太白金星看去,露出难以掩饰的怒容。这缚仙索是太白金星独有,为的是若有仙家犯下天条或私逃下界,若遇反抗便可用此索将其擒拿回来。动用缚仙索,不但是一种罪名的坐实,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对抗天庭之事,即便是已经不再为天庭之臣,但是要擒拿一事还未得到玉帝的旨意。太白金星这般自作主张,如同对待囚犯一般对待二人,着实是一种污蔑! 天蓬毫无温度的一笑,语气森寒道:“我等不愿为刀俎,奈何却成眼中钉。卷帘,看来你我今日是难逃此劫了。” 卷帘目光看着虚无,听罢便稍稍侧脸,凄然一笑。“卷帘本就是个应受天罚惩戒之人,纵然是受尽刑罚,亦是无怨无悔。倒是连累了天蓬元帅,竟是遭到如此待遇。终是卷帘,连累了元帅。” 天蓬怅然一笑。“你我皆是愚笨,守着内心所想,却不敢放手一搏。想要保住心中道义,却又不愿卸下身上枷锁。被这天庭困囚千百年,最终还是要葬身在这里。可叹,可叹。” “太白金星,这是……”九天杀童大将面露不悦,他身后三十六万水师亦是目露质疑之光。这人竟然出手绑了自家元帅,他们还站在南天门前,执行着元帅的指令,任凭他是什么太白金星,在他们面前辱没元帅,就如同是无视他们一般! 太白金星没有功夫与这些兵将周旋,他抬手将捆缚的二人带回了南天门前,口中急急道:“将军没有看见那妖邪已经魔化,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若是等下发起狂来,谁知还认不认得你家元帅!老朽不过是想将元帅保护起来不得已才用此下策,虽然是不合礼法,却亦是无奈之举!”太白金星压抑着心中的郁愤,冷冷斜睨了众人一眼,哼了一声。“天蓬元帅虽然交出了帅印,却为得到玉帝旨意。他虽然不愿再为天庭之臣,但终究为做下何种不可挽回之事。你们也不愿看见元帅死在那妖魔的手下罢!!” 诸位兵将听罢,虽然不满,却不再多言。 太白金星心中腹诽,这些天河水师当真是麻烦。看来日后没了天蓬,必然要将这水师君化整为零,尽数归为玉帝指派。否则此等同心协力团结一心的样子,若是他动了他们的元帅,日后必定会留下一个祸患。既然卸去了天蓬兵权,就要将他的兵将都要听命于玉帝指派!! 而这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引起玄悟的注意,他甚至只是看了看被捆缚的二人,面部亦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方才还在维护自己的二人,此时于他而言并没有半点牵扯。他踩着脚下的云朵,一步一步的朝着南天门而来。脚下不时会出现被云雾掩盖了的天神的身体,在这些云雾的掩盖下,还不知有多少已经殒命的神将兵卒,只这一切在玄悟的眼中都微不足道,那脚步一下一下甚是稳健有力,在这样圣洁的天界,却像是个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的恶鬼。 “此时离去,可饶你等性命。”玄悟对着守在南天门前的诸位将领说道。目光一次扫过面前的将领。他们都是天蓬手下,方才看来皆是对天蓬忠心耿耿,甚是忠义。所以若是他们愿意让开道路,玄悟不介意网开一面,留下这些人的性命。 天罡大圣、四目杀伐大将、九天杀童大将和北翁将军神王大将等人依次站立,经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他们更能感知到对面之人所散发出来的骇人之气,他们目及之处还躺着不知生死的天兵天将,能一举做下这等事情之人,口中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不敢忽视,甚至是胆战心惊。 太上老君此时亦是站在了南天门前,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拂尘随风而动。 “这南天门,尔休想进入!” 玄悟对于这样的威胁之语已然听得耳中生茧,他眉眼微挑,不屑一笑。“区区一个南天门,又有何阻挡之力?”玄悟扫视了众人一眼,复又抬抬手,示意他们去看身后的一派狼藉骇人的场景。 “只要是我想,无论是什么南天门东天门还是北天门,必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尔等称我为天魔,难道不知魔为何物?若是忘记,便看一看这生死不知的昔日同僚。他们的性命,便是妄想要阻拦我而丢的。你们是否亦是要为了这一道所为的南天门,要与其共存亡?!” “吾等之命,皆是与南天门相连。”天罡大圣语气冷肃,却坚定不移。“元帅最后指令,便是吾等死守南天门,不得后退半步,否则等同抗命,当立死!!” 玄悟目光微闪,目光扫过面前的将领,不禁颔首。“也罢也罢,既然一心求死,那么便莫怪我手下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62魔入神 霎时间,玄悟展开双臂,身周劲风急速旋转,显现出巨大的流动之势。那些涌动的气流复又凝聚出虚幻的人形,个个杀伐,似是候命。他的眼中含着毫无温度的笑意,嘴角勾起,似是无视一切生死。手中定海神针脉动剧烈,显然是已经蓄势待发。 众人一惊,太上老君道袍被疾风卷动,猎猎而响,花白的须髯随风飘动,眉眼冷厉,神色肃然。广袖上的太极八卦图闪闪而动,身周亦是显现出了许多小的太极图,个个随着他的急速念诀不停转动,不断的分化,不消片刻便呈现出了铺天盖地之势。俨然是已经布下了道家阵法,随时而攻。 大战一触即发,此时的空气似是凝结成了厚重的石块,沉甸甸的压制下来。脚下的云雾被疾风掀散,露出了满地的兵将,横七竖八,煞是惊骇。这些人皆是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不过看上去犹如是恶战过后的尸山血海,没有半点活气。使得这个千百年来都不然纤尘的天界,亦是笼罩上了一层浓重而压抑的沉闷之气。 “尔可知悔悟!” 太上老君身周法力大增,脚下显现出巨大八卦图。他目光森寒的盯着玄悟,语气冰冷且肃杀。 玄悟伸手拢了拢头上凤翅紫金冠,极为轻蔑的一扫。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语毕,只见二人已经将聚集的法力尽数而出,八卦阵型将玄悟拢在中央,将那些试图攻来的虚幻人形尽数击散。而玄悟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亦是势如破竹,已然破开了数个图印,将这阵法破了个七七八八。 二人斗法之时,众人皆是要运用法力稳住身形。否则在这般强势的疾风之下,难保不会被掀飞出去。他们看着面前的情形不禁暗暗心惊,悬着的心像是提到了喉间,惶恐惴惴。 这天界中能与太上老君斗法的人当是没有几人,更遑论只是一个方才遁入魔道的凡间妖邪。看样子这人依然将自身的法力运用自如,那九尾狐所转接过来的灵力对于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看这样子,若是太上老君当真惨败,他们便是一时一刻都抵挡不住。攻破这南天门,无非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太白金星此刻心中已然是难以平静,看着二人势均力敌竟是分不出高下!他鲜少会露出这般担忧的神色,但是此刻却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焦急异常。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是无力更改。连太上老君都不能降服此人,难当当真要再请以此如来佛祖?可是这玄悟毕竟是个凡间的精怪,能闹到天庭上来,亦是他们逼迫在先。倘若这人当真成了三界的祸患,追究起来,天庭亦是难辞其咎。好好的一个周密计划,却最终向着难以转变的方向发展。他此时已经没了什么主意,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人闯入南天门踏上凌霄殿?!到时候玉帝安危受到威胁,他这个最为倚重的人,要如何赎清一身罪责!! 然而正在太白金星神思游移之际,却骤然听闻一声巨响,像是山石崩裂,天塌地陷一般。继而便是众人惊叹慌乱呼喊之声。他心中一凛,不禁抬头看去,只这一眼,便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跌坐在地。 只见那威尔高耸的南天门一角,已然被定海神针削去了一块,碎裂的石块正纷纷落下,砸在守卫在门前的将领兵卒身上。南天门伫立千年,乃是天地灵石所造,风雨不动,利刃不侵。如今却被玄悟一招而击,碎裂了一脚,整个南天门都被这一击显得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在眼前崩塌!!! 众人纷纷收了法力,舍弃结界将灵力注入南天门中,以免遭受如此力道顷刻坍塌下来。一时间众人竟是慌乱无比,施法的施法,躲避的躲避,好不热闹。 玄悟收回定海神针,笑着看那些神将紧张的围拢过去,生怕这一道天门倒塌,不惜以灵力灌注,以稳住那摇摇欲坠的门身。 太上老君余光看去,心中颇为震怒。 方才他正与这人斗法,却不料那定海神针突然迎面而来!这神针乃是天地间的灵物,与主人通晓灵性之后更是运用自如。他虽然是对此不惧,但是此时亦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况且此人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受了这一击,还不知会是何种境地。太上老君想罢,便微微侧身山躲避开。可谁知这定海神针的目标并非是他,在被对方闪开的同时竟是直直的飞向了南天门去,待到他回神之时,已然耳边听闻一声巨响,高大的门身,已然被削去了一角,连同周围都裂开了无数裂痕!! 太上老君看着玄悟面露讥笑的神色,只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人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耍了这样的把戏,而自己却茫然不知。他目露狠厉,掐指念诀,法力急速的凝聚,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立时消灭!! 玄悟看见了对方的怒意,更是愉悦。那残破的南天门已经摇摇欲坠,何时倒塌,亦是看自己的心情。此时那太上老君被自己激怒,看来是要奋力一搏。不过他好似是轻视了自己,以为能重伤孔雀的他加之九尾狐的灵力,难道就只有这区区的能力? 只见玄悟抬手掐指,竟是如同方才太上老君一般,念起了决咒!而他身侧亦是出现了数个八卦图纹,急速的旋转。不过那图纹闪烁着的光芒不似太上老君的那般精纯夺目,而是闪烁着颇为诡异之色,看上去甚是邪魅。 这一招不仅是使得众人惊讶,连同观战的太白金星和作势要与其奋力一搏的太上老君都惊骇不已! 只是方才一战,这人竟然能使用同样的方式来回击!要知道这决咒乃是太上老君所有,纵然是知晓咒词,若是没有深厚法力护体,即便是能运用亦是会被决咒反噬,立时粉身碎骨!!而这人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其运用,并且还这般的自如,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太上老君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钢牙!自己的决咒竟然被此人瞬间学会,且要来对付自己。他竟然不知,这人堕入魔道之后,还有了这等能力。眼看着那些与自己阵法如出一辙的攻势,太上老君亦是显现出了稍有的惊惧之色。难道此人当真是千百年来三界的浩劫,竟然是连自己都不能降服?!此人目空一切,杀伐冷酷。入了魔道之后已然没了心智,长此下去定然会心神尽失。待到那时,一个无心无情,无生无死的魔物,有着这等能力,比当初的孔雀更为的难以压制。真不知届时还有何人,可以出面降服于他!!! 玄悟目光露出凌冽的寒光,慢慢的勾起嘴角。将对面之人的面部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他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半点应有的喜怒哀乐之色,替代的全是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毛骨悚然之意。玄悟像是踏着千万尸骸身披血海归来,眼中尽是毫无感情的冷酷杀意,周身散发出来的亦是无法靠近的极度阴冷之气。他的声音似是从地狱深处而来,幽幽而至,刺人骨髓。 “莫要分神,还是乖乖受死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3踏凌霄 有那么一瞬间,太上老君甚至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随即屏气凝神,周身法力骤然升腾,卷起花白须髯,道袍在风中猎雷作响,舞动翻飞!他厉声大喝,眉宇间尽是狠厉之气,双目猛然圆睁,手掐决咒凌空一指。身周涌动旋转着的图纹顷刻而至,散发出耀目的光芒! 玄悟不禁露出了一个轻狂的笑意,毫不在意一般,与那太上老君的动作如出一辙,凌空一指,身周的八卦图纹亦是向着对方而去! 诸神将只有睁着眼睛去看这匪夷所思令人惊惧窒息的一幕,双方用着同样的法力操控着图纹阵势,瞬间相互碰撞,俱是倾尽全力之举! 那实力不分上下的阵法相撞,像是拼尽全力奋勇搏杀的千军万马,他们相互厮杀较量,均是鱼死网破之势。顷刻之间,已然在两股势力胶着之时碎裂了无数图纹。每一个图纹的碎裂,都代表着阵法已然失去了原有的缜密,处处皆是破败,俨然已经不能再起到任何围剿之势。但是那二人却好似是在较量着一口气,眼看着阵法被对方击毁的四分五裂面目全非,却是谁都不愿意后退半步。本是法力的较量,眼下倒像是全屏蛮力的较量!! 这一举已然让在场的神将完全的乱了阵脚,那面容上的惊恐之色已然掩饰不住。他们皆是追随着天蓬元帅的神将,见惯了无数场恶战,早已习惯了血腥惊骇的场面。但是任凭是哪一战都没有今日这般场景带给他们的震撼来的巨大!若不是天蓬御下有方治军有道,个个皆是性情刚毅心智坚定之人,唯恐此时已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压迫之感,早已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太白金星隐没的广袖中的手掌亦是在不断的颤抖,一向稳重自持的他此时也难以再保持惯有的仪态平和。他不知道这玄悟到底是和来历,竟然能在瞬间便能领会到如此精深的法术!!看眼前的场景,与那太上老君亦是不分上下!虽然他所制造出来的阵法中掺杂着浑浊之气,完全不似老君那般纯粹,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能将老君的攻势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太白金星额间的冷汗已然滑落下来,清明的思绪亦是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他压低眉峰,眼中尽是焦灼之色,这对于他来说,是从未尝试过的情绪。此刻的他出了焦躁烦乱便再无其他的办法,谁能料到除了一个棘手的孔雀大明王,却又硬生生的逼迫出来一个关乎生死的魔道之主!! 太白金星的衣袍亦是被风吹得上下翻飞,那强烈的疾风像是要将衣摆撕扯下来。可见那二人的较量是如何的猛烈!身后的南天门高耸入云,鎏金牌匾在这样的风中颤颤巍巍,似是虽是都可能掉落下来。连同那巍峨的南天门,亦感觉摇摇欲坠,碎裂之处不断的落下点点碎末,出现了数道深深的裂痕! “诸兵将!”太白金星的话方才出口,便发觉声音已经出现了颤音。而听闻了他声音的兵将亦是投来惊骇的目光,或许是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也能听见这般无法压制的颤抖之声会从向来淡然的太白口中出现。 太白金星狠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竭力的稳住心神,复又白着一张脸故作镇定道:“诸位将领,此时能保天庭者,唯有吾等!”他目露决绝之色,在呼啸的疾风之中如同一柄利剑。他唯有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方能彰显出天庭的最后一丝尊严。纵然是被这人压制无法,亦不能轻易言败!! 他看了一眼斗法的二人,无论是谁的阵法都已经支离破碎,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用处。既不能困住对方,已不能保护自己。 “此时那妖邪所有的经历都在与太上老君身上,吾等可倾注全力,趁此机会,出其不意,一举攻之!” 兵将听闻皆是神色一凛,虽是面露惊恐之色,却还是显现出了也一丝抵触。虽然此时千钧一发生死皆是旦夕之间,但是要他们做如此偷袭之事,还是有违元帅的治军之道。 太白金星看出了为首将领做展露出来的疑虑,不禁沉下了神色,语气亦是冷厉无情。“这南天门乃是最后同往凌霄殿的一道关卡,难道吾等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妖邪踏门而入冲上殿前?!”他神色寒冷,因为过于愤慨,语气亦是激动的稍显不稳。“且看看那些生死未明的神将,他们皆是用自己的性命挡在了南天门前。而吾等此时竟然还迟迟不做决断,待到那妖邪真的压制了太上老君的法阵,届时莫要说是吾等联手,恐怕还未等出手,便已然死在了那人的手上!这天庭中今日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几千年的清宁已然被毁,吾等不能坐以待毙,做那妖邪踏上凌霄殿的垫脚石!!” 语毕,忽听得站在一处的二人那里又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声响。这一声使得在场众人不禁一顿,抬头看去,却见两人的法阵已经破碎的只剩下零星几处,太上老君咬紧牙关,额间亦是出现了汗水。而玄悟则是露出狰狞的笑意,法力丝毫不减,正是战到了兴奋之处!!! “刻不容缓!”太白金星在众人还将思绪陷在眼前场景之时当机立断的喝道。“不想背负罪名成为这几千年来的罪臣,便听我之言,将所有的法力尽数施展,在那妖邪无暇分神之时,不能诛杀亦要将其重伤也罢!总不能等着自己的性命白白的丢了去!!”太白金星说罢,已然重新的念动决咒,只见灵光展现,照射出那张冷肃沉敛的面容。 九天杀童大将与其他几位神将交换了个眼神,微微颔首,便亦是念动决咒,各自施展了法术。 “天地诛魔,乾坤为助,临阵而列,入者即杀!!!” 太白金星双目闪着精光,手中拂尘脱离,凌空消散,幻出无数柄利剑。“诸神将,列‘天正紫星诛魔阵’——” 诸神将随着那数柄利剑的指引,站立在那阵法各处,成为阵法支脚,将所有的法力融进阵法之中。 只见每人的身体中都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气流光束,分散开区,笼罩成为一个毫无破绽的巨大光球! 玄悟正在对抗太上老君,心中那欣喜激狂之情展现无虞。忽然感觉一种强烈的压迫之感骤然逼近,以极为迅速的气势而来。他余光看去,已然发现四周被隔离开来,完全的将他包裹在一个无形的巨大空间之中。待到最后的阵法图纹劈裂之时,他已经被这空间隔绝,亦是看不见原来站在前方的太上老君。 他目露寒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原来这些神将竟然拼着最后的一点力量,试图设下阵法诛杀自己!这样强大的法阵,唯恐是要合众人之力,转动乾坤空间,将他隔绝在此,不能在踏进南天门一步!! 玄悟看了片刻,终是勾唇一笑。那笑意干冷无度,像是挣扎在地狱之底的恶魔在窥探头顶照射下来一缕幽暗之光。 “天地乾坤,皆要吾死!”玄悟裂开嘴,似是笑着,却无比的阴毒。“天地误测,何故有我,昔日擒魔,终是过错!凌霄本是无牵扯,奈何相逼遁入魔!!”他笑的癫狂,眼中却尽是凄凉之色。 “天不容我!吾便,踏碎凌霄皆成土,捣尽三界无宁处!” “这才,不负这‘齐天魔尊’之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4闯天门 那些话透露着刺骨的寒意,冷冷清清,使人望而生畏。那些神将不由得心中一沉,手上的决咒更为激烈。 太白金星眼见对方已经被光束包裹,周身气流卷起旋风,双目似是明灯,闪烁着光芒。他翻转手势,急急喝道:“收!!” 语毕,只见在场施展法术的神将皆是听从号令,又倾注了法力,使得那光芒更为的耀目。 只是眨眼之间,那由诸神凝集出来的光球迅速的收拢,完全的契合在玄悟的身体之上,一时间只能看见一个被光芒笼罩的身形,似是为那人铎上了一层金衣! 玄悟只觉有什么东西贴紧了自己的身体,使得他不能随心而动。满目皆是刺眼的光芒,致使他不得不微微的眯起眼睛,免得灼伤了双目。 灵光骤散,却见玄悟的身上已然被捆绑了数条沉重的铁链。那铁链根根粗粝,每一环都似是有千斤之重,一圈圈的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且随着施法之人的念力越来越紧,像是要生生的勒近皮肉之中,将身上的那身金色甲胄都摧毁! 玄悟在那光芒散去之时,眼中便是看见这样的一幕,身上缠绕着沉重的锁链,活生生的将自己捆成了蚕蛹一般。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使得那些锁链又缠紧了些,完全不给他任何的反抗机会。玄悟被绑缚的颇为难受,凌空挣扎了几番,心中越来越烦躁。那股憎恨的怒意又增长了几分,如今他只恨方才未能下个重手,将所有的人都斩杀殆尽,也免去了这诸多的麻烦。看样子这绳索是在场神将最后一搏,趁着自己与那太上老君对抗之时便想锁了自己!身上的这种锁链沉重阴寒,像是散发着凛冽的霜寒之气。看来是与那些捆缚恶鬼的如出一辙,是地狱中常见的缚魂锁! 只不过眼前的这种锁链是天界所有,且是神将集合法力所凝集出来,比那地狱中的缚魂锁更为的狠厉且难以摆脱!能逼迫的天界神将使用如此阴寒之物,看来当真是到了最后无计可施黔驴技穷的地步! 玄悟心中冷笑,看来,自己当真是被这些人归入为那些不入流的鬼怪一流! 但这些人却又都看错了,他可不是那些随着孔雀逃出来的恶鬼冤魂,并不是一条锁链便能将她困住的!! 玄悟放弃了挣扎,而是屏气凝神,与这些越加紧紧缠绕想要勒碎自己骨骼的锁链做着抗衡。只见他屏住气息,极力的舒展自己的身体,想要以自身的力量将这些难缠的锁链挣脱。 太白金星亦是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心中一寒,继而高声下令道:“诸位速速施法,那妖邪妄图破解困境再度为祸!吾等莫要松懈,需尽快将其就地诛杀!” 诸位神将亦是看出了端倪,纷纷施展法力。但是此时玄悟已经运用了自身的力气对抗,诸神在使得法力不被破坏的同时还要与那股力道对抗,着实显得吃力。不少人已然在额间沁出了汗珠,顺着脸颊脖颈低落下来。在场之人此时都心知肚明,若是被对方逃脱,那么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难再压制! 两军对垒,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那些锁链越加缠紧,使得玄悟的呼吸都甚是困难。他的脸色逐渐的变为青紫,心中的愤恨之意亦是逐渐的增加。他看着每一个对自己怒目而视,恨不得能在顷刻之间便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神将,只恨的牙根痒痒!玄悟的一双火睛闪烁着翻涌的怒火,似是要将所有人都焚烧殆尽!! 所有的人都要他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将他逼迫至此! 眼前的一切并非自己所想,但是却一步步走到现在,他并不想变成这样,却最终成了天界之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天魔!!! 他不甘心!不甘心!! 玄悟胸口处似是要被火焰和怒意融化,身上的金甲随着法力的凝聚逐渐的散发出自身的金色光芒。这锁子黄金甲亦是通灵之物,水火不浸刀剑不入邪魔不侵!灵气颇盛,与那定海神针一样若是认主便会随着主人的心意达到最为极致的巅峰!! 那金色的光芒从层层缠紧的锁链中展露出来,像是根根金色芒刺,冲破那厚重的枷锁,宣泄这自身的反抗之力。他此时已然被玄悟的灵气唤醒,不再是一件坚硬无比的甲胄,而是能与自己主人共同御敌对抗危机的活物! 玄悟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那些捆缚着自己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看见原本要陷进金甲中的铁环被一点点的撑开并且慢慢的从出现凹陷的甲胄中推拒出来。身上的锁子黄金甲拼命的抵触着迫近的危机,将这些要危及生命的东西压制下去。 那些锁链被两股力道撕扯的生生的变了形状,已然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之声。 诸神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方才再坚持一下,便能将对方困住,勒成数段切成碎片!!他们做着最后的一搏,只能胜出不能失败!!此处乃是同往凌霄殿的最后一道防线,后退一步,便是交付了整个天庭!!所以他们才不惜使用地府才会动用的缚魂锁,用灵力幻出,法力融合,让这样的阴寒之物,在堂堂的天界出现,使这清净的天界中沾染了污浊之气!! 原本还差一点,就能手刃天魔!却不知为何会在最后的时刻出现了纰漏,被一件金甲破坏!! 诸神将已然渐渐感觉到吃力和法力的不济,方才不过是与一人的法力对抗,而如今有了那金甲的相助,再要想加进一步便是再难回还!! 玄悟心中出现了极度的狂喜,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一身甲胄,却觉视线骤然间变得模糊。 这一身甲胄,本是南海龙王让敖烈在参加蟠桃宴会之时赠与二郎真君以示交好。但是奈何这位真君未曾入旳了敖烈的眼,便将此物赠与了金蝉子。但是最终,这一身宝衣与那定海神针一样,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当日敖烈弯着眉眼,将那小童送到了花果山,摆脱了天大麻烦一般,生怕自己改口推脱。即便是这一身的宝衣,亦是随着自己在去赴宴之前便穿在了身上。玄悟甚至还能想起敖烈那一脸倨傲高冷的神情,总是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却愿意跑来花果山,与那些山中的猴子们嬉笑玩闹,毫不在意的展现出原身,引来清泉之水,只为让猴子们高兴…… 敖烈…… 玄悟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这个名字,挂着冷酷笑意眼角却险些落下泪来。 南海的龙太子,已经葬身在了那场浩劫里。没有人再与自己斗气打架,摆出一副高傲的神色指着自己指摘错处了…… 刺骨的杀意登时冲破了所有的回忆。 玄悟目露凶光,周身绷紧,而后厉声大吼,奋力的舒展开四肢,将那层层沉重的铁链尽数的撕扯成了碎片! 九霄震动,云层翻涌。强大的气流冲破几千里,不知会在何处停息。 巨大的冲击波浪使得那些神将被重重的击飞出去,连同那巍峨的南天门亦是被这样的力道击碎了大半。碎石纷纷落下,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哀鸣之声。清和的天界,竟是一时间犹如人间炼狱,处处皆闻哎呼。神将天兵已经被震得倒地不起,已然不分生死。 凌霄宫宇亦是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晃了几晃,落下了几片金瓦。 鎏金的南天门牌匾被藕丝步云履踩踏,高傲的身影笼罩在偌大的匾额上,使得那三个熠熠生辉的字眼登时失去了光彩。 玄悟不禁闭目,微微的扬起下颌。似乎方才那风卷云涌之势所带来的不是满目的狼藉,而是万物的复苏。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肺腑中的烧灼之感慢慢的压制下来。而后缓慢的睁开双目,面前一派明朗,再无一人挡在面前。他的瞳仁中映射出那座千万年来代表着天庭最为至高的恢弘殿宇,里面的那人,便是能掌控生死的玉帝! 藕丝步云履一步一步踏过满目疮痍的道路,直至越过了南天门界限,玄悟方才露出极为痴狂的笑容。他转身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而后挥动着定海神针,纵身一跃,脚下云雾翻滚,直奔着那座殿宇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5无回路 那近在眼前的恢弘殿宇不消片刻便会尽毁他手,这千万年来不曾动摇过的圣地,高耸入云金瓦琉璃,隐没在云中。 七彩霞光夺人目,雕梁画柱尽奢华。 可是这样难得一见的场景,却让玄悟觉得如此碍眼,一想到要回去这天界甚为尊崇的建筑,心中便不禁涌现出狂喜之意!连同那冰霜一般的面通都展露笑意。 玉帝啊玉帝,你立时就会看见这个让天界头痛的妖邪!你好好的看上一看,这个祸乱了天界,比那孔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是如何的踏平了你的凌霄殿,杀绝了你的忠心臣,荡平了你的千万军!!!这历尽数万年不动的殿宇,顷刻间便会被夷为平地,从此消弭无形!!! 玄悟手中的定海神针负在身后,金甲夺目火睛灼灼。脚下踏着云雾,急速的向前掠去。 诸神将个个伏地,上还有些清明的想挣扎起身,抬头看上一眼,登时面露惊骇! 高耸的南天门已然被方才那一击回去了大半,面目全非。不时还有虽是掉落下来,不知是砸在了何人的身上,还是直接坠落凡尘。 而在此时,正欲上前的玄悟忽然觉得身形一顿,急速前行的身体被硬生生的拦了下来。腰间一紧,让玄悟低头看去。原是一根明晃晃的绳索缠在了腰上,使得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眼见着凌霄殿就在眼前,却还有人不自量力阻拦自己。心中那股恼怒之意猛然增长,惹得他心情烦躁,登时回头顺着那绳索的来处看向那破坏了他兴致之人! 太白金星身上的道袍已然没了之前的不染纤尘,那一番激战过后亦是显得狼狈不堪。或许他从来都未曾出现过这种姿态,失了原来的仙风道骨,泰然自若。甚至连道袍的衣摆处还撕裂了数道口子,脸上沾了灰尘,却唯有,目光中那狠厉之气不见分毫! 他手指掐诀,另一手拽进拂尘。原来这缠绕在玄悟身上的就是太白金星手中拂尘所化,看见玄悟飞身离去,情急之下方才由此一招。他看上去似是在强撑,严峻的神色却不减半分的威严。 “凌霄重地,岂容妖邪玷污!”太白金星语气冰冷,低声的呵斥。虽然没有了之前沉稳的底蕴,却还是威仪犹在。 玄悟看见对方握着拂尘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面容上不禁露出了一抹鄙夷轻蔑的笑容。想这人如此的不自量力,他简直连一句话都欠奉上。昔日他为鱼肉人为刀俎,即便是做出卑微屈膝之态亦是无人理会。此刻他战败了神将天兵,傲视天界榻上九霄,早已不再是那个心有牵挂瞻前顾后的无名之辈。之前种种造就了今日的玄悟,没有回头之路,唯有前行不能停止! “诸神将!若尚还有一口气的便听我指令!!”太白金星语气狠厉,冰冷的犹如千年寒冰。他此时气息不稳力道不济,却还是稳着语气,展现着冷硬之态。他已然将所有压制的情绪尽数的发泄出来,与这妖邪做着最后的博弈。 “南天门被破,是吾等守护不利。纵然是身死亦是难辞其咎!”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吾等身为天界臣子,应终于玉帝与天界共存亡!如此方不失吾等肩负的使命,无愧神位之名!现,眼前之人杀我降世,无视天界礼法,妄想闯入凌霄殿中冒犯玉帝,其罪当诛!”太白金星语气坚硬如铁,字字铿锵。“老朽知诸位神将已然拼尽了全力,此刻不宜再战。然,既吾等做了这天界的身子,神格便早已与这天庭相融。一荣俱荣一殒具殒,且吾等职责,便是捍卫天庭礼法戒律,不容任何人践踏侵犯!今日吾等只需知晓,纵然是砌尸成墙,亦不能让妖邪踏入凌霄殿半步!否则吾等在此面见玉帝之时,脚下踏着被玷污过的大殿,试问又有何颜面在存于天界!!!”太白金星一口气说完,似是缓了缓气息,压制着喉间的不适,沉声道:“还未战死,尚有斗志者,便一同与我,共同擒魔!!” 玄悟眉梢微挑,嗤笑一声。“太白金星这番慷慨陈词着实激昂!句句深思字字入骨!”他看着面前纵然是要竭力镇定却仍旧难掩惊惧神色的老者,缓慢道:“只是,你有所觉悟,便自己送死便是。何苦要搬出长篇大论,言到的君臣之法,让这些人陪着你,白白的送死呢?” 太白金星不知是气急还是力竭,整个身体都出现了极为轻微的颤栗。虽然是在尽力的克制,但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又怎能逃脱玄悟的火睛!太白金星心中霎时间涌现出了一抹凄凉,看着面前一脸傲慢神色睥睨之人,与当日跪于佛前的玄悟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为了金蝉子肯下跪相求,字字恳切想保下金蝉子一命。但是碍于当时亲眼看见了孔雀毁去了天引水的那份怒意,在场所有的神将包括自己,都未曾听近那些话语。 那时的玄悟是何等的无助卑微,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唯一能奢求的便是佛祖能网开一面,撤了法咒想办法将孔雀从金蝉子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可是最后,天引水被毁,金蝉子亦未能保住。唯独留下了那个失了心智的人,疯癫痴狂,出手伤了孔雀明王! 太白金星岂会不知,今日的天魔,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了这里。对于一个已然失去了所有至信至亲的人来说,是人是魔,是身是佛,有有何区别。就算是在这偌大的天地间,没有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终究是空空荡荡,难以安心。 玄悟伸手慢慢的握住了缠在腰间的绳索,与对面的太白金星对视。手中力道慢慢的收紧,似乎像是在游戏一般。由于两股力道相互较量,致使绳索被绷成了一根笔直的直线。 太白金星看着对方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神情,与自己对抗的力道逐渐增大。而对方亦是没有完全的使出力量,只是一点一点的拉扯,似乎是在试探他到底能坚持到何时。 玄悟见对方的神色慢慢的展现出力不从心之态,心中甚是愉悦。他眉眼弯弯,却是笑的甚是寒冷。嘴唇轻启,说的却皆是刺骨的语句。“太白,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屈膝于地,何等的低微。你高高在上口中振振有词,对于面前的无名小辈,哪里肯听进一句?!即便是我历尽苦难,只为擒拿孔雀,终归是站在天界一边。但是你等身为天界的臣子,又哪里会将这样一个出身无名之人看在眼里。当然我所说的话对于你而言,都是些不顾大局的荒唐之举!”玄悟手中的力道又增大了些,看见对方的手随着自己的拉扯移动的一些,更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上,根本无暇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扫视了一眼,语气凉凉道:“太白啊,那个无名的小辈,已然遁入了魔道,不会在意手上是否沾染鲜血。天上地下,若不容我,那么我只有换了这天地,方才对得起,这天魔杀戮之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6覆面人 听闻了这话的诸神将神色皆惊,挣扎几下,几乎没有能立时行动自如之人。但是他们的身体上涌现出光芒,已是将最后的一点法力都逼出体外。 玄悟烦闷至极,这些人当真粘人的老鼠一般让人厌恶。他此时哪里会将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中。眼前一片狼藉的场面中亦唯有一个老者还伫立在原地,坚守不动。不过此时在他看来,却是以卵击石甚是可笑。 他身后便是玉帝所在的凌霄殿,尽在咫尺岂容他人阻拦!! 玄悟眉梢一挑,抬手挥动定海神针法力所凝集的绳索与神针相撞。应声而断,那太白金星身形向后踉跄几步,终是体力不支伏在地上。他抬头目光中愤恨的目光不减分毫,没有半分的惧色,反之却满是郁促和不甘!! 在一个妖邪宵小的面前展露出如此伏地无力的姿态,此等滋味恐是他这一生都未曾尝试过! 玄悟深潭一般的火睛毫无温度的睥睨着提白金星,嘴角勾出一个无谓的弧度,“太白啊,莫要露出这等满腔怨愤之态。胜者为王,天经地义!想当日对战孔雀明王之时,我亦曾经对如来屈膝,恳求你等保金蝉子一命。那时我不顾尊严,伏低做小,言辞恳切只求能有人出手相助。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想着哪怕这人不是金蝉子,亦是不能袖手旁观!我那时可是诚心诚意,没有半分如你现在这等神态,纵然是……”玄悟舒了一口气,寒声说道。你那时丝毫未见怜悯之心,能放任孔雀重伤金蝉子,见其用残忍的手段在眼前将金蝉子凌虐都不愿出口求如来一句。或许当日的你从未想过,那个下跪恳求,甚是卑微的人,会又有一日站在这凌霄殿前,踏过南天门,将所有的神将都踩在脚下,俯瞰你等这般狼狈之态,那些眼高于顶身负荣耀的神将,尽数败在我手。即是是你太白金星,无论怎样的怨恨不甘,亦是要伏在我的脚下,比当日那屈膝之人,更为的低微!“ 待到这话说完,太白金星的面色已然是青白交加羞愤难当!他满腔的怒火都无处发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神与其做口舌之争。他睚眦欲裂又能如何?终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临危不乱对任何棘手之事都能泰然处之的太白金星,此时的他只有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抖着嘴唇,气的说不出半个字眼。 看见对方被气的浑身发抖,玄悟的心中那点恨意终于得到了纾解。他哼了一声,不屑的斜睨了一眼。反转身形,面对着凌霄殿。火睛闪烁,法力释放,将面前的恢弘殿宇一点点的透视,视线层层穿过,最终看到了那空旷明亮的大殿。 那殿上极尽奢华,满目皆是七彩琉璃所折射出来的光芒。大殿正中的九龙宝座上,展现出一个身影,面若冠玉神色淡然,双目微垂,面容隐没在冕旒之后看不清喜怒。头戴金色冠冕,坠着十二旒,上有五彩玉石,甚是华贵夺目。冠冕两侧插一玉笄,两侧各垂下一条玉珠允耳。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绣九龙纹山河如月袍,嵌着华贵的明珠,折射出点点光芒。腰间一条盘龙戏珠玉带,坠着美玉流苏,晶莹剔透。脚下踏着一双同色金线绣云纹锦靴。虽然只是高坐在那里,但远远一观,却是不怒自威,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却让人望而生畏。 玉帝似乎感受到了那逼人的视线,缓慢的抬起眼帘,毫无情绪的目光与其对视。 玄悟见那人平静无波的神色,即便是带了兵临城下之时亦是丝毫不显慌乱之态。那神情稳如泰山,仿佛殿外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由,只做壁上观。他手下臣子的死活,亦是不能影响他的半分喜怒。 就是这人的一道御令,断了他的罪名!使得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堕入了魔道!! 在自己终于来至他所在之处时,看见的却是这人毫无波澜的模样。 玄悟的眼中涌现出了强烈的杀意,继而便是充满了暴戾的狂喜!且让那处变不惊的神色在维持片刻,待到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便要将这样故作镇静的面具撕扯开来,让他与那些神将一般,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届时那象征天界至尊的九龙宝座,亦是要换自己去坐一坐了。 他收回了视线,御云便要重入殿去。 就在此时,玄悟骤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夹杂着寒意的冲力。那攻击甚是迅猛,玄悟本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击中在直捣大殿之上,并未注意身后的异常。且前来阻止自己的人皆是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能力,全无威胁。所以这样的一击才如此的出乎意料,使得玄悟不得不堪堪停住动作,竭力的躲闪。 玄悟闪身避过,同时腹诽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搅局之人。即便是他稍有疏忽大意,却也不至于连对方的气息都未曾察觉出来,能这样毫无声息的接近自己,只是想想便觉额间沁出了冷汗。玄悟转身看去,满心疑惑的想要弄清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要抢着前来送命!! 空旷的殿前冷风萧瑟,昔日里神圣威严的南天门已然成了残垣断骸,犹如废墟。 对面之人并没有再次出手的打算。看见玄悟放弃了进入凌霄殿的动作,回转了身形,便站在原地,与其对视。似乎他此次前来,只是因为阻止玄悟的此番举动罢了。 玄悟微微的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对方。 来人身材颀长,发丝高挽,青色发带随风飞扬。白色的长袍外穿了一件银色的软甲,不似那些神将身上的甲胄一般看上去沉重厚实,沾染着杀伐之气,却像是个只为自保用的一般,使得这人即便是作为对手,亦是没有半点气势和压迫之感。但唯一使人不解的便是他以脸上覆着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住,只能看见一双淡漠的双眸,毫无情绪。 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袍掠起,在这样荒凉的地方都犹如一颗清冷的松柏,遮掩了一切血腥的画面。与浑身散发着杀戾之气的玄悟而言,这人倒像是远离喧嚣的谪仙,纵然是落下了如此凄凉之地,亦是无法忽略他身周所散发出来的平淡之气。 玄悟的双眉微微皱起,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捕捉不到。面前之人并没有带着任何的杀气和愤怒之意,若不是方才那番主动攻击,唯恐自己亦很难发觉他的存在。但是那所谓的攻势虽然迅猛,却没想过要伤了玄悟的性命。 难道就是单纯的想要阻止自己? 那接下来又要如何? 玄悟疑惑的拧紧眉头,对方的淡漠使得他颇为的烦躁。 “来这何人!”他心中满是不悦,手中的灵力涌动,随时准备着一举进攻。 那人如水的眸子映射出玄悟急躁不耐的身影,但是对于这样的质问,亦是未曾立时回答。 “神将?” “游仙?” 那人动也未动,任凭对方发问,全似未闻。 玄悟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火睛中精光一闪,随即便看出了那人身周所散发出来的隐匿气息。他笑了笑,抱着双臂重新审视起来。 “你是,如来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7对立者 来人片刻之后,微微的颔首,算是应承了玄悟的问题。 玄悟轻蔑的冷笑,想不到如来还是按捺不住,将手都伸到天庭中来。当日那孔雀明王祸乱凡间,诸神前往都擒拿不住。且孔雀本就是灵山中人,亦是要如来出面才可。但今日这件事情,是他和天庭的恩怨,却又关灵山何事。 不过如来能遣人来此,亦是正中下怀。若非如此,想必此时过后,他也会亲往灵山,面见佛祖。 玄悟脚下的云雾翻滚,目光冰冷无度。若说他心中的憎恨可以一分为二,那么另一半便是针对灵山的如来。 当日屈膝下跪,求的就是那位灵山之主,总是慈悲为怀渡化众生的如来! 就是这个身在最为圣洁之地,日日诵读经文,被说成是至高无上满心善念的如来,在面对孔雀明王和弟子性命之间,最终选择了牺牲金蝉子,对其死活不闻不问。都言佛祖仁善,却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座下最为喜爱的弟子被孔雀出手折磨,只因为毁了天庭的天引水便能放任不管,对于自己的哀求无动于衷。纵然是在最后的时刻,还是没有任凭自己将对方斩杀,留下了孔雀的性命。 但是金蝉子呢? 已然蜕变成了原身,再也不可复生。 玄悟的心中此时已然没有了任何可以动摇意志的情绪,像是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对于拥有能足以踏平九霄的能力来说,一切的争辩都是在浪费世间。现下只想直捣凌霄殿,不愿在任何人和事上多做耽搁。 “如来素来自信,你也颇为大胆。”玄悟语气平静且缓慢,只极为的寒冷。“诸神将已经被尽数压制,不知还有几个生还。你此时前来,不知应该说成是及时,还是说成是送死!”他停了停,目光冷冽的瞥了眼前之人。“听闻灵山中菩萨尊者数不胜数,皆是有着大智大悟看破生死脱离轮回,想必亦是对于性命一说都无所畏惧。看见如今天庭的这般光景,竟还能这般的淡然处之,着实是令人钦佩。看来如来选你前来,定然是极为的倚重。只不过无论你是何等的法力高深,若是不将我降服,便只能和那些凡人的神将一般,落得个命丧当场的结局。而我在毁了凌霄殿之后,亦会前去灵山,以谢佛祖记挂之情!”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字字清晰,从唇齿间咀嚼而出。 那人听闻,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极为短暂的情绪。只不过这世间过于短暂,以至于连玄悟都未曾察觉出来。 “说了许久,甚是麻烦。”玄悟拂了拂手中定海神针,声音清凛道。“既然你不愿多言,那么我亦无需多费唇舌。不过就是灵山中的那位尊者菩萨,说不说明身份,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因为终会有一人,会死在当场!” 那人听闻,缓慢的闭了闭眼,似乎是在感受着身周弥漫起来的杀意。他隐没在广袖中的手掌慢慢的握成拳,继而在睁开双眸之时复又松开。那双平淡冷清的眸子中已然将所有的情绪起伏都归于平静,感受到对方所散发出来的攻击之势越加强烈,已然弥漫了整个天宇。他缓慢的吸了口气,而后慢慢的伸出手掌,做出了一个请对方出招的手势。 玄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那样子不像是在与自己对抗,倒像是在指导一般。那样的手势和姿态,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纵然是看见了被自己变成犹如废墟一般的狼藉场景,诸神的狼狈的模样,却没有半分的紧迫之感。难不成他的法力会比这些神将加起来更为的高强,竟做出这般冷静自持之态,似是全然未把劲敌放在眼里。 越是看见对方这样平静,玄悟便越想尽快的斩杀对方!! 疾风涌动,那些混杂着杀意的冷风将两人身周的空气都搅动起来。那人的白色衣袍被扯得上下翻飞,像是下一刻便会被这样强劲的风扯裂! 玄悟的火睛倏然闪烁,身上闪现出强烈的光芒。这些强光在风中相互纠结缠绕,形成了一股凛冽强劲的攻势,直直的奔着那人而去! 若是换做之前的那些神将,恐会立时的使用法器将其化解,面容亦会是纠结在一处,或目露狠厉或是神色愤恨,单凭两道视线,便会将对方切成数块。 但此时这人却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他的瞳仁中映射出那急速而来犹如闪电之势的巨流,身上的衣袍被那强烈的压迫之气吹得向后飞扬,像是随时都会被扯断! 疾风而过,几乎贴着那人的侧脸,毫厘的距离,便可以将整个脑袋削去一半。飞扬的发丝被切断了数根,缓缓飘落。 那人仍旧站立在原处,神色不动,仿佛忽略了生死。 玄悟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梢,还真不知原来竟然有人能淡漠至此。那道疾风虽然只是一个障眼法,但若是稍微偏移一点便是致命一击。他原本打算是以这样的方法打破对方那份平和的外表,任谁看见危险将至都会做出防御和抵抗,待到那人移动身形,躲避自己的攻击,那么便可以趁他分神之时,再次出手。 可最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这人居然真的就这样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无视一般。玄悟可不认为面前这人能及早的洞察到自己的动机才如此笃定这一击并非致命,能展现出如此的定力,倒是让玄悟的心中起了一丝兴趣。 呼啸的风声将这里凸显的更为荒凉萧瑟。 “不愧是灵山来的人,这忍耐之力倒是比这天界的神将要强上许多。”玄悟冰冷的面容没有过多的情绪,语气亦是清冷如冰。没有如愿的看见见给对方逼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心中终究是隐隐不悦。“不过这既然是天庭中的事情,又与那如来有何干系。玉帝手下精兵强将数不胜数,却仍旧保不住一个凌霄殿,他未曾下旨求助,倒是那如来如此的多管闲事来插上一手。”玄悟微微勾起嘴角,不带一丝温度的讥笑道:“谁知会不会如当日擒拿孔雀一般,好心相帮,却最终落得个难看的收场,功劳和感谢都捞不到,唯恐还会搭上性命。”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波澜,随即又隐没了下去。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眼前的人,语气充满的蛊惑。“你虽身在灵山,怕还不知。被如来看重却并非是何种荣耀之事。今日只遣了你一人赶来,必然是要来擒住我这个天魔。但若是你当真擒拿住我,却也并非会换来天庭的感谢,相反,谁知那玉帝会不会为了掩盖今日天庭这般落魄下场,寻个什么罪名,安在你的头上呢?!”玄悟微微的扬起下颌,神色一时间显出了些许的凄凉。“你若是在灵山,应是听闻过金蝉子之名。” 那人目光一沉,袖中的手掌不由得紧了紧。不过他看见对方露出了一丝情绪,亦是随着他的发问,缓慢的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倒是让玄悟不觉的笑了一下,虽然这笑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如此对立的两个人,不知何时便会大打出手以命相搏,却在此时能如此安静的对立而站,一人倾听一人唠叨,这样的气氛着实与之前的腥风血雨有些相悖。玄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不干脆出手将这人诛杀,却想着将心中的话语不吐不快。或许是因为来人过于安静,甚至连一丝杀意都没有,若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以现下这种身份相遇,或许,他也不会有这样的防御之心。 “如来座下最为得意的弟子,亲自接入灵山潜心渡化之人。想必整个西方世界,都会有所耳闻。”玄悟仍旧以一种清冷的姿态说着昔日旧人。“他便是由佛祖亲命,协助天庭,去擒拿那逃出黑煞河中的孔雀明王。虽然当日谁人都知这样的差事时分的棘手,如烫手的山芋无人愿为。但是金蝉子还是欣然领命,只为能早日擒拿孔雀,免去三界危机。”玄悟似是陷入了当日的回忆,但是却不再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他愿意为了凡人施展结界,削去自身之力护得他人周全。危急之时,无论对方身份,都愿意舍弃自身性命,不问缘由。或许在他的脑海中,他就是一个可以为了他人而舍弃生命的人。”他想到了第一次看见金蝉子时,入了南海为了修补御海神鼎而施展逆身术险些命丧当场;与蝎子精对抗战时为保自己身中蝎毒;在胡九音盗走九灵续之后未曾因救命良药的丢失怨怼过一句;被孔雀占据身体之后未曾因保命而对佛祖开口相求一句…… 那样的金蝉子,总是淡然的模样,唯有看见世间疾苦他人受难之时,方才露出隐忍的清晰,目露哀戚。 “不知灵山中的人是否都是如此?”他盯着面前的人,冰冷的问道。 “可最终……”玄悟未等对方回答,继续道。“他还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化为了金蝉,魂魄尽散,饱受苦楚。” 那人的双目中微微涌动着流光,似是显现出些许的不忍。 玄悟斜睨着那人,语气充满了讽刺。“不知当日金蝉子的下场,会不会同样落在你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8真面目 那人似乎是要张口说些什么,手指微微张合,却最终颓然垂落。 玄悟垂下眸子,如寒冰一样的面容似乎是扯出了一个自嘲的弧度。他当真是疯魔了,居然会与一个对手如此的多费唇舌。难道他忘记了之后的目的是要捣毁凌霄殿,让那高高在上的玉帝看一看由他一手早就的天魔是个什么模样,又是怎样一步一步亲手毁掉他的圣城! 玄悟身周的疾风越加的急速,围绕着盘旋而动,散发出凛冽的寒意。 “说了许多,当是做的最后一次善事。”他动了动手中的定海神针,瞥了那人一眼。提起金蝉子,他终是做出了些许的退让。已然是将整个天界的臣子都是手下败将,但因为这人是灵山而来,看着金蝉子份上,他终是不愿在多染鲜血。“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是留还是走。” 那人清澈的双眸微微下垂,看上去像是在斟酌对方的劝说。不知他此时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复又抬起眼帘,所有的情绪尽数平静,又恢复了那般淡漠的模样。手掌从广袖中露出来,缓慢的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玄悟甚至以为这人的所有举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之前说的那些话,本就是对牛弹琴,不曾入得对方的耳中。 罢了罢了,不都言良言难劝…… 手中定海神针光芒涌动,灵气乍现,锁子黄金甲金光熠熠,脚下云雾翻滚。当真是气势迫人,震人心魄! 来人的衣袍被这强劲的压迫之气吹得四散飞扬,将整个人的身体凸显的更为清晰。 玄悟展开身体,攻击之势势如闪电,化成一道白光急速向着那人而去。 而对方亦是身周展现出了应对之气,被耀目之光层层包裹。 眨眼之间两道身影幻做强光,相互对抗战在一处。 整个天宇几乎被玄悟的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所充斥,连同那摇摇欲坠的南天门似乎都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而不断的有碎裂的玉石掉落下来。在还未接近二人之时便被那强劲的气场击成了粉末。 玄悟的定海神针不断的舞动,火睛闪烁,恨不得在下一刻便将对面之人一举击灭。但是那些狠厉的招式似乎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发挥不出力道。而对方虽然未曾使用任何的法器,但是仅凭借着自身的法力,虽然不能胜玄悟一筹,却总是能堪堪的化解攻势,即便是被压制着,却也能周旋在其中。 这样的局面使得玄悟胸中那烦闷之情复又涌动上来,他自接纳了胡九音的灵力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以为这样烦乱之气已然被自己掌控,不会在浮现出来。但是此刻却又堵在了胸口,闷闷的不悦。玄悟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火睛已然充盈成了红色,身周所散发出来的气流亦是充满了杀戮和暴虐。而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对于这样一个只身而来的人来说,着实不必到达如此地步。 而对于玄悟的一番变化,那人也看在了眼中。他的目光中不禁微微一凛,手中的招式亦是不断地变化起来。 玄悟被这样无限延长的交手搅得心神不宁,越是要速战速决心中便越是焦灼。他目光中露出愤恨的神色,与对方平静的神色相比,更突显出他此刻的内心是如何的急躁。 这简直就是一种技不如人的感觉! 对于此时的玄悟来说,拥有了天魔之身,战败了天庭诸神,却偏偏不能压制一个灵山来的人。这对于方才睥睨天界的玄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不能忍受的屈辱!! 玄悟脑中思索,骤然想到了什么,暗暗打定主意。 只见他凝聚出法力,与对方斗法的同时,牵引着对方来至凌霄殿前。那里曾经是玄悟看见玉帝身影之处,若不是这人的到来,那么他便会从那里进入殿中了。而此时,他既然摆脱不掉,便连同这人一起,打到那大殿之中去!! 那人似乎亦是感觉到了玄悟的意向,目光一惊,已然无法回旋。 只见此刻,玄悟骤然晃动身形,手中的定海神针背在身后,与对方相互调转身形。面对对方,将其后背对着凌霄殿。而后他向后撤了身形,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中神针对准了那人。 他与那人对面而立,中间隔开距离。那人面对着自己,身后便是那凌霄殿。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么我便送你一程。”玄悟邪魅一笑,双目燃着血腥之色,杀意尽显。语气冷冰冰说道:“你便与这所为的凌霄殿,一同销毁罢!” 那人的瞳仁微缩,定定的看着玄悟。 刹那之间,玄悟的话音未落,手中的定海神针已然从手中无限的眼神出去,那速度极为迅猛,或许只能看见一条光线向着那人掠去。 疾风呼啸,交缠在两人相互交织的视线之间。双方的目光中映射出对方的面容。 玄悟目光狠厉,笑的邪魅;那人目露凄然,却是悲悯。 定海神针闪烁着刺目的光芒,从那人的胸膛穿过,再从身后延伸出来。白色的衣袍被撕扯开裂口,整个身体像是在下一刻便会被这样巨大的冲击力震碎。 玄悟邪恶的看着面前之人,等待着手中立时便会传来皮肉破裂的触感。他双目赤红,狰狞的面容展现出对血液飞溅出来的极度渴望。视线一动不动的黏在对方身上,想要看一看神针与血肉胶着,再发出阵阵粘腻的声响。 他甚至是恶略的动用法力促使定海神针延伸下去,穿透对方的身体之后,再去捣毁他想要守护的大殿! 既然要与这凌霄殿共存亡,那么成全了他便是。 那人就站在凌霄殿前,与那巍峨恢弘的殿宇相比显得那般的形销骨立。他就想以这样一个单薄的身体,将这个天界的圣地保护起来,显得如此自不量力。他的衣袍飞扬在风里,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玄悟手中的定海神针还在无限的延伸,将那人的身体整个推了出去! 只是在下一刻,玄悟本还是倨傲轻慢的神色骤然变得僵硬,甚至能清晰看见他那双火睛中居然出现了些许惊诧和疑惑,而后便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人的身体停顿在途中,身后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以他为中心想四周飞散开巨大的气浪。覆在那人脸上的面具被这一击震得掉落下来,在空中便被玄悟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击的粉碎!而玄悟在看清对方面容的同时,亦感觉手中的定海神针被生生的挡了下来,无法在延伸下去。那凌霄殿前,似乎树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城墙,挡下了定海神针的攻击,将这样巨大的冲击之力挡在了屏障之外!那巨大的气流,就是因为定海神针带着那人的冲撞而激发出来的! 原来这大殿之前,早就设下了一道结界,且力量如此的巨大,自己都未曾察觉,甚至连定海神针都不能攻破! 玄悟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便看见对方的身体如同一块破布一般挂在神针之上,气流散尽之后,飞扬的发丝和衣袍亦是缓慢的落了下来。本应是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虽然那人微微皱眉,似是在隐忍极大的痛苦,但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极为的平和,没有半分的怨恨。 这样的神情,玄悟应是再为熟悉不过。 “金蝉子……” 玄悟耳中嗡鸣,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如何的从口中说出,那毫无气势的语气,甚至出现了些许的颤意。 “金蝉子,你还未死……”他在片刻之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在出现了短暂的惊喜和懊悔之后,便是缓慢的展现出了极大的愤怒。 “金蝉子,你为何骗我,竟然还愿为了这天庭,不顾性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69心中恨 玄悟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叫喊,那声音犹如泣血,饱含着愤恨不甘怨怼凄凉。他原以为金蝉子早已在那日便命丧当场,法力尽失元神破散以至于恢复成了最初的一只金蝉。纵然是最好的结果他能保住一命,但是一只普通的金蝉又有多长的受命?况且孔雀当日占据了金蝉子的身体,将他的心生生的剜了出来…… 玄悟双目欲裂,那神色既是哀怨又是痛苦。一直以来对于天庭和如来的怨恨,都来自于那日的祸乱。眼睁睁的看着孔雀明王将金蝉子折磨至此,他不惜舍弃颜面屈膝恳求。那时的他心中是何种感觉? 曾经发誓不愿在看见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他宁愿去往茂灵山求法,陷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之时,亦是不轻言放弃。只为着那一点执念,九死一生亦是在所不惜。 可他最终还是那般的渺小,在如来和孔雀明王面前,无法救出金蝉子。 身体中那种不被自己控制的情绪一度占据了整个脑海,使得他所想尽是血腥场面。他只想将孔雀立刻诛杀,将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出去!他刺透了孔雀的身体,感受着皮肉撕裂的声音和鲜血流动的粘腻触感,仿佛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才是最为畅快! 杀了孔雀! 唯有这样,方才能平复心中的怒火! 可最终的结局,他还是失败了。眼睁睁的看着孔雀被如来带走,回到灵山,渡化恶念,而后,再去做他的孔雀明王,佛祖之母! 这世间的祸乱,人间的再难,枉死的生命,所有的付出,敖烈的殒命,金蝉子的消失,天蓬和卷帘的牺牲……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这样的一个举措而遮掩,像是一出闹剧,使得他们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玄悟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金蝉子,居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一直以来站在天庭一方,阻止自己进入金銮殿去声讨玉帝的人,居然会是金蝉子!! 在与他斗法交战,最终宁可挡在前面用身体承受自己重击的人,是那个在他心中觉得最为愧对和所有恨意的起源! 玄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双火睛可以洞察天地,只要他想便能看尽神佛妖魔的本相。所以面前的这人,实实在在的存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以一个对立者的身份,搅碎了他所有的执着! “玄悟……” 金蝉子轻启双唇,缓缓的念出了这两个字眼。他的目光还是那般的平和,像是初见之时,微微的隐含着笑意。似乎此时两人身在的不是这般狼藉的地方,而是阳光明媚的花果山中,或是平淡安逸的交谈之时。 可是这样的神情,无疑已然不能平息玄悟心中的怒火。昔日让他要尊崇的尊者,身体尚还被自己的定海神针钉在那里,却能露出这样熟悉的神情,像是之前的所有种种,皆是一场虚幻。而唯一没有破开这场幻境的,便是这个焦躁暴虐的自己!! 金蝉子的视线盯在玄悟身上,将对方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在眼底,他甚至轻轻的笑了笑,惯有的语气轻缓道:“这金銮殿,你入不得。” 玄悟似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死穴,愤恨暴戾的情绪骤然涌出。他握着定海神针的手不自觉的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 “此乃是天界重地,玉帝所在。任何妖魔邪物,都不得进入。”金蝉子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的斥责和轻慢,倒像是在循循善诱一般,声音和缓。 若不是在此时,玄悟甚至恍惚的认为,二人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他还是个初成人形的灵气,醉心所欲,张扬桀骜。凡事只凭借着心中所想,不知天地之大,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能。 而那人就这样的告诉自己,众生皆善,不可荼毒。 眼前他又是这样的一番神色,面对着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自己,竟然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无半分的轻视。 不。 玄悟想。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山中无知的灵气,在那个花果山中肆意嬉笑玩闹的大王。他看见了生死,看见了挚友殒命,看见了家园被毁,看见了尸山血海……而这一切的一切,使得他不得不成了今日的天魔! 要毁了天界的天魔! 玄悟收回了定海神针,在冷风猎猎中睥睨着金蝉子。对方的身体在神针被抽离的瞬间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而后便是恢复如常,甚至连胸前的伤口都未曾留下。 “你活着便好……”玄悟咬紧下颌,面部绷成凌厉的线条。心中那句话说出来,便是将这些时日的所有担忧都吐出来,散在了风里。“总不枉,我踏上了这天界,一心去毁掉这座圣地!昔日是你赐予我姓名和身体,这份恩情,今日便是替你报了一份仇恨。”玄悟寒潭似的面容复又冰封起来,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这般神将腆居高位,却如此的无用。出了事情只会闪躲逃避,连一个孔雀明王都镇压不住,着实难看。与其让他们欺瞒凡间百姓受尽香火,还不如早早的转世投胎,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平凡之人。置于他们所犯下的那些错事……”他停了停,嘴角扬了扬。“便在那永生永世的轮回中慢慢的想个清楚罢。” 金蝉子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像是之前在看见无辜人受苦世间苦难的样子。 玄悟不知为何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极为的不悦,甚是烦闷的一挥手,厉声呵斥道:“休要做出这般怜悯慈悲的模样!!我不是什么需要你渡化的生灵!今日吾为天魔杀神逆天,难道你以为只凭借一己之力便能阻拦于我不成!!” “玄悟啊……”金蝉子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忍。“无论你做出任何的事情,错都不在你。今日的一切恶果,皆是我昔日埋下。是我一时大意,使得你成了人身,更是我急功近利,才与那茂灵山之主出此下策,授法于你。”金蝉子的眼神中满是愧疚和不安。“纵然是你搅乱了天界,杀尽了诸神,但所有的罪责,亦是因为我。所以你所有的恨意,都应发泄在我身上,当是与他人无由。” 好一个与他人无由! 玄悟几乎要咬碎了钢牙! “金蝉子,昔日你慈悲为怀悲悯苍生!但是你可知道,这天庭中的玉帝一道旨意便降下了雷劫,将花果山险些夷为平地!那山中的生灵又有何辜,就这样被生生的夺取了性命!”玄悟不禁向前踏出一步,愤恨的攥紧双拳。“我当日追随与你,亦是要前往擒拿孔雀,还天地一个安宁!炎界中与赤炎灵兽殊死相搏,三昧火海中险成灰烬,黑煞河中历经天罚,拼尽全力杀弋吞破法咒!”玄悟喘着粗气,似乎是要扯破云霄。“而这些神将,在那时又在何处?不知是躲在哪里享受清闲,美酒佳酿珍馐美味,定是快活。但是却在那凡间血流漂杵万鬼逃离之时,方才下界擒魔,却起不到半分作用!最终敖烈身死,卷帘重伤,天蓬殒命,而你……”他闭了闭眼,将胸中的那种钻心的痛意压制下去。复又睁开,恨声道:“唯有我……唯有我!!这偌大的天地间,竟然只剩下了我一人生还!!而那孔雀却仍旧被如来带走,未有半点追究!哪怕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虐杀了他的弟子!!哪怕是我在众人面前苦苦哀求!!”他猛然住了口,似乎是觉得说出了何种无谓之语。最后,不禁自嘲一笑。 “对啊……”玄悟扶了扶额角,瞥了一眼面前之人,冷冷的刺了过去。 “如来早就料到,你还活着。”他语气像是覆了寒霜,低沉沙哑。“而你也就这样的看着我,如一个笑话一样,演了这样的一场闹剧。看我愤怒、怨恨、痛苦、消沉。最终,堕入魔道!”他不禁笑出了声,“金蝉子啊,我是否该谢谢你,造就了这样的一个身体给我,再眼看着一个天魔诞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0生死局 金蝉子几乎是在玄悟说话之时便阖上了双目,他是在是无法直视那张极度扭曲哀怨的面孔。 是的。 不是暴戾,不是张狂,不是邪魅…… 而是哀怨。 是他的过错,使得今日的玄悟会出现这般的神情,使得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慢慢的走入了魔道之中。 若是早就知道结果,或许那个得到了人身的玄悟,不会那般的欣喜非常,以为能站在这天地间,便是最为快意的结局。相反,他宁愿做一缕山间永远盘绕的灵气,也不愿看见这世间的另一面罢。 他终是一个罪人,甚至牵连了这许多人。 金蝉子看着玄悟,眼中的愧疚之色更甚。 “如今你要如何?”玄悟眼中那嗜血的寒意更盛,完全的放任所有的杀意,即是的面对昔日朝夕相对的崇敬之人亦是毫无掩饰。他微微歪了歪头,露出邪恶狷狂的笑意,声音低沉且魅惑。“是要代替如来,替天庭情理妖邪?如同那些神将一样,用尽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看着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金蝉子清冷的面容覆上一层难以言说的痛意,双眸微垂,将眼中所流露出的情绪隐藏下去。再抬起眼帘之时,已然是恢复了一种平淡宁静的神色。 “玄悟……”金蝉子声音还是那般的平静无波,似乎是在与人倾心交谈。“你心中有怒,怨恨于我,都乃理所当然。今日的你若无当日那遥遥一瞥,便不会出现今日之事。”金蝉子握紧了手掌,站在偌大的凌霄殿前,显得那般的渺小。但是他的神色却是极为冷肃,凸显着不容动摇的坚持。“只这凌霄宝殿,乃是玉帝所在,断然不能容得其他人进入。”他顿了顿,“此处乃是三十六重天上最高天位,玉帝能坐在那宝座之上,统帅天界,使得所有神将甘愿俯首称臣,这一切都不是没有因果。虽然你能击溃玉帝座下神将,但对天界的帝王而言,亦不过是不足为奇的风波。”金蝉子缓了缓语气,继而道:“玉帝乃是经历了数十万劫难,每劫便会像个数万年,每一次都是关乎生死。他能从那种种磨砺和劫难中艰难求生,一次次的面临险些魂魄尽散消弭三界的境地,便是你今日所经历之事的千百倍。玉帝在历劫的同时,还要保持心智坚定,不被邪魅侵扰,守住脑海清明,稳住澄明之心。这对于一个反复在困苦中不断游走的人来说,会是何种消磨心智的事情。所以你莫要以为他只是一个会号令臣子的帝王,要知道这天界之中最为神圣之地,方才能配的上他这般无畏无惧之人!” 玄悟嘴角微扬,看着眼前的金蝉子字字铿锵句句坚定,倒像是玉帝的说客,竭力的维护对方的形象。 不过他在之前曾经用火睛洞察大殿之上的那人,只是一眼,便能看出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与那些神将不同。 或许说,那玉帝从未刻意的展现自己。那样子疏离且冷淡,默然的双眸简直连半分情绪都看不出来。起初玄悟以为这人不过是在故作淡定,要维持一个身居高位倨傲漠视的形象,又或是早就知晓了金蝉子会前来阻拦自己,所以才摆出那般冷静的模样。 但是方才听闻金蝉子的话,看来那玉帝并非是装模作样故作镇定。 可那又如何? 玄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想不到会有一日二人站在对立场上,而那个愿意用性命维护自己的人同样会用性命去维护天庭。并且是在自己被闭上绝路之时,还要在再推上一把,将他陷入无尽的深渊!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这玉帝能掌控天界,法力必然高深莫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妖邪,又何以与天庭之首对抗?!”玄悟晃动着手中的定海神针,神色极为轻蔑的说道。“我今日所经历的事情,亦是一种劫难,且与那玉帝相较,还是不及其万分之一,所以就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自己乖乖的负荆请罪,祈求天界重重降罪好好的惩罚?”玄悟的面容像是冻结成了一层寒霜,字字从唇齿间拒缴而出。“就让那天雷地火刀剑剜心斧砍凌迟陷入无尽地狱受锥心刺骨之痛,无视那些因我而死的生灵,方才能彰显我的悔过之心和今日所犯下的罪孽?!” 玄悟似是撤出了个笑意,却是极为的森寒。那双火睛闪着赤红的寒意,声音亦是像从地狱之地而来。“金蝉子啊,你就是这般的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我死吗?!” “玄悟,我说过,所有的罪责都应是我一人承受……” “闭嘴——” 玄悟怒不可遏的打断了金蝉子的话,身上撒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感猛然而盛! 他原本看见金蝉子活着,心中应是快意,但是自对方与自己站在对立一面之时,那中无悲无喜的情绪就被顷刻间击的粉碎!若不是他的出现,或许现下已经到了凌霄殿上,与那个自以为是的玉帝,掌控生死的天界之首见了面。虽然玄悟不知道那玉帝所经历的劫难如何,最终造就今日的帝位又会有何种狠厉的手段,但是他既然能踏上这九霄来,就已然没有了回头之路。否则那些败在他手上的神将和自己手上沾染的性命,岂非都是一个笑话!! “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拦我!”玄悟的身后隐隐散发出来些许黑色的雾气,那乃是九尾狐身上因未受天劫而没有消除掉的妖气,此刻他堕入魔道,使得那气息更盛。“是你早就了我,自成就人身以来,我便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你是那灵山如来座下的弟子,是高贵圣洁的尊者,与我这个妖邪本就应是势不两立水火难容!所以今日,你我二人,就应该殊死一搏!唯有生死,才能了断所有的羁绊!!”他像是个孤军奋战身披鲜血的将军,在猎猎风中长身独立。“金蝉子啊,无论是何种罪责,都用不到你来承担!即便是葬身在这凌霄殿上,吾亦一步不退!!” 金蝉子看着面前的人已然被心魔控制,一点点的将原有的心智吞噬,以至于露出了那般无法自控的神情。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神亦是在这一瞬间有了些许的恍惚,所有的杂念尽数涌出,在脑海中无限的放大,像是要占据他的身体。玄悟本是他的一口浊气而凝聚,此时的他无法用稳住自己的心智,所以很容易便被对方的魔性感染,待到那心魔完全的控制了身心,那么即便是他想要保住对方的性命,唯恐这三界之中亦是无法立足。而届时自己亦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 他早就应该知道,那日的一时大意,便如玄悟所说,今日的二人注定了要成个生死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1降天火 玄悟的面孔逐渐的扭曲,阴狠的瞪着双眸。他此刻的视线中看到的所有皆是展现出一种张牙舞爪的模样,似是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完全的吞噬。而引领着这巨兽的人,便是站在眼前这个,虽然面容淡漠却透露出一抹嘲讽之意人! “金蝉子!你当真要与这天界共存亡!!”玄悟最后一次用极为阴鸷的声音确认道。 金蝉子看见玄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邪气越加强烈,感知到他的心神正在被逐渐的吞噬,那双眸中所投来的视线已然是没有了清明之相。他心中不由得一沉,看来是他的出现激化了玄悟心魔的生长,加快了他遁入魔道的速度。 “玄悟,我……” “罢了!!” 玄悟冷冷的制止了金蝉子的话,像是不愿再听见对方多说一句。那些只言片语,仿佛都夹带着锋利的芒刺,扎入骨髓,痛不欲生。 被打断的金蝉子怔愣的看着对方,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极了当日的孔雀,但是却又比那孔雀更为的阴郁癫狂不易掌控。为了不再激怒玄悟而招来不可收拾的恶果,金蝉子便顺从的闭了口。 玄悟斜睨了对方一眼,发现面前之人似乎慢慢变得陌生。他觉得记忆里应该是有一些关于对方的画面,但是却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河床,一点点的蒸发干净,最终变成斑驳交错的裂纹,轻轻触碰便会登时碎裂。 他忽而勾出一抹笑意,不夹杂任何的情感,冰冷异常。 无论那些记忆如何的碎裂,但是对此刻而言,却是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人前来,是要与自己对抗,守护所为的天庭,阻挡自己的去路。无论曾经如何的生死与共肝胆相照,时至今日,都不值得他心中所谓的大义。他与这天界的神将一般,高高在上效忠玉帝。纵然是自己为了他的殒命心生怨恨,要为其讨要公道。但是这人却在复生之后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之地,以一己之身,护天庭周全!! 竟是,半点都没有念及昔日的情谊! “金蝉子啊。”玄悟想罢,不由得自顾的摇了摇头。“你心中装着天地苍生,想要为这三界斩妖除魔!”他停了停,双目中夹杂着骇人的寒意。压迫之感向着四周蔓延,似是要将整个天界都冻结起来。他扬了扬下颌,闭目深深的吸了口气。耳边似乎听见了万鬼哀鸣凄厉嘶吼的叫喊声,那些惊恐的眼神和声嘶力竭的呼喊,此时在他听来,却是那般的舒畅。只觉得心潮澎湃血液翻涌。恨不得下一刻便将这样的臆想变成现实。 玄悟睁开双眼,看见对方的面容出现了些许的惊慌。或许他的神色已经将自己内心所想完全的展现了出来,才致使这位心善仁慈的尊者露出这般担忧的神色。 从始至终,若自己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便不会得来金蝉子的悲悯。他甚至也可以如同那些神将一样,对自己痛下杀手! 他森然一笑,“那么尊者觉得,一个入了魔道的人,接下来,会有何种动作?”玄悟的面容虽然挂着笑,却未达眼底,身周的邪气将他的神色衬托的越加恐怖骇人。 “不如我就效仿那孔雀明王,搅乱凡间,弑杀生灵。看哀鸿遍野血海尸山,让那血流漂杵的人间惨像再次重现于世,可好?!” 金蝉子的瞳仁猛地一缩,浑身绷紧。 对方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度,那样子简直就是重出地狱的恶魔,若不以血为衣以骨铺地便不会罢休! “玄悟,莫要行不可挽回之事……”金蝉子试图稳住对方的情绪,一想到他可能会重蹈孔雀的覆辙,成为一个涂炭生灵的刽子手便觉得胆战心惊! 就想是自己亲手造下的罪孽一样! “哈哈……”玄悟不禁的冷哼出声。“尊者啊,难道你在灵山上整日诵读佛经,将自己的脑袋都读儍了不成?”玄悟收敛的笑容,阴鸷的看着他。“我乃是遁入魔道的妖邪啊,必然是要屠戮狠决,方能配得上这天魔之命!你不是要与我为敌守护天界吗?那么,我便要让你看一看,若是我想成魔,纵然是天神如来,又能耐我何!!” 玄悟说罢,身周的邪气骤然增大。搅动着天界的云雾不安的搅动起来,呈现出了污浊之气。那些云雾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波的涌动,澄清的天空亦是染上了浓重的墨色!玄悟邪邪一笑,身如利剑一般向着下界而去!他身周的邪气围绕,割破重重云层,包裹着强烈的压迫之意,像是要将这天际都撕扯成碎片! 金蝉子身形一怔,随即展现出强大的法力,衣袍翻飞紧跟着掠身而至。他的心中此刻像是覆上了寒霜,使得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轻微的颤抖。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哪怕是在面对生死抉择之时都未曾出现过。而今次,看着玄悟完全的泯灭了本性,当真要入一个魔物一样手染鲜血造下杀孽。只是一想,他便恨极了当时的自己。若是将当日孔雀明王所做下的恶事再重演一次,那么他就真的是百死莫赎其罪! 玄悟感受到身后的人追随而来,像是在等着二人的距离拉近一般的放缓了速度。他倾斜着身体,神色狠决的看着身后之人。 “尊者可知,当日我身陷炎界之时,是如何与那赤炎灵**战对抗?”他好似是在轻松陈述,却神色冷厉。“今日尊者便可以看一看,那险些将诸神将焚毁的三昧真火,是如何的厉害!” 金蝉子听罢心中一沉,抬手便幻出一道光芒想要拦下对方的动作。可就是在须臾之间,便看见玄悟的眼神中夹杂着玩味之意,手上灵光涌动,急速的挥动着定海神针,向着下界扫去。 在定海神针挥动下去的一瞬间,在空气中化出的线条登时变成了一道火焰疾风!火势延伸数十丈,刀子一般的向着凡间砍去! 闹市中的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吆喝叫卖,掺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车水马龙的道路上,承载着货物进出的商队嬉笑着提起久未归去的家园,念及父母妻儿便露出遮掩不住的归乡喜悦。 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在这样平淡安逸的生活中,会忽然降下祸端。那些庙宇中尚还燃着供奉的香火,寄托着百姓的愿望和希冀。祈求那袅袅青烟可以将心中所求之事带到神明那里,以保似是顺遂万事可成。 所以在那些火焰纷纷坠落的时候,人们尚还未从那平静的生活中回过神来。不知是何人抬头望去,猛然间用一道极为诡异残破的声线厉声的叫喊一声,而在那声音还未说完之时,便生生的中断! 那火焰疾风已然散落成无数个火球,雨点般坠落下来。霎时间唯有听见哭泣哀嚎和奔跑碰撞之声!人们像是慌不择路的蚂蚁,完全不知要如何应对这场‘天灾’!一时间房屋树木皆被点燃,火势绵延形成了海洋之势。人们绝望的叫喊声刺的耳膜生疼,这场火雨绵延数百里,使得他们无处可逃闪躲无门。且那火势丝毫不见消散之势,四处皆是被烧成灰烬的树木房屋,和失去了生命的尸身。 寺庙中钟鸣阵阵,僧人们齐齐跪在高大的佛像面前,香烟袅袅,去掩盖不住早已被打破的宁和。佛像慈眉善目俯视众生,像是看尽了人间疾苦却又对于这场灾祸无动于衷。 年幼的小沙弥怯怯的看了看阖目打坐的住持方丈,耳边传来那一声声的嘶吼杂乱之声。他狠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从未听见过这样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像是有无数的恶鬼被那一扇微不足道的庙门隔绝在外。小沙弥眼中噙着泪水,仰头去看那尊受了数十载香火的佛像。他猛地闭紧了双目,哆哆嗦嗦的默念起了经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2两对战 “哈哈哈……”玄悟面目狰狞的看着脚下的大地哀鸿遍野,火焰燃尽了一切,瞳仁中尽是翻涌的火海,搅得热血沸腾。他颇为挑衅的向金蝉子看去,大笑着说道:“如何,如何?看见你所要庇护的凡人如此的收紧苦楚,是不是对我这个魔物更为的憎恨?!”他似乎像是在故意的你怒对方,挥手又化出一道火焰,同时厉声道。“金蝉子,好好的看看罢。这些人的性命是如何的渺小,只要轻挥手指,便能将其轻易夺走。若是卑微,便只有坐等死亡的降临,置于那些所为的神佛庇护,此时看来多么想一个虚幻的笑话!他们求来求去,在生死之时却看不见那些神灵的身影,或许那些人都是在死去的一刻才会明白,那些供奉在殿前的香火贡品,当真是白白浪费了!!” 金蝉子看着玄悟毫无顾忌的施展法术,将凡间捣毁涂炭生灵。他握紧双拳,只觉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之中。这样惊骇血腥的画面,在孔雀被擒拿之后,居然又重现于世,并且是当日愿意为了擒拿孔雀而付出性命的人所为!金蝉子只觉喉间苦涩胸腔闷痛,像是坠着巨石一般。他见对方在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没有半分的悔悟,仿佛真如炼狱中出来的魔鬼一般,双目中的赤红之色像是染上了鲜血,身后的黑色煞气将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显得更为的狠厉阴毒。 “玄悟……”金蝉子一出声方才发现声音已然抖的不成样子,他狠狠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染上一抹怒意。“玄悟——!你怎可如此!你岂能如此——”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斥责出来,一贯平和的神色此刻亦是被愠怒之色所取代。“你心中所恨所恶尽可宣泄在我的身上,是我的过失才使得你成了人身以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说到底,所有的一切皆是因我所起,这些不过是些凡人百姓,与你毫无干系!你何辜……何辜将他们牵连进来!!” 牵连?! 玄悟慢慢的在口中咀嚼这两个字眼。 “被牵连的人,又岂止是这些凡人?”他阴狠的盯着金蝉子,露出比刀锋更为凛冽的笑意。这些凡人虽是受了连累,但是却可以博得同情。自己曾经亦是与这些人一样,卷入了那场祸乱之中,无论是九死一生还是舍命对战,到后来卑微到屈膝恳求,却没有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那些所为的天神仙佛,尽数将他跪拜的样子看在眼里,但是却为了所谓的大义,舍弃了金蝉子。 玄悟看着对自己怒目相向的金蝉子,曾经就是因为这人,他卑微的哀求如来,想要从孔雀的手中保下他的性命。甚至他都未曾想过,那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力不从心,渺小至极。那些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自己。而今日,在他复生之后,却只会极力的阻拦自己,不顾原由,只一味地要自己收手。 他同样与这些凡人一样那般的戚恍无助,在看见孔雀将金蝉子虐杀之后,心中再多的痛苦都无法发泄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为所欲为,得意猖狂。 玄悟从那时起,或许便恨极了天庭,亦恨极了如来。而这个恨,使得他最终被剥夺的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金蝉子啊。”玄悟冷漠的眼神像是能将周遭的空气冻结,那些充斥在耳边的呼喊哀鸣之声似乎被风声卷走。“你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初成人形的灵气。玄黄翻覆一闻千悟,当真如你所说,这天地玄黄,就要在我的手中翻搅颠覆一番!”他的神色极为的冷酷,却挂着邪邪的笑容。“既然堕入了魔道,必然与所为的天地正道势不两立。金蝉子,你身为西方极乐的尊者,必当要秉承除魔的职责,断不可让这样一个祸乱世间的人逍遥法外啊。” 金蝉子咬紧了下颌,面部的线条绷的极为凌厉。他身周亦是散发出莹莹白光,蔓延开去,与那渗入空气中的黑色煞气胶着在一处,相互抗衡。那些白色的光晕四散开来,在他的身后逐渐形成了一个莲花图纹。身周亦是展现出了许多个同样却稍小一些的莲花,竟是形成了一个法咒! 玄悟勾了勾嘴角,轻蔑的掀起了眼皮。“金蝉子,曾经你慈悲仁善,定是看不得如此凄惨的场面。可是如今,居然连你也这般的急功近利,只想尽快的将这个魔物擒住,却不去管那些生灵人命。”他冷冷一哼,讥笑道:“难道你不应该先将那些人保护起来,在着手对付我这个罪魁祸首么?” 那话语轻飘,入了耳中却使得金蝉子的神色一僵。他控制着凝结出来的法咒,像是竭力不去看那些凄惨的景象。“除掉天魔,才是釜底抽薪之法。只需将你擒住,凡间危机自可迎刃而解!” 玄悟不禁冷笑出声,未想到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有朝一日也会从金蝉子的口中说出来。 “那便要看看,你可曾有这样的本事!”玄悟眉峰压低,散发出骇人的杀意。 金蝉子亦是屏气凝神,驱使身周的莲花法阵。那阵法中的莲花图纹光芒更盛,似是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天网,随着金蝉子的施法,急速的向着玄悟攻击过去。 是‘驱魔清心阵’! 玄悟瞳仁一凛,身形如闪电般迅速避开,绕过那些法咒的攻击,同时抬手挥动定海神针。只见那神针搅动着黑色的邪魔之气,凝聚出一道狠厉的飓风!那风势如同出海的巨龙,沉长的低吼,冲向那法咒中央。 莲花法咒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轮盘,与那黑色巨龙相撞,硬生生的将对方控制在了半空。远远看去只见一道翻卷浓重的黑色煞气激烈的与一张布满莲花图纹的巨网相撞,像是要撕扯开枷锁的困兽,猛烈的撞击,不惜一切代价要突破一个出口!!! 玄悟身上原本是金色的锁子黄金甲已然逐渐的被染上了墨色,这预示着他的心神亦是在一点点的被魔性占据。那黑色飓风像是被施法者的这一变化灌输了法力,发出类似低吼一般的声响,展现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去撞击法咒! 金蝉子控制法咒的双手已然从疼痛到了此时的麻木,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那阵法只能堪堪抵挡,却不知能撑到几时。他之前覆面与玄悟对战,只是闪躲逃避,并未曾与其真正的交手。但是此时的他显然是力不从心,如若是想要用这样的阵法驱逐对方心中的魔性,显然不能撼动这样巨大的抗衡之力! 连法咒都无法靠近,又何谈唤回对方的心神!! 金蝉子感觉自己的法力在逐渐的消失,那些莲花图纹所展现出来的光芒亦是随着自己法力的递减而变得暗淡下去。甚至在那黑色飓风强烈攻击的一处已然缓慢的出现了些许细微的裂痕,显然是抵挡不了多久。 也就是在这同时,他的身体亦是出现了淡淡的光晕,像是流沙一般逐渐的流失。那翻飞的广袖和卷动的衣摆,都似是晕染了的水墨色彩,被一点点的残食,甚至出现了些许的虚化。 金蝉子暗暗长叹,所剩下的世间不多,看来他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可以以一己之力劝化对方,使其放下屠刀迷途知返。可是最终,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点点的恶化下去。在自己离去之前,亦是无法兑现与佛祖的承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3语中真 事情为何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金蝉子想。 一切好像都已经超出了之前所要掌控的范围。 玄悟狰狞的狂笑,脚下阵阵的哀嚎,翻天的火海热气升腾,像是要将这天地都拢进一个巨大的熔炉中。 金蝉子所设下的法咒上裂痕逐渐的增大,那些莲花图纹亦是随着自己身体的虚化而逐渐的暗淡的光芒。 “金蝉子,如今的我已然不是那个力不从心任人欺凌践踏的玄悟。”他身周的邪气翻滚,浓重的黑色雾气不断的蔓延开去。火睛燃着狷狂,漫不经心道:“就从你开始,好让那如来也看一看,他当日没有诛杀我,是个多么不可挽回的错误!我既然能杀了灵山的佛母,也不在乎杀了那位佛祖!!” 这已经是大不敬的话了。 金蝉子未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去往灵山噬佛! 那么他所有的交换都会成为一场镜花水月,而玄悟乃至被牵连的所有人都会搭上性命。 玄悟看见对方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为难,以为是因无力阻止自己难以完成佛祖交于的降妖除魔的职责而懊恼。他脚下踏着升腾的火焰,身周围绕着强悍的灵气。纵然是面对一个西方的尊者,亦是毫无畏惧!那些凝聚出来的黑色巨龙正在一点点的冲击法阵,过于强大的法力和实力悬殊使得那法阵显得脆弱不堪。他乐的去看在那法阵被击碎的一瞬间,金蝉子会是什么样的神情,而远在西方的如来看见弟子再一次性命垂危之时,是否还会亲临而来,像对付孔雀明王一般,来擒拿自己。 如此一来,也省的自己亲自去往灵山,费了功夫。 那强悍的攻击力撕破了周遭空气,像是巨龙的低声嘶吼。黑色的雾气遮挡了玄悟的面孔,将他的身形隐藏在弥漫的雾气中。相互较量的两个人虽然相隔不远,却已然不再似从前。一道鸿沟便将他们分割成了佛与魔,只有生死! 玄悟或许是嫌弃那些雾气碍了眼,火睛闪烁,透过那些污浊春头过去,将对方的模样尽数收入眼中。 他从未感激过赤炎灵兽能将这样一双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给了自己。能在如此残破的空间里,还能一睹对手的狼狈模样。 金蝉子的身体闪耀着夺目的白色光晕,置于胸前操控法咒的手掌变换了方向。他身后猛然间展现出凌厉的光芒,像是涌出了滔天的巨浪,呼啸而至倾泻下来。这样的攻势过于猛烈,以至于绵延之处的火焰都被压下了势头,虽然不能熄灭,但已经蜕变成了小小的一簇火苗,像是虽是都会熄灭的萤火。 玄悟微微的眯了眯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对方这种孤注一掷像是拼尽所有做着最后一搏的样子。他甚至是勾起唇角,冷哼一声。 这不就是金蝉子吗?当初因为能修补御海神鼎,不惜动用逆身术,因为不愿看着敖烈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南海认祖归宗,便擅自放了他,而为了给南海众生和熬钦一个交代,便想以一己之力修复那御海神鼎,险些搭上了性命。 玄悟想。 这才是金蝉子。 似乎眼中从无自己,连性命都不甚重要。 可以为了任何人和事,轻易的舍弃。 玄悟骤然间有些烦躁,难道他就那么的不在乎自己的命?为什么总是轻言放弃,好像这条命是捡来的一样! 这样不被重视的命,拿来又有什么用? 玄悟冷厉的双眸看着对方,却在一瞬间像是冻结了身体僵立在了当场。而对方似乎亦是感受到了那股狠辣的视线,致使金蝉子亦抬起双目,与他对视。 一刹那玄悟似乎看到了庙堂里的那些佛像,只是伫立在那里,俯视着一处,没有任何威严的神情,却能让人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悲悯犹生,越是无所倚靠,便越想要靠近想要寻求一些寄托。希望能洗去一身的污浊,忍不住想要流下眼泪。 他压低眉峰,看着面前的人站在翻搅凛冽的疾风中,像是虽是都会消散一般。那孑然玉立的身形,被纯净的莲花图纹包绕。脚下巨大的法阵中,由下而上折射出来的光晕,使得整个人都虚化起来。 但玄悟看见了,那并不是光晕的照射,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消散。虽然缓慢到可以忽略,但是又怎能逃脱他的一双火睛! 他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杂乱的思绪在某一处骤然结合。 在定海神针穿透他身体的时候,玄悟却没有看见鲜血喷洒,手上血肉撕扯的感觉亦不甚强烈。对方的身后就是凌霄殿,但是在神针想要攻破殿门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量阻止。玄悟一直以为,那是金蝉子所设下的结界,为的就是阻止自己,哪怕是以身体相护,都不愿他踏进一步! 可那从金蝉子身后散开的如同波纹的气流,向着四周延伸,根本没有尽头,已经将整个天宫都笼罩在了里面,而面前的金蝉子,却只是一个被隔绝在外的人,茕茕孑立,孜然一身。 ——“这金銮殿,你入不得。” 金蝉子那清润的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 入不得,入不得…… 他说的不是想靠着自己的力量阻止玄悟,而是这座凌霄殿的主宰,已然将整个殿宇都护在了结界之中,甚至连定海神针都不能攻入。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像是一个俯视的高冷视线,看着自己心高气傲的沾沾自喜,即便是用火睛窥见了殿中之人和殿中的一切,在自以为是能进入之时,却连自己已经被阻挡在外都没有意识到,可笑的很。如果触碰到那个结界,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那么金蝉子的到来又是为了什么?! 阻拦自己? 亦或是………… 玄悟只觉心中烦闷难安,血液像是翻搅的岩浆,奔走沸腾,似乎要冲破身体,奔涌出来。脑海中像是有无数道声音如同刀锯一般在相互撕扯牵拉,将他的头颅分割成数块! 他甚至感觉那双火睛都炙热难耐,生生的要暴突出来。 只这一瞬间的分神,使得那些邪气有了些许的微弱。金蝉子洞察到了这一疏漏,强撑着一口气,将法阵灌注法力,莲花图文光辉熠熠,折射出来的光芒将那些黑色雾气丝丝穿透,势如破竹一气呵成,将其猛地击散! 凝聚成巨龙的雾气没有了后续法力的支撑,转眼间便被眼前的发怎吞噬,尽数的净化。而落在凡间的三昧真火,亦是有所收敛,展现出了大片被掩盖起来的残垣断骸和焦灼的土地。 玄悟撑着额头,一手握紧定海神针,一面费力的向对方投去愤恨的眼神。 自己的法力本不应被破,全因方才那一时的犹疑,才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不然就凭借着今时今日二人的法力,又岂会让他有反败为胜之举!! 玄悟想,自己应该是在下一刻便出手将对方斩杀!在金蝉子消耗掉如此巨大的法力之时,乃是一举击灭的大好时机,既让如来丢了颜面,又让天界灭了锐气! 可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金蝉子一人挡在凌霄殿前的画面。 最终,那满腔的怒火,亦是幻化成了唇齿之间夹杂着化不开的痛楚。 “你究竟是为何,才来到这里!” 玄悟似乎是想要与内心那种嗜血的杀意对抗,脸上出现了痛到扭曲的神情。像是想要抓住随后一根稻草,寻求一个无谓的答案。 “当真只是,来降妖除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4纠原由 降妖除魔?! 金蝉子无奈的蹙眉。 这一切的一切,若说是一个妖魔所为,那么让这个妖魔生于世间的人,又会是如何的十恶不赦呢?! 金蝉子觉得自己的身体虚化的速度在逐渐的加速,而眼前的玄悟显然也发觉到了这点。此时他这样的痛苦,已然是在那些包裹着自己心智的魔性中奋力的挣扎,虽然极尽艰辛,却仍旧是挣出了些许的清明。 他轻轻的抬起手,看见那手指已然透明,顺势看去,玄悟的神情是那么的痛苦。夹杂着烦躁、不甘、怨恨、急切。 金蝉子稍显迫切的向前半步,却在对方将握紧定海神针的手微微抬起做出防御之势后生生停下。 “放过他们。”金蝉子最终沉沉的叹了口气,衣角坠落出点点星光。那是他消散的预兆。 “众生无辜,生老病死,凡尘中事,已经太过疾苦。太多人成了灾乱中的牺牲品,无谓再多添杀孽徒添冤魂。” 金蝉子的神情堪称是平静,没有了半分劝诫般的急切。 玄悟虽然是痛到扭曲,却硬是挤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这凡尘中本就是如此,所有人都要历尽痛苦身染恶俗。那六道轮回中的鬼魂,挤破了脑袋都要投胎成人,尝尽这俗世红尘兴衰荣辱。纵然是入了畜生道,也多有甘愿修道修仙甚至入魔之流,以求凌驾于生死之上,无畏死在强者手上,再回地府!”他冷意加深,嗤嗤笑着。“仙魔神佛,本无同路。却将魔道排挤在外。都言魔性残忍,却不知那三界之中天庭为首,若是想要诛杀何人,亦是会使用卑劣手段。他们不愿看见凡间出现法力高强的仙道,便会舍下天劫一说,降下天雷将其诛杀。所以修道修仙,能如天界者十不足一,又与魔道有何区别!”玄悟缓慢的放下撑着额头的手掌,似乎是已然将那痛苦的挣扎之意掩盖下去,复又恢复成冷冷的面容。“我本不欲入魔道,奈何天劫难通容。” “那花果山一干众生,难道就不是这个灾祸的牺牲品?难道那些枉死的灵魂就应该被天雷所劈含冤而死无处可诉此事的不公?!当日我为了擒魔,相助天界,为保生灵,求助于佛!可最终,却落得个天难容佛难渡!若不入魔道,这世间又哪里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玄悟语气狠厉,自身后生出一道强劲的疾风席卷而至。金蝉子感受那道风势向着自己掠来,似是在表现着那人此刻极度的不悦。他身形不动,坦然面对,直至那道疾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衣摆都未曾惊扰。 暴怒之人神色一凛,眼承载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不是妄自揣测,眼前的金蝉子,当真不是一具实体!! “你的身体……”玄悟甚至觉得喉间干涩,说出的每一个子都像是刀子似的切割着喉咙。他猛然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却不知这样的恨到底的源起何处。只是握着的手掌微微颤抖,从胸前深处奔涌而出的话却显得毫无底气。 “你的身体呢!!”他厉声的喝道。“金蝉子,你的身体在何处!!”他甚至是举起定海神针强装出狠厉的气势,指着对方,斥责道:“如来就如此的笃定,只要是用一道元神便可以将我擒拿!要知道此时的我乃是天魔之身,那些神将尽数败在我手,生死难算!就算是那凌霄殿,只要是我想便可瞬间夷为平地!!你不过是一道元神,只能撑着原有的三分法力,护得住何人?护得了何人?是那些凡尘俗子?还是那个不屑露面的玉皇大帝!!!”玄悟吼得气喘,字字像是要咬出血来。 难怪金蝉子在看见那火海翻腾之时只是叫自己住手,却未曾像对抗孔雀那般展开结界将人保护起来,或许那时的他出现的神情已然展现出内心的无力和无助,眼睁睁的看着人间惨像,却无法终结。只能倾尽全力来阻止自己,试图釜底抽薪。 难怪那法咒施展的摇摇欲坠,与当日看见他修补御海神鼎之时所动用的逆身术有着天壤之别。佛祖座下的二弟子,哪里会只有这样的程度,展开的法咒绵延不过百里,已然像是耗尽了力气。在对抗那些邪气之时,那样的难以支撑,竟然会在那样短暂的时间便出现了裂痕!! 难怪他覆面而来,阻止自己闯入凌霄殿,闪躲招式却不曾奋力回击…… 难怪,难怪…… 眼前的金蝉子,不过是一个没有肉身的元神,凭借心中执念,才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玄悟觉得这四周的风都变得极为寒冷,像是坠入了一个浸着冰块的深潭,寒意扎入骨髓,融进血液,冻结了心神。 金蝉子不甚在意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广袖中的手掌尽数透明,不甚明显。衣摆坠落的星屑愈加繁密,像是洒出了一抹细微的银河。 “我的身体……”金蝉子收起那已然不存在的手掌,习惯般的隐在广袖中。眼睫微动,轻笑一声。“已经投入六道,往生轮回。在你眼前的这道元神,亦会在消失之后,去寻那转世之人。” 玄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听闻了何种难以置信的谣言。 “是那日……”玄悟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觉喉间仍是被灼的干疼。“孔雀占据了你的身体,剜了你的……”他停了停,“如来带走了你,却还是未能保住你的性命?” 不。 不对! 玄悟就是在将话问出口的同时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金蝉子既然说自己的身体已然入了六道,那么便是性命无虞。当日他眼睁睁的看着金蝉子现了原形成了金蝉,如是如来未曾保住他,那么今日的他便只能是一只没有灵性的昆虫,有着数月阳寿,亦或是即刻便死在了当日。既然他能将一道元神遣来这里,便说明金蝉子被如来带走之时,元神未毁魂魄皆全。 那么为何会演变至此? 金蝉子为何会入了六道轮回,去做个凡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金蝉子即将降世在这世间,也会以一个肉体凡胎的模样出现在不知是某一处,他便迅速的摊开手掌将那些肆虐蔓延的火焰收拢回来,逐渐在掌心凝聚成一个细小的火苗,而后被完全的握在掌中,将其熄灭。 眨眼间斑驳的大地展露无余,四处充斥着焦灼的气味。散落在地上的不知是焦炭还是尸体,到处皆是死寂。 这是他玄悟,一手造下的人间炼狱! “我若入凡尘,也定然是这些冤魂中的一个。”金蝉子语气温吞,淡入清水。“若是你将这些凡尘之人都尽数诛杀,却不知我的转世要投入哪家妇人的腹中。”金蝉子脚下的衣摆已然消散,星光还在下坠,缓慢的上移。“即便是做下杀孽,手染鲜血。但是只要迷途知返,亦算是放下屠刀心生善念。”金蝉子似是笑了笑,淡若春风。“你看,我佛慈悲,渡化众生。自始至终,皆是平等。你若回头,那苦海的彼岸,便是归宿。” 玄悟握紧手掌,直至那一缕温热尽数消散。他抬眸冷冷的看了看对方,放开了手中化为一缕青烟的余温,冷肃道:“既入魔道,已无彼岸。”他轻哼一声,“无怨其他,只望不再任人欺辱罢了。” 金蝉子像是耐下心来倾听,没有了半分反驳之意。 玄悟心生烦躁,倏然的阴狠下目光,阴鸷的盯着对方,重复之前的问题。“金蝉子,你的身体为何要遁入六道往生为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5不归路 金蝉子垂下视线,似乎不愿急于回答。长睫折射的阴影投在眼底,隐晦了神情。 玄悟却是极为的急躁,甚至是御云拉近了些距离,夹杂着些许暴怒的口吻。“你是如来的弟子,本应该继续做西方的尊者。为何会被遣来相助天庭,且还是只身前来,难道那如来就当真这般的轻视于你,只要是送死的事情便会落在你的头上!!” 金蝉子抬起眼帘,去寻求对方话中之意。 “‘天引水’被毁,无法滋养蟠桃园。”金蝉子语气轻缓的说道。“天界蟠桃宴,是玉帝为延续诸仙仙寿而设。‘天引水’来自九霄,无法探究其源头,蟠桃仙树唯有用这水方才能生长结果,否则那些仙神,便无法延续受命,只能重入凡尘,再续修为。” 玄悟听罢,不禁冷哼一声。他扬起下颌,一想起那些看着自己恨不得将视线都化为利刃砍上自己几刀的诸神将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心中畅快。 怪不得当日太白金星一直都想要诛杀孔雀,却在看见对方在金蝉子身体中拿出那个水球之时变了脸色,甘愿放任孔雀唯恐他将那东西毁坏。如今想想,便可以知晓为何太白金星和诸神都对与金蝉子的死活无动于衷,因为与那‘天引水’相比,他们自己的性命都比这个生死难料的尊者来的重要。即便是要再费一番功夫去擒拿孔雀,哪怕是让孔雀逃离之后不知又会惹下何种祸端,害了多少性命,都抵不过那一滴水来的珍贵! 之所以招来天界的仇视,原因就是因为那‘天引水’被毁,仙寿遭到威胁,他们无法向如来发泄,便只能先拿这个凡间的‘隐患’出气!!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玄悟不禁开怀大笑,一扫之前满脸的阴霾。“那些神仙将领原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眼看着那救命的东西被生生的捏碎,不知心中是做何感想!!”玄悟笑罢,神色出现了一丝阴毒和狠厉。双目如刀锋一般将空气割开,字字如冰,阴寒道:“往日他们高坐在天界,看着那些即将得道升天的凡人和生灵历尽天劫,在天雷中挣扎着博出一条道路,在这条登天途中丢了性命废了道行,不是魂飞魄散便是打回原形。那时的他们可否会料想有朝一日,这样的惩戒亦会出现在他们身上!虽然没有天劫可渡,但是一想到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性命一点点的流失而无能为力的模样,就觉得无比畅快!!” “好啊,好啊!就让他们也尝一尝那种绝望无助的滋味,去体会凡间的疾苦。收了那么多的香火,也该下凡去看上一看,那些虔诚的信徒,是如何卑微的生存。天庭穹宇,已然是相隔万里之遥。若是想要登天而去,便也去历尽劫难,挡一挡天雷罢!!” 玄悟语毕,斜睨了金蝉子一眼。将自己无尽的快意和憎恶尽数展现出来,然后一字一顿,语气极为邪恶的低语道:“天道不仁,必当灭亡!” 金蝉子的身体已然隐去了少许,神色却未有什么变化。 这使得玄悟从那种酣畅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复又阴沉的看着对方。方才自己所说的话和行为似乎并没有引起金蝉子的任何反驳,还是那样平静的看着自己。似乎是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事实,不过是他的一时妄断。 “天庭是不会从三界消失的。” 金蝉子似乎是放弃了一般,淡淡说道。 “什么!?”行为神色一沉,所有的愤恨复又涌上头顶,阴冷的盯着面前之人,隐隐的压着杀意。 “玄悟,天庭不会被毁。”金蝉子仍旧是平和的说道。“虽然‘天引水’被毁,但是天庭却不能从三界消失。否则天地便会陷入混沌,无法维护三界平衡,会招来无尽的灾难。” 玄悟轻嗤一声,极为不屑的挥了挥定海神针,目光瞥向别处,满不在乎道:“可是那蟠桃园中已然结不出仙桃,那些神仙的受命无法延续。届时他们便会如同凡人一般大限将至,不去找那阎君讨个好身份以求在世间享受一番,难道还期盼玉帝能力挽狂澜,留他们在天庭当什么天神吗?!”玄悟阴狠的神色愈加浓烈,像是黑夜遮住了月光的层云,掩盖了所有的声息。 “昔日高高在上,却换来个登高跌重!!”玄悟甚是不屑的敲了敲额头,“敌不过孔雀,要靠如来出马。他们大可再去跪求佛祖,寻个出路。不是说佛祖仁善,众生平等?想必这些神仙只要肯放下身段,去跪求几日,那如来再怎样也会给玉帝一个薄面,在寻找到能替代‘天引水’的方法期间,让他们可以安然的待在天界,免受轮回之苦!”玄悟倨傲的勾着嘴角,阴狠的神色一览无余。他看见金蝉子在自己说完之后仍旧是静默在原地,任由着身体碎成星河。 他很快便会消失。 玄悟想。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或许连玄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脑海中猛然的出现了孔雀的面孔。 是在他与自己视线交接的须臾之时,那轻的无从察觉的话语。 “从始至终,擒拿我,都不是如来的目的……” “金蝉子的肉身……才是主要……天引水,亦是假的。” 玄悟被几个字眼刺痛了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那些真相模模糊糊,却又急不可耐的等着有人去掀开最后的一层纱幔,将那充满鲜血的事实展现在面前。 他像是看见了结果,却又不愿去相信那样的结果。 难道金蝉子要将肉身重回六道,当真是如那孔雀所说? 玄悟尝试着不去追问所有欲盖弥彰的事实,握着定海神针的手负在身后,表现的坦然处之一些。他是天魔,遁入魔道,不问七情六欲。所有的急躁迫切之情,手要淹没在激荡沸腾的血液当中。 “为什么……” 玄悟这话说的甚是无力,没有震慑之意。这短短的三个字,已经要耗尽了他的全部耐性。成为天魔以来,性情本就难以掌控,此时他多想将面前这人的脑子剖开,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因由,将那些所有隐藏着却又呼之欲出的事情挖掘出来。 为什么要离开灵山,为什么没有死在孔雀的手里,为什么留下一道元神来阻拦自己,为什么要舍弃自己去污浊的凡尘………… “天庭不可灭。”金蝉子淡淡的开口道,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擒拿孔雀,加之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皆是那大战中的功臣。但也因为如此,使得他们同样在擒住孔雀之后犯下了天条。且你惹来天罚,攻上天界,屠杀神将,荼毒苍生。任何一条都足以魂飞魄散永消三界,再无生还。”金蝉子眼眸清澈,映射出玄悟强压怒意的面孔,他知道自己还未说道对方想要知晓的答案。 “我虽然在佛前,却心生杂念,一时间的疏漏,造成了今日的恶果。所有的罪责,即便是我终生诵读佛经,亦难抵消死在这场灾祸中的生灵。纵然是你乃是与那孔雀明王相克之命,但是亦会威胁三界的祸首。但是……”金蝉子咽下了之后的话。 但是那时,他身染蝎毒,无法对抗孔雀,天蓬元帅虽为天将,但是仅凭借着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众妖魔对抗。玄悟沾染了他身上的佛光,虽然心智不定,却是一把能压制孔雀的利剑。他与茂灵山主选了他,亦是将他推上了一条不知福祸的不归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6身消散 玄悟只觉胸口堵塞,压得透不过气来。他冰冷的眸子将人打量了一番,阴鸷着眼神,阴狠森寒道:“你到底应允了那如来何事,竟然要沦落至此!!” “以肉身,供众神分而食之。”金蝉子的神色平淡,语气亦是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与生死毫无干系。在看见对方露出质疑和惊骇的目光之时,亦是无谓的继续道:“千年之后,可在凝聚一颗‘天引水’,吾以肉身供天庭诸神,度过此厄运。成为凡胎之后,便可形成肉身,只要心甘情愿无怨无恨,便可暂时替代仙桃延续诸神仙寿。”他说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如同抽柳。“那大战过后,曾在敛心池中抄写佛经,但奈何身在佛前,无法渡化世人。这样也好,成为凡人,尝尽人间疾苦,想必对佛言会有更深的领悟。若是能将手抄的佛经传入渡化更多世人,亦是功德一件。以抵消今世所酿下的恶果,减少些心中罪恶之感。” 玄悟简直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投胎成人,供众神,分而食之?! 昔日的尊者金蝉子,如来座下的得意弟子,恍若谪仙的清俊之人,要成为凡尘中的俗子,还要在经历生老病死之后变成仙神的盘中餐食?!! 他甚至是笑出了声,这样荒诞可笑的理由,当真不是金蝉子胡乱编排来说服自己的吗?! 说服他什么? 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束手就擒认罪伏诛? 玄悟越想越是烦躁,以至于那股压制不住的杀意又让他的火睛变得危机四起。 只要金蝉子不出现,或许那道挡在凌霄殿的结界在将他拦下的时候,生死便不得而知了。且,金蝉子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诓骗他。 眼前的人已经逐渐的消失,点点星光坠落的越加密集。光屑倾撒,随风飘散形成了一个偏离的弧度。那些微弱的光亮照的金蝉子的面容更为的苍白,眼中像是装着星河。 “天引养金蝉,不入蟠桃园,六道无回路,化解天界难。” 原来孔雀最后告诫自己的,便是今日遇见之事。金蝉子的命运终究是要与这天庭联系在一处,若不是他舍弃自己的身体,那么这天界中依靠那些仙桃延续仙寿的人,便都要重回六道,做个真正的凡夫俗子,或是重修修为或是不断的轮回。但是只需有这样一个人,便能将这样迫在眉睫的危机迎刃而解!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玄悟看来,却比那孔雀当众剖出金蝉子的心来的更为血腥残忍。 玄悟头脑一热,狠厉的情绪再次展现。只见他身周的黑色雾气复又蔓延开来,顶着一张狠厉阴毒的面容,似乎是遭受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额间青筋凸出,手背上的关节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变得青白。 “这个方法,是如来告诉你的对不对!”他冷厉的目光看着金蝉子,阴狠狠的质问。“你的原身是金蝉,与那天引水有着天壤之别,怎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处!定然是那如来,是他,别有用心的将你收入座下,为的就是如若有朝一日天引水被毁,便将你推出来解除天界的危困!!”玄悟极为阴冷的笑了笑,充满了轻蔑和鄙夷。“什么仁慈悲悯,说到底不过是在这样的借口中做着见不得光的下作之事!!”玄悟压低眉峰,咬牙切齿。“孔雀曾说,那‘天引水’本是假的,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 他们只是想要你的命———— “你放心!”玄悟强忍着一口恶气,看着对方的身体已然消失了大半,他倏然的转身,不愿去看对方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似乎那消散的不是金蝉子的身体,而是那些残存在心中的希冀和善念。 都消散了…… “我既然成了天魔,便不会让三界过的安稳。他们如此对待你,为了能苟且偷生,竟然能想出这样卑劣的手段!还有那如来……”玄悟恨恨的盯着前方,像是能一眼看到灵山之中。“他救了你,却要你以命相抵去讨好天庭!!仙神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可以恣意践踏!!为何我们的性命,就如此的卑微,竟是天地难容————” 玄悟不知身后的金蝉子是否将自己的话听完,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人是否还存在。巨大的法力消耗,单靠一道元神维持,已然是过于勉强。他所散发出来的煞气搅动着身边的气流,云雾翻涌,蕴含着无尽的怨恨之意。脚下的藕丝步云履踏上云层,恢复以往的冰冷神色,恨不得便立时到达那如来跟前! “玄悟!” 金蝉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响起,这声音没有半分的力度,轻的像是掺杂在了风里,不易察觉。 而成为了天魔的玄悟,就是在听见这样一声连半分威胁之意的字眼之后,停在了原地,背着身形,挺直的脊背亦是显出刚硬的线条。那些邪气散在气流里,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你我纵然是本着救助苍生,但是却也助了孔雀逃出升天。凡间所有的灾难,都与我等难逃干系。这正邪之间,本就是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善与恶,往往也是在一念之间。那些枉死在孔雀手下的人虽是无辜,可是那些被你斩杀的神将天兵呢?他们本就是天界之人,对于要擅自闯入天界的人,他们只是在旅行自己的职责,尽忠职守,遵守臣子应尽的本分,他们本就是无措的!你可以说他们阴狠,却不能怪他们怯懦!” 金蝉子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却那一身软甲,已经变得透明。看来他是没有世间在对玄悟说更多的话,那么最后的筹码,只能倚靠这件软甲。他看向对方的背影,视线亦是慢慢的模糊。 “对不起,是我将你坠入深渊。”金蝉子慢声道,气力微弱的几不可闻。“若是没有那份沾染着杂念的叹息,或许你还是那山间一道自由清澈的灵气。你应是恣意桀骜不受束缚,却被我生生的困在了这样的一个牢笼里。三界之中,本无玄悟,只因金蝉子之过,方才酿成今日大祸。”金蝉子缓慢的垂眸,阖目低语。“我佛慈悲,广目之力。弟子罪责难赎,只愿以此之身,换三界万世祥和。” “佛本渡我,奈何心浊。” “我无法渡你,却可以将你,送回原来之处。” 那声音随风散去,却使得本欲离去的玄悟猛地回身。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上一眼。因为错过了这一刻,那么便会如流沙一般,丢掉了所有的从前。 身后空旷凄凉,只闻飒飒的风声。 如来说的对。 “天地之间,再无金蝉子!” 玄悟看着在金蝉子站立的地方,凝聚出来一个细微的光晕。那是他身上唯一剩下的软甲所化,在风中执拗的维持,不肯散去。它缓慢的挣动,似乎是想要移动位置等待谁去触碰。玄悟虽然冷着面孔,却不知为何伸出手,去接近金蝉子留下的唯一东西。 指尖触碰,刹那间,那光晕像是破裂开的巨浪,急速的绽开。 玄悟神色一凛,还未做出反应,便觉眼前光芒刺目,已然无法回击。他甚至是想,这或许是金蝉子留下的最后一招,为了能阻止自己,这破釜沉舟之法,是否又是一个难料生死的棋局!! 金蝉子。 玄悟在最后一刻恨恨道。 你最终,还是要我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7双虫战 天地昏暗,四处弥漫着黑色浓烟和血色光火。满眼尽是斑驳焦黑的土地,没有任何的绿色和生机。 似乎这天地的界限都不申请清晰,阴沉压抑,直教人胸中堵塞,喘不过气来。 玄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被那一道光芒包裹之后,便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现下这般场景。这让他想起了在黑煞河之中的场景,但是却比那里更为的喧嚣嘈杂,耳畔传来或近或远的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不知是有什么神秘的的生物隐匿在某一处,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扑将出来。那一座座大小不一古怪嶙峋的山石,此刻亦是像露出狰狞面孔的妖邪,阴森森的等着露出锋利的獠牙! 难道是地狱?! 玄悟环视着四周,若是身在地府,至少应该出现几个招魂的鬼差来押解自己前去阎罗殿。可是驻足良久,愈发觉得这里着实蹊跷。他心中冷笑,不知是不是金蝉子在最后元神销毁的时候设下的何种法咒,将自己困囚在了这里,莫不是要效仿如来压制孔雀之法,也要把他陷入一个永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冷风飒飒,地面却有几处燃着火焰。疾风似刀,却难以削平傲然的烈火。玄悟觉得掠过皮肤的风冷入骨髓,但是借着却又能感受那火焰烧灼皮肤的炽热之感。这样的冰火两重力量,将他的心神搅动的一阵烦躁。玄悟想要去寻找出路,尽快的离开这里。无论是不是金蝉子为他设下的陷阱,都不要妄想能困住自己。想当日那孔雀被囚在黑煞河,日日以食鬼魂为乐,却要受那残酷的天罚。那时他没有还击的能力,可是如今的自己却不会坐以待毙。若是从这里出去,无论是如来还是玉帝,都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正在玄悟犹疑之间,骤然闻得那似是遥远的低鸣声猛地逼近,夹杂着杂乱的声响。寻声看去,之间远处升腾起滚滚浓烟,继而在地平线处急速的奔来一物。那东西速度迅猛,似乎是贴着地面匍匐而来,翻起尘土飞扬疾风乍起。 猛然间,那东西倏然向上,像是连接了天地间的黑色旋风,吼声震天,身体不断的晃动。尘埃四散,将那东西包裹在其中。 玄悟火睛一闪,透过那翻搅的烟尘将迎面而来的东西看了个清楚。那黑的发亮的身体,只能看出那身体的宽度足有三丈,置于长度,却不好估量。这东西只是直起了身体,已然接天连地,还不知拖在身后的尾巴还有多长。身体两侧分布着无数的足,根根粗壮如古树枝干,张着锋利的尖爪。扬起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裂口,但却不是因为爬行而所致的伤口,仔细看去,有几条裂痕张开了些,倒像是半阖的眼睛。 竟是多目蜈蚣!! 玄悟神色一凛,不由得蹙眉。 这黑色的巨物,不停的扭动身体,像是在耀武扬威一般展示着自己的实。那些微微裂开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还未苏醒过来,但也不过是世间的问题。 难道这便是那个柏木灵君的原身? 玄悟打量着对面这个丑陋凶悍的蜈蚣,心道。 可是他不是已经被诛杀在那场恶战中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金蝉子将他围困在这里,连那柏木灵君也毫发未伤亦是复活过来? 正在此时,却见那多目蜈蚣发出巨大的吼声,摇晃着身体急速的向着玄悟扑来! 玄悟眉峰压低,抬手便亮出定海神针。双手抬起,狠狠的向着对方的身体劈去! 那多目蜈蚣眼珠泛黄,面目狰狞,张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那口中喷薄出腥臭之气,似乎是个黑暗的无底洞,要将对方一口吞掉! 刹那之间,玄悟拼尽全力将灵气灌注在定海神针上,意在一击击毙不让这妖怪有反击之力。 只见那神针狠狠劈下,却透过了那怪物的身体,与其交错过去!! 玄悟与多目蜈蚣交错而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甚至转动眼珠,余光追随着那怪物而去,同时受了力道不至于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电光火石之间,玄悟已然调转了身体,反身看去,却见那多目蜈蚣的目标原是前方的一只巨型红莽! 那蟒蛇的身体通体赤红,如同从血海中穿来,身上的鳞片因为防御而竖立起来,犹如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刀片。红莽的身体虽然不及多目蜈蚣硕大,但亦未逊色多少。它瞪着一双灰色的眼珠,瞳孔直立,蛇信嘶嘶作响,盘踞在原地,昂着头露出滴着毒液的利齿,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 一时间一虫一莽交战在一处,红莽盘绕在多目蜈蚣的身上,想要将对方制住,利齿闪着森寒之光,上面分泌出打量的毒液。只见它裂开大嘴,眼中山谷一抹得意之色,或许是认为对方看似坚硬的外甲难以抵挡自己的毒液。红莽看准时机,狠狠的咬住了对方的背部。 多目蜈蚣被缠绕上的那一刻便开始急速的扭动身体,想要脱离对方的束缚。他的身体比红莽要宽大的多,分布在两侧的手足齐齐挥动,上面的尖爪不断的剐着红莽身体上的鳞片。挣扎之间,已然掀开了数片,墨绿色的浓稠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红莽吃痛,复又仰起头咬了对方一口。毒液的分泌亦是增大了血多,那些赤色的毒液顺着插进多目蜈蚣身体上的伤口中缓慢流出,‘刺啦啦’烧灼着对方坚硬的外壳,升腾起一阵浓烟。 但是这多目蜈蚣似乎并没有被这毒液影响,反而在削掉红莽无数鳞片之后倏然昂首,利齿毕露,反身向着红莽的身上咬去! 那利齿犹如两柄巨大的弯刀,‘噗嗤’一声楔入了蟒蛇身上。 鲜血迸溅,飞散出来。那红莽痛的大吼一声,松开了咬住对方身体的钳制,两只眼珠似乎要瞪出来,松开了攀附在对方的身体,痛苦的来回扭动,想要尽快的逃离。 但是那多目蜈蚣却未曾松口,看着那红莽七寸之处被牢牢的用利齿楔住,身体徒劳的来回抽打却丝毫不能撼动这强悍的力道。这红莽已然被这样的疼痛折磨的发狂,试图用蛇尾去抽打多目蜈蚣让其松口。但是任凭它如何的想要再去攻击对方,却都被多目蜈蚣巧妙的躲开,并且还被那些尖爪掀掉了更多的鳞片。一时间那红莽身上已然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完好,火红色的鳞片混着血肉散落在地,被扑打开一地的血污。 玄悟就在一边呐呐看着这场肉搏战,那红莽已然处于劣势难以回还。它身上能起到保护作用的鳞片已经被剥的个七八成,血肉翻搅出来,虽然是挣扎却已然无济于事。 这样的抗衡没有持续多久,只见那红莽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终是在最后一次反击中因为血液流干而失去了力气,只能气息奄奄的任凭多目蜈蚣左右甩动,最终断了气。 多目蜈蚣终是松开了口,扬起上身骄傲的睥睨着惨死的对手,而后低下头,一点点的露出利齿,将红莽的头送到嘴里,却并不是吞食,而是推进身体,整个将对方没入了自己的体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8茧中生 那只多目蜈蚣一点点的吞掉了那团模糊了血肉的东西,四周弥漫着的血腥之气经久不散。它似乎是对这顿餐食颇为满足,匍匐在地上,缓慢的移动身体。 玄悟凌空俯视着这只蜈蚣,发现对方确实是对自己的存在毫无察觉。他不知道金蝉子将自己困在这样一个地方是何用意,抬眼看去皆是混沌污浊,不分乾坤不见日月,连人烟也看不见。若说这里是地府的某一处,却为何会出现多目蜈蚣和那只红色蟒蛇。他心中疑惑,既然对方看不见自己,那么想要从多目蜈蚣身上探索出原由看来也是无法。眼下只能且行且看,先将这里探查清楚,再想如何逃脱出去。 那蜈蚣将对手杀死便没有了之前嗜血的杀戮之气,在地上蜿蜒前行,身侧的百足齐齐而动,撑着庞大的身体,在身后拖出一条浅浅的辙痕。 玄悟御云跟着那多目蜈蚣,虽然它行动缓慢,但是因为体型的关系,扎眼之间便能行出百里。就在此时,大地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干涸的地面崩开数道裂痕,山石碎裂,不断的滚落下来。 多目蜈蚣停在原地,像是在观察此变故的原由。光线昏暗雾气弥漫,本就是会隐藏未知危险的绝佳场所,它的一双黄色眼珠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远远看去犹如两盏昏黄的灯笼。它敏锐的分辨散落在空气中的气息,看是否有危险正在靠近。 一阵地动山摇,玄悟亦是稳住了身体四下查看。不远处的雾气之中,似乎亦是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光芒,一闪一闪,却似是向着此处而来。玄悟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定海神针。虽然那蜈蚣没有发现自己,但是不晓得接下来要出现的东西是否也恩惠如它一般对自己的存在没有发觉。 当然那多目蜈蚣亦是发现了对面游移着靠近的光芒,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以此告诫对方莫要轻举妄动。但听闻了它的声音之后,对面亦是没有停下,而是急速的靠过来,细闻之下还有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那声音很是密集,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越是靠近,声音就越是强劲。 而多目蜈蚣似乎对这样的声音甚是熟悉,本是处于防御状态的身体竟是放松下来。等到对方从薄雾中靠近,模模糊糊的轮廓一点点的变得清晰。 玄悟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睛睁的老大,惊讶的审视着对方。那一身黑色的油亮甲壳,锋芒如利刃的双钳,高高翘起带着勾刺的尾端,上面甚至还沾染着毒液,不知是否是刚与其他生物交战,身上甚至还沾染着粘稠的血液。 ————是蝎子精!! 它竟然也在这里! 只见这黑蝎子挥动着闪着寒光的蝎尾,勾端得意的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在对多目蜈蚣炫耀一般。如同一座高山般的身体,比之前在交战中所见的更为硕大,甲壳亦是更为的坚硬光亮。只见它慢慢的来到多目蜈蚣面前,蝎尾晃动,将高高举起的巨钳稍稍放低,俨然是一副顺从的伏低做小之态。 玄悟凌空俯视,发现蝎子精亦是看不见自己。他靠近了些,看它们的样子似乎是在交涉着什么。不消片刻,似乎是达成了一致,齐齐动身,离开了原地。 大地还在轻微的震颤,不过较之前相比却是好了许多。而在此时,那漂浮在空中的雾气似乎亦是有了缓慢的退散,污浊之感登时减轻了不少。原本是不分天地的空间,竟是忽然间出现了一丝光亮。那光线从上方直射下来,像是离着地面极为遥远。它们穿透污浊之气,愈发的扩大密集,让这迷蒙着眼球的地方,逐渐的清晰起来。 玄悟微微的眯起双眼,因为火睛的缘故,无论是黑暗或是强光他都能尽快的适应。所以在那些光束直射下来的同时,他已经发觉,因着这些光亮的出现,这个混沌的空间,已然分出了乾坤天地! 这些光束像是展开荆棘的利剑,将那些遮盖住这里的沙帐层层斩开,将原有的景象一丝丝的展现出来。 玄悟看着那些暴露在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一片荒凉狼藉。此时他已经离开原地很远,但是眼前却还是那样的斑驳无序。随处都可以看见不知名生物的尸体或是残缺的肢体,或许在那片浓雾的掩盖之下,正在进行着无数场残酷的厮杀,这些凶猛的野兽妖怪,相互攻击,成为对手或是将对手变为果腹之餐。似乎在这个无尽的混沌世界中,唯有这样一种生存之道。覆盖在大地上的皆是那些沦落为餐食的凶兽鲜血,一层一层不知覆盖了多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随着光芒逐渐的将雾气扯散,方有了天地之分。且天空湛蓝如洗,浊气皆是下沉,隐隐没入泥土中。那些光芒照射在大地上,漂浮在上面的血液渐渐干涸,最终消失不见,似乎是将之前所有的杀戮尽数的抹去,唯有一片光明,将所有的黑暗都掩埋其中。 霎时间,本还是贫瘠干涸的大地,在被光芒照射之后,逐渐的展露出些许的生机。石缝之中出现了一颗颗破土的嫩芽,正顽强倔强的抓紧机会展现着自己无尽的生命力。从那些裂缝中蔓延出来的小草相互连接,如潮水一般延伸开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的覆盖整个土地。一簇簇不知命的野花争相开放,贪婪的汲取着光芒的照射。几条蜿蜒小溪凝聚成河,展现出跳跃的生命力…… 玄悟环视着四周的变化,景色变换,竟是如此绝美。似乎之前所见的那些鲜血杀戮,都不曾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不知是否真的曾置身其中。 玄悟索性散去云雾,脚踏实地的行了几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野,山间流水,鸟语花香,使得他的心似乎也跟着轻快了不少。原有的那些愤恨嗜血杀戮仇怨,尽数掩盖在这样秀丽的景色之中。 走了片刻,远处似乎站立一人。像是在俯视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静静的立在原地。 玄悟慢慢的走过去,靠近了方才看清原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 只见那人身着一件黄色衣袍,眉宇间尽是平和之色,双目中似是隐着一汪深潭,清澈明静。在他面前有一个物体,呈椭圆形,外面像是缠绕着无数的细丝,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那人凝视良久,丝毫未有半点急躁之态。 男子是玄悟来到这里第一个看见的人,并且也在这个空间里。他上前几步,却骤然想起自己是无法被发现。一时间心中那股焦躁的情绪复又莫名的升腾起来! 正在玄悟郁愤之际,那个原是静若磐石的东西猛地一动。而那个男子的面容亦是出现了些许的动容,嘴角微微的勾起,眼神也变得温和下来。似乎是在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周身都散发出暖意。 “卡啦。” 那东西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继而又裂开了数道,直至出现了一个破口。在短暂的静默后,一个软白的小拳头伸了出来,攀附在破口的边缘,继而伸出另一只小手,或许是在极力的支撑身体,那两只小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尝试了几次,都未曾从那东西中挣脱出来。 男子笑容温和,倏然倾身,宽大的广袖中探出手掌,探进里面,轻轻的握住白嫩的手臂,让对方借着自己的力道,慢慢的从里面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79入座下 男子抬手,擎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童。那小童光着身子,皮肤白皙犹如新玉,五官精致,真如粉雕玉琢一般。短小的四肢极为慵懒的伸展开来,似乎是在那东西里带了太久,此时正好好的舒展筋骨。 男子将那小人放在地上,直起身体,面含笑意的看着他。 小人伸出自己的小手,好似是在来回的打量这个身体,片刻之后,方才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几下。而在他脱离出来的那个东西中,忽然飘出一缕微光,如同缎带一般向着小人围绕过来,附着在他的身上。待到光芒消失之时,小人的身上便多了一件极为简单的衣服。他复又审视了一番自己,像是满意了些许。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小人又抬头与那男子对视,眉眼弯弯,咧嘴笑了起来。 清风徐来,扫过青草微动,花香四溢。一大一小两人互相对视,都给了对方一个纯真清澈的笑容。 “你是谁?”男子的声音低缓而温和,对着那小人说道。 小人歪了歪头,转身看了看身后,方才答道:“吾乃六翼天蚕,破茧而生。”小人的样子甚是乖巧,继而问道:“你又是谁?” 那男子亦是笑笑,温声道:“吾乃是接引道人,前来此处,恰逢遇你。” 小人抿着嘴唇,似乎有些困惑。他抓了抓头,像是在想一些问题。 “你为何会在此处,却没有其他同伴?”男子又问道。 “同伴?”小人努力的想了想,这个字眼于他而言很是熟悉,像是在前一刻,他还不是自己孤独一人待在这里。但是那些同伴,不知此时又去了哪里,却为何不见了踪迹?小人皱起眉头,努力的回想。 “为何在此……”他犹疑道:“鸿钧传道,所有生灵皆去听法。吾乃是随着众生灵一起,前去聆听……”小人抬头看着男子,如是说道。 “那为何你不与其他生灵在一起,却是自己一人作茧自缚?” 小人乌黑的眼珠盯着面前的男子,听闻这话,本是鲜活的神情慢慢的委顿下来。他绞着手指,纯真的小脸上覆上了一层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愁云。 “吾乃是洪荒凶虫,食万物,杀生灵。且无有尽头,毫无顾忌。”小人声音低缓,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童,缓慢的向男子陈述所犯的错事。“六翼天蚕不知对错,无感善恶。在这混沌洪荒之中,唯有屠戮残杀不懂其他。与我同生之物,还有多目蜈蚣和九尾地蝎,那二虫亦是同在听法之列。只是吾心中骤然满怀愧疚,不愿在眼见自己与之前一般屠杀生灵,但又恐难以抵挡心中杂念,意志不坚,犯下更多错事。冥思一番,便只得作茧自缚自身,待到心智坚定,戾气消弭,方才想破茧而出。” 男子听罢小人之言,微微颔首。“汝乃是极为灵性之物,远比那一众生灵超脱不凡。只是听闻讲法,便可心生悲悯有感善恶,愿捆缚自己亦不愿再重蹈覆辙,实属大善。”男子停了停,复又温言道:“吾今赴昆仑,路遇你的天蚕茧,欲领你一同前往,收入座下,不知汝可愿意?!” 小人像是没有完全从自己的罪恶中保妥出来,可能是在这样一个不愿破茧的时候却遇见了这样一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和迟疑。他的眼神中显现出了一丝低靡,吞吞吐吐道:“凶虫之中,吾乃是罪孽最深之人,六道生灵,无一不食,所沾鲜血,无法洗涤。洪荒之中,不分昼夜残食杀戮,已经是满身的罪孽。”小人攥紧小手,说完之后已然甚是绝望,垂着眸子似乎是在隐忍着情绪,声音微弱道:“这样的一个我,你还愿意收入座下,成为弟子吗?” 在一旁的玄悟看着那小人的小拳头攥的关节发白,小小的身体像是出现了些许的颤抖。他感觉自己做下了十恶不赦之事,恐再伤及无辜便将自己困在茧中,用这样的方法与这个世界隔绝起来,犹如一个孤独的小兽,躲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慢慢的平复自己的伤口。或许当他再次看见这个世间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但是他却宁愿背负下所有的罪责,一遍遍地受尽内心的谴责,让自己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 因为无人可以渡他。 那男子慢慢的伸出手,掌心温和的贴在小人的头顶。 这个动作使得玄悟猛然间想起了之前在南海海底,敖烈愿意前往登天化龙渡劫之时,跪在金蝉子身前之时,那人便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安抚举动。 “一切本无存在,如无刻意为之,不若放手。放下诸多,便觉拥有诸多。世间万物皆是化相,无声无色,不动不破。心若不动,万物皆不动。汝心不变,则万物皆不变。无穷般弱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小人感受到那温厚的手掌从头顶传来温度,缓慢的抬头,原本清澈的眼中夹杂着些许的无措。他是个应受尽谴责惩罚之人,却还又人愿意接近自己,不惧之前他的凶虫身份。小人眼中含着泪水,伸手抓紧了面前那人的衣袖,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内心的救赎,想将所有压在心中的罪恶之感都通过这个人得意净化干净,寻求一处静乐之土。 男子温和的看着小人隐忍的模样,淡淡笑道:“这世间生灵,皆是有他生存之道,莫要执着于之前的自己。既然你能放下所有的杀念,愿意感知分辨世间的善与恶,这样的意志,便是那些同为凶虫的生灵所不能领悟的。今日你我能在此遇见,便是缘分使然。往后时日,汝便心怀善念,广行善举,无谓何人,能教其心存善意,便可一点点消弭你之前所有罪孽。”男子笑笑,收回手,复又温和问道:“且再多问一次,汝可愿做吾座下弟子?” 小人仰头看去,那些隐隐的愁云逐渐的消散下去。他的神色尽是虔诚,阖上双目,便有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只见他屈膝跪地,双手掌心翻转向上,对着面前的男子叩拜。而就是在这时,小人的身体骤然发出白色光芒,而那个本还是弱小的身子在光芒中逐渐的变化,一点点的伸展,逐渐的幻化成一个少年模样。 待到光芒散去,那跪地之人直起身体,已然不再是一个稚童小儿。他眉眼清秀,眼神平和,发丝高挽,垂在身后。白衣加身,清俊温润。一把声音清澈如山泉,干净明朗。 “弟子,愿追随而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0初相遇 男子看见跪地叩拜之人微微的颔首,含着淡然笑意的神色复又轻快了几分。他示意对方起身,缓声道:“自今日起,汝便是吾座下弟子。因汝原是六翼天蚕,故便唤曰‘金蝉子’。” “金蝉子谢过师傅。”那个初成的少年缓慢的站起身,行了礼,衣袍纷飞,垂眸站在了男子的身侧。 玄悟目睹着这一切。 原来金蝉子的前身是洪荒凶虫,原为六翼天蚕! 他从未想过那个满怀善念的金蝉子,曾经也是弑杀生灵的凶虫之一,且是与那柏木灵君和蝎子精一般,同为洪荒所生! 难怪,那蝎子精会说他们是‘故人’、‘旧友’。 而金蝉子亦是未曾对那蝎子精下过杀手。 玄悟一直认为,金蝉子本是心善,只不过这善意用错了地方。那柏木灵君和蝎子精助纣为虐,相助孔雀祸乱世间,纵然杀之亦不能免去之前罪责。而金蝉子却是对蝎子精手下留情,不愿除之而后快。而今日一见,原来早在这天地清和的一刻起,金蝉子便已然与那凶虫之列分开,心思澄明。而那个接引道人又恰逢此时而来,等待着金蝉子破茧而出,将其收入座下成了弟子。 玄悟心中一凛! 那男子,竟然就是日后的如来佛祖?!! 玄悟只觉心中似乎升腾起某种不明的思绪,那男子将金蝉子的茧收拢入袖中,就想当日在孔雀被擒拿之时,将金蝉子带回灵山一般。他猛地想起了孔雀最后的话,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因着这二人的初次相遇?! 正在此时,金蝉子骤然的看向玄悟,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 玄悟一怔,与对方对视,却觉得身体中的血液似乎是凝固了一般。他是被金蝉子最后的一道法力困在了这里,直至此时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时空到底要如何逃脱出去。这里所有的生灵都看不见自己,包括那个如来和方才长成的金蝉子。可是此刻,那人的目光却看向了自己,那样不确定和犹豫的神色,使得玄悟胸中那郁愤之气复又慢慢的升腾起来。他甚至是想走上前去,对着这个面容尚还稚嫩的金蝉子高声呵斥。为何要牺牲自己,让那些仙神分食身体。为了保护天庭诸神,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而且还将自己丢到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难带只是想要告诉自己他之前的过往吗? 玄悟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手中的定海神针熠熠生辉,浑身的戾气亦是展现了出来。这样气势汹汹的模样,任凭谁看了都会立时的变了脸色。可是对面的金蝉子却还是将目光投向原来的地方,神色亦是并未有半分的改变。 实现交错,玄悟才骤然发现,原来金蝉子所看着的地方,并不是自己。他只是将目光从他的身体中穿透过去,落在了遥远的某一处。 玄悟停下脚步,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满腔的怒火却无从发泄,近在眼前的始作俑者却对自己视而不见。那张尚还懵懂无害的面孔,似乎没有沾染半分尘世的纷乱。这个方才入了如来座下的金蝉子,心中的杂念似乎还没有过多的展现出来。 他只是那个,想要一心消除自身罪孽,想要做一个更好自己的金蝉子。 思索之时,金蝉子的话已然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亦是随着金蝉子的目光看去,视线理所当然的经过了玄悟。 但是那视线却没有从玄悟的身上转移,而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玄悟起初以为男子会与金蝉子一样,不过是从自己这处看去罢了。但是他忽然发现,那男子当真是在看着自己,且神色出现些许的笑意! 玄悟猛然警醒过来,这样的目光已然是能看见自己的身影。他与金蝉子不同,此时正清楚的看着自己,并且毫不在意会被发现!纵然是玄悟身上所散发出来戾气极重,一眼便可看出满心的怒意无从发泄。但是这人却丝毫不在意在这样的怒火上再添上一把,使得那无从发泄的情绪盛意更浓!! “那边好像有七色的光芒。” 正在玄悟要上前询问男子之时,却听闻金蝉子轻声的说道。 那男子的视线未曾从玄悟的身上移开,语气却是在顺着金蝉子的话说道:“金蝉子可是看见了什么?” 金蝉子面容上的那些疑惑慢慢的消退,似乎是看清了想要知晓的答案,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而这样的笑容是玄悟之前最为熟悉的,像是冬日暖阳春芽破土。 他说:“师傅,那里,有一块七色的灵石。” 男子答道:“可我并未看见。” 金蝉子笑了笑,似乎未曾去会意对方的话。“那七色灵石当真夺目,灵气围绕,当是凝聚天地精华所致。那光芒当真夺目,却不知这世间还有何奇珍能与其相较一二。” 玄悟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青山绿水,苍茫大地,哪里有金蝉子所说的什么七色灵石? “师傅,不知那灵石有何原由?”金蝉子又上前一步,问道。 男子微微一笑,看着调转回身的玄悟,方才答道:“你所见之物,乃是女娲所造的灵石。蕴含天地精华,如月光辉,星河余韵,九天香凝。所散发出来的光晕亦是这世间无可相比,虽是最为绝美的珠宝亦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金蝉子了然的点点头。“这样一块七色灵石,却为何要遗落在那孤山之上?这样蕴含着精华灵气的东西,早已有了灵智,为何却还是要做一块山石,却不化为人形?” 玄悟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像是要撞破胸腔一般。 金蝉子的话如一根芒刺扎在脑海中,那些翻涌的思绪莫名的涌动,犹如滔天巨浪,席卷着整个身体。 他记得自己不知是何时有了思想,日日的盘桓在山林之中。那些熟悉的山石草木,岁岁年年,循环枯荣。直至巍峨的山石都被磨去了原有的形状,山间的河流都改变了原有的流向。不知是何时,这荒山之中出现了生灵,引来了虫鸟。本是寂静的山岭,亦是慢慢的出现了鸟鸣虫叫之声。他不再是一个只看见那些千年不动的山石草木的灵气,亦是能听闻流水潺潺百鸟鸣翠的声音。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年一年中,他想要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也能如同那些生灵一般,脚踏在这山水之间。可以闻得花香四溢,浅尝清溪甘甜。冬季手捧白雪,夏季尝遍山果清甜。 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是从何而来。是哪里孕育出这样一道灵气,是从何时飘荡在这山间,纵览日月。 玄悟脑海中像是炸裂了无数道裂痕,七零八落散碎凌乱。但是又像是在瞬间,逐渐的拼凑,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画面。而那个画面,竟是与眼前的这一幕重合!! 他们,原是早在这一刻,便见过彼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1立誓言 玄悟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神色尽数落在那男子的眼中。那尘封的记忆在一刹那如呼啸的海浪一般狂涌而来,简直是要将人淹没在其中。 他原就是那七色灵石中逃脱出来的灵气!在他由于金蝉子的一口仙气幻成人形之后,便没有再去想过之前的一切。那七色灵石似乎亦是因为这灵气的逃离,一瞬间失去了之前的光彩,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山石。所以,即便是他在花果山中,亦是没有发现什么蕴含灵气的石头,而自己亦是认为,他不过是集聚了山间灵气日月精华而成,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心要成为人形!! 可是金蝉子,早在在拜入接引道人门下的一刻起,便已经洞察到了这个灵石的存在,纵然是隔得那么远,却还是能感知这灵气的存在,对其露出那般平和的笑容。 玄悟的视线慢慢的落在那男子的身上,对方看着自己,却像是早就会料到了一般,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所有的一切,这男子都看在眼里,却装作茫然不知,将自己置身事外,看着自己愤怒郁促想要寻求答案却苦于无处发泄! 玄悟愤恨的瞪着那人,咬紧下颌,手背青筋凸起,急速的倾身,挥动定海神针便向着那男子攻去!! 耳边只闻呼啸风声,面前那张云淡风轻面孔使得他更为怒火中烧!玄悟恨不得将眼前的这番场景打碎,就像是要摆脱那不愿面对的过去! 定海神针扫过对方的身体,如同玄悟圆睁的二目和无处发泄的恨意,直直的从那人的身上穿过,像是在空中无谓的扫出一道弧线,却没有达到任何的目的。 玄悟凌空转身,在落地的一刹那稳住身形。他盯着那人的背影,视线似乎能喷出火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将对方的身上灼出几个洞来,但是所有的一切皆是遐想,却对那人毫无意义。 “师傅?”金蝉子觉得男子久久未曾回答,下意识的询问道。 男子似乎对玄悟方才的攻击很是不屑,似乎亦是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那人无法压抑的愤怒情绪。 “不。” 男子答道,神色颇为认真。同时抬头看向远处,似乎也如同金蝉子一般能清晰的看见那块女娲的七色灵石。 “他总有一日可以幻化成人。”他说道,眼神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金蝉子听罢,慢慢的点点头,像是颇为期待一般。语气轻快道:“这灵气乃是天地所出,比那日月亦是更为夺目。若是能有个机缘幻化成人,必然是一个灵智极佳,心性通透之人!” 男子听罢,神色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他发现自己出现了这样的情绪,倏然间收敛了心智,将那些繁杂的情绪压制下去。继而向前几步,抬手顺了顺金蝉子的发丝,缓声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但是命运如何,却也早有定数。”他抬眸远眺,似是低语。“水满则溢过刚易折,这灵气虽然蕴含天地日月之精,但如是心中不纯,不知善恶区分,他日恐会成为三界隐患。纵然能消除祸乱,亦能颠覆乾坤。” “不会的师傅!”金蝉子却不以为意,在听完一番言论之后没有出现一丝的惊慌和迟疑。他几乎是身为笃定的回绝,含着笑意道:“这灵气乃是七色灵石所生,定会心怀天地维护苍生!且弟子曾经身染罪孽,尚还有师傅愿意收留教化。若是这灵气他日成人,弟子亦愿意效仿师傅,渡化他心中向善,不会危害苍生!” 男子眼中满是慈爱,看着面前少年的双眸中犹如盛着一池清泉,映射人心。他默然的颔首,轻笑道:“金蝉子心中所悟,乃是为师之幸。望那灵气人身之时,亦会同金蝉子所想一般,做一个心中向善之人。”男子看了看金蝉子,温言道:“金蝉子,若是有一日,这三界之中遇到了极大的劫难,要以一人之身得意转还,你会有何举动?” 金蝉子听罢,垂眸思索片刻。 或许他还不知面前之人所说的乃是用他的身体去让诸人分食。 但是在一旁的玄悟却觉得浑身发冷,不住的颤栗。原来在这个时候,如来便早已洞察到了今日之事,这个尚还无知懵懂的金蝉子,会在这样的时刻破茧而出,这般的恰巧遇见了要去听鸿钧传道的接引道人,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早就有了定数。无论是自己还是眼前的二人,皆是沿着扬着的轨道缓慢的前行,朝着那个最终的终点而却。 可是那个终点究竟是什么? 是他自己捣毁了天庭祸乱了三界?还是直捣灵山噬佛屠杀? 他成了天魔之身,早已不再是那个七色灵石中的灵气了。遁入魔道的自己,还如何能回归最终的原点?金蝉子曾说要渡他向善,但是此刻的金蝉子已经投入六道往生为人,等待着无限循环的成为诸仙神得意延续仙寿的保命丹!那么这世间上,除却金蝉子,必然是都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永不超生之人了罢!那么他又何须做一个金蝉子希冀之人,那样的良善。 金蝉子思索了片刻,抿紧的嘴唇慢慢松开。“师傅所说的事情,必不会发生。”他极为笃定的语气甚是坚决,像是否决了一切毁灭性的灾难。这样坚定的神情,甚至让男子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师傅此次前来听鸿钧传道,必然早有顿悟。世间万物皆去听法,唯有弟子擅自离去不愿停留。虽然是心中感知自己罪孽深重,妄想能困囚自身以赎其罪。但是如师傅所言,无人渡化,纵然是弟子心智再过亦是无法渡己。”他停了停,神色甚是平和,像是看透了所有的虚幻。“为凶虫之时,唯有弟子行恶尤甚,纵然是能入师傅座下,若是想要洗涤自身罪责亦是无法洗脱干净。弟子愚笨,只得在师傅座下日日修习,以求净化冤孽,但是即是这般,亦是杯水车薪。若是有一日,当真是如师傅所说,需要一人舍弃自身以帮助三界度过大劫。那么弟子便会义无反顾,毫无怨言!”金蝉子视线缓慢的投向远处,似乎又看见了那道灵气在肆意飘绕,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纵是是日后,弟子不能消弭心中恶念,引起三界不安。大劫将至之时,便以弟子之身,以解围困。纵是割肉取血,永堕六道,亦是在所不惜。只望……”金蝉子复又看向男子,语气不像是一个初成的少年。他微微含笑,神色轻缓道:“师傅能念及弟子今日之缘,将所有一切,回归原点。重罪之人,亦可有一个改过机会,那么弟子便是不在座下,于愿足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2达灵山 玄悟的身体中像是有股气流在不断的冲撞,那感觉像是急待破笼而出的猛禽。他闭紧双目,想将这种躁动之感压制下去,自从接受了九尾狐的灵力,这样的感觉就越发的超脱了自己的掌控,以至于这样的烦躁之感愈发频繁,难以压制! 接引道人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阴郁,不过因为太过短暂神情亦是过于淡然,以至于很难被人察觉出来。他看见玄悟闭紧双目,浑身戾气乍现,杀伐之气层层而出,似是泉涌一般一刻不歇,连周遭的草木都感受了那种骇人的杀意,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他以为能在此处压制下对方的焦躁杀伐之意,但现下看来,却是妄断了。 冰冷的寒意蔓延四周,原本是青翠葱郁的植物纷纷萎靡,失去了生机。男子亦是体会到了那种压迫之感,那是身体中的魔性在渐渐的苏醒,一点点的占据他的心神,想要吞噬所剩无几的那点清明。 邪魔一出,断无回路!! 玄悟的面通貌似隐忍到了极致,眉头深锁下颌绷紧,他还在与那不受控制的意念做斗争,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正气焰嚣张的狂笑大吼。他听不清那些声音说的都是什么,只是乱糟糟的在耳边叫嚷,语气充满了讥讽嘲笑和侮辱谩骂之意,隐隐能分辨几句,斥责他毫无担当,无力反抗!金蝉子惨死之时即便是肯跪地屈膝亦是求助无门,无能卑微;九尾狐追随而至,若不是她将一身法力尽数给了他,恐此时天地间再无玄悟此人,而九尾狐最后只落得个当一个凡间的普通野狐的下场…… 纵然是他活着又能如何? 花果山被毁,敖烈被杀,但是罪魁祸首无一人受难,且过的逍遥自在。天庭诸神依旧光鲜耀目,玉帝仍旧执掌天权,孔雀明王回道灵山做他的佛母,却将拼尽全力前去擒魔的他归属为妖邪一类,意在赶尽杀绝!! 还有那金蝉子! 还有那如来!! 天界诸神本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天引水被毁,仙寿无法延续,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大限将至,重返六道!须知再续仙缘是何等的劫难,不知要再经历几番生死轮回方能恢复以往之身! 可就是那金蝉子!毁了这所有的定数! 他宁愿牺牲己身,为他人餐食,亦要帮他们渡此厄运! 荒谬!!荒谬———— 玄悟的神色逐渐变得狠厉,嘴角却一点点的上扬,燃着一抹冰冷之意。 这使得男子的目光为之一沉,隐没在袖中的手指驱动咒印。 在这个看似祥和宁静的地方,却有着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相互较量,只见空气中的疾风骤然翻搅,像是在互相碰撞攻击,使得气压骤然间紧张起来。偌大的空间像是要被冻结成冰,沉甸甸的坠在心间。 大地出现了些许的震动,如飘荡在海中的扁舟,隐隐等待着狂风骤雨。 忽然间,整个空间都被这二人胶着的力道带动起来,之前轻微的震动亦是在瞬间变成了极为强烈的地动山摇!这样强悍的力量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撕扯开来,地面裂开细微的狭长裂口,山体崩裂出碎石滚滚落下。 就在此时,玄悟紧闭着的双目骤然睁开,一双火睛燃着金色光芒,能洞察一切的视线似是要将眼前之物尽数看透!对面的男子面色一凛,似乎是心中之事被自己察觉,显现出了一丝恼怒。玄悟邪魅狂笑,朗声说道:“原来这一切竟真的是幻术,妄想以此便可困囚于我?!”他眼中闪着精光,身周魔气缭绕,逐渐的将四周活着的生物扼杀而死,他站在一派萎靡困顿毫无生机的土地上,脚下逐渐升腾起黑色的瘴气。他眼中透露着狠决和杀伐,似是自言自语道:“金蝉子啊,你为了能解三界之劫,不但甘愿当做他人之食,居然还想姜武困在这样一个幻境里。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些虚幻之术便能良心发现大发善念?顿悟清醒,要回头是岸且要在这里静思己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低声嗤笑,直直的盯着那个能看见自己却故作不知的男子,满是不屑和厌弃。“可是你且不知,纵然是你能请来如来佛祖,又能耐我何?既然我能踏的了南天门,便能入旳了灵山殿————” 玄悟厉声一喝,使得绷紧的空气瞬间炸裂,将四周的结界震开细密的裂口!二人周遭的空间逐渐的扭曲,随着那些裂痕的增多而慢慢的剥落碎裂,犹如干裂的树皮徒劳的包裹着已然暴露出来的内里,却不知这样一个残破的影像,已经像是残垣断骸的废墟一般,再也不能迷惑他人的双眼。 鸟语花香皆飞散,轻松翠柏成云烟。 皆如镜花水中月,疾风一扫碎星连。 眼前的师徒二人在这空间炸裂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像是融进了水中的墨色,顷刻间便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淡成了一抹烟云。 玄悟冷冷一笑,手中的定海神针交卷疾风,眨眼间便将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个干净。那些由幻术凝聚而成的空间,轻巧的消散,如同弥散的浮云。 刹那间,视线开阔,一望无垠。 脚下像是站在了如镜的水面之上,却不曾照射出自己的身影。头顶一片湛蓝天空,云雾飘扬,轻柔的晕开。抬眼看去,亦是没有尽头,四周皆是同样的景色,像是处在天界的中央。 玄悟打破了那个幻境,骤然变换了视野,入眼尽是透彻的蓝白之色,他感觉脚下有着真是的触感,行走两步,犹如踏在地面。 有些声音悠悠传来,轻柔嘹亮,逐渐的接近过来。 他的耳朵微动,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空灵的钟声悠扬击打,似是能敲击在心上。那些声音吟诵唱喝,却是佛家经文。这声音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心存魔障之人围拢在其中,钟声阵阵,伴随着轻声的诵念,使得人不禁要惊吓心来,要洗涤身心。 但是玄悟却显得极为烦躁! 他将定海神针重重的击打在地面上,冰冷的声音在这些平静祥和的诵经声中极为的突兀。这一人之声,甚至便能将那些声音都压制下去,且极为的阴狠无情。玄悟看着某一处,疾言厉色道:“如来,既然你肯容我进入灵山,便莫要做那偷偷摸摸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虽为佛祖,但是我亦是天魔,若是不肯相见,那么我便将这灵山中所有的弟子都屠戮殆尽,让他们的鲜血将这灵山极乐染成红色赤海!我看到那时,还有何人再诵你的经文奉你的信仰——” 一语说罢,面前骤然展现出一抹强大的光芒。一株莲花凌空而出,层层绽放,成为宝座。而上面有一身影,金色加身,耀目无比。那眉眼隐含着一种平和的神色,嘴角微微扬起,虽不是笑,却让人看着那般的安静悲悯。 这张面孔,玄悟却是再熟悉不过。就是这样一张淡漠的神情,却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被人辖制残害,却不显那一丝丝的怜悯之心。亦是在这样一张面孔下,他曾卑躬屈膝,隐忍求助,字字恳切,却最终招致冷漠已对! “如!来!”玄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他神色戏谑,满是嘲讽的说。 “终于,在灵山相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3踏极乐 云雾渐散处,如来高坐在莲花宝座上,微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面前之人。 玄悟狂傲的面容上挂着不屑的神色,想那幻境或许是金蝉子与如来联合起来要困住自己,就恨得牙根痒痒。当日看见金蝉子的身体烟消云散,心中还尚且郁促,可谁知居然会联合如来设下这样的结界来对付自己。 但是那又如何? 玄悟神色倨傲,夹杂着冷笑。最终这结界还不是被自己所破,纵然是再过清晰的幻境,终究还是难以逃脱自己的火睛! “如来,想必你亦是为了那天庭之事方才出面的罢。”玄悟轻嗤一声,语气甚是不屑。“灵山与天庭当真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怎么,难道你带走了险些祸乱了三界的孔雀明王之后,玉帝却没有下旨追究其罪责?”玄悟的眼中闪魔一抹讥讽之意,别有所指道:“难道是那太白金星没有将事情说个明白?天界诸神所依赖的蟠桃仙果已经不能再生,天引水被明王所毁,那些无用的神将就那么睁着眼睛看见这一幕发生却束手无策,无异于等着仙寿耗尽。而那些神将本就自私至极,居然没有在他们主子面前出言弹劾,出兵围剿灵山,跟你讨要一个说法?”他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冷笑说道。“对啊,这灵山极乐上住的是何人,乃是这大乘佛教创始之祖!他们纵然是心中不满,再多的怨怼,也都只能生生忍下不敢出声!不像我这般毫无倚仗的凡间妖邪,是杀是剐都毫无关系,用以发泄这样的恨意,最为合适不过!” 如来听着对方言语轻慢,却也没有丝毫的愠怒。他缓慢的掀起眼皮,在四周充斥着诵经之声的氛围里,显得更为的宁静安详。 玄悟对于如来这样的姿态愤恨至极!当日孔雀明王挟持金蝉子之时,他便是这般的无动于衷。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使得这位如来佛祖出现动摇的神色,将这张犹如那面具一般脸孔打碎! “如来!”玄悟将神针一挥,直直的指着对方。“既然我到了灵山,便也不语你多做啰嗦!”他声音冰冷,语气狠厉。“那凌霄殿已然是我囊中之物,玉帝亦是别想安稳的再做那天界之主!金蝉子愚钝,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居然要舍弃自身遁入六道,为了那般天界中人化解厄运!他以为这便是所为的普度和善念,但是我偏要毁了这样的结果来告诫金蝉子,他的行为是何等淡淡愚不可及!”玄悟的眼神中燃着火焰,在这样一片澄明之处散发出凌厉的魔障之气。“我家园被毁生灵涂炭,但是他却视而不见还规劝我就此收手!难道那诸神的命是命,我花果山生灵的命就犹如草芥?!当日为了能铲除孔雀我见生死置之度外,险些命丧在恶战之中,而他能保住性命,却硬要再将自己陷入一个死局之中!这般蠢笨的人,纵然是从那洪荒之时而生,却还是一样的蠢笨无知!!他居然还在烟消云散之时,留下最后一招,将我隐入这样的一个幻境之中。让我看见那样的一番场景,是要以此来渡化我不成?”玄悟似是提及了何种忍俊不禁的笑话,张狂笑道:“如来啊,枉你身为佛祖,却能与自己的弟子联手座下这般的蠢事,那些画面皆是虚幻且当我不知?那里唯有你一人可以看见我的存在,但是却忘了,我这一双火睛,乃是受尽三昧真火历练,纵然是妖魔鬼怪仙神佛魔都无法逃脱它的洞悉,却是白白浪费了你师徒二人的苦心啊!” 听完对方之语,片刻之后,如来方才缓声开口。他的声音空灵缥缈,似是从远处而来,却又无处不在。 “你且来此,意欲何为?” 玄悟收敛了笑意,杀意尽显。面露狰狞,讥讽说道:“踏平灵山,毁掉极乐!” 如来神色未动,似是感受不到对方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杀伐之气。“南天门前,你造下杀孽。诸多神将因你生死未卜,且你身为天魔,却妄想要踏入凌霄宝殿之中,而后的金蝉子阻止,未能及时悔悟,又下凡做下弑杀众生之事。”如来停了停,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这桩桩件件,你可知罪无可赎!” 玄悟饶有兴致的看着如来慢慢说出自己的罪状,看来他即便是在灵山中,亦是对于自己所做下的事情了若指掌。此次前来,也定是为了那玉帝充当臂膀,要擒拿自己。他将定海神针在手中转了几转,满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轻蔑道:“这些事情皆是我为,纵是此刻亦不后悔!”他目光阴狠下来,笑意寒冷。“我本无意与天庭为敌,是那玉帝步步相逼咄咄逼人,毁我家园害我旧友!花果山中生灵本是与世无争,却惹来这等无妄之灾。那天雷降下之时,天庭可曾想过要牺牲无辜,他们可曾有想过会做下杀孽,罪无可赎!” “我险些忘了,无论是凡间有何种修仙入道的生灵,凡是想要登入天界,便要渡劫受难,被天雷所劈!这便是天庭的手段,却是平常!” 玄悟语气轻松,却夹杂着极为寒冷的杀意。 “你心中,可是恨极了金蝉子。”如来复又缓声道。 恨? 玄悟以为自己也是恨着金蝉子的,在那样的时候,金蝉子还是站在了天界的一方,与自己对立。即便是曾经共同历劫生死,命悬一线之时。可最终,在金蝉子在此出现,却还是为了所为的善念维护着那个冷酷的天庭,像是将与孔雀激战的时候,那些神将不顾他的性命个个冰冷无情,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孔雀折磨,无人出手。在神将的眼中看来,他只是灵山的弟子,生死无谓。尚且不如那一滴天引水来的重要,因为那关乎他们的性命! “金蝉子说是他无意为之,才成了今日的玄悟。”他冷冷答道。“但是成为天魔却皆因玉帝所逼。纵是昔日再多的信任,到头来还是换来敌对之地,只要金蝉子为你灵山弟子一日,便会与我这个妖邪势不两立。我二人之间虽是相生,却亦是不能相容,既然他要行善去为众神,那么我便去做那恶人,成全了这大智大善之举!!” 玄悟眼中杀意骤盛,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屠戮之意。黑色的瘴气在纯净的空间中显得尤为骇人,烟雾弥漫,四散蔓延。如同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迫不及待的显出獠牙,要将目及所有撕成碎片! 周围诵经之声猛然紧凑,声音虽是缥缈,却是隐含着强烈的震慑也压制之意。 玄悟微微仰起下颌,目露凶光。他嘴角微扬,勾着森寒的弧度。“这诵经的声音听得着实使人头疼,不知你是如何在这样吵闹声中平静以对。”他一步步的逼近一些,扫出一道黑色风刃无限的扩展开来,随后便是在那些诵经之声所布下的结界与疾风相撞,凌空相撞,发出刺耳之声。 玄悟扬着神针,哑然一笑。 “如来,就让这些经文,作为这灵山中人的超度之声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4弑杀佛 手中定海神针光芒乍起,身周邪魔之气席卷而生。玄悟凌空起身,双目染着血色,疾风一般的向着如来劈斩下去! 一瞬间,只能看见一道黑色光束隐含着强烈的煞气向着那端坐在莲花宝座中的人而去,而那盘膝打坐之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玄悟这一击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神针高举过头顶,狠狠的向下挥去!那灵山之主就在近前,这一棍下去,纵然是不能一击致命却也能使得对方大伤元气罢!他心中恨恨的想着,认为以如今自己的实力,既然能碾压诸神,已经不会再受人辖制。这如来再过厉害,难道还能比那些神将加起来的法力更甚?玄悟露出邪魅的笑意,整个身体都在为即将要看见的鲜血而变得狂躁不已! 金光乍现,照射的双目刺痛。 玄悟双手痛的麻痹,在这样的金光之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甚至能感受定海神针传来的脉动,显得那般的力不从心那竭尽全力。自使用这神针以来,还从未感受到过这样毫无攻击之力的感触!这无往不利灵性甚高的定海神针,此时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灵气,颓然的告知自己的主人它此时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如来的身形巍峨不动,犹如钟鼎一般。玄悟凌空悬在他的头侧,还维持着挥棍要劈斩下来的姿势。只不过那一击却迟迟不动,就已经被扼杀在了途中! 玄悟将所有的力道都压在了神针之上,倾尽所有要攻破眼前这道根本看不见的结界。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火睛居然没有洞察到这样强悍的防御结界,即便是在与定海神针相撞之时,亦只是看见了些许细微的火花,却未曾看见那结界的存在!况且自己现下离如来的距离尚还有不足一丈之遥,而对方那临危不乱之势,便是早就预料到这结界便足以的当自己的这一攻击,所以才这样的不动如山,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的很!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一个极大的侮辱! 玄悟忍着双手愈渐麻木的痛感,神色戾气更为狠厉!他此时只得看见对方的头侧,完全看不见那张无视自己的面容。 这结界太过强烈,完全没有胜算! 玄悟心中愤恨,稍一松神,便觉身体被一种极为强悍的力道向外推去!他勉强稳住了身形,片刻不歇复又攻向了对方的脊背。 光芒一次次的射向他的双目,定海神针传来的脉动愈渐微弱,似乎是每一次攻击都失去了极大的灵气,本是轻盈的手感亦是逐渐变得沉重起来。玄悟知道,这是它灵力耗损极大的后果,因主人毫无胜算的冒失之举,使得手中神器的灵力消耗过甚,以至于慢慢失去了原有的鲜活之气,不再运用自如。长此以往,这定海神针便会变成一块普通的废铁,再也不能帮助他分毫! 玄悟哪里肯死心! 此时的他犹如一条丧心病狂的恶犬,恨不得一口就能撕扯下对方身上的一块肉来!只见如来的身周那道包裹着黑色煞气的身影不断的从不同的方向攻击过去,杀意越加明显且更为猛烈!但是不论是从何处攻击,都被那无形的结界隔绝在外,不能移动分毫。 玄悟凌空而战,双手已然痛的失去了知觉,因为用力过猛双臂上的皮肉已经裂开了无数道伤口,鲜血顺着护甲涓然而下,形成了无数条蜿蜒血色,一滴滴落在脚下。且说那鲜血滴在那如镜的地面,便登时与其融为一体,变成了毫无颜色的水珠,销声匿迹。像是落入湖面的雨滴,转眼不见。 胸口剧烈的起伏,玄悟觉得握着神针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微弱的脉动还提醒着自己,手中的神器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再这样下去,它便会再无灵气可聚,真真变成一块废铁! 可是他如何甘心! 面前的如来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便能将自己这般的玩弄,压制的他毫无机会可言!之前那些神将即便是联起手来亦是不能阻拦自己片刻,太上老君都出面而来却也未曾改变局面!玄悟在举剑如来之时甚至以为是胜券在握,想那凌霄殿都险些粉碎在自己手中更何况一个只知诵经念佛住着一般和尚的灵山!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苍蝇一般围着如来不断的叫嚣却是近不得身,毫无办法也不能引起对方的丝毫注意!他不断的将自己的意念向着定海神针传达过去:再坚持些许,我定能手刃如来!! 整个澄明之地除却那微弱的诵经之声,便只闻的玄悟一人的粗重喘息。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愤恨、恼怒、不甘、杀意尤为强烈。 如来将目光向着对方看去,声音还是那般平静且缓。在这缥缈之处,虚虚而来。“心中执念,可有放下!”他见对方一次次的攻击过来,明知不能动摇自己分毫却还是这般的恣意为之,耗损了自身亦是尚还了那神器。 玄悟慢慢的平缓气息,眼中的杀戮之意却是丝毫未减。 “若要我放下执念,除非亲手将这灵山踏平!”他恨声道:“如来,你自恃心中悲悯,历劫受难方才顿悟成佛。若是你当真如那太白金星所言,甘愿割去自己的肉身去喂食一个牲畜,那么今日便舍了你的性命,来消除我心中这团怒火!”他冷冷一笑,“只要你甘愿死在我的手上,那么我便放过灵山众生,和这凡间百姓!如何!” 如来微微垂目,像是在轻叹一般。“即便是身在灵山,看来这邪魔之气亦是不能被削减分毫。你心中杀意过盛已然不能自持,心智被心魔所扰,难以控制,只想一意孤行,自掘坟墓。”他语气极为的轻缓,却是透露着些许的叹谓和惋惜。“金蝉子想要保你一命,此时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玄悟像是听闻了什么可笑之事,虽然是怒极,却是露出了森寒的笑意。他压制着颤抖的双手,冷笑了几声,道:“保我一命?金蝉子?如来,你可是在说笑?”他目光愈加阴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金蝉子……他即便是在殒命之时,亦是留下了最后的力量想要困囚我。那个幻境无论是你或是他所制造出来,若非是我火睛洞察,或许便要一辈子困在那里!金蝉子就是这样,自己都献舍出去,为了天界解困,却还担心我这个魔物会成为后患,用最后的力气也要将我困住。而你却在这里说,他是要保我一命?那我倒要问一问,他此时已经不在灵山堕入六道,我这条命他要如何来保!!”玄悟在二人对话之时休息了片刻,此时说道恼恨之处,睚眦欲裂,那种莫名的躁动之意涌上头顶,血液似乎亦是在逆流,浑身的魔性都彰显出来!他这次御起定海神针,直照着如来的面门而去! 如来微微抬眸,看着对方愈加放大的身形和已然扭曲的面孔。 定海神针直击而来,与如来的距离近在咫尺! 两人的双目中映射出对方身影,甚至连神色都那般的清晰。 玄悟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定海神针与结界的剧烈撞击飞溅而出,压制着神器的力道越加的狠辣,哪怕在向前移动毫厘之差,便能将面前这张平淡无波的脸孔击成碎片! “你还是不悔!”如来的声音淡淡传来,掺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玄悟心中惊骇在此刻对方还能这般淡然的说话,当真是对于自己的攻击毫不在意! “为何要悔——”玄悟一声怒吼,伸展整个身体向后弯曲,像一张拉满的弓弦,下一刻便更为狠厉的急速挥下,又一次照着对方的面门而去! 而这一刻,如拉似乎是不愿再见到对方这般嚣张情况之态。结成手印交握在身前的手掌轻抬一指,那力道也不过是再掸去一粒微尘。 玄悟只用余光瞥见对方似乎有所动作,却还未看清便觉身体被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道弹飞出去,继而那力道又从头顶压下,使得他急剧的从空中下坠,根本无法逃脱这力量的制衡。直至落在地面,他亦是被那力量压制的不得不躬下身子,双膝微弯,用定海神针支撑住身体,而另一只手也险险的撑住地面才不至于落得个双膝下跪的姿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5难脱身 头给自己听! “汝此刻性命握在他人手中,形同蝼蚁渺小脆弱。”如来的声音悠然响起,甚是严肃。“生于世间,本就有着诸多怨恨,仙家如此,凡人亦如此。凡尘纷乱,世人受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之苦,堕入轮回因果循环,此生恶来世还,即便是在凡尘行一时之乐做下十恶不赦之事,待到落入地府之时,亦是会饱尝阿鼻地狱无尽刑罚之苦!” “而天界的诸仙,自混沌分天地以来,便已经有神位在榜。若要回归身为,亦是要尝尽世间疾苦劫难加身,虽是万劫不复形神俱灭之事亦是不在少数,凡是能经历过此等渡化之人,方能登天归为成为一方仙神!” “所有种种,皆是因果,无畏何人觊觎亦是不能改变!” “你所经历之事,与这世间万物而言,亦不过是弹指一挥浮尘一粒,沧海变迁斗转星移,转眼便是万年。你的出现,不过万千世界中的一个瞬间,改不得天也换不得地,最终所改的,唯有你自己而已。” 如来稍作停歇,手指微曲,便见那光滑平静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影像,恰好展现在玄悟的面前。 “金蝉子生于洪荒之时,便早已注定了今日的命数。纵然他不入佛门,亦是会有今日之事。生生世世因果循环,你是因他而生,那么他便要承担此事的后果。若是你执意不悔,定然要重踏凌霄,那么便看一看在金蝉子复生之时,所经历了何种事情,之后若是你仍要如此,且随你便是。” 玄悟此事满腹皆是仇恨,哪里愿意去看什么前因后果。但是此刻他受制于人,即便是诸多不愿亦是难以反抗。所以只得看着面前的自己一点点的虚化,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幻境画面。他闷着一口恶气,尚还想着要如何趁着对方不被逃过辖制。但是在下一刻,他却屏住了呼吸,将视线投入到那画面中去。 金蝉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阖着双目,一字一顿道。“吾愿十世为善,不得善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6心魔出 玄悟看着那影像中的金蝉子俯身叩首,说着心中所愿。他说愿意遁入六道,轮回往生,十世行善度化众生。待到成人之时便会无疾而终,为的是将肉身呈奉于天庭仙神,代替蟠桃延续仙寿,度过这样劫难! 原来他来到这个世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玄悟之前所看见的一切就是金蝉子的过去。身为六翼天蚕,在听闻鸿钧传道之后能感悟善恶,既是他的重生亦是他的劫数,遇到了那位接引道人,入了如来的门下,纵然是事事皆为善亦是未能改变他的宿命。 六翼天蚕乃是属洪荒凶虫中最为凶恶,吞噬六道生灵无恶不作食量惊人。即便是那个多目蜈蚣和九尾地蝎都不能与其相较。但是这个最为凶恶的天蚕,却最终成为了这洪荒世界中最先褪去邪恶外衣的生灵,他的顿悟只是在一瞬间,便在这个时候,恰巧的遇到了那个路过的接引道人,将他收入座下,冠以佛祖弟子的称号,成了这极乐世界中的尊者身份。但是最终,到了偿还之时,还是难以逃脱宿命的轮转。 玄悟的胸腔中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声响,嘴角艰难的勾出一个弧度。 如来给他看这个景象是要自己心存愧疚以至于要大彻大悟幡然知悔?但是这只能让他更痛恨这些天界的仙神! 若是没有这些人,那么金蝉子便不会走到这样一个下场,如此的凄凉! 如来的手指微微转动,所施展的咒术稍稍减去了些力道。 玄悟倏然间觉得身上那足以让自己用尽全力抵抗的力道骤然间减轻,这使得他的心中一动,想要趁机挣脱束缚,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完全的不受控制,身体里的法力亦是不能施展出来。玄悟尝试了数次,从难以置信变得惊骇不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缓慢的松开了定海神针,失去了主人支撑的神器颓然的倒地,像是疲惫至极,已然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他最终还是呈现出了屈膝跪地的姿态! 玄悟愤恨的抬起头,眼中的杀意展现无虞。他要对方知道,纵然是法力不及,但若是寻到了机会,他还是会立时动手,将这灵山上的所有人都杀戮殆尽! “如来,你舍弃自己的弟子,让他去遁入六道为人,却世世早夭!金蝉子在凡尘之时只能行善不能为恶,未有一世是寿终正寝寿数得长,为的却是要去就那些贪生怕死的天界仙神!如来,你能狠心至此,怎配的上金蝉子这千百年来在你座下自诩为你的弟子!!“玄悟睚眦欲裂,心中的怒火烧灼的血液沸腾。“如来,原来你是此等冷酷之人,却高坐在这灵山之上,广受弟子。但是即便是如此,但是你的大乘佛教在这凡间却不得普及,人间恶人为祸,仁义智信皆不可为,自私自利无人愿意受你渡化。你今日能收服我这个魔物,却不知,在那世间还有更多与那妖魔更为凶狠毒辣之人,难不成亦是要如此,将其个个斩杀,屠戮殆尽,将一身佛衣沾满鲜血?!” “你要渡化,却是无人愿意受教!你要扬善,却是无人愿意为善!” “如来啊,这天道使然,天地本是不全,世人更是无知。金蝉子虽然自愿前去渡化,但是仅凭借他一个凡人之力,要如何去渡,如何去为!” 玄悟说罢,无不阴狠的露出讥笑的面容。虽然这人高高在上又能如何?还不是一个为了无关之人舍弃自己弟子的阴险之辈! 如来对于这样的言语毫无反应,那些话似乎只是与那呼啸的风声一般无二。他微微的垂着眸子看着面前跪地之人,那眼中的轻慢之意显现无虞,他的手指动了动,做出一个愈加收紧的动作,却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世人自私,贪嗔痴怨五毒俱全。”如来的声音低沉飘来,回荡在四周。“金蝉子身为佛家弟子,六根不净心智不清,自洪荒之时所夹杂的浊念不曾消减,自己亦是不知要如何的清除。他为六翼天蚕之时,杀戮过多杀气甚重,纵然是身入地府亦是要饱受无尽刑罚痛楚亦不能清除其罪孽。他入了佛门,本欲诵读经文以理清杂乱思绪,但是却在疏漏之时,成就了一缕不应入世的灵气为人,导致之后的一切演变至此。”如来将视线落在那双满盛怒意的双目中。“在他看见那灵石的一瞬间,便早就注定了今日之劫。天界的劫数愈渐逼近,必要有一人前去化解。而六翼天蚕乃是重生之身,能代替天引水的亦只能由他代替。但是金蝉子能自愿下界为人,亦是为了能保下被牵连如这场劫难的几人。” 被牵连的几人? 玄悟的脑海中思绪纷扰,猛然间想起了在自己闯入天界之时,天蓬和卷帘甘愿与那些天神对立亦不愿跟他兵刃相见。难道金蝉子是用自己的轮回乃至肉身与如来做了交换,为了能免除他们此次的罪责?! 玄悟的身体是的被拉扯成了两半,一面有个声音在斥责自己优柔寡断,被如来的几句话便动摇的心智,完全忘记了之前做来的初衷。想要安安稳稳的在这世间生存,若不除掉天界那些麻烦,就休想有清宁之日!所以,这天界必毁,若是如来阻拦,即便是玉石俱焚亦是要与之抗衡到底;而另一个声音却是搅动的心痛不已,金蝉子纵然是前来阻止自己踏入凌霄殿,却最终还是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不惜用自身作为交换,只望他能回头醒悟! 他的双手手指握捏成拳,恨不得扣进地面中去。关节泛着青白之色,筋脉凸起,其中血液冲击血管的张力亦是肉眼可见。醒悟的双目挣得老大,似乎是在隐忍着某种极为强悍的暴戾之气,一张面孔隐隐泛黑变得扭曲狰狞,却又像是在尽力的忍耐,不愿将那情绪泄露出来。 如来眼看着对方的面容像是两个人在相互较量,那亦正亦邪的神色不断的变换,死死咬紧的牙关和凸起的眼球都无一不再显示着他此时内心的挣扎,他体内那控制着心智的魔性想要完全的占据身体,却又因为玄悟此时听闻了金蝉子之事而泛起了波澜,竟是与其相互胶着起来! 那身锁子黄金甲闪着的黑色光芒如褪色的水墨一般缓慢隐去却又不甘心似的展现出来,连他手掌下的那如镜清澈的地面,都氤氲出了一片黑色的污浊之气。 四周的诵经之声似乎在逐渐的加强,字字夹带着降魔伏妖的震慑之力,希望能以此相助玄悟将那魔性彻底的清除出去。 忽然间,在玄悟的身后猛地升腾起浓重的黑色煞气,犹如出笼野兽一般嘶吼着涌出,露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他们似乎是在寻找那些试图扰乱自己法力的源头,在看见如来那一瞬间,倏地露出尖利的笑声。那声音如根根利刺穿透人的耳膜,将飘荡在空气中以诵经之声所形成的无形之网撕扯裂开,而后狂笑着向如来扑去! ———那是隐匿在玄悟身体中的浑浊之气,最终随着他法力增长而被牵引着入了魔道,阻了他的心智,扰了他的清明! 如来未曾想到被逼迫至此,那心魔竟然还能冲出法咒,并且还在维持这之前的初衷,就是噬佛! 玄悟似乎亦是在这一瞬间挣脱了束缚,手脚得以自由,身体得到了解脱。他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在一身黑色煞气之中显得甚是阴郁。许是方才被压制之时消耗的体力过多,而那心魔冲出体外所带走的法力亦是让他此时稍显力所不及,所以只是站立起来便有些摇摇欲坠。他抬手唤来定海神针,借着力道直起身体,抬头看着如来。嘴角勾起,露出阴鸷的笑意。 “如来,如今你的法咒亦被我所破,看来,这场仗,你是输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7定宿命 眨眼间那些黑色的煞气已然分离成数道扑向如来,而在即将要到达近前之时,却见如来身周涌现出金色光芒,继而出现了十八位金身罗汉。 只见他们个个周身金色,形态各异,面容有喜有怒,有思有静。其身影围拢在如来周围,须臾之间便展开身形,施展法术,将那些如饿狼猛虎般的煞气抵挡开去。 金光乍现,十八罗汉各显神通,顷刻间将那些来势凶猛的煞气打散! 玄悟狠厉的面容上展现出一丝不悦,眉梢微挑,继而嗤笑一声。“如来,原是佛祖也是需要帮手相助。这十八个和尚不去诵经念佛却要到这里来搅乱我的好事,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来送死了。”他阴冷一笑,浑身杀意尽显,黑色邪魔之气滚滚而出,弥漫四周。“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在那茂灵山上都学了何种本领,让你在临死之前亦是开开眼界!!” 他一语说罢,却未有任何的动作。下一刻,忽然从身体里分离出来数道光束,四散开去。那些光束停在四周,竟是变化成了玄悟的模样,手中亦是握着一根定海神针,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头戴凤翅紫金冠!他们个个勉力讥笑之色,邪邪的看着如来和他身周的十八罗汉。 “如来,即便是你能招来你灵山上所有的徒众,我亦是能变幻出无数的分身。他们个个如我,法力相同。想要踏平你的极乐世界,简直是易如反掌!” 玄悟的身周邪魔之气骤然加重,混沌沌的黑色烟雾弥漫开来,在这样清明的场景中显得尤为醒目。 那些分身个个便如同本尊一般,散发着强大的杀意与十八罗汉交起手来,定海神针左右翻飞,如同游蛇一般,虽然对手是在如来身边的金身罗汉,却是与这些身染魔性的敌手相较亦未曾占到上风。 一时间浓重的杀戮之气充斥着整个空间,那些诵读经文的声音亦是在这样的厮杀中显得微不足道。此时这些声音哪里还能凸显出让人心神平缓的作用,已然完全的淹没在双方激烈的交手声里。 如来与玄悟对望,一个愠怒一个狠厉。 在玄悟身后弥散开来的邪魔之气像是晕染开了一张狰狞的恶魔面孔,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佛祖,露出张狂的笑意,似是在嘲笑他任凭如何的要唤回玄悟的神志,最终还是让心魔有了可乘之机,最终战胜了那薄弱的渡化!他猖狂的讥笑,与那玄悟的声音混在一处,浑厚且森寒。 “阻我者,皆要杀之!——” 如来耳边传来打杀之声,是那十八罗汉与玄悟分神相互较量所发出的声响。而面前的人已然被心魔完全的控制,甚至那魔性的身影都不吝惜让自己洞察,露出那般肆无忌惮的笑意。如来面色微沉,平静的神色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痕。 玄悟面容轻狂,邪魅一笑,同时身体四周凝聚出数根黑色长棍,前端均是尖利锋芒,闪着迫人的寒光。他身体缓慢的上升,前身倾斜,做出要俯冲的姿势,而那些锋芒毕露的利器随之亦是倾斜下来。嘴角勾了勾,眼中的杀意一闪,只见那些利器如同得到了指令一般,划破凝重的空气,夹带着疾风便向着如来袭去! “屡教不改,自取灭亡!”如来抬起眼皮,不悦的数道。面前那些撕破空气携风而来的黑色利刃转瞬之间便到了眼前! 风声呼啸,破空而来! 玄悟的瞳仁中映射出面前的景象。那数根用魔气凝结出来的利器硬生生的停在了如来的对面,那张沉稳的面容没有半分的动摇,甚至对于到达眼前,与瞳孔只隔毫厘之差的芒刺亦是没有丝毫躲闪!他的身周更是不能靠近半分,那些魔气甚至没有掀起对方衣摆的一角! 玄悟冷冷一笑,倾斜的身体犹如利剑一般冲将过去!几乎是在发现那些攻击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的那一瞬间便倾身而上,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攻破对方的防御!虽然在这之前他亦曾尝试着要靠近对方,但是却功亏一篑,像那些利器一样被隔绝在外不能近前。但是此时他魔性大发,没有任何的畏惧之态,巨大的邪魔之气将此处的清宁尽数的驱散,俨然是要将此处污染成为地狱一般。所以此时他对于能破开对方防御的把握也坚定了几分! 如来见对方的魔性大增,竟是比之前更为强悍!他微微的蹙了下眉头,继而抬起手来,手掌向外,应着对方向外推去。自掌心处散发出澄明的彩色光芒,像是打开了一道屏障,而凡是触碰到这光芒的利器均是在刹那之间便散成了黑雾,而玄悟掠过来的身体亦是在遇见这道光芒的时候不得不被迫停下攻击。那身后狰狞的面孔被这光芒照射的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变得极为暴戾烦躁。玄悟用前臂挡在眼前,遮去了些许的光满。实则那些光芒虽是强大却甚是淡然,若不是那心魔畏惧却也不必这般的遮掩,单凭那一双火睛,这点光芒却也不至目不能视。 只是一个愣神的时刻,玄悟只觉身上像是被什么捆缚住,但低头看去,却未见身上有什么捆绑之物。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辖制,不似之前那般压迫,却也不能再行动自如。而控制他的心魔亦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阴狠的看向如来,发出极为凄厉的嘶吼! 如来的手掌握着虚空,感受着手心中的空气随着玄悟剧烈的挣扎而出现轻微的震荡。他微阖双目,口中念着经文。同时手掌缓缓收缩,一点点的收拢力道。 玄悟只觉身体被挤压的痛苦难当,而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诵经之声,极为清晰的传入耳中,扰的心烦。而那心魔亦是受不得这嘈杂的经文,看着如来张合的嘴唇便知的他所为。心魔发狠的挣动身体,使得玄悟疯了一般的想要挣脱束缚,但是换来的却是越来越收紧的空间,简直要将胸中的空气都掏空了一般! 再稍稍用力,便是一条性命! 如来抬眼看去,见对方在心魔的控制下疯狂的挣动,手掌中那剧烈的震荡之感愈发强烈。他只需将手掌握成拳,便能毁了玄悟亦是杀了对方让心魔无人可依,届时便可斩杀在当场! 杀生…… 如来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似乎许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两个字眼了。 当日他收金蝉子入了座下,就是因为参破了今日的天机。他不能改变金蝉子的命运,所以将他当做自己最为心爱的弟子细心教导。整个三界都知道金蝉子最得如来欢喜,乃至于在听闻讲法之时神游天外不能专心,轻慢佛法亦是没有被责难。且只要是三界何处有什么盛宴,如来若要亲临必然会带着这位弟子。这份爱护之情,恐是所有人都为之献艳。 可谁知他的私心? 是玉帝在得知天引水有损,蟠桃园不能再结出仙果以至于危及了整个天界诸神之时,便与他商榷,讨要了金蝉子,注定了他今日的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8弥留间 金蝉子若是没有奉命前去修补南海的御海神鼎,便不会遇见那道盘桓在山间的灵气。那一声无谓的叹息,让那灵气成了人身。 可当日孔雀要噬佛的邪念被镇压在黑煞河中,三界无人不知那不过只是缓兵之计。如来不能将其诛杀却又无法完全的渡化,这一正一邪两道意念,一个在灵山之上享着佛母之遇而另一个却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以魂魄为食日日遭受天罚之苦!三界中人皆是有神位在身,法力高强的不愿沾染诛杀孔雀的罪名,法力弱些的又唯恐被对方吞掉。所以即便是地藏王使用佛咒将孔雀困在黑煞河中诵读经文也无人愿意前来接这烫手的山芋,阎君供奉着孔雀所需食用的魂魄,对于整件事睁一眼闭一眼,只能放任不理。 孔雀的那道执念难以渡化,始终都是三界中的隐患,终会有一日要为患人间。只能用这世间最为灵华之气方能将其压制。放眼这三界之中,除了女娲曾经留下的那块七彩灵石,哪里还能寻得出这样精纯圣洁的灵气?! 但那灵气没有思想亦没有肉身,若是再等下去唯恐不能待到孔雀逃离之日。所以最终如来借着御海神鼎之事,下了佛喻,命金蝉子前往相助。他知道,自己的弟子此行途中必然会经过那灵气所在之处,因为在受六翼天蚕之时,金蝉子就洞悉到了那灵气的存在,已然结下了日后的因果。而天引水那时便已经被毁,不能在滋润那满园的蟠桃。金蝉子本是不死之身,唯有他方能替天界解了这场劫难。所以,在消除孔雀和度过劫难的事情上,都需要金蝉子去将其串联起来,而最终达到既能降服孔雀又能解了天庭危机的结果。 如来看着眼前挣动的异常激烈的人,手中的力气慢慢施加。他身后的心魔亦是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发出犀利的嘶吼,那些四散开来的邪气亦是显得动荡不安,凌厉的气势减缓下去。 趁此机会,十八罗汉展现出法力,将动作稍显迟缓的分神逐一攻破,使其化为灰烟。 那些幻化出来的分神被个个诛杀,但是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来说,玄悟已经无暇顾及。他此时的脑海中只有疼痛和难受,被困住的身体不断的遭受挤压,像是要将他活生生的捏碎了一般。他的双目已然微微凸出,双目赤红,面部扭曲,甚至如同野兽一般露出森白的牙齿。心魔不愿离开这个身体,纠缠着与其一同承受着这样的煎熬。 “如来!如来——”玄悟无不痛恨疯狂的吼道。此时他已经不知要如何的去挣脱束缚,只将满腔的怒火都尽数的化为不甘的怨恨和歇斯底里怒吼。 如来面目微动,竟是显现出了些许的犹疑。脑海中一瞬间的闪过金蝉子俯身跪地之时对自己所说的话。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甘愿舍弃自己投胎的肉身去延续天庭仙神的仙寿,即便是这样的做法对于他而言亦是难以承受。但是金蝉子还是义无反顾的做出了如来想要他做却未能说出口的事情。 ——金蝉子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他自认为身染污浊,之前杀戮无数却能入得佛门,做了佛祖座下的弟子。这使得他终日里都是不得心安,那些死去的亡灵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浮现。他觉得自己应如多目蜈蚣和九尾地蝎以及曾经同为洪荒凶虫的那些生灵一般,在世间经受无尽历练磨难,不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待在极乐世界里,享受着佛祖弟子的待遇。金蝉子总是不能入定参悟,与那些菩萨尊者罗汉相比已然是轻慢了佛法,所以他才总是前往敛心池中,想要净化自己的身心。可是最终,他还是不能彻底的清楚心中的魔障。 或许只有重新投入六道轮回这一条路,能减轻他心中的罪孽。以往的种种杀戮,来还今日帮助天界逃过一劫,是最好不过。 如来虽然在救回金蝉子之后便放任对方在敛心池中不愿踏足,便是等着金蝉子能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从当日他收下这个弟子开始,就是等待着今日这一刻。是否愿意放弃自身去解救天庭的围困,最终只能看金蝉子自己的悟性,而这个结果,必然要他自己参透。 当然还有玄悟天蓬和卷帘,这三人的性命亦是金蝉子最为牵挂之事。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他定然不能白白的舍弃肉身,作为交还,金蝉子最后只央求如来能保下这三人的性命,还有那些被殃及的生灵。 金蝉子的言犹在耳,但是此刻如来却想要将玄悟斩杀在此了。 那心魔感知被束缚的力道减弱,便极力要挣脱出来。此时的玄悟可以暂时离开灵山,去往人间大肆杀戮,纵然是届时三界动容,但是他已经将人间变成炼狱,亦是痛快! 如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能来回了心神,手掌中那一点点的变化使得他不得不在此的握紧了手掌。他心中苦笑着,怎会因为一人之言便想要放虎归山。且不说金蝉子虽然心中杂念难除,但是却是在入了佛门之后便不再造下杀孽。若是他知道自己要保下的人会如同孔雀一般殃及凡间生灵,或许也会改变之前的初衷,亲手将其斩杀罢。 “南无阿弥陀佛。”如来口中念道,垂下双眸,稳住了心神,而后缓慢的将手掌收紧。 玄悟几乎是在霎时间瞪大了双眼,那巨大的压迫之感要将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他长大了嘴想要呼痛出声却如同在喉间压上了巨石,出不的半点的声响。额间的青筋凸起,像是在下一刻便要炸裂开来。脸色涨的青紫,脖颈上的血管凸出蜿蜒,像是攀附在皮肤上的树枝。眼前的视线变得纷乱模糊,如来那张垂目不语的面孔渐渐的如水墨般淡去。 他知道,对方下了杀手,自己当真是要身体爆裂而死了。 如来微阖双目,手中用力,脑海中却还是被金蝉子的面容所占据。他这个总是淡然平和的弟子,却不知为何总是要闯入他的思绪之中。他就那样跪在自己的面前,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凡夫俗子,如此虔诚的看着自己,面露忏悔,神色悲悯。他的嘴唇翕动,一遍遍的唤他。 “师傅……师傅……” 这是如来在接金蝉子来灵山之后便鲜少听闻的称呼,在大多的时候,金蝉子总是静默的在他的莲花宝座下,听着他诵经讲法,即便是与自己说话,大多亦是说‘我佛’。这样的称谓显得那般的疏离,与那日初见还是孩童的金蝉子相比,像是隔了甚远。 如来闭了闭眼,金蝉子最终行了叩拜大礼,方才缓慢的隐去。 而就在此时,如来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掌中出现了一样之感。本是能将被捆缚之人捏成肉团的虚无,像是被什么支撑开,无法再用力。如来稍显诧异的抬眸看去,却见极力要挣脱的玄悟骤然间扬起了脖颈,胸口处闪动着些许的微光。而在他身后的心魔,像是被那极为微弱的光芒灼伤了身体,急不可耐的挣脱了玄悟的身体,完全的脱离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89如往初 如来未曾多想,几乎是在下一刻便松开手手上同时结成手印,口中念诵咒文。霎时间这清明之地中涌动起强烈的气流,涌出一阵疾风向着那试图要逃离的心魔而去! 心魔脱离了玄悟的身体,化作了一阵黑色烟雾。但是那疾风气势亦是迅猛,急速的将那团黑雾包裹起来,一时间黑雾发出极为竭力凄惨的嚎叫,在这样一个空间中显得格格不入。四周的诵经之声似乎亦是清晰起来,一声声清心往生咒充斥着整个空间。那黑雾的挣扎之力愈渐弱小,在那疾风的包裹之中,慢慢的消失不见。 风声消散,气息平静。这里还是那个无垢无念的清明世界。 玄悟似乎甚是疲累,在那困住自己身体的力量撤去的一瞬间便跌倒在如镜的地上,极力的喘息起来。他是在那死亡边缘走了一遭,那种痛苦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当然,玄悟亦是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急速的抽离,耳边那些凄厉的嘶吼就像是他之前压抑在心底的愤恨,此时一朝发泄,亦像是清除了心中那些不满和仇怨。 他缓了缓气息,慢慢的站起,用定海神针支撑着自己,同时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胸膛。 方才在意识要抽离的一霎,他清除的感觉到了有一种力量从身体中涌现出来,生生的将那要夺走自己性命的力道挡了下来。玄悟并没有反抗的力气,不知道这样的抵御之力是哪里来的,最终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也是在那力量出现的同时,控制着自己心智的心魔亦是挣脱了自己的身体,连同着所有暴戾嗜血的情绪,都尽数消散开来。 玄悟闭了闭眼,想让此时混沌的思绪快些清明起来。 “是金蝉子留下的最后一点法力。”如来的声音缓慢的响起,飘荡在这空旷的空间中。 玄悟猛地抬头,向对方投去疑惑的目光。 金蝉子的身体已然消失不见,这是他亲眼目睹。那不过也只是金蝉子的一道意念之力,连最后的意识都消弭之后,怎么还会残存什么法力来搭救自己? 玄悟看着如来,片刻之后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掌不禁攥紧了身前的金甲。 他记得最后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在金蝉子的身体消散之时,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光晕。而玄悟就是触碰了之后,方才来到这里,目睹了六翼天蚕的蜕变,如何成为了如来的弟子,看见了那块七色灵石,洞察到了那缕灵气。 难道就是那道光晕? 玄悟觉得自己的双目痛痒难耐,慢慢变得潮湿起来。 “金蝉子……”玄悟狠狠的做了个吞咽动作,将喉间那苦涩之感压制下去。“金蝉子,不是已经……” 如来慢慢的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经历了生死之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金蝉子虽然已经身死,但仍旧是留下了一道意念。他凭借着最后的执念化成人形前去天庭阻止你,想最后将你带回正途,放下恶念。可那时你被心魔所控,心智已经动摇不安,不曾听进只言片语。”如来的声音似乎是充满了无奈,想想方才还在眼前出现的金蝉子的神色,亦是心痛难当。“他自知时日无多,而又无法与你抗衡,只能在消失之际,留着仅存下的一点法力,将你待到了极乐世界。金蝉子知道,唯有此处,方能与三界隔绝,即便是你魔性大发,亦是难以逃离不会如同那圣武帝尊一般,祸乱人间。” 玄悟愕然,却不知金蝉子竟然在最后时刻还是怕自己再做下杀孽! “金蝉子在投入六道之前,曾经与我做了交还。”如来停了停,继续说道:“他愿意换取天界仙神的仙寿,但是那些在凡间祸乱中遭受牵连的众生灵都是无辜,而金蝉子要以自己之身,来换取枉死生灵的魂灵重返阳间,但只能消去记忆,将这段场景抹去,而后安度余生。” 玄悟似乎是听闻了何种惊骇之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嘴唇翕动,才一张口方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他平复了情绪,复又问道:“重返阳间,抹去记忆。那么亦是说,所有在这场祸乱中死去的生灵,都可以死而复生重新生活?”玄悟停了停,“也包括那花果山中,枉死的众生?”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金蝉子?是以他甘愿作为天界之人的餐食换来的?” 玄悟狠狠的闭了闭眼,还是有些许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他不知自己此刻的心中是有多么的杂乱,一想到那些花果山中的生灵能重新复活过来,心中便升腾起些许的安慰。 若是这样,那么胡九音,亦是可以逃脱天界的惩罚,免去遭受天劫之苦。她为了自己断了八尾,即便是落入凡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畜生,要再次修炼必要经历千难万险。而那些神将若是仙寿得意延续,必然会加以报复,胡九音便再难有出头之日。而此时金蝉子能将所有都回道最初,胡九音也不过就是那个生活在自己父母庇佑下的小狐狸,能无忧无虑,看不见世间的丑恶。只在那于林坡中,做一世单纯的狐王之女。 甚好,甚好…… 玄悟心中默念道。 愿她这一世,不再莽撞无知,擅自入了凡尘,吃了诸多苦头,却不知要如何逃开。莫要再遇到任何心怀叵测的妖邪,只心思纯净的生活在于林坡中,不要再下的山来。这样,就不会再遇见一个叫玄悟的人,不会经历那些血雨腥风,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狐族之主,不得习惯那些血腥场面,手上被鲜血玷污,以至于遮盖了原有的纯良之心。 虽然她不会再记起自己,忘却那时吵闹同行的日子,忘却在危难之际会钻入自己怀中寻求庇护的举动,忘却那微弱烛光之下隐忍哭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心情,忘却在天庭面对诸神将领煞气四溢时义无反顾追随而来的勇气…… 都不重要了…… 玄悟想。 只要她在一个地方,能平平安安的生活,是否能记得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她最为尊崇的师傅,总是平淡安静的金蝉子,已经不再是那个西方的尊者了。 玄悟忽然间觉得身体中的力气被抽空,颓然的垮下肩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最后的最终,那些最初的以往,已经都恢复成了原有的模样。 而唯有他,像是经历的沧海桑田,看尽了无数的变迁,回头之时,却已经不能运筹帷幄掌控自如了…… 玄悟缓慢的弯曲双膝,无比虔诚的跪在佛前。双掌在胸前合十,垂目敛息,声音平缓道:“吾乃凡间一道灵气,今自视甚高扰乱天庭,诛杀神将,祸及凡间,无数生灵因此受累。吾罪孽甚重,杀戮过多,现诚信跪于佛前,求我佛能将吾之身重新回归山间,做回一缕灵气,今世种种皆成云烟。”玄悟说罢,俯身叩首,无心朝天。似是抽去了所有的暴戾焦灼之气,平淡道:“望我佛,成全!” 如来的双眸微垂,目光投向面前虔诚忏悔之人。心魔销毁,最终找回了清明的神志。此时的玄悟简直就像是破茧重生的金蝉子一般,在须臾之间感知了善恶,并愿意诚信悔悟。 金蝉子啊,即便是在最后,你亦是没有选错。 如来的手掌变换手印,几缕淡淡的光晕从玄悟的身体中飘逸出来,犹如细细的丝线,影影绰绰不甚明显。那几缕羸弱之光慢慢落入如来的手中,凝结成三个光点,继而隐没在了掌中。 “你身上灵气过盛,恐难以平心静气安居在山中。”如来轻摊手掌,慢声说道。“且这些杀戮场景和诸多的记忆在你回归成原身之后,亦是不便留下。所以今日我便收起了三分灵动之气,免除了这一世的记忆,从此之后,你便只能存活在那灵石之中,终生都不得出来。”如来顿了顿,目光似是望向了虚无,复又道。“纵然是能从那灵石中出来,亦是不能如同今日一般,再幻化为人形,只能为山野畜生一类。” 玄悟又叩首参拜,而后直起上身,敛息说道:“我佛慈悲,除这一世荒唐记忆。吾之后但愿能久居山中,做一块普通山石,亦不奢望再世为人。那三分灵气,佛祖取了也无妨。” 如来点了点头,“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玄悟慢慢的抬头,感觉身体逐渐的变得轻盈。他知道此时这身体正逐渐的透明消散,不久便会化成一道灵气重新回归那七色灵石之中,或许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世间。 “只愿我佛大慈大悲,宽宥世间枉死冤魂。在他们重生之时,忘却今生苦楚,享一世平和。”他垂下双眸,身体像是融入进了清风之中。从山间游荡的无形之态变成了行动自如的人身,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人所给予。虽然他这一世有诸多善恶难辨之事,但他还是要感激上苍能有这样一个机缘,看一看这世间。 “若有机缘,望再次遇见金蝉子之时,能报答今世的恩德。且……”他缓慢的闭上双眼,任凭自己的身影如雾霭一般消散不见。 “能有机会,可以弘扬佛法,以保佛祖渡化之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90沉沙河 偌大的凌霄殿上,玉帝高坐在宝座之上,面前放着一个琉璃杯盏,身旁的宫娥为其斟了一杯琼浆夜,便躬身退了出去。她倒退着到了殿门外,方才将压在胸中的那口气缓慢的吐了出来。 当真是吓得要死,倒不是那玉帝是如何的残暴阴狠,只不过那大殿中太过空旷,且里面的气氛着实压抑,像是将空气都冻结成了冰霜,让人不寒而栗,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此时宫娥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情,得了指令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不用在那沉重的场合中再待下去,当即一刻不停的退了出去。 玉帝的目光落在面前玉案上的琉璃盏上,透明晶莹的琉璃盏,散发着温润的微光,像是一块夺目的美玉,被盘踞的龙纹环绕,栩栩如生。里面的琼浆夜散发着醇厚的清香,只稍稍一嗅便觉心神清明。但是他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欣赏这玉液杯盏上,而是透过这些,落在了殿中唯一跪在那里的人身上。 卷帘双膝跪地,上身挺直,面容沉静,垂着眼帘。在这样空旷的殿中,除了方才那玉液倒入杯盏中的声响,便再无其他的声音。他被玉帝招致殿中,便做好了要接受惩罚的准备。身为天庭之臣,却在最后与那妖邪站在了一处,与诸神为敌,乃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若是说天蓬元帅身居高位,且手中有天河三十万水师将领无数,或许玉帝能念及其战功网开一面。但是对于他而言,虽然在玉帝身侧,但做的皆是轻巧的差事,哪里能与元帅相较。 君臣二人,一坐一跪,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卷帘……”不知多久,玉帝的声音方才缓慢的响起,回荡在这寂寥的大殿之中。 “罪臣在!”卷帘俯身叩首,恭敬回道。 玉帝垂着眼眸,看不出喜怒。在这个座位上,他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喜怒之色,任何的事情在他的面前,似乎都不能改变这波澜不惊的神色。 “既然自称罪臣,那你可知罪?!” 卷帘叩首之后,复又挺直了脊背,语气低缓却不卑不亢。“罪臣奉玉帝旨意下凡擒魔,却在孔雀被擒之后未曾及时回返天庭,逃下凡间,强自留下一缕游魂共同生活,扰乱地府轮回秩序,触犯天条。此乃罪一。”卷帘字字清晰,平静陈述道:“得知天蓬元帅留在凡间,心智不全险些被恶人所害,为了顾忌天庭会洞察隐匿之所,未能及时出手相助,害的元帅险些死在恶人之手,枉为同殿之臣!此罪二!太白金星寻到罪臣之时,未能即刻回返却擅自去往地府寻人,无视玉帝旨意。枉为人臣,此罪三!面对妖邪危及天庭之时,心中动摇,对那人念及昔日情谊,不愿下手诛杀,此罪四!”卷帘俯身,重重叩首,语气淡漠道:“此罪责桩桩件件,皆是触犯了天条,难逃天雷劫地狱火之刑。卷帘自知罪孽甚重,不求玉帝宽宥,只望能受到相应天罚,以赎所犯罪责!!” 玉帝的神情隐没在了宝珠旒冕之后,双手放在两膝之上,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他看着一直都跟在自己近前的卷帘将,这人总是默默无闻,如若不知便可以将其忽略。在这空荡荡的天庭中,即便是神将仙神都是有自己的亲近挚友,而却唯独这个在他近前行走的大将,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孤傲的犹如一柄尘封的利剑,唯独跟在自己主人的身侧,将所有的锋芒都隐藏起来,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再次的展现出来。 他还记得当日自己钦点这人为自己身边卷帘大将之时,是对方初登天界之时。那时的卷帘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英气逼人,在凡间仗剑天涯豪气冲云天,策马一声笑,遨游天地间。他站在金銮殿上,浑身似乎都散发着无尽的活力和光彩。但是却不知是何时,这个容光焕发的人会慢慢的在这天庭中变得如此的卑微渺小,仿佛要将自己隐匿起来一般。像是这个冰冷的天庭,亦是将那个热血男儿也一同的冰封了起来,消磨了他身上所有的光彩。 “你倒是诚恳,半分未曾隐瞒。”玉帝微微颔首,语气一贯的低沉缓慢。“只是这些罪责叠加起来,那便再无出头之日。这一身的荣耀都付之一炬,你便不再是这天庭中的卷帘大将,也不会再出现在这凌霄殿中。”玉帝稍稍停顿,略显试探的问道:“这些,你可都愿意承受?!” 卷帘神色不变,低垂着眸子,几乎是在玉帝说完的一瞬间,便再次垂首恭敬道:“一切罪责皆是吾应承受,罪臣自知难以逃脱亦不愿辩解。恳请玉帝莫要心慈,治罪臣应有之罪。” 玉帝慢慢的闭了闭眼,思虑片刻之后复又睁开双眼,神色一片平静。他慢慢的抬起手掌,将玉案上摆放的琉璃盏握在手中,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琼浆夜。这玉液乃是百花仙子的凡间灵气极盛的花蕊所制,加之仙气净化,融入太上老君仙丹液调和,五百年方能得三壶。其味道入口甘醇,清香四溢,除了玉帝一人,便再无第二人品尝过。 杯中的液体出现了细微的波痕,将那张巍然不动的面容打碎复又重合。 “你我总归是君臣一场,那孔雀身份特殊,遣你前去,却是为难了你。” 卷帘拱手,低声道:“罪臣不敢,是罪臣辜负玉帝的信任。”他的神情冷漠,眼神中却隐藏着涌动的情绪。“我本生性鲁钝,只愿无功无过无人问津,但重我之人已无,请将吾沉入沙河,受刑罚亦甘心。只愿他们所受之苦吾既不能分担,愿能同样承受。” 邵萱再世为人,再不相见。金蝉子已经入了六道受轮回之苦,玄悟被佛祖渡化,甘愿去做一块石头,而他,却是再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玉帝心知肚明,当日二郎真君争强好胜,谁都不愿去沾染的浑水,偏偏他要去搅。最后若不是卷帘相助,他早就葬送在那个女妖的手里,成为整个天庭的笑话。而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舅,亦会背负上骄纵放任不加管教之命。即便是无人敢当面说出,但是三界之中亦是会将此时津津乐道,作为谈资。而他不得已才将卷帘派遣出去,私心里还是责怪他管了这个烂摊子,是杨戬失了面子。但他也知道,若是没有卷帘,杨戬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面子了。 可最终又能如何?他总要推出一个人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那如来佛祖已经信守承诺,说服了金蝉子肯舍弃自身,作为餐食以解天界的危困。那么他也不能佯装不知,需要找个替罪羔羊。 玉帝慢慢的起身,竟是从宝座上缓步走下台阶,来至卷帘的近前。 金色的蚕丝绣纹盘龙履出现在眼前,卷帘稍显疑惑却又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从未从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走下来过。几乎是所有的臣子都未曾看见过玉帝的靴履是何种样子。他总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使得所有的神将都躬身垂首,无人该肆意窥探。 直至那清澈的玉液递到面前,卷帘方才听见对方低缓的声音。 “饮完此琼浆玉液,你我君臣,从此不复相见。” 卷帘身形一僵,重重的叩首。而后高举双手将那琉璃盏擎在手中,他不敢仰头饮尽,只是尽量垂首不看玉帝容颜,将那杯盏中的玉液一口口的饮入喉中。 玉帝看着面前的臣子将自己赐下的玉液饮尽,即便是此时,他亦是未曾抬头来看一看昔日的帝王。看来对方的心当真是冷的透彻,与这个天庭亦是缘尽于此。 卷帘饮下最后一滴玉液,复又恭敬的想将杯盏奉还。就在他擎着琉璃盏想要归还玉帝之时,那琉璃盏却突然出现无数的裂痕,顷刻间便碎裂开来,从掌中掉落,散在地上。 玉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宽大的广袖一挥,上面绣着山河日月的图纹熠熠生辉,气势磅礴。他背对着卷帘,完全不去看对方此时的神色是有多么的惊骇和惊疑。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稳稳的落座在宝座之上。 九霄云外,皆是回荡着玉帝沉长的声音。 “罪臣卷帘,打碎琉璃盏,今便沉入流沙河,日日受万箭穿心之刑,永生永世不得出头,否则便会招致天雷劫,形神俱损灰飞烟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卷 391再无见 天蓬双手带着沉重的束魂锁,身上的甲胄和头冠都已经除去,此时着一件白色苏一,头发挽梳,但是神色却还是一贯的震慑人心。 他身旁跟随着两个押解的天兵,若是平日这两个天兵哪里会有资格与天蓬元帅走在一处,便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唯恐都是奢望。但是今非昔比,堂堂的元帅犯下了天条,朝夕之间便从位高权重的臣子沦为了阶下囚。 这两个天兵手中握着长矛,身姿挺拔。两人之前接到了这个旨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一个天兵似乎是压着满腔的怒火,一脸郁愤的绷直身体,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押解的人曾经是自己心中最为崇拜之人,却最终落得今日的下场,而那个罪名…… 简直也太过…… 他烦闷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怎样也不能缓解。 不知行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其中高矮不一却个个皆是武将。他们身着沉重的铠甲,面色凝重,虽然未曾拿着武器,但是那充满杀伐的冷肃之气却足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两个天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那个正在生闷气的正不知要如何纾解那口恶气,登时控制住脚下云雾,上前半步,将手中的长矛一顿高声喝道:“来这何人,胆敢在天界放肆!”他双眉竖立,疾言厉色道:“我二人乃是奉玉帝之命押解罪臣天蓬前往地府轮回,尔等挡住去路,是要违抗玉帝旨意不成!” 此时对面的几人亦是御云到达了近前,呈一字排开,原是天蓬手下的将领。 两个天兵神色一僵,虽然恼怒,但是因着身份之别,亦是不得不微微躬身,低声道:“吾等见过九天杀童大将、四目雷霆大将、混元都统、北翁神将、神王将军!” 五人个个均是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迫人之势。他们看见了昔日主帅,均是显现出了些许的激动之情。在那两个天兵见礼之后,亦是收敛了以往气势,很是客气的回了礼。 混元都统上前一步,对着那两人拱手,缓声道:“吾等在此等候多时,并非是要阻拦二位的去路。只不过元帅与吾等乃是情同手足,此去地府便不知要何时相见,故而特意在此恭候二位,看能否行个方便,让吾等与元帅说上几句,以谢昔日提携之恩。”他说的甚是肯诚,放下身段颇有几分哀求之意。若是论身份,他不知要高出这两个天兵多少,哪里用得着这般的低声下气。但是此刻他五人在此毕竟是不合礼数,只能好言好语,不愿多生事端。 那两个天兵相互看了一眼,原本是在生气的人回了礼,语气凉凉道:“混元都统见谅,非是我二人不近人情,只是如今天蓬乃是戴罪之身,玉帝下旨要将其送入地府,我二人便不能多做耽搁。待将他遣送到阎君那里之后,还要速速回返向玉帝复命,着实是不敢多做停留,还望各位神将海涵。” 混元都统被说的神色一凛,神色稍显不悦。这样恳请二人居然还是如此不通情理,还这般直言不讳的回绝,用玉帝旨意来压制他们,若是再多言,那岂不是要冠上抗旨的罪名! 四目雷霆大将早就等不及,此刻更是被磨得没了耐性。他索性就站在前面,声音如同洪钟,厉声道:“你们这两人好不蠢钝,不过是与元帅说上几句话能耽搁多久时辰,你二人如此的固执,难道以为吾等是没有办法在求你们不成!告诉你,老子我向来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说罢,他攥了攥腕间护甲,作势便要上前! 另一个天兵见状慌忙上前,用手中的长矛将人挡了挡,口中急急道:“大将这是何意,吾等亦不过是奉旨为之。天庭之中,向来都是以礼法为先,纵然各位是身份显赫的神将,但如是吵闹起来,亦是要背负阻碍公务的罪名!” 其他神将听罢亦是没有了之前的隐忍之意,这两个小兵一口一个‘罪臣’‘旨意’‘礼法’,他们崇敬的元帅,岂容的这样两个人如此贬低!! 天蓬低声叹息,手下的这几人个个都是火爆脾气,不过是有的能忍有的不能忍。此时看来他们的心中定然都是燃着一团怒火,不过是再找机会将那口恶气宣泄出来罢了。 正在双方即将要动手之时,忽然白光一闪,那两个天兵登时被定了身法,还维持着之前与几人争执的动作,僵硬的站立在远处,除却两个能转动的眼珠子,便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不能移动。 众人一怔,恍然之后齐刷刷转头看去。 北翁神将好整以暇的弹了弹手指,看着面前几个同僚个个面红耳赤吵得毫无仪态可言。他撇撇嘴,无奈的摇摇头,因为外貌看上去是个老者的模样,故而做着这样的动作亦是显得毫无突兀之处。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智者再看一群斗殴的无知之人。 现下看着那及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继而均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慢慢的踱步过来,语重心长道:“速战速决,你们难道都这么闲,要与那两个兵卒多费唇舌!” 被点了名的两个兵卒诧异的瞪大了眼珠,却无法还嘴。 北翁神将不再多言,看见天蓬立时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声音略显颤抖道:“属下见过元帅!” 其他几人见状,亦是回神,纷纷跪地拱手道:“属下见过元帅。” 天蓬此时身着素以,比之前重甲覆身之时少了几分戾气,但是他仍旧是那个统领天河水师的元帅,即便是罪臣,亦是不见分毫气魄。 “今日的天蓬已非昔日,诸位皆是天界神将,岂能跪拜一介罪人。” 这句话似乎是一柄重锤,沉闷的敲击在几人的心上。他们抬头看向昔日的主帅,眼中充满了赤红,似乎是隐忍着某种冲动情绪,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 “吾等一日拜元帅为主,终生皆是元帅手下将领。元帅可以不认吾等,但吾等见了主帅,却不能不拜!” 天蓬闭了闭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他只得抬了抬挂着沉重镣铐的手,失了力气一般道:“罢了,起来罢。” “是!”几人得了命令,整齐划一的站起身,如同以往一般律己严明。 天蓬看着面前的几人,虽然是昔日手下,但却如同兄弟。曾经把酒言欢共同斩妖降魔,共渡艰险。他亦曾为这天庭鞠躬尽瘁奋不顾身,直向着能率领手下天河水师护得天界永世安宁。 而最终,却不知会落得这般的下场。离开了曾经保护的天界,去往污浊的地府,投入六道轮回转世。 “元帅,吾等皆知你心中愁苦。”九天杀童大将压低了声音,缓声说道。“玉帝处事不公,不应如此重责元帅……” “大将慎言!”天蓬神色一寒,沉声打断。只是这一句便让几人不禁垂眸,不敢再言。 他的威严早已渗入进每个人的脑海里,剔除不去。 天蓬四周环视,复又开口道:“天界之主唯有玉帝一人,诸神将无论身居何位,都要谨记效忠玉帝乃是不容动摇之责。”他停了停,看着被自己震慑住的几人,不禁放缓了声音道:“天蓬愚鲁,犯下天条,玉帝秉公执法无需质疑。诸位都是前途无量之人,莫要受了在下连累,那便是要让天蓬投胎路上多担几分罪孽了。” 几人抬头,目光殷切。他们知道天蓬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无谓卷入过甚的话题。他们曾同为一体,彼此早有默契,又哪里会不知对方的苦心。 “元帅!”神王将军明显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早已忍耐不得。“元帅纵然是有罪,也断不能以这般屈辱的名头定罪。元帅是何人,吾等岂会不知,哪里会如那罪状之中所言,是……”他瞥了一眼天蓬,终是未能说出口。 天蓬见对方欲言又止,便是猜中了一二。他甚至是微微一笑,似是满不在意的问道:“罪状而已,无关是何种因由……” “可是那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跑去和玉帝说元帅偷偷潜入宫中,欲行……不轨之事!”神王满是恼怒,双拳握的关节泛白。“这个罪名下来,三界之中皆是知晓元帅行为有差,品行不端,即便是投胎往生,这样的污名亦是要背负。元帅一生刚直,岂能容得这般……” 相比这人的义愤填慵,天蓬倒是云淡风轻的笑笑。似乎是想起了某人,眼中甚至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温暖的笑意。喃喃道:“如此,倒是委屈了仙子……”。 有了这个罪名,小东西便会彻底的死心了罢。而他也会重回六道落入凡间,与她必然不会再相见。小东西身为太阴真君的神兽,应该好好的待在天界,待到修为大成,亦可位临仙班。皆是便无人再会想起昔日那个逃下凡间,追随自己的那个小小的玉兔了。 他抬眼看着一片虚无,尽是萧瑟,犹如此时之心。 我愿除去仙籍,剃去仙骨,重回六道,只愿不再见玉兔。 天蓬想,虽然痛苦,却是甘之如饴。 在天蓬和几人站立的远处,遥遥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人神色清冷却难掩绝世容华,即便是这天界亦是难以再找出几人能与之相较。她身着素白挽流纱长裙,腰间玉色留驻带,臂上搭着淡彩薄纱,头上簪着玉石珍珠步摇。她远远的看着一处,目光准确的分辨出了那人挺拔的身姿。纵然只是背影,亦是如同看见他冷峻的五官,英俊的容貌。她的双眸中慢慢的充盈着泪水,却倔强的不愿流下。 虽然自己肯为他舍弃清誉,却终是只能换来一声‘亏欠’,得不到那人的真心。这样的男子,只得远远观望,不能亲之近之,如隔天涯海角。 她对着那身影福身一拜,长睫遮掩了思绪。 “元帅所托之事,已然办妥。望元帅日后再无牵挂,平安宁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