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为君》 正文 归来 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微风偶尔会掉落几片,月光笼上一层薄雾,将飞过的乌鸦衬的模糊,只能听到叫声,在这夜晚里,让人不免胆战心惊。 烈虎庄内刀剑声起,哀嚎遍野,盖过了乌鸦的声音。 “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儿,求求你,求求你”一名衣着完好,浑身无半点血渍的妇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虽周围尸横遍野,但与她来说,那些景象无关重要。 “当年是我对不起洛云轩,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他一条生路。”烈虎庄庄主趴在地上,嘴角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衣物凌乱,甚至无法避体,身上的一道道剑伤不停的往外渗着鲜血。 “当初你可有留下洛云轩的一丝血脉。”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烈虎庄庄主,青公子愤怒的睁着双眼,面目狰狞,青筋暴露,语气冰冷,原本英气俊朗的脸庞毫无生气可言,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我我只是啊”一把长剑刺穿烈虎庄庄主的喉咙,来不及等他再次求饶。 旁边的妇女顿时呆若木鸡,眼神无光,张着嘴久久不能合上,无法从这场悲剧中抽身出来为她的孩儿求饶。 青公子抱起地上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迎着混杂着鲜血气味的清风走出烈虎庄,腰间的玉佩随风飘摇,突然手中的剑发出青色光芒,庄内妇女顿时口吐鲜血,倒在烈虎庄庄主的身上一动不动。 月光拨开云雾,透过树枝照射下来,将青衫飞扬的青公子映得越来越清晰。 第二日,烈虎庄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像是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是洛云轩的那个孩子回来复仇了,连烈虎庄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 “不可能,当年洛云轩可是连根拔起的呀。” “这是报应啊,说说我们有几个人是没受过洛云轩恩惠的,包括他烈虎庄,当年若不是洛云轩支援,恐怕烈虎庄早已被毒阴教灭门了,结果却以德报怨,参与了清心之征那场屠杀,连洛云轩的长公子都没放过,照我说,这烈虎庄被灭门灭的好。” “喂喂,小点儿声,你亲眼看到的吗,你怎么知道是烈虎庄灭的洛云轩的门,不知道别乱说,当心咔嚓。” “你们说会不会是青公子?昨天看到空中的那一道青光了吗?” “嗞别乱说。话说你真看到了?” “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是青公子。别提了,别提了,那个人不知道是好是坏,没有定论,我们最好不要提这个人。” 江湖中,不管是谁犯了错误,无论大小,只要遇到了青公子,一律不放过,轻则惩罚,重则掉头。这也导致,虽然青公子从烟雨潭出来不久,但在江湖中却也有一些名气,在大家的口中青公子既是大侠也是魔鬼。 “方丈,请将他抚养成人。”赶了半个月的路,青公子终于来到梵净寺,还好一路上婴儿不哭不闹,时不时还会对着青公子发出“咯咯”的笑声,殊不知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归来,就要珍惜,勿要重蹈覆辙。”方丈语重心长的接过婴儿。 旁人听这话或许会有些动摇,但青公子的神情却更坚定了,道:“待他长大,方丈可以告诉他一切真相,多谢。”说完,青公子转身离开梵净寺,只听得背后方丈的一声叹息,尽显无奈。 青公子抬头望望天,阳光照射着他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时更像是清澈的湖水,长至腰间的如瀑般头发随风轻扬,谁能想到这是半个月前烈虎庄灭门的元凶。若干年后,即便方丈将真相告知了那个孩子又如何,这世间原本就是复杂交错,到时顶多就是要命一条。只是现在他不可以死,因为还有未尽的事等着他去做。 “听说了吗?一年后寒玄山要召开清心之征。”茅草屋内一名男子边喝茶边低声的和旁边的男子道。 青公子听到清心之征四个字,不禁一晃,手中的茶水险些泼落在桌上,他眉头紧蹙,像一支箭射中心头,百般愤恨涌上心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萧。 青公子转头,侧着脸故作神秘的问刚才说话的男子:“洛云轩不是被灭门了吗,这十年都过去了,怎么还有清心之征,话说谁还有本事主持?”虽然说这话时青公子表情泰然,仿若事不关己,但只觉心头有一口血堵住,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男子上下打量一番青公子,眼看不像是普通人家:“这位公子是哪个门派的,是否要去参加?” 青公子摸摸脑袋:“我无门无派,只是好奇,好奇。” “公子真是运气好啊,这次重开清心之征,无门无派也可以去参加。”另一名男子用羡慕既吃惊的神情看着青公子:“看公子的姿态应该也是江湖中人,难道没有听说过曲追尤?” “曲追尤?我家世代经商,从小家教甚严,不能涉入江湖之事,故对江湖中的人也不甚了解。”青公子微眯双眼,心里反复着搜索着曲追尤这个人。 “哦,这也难怪。”男子看看周围,继续对青公子道:“当年清心之征发生了那件事后,整个江湖陷入一片混乱,原本有一些较大的门派还尚存于世,但都不敢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都以为江湖就这样垮了,但谁知出来了一个曲追尤。” 说到这里,男子再次看了看周围,坐的离青公子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他是在那件事发生大半年后出现的,大概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吧,把那些松散的门派重新召集起来进行整合,近些年的大门派都是在他的帮衬下发展起来的,算是收拾了江湖的残局。”男子点点头,眼神里尽是对曲追尤的佩服。 “可是,仅凭这些他就能主持清心之征?” 男子摆摆手继续道:“仅凭这一点当然不能。这些年,他的作风俨然就是另一个洛震枫,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不仅老百姓们称颂他,连各大门派之间出现了纷争也会找他评理,总之经过十年的发展,他的名声已经和当年的洛震枫不出左右。” 听到这里,青公子心里一颤,居然世间还有能和洛震枫媲美的人,这个人一定要去会会。 男子声音更低的对青公子道:“我们都知道有曲追尤这个人,但没人见过他,任何事情都是由他的属下出面解决。听江湖传言,有说他行动不便的;有说他长得太丑的;还有人说他长得太过风度翩翩,怕出来会引起一众人的哄抢;更有甚者说他是洛震枫的至交好友,要替洛震枫主持公道,总之就是很神秘。” 青公子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回过头,恢复了之前的坐姿,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心里暗自道“故作神秘”。 “公子是否要同行去寒玄山参加清心之征?”这次男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说话。 “呃还有一年,此去寒玄山不过数月路程,不急。”青公子想,此次从烟雨潭出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怎能浪费时间,而他要做的事更是不允许他与别人同行。 “我们啊想早点去,听说在曲追尤的影响下,寒玄山下好不热闹,我们也去感受感受,说不定还能提前看到曲追尤的尊荣。”两名男子相视一笑。 “希望能在清心之征上再遇两位壮士,告辞。”青公子起身离开,心里反复揣摩着刚刚的谈话,满腹疑问,身后茅草屋内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从烟雨潭出来,一心只顾着去找烈虎庄报仇,根本无暇江湖中的其他事情。其实只需简单的打听,便能知道江湖中存在曲追尤这号“大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洛府 星成镇上商贩们高声地叫喊着买卖,小孩们穿梭在人群中打闹,看着往往来来的人群,青公子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时候镇上没人不认识他,而如今他只是一个陌路人。 “这位公子,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啊?”店小二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朝着青公子喊道,将他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来。 青公子抬头一看,安乐客栈,还是这个名字,只是店小二换了。随即便说:“住店。”店小二便乐呵呵地领着他上楼。 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热闹的街道,青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踱步下楼,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突然他停住脚步,抬头看着铺满灰尘歪歪斜斜的不甚清楚的牌匾,“洛府”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每年他都会随父母到镇上住两三个月,只是那个时候这两个字非常的耀眼,现在却灰暗的毫无生气的立在那里,显得与热闹的星成镇格格不入。他此刻只想推门而入,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或许晚上才是来此处的最好时间。 星成镇一到晚上便极其安静,安静的任何脚步声都能听到;街上除了挂着几个零散的纸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外,其他地方均是一片漆黑,仿佛大家都是商量好似的灭灯睡觉。青公子纵身一跃落入洛府的庭院,虽然洛府外面看去并没有破烂不堪,门口倒也还干净,但洛府内却是十足的破烂,灰尘和枯叶厚厚地铺满整个庭院,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断落的树枝杂乱地立在干枯的井口上,小时候最爱坐的秋千一头绳已经断裂,院内树木也不再顽强的生长,连枝干都没有留下。 抬脚进入熟悉的屋子,此刻屋内到处都是掉落的砖瓦与木头,有一张歪歪斜斜的书桌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青公子用手轻轻一碰,没曾想“哐”的一声书桌四分五裂,不偏不倚的全倒在他的脚下,墙上的字画也早已破烂模糊,包括曾经他书写的让父亲引以为傲的书法,整个屋内已然找不到一样完好的东西。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将洛府的每个角落走了一遍又一遍,每走一次他的怒火与仇恨便多一分,手中的萧被他握得更紧了,牙齿碰撞时发生直响的“咯咯”声,伴随着微风头发与衣裙飘扬起来,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洛府闹鬼了。纵有千万不舍,但他也只能转身离开早已破败的洛府。 “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见青公子略微浓厚的黑眼圈,头发上还有未干的露珠,店小二有点慌张的问道。 青公子心里一紧:“怎么?” 店小二将青公子拉到一旁,悄悄的说:“公子,你不知道,这个镇上闹鬼,晚上没事最好不要出去,万一遇上那东西,谨防”边说店小二边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顺便将舌头吐了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就是被鬼杀得惨状。 青公子:“” 见青公子满是疑惑,店小二将嘴凑近青公子的耳朵,声音更小了:“洛府” “还不快去干活,在这儿嚼什么舌根呢。”没等店小二说完,掌柜的便凶狠的吼到店小二,他便只能乖乖的去干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青公子。 青公子听得洛府二字,还有店小二未尽的话,他心里久久无法平静,看来在套取店小二的话之前,还是要再去洛府探究一番,或许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安静的街道,连呼吸声都能听到,何况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青公子转入巷角,果然一个人头窜出来,摸着脑袋四处看看,嘴里嘀咕着:“怎么突然间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再转头时,青公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没想到,站在青公子眼前的竟是一个还未脱稚气的少年,他头发蓬乱地像一个鸡窝,穿着一双不合脚的布鞋,右脚还有两个脚趾漏在外面,身上的衣物贴满补丁,俨然一副乞丐的打扮。 少年倒是不害怕,只是略显惊讶地抬起有些灰尘的脸看着青公子,一双单纯的眼睛扑闪着。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十年前的样子,青公子躬下身,温柔地对少年说:“你是在找我吗?” 少年也毫不隐瞒,直言说:“对啊,可是你怎么一下就不见了?这个镇上闹鬼,你不怕吗?” 青公子突然眼睛放光,莫非这个少年知道些什么,但他并未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反而是问他:“那你不怕吗?” 少年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说:“我不怕,你要是怕,我可以保护你。”说完,还拍拍胸脯做出保证。 青公子一愣,看着少年说不出话,曾几何时,他也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话。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家都说镇上闹鬼吗?”青公子将少年带到纸灯下坐着,纸灯发出的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直接映射在了街道的墙上。 少年转头看向青公子,拖着下巴思考,好像是在组织语言:“呃我只是听说,听说一到晚上就能听到洛府传出女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女鬼飘来飘去的,听说还有人被吓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就没有遇到过。”少年说完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听完少年的讲述,青公子终于明白为何一到晚上街上就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他看向洛府的方向,脸上的神情由悲伤转为疑惑,到底是谁在造谣。原本少年还在等着青公子带他去洛府,却不想青公子思索片刻,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少年站在原地发愣。也许是感受到背后少年炽热的目光,青公子回头问他住在哪里,而少年摇摇头说没有家,青公子便只好将他领回了客栈。 童阑也不知他在湖面上飘荡了多久,终于船只停靠在了中原的岸边,阿勇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到这里等着他一起回去,一定不能闯祸,一定不能爽约。童阑眼神真诚的重重的点点头,让阿勇不要担心,他只觉得阿勇太过杞人忧天,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然是会等着他一起回岛的,要不然他就只能一个人在中原游荡了,人生地不熟的,想来还是有点可怕的。 告别了阿勇,童阑走到湖边洗了把脸,瞬间觉得自己干净清爽多了。他甩甩手上残留的水,抬头环顾四周,这里与仙梦岛不同,此时的天气比仙梦岛寒冷一些,虽然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木间穿过照在他的脸上,但也暖和不了多少,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里没有花团锦簇,有的是奋力向上冒头的小草,几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它们都被周围的大树包围着,仿佛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般,偶尔有微风拂过,在湖面激起一层波纹,随即便恢复了平稳。 他站起来,用白色衣袖轻轻擦干脸上的水渍,从包袱里拿出地图,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似乎是在安排此行的路线,然后合上地图,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毒 自从青公子将少年领回客栈后,少年好像找到了靠山一样,青公子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也许是看他太可怜,青公子也不忍心赶他走,只要不是危险或者重要的场合便让他跟着。 “今天,你就不用跟着我了。”青公子摸摸少年的脑袋,让他安心。 少年睁着无辜的双眼,带着哭腔说:“你要去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青公子温暖的笑笑说:“当然。”然后便转身离开,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只听得少年大声地说:“我叫段离。”他回头仍眼眉带笑,说:“我叫青然。” 待他走后,段离久久地站在原地不离去,哪怕是已经看不见背影,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青然”。 只消一个时辰,青公子便到了洛云轩。十年前,这里皆是茂密的树林,将偌大威严的洛云轩围在中间,闪烁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而树林四周都是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只有洛云轩正门有一条通往山下的道路。而现在,眼前的洛云轩已是一片荒芜,只是零零散散的有几颗不高不矮的树木和一些腐烂的木头,好像还能闻到一些尸臭味。 青公子试图用脚去触摸洛云轩留下的记忆,他眼眶微红,仿佛能看到洛云轩血流成河,每个人都在挣扎着逃命,但刀剑还是无情的结束了他们的性命,有人在告诉他,要活下去,可他偏偏不听,妄想凭一个人的力量去拯救他们,最后只有落得败落而逃的下场。突然,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他用萧强撑着地面,单腿跪在地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不听使唤地大颗大颗往下滴,滴在曾经长大的土地上。或许是过度悲伤,或许是沉浸在报仇的使命中无法自拔,他竟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 “谁?”青公子眼光凌厉,用手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一个脸上有腾蛇图案,浑身充满杀气的男人站在青公子面前,用满是疑问地口吻问:“你是谁,为何在此处落泪?你与这里曾经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青公子大笑几声,笑得很失望,什么叫曾经,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别人早已视洛云轩是曾经。 “你笑什么?” 青公子突然止住笑声,眼神中充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握紧手中的萧,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突然,男人将约莫五寸的长鞭朝着青公子打下来,青公子向后一跃躲开了,让男人铺了个空,只听见鞭子打在地面“啪”地一声。青公子也不甘示弱,从萧中抽出剑,一个转身向男人刺过来,但却未伤他分毫。双方继续厮杀着,难分胜负,也许是刚才气急攻心,导致心里气血翻涌,青公子脚底一软,眼前一片漆黑,无力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了。男人奸邪地一笑,轻蔑地“哼”了一声便径自离开了洛云轩。 待看不见男人的背影,段离从后山的石头处蹦出来,两步并做一步地跑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公子。段离哭着摇摇他,使劲呼唤着他的名字,但他毫无反应,看着嘴角残留的血渍,段离伸手探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环顾一下四周,段离大吸一口气,将青公子搭在他的肩上背着,与其说是背着走,不如说是拖着走,段离的身高只在青公子胸口位置,何况他很是瘦小,怎么能背的动人高马大的青公子呢。 但段离岂是容易放弃的人,他咬紧牙关,一路上摇摇晃晃的硬是将青公子拖到了镇上,原本还有凉意的天气此刻让段离只觉得热气冲天,汗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浸湿了整件衣衫,鞋子沾上了厚厚地泥土,这一身还是青公子当初为他置办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段离只当他们是空气,来不及歇气,便拖着青公子来到医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求大夫能救救他。 可是大夫刚把完脉,便摇摇头对段离说:“小兄弟,恕我无能为力,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段离一听,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公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拽着大夫的衣裙说:“我求求你,救救他,他还没有死。” 大夫看着段离可怜的模样,将跪在地上的他扶起来,说:“这位公子所中的毒我实在是束手无策,这样吧,你到安乐客栈去找一位姓童的大夫,或许他有办法。” 段离一听有办法可以救青公子,而且那个人还就在安乐客栈,一把拖着青公子就往安乐客栈走。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姓童的大夫并不在客栈,他只能坐在客栈的大门口等,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到白天,段离一刻也不敢离开,任凭别人怎么劝他,他都不为所动,他怕他一转身就会错过童大夫回来的时间。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未等到太阳升起,就听得店小二背后一声:“童大夫回来了啊,这位小兄弟等了你一个晚上。”段离一听,蹭的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童大夫,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书生卷气,最多比自己大几岁,连医馆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但此刻也只能试一试了。段离二话不说,拉着童阑就朝着青公子的房间走去。 童阑觉得甚是莫名其妙,只能一个劲的在后面说:“小兄弟,你慢点。”而段离却头也不回的说:“人命关天。” 当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童阑愣住了,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一点生气也没有,就像死人一般。童阑眉头紧蹙,走到床边探探脉搏,但当他触摸到青公子手的一刹那不由得往后一缩,那种寒气透过手指直接传到他的心脏,让他仿佛置身雪山之巅,风雪无情地击打着他,让他越来越冷,而越是探地久,童阑的神情越是奇怪,段离看他表情不对劲,很是担心青公子是不是没救了,果然童大夫也没有办法。 童阑将他的手重新用被子掩上,眉头仍然紧蹙地摇着头走出房间,并未留下一句话,段离只得跟在他的后面。童阑开好药方,让段离去抓药,而段离怀疑的看着他,许是看出了段离的心思,他温柔地说:“放心吧,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按时服药,两日后他便会醒过来。”看眼前的人说的如此诚恳,段离“嗯”了一声便抓药去了,只听见童阑在身后不断地重复着“太奇怪了”这句话。段离哪管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只知道青公子不会死,那么他便放心了。 也许是遇到了行医道路上的奇事,童阑仿佛来了兴趣般,一天到晚就往青公子的房间跑,有时候探完脉搏后还不死心,将青公子整个人浑身上下查看一番,但每次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离开。看着青公子渐渐恢复血色的模样,段离简直把童阑当成了神医,对他满满的崇拜,无论他怎么“折磨”“骚扰”青公子都行,他只当做没有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再见亦是初见 段离虽然年纪小,但照顾起人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煎药c喂药c擦身子等等都不在话下,连童阑都觉得这小孩虽然看着有些痞气和稚气,但有时却出奇的成熟,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兴许是临近青公子苏醒的时间,童阑变得安分了,不再“骚扰”他了,或许是怕他哪个时候醒了看到自己把他当成实验品一样研究的囧样。 “喏,喝药吧。”童阑果然没有骗段离,两日后青公子真的醒了。 青公子虽然脸色没有之前红润,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喝完药后,便问段离:“我是怎么回来的?”段离被他问的一愣,果真是晕死过去了,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下山的。他不高兴的撅噘嘴,反问青公子:“你认为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只隐隐约约感觉到我的脚很痛。”青公子做出伸手要摸脚的动作。 段离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涨红了脸说:“咳咳,那个,没办法,你太高了,只能拖着走,当时我只想着赶紧带你找大夫,也没顾上你脚的事情。” 青公子脸上出现一丝异样,说:“你都看到了?” 段离故作不知情的说:“你说的是看到什么?”明明青公子不让他跟着,他却偷偷的跟去了,他怕说出来后被骂。虽然青公子平时很温和,但一想到他在洛云轩那冰冷的眼神还是很后怕的。 也许是药太苦了,青公子已经连续喝了三杯茶:“所有。”说完,面无表情地看着段离,吓得段离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在洛云轩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放下茶杯,青公子接着说:“那我所受的伤?” 段离立马正襟危坐,一脸崇拜样:“我先带你去的医馆,但是他们没办法,就让我找童大夫,当我刚见到童大夫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是骗子,没想到还真的让你醒过来了,太厉害了,而且你猜怎么着,没想到童大夫跟我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呢。” 青公子见他说到童大夫的时候眼泛星光,心中对这位童大夫倒是十分好奇。他心里清楚,虽然他当时晕倒了,但并不是全然没有知觉,只觉得有万条毒蛇在噬咬他的内脏,慢慢地觉得灵魂在一点点的被吞没,当时他一度以为自己就快死了,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中,渐渐地他整个人在黑暗中往下沉,直到失去所有知觉。能把他从鬼门关捡回来,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江湖中还没有人医术能如此高明。 “你刚才说童大夫就住在这个客栈,他在哪个房间,我理当去感谢他。”感谢他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受到好奇心与兴趣地驱使。 “哦,我早上去找过童大夫,他不在房间,可能是出去了。”段离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一口,然后乐呵呵地下楼了。 毕竟还是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青公子羡慕地笑笑,重新躺回床上,打算再休息一天。 无人的街上,段离蹑手蹑脚地跟在青公子后面,青公子停下,他也停下。待青公子轻身跃进洛府,他就只好坐在洛府的大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但什么也看不见,就只好无聊的等着。 青公子站在庭院内,朝着大门望去,他并不打算让段离进去,他知道段离的性子,所以一路上任由他跟着,并未赶他回客栈。就这样,青公子坐在大堂的门口,只是呆呆地看着庭院里一切毫无生命的东西,他在等着,等着大家口中的鬼出现。可是直到天空泛白,也未如愿。他有些失望的离开,刚一出庭院,便看见段离躺在大门口睡着了,他有些于心不忍,背着他往客栈走去。幸亏商贩们还没有开始生意,要不然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引起恐慌。 回到客栈,青公子有些愧疚的将睡着的段离放在床上,看着段离,他总会想到自己小时候。他将被子拉过来给段离掩上,心想刚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童大夫,这会儿应该还在房间吧。便下楼问店小二童大夫住在哪个房间。 到了童阑房间门口,青公子犹豫要不要敲门,毕竟现在也不过辰时三刻,或许此刻敲门不太礼貌。站了片刻,青公子转身离开回到房间。 当他听得童阑房间开门的声音,他才又出来。看童阑关门欲离开,他立即上前,原本是想要开口道谢,但当童阑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那一刹那,他楞住了,心中激动澎湃,某处神经被重新触动,原本冰凉地一角瞬间火苗四起,眼神藏有隐忍c意外c惊喜c深邃c不信,他不自觉地浑身颤抖,周围一切声响与他此时都如静止一般,童阑连着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见,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快速地大声地跳动着,十年来从来没有如此过。 童阑认得他,很高兴的说:“你醒了,没事儿了吧。”见他没反应,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童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言的站着,童阑也不着急,作为一代神医,他有的是耐心,原本他就对青公子上次的中毒事件尤为感兴趣,这会儿看着他呆呆地样子,更是觉得眼前人很有趣。 看着看着,童阑觉得眼前的人还挺好看的,颀长的身材,俊美的轮廓,红润的嘴唇,高高的鼻梁,忧郁的眼神,虽然这会儿他的神奇很是复杂,但也不觉发出感叹,怎会有生的如此好看之人,比起之前中毒时候的苍白冷峻美,现在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一定会吵着嚷着要嫁给他。不知不觉,童阑竟看的出了神,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不知站了多久,楼上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下楼,都不忘回头多看几眼这两个世间少有的绝世美男,看着他们静如泰山的样子不禁讨论起来,当然讨论地更多的还是他们的外貌,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过去。 “阑儿。”青公子嘴唇张开,轻声呼唤出心里的那个藏了十年的名字。 虽然声音很小,小到青公子自己可能都听不见,但童阑还是听见了,他一颤回过神来,轻咳两声掩饰此时的些许慌张和尴尬。 “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童阑从来都只准许童牧老人这么叫他,别人若是这样叫他,他便会发脾气,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但很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反感青公子这么叫他,反而还有一种很习惯的感觉。 青公子眉头紧蹙,眼神慌乱,整个心都揪成了一团,他居然不认识他。“阑儿,我是小然,你”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害怕,他怕阑儿忘记了他。 “小然,小然”童阑只是重复着这个名字,撑着下巴看着远方做出思考状,青公子既期待又担心地看着他,随着他眼光的移动而移动。“或许是巧合,刚好你要找的那个人也叫阑儿,我真的不认识你,三天前是第一次见你。”虽然童阑觉得青公子有些面熟,但他很肯定自己从没见过他,毕竟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来中原。 青公子仿佛五雷轰顶,整个人浑身一软,往后退了几步,努力用手扶着栏杆让自己不倒下。童阑想要伸手扶他,可手到半空中便缩了回去,只听得青公子一声声失望痛苦的浅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捉鬼 童阑对他的笑声显得手足无措,只能摸着脑袋东张西望。良久,青公子止住笑声,抬起头时他已泪流满面。看着他伤心的模样,童阑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心生怜悯,不知为何自己也会跟着伤心起来。也许是被童阑的举动吓到了,青公子身子一僵,眼神欣喜地跳动着,“你”此刻,青公子混乱了,眼前人是否真的不认识自己。 被青公子盯着不好意思,童阑将手缩回来,他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那个,对对不起啊,刚才”童阑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阑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然啊,小时候陪着你读书练武的小然。”青公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童阑再一次仔细看了看青公子,确定不认识他:“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第一次来中原。” 青公子嘴角抽动着,苦涩的扯出一丝微笑,他怎么会认错人,那双眼睛他永远记得。小时候,童阑不喜习武,可危险的事情一样不落的都要去尝试,上山下水c爬树打猎,而青公子则是练武奇才,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保护他,每次他不听话受伤了,青公子想要责骂他,但看着他那纯真无辜的眼神只能心疼起来,哪还忍心说他。纵使他认错任何人,但唯独阑儿是他永远都记得的。 看着童阑,青公子心想,罢了,他不记得正好,现在这样或许对他来讲才是最好的,只要确认他还好好地活着,这样就够了,即便是往后再也想不起,但那个“最适合青色”的少年郎仍然存在。 “怎么样,我说你认错了吧。”童阑拍拍青公子的肩膀,然后就下楼走出了客栈,青公子转身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而移动。 “你怎么了,干嘛站在门口发呆啊?”段离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青公子面前。 青公子觉得有些尴尬,笑笑便说:“没事儿。” “那今晚咱还去吗?”段离歪着头看他。 青公子思虑一会儿说:“去,不过”原本他是想说让段离不要跟着的,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青公子终究是没忍心开口。 仍然是安静的街道,只是今晚没有月光,街上的人也不再是一前一后走着,而是并排走着。走到洛府门口,青公子抱着段离纵身一跃进入庭院,段离还没站稳,随后一个身影也跟着进来。段离回过头看他,脸上满是惊喜,而青公子并未转身,只是关心地说:“你怎么来了?” 童阑很纳闷,他都没看自己一眼,怎么知道是他。“我,我,我好奇,不行啊,再说了,这个地方准许你们来,就不准我来啊。”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青公子回过头,走到他面前,满眼温柔地说:“别人或许不能来,但你不是别人。”这话说的童阑特别尴尬,心想,他不会又把自己错当成了那个他认识的阑儿吧。 “这里真的闹鬼吗?”童阑走在青公子后面,有些胆怯。 “你怕?” “谁说我怕了。” 青公子一笑,也不知道谁小时候一听到鬼就吓得躲被窝里,再也不钻出来。 没有了月光的映照,此时的洛府显得有些昏暗,大风“呼呼”地狂哮着,庭院里的枯叶随风而起,偶尔掉落一片在童阑身上,吓得他不由自主地拉紧青公子的衣袖。 青公子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童阑“嗯”了一声,松了松拉紧的衣袖,段离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将整个庭院都打湿了,他们找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继续等待着“鬼”的出现。 “叮”“呤”“哗”女人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在断断续续地唱着歌。 童阑不由地往青公子身边靠靠,段离倒是胆子很大,毫不在意地对青公子说:“喏,这就是女人的声音。” 青公子欲站起来,但无奈童阑拉的太紧,他动不了。青公子转过头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他不由得心里一软,要不然今天先回去,改天再偷偷地来。 “你们听。”段离站起来,想要听得更加清楚,虽然风声雨声很大,但也掩盖不住女人的声音。 青公子拍拍童阑的手,让他不要害怕,童阑勉强地支撑着颤抖的身体站起来,跟在青公子和段离身后去寻找那个声音。 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两间破旧的屋子,青公子停下脚步,段离抬头看着他说:“哥哥,好像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青公子转过身正对着屋子,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过,那是小时候他练琴的地方,他抬脚进入屋子,段离也跟着,只有童阑,他不敢进去,只能躲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屋内,他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惊扰这里的鬼魂,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在心里骂自己一句胆小鬼,其实他是不相信世上有鬼魂的,但他就是怕,说来也是奇怪。 房间上方稀稀疏疏的有一些洞,雨水顺势落下,将整个房间都打湿了。 顺着声音,青公子弯身下去,用手抹去树叶和灰尘,一把琴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时候声音更清亮了,宛如溪边的清水流入山涧。青公子认识,这是他小时候抚的琴,回忆慢慢地爬上心头。 他用手抚下去,琴弦随着他手指的拨弄一根根断裂,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滴,一颗一颗清晰的滴在琴上,伴随着琴声的消失迎来的是“咚咚”的声音。看着有些抽动的背影,段离不敢靠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温暖的大哥哥。 童阑站在门外看着青公子的背影,他只觉得心头莫名的一酸,他想走过去安慰青公子,但无奈脚软,根本使不上力抬起来,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等着屋内的人走出来。 许久,青公子不舍的离开房间。童阑见他眼眶红红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也不能减轻他此刻的害怕,再一次拉紧青公子的衣袖。 此时,雨已经停了,留下的只是洛府曾经的味道。 回到庭院,一阵清风吹来,童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回头一望,看见一个“女鬼”飘来飘去:“啊!!!!娘啊!!!!!鬼鬼”童阑吓得腿一软跌在地上,脸上煞白煞白的,也不忘紧紧抓着青公子的腿。 随着童阑的目光,青公子抬头一望,只见“女鬼”还在飘荡着,他一跃抓下“女鬼”,原来这只是一块白幡。 看青公子抓到“女鬼”了,童阑咽了一口口水,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胆小鬼。 “原来是一块布啊,嗨,那些人真的是太胆小了,根本就没有鬼嘛。”童阑拍拍屁股,全然已经忘了是谁被吓得跌倒在地的。 青公子盯着白幡,久久不能离开目光,脸色煞白,神情复杂,白幡都快被抓烂了。他不明白洛府为何会出现白幡,想来是谁来祭奠的,洛云轩无一人生还,而洛家生意上的家丁为了保命,更是不可能的,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想必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多少都知道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故地重游 青公子眼泛血丝,面露杀气,见状童阑不再说什么了,有些害怕地咽咽口水,和段离面面相觑。可能是感受到了两人的尴尬,青公子扔下白幡,拎着段离离开洛府。童阑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气,冲着青公子背后大喊:“你就不能等等我啊,哎呀,娘啊,不会还有吧。”头也不回的离开洛府,出了洛府,才发现青公子和段站在大门口等着他,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轻咳两声,然后自顾自的往客栈方向走。 回到客栈,青公子一头倒在床上,回想着洛府发生的一切。原来所谓的女人的声音不过是雨水滴落在琴上发出的声音,所谓的“女鬼”也只不过是风吹着白幡飘来飘去的。之所以被传成闹鬼,多半是因为受到当年洛云轩事件的影响,再加上洛府无人打理,长此以往,一传十十传百,便像真的了。 一晚上没合眼,童阑倒是一点也不困,虽然对洛府的事情还余惊未消,但也阻挡不了一颗好奇的心,一直吵着问青公子闹鬼一事原委,被他闹得烦了,青公子只好一五一十的解释给他听。他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幸好我胆大跟着你们跑一趟,不然就错过了一场好戏。”听他这话,青公子斜眼看他,捂着嘴笑起来。 段离这时候推门进来,刚好听到童阑这一句话,也跟着笑起来,童阑生气的盯着他们,他们只好假装严肃,一本正经地喝起了茶,亏得他能这么正经的说自己胆大。 “但是,那块白幡是谁留下的啊?我听说那家人都死完了。”段离心直口快,满腹疑问,完全没有注意到青公子越来越阴森的脸。 作为大夫,童阑对于一个人面部神色的变化一向很敏感,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段离,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段离虽小,但一个人小小年纪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这点意识还是有的,只能悻悻地闭嘴,端着茶杯不断地喝茶,掩盖他自认为犯下错的慌张。对他们的反应,青公子倒拘禁起来,觉得甚是不好意思,也不想把他们牵扯进自己的计划之中,只想让他们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天真快乐的生活下去。 青公子觉得房间气氛太尴尬或者太压抑,起身离开客栈来到洛云轩。站在后山,他感慨良多,眯着眼说了一句:“出来吧。”从石头后面出来一个人,将两手交叉放在面前,低着头慢步走去,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在受罚一般。 青公子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童阑,看着他委屈的神情,心里又好笑又心疼,说:“我没有责怪你。”童阑微微的抬头看他,发现此时的青公子是如此的温柔,是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加速。 只消一瞬,青公子重新望向远方,脸上露出悲伤c寂寞的神情,童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那边有葱葱郁郁的树木,阳光洒下来有点点星光一闪一闪,格外刺眼,与此刻所站的荒芜之地形成强烈的对比,好像这边与那边是两个世界。 “你,你没事儿吧。”童阑不忍心看着青公子难受的样子,青公子笑笑不语。“我能问你一件事吗?”童阑有些小心地说出这句话。 青公子转头看向他,神情重新变得温柔又带着些疑惑。 “你跟洛府是什么关系?”他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即便有第三人在场,也不会知道他在说什么。 青公子眉头微微一皱,他很惊讶,童阑为何这样问。 “这里以前是洛云轩吧。”童阑接着说,只是声音变得大了。 青公子由惊讶变为震惊,难道他记起些什么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看着青公子的表情,童阑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没错,“其实,只要稍加打听就会知道,镇上每个人对洛云轩都三缄其口,想必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对于洛府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管,但你才到镇上没多久便插手了这件事,也许是你比较有大侠风范吧。”童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青公子对于洛府的插手,想着用大侠来形容也许更为合适,“我能看出来,你在洛府的悲愤,那种由心里散发出来的仇恨。你知道吗?你刚刚的表情,你在洛府的时候也有,那种痛苦c伤心c孤单c不甘心,如果说你和洛府没有关系,叫我怎么能相信呢?作为一个外人,我知道我多事,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见不得你这样子,很可笑吧。”童阑一直看着远方说完心里的话,表情有些落寞,有些严肃,他也不明白为何能如此大胆的袒露心声。 “外人?你不是外人。”青公子有些慌张地两手搂着童阑的肩膀,搂得太用力,童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一阵潮红爬上脸,但他并没有挣脱,在心里怒吼着,大哥,你搞搞清楚重点,重点不是外人这句话,重点是你跟洛府的关系,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哎呀,我知道,但现在重点是你跟洛府的关系。”原本还正色庄容,这会儿变得嬉皮笑脸,童阑是想减轻青公子的紧张。 青公子欲言欲止:“我,我,我暂时” 还没等青公子说完,童阑看他吞吞苦苦为难的样子,心想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欸,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种隐私的事情,我还是不知道为好。”其实他心里好奇极了,他原本也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相反对于别人的事情,他一贯秉承着不知不问的态度,反正跟他又没有关系。但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觉得青公子心里有很多心事,他想要去了解,想要去帮他分担,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青公子松开双手,信誓旦旦地说:“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见他这么说,童阑只好死心了:“好啊,你说的,拉钩,不许反悔。”说着便伸出手要跟他拉钩。 青公子一颤,愣在原地,童阑笑嘻嘻地看着他,等着他伸出手,见他不动,便自己拉起青公子的手拉起了钩,末了还盖了一个章,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青公子却久久回不过神,陷入回忆之中,当年,他对阑儿说要保护他一辈子,他也是这么伸出手要拉钩,可是,他却没有办到,没有守住他的誓言,这次他到底该不该将阑儿留在身边。 他此刻的神情,童阑这段时间见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虽然洛云轩荒凉至极,并无可赏玩的地方,但他仍然独自兴高采烈地正经地游玩起来,只留下青公子在原地陷入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噬灵毒 “哎哟,到处都是悬崖,太危险了。”童阑边走边自言自语,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来。 在他脚下有几株野草长得正盛,还有一颗正在发芽的树苗,与荒芜的洛云轩添了些许生机。他俯身观看树苗,好像能看到以后长成参天大树的样子,他能感觉到这里以前肯定是层林尽染c绿树成荫,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危机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不禁摇头叹气,充满了无奈与悲悯。他回头看看青公子,见他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虽觉得奇怪,但也并未走过去打扰他,反正从认识他以来,就觉得他这个人挺奇怪,说来也挺让人心疼。 “阑儿,阑儿。”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童阑猛地睁开眼。一夜未睡,再加上阳光正暖,童阑竟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 揉揉眼睛,童阑用带着些许起床气的声音说:“要回去了吗?走吧。”他站起来便要走,但或许是没睡醒,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得青公子扶住了他。 “你没事儿吧?”青公子担忧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童阑说着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果然,回到客栈,童阑便一头栽倒床上睡着正酣。在睡梦里,他梦见两个小男孩坐在一块石头上,晃荡着四只小脚丫,透过眼前枝繁叶茂的树林能直接看到对面山上的情景,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他想走近听,却只觉得不管怎么走都无法缩短距离,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听得好像有人在叫他,“童大夫,童大夫。”“咚咚”地敲门声将他从梦中叫醒,他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就见段离站在门口慌慌张张地样子。 “怎么了,小段离。”肯定是还没睡醒,童阑的声音极度缓慢,还有些暗哑。 “哦,吓死我了,你睡了一天一夜,见你还没起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没事就好。”段离长吁一口气。 童阑睁大眼睛,无比清醒:“你说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啊,昨天你和哥哥回来之后就一直睡。” “昨天,不会吧。”童阑完全不相信自己这么能睡,就算是一晚上没睡觉,也不至于睡这么久啊,还睡得这么安心,俨然成了一头猪。 “起来了。”青公子走到童阑房门口,一脸的温雅。 童阑看着他,觉得太丢脸了,再看看自己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脸都红到脖子了,“嘭”地一声关上门快速地收拾着自己。段离和青公子站在门口心有灵犀地笑笑。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你们有什么打算?”收拾完后,三人一同下楼吃饭,彼此之间熟悉了,这段时间都是同桌而食。 童阑和段离同时看着青公子,青公子并未理会他们的目光,仍然优雅地吃着饭。 “哥哥,我能跟着你吗?”段离的语气带着些许难过和期待。 青公子放下碗筷,转头看向段离,温和的说:“小离,我记得你说过是因为你没有亲人在世,所以才一个人流落江湖的,但至少你有一个家,我想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四处漂泊。”段离每天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就是再心硬的人也早该软了,他疼惜段离,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他带去任何危险。 段离低着头,用筷子捣着碗里的饭,一碗米饭都快被他捣成泥了,他小声地嘀咕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哪还是家。” 青公子轻轻摸着他的头说:“有你在,有你和父母的回忆在,那就是家,你舍得从此不回去吗?” 段离抬头看着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思索一会儿,答应青公子回家。 青公子看向童阑,童阑说:“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万一你毒发作了怎么办。” 听他这么说,青公子有一丝开心,又有一丝担心,他内心很矛盾,他希望从此都将阑儿绑在身边,可又想让他远离是非,不要卷入江湖恩怨中。他嘴唇动一动,始终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让童阑跟着他。见他没反对,童阑很是开心,对着青公子笑笑,又重新扒着碗里的饭。 晚饭过后,青公子来到童阑的房间,问他自己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童阑瞬间严肃:“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中的应该是噬灵毒。” “噬灵毒?” “没错,中噬灵毒者就犹如万蛇噬心,继而灵魂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中此毒者,无药可解,只能等死。” “可是我?”青公子曾经在医书上看到过噬灵毒,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给你把脉的时候,你脉搏强力有劲,根本不像是一个中毒的人。我只能给你放血,你的血红中带黑,我所养的毒蜘蛛是最喜欢的,越毒越喜欢,我猜想应该是你体内的瘴气之毒和噬灵毒在相互影响,所以才导致你昏迷不醒的。” “也就是说我体内的瘴气之毒是噬灵毒的解药?” “你知道自己中了瘴毒?”童阑越发觉得在青公子身上有很多秘密。 青公子盯着童阑不说话,多说多错,童阑也不逼他。 “你这么理解也对也不对,噬灵毒在你体内暂时被瘴毒压制,所以才并未发作。” “或许有一天瘴毒压制不住了,噬灵毒就会发作,对吗?” 童阑特别不想肯定的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但他说的没错,迟早有一天噬灵毒会发作,到时候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公子在眼前慢慢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具骸骨。 “是的。”童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所以啊,我得跟着你,免得你发作起来没人管,好歹我也是神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他想缓解眼前这种紧张的气氛。 “如果真的发作了,你也没办法,不是吗?”青公子满眼的悲观c舍不得。 “欸,那都是别人说的无药可解,我可是神医呢,不一样,放心吧。”童阑尽量说的不在意,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底气。“不过,你为什么会中噬灵毒呢?这种毒只有寒阴教才有。” 青公子一颤,手里握着的茶杯中激起了一层水纹,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既然知道噬灵毒,自然会知道噬灵毒的出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曾经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们吧,只是我自己不自知。”他也很疑惑,莫非寒阴教与洛云轩的事件有关。 “或许是与你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童阑眼含疑惑与担心。 好像是被童阑说中了心思,青公子身体一僵,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他没有想到童阑会这么直接地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吧。”阑儿从小就比他聪明,这些事想必也瞒不了他多久。看着阑儿能这么毫无顾虑的说出心里所有,他其实心里很欣慰,也很激动,说明阑儿是信任他的,与他而言,这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暴风雨前夕 三人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但童阑很奇怪的是段离不是要回家吗,为什么还会跟着他们一起。 “因为刚好我们和小离同路,所以就先将他送回家,这样我也放心一些。”一方面青公子要去的地方确实与段离同路,再者他也确实不放心段离一个人回家。 “哦。”童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因为我离家很久了,所以有些破旧,你们不要介意。”段离推开家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看的出来,桌上落了一层厚厚地灰,的确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他们只好动手将屋子打扫一番,不消一会儿,屋内亮堂极了,家的感觉不言而喻。“今天有些晚了,童大夫和哥哥要不嫌弃,今天就住一晚,明天再走吧。”段离实在是不愿他们离开。 “好啊好啊。”童阑倒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头倒在床上,青公子看着他露出关心的笑容,心想赶了一天的路,他也真的是累了。 童阑一个翻身,继续保持着诱人的睡姿,对着段离说:“还有啊,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一口一个童大夫的,太见外了,我跟青然一般大,你都叫他哥哥,怎么着也得叫我一声哥吧。”自打有记忆以来,童阑就想有一个弟弟,不是因为有人陪他玩,而是他觉得有欺负的对象,那种感觉很好。 段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童阑,他把童阑当成自己的榜样,虽然很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但要让他真的叫,他却开不了口。看他涨红了脸,青公子摸着他的脑袋说:“他这个人吧,呃还不错,你可以叫他二哥。”他故意将“二哥”两个字的语气加重了些。 童阑倒是不愿意了,蹭的就从床上爬起来:“不是,你考虑半天,就说了一句还不错,听听,多勉强,多敷衍啊。”然后他转头看着段离,态度坚定的说:“不能叫我二哥,我不做小的。” 听他这么说,青公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阑儿比他小两个月,总是不愿意叫他哥哥,为此没少被教训,但每次转头就将这些气撒在了他身上。童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才勉强憋住了笑。 段离抬头看了一眼青公子,随即开口叫道:“二哥。” 童阑被他叫的抓狂,气的直跺脚,但也只能认了,谁让他比青公子小呢,但也有个弟弟可以欺负了,想着想着,他笑得越来越奸诈,段离不禁背后冒起了冷汗。 “哎呀,小离回来了。”一个雀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段离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是二审啊,这不,好久没回来了,也该回来看看爹娘了。”见二审目不转睛地看着童阑和青公子,段离有些尴尬的笑笑:“二审,他们都是我朋友,在外面可照顾我了,这次也是送我回来的。”见二审没反应,段离又拉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 “哦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对了,前两天有个人来打听你,说是你舅舅。” “我舅舅?我没听我娘说我有个舅舅啊。”段离拉过凳子让二审坐下说。 “嗨,不是你娘这边的,你忘了你是捡回来的。”段离一听,尴尬地“嘿嘿”两声,二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接着说:“瞧我这张嘴,那个人问十年前是不是有个小孩儿被送到村子里,身上应该还有什么随身携带的东西。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想到你了。” “那二审你怎么说的?” “我起初什么也没说,但他又说十年前遭人追杀,迫不得已将孩子丢下,安全后想要抱回孩子,但四处打听才知道孩子辗转到了我们这个村子,可怜呐。”二审满脸的同情。 “那他现在在哪里?”段离有些着急地问。 “我问他是那个孩子的什么,他说是舅舅,我就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一听你不在村子里,就走了,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就能见到他了。”二审有些遗憾的说着这些话。 青公子有些疑虑,说:“那二审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二审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来:“长得嘛,挺好看的一个人,高高大大c眉清目秀的,就是脸上有一个印记,看着有些吓人。” 青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问:“是什么样的印记?” “呃有点像蛇,又有点像泥鳅,反正就是挺不好看的,多好看的一人呐,被这个印记毁了。”二审觉得有些可惜。 青公子身子一软,在心里长吁一口气,八九不离十就是给他下毒的人。童阑察觉到他脸上的异样,对二审说:“二审,如果这个人再来,麻烦你先通知我们一声,暂时不要告诉他小段离回来了。” 段离和二审都觉得奇怪,找到亲人了为什么还不能说呢。 童阑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说:“你们想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他说是小段离的舅舅,我们就得信他,如果是心怀不轨的人,那我们岂不是着了道。我们做哥哥的,可以先摸清那个人的底细,确定他说的没错,再让他们相认也不迟,你们觉得呢?” 听童阑说的句句在理,二审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幸亏段离前两天不在,要是坏人就惨了。“行,没问题,他要是再来,我就来通知你们。” 说完二审便离开了段离家,段离问:“那哥哥是不走了吗?” 童阑笑着说:“不是不走,只是现在不走,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弄清楚你的身世,既然你那个所谓的舅舅已经找到了这里,想必他最近还会再来的。”他转头看向青公子,只见他的神情中仍有一丝忧虑,童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安下心来。 “是那个人吗?”童阑支开段离,对青公子问道。 青公子站在门口,满怀忧心,这里的景象是他曾经期望的,田间里有忙碌的身影,小孩子笑着闹着你追我赶,老年人则坐在门口目光追随着孩子们,笑得那样安心。“应该是。”他不明白为何会找上段离。 童阑安慰他:“别担心,或许他要找的并不是小段离,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呢,只是巧合罢了。” 青公子越想越觉得可怕:“他们宁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听他这么说,童阑不由一惊,再也找不到话来安慰他。虽然他远在仙梦岛,但喜文的他,从小将各种各样书看遍了,对寒阴教不算完全了解,但对于他们的手段是知道的,那叫一个惨无人道。 对这件事,段离自然是不知道的,心里一直抱着那个人就是舅舅的期待,希望能赶紧见到他。可能是回到熟悉的村子的缘故,童阑和青公子从没见过段离这么开心,孩子的状态,此刻在他身上体现的恰到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暴风雨来临(一) “来了,来了。”二审大口喘着气,老远就看到她跑过来。“小离的舅舅来了。” 童阑和青公子相视一看,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时,被二审一把拉住:“他朝着这边来了,上次我给他指了小离的家,所以这次他直接冲着这里来了。”二审有些歉疚,声音越来越小。 “二审,麻烦你去找一下小段离,找到他后,告诉他不要回来,如果方便的话,就拜托你先照顾一下他,等我们这边完事儿了,再过去接他,可以吗?”面对这种情况,显然童阑比青公子更擅长处理。 二审答应地很爽快:“好好,没问题,小离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希望随随便便一个人带他走。” “多谢二审。”随后童阑转过头小声对青公子说:“你先避一下吧。” 青公子不解,歪着头带着疑惑地眼神看他。 “你们打过照面,如果看见你还活着,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还没等青公子说完,童阑便打断他的话:“放心吧,我打不过他还跑不过他吗?他会下毒,我会解毒,再说了,大白天的,我相信他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童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虽然青公子见识过童阑的轻功,相信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但他仍旧不放心留下他一个人应对,便选择了一个离家不远的地方,若是真要动手,他能即使出手,谨防童阑受伤。 青公子走后,童阑倒了一杯茶,端着竹凳坐在门口,看似很享受,但他内心却很煎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迎面走来一个一袭黑袍,面有印记,自带寒气的人,周边的人都避而远之,而童阑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泰然自若地喝着茶。 “这位公子,请问这里是段离的家吗?”他很是礼貌的问童阑。 童阑张开闭着的双眼,缓缓开口:“是的,请问你是?” “在下是他的舅舅。” “舅舅?”童阑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果然如二审说的一样,若是脸上没有那渗人的印记,也是当世少有的美男子。“想必阁下是找错人了吧,段离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怎会是你的外甥。” “哦~原来小兄弟也是来寻亲的,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外甥是你的弟弟呢?”他厚脸皮地一口一个外甥。 “自然是他身上有我家祖传的东西,我和他已经相认,而阁下,所谓的舅舅又怎么证明呢?”童阑言辞恳切。 “跟你一样,在他身上有证明身世的东西,只要和他见面,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双方互不相让。 “我想,阁下的样子,段离应该是不喜见到的。”童阑一声叽笑,站在台阶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舅舅”一听怒上心头,这分明是在挖苦他的长相,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看对方也是不会把段离交出来的,反正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这我倒是没有想到,看来我只能回去改变一下面容,再来迎接我的外甥。”说完,便转身忿忿地离开。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段离拍拍胸口,长叹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才稍缓解。再转身时,青公子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把他愣是吓了一跳。“怎么样,是他吗?” 青公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舅舅”消失的方向,肯定得点点头。 童阑把青公子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说:“看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带着小段离走。” “不。”青公子说得很是坚定,童阑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耍什么把戏,不出意外,我想今晚他便会来,你和小离出去躲躲,我留在这里对付他。” “你疯了,你忘了你中毒的事了,你叫我我们怎么放心留下你一个人。”童阑莫名地发火,很是激动。 看到童阑的样子,青公子既高兴又心疼,不管来人有什么目的,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要保护他和段离。“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给小离惹上了杀身之祸,如今的寒阴教眼线遍布天下,无论我们躲到哪里,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与其这样东躲西藏,倒不如弄清楚事情原委,主动出击。”见童阑鼓着腮帮子继续生气,他心疼地轻揉着阑儿的头发,说:“阑儿,你说过他下毒,你解毒,你是神医,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你对自己的医术不够自信。” “你放屁,我自己的医术我会不清楚。”童阑意识到这是青公子使用的激将法,更生气了。“总之,我是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你想都不要想。”说完便气鼓鼓地朝着二审家的方向走,青公子只得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满眼的疼惜。 夜幕降临,青公子坐在门前吹着那首他在烟雨潭最喜欢的曲子,曲调哀怨婉转,由柔情转化为仇恨,由欢愉转化为寂寞,让听得人钻心地疼。童阑坐在屋内看着他,那道忧伤的背影只想让人拥入怀里,狠狠地安慰,不知不觉他的眼眶竟湿了。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当地落在段离家门口,青公子和童阑不约而同地起身。看着眼前活生生地青公子,来人十分震惊,转瞬便恢复了正常神态。“你居然没有死。”他的语气带有不相信与兴奋。 青公子说:“让你失望了。” 来人摸着下巴,奸邪地说:“我倒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他看向屋内的童阑,青公子立即挡住他的视线,做出防御状态。“你不必紧张,今日我来只为了段离一人,只要你们把他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一个十岁的孩子,与你有何过节?”青公子很纳闷,听来人的语气,他来找段离并非自己的原因,那在段离身上有怎样的秘密呢? 来人轻蔑地笑笑,说:“呵呵呵,过节谈不上,只是需要确认一件事。你们与他无亲无故,何必这样庇护他。” “以前是无亲无故,可现在不是,他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有保护他的义务。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想必你也不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吧。” “哈哈哈,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跟他过不去,只要借用一下,确认完后我定当亲自送他回来。” 童阑心里骂了他无数次,哼,真是不要脸,若是跟着你走了,他还有命回来吗。 青公子原本以为是自己给段离带去了危险,但现在看来是有其他原因,如果想要不动干戈地处理这件事,只能将段离交出来。“如果你指的是认亲这件事,那我想人你不必带走,就在这里便可以确认。” 来人已经忍到了极限,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交出段离,那就不要怪他狠下杀手了。他一声蛇叫,那声音响彻天际,好似将周围的生物全部唤醒一般。只听得村子里传来嚎哭声,一家接着一家。童阑来到青公子身边,两人同时望向声音的方向,露出愤怒地表情,青公子再也忍不住,举起萧便要向来人攻去。 “欸,慢着慢着,这只是开始,交出段离,不然我也不敢保证接下来还要死多少人。”他仰起头,伸着手观赏起来,在月光的衬托下,脸上的印记更加清晰,让人不禁一颤。“听听,听听,小女孩的声音,哎哟,多可怜哪,花一样的年纪,啧啧。” 青公子气愤地牙齿“咯咯”直响,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说:“你让他们停手,我将段离交给你。”童阑很惊讶地看着他,但他没有资格责怪青公子的决定,眼下这是唯一的方法。 “哈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然后再一声蛇叫,嚎哭声终于停止了,只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再也无法开口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暴风雨来临(二) “段离我可以交出来,但是怎么保证村民的安全,我凭什么相信你?”青公子已然恢复了正常神情。 来人轻哼一声:“他们的命我要来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哦?你明知道,他们的命对我来说有用,起码是人质,不是吗?”青公子并不相信他。 “只要交出段离,我便不伤害这里的人一根毫发,我说到做到。”来人言辞倒是很真诚。 青公子正色:“好,我相信你。”说完便回头看向童阑,示意童阑将段离带过来。但童阑使劲拽着他的衣袖,眉毛扭成了一股绳,他并不想交出段离,青公子轻拍他的手:“放心吧,没事,有我在。”童阑能看到他的决心,便松了松手,朝着二婶家走去。 童阑并不知道青公子是怎么打算的,但既然他让他放心,那便相信他,从认识青公子以来,他还从未欺骗过他,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中原的初春还有些凉意,虽然不似隆冬那般寒冷,但夜愈深,便愈凉。童阑紧紧地护着段离站在青公子身后,凶狠地盯着来人,似乎要将他绞杀在眼神里。段离只觉气氛越发紧张,随时都有可能触发一场大战。 “小离,过来。”来人俯下身,朝着段离的方向笑着叫他,伴着月光,那张笑脸看起来很是虚伪,尤其是脸上的印记,更加可怕。 段离抬头看着童阑,童阑仍旧保持着原有的警惕性将段离往身后拉了拉。看着他的举动,段离也不敢答话。 来人站起身,对着青公子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青公子侧过身,仰起头微眯着双眼,说:“我说过将他交出来,但是否要跟你走,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来人哑口无言,只得朝着段离走过去,重新俯下身说:“小离,我是你舅舅啊,舅舅找了你好久,你爹娘不在了,就让舅舅照顾你,好吗?”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拉段离,段离有些害怕地往童阑身后躲,只露出一个头看着他。 来人心里有些愤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继续笑脸相迎,打出亲情牌,说:“小离,虽然舅舅的脸是不好看,但舅舅不是坏人,不信你问这两个哥哥。” 童阑心里痛骂着他,哼,脸皮真厚,你要不是坏人太阳打西边出来。段离又抬头看了一眼童阑,接着望了一眼站在左前方的青公子,随即他低下头,并不打算理会来人说的话。 看他们像似串通好的样子,来人终于忍无可忍,一张笑脸被一张狰狞的面孔所代替,伸出手便想要抓出躲在童阑身后的段离,但他并未得逞,因为青公子出现在他面前,及时制止了他的举动。童阑心里暗笑一声,果然他还是挺靠谱的,想要抓走小段离,门儿都没有。 这一下来人彻底被激怒了,他张开双手向青公子袭来,童阑眼疾手快地将段离带到屋内,担忧地看着外面的激战。 软剑与长鞭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剑气所发出来的光芒将整个星空都照亮了,童阑站在门口,内心焦灼,房门被他用力地抠着,一些细小的碎屑被他抠进指甲里竟毫无知觉。段离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裙,他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些。 正打得不分高低时,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衣裳的人跑过来,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左长老”,相视一看,同时向青公子发起进攻。童阑一看情况不妙,青公子被三人夹击,虽然不一定能伤着他,但他也完全占据不了上风。童阑拿出沾有毒液的毒针对准三人射去,但都被他们躲开了,一人立即转而攻向童阑。当那双恐怖的手伸向他时,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见它停在了空中,原来青公子早已用软剑刺穿了行凶之人的胸膛,然后见他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心。”童阑一声大喊,但还是晚了,毒粉被青公子吸了进去,在他倒下去之前,童阑扶住了他。眼看主要的战斗力已经够不成威胁,左长老特别放肆的仰天大笑,面漏凶光地朝着他们走来,青公子强撑着中毒的身体,硬是将另一个黑衣人一剑毙命,看着喉咙上的剑伤,左长老眉头皱了皱,说:“烈虎庄是你。”青公子轻声一笑,然后闭上了双眼,浑身无力地瘫倒在童阑怀里。 剩下两个柔弱之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他们的性命,左长老言语之间尽是挑衅:“怎么样,看现在还有谁来救你们,如果你们乖乖地交出段离,怎会有现在这样的牺牲,真是可悲啊,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他摇摇头,看向躲在门后的段离。 童阑抱住昏迷的青公子,说:“哼,可悲的是你,你这样的人,毫无人性,怎么能理解保护c珍惜的意义,想必你也没有要保护的人吧,你不仅可悲,还可怜。” 左长老将手中的长鞭拽得更紧了:“你说什么,我可怜,哈哈哈哈,说吧,看你还能说多久。”说完睁大双眼,欲举起长鞭袭来,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他便用双手捂住眼睛,石灰粉发挥地正是时候,说道:“你,你好,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改日一定取你们的狗命。”随即他转身消失在月亮仍高高挂起的夜色里。 段离见来人已走,上前帮童阑扶着青公子走向屋里,担心着急的问:“哥哥他没事吧?” 童阑一边取出金针一边说:“放心吧,他们上次用毒不成,便知道毒已经取不了他的命,他们的目的只是让他昏迷。” “哦,那就好。”段离松了一口气。 用完针后,童阑给青公子盖上被子,将段离带至一旁坐下,问道:“你在之前见过这个左长老吗?” 段离很肯定的摇摇头说:“没有。” “上次是你救了青然,难道你见到的人不是他?” “上次天太黑了,我又害怕,根本没看清楚,但我很确定的是那个人用的也是长鞭。” “你确定在这之前都没有见过他?”童阑又问了一次,想得到更加确切的答案。 段离狠狠地点点头,童阑思忖了一会儿,便让段离去休息了,自己则坐在床边照顾青公子。 “等会儿我们去祭拜一下昨天亡故的人吧。”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童阑此话一出,三人更是觉得胃里不舒服。 “好,但”青公子转头看着经过昨天一战之后有些疲惫的段离,“如果有人对你出言不逊,小离,你能忍住吧。” 童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段离虽不理解,但他还是点点头。 周家和王家门前都挂着白幡,屋内设有灵堂,周家摆放着三口灵柩,而王家有五口灵柩,昨日还看到周家小丫头穿着花裙子在田野间嬉戏,王家老爷子叼着烟斗晒着太阳,而今日他们都不再呼吸。看着屋内穿着丧服的人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段离鼻头一酸,抱着青公子哭了起来。 兴许是被屋外的哭声打扰,张老太爷怒气冲天地走来,说:“你们还来干什么?小离,你自己看看,你周家大妈大叔,王家老爷c婶子叔叔对你多好,你是知道的,还有珍儿和红萍两个丫头,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这么没了。”老太爷边说边抹着眼泪,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都是你个害人的小东西,你先克死了你爹娘,现在还害死了他们。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村子平平安安的,你一回来就招来阎王,你这个天煞孤星的命,你走,我们村子不欢迎你,你本来就是捡来的,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村子。”李婶是出了名的悍妇,嘴巴从来不饶人,这些话在段离听来句句刺得他心口痛,眼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滴,但他却不敢哭出声,拼命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风雨后未必天晴 童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李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段离他做错什么了,他也是受害者,你这样还有一个做长辈的样子吗?” “他是受害者?哼,那些人就是他招来的,他就是一个克星灾星,我们不欢迎他。” 童阑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闻声赶来的二审拦住了,二审拉着他们来到自己家,说:“你们也别怪李婶,她就是这个德行,小离是知道的。我知道,这事儿不怪小离,更不怪你们,但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小离现在肯定是没法再呆在村子里了。不是二审要赶你们走,只是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主。小离这孩子虽说是捡来的,但从小就乖巧懂事,爹娘走得早,在外头又吃了那么多苦。”说着说着,二审就哭了起来,段离也撇着嘴跟着哭。 童阑安慰道:“二审,我们知道这也是为小段离好,留在村子里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白眼,跟着我们至少能过得自由自在些,虽然可能有时候免不了要风餐露宿的。”说完还不忘转头看一眼青公子,这意思好像是在说青公子没照顾好他们。 二审擦干眼泪,说:“小离有你们这么好的两个哥哥照顾,是他的福气,你们还是早些收拾东西走吧,我,我也不能去送你们。”说着二审又低下头,小声抽泣起来。 “二审不用担心,只要有我们在,绝对没有人能动他一根手指头。”安慰人的事情,一向都是童阑做,青公子从来就不擅长这些。 说完,二审就将他们送出家门,看着他们远去。段离三步一回头,红着眼眶特别舍不得,一路上都不说话。直到收拾行李时,他才开口说话,童阑和青公子也终于松了口气,尤其是青公子,他知道这种背井离乡,还随时可能遭遇杀身之祸的滋味,他亲身感受过,所以对段离更加心疼。 段离坐在桌边,摆弄着茶杯,说:“二审小时候是最疼我的,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给我留一份。小时候只要我一挨骂,就往二审家跑,不知道在她家蹭吃蹭睡了多少回。有一次我贪玩把二审家的厨房给点燃了,我爹把我抓回来就是一顿好打,谁都劝不住,还是二审骂了我爹一通,我爹才收手的,不然可能就被打死了,呵呵。”他的脸上笑出了花,陷入甜甜的回忆中。“村子里的人都开玩笑,说我肯定是二审生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疼我,你们说好不好笑,我要是二审生的,怎么不在她家养着呢。”他转头看向青公子和童阑,他自己没察觉到,此时的他已经泪流满面,但还在笑着,笑得那么难舍c苦涩。 童阑走过去帮他擦干眼泪,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以后再回来看二审就好了嘛。” 段离眨着含满泪光的眼睛说:“不能回来,回来就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青公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在床边说:“谁说的,我保证一定让左长老一帮人永远消失,到时候就能回来了。”原本说这话他是很温和的,但眼里却满含杀气,看的童阑心惊胆战的。 段离将脸上残留的眼泪全擦掉,眼神坚毅地点点头,随即说道:“虽然我是捡来的,但村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没想到却因为我,害死了”他有些说不下去,“但我一定会报仇的。”他的言语中充满倔强c果决。 青公子来到段离身旁,柔和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小小年纪遭受这种事情。”童阑没想到,不善言辞的青公子今天居然能说出安慰人的话,莫不是转性了。 “不是的,哥哥,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害死周叔他们的。”段离的眼神虽然还存有小孩子的单纯,但却多了一丝仇恨,让他们看着不免心生担忧和心痛。 段离在离开村子前,去拜祭了爹娘,他说,他很感谢爹娘将他视如己出,也很愧疚没有长时间地陪着他们,可能他这一走,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他舍不得这个他从小生长的村子,舍不得村子里的人,也舍不得村子里的花花草草。 出村子的这一路,段离从没觉得这段路这么短,看着在眼前变得越来越小的村子,他心里全是不舍,直到村里的房子c人c树c花草c甚至炊烟再也看不见影子,他才收心地回过头,再也不眺望。 走着走着,青公子似乎觉得身后少了一丝生气,回头一看,见童阑停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并不打算前行,段离跑上去拉他,他却不动,只是盯着青公子。青公子来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他为难地说:“我可能不能跟你们同行了。” 看着他开合的嘴角,青公子仿佛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童阑见他的样子,再强调了一次:“我要回家了,我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不能跟你们同行了。” 段离刚离开家乡,却又听得童阑这一番话,他觉得这一天简直就是他十几年来最糟糕的一天:“你不能不走吗?” “不行,但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回家。”说这话时,童阑并未看着段离,而是一直看着青公子,“只要左长老一天不死,你们就一天不能真正的安心,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你们,就算他死了,可能也还有第二个左长老,第三个左长老。”青公子明白他说的是左长老身后的人,只是不能言明给段离知道。 童阑接着说:“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好好的自我介绍过。我从仙梦岛来,那是个湖中小岛,一年四季百花争妍,在它的周边还有很多小岛,那里的人都很朴实无华,没有争斗,没有暗杀,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更重要的是,没人引路外人根本进不去,这就是我让你们跟我回家的原因,在那里,左长老一定找不到我们的。我相信大伯也会很开心见到你们,毕竟他有更多可以欺负的对象,嘻嘻。”他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青公子。 青公子很是想跟他走,但故去的亡灵告诉他不可以,还未待他开口,段离抢先说道:“不行,周叔他们的仇还没报。” “一定要报仇吗?”童阑这话听着像是在回答段离,但只有他和青公子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青公子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要报。” 童阑无奈地笑笑,说:“那好吧,我没法体会这种深仇大恨。”说着便将手伸进包裹拿了几个瓶子,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跟他走的,所以这是他提前做好的,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千万不要失误将毒药吃了,到时候我赶不及给你们解毒。” 他重新将包裹整理一番,叹口气说:“好了,我也该走了。小段离,你虽然还小,但生活自理能力比青然强多了,所以以后只有辛苦你照顾他了。”然后他转头看着青公子,语气柔和地说:“你呀,以后不要再管那些不肖子孙了,那是别人的家事,省的人家一听到你的大名就害怕,要是几个心怀叵测的人对你报复,你到时候又要应付左长老,又要应付那些不肖子孙,我又不在,像你这种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还没有生活常识的人,看你怎么办。还有啊” “你还会回来吗?”还没等童阑说完,青公子问他。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童阑觉得好像心里刚种上的东西被硬生生拔掉,揪心地疼,也许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说:“中原也没什么好的,你们要是想我了,就来仙梦岛嘛。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阑儿,不要再把我当成他了,我可不干什么替身的事儿,太掉身价了,我好歹也是神医,神医呐,有几个人有我这么厉害的。”他故作轻松,想缓和一下气氛。 青公子干瘪地笑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他明白,或许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没有什么比他安心地活着更重要。 “好了,那就后会有期了,小段离,照顾好自己和青然哦。”童阑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敢回头看他们,怕一回头就不忍心走了。用手摸摸脸上的眼泪,他苦笑着,从没想过短短两个月,会有让他如此留恋的人。他双手紧握着包袱,强忍着心中的伤心,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 清风徐徐,长若流水的青丝随风扬起,阳光将他流动的背影拉的越来越长,青公子眼神悠远深邃地望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燃起地火苗越来越微弱,在它熄灭以前需要有人重新将它点燃。 段离扯扯青公子的衣裳,他回过头看着段离,轻抚着他的头,酸涩地对他笑笑,然后朝着和童阑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段时间的相处,青公子对童阑的好段离看在眼里,那种好跟对别人的不一样,他不知道该对青公子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任凭他将自己带去哪个目的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再遇 “大婶,不好意思,我们兄弟俩赶了一天的路,不知能否讨杯水喝?”青公子担心段离太累,一路上放慢了脚步,但看着他跟着自己在荒郊野外过了几个晚上,也是于心不忍,看来今天又只能大地为席,苍天为被了。 一看大婶是个和善的人,段离露出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大婶心一软:“哎哟,看这孩子累的,你们还没有住的地方吧?”果然这招好用。 青公子尴尬地笑笑,段离无辜地摇摇头,大婶便招呼他们住下了,还把好吃好喝的端出来,青公子甚是感激,倒是段离,仿佛以前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麻利的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把大婶倒是说的不好意思了。 躺在床上,段离终于忍不住了,这一路上真的是把他憋得慌,开口问:“哥,你说二哥还会回来吗?” 青公子怎会知道,他望着房梁,似乎能把它看出一个洞来,许久才说道:“你想他回来吗?” 段离猛地坐起来,严肃诚恳地说:“嗯,当然想,他是好人。” “好人”,这是一个简单却也是最高级的评价,在青公子心里,没有一个人能有阑儿好,他不禁笑了,笑得很甘之如饴,这么多天,段离还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自然。“或许哪天我中毒了,他就出现了。”他拿自己打趣到。 对他的这种打趣,段离显然很是无奈,双手托着下巴趴在床上,说:“等报了仇我们去找二哥吧。” 青公子转头对着段离毫不犹豫地说:“好啊。”他的心已经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童阑身边。 段离一听高兴地躺下,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可能是梦到自己去到了仙梦岛,见到了他舍不得的二哥,笑得那么天真安心。而青公子却是彻夜未眠,报仇对他来讲是一件长久且沉重的事情,或许一年,或许十年,在完成这件事前,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阑儿,也可能他已经等不到再见阑儿的时候了。 无眠的夜晚总是很漫长的,可对于青公子而言,睁眼与闭眼并无区别,曾经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告别了大婶,青公子和段离重新踏上了去和兴镇的路。 和兴镇与星成镇不同,星成镇的人小心谨慎,而和兴镇更繁华,这里的人更热情好客,也许是看段离实在惹人喜欢,小贩们还时不时地往他怀里塞些吃的玩的,把段离高兴坏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种好事情总能落在他身上。再看看青公子,他手上的东西更多,还有一些他实在拿不了了,小贩便只能收回刚伸出的手。但他却不像段离这般既来之则安之,只见似笑非笑的脸,时不时地点头道谢,完全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大家像看热闹似的笑着说着,尤其是街上的姑娘们,个个眼泛桃花,恨不得自己是他手上的东西。段离心想,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 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栈,青公子逃也似的跑到房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段离却全然很适应这种情况,站在客栈门口笑着大声地说了句谢谢,乐颠乐颠地上楼。看着他将那些收来的东西吃的津津有味的,青公子对他很是佩服,段离则鼓着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笑得很是满足。 吃饱了喝足了,段离一骨碌躺到床上,摸着肚子上那一座凸起的小山,打算心满意足的睡上一觉,却不料冷不丁地被青公子从床上拎下来,直接赶回了隔壁的房间。段离可怜的看一眼青公子,长长地一个嗝袭来,继续摸着那一座小山直接爬上了床,而青公子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下楼吃饭。 “那边怎么这么热闹?”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围着一堆人,段离好不容易扒了一条缝钻进去,进入他眼前的是五颜六色的布料,让他不由自主地“哇”了一声,正想拉青公子表示他的惊讶,不料却扑了空,转过头一看才想起来他刚刚是自顾自地往前冲,便只能重新扒开一条缝钻出去。 “这个布庄好大啊,主要是那些布料特别好看,是我以前都没有看到过的。”听说是个布庄,青公子脸色一沉,内心隐隐作痛,段离却浑然不知,一个劲地拉着他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去。 “小弟初登贵宝地,还望各位以后多多关照。今日小店新开张,一律让利,欢迎大家进店挑选购买。”说这些话的是一位着黑白相间袍子的男子,他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眉宇之间尽显正气,一颦一笑都让在场的女子为之倾倒。青公子心想,不过就是生的好看些,就让这些女子甘愿掏出荷包里的银子。殊不知自己比他长得更好看,莫说是掏银子,就是让她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话一说完,刚刚还站立的挺端正的人立马一窝蜂地往店里面冲,将青公子和段离撞了几个来回,撞得头都有些晕了。“这还小店啊,太谦虚了。”段离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家布庄足足有上百平,楼下卖布,楼上卖衣裳,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布庄。 也不管青公子是否愿意,段离就拉着他走进店内,见缝插针似的挤进人流中,一样不落地抚摸着c观赏着,像见到什么稀世物品一样,恨不得把店内所有东西都搬回客栈。青公子只觉得这些布料的花纹很罕见,并不像中原产的,但并无研究它的兴趣。店内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布料,赞美着纹饰,个个满眼放光,不一会儿便见到几个人抱着几匹布料走出店门,还不忘继续赞叹着。青公子不喜欢这种嘈杂的氛围,用力挤出店门,独自站在门口等着段离,而段离此时正看得兴致勃勃,看这情形,料想不到关门不会出来。 看着店里人越来越少,月亮悄悄地爬上山头,而段离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青公子倚靠在门外,双手抱胸,抬头望着月亮,月光洒在他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层洁白的光晕,不时阁楼上有女子推开窗户,看着他害羞地笑着,红了脸颊。 “这位小兄弟,我们真的要打烊了,对不住,欢迎你明日再来。”段离几乎是被推着离开布庄的,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青公子很难理解他这一天到底都在看些什么。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段离的肚子“咕咕”地叫,在布庄时还不觉得,现在却越发觉得饿,饿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他抱歉地看着青公子,青公子摇摇头,带着他走到夜宵摊位前吃馄饨,只见他狼吞虎咽的,甚是好笑。 “啦啦啦,啦啦啦”段离嘴里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朝着布庄走来,青公子觉得实在无趣,便留在了客栈。 “哟,小段离,又来了。”来的次数多了,布庄的伙计们都认得他了,大伙都觉得这小孩长得挺好看,嘴巴又甜,挺招人喜欢,有时候还能跟他唠上几句,便毫不吝啬地送一些小玩意儿给他。 不知是不是累着了,段离拼命的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果然是那个脸上有腾蛇印记的丑八怪。段离狂奔着回到客栈,气喘吁吁地说:“那个丑丑八怪不是,左”青公子给他倒了一杯茶,电光火石间便被他吞下肚了,活像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他捋捋胸口,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看到左长老了。” 青公子一惊:“什么,你确定没看错?” 段离用两只手戳着自己的眼睛,笃定地说:“用我的两只眼睛发誓,绝对是他。” 青公子心想,左长老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不免让他想到了童阑在的那个夜晚。“你在哪里见到的?” “锦香布庄。” “小离,如果明日让你继续盯着锦香布庄,你愿意吗?”青公子将手轻搭在段离的肩上。 段离不假思索地点头。 依照计划,段离再次来到锦香布庄,只是这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让他人看不出异样,只是今日他却没再看到左长老,这会儿倒是有些希望左长老能出现在他面前。 远处一个手拿长鞭的男子调戏着街上的姑娘,让姑娘们花容尽失,可他却不以为然,继续占便宜,带着轻蔑地c色眯眯地神色。 段离瞬间精神抖擞,总算是把他盼到了,他躲进对面卖纸伞的摊铺,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左长老走进锦香布庄,此刻他却觉得有些蹊跷,莫不是他盯上了布庄,那掌柜岂不是有危险。段离蹲在摊位旁,头也不抬地跟摊主说着话,这个时候多认识人果然是有好处的。眼看着天就黑了,段离将监视地挪到了旁边的酒馆,吓得店小二要轰他走,好说歹说才让他留了下来,可奇怪的是并未见到左长老从布庄出来。 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不停地打,段离实在熬不住了,才晕晕乎乎地回到客栈,闭着眼睛,口齿有些不清地对青公子说:“那个左长老进布庄一天了,也没见他出来,不要问我是不是确定,我确定我眼睛都没眨过,真的没见到他出来。”说完,便直接扑到在桌上睡着了,青公子怀着歉意将他抱上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锦香布庄 站在窗边,借着月光,仿佛还能看清锦香布庄几个字。青公子心生疑惑,莫非左长老和布庄有什么关系,布庄内到底有什么机关。 “小段离,刚买的油饼,来一个,特别好吃。”这已经不是段离第一次在锦香布庄“蹭”吃的了,虽然别人是心甘情愿给他的,但他却拿的如此心安理得。从兜里摸出钱袋,在伙计面前晃晃,把伙计倒给惊到了。“哟,看来小兄弟今日要破财了。” 段离一个坏笑,用蘸着些油渍地手摸着这些高级布料,吓得伙计赶忙找东西帮他把手擦干净,见段离冲着他傻呵呵地笑着,也实在是不忍心责怪他。 可是,把一楼转了个遍,连柜台都没放过,每匹布料的犄角旮旯都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伙计们只觉得他是贪玩,所以只是言语提请他几句,却并没有过多干涉他的动作。他嘟囔着嘴,满腹疑问地走到二楼,这下楼上的姑娘们高兴坏了,一个劲地捏着他的脸,揉搓地都快变了形,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一定会用力反抗,骂她们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他才十一岁,那好歹也是个男人,但此刻他只能笑嘻嘻地陪着,任由她们蹂躏。 “姐姐们,饶命啊。”段离大声地求饶着,可无奈这些姑娘实在太喜欢他,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单纯地物种,真想一直养在家里。 “姐姐们,要是这里有个密室什么的,我一定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免得这张青一块红一块的脸吓到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姑娘们这才松了手,捂着嘴大笑起来,看着段离这张粉扑扑的小脸,虽然青红不接,但也着实心疼起来,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小段离,你这想法不错,改天我们就建议顾老板把这里装一个密室,然后把你养在里面,就不怕抓不到你了,哈哈哈哈。” 段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最毒妇人心。他整理好容颜,下楼直接买了一匹最便宜的布料,而且还磨破了嘴皮,才给便宜了一丁点,他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干净衣服,心想着以后还是要爱惜一些。 回到客栈,段离把在布庄的经过一滴不漏地讲述给青公子听,逗得青公子捧着肚子仰天大笑,根本停不下来。段离不高兴了,红着脸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兴许是用力过猛,凳子直接倒在了地上。“你笑完没有?我这是为谁啊,你还笑,真是好心没好报。”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青公子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笑了,但只要一想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段离的样子,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段离凶巴巴地盯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青公子只得憋着,憋得脖子都红了,好不容易才将这段气顺过去。 “既然布庄没有密室,那左长老为何只进不出呢?”青公子终于回到正规话题。 “不要怀疑我的眼神,我非常确定他只是进去了,绝对没有出来。”段离就不喜欢这种被怀疑否定的滋味,好歹他也蹲点了好几天呐。 青公子说:“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布庄。” “那我明天再去看看。”虽然他不喜欢那些姑娘摸他的脸,但为了报仇,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哎呀,小段离,怎么今日更可爱了。”果然昨日的情形又再次上演了一番,段离此时已经生无可念,想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留下他一条小命即可。 段离在布庄带着牺牲的心情探寻秘密这段时间,青公子也没闲着,将和兴镇周围的地形勘察了一番。 “没有收获。”见段离耷拉着一张脸,萎靡不振的,青公子一猜就知道是空手而归。 “哎”段离长叹一声,趴在桌上抚摸着茶壶,眼神空洞。 “怎么,这样就受打击了?”青公子笑笑,安慰道。 段离仍旧趴着,没有精神地说:“你说他是怎么出去的呢?难道还能插着翅膀从天上出去?还是从地底下出去的?不可能啊。” 青公子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没有想到从地底下出去呢,他用力的摸了一下段离的头,说:“小段离,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段离抚平被摸得有些乱的头发,说:“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学二哥说话。” 青公子耸耸肩,这一动作,更像童阑了。 “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段离拉着房门,不愿意踏出。 青公子用力扒开他的手指,说:“你不想报仇了吗?” 这招果然奏效,段离哭丧着脸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然后定一定神,转身昂首阔步地朝着锦香布庄走去。 “小段离,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店里可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打扫啊。”只见段离趴在地上慢慢蠕动着,店里的伙计不理解的说。 段离不抬头,继续蠕动着,还时不时用手轻敲一下地面,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忙,我找东西呢。” “哟,什么东西不见了,我们帮你找不就行了,你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几个可受不起啊。”伙计们相互看看,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不用不用,我年纪小,我这礼你们受的起。”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暗骂道,好你们一个个把自己当大爷似的,等会儿再来收拾你们。 “这是怎么了?”顾浩陵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段离这囧样。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要多看上几眼,段离抬头看看他,还是这幅笑容,让人看着舒服,说:“呵呵,我找东西。” “哦,找什么,我帮你啊?”说着便蹲下身四处寻找。 段离蹭的一下爬起来,有些慌张地说:“啊啊,不用了,不用麻烦了。” 但顾浩陵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睛不停地看向周围,说:“不麻烦。” 正当段离不知该怎么把他支走时,他站起身拿着一块玉佩对段离说:“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段离尴尬地接过玉佩:“对对,谢谢啊。” “不用客气,看你这么宝贝它,想必对你很重要,以后要好生保管着,不要再掉了。”他摸着段离的头,仍笑容满面。 段离有些不甘心地离开布庄,他没看到身后的顾浩陵朝着柜台处紧张地看了一眼。 看段离气馁地回到客栈,青公子好似早已预料到结果一样,一点也不失望,说道:“不放弃才能成大事。” 段离看着正喝茶的青公子,言辞恳切地说:“嗯,我明日再去,我就不信找不到,哼。”殊不知这一番话正中青公子下怀,但事实确实如此,认定的事情就要坚持下去,这样才能得到想到的答案。 “欸,小段离,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逛了,还是说,怕楼上的姑娘们”没等伙计说完,段离就凶狠地盯了一眼他,他只能乖乖地闭嘴。 段离叹口气,说:“我哥说以后不养我了,让我自己挣钱,我寻思了半天,体力活我是不行,就这个算账的还行,所以我想来跟着你学习学习,你看成吗?” 看伙计有些犹豫,段离欲做哭腔说道:“我们好歹也有些交情吧,你也不会忍心看着我出卖身体,是不是?”亏他想的出来,出卖身体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但谁说不是呢,镇上的姑娘可都盼着他赶紧长大,好嫁给他。 伙计想了想,看段离实在太可怜了,就答应了。段离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太聪明了。 伙计细心地给段离讲解着结算的一些手续和注意事项,待到他熟练一些了,便站在旁边看着他操作。见伙计转身给客人介绍布料的空挡,他心想,此时不做,更待何时,用力地将柜台往前一推,一脚狠狠地踩在空出来的地面上,只听见发出“咚咚”声。他一个机灵,在伙计转身看他时,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来,把店里的人都惊了一下,还用手做出推柜台的动作,然后“嘿嘿”地笑着。 “我学会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哥这个好消息。”说完便快速地向着客栈的方向逃也似地奔跑,来不及等伙计将柜台移回原位。 “果然是这样。”青公子眼神透漏着欣喜。 段离眨巴眨巴单纯的眼睛,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你提醒了我,不能上天,没有密室,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地道,而昨日你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那就是柜台底下,放眼整个镇上,有哪一家商家是这样设计柜台的,不仅是实心的,还设在门口,那么必然事出有因,这也正是他们聪明的地方,谁也不会怀疑地道会设在如此大胆的一个地方。”站在窗前的青公子回头看着段离说:“小段离,这次辛苦你了。” “哥,还是二哥叫的好听。” “是吗?到底是二哥叫的好听呢,还是隔壁的王大妈叫的好听,还是布庄的姑娘们叫的更好听?”青公子不厌其烦地戏耍他。 镇上的人见他生的可爱,只要见到他,就一口一个小段离的叫着,但段离其实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他只愿意童阑一个人这么叫他,哪怕是青公子,他也不是很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探顾府 “可是,那个地方我们根本就接触不了啊。”柜台岂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站的,更别提还要下地。“要是二哥在就好了。”段离这个时候最是想童阑。 青公子一听,是啊,阑儿从小就鬼主意多,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诶,对了,二哥不是有给我们毒药吗?要不然我们下毒?”段离突然眼睛放光,但立马就暗下去了。“不行,万一死人了怎么办,我们又不会解毒,二哥怎么只给毒药,不给解药呢?” 看段离抠着脑袋苦思冥想,青公子坐在他旁边,安慰他说:“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也不知段离听进去没有,虽然点了点头,但还是免不了一脸愁苦样。 “但是,这个地道是通到哪里的呢?”一个问题还未解决,段离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青公子双手抱胸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地道的另一端与布庄某些人的府邸有关系。” 段离显得有些惊讶:“啊~~你是说布庄有问题。” 青公子托腮沉思:“我猜想那个人是布庄的主人,顾浩陵。” “啊啊”段离接连发出感叹,满脸的不相信。 “怎么,长的好看就不能有问题了吗?”青公子又在言语上戏耍了段离一次。 段离显然对这件事还有点晕晕乎乎地,说:“不是,他看起来很和善呀。” 青公子拍拍段离的肩膀,说道:“是不是他,暗查一下就知道了。” 段离叫道:“我也要去。” 青公子说:“你去做什么,你不会武功,到时候若动起手来,我可能会护不了你。” 段离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能保护自己。” 见他态度如此强烈,青公子只得依着他,带着他一起夜探顾府。 躲在离顾府约莫一里开外,段离凑到青公子耳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顾府在这里的?” 青公子轻哼一声,并未回答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府。段离撇了一下嘴,心道就会卖关子,还想开口说什么,便被青公子“嘘”地一声制止了,他只能老实的听话,稍微挪动一下有些麻的双腿,继续盯着顾府。 段离上眼皮不听使唤地朝着下眼皮慢慢靠近,他努力的摇摇头,想清醒一些,但无济于事,最终不由自主地靠在青公子身上睡着了。青公子灵机一动,往自己和段离身上抹了些泥土,然后抱着段离来到顾府门前。 “咚咚咚”,来开门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睡意朦胧的。 “这位小哥,我与我弟弟二人原本住在和兴镇上,但无奈晚上抓田鸡迷了路,我不忍心弟弟住在荒郊野外,所以不知能不能行行好,收留我们一宿?”青公子言语之间尽是恳求。 但小伙子捂着嘴哈欠连天,根本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说:“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这会儿离天亮没多久了,你们就再忍忍吧。” 青公子看着怀里的段离,哀求着:“我求求你,让我们住柴房都行,我弟弟从小身体就不好,我怕他” “阿丁,谁啊?”还没有等青公子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待声音的主人来到门前,他一看到眼前的青公子和段离,便有些担心地问:“段离他怎么了?” 青公子很不好意思地将来意说明,顾浩陵便很热情地把他们领进门,还不忘对青公子说:“家丁不认识,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怪罪才好。” 青公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我这样深夜打扰,实属冒昧,还要多谢顾老板不嫌弃好心收留。” “哪里的话,段离这孩子我挺喜欢的。”说着便到了西厢房,青公子再次谢过后,顾浩陵才离开。 好不容易进到顾府了,可段离却是没办法叫醒的,只能让他安心地睡会儿。但青公子全无睡意,透过纸窗望着天,月色如洗,格外明亮,不知阑儿回到仙梦岛没有。 “这是哪里?”段离揉着双眼,环顾四周,一片陌生。 青公子推门而入,说:“睡得可好?” “欸,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啊?”他来到桌边,吃着青公子刚端上来的早饭,看这大快朵颐的样子,定是饿坏了。 青公子说:“顾府。” “啊!!!”段离惊讶地张大嘴巴,在嘴里的食物掉在桌上之前又重新咀嚼起来,一副珍惜粮食的样子。 青公子凑近段离的耳边,悄悄说着什么,让段离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段离抹抹嘴,也跟着轻声说:“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是被发现了,我会不会被乱棍打死。” 青公子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放心吧,我相信你,我没死之前你肯定不会死的。” 段离虽不情愿,但无奈抵不过“报仇”二字,他边走边想为什么总是让他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哈,顾大哥,好剑法呀。”见顾浩陵在庭院练剑,段离自然地打着招呼。 顾浩陵收剑,转身问道:“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就是你家宅子太大了,从客房到这里我走了好久,我能不能参观参观你家,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的宅子。”段离露出一副羡慕的样子,睁着无辜的大眼恳求着,任谁都无法拒绝,当然顾浩陵也不例外。 段离就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立马放飞自我,只是看看还不行,该摸的地方,该探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府上的家丁一听是主人允许的,拿他也没辙。 而青公子就只能在后面赔礼道歉,顾浩陵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段离这个年纪就该是疯玩好奇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歉的。 快黄昏时,他们才从顾府回到客栈。或许是玩的太累了,段离一回到客栈便倒头就睡,也顾不上肚子发出的饥饿信号。 “完全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段离非常笃定。 “一次不行,就两次,顾府那么大,如果要做什么密室暗道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再者说,顾浩陵那么放心大胆地让你满府跑,当然也不怕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看来他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或许他有十足的把握地道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段离听青公子这么分析,也觉得头头是道。 “也许守株待兔会来的更快。”青公子转念一想,既然在顾府发现不了地道,那么只要看到左长老进出顾府,就能断定顾浩陵有问题,剩下的就从顾浩陵下手顺藤摸瓜吧。 “哥,哥哥,来了,来了。”段离上气不接下气地朝青公子轻声喊道,在顾府外守了几个晚上都不见左长老,青公子便放弃了,等见到左长老进布庄了,再去顾府外蹲点也不迟。 “你今晚就不用去了,千万不要出客栈。”自从第一次在和兴镇见到左长老,段离便有些紧张,连上街都不如以前随心所欲,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左长老撞见。 来到顾府外,青公子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等到后半夜也不见左长老出来,他心想着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或许布庄的地道并不是通向顾府。 天边刚刚泛白,只见顾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正伸着懒腰的人,他环顾四周一遍,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顾府。青公子看得十分清楚,此人正是左长老,也不枉他之前多日的无收获付出。 回到客栈,段离见他头上还有滴滴露水,满脸愁容,心事全摆在了脸上,他忍不住发问:“没见到左长老?” 青公子摇摇头:“不,见到了。” 段离不解:“那你在苦恼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有什么阴谋?会不会跟你有关?”青公子发出一连串的疑问,“看来此事还要从顾浩陵下手,如果能下到地道查探更好。”段离一听,瞬间装作没听见一样将头扭向别处,他知道不久他的任务就会来了,可他根本不想接受。 “听说,顾浩陵要去国安寺拜佛,我们要不要跟着去,能混的更熟些。”也不知道段离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青公子迟疑一会儿,说:“国安寺?”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国安寺吧。哎,也不怪你,你要不就呆在客栈,要不就去调查左长老和顾浩陵,不知道也正常。听镇上的人说,国安寺的菩萨特别灵,有求必应啊,香火特别旺盛,顾浩陵肯定是去求生意的,但他的那个布庄生意那么好,还用求吗?呵呵呵,有可能是去求姻缘的。”段离傻笑着。 青公子蓦地站起来,把段离吓了一跳,他眼神坚毅地说:“去国安寺。” 段离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青公子直接把他拎起来就往客栈外走。 “哎呀,哥,哥,不是现在,他过两天才会去呢。”段离用了很大的力才把青公子的手从他肩上扯开。“哥,你急什么呀?” “啊,我,我,是吗?那过两天再去吧。”青公子瞬间就没了精神,段离觉得莫名其妙的。“你确定顾浩陵要去国安寺?” 段离极度肯定的说:“当然,他那么一个翩翩公子,镇上的姐姐们把他的行程都打听清楚了,绝对不会错。”像顾浩陵这样一个长得好,还有财的人,这些姑娘巴不得天天在他眼前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选上娶回家当少奶奶了呢,此番去国安寺,那些姑娘怎么舍得错过,只是段离有些发怵,希望姑娘们不要注意到他才好,只要一直看着顾浩陵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求姻缘 “哥,你就不能慢点吗?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都能赶在顾浩陵前面到国安寺了。”段离跟在青公子身后,边擦汗边抱怨,脚下似有千斤重,越来越难以抬起来。见青公子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他不满地嘀咕着:“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怕人家跟着顾浩陵跑了。” “哎哟。”段离痛叫一声,抬头一看才发现撞到了青公子后背,“你停下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他一边摸着撞得有些痛的额头,一边埋怨道。 “那些姑娘怎么能和他相比。”青公子眼神柔和地说,但段离在他身后并未看见此刻的他是什么表情,心想他什么时候有意中人了,自己整天和他在一块儿,怎么不知道呢,藏得未免也太深了些。 “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如果运气好还能找到农家住一晚。”说完后又自顾自地赶路,留下段离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赶。 “别动。”青公子眼神犀利的望向四方,紧握手中的萧,小心翼翼地听着。 原本段离已经放弃让青公子放慢脚步等他的奢望,却没想这会儿居然有休息的空挡。他哪管青公子为何叫他别动,一屁股坐在地上,敲揉着酸痛无比的双腿。 “有人。”还没等段离反应,青公子一个提身就朝正前方飞去,段离也不知到底是该动还是不动,心想自己又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地歇歇气呢,他便心安理得的找了一块最干净的石头,索性躺了下来。 正当庄周要来找他时,只听得“救命”声,段离猛然睁眼,拖着仍旧疲惫的双腿向声音处小跑去。好不容易看到了人,段离的命也只剩下半条了,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等他稍微恢复了精气神,只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尸体旁边是劈成好几块的轿子,在离轿子大概一丈远的树后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浑身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在白色衣裳的衬托下显得更是苍白,仿佛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而另一名女子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安慰她。一片片树叶轻轻地洒向地面,段离抬头一看,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在空中厮杀,发出的剑光被阳光映照下来让人睁不开眼。 段离怯怯的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看着头顶上杀气腾腾的两个人。不消一会儿,黑衣人一口鲜血喷下,踉跄的退后几步单腿跪在地上,青公子则是优雅的从空中落下,被随风飘扬的落叶包围着,好像仙人下凡一般,好看极了。 原本还算安全的段离,看到黑衣人后愣是重新找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这左长老好巧不巧在这里碰上,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了,要不然又得被抓。 左长老擦干嘴角的血渍站起身,轻哼一声说:“我这不找你~们,你们居然自己送上门。”他故意将你字拖得很长,这话是故意说给段离听的,傻子都能知道他肯定是跟着青公子的,躲也没用,段离虽然听出来了,但还是掩耳盗铃似的,并不打算出来。 青公子故作轻松道:“那又如何?你不是我的对手。” 左长老脸色一黑,说了一句“不要得意太早”,便转身飞走了,四周终于恢复平静,只能听见鸟儿的叫声。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姑娘带着哭腔,听得出来她很着急担忧。 “别担心,白翠,我没事。”白衣姑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安慰白翠,脸色比起之前更苍白了。 白翠搀扶着小姐朝青公子走来,说:“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姓尚名芝月,今后公子有任何难处,尽管到和兴镇尚府,到时候定当鼎力相助。”说完她便咳起来,感觉天旋地转,随即便晕过去了。 “小姐,小姐,呜呜呜~~~”白翠哭得更大声了。 段离很是手足无措,拉拉旁边青公子的衣袖,见他不说话,便转过头轻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虽然声音很小,但白翠还是听见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跪在地上哀求着:“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显然要应对这种场面,对青公子来说是很棘手的,之前向来都是童阑处理的,现在他不在,所有希望便只能放在段离身上了。 段离安慰白翠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哦,对不起哦,说错话了,什么死不死的。”他紧闭双唇,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双手放在前面使劲搓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白翠看段离是个小孩儿,自然救小姐的希望只能放在青公子身上了,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不断地哀求着,着实让青公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求助着旁边“还在等待惩罚”的段离。 段离抬头斜眼看他,只见青公子也在盯着自己,他裂开嘴笑笑,说:“哥,这个只能你来背着了。” 青公子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当初段离有本事将他从洛云轩背回星成镇,现在面对这个瘦弱的姑娘,肯定也能背回和兴镇的,凭什么要让他来背。“你来,我比她重多了,你都可以,这个你肯定行。” 段离将青公子拉到一旁,说:“当初我那是拖着你走的,现在这是个姑娘,肯定不行的。” “姑娘怎么了,只要能平安送到家就行了,管你是拖着走还是背着走。”青公子很固执。 “哥,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不会怜香惜玉,我真想看看以后你怎么对嫂子。我不管,你背,我腿痛。”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任凭青公子怎么拉他,他都不动。 无奈至极,尚芝月只能由青公子背着回和兴镇,段离则跟在身后,不时还发出取笑声。 “那不是尚家大小姐吗?” “背他的那个人好英俊啊。”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尚府,是中原最大的盐商,在和兴镇家喻户晓,尚家大小姐无人不认识,眼看一个英隽秀美的人背着不省人事的尚家小姐,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青公子只想赶紧到尚府,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哎哟,小姐,这是怎么了?老爷,小姐回来了。”尚府的家丁露出紧张担忧的表情,一边伸手要去扶小姐,一边朝着大堂喊。 尚老爷一听女儿回来了,满面春风的从大堂跑出来,但一看她被人背着,立马变得愁容满面,手足无措的想要伸手去抱她,青公子就当没看见他似的,直接将她背着往大堂走。 “女儿哪,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尚老爷带着哭腔叫尚芝月,却也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的反应,青公子倒是有些意外。 白翠抹着眼泪对尚老爷说:“老爷,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大家,大家都死了,小姐,小姐就在那个时候晕过去了。” 尚老爷大惊失色:“什么,白翠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儿,月儿她”尚老爷看着女儿,满眼的心疼。 白翠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突然拦住我们的轿子,说,说”看白翠吞吞吐吐的,尚老爷呵斥她赶紧说,白翠被吓得止住了哭声,接着说:“他说他看上了小姐,要让小姐嫁给他。”白翠最后这句话声音极低,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清楚了。 尚老爷气的脸都绿了,愤怒的说道:“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青公子见尚芝月还未醒过来,而尚老爷也不急着叫大夫看病,便对怒火烧心的尚老爷道:“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大夫来看你家小姐。” 因为太担心女儿,尚老爷根本就没注意背着她回来的人是谁,被这声音一说,尚老爷才稍微清醒过来,转过头想对青公子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是微张着嘴看着青公子,那眼神充满了震惊c不可置信c希望,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青公子对他的举动不可捉摸,心生奇怪。 “对啊,得赶紧叫大夫。”段离提醒道。 但尚老爷仿佛并未听见他说的话,仍是紧紧地盯着青公子,久久无法回神。 “你认识他?”段离凑近青公子的耳边小声说。 青公子摇摇头,他也觉得奇怪,为何尚老爷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被他看得烦了,青公子大咳几声,终于将尚老爷从“着魔”中叫了回来。 尚老爷此刻态度缓和了些,回头对家丁说:“快快,去请大夫。” “既然小姐已经安全到府,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青公子便领着段离欲离开。 尚老爷站在身后说:“二位既然救了小女的命,理当报答,天色已晚,用过饭再走吧。”然后回头吩咐下人准备晚饭。 青公子拦住下人,说:“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救命之事无需挂在心上,只是举手之劳。” 尚老爷见状也不好强求,说:“既是这样,我也不好强留,那二位住在哪里,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还没等青公子回话,段离便抢先开口说:“我们就住在西街的迎朋客栈。” 尚老爷眼底闪过一丝欣悦,说:“哦,若是二位不嫌弃,就在此住下吧,也让老夫尽一点报恩的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救人 青公子装作一副忧心的模样,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而顾浩陵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段离这个年纪就该是疯玩好奇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歉的。 快黄昏时,他们才从顾府回到客栈。或许是玩的太累了,段离一回到客栈便倒头就睡,也顾不上肚子发出的饥饿信号。 当他醒过来时,就发现青公子坐在桌边,心想该不会是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醒吧,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笃定地说道:“完全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对此,青公子早已猜到,并没有失望之意,道:“一次不行,就两次,顾府那么大,如果要做什么密室暗道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再者说,顾浩陵那么放心大胆地让你满府跑,当然也不怕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即便是被发现,他一定也做好了一番说辞。” 段离点点头,已做好了再探顾府的打算。 “也许守株待兔会来的更快。”青公子转念一想,既然在顾府发现不了地道,那么只要看到左长老进出顾府,就能断定顾浩陵有问题,剩下的就从顾浩陵下手顺藤摸瓜吧。 “哥,哥哥,来了,来了。”段离上气不接下气地朝青公子轻声喊道,在顾府外守了几个晚上都不见左长老,青公子便放弃了,心想等见到左长老进布庄,再去顾府外蹲点也不迟。 “你今晚就不用去了,千万不要出客栈。”自从第一次在和兴镇见到左长老,段离便有些紧张,连上街都不如以前随心所欲,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左长老撞见。 来到顾府外,青公子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等到后半夜也不见左长老出来,他心想着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或许布庄的地道并不是通向顾府? 天边刚刚泛白,顾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正伸着懒腰的人,他环顾四周一遍,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顾府。青公子看得十分清楚,此人正是左长老,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与晨露,离开顾府。 回到客栈,段离见他头上还有滴滴露水,满脸愁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青公子将心事摆在脸上,忍不住问道:“没见到左长老?” 青公子摇摇头:“见到了。” 段离不解:“那你在苦恼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有什么阴谋?会不会跟你有关?为什么要挖地道?只是去顾府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去?”青公子发出一连串的疑问,“看来此事还要从顾浩陵下手,如果能下到地道查探更好。”青公子就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说者无意,可听者有意。 段离将脸瞥向一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他原来是想着去顾府没问题,完全没想过跟地道摊上直接的关系,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他。 “听说,顾浩陵要去国安寺拜佛,我们要不要跟着去,能混的更熟些。”也不知道段离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青公子迟疑一会儿,道:“国安寺?”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国安寺吧。哎,也不怪你,你要不就呆在客栈,要不就去调查左长老和顾浩陵,不知道也正常。听镇上的人说,国安寺的菩萨特别灵,有求必应啊,香火特别旺盛,我猜顾浩陵肯定是去求生意的,但他的那个布庄生意那么好,还用求吗?呵呵呵,有可能是去求姻缘的。”段离傻笑着,拿起桌上的花生悠哉悠哉地剥起来。 青公子蓦地站起来,把段离吓得抖了一下,手上的花生一个不稳直掉到地上,“去国安寺。” 段离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青公子直接把他拎起来就往客栈外走。 “哎呀,哥,哥,不是现在,他过两天才会去。”段离用了很大的力才把青公子的手从他肩上扯开,道:“哥,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着什么急。” “啊,我,我,是吗?那过两天再去吧。”青公子瞬间就没了精神,段离觉得莫名其妙的,“你确定顾浩陵要去国安寺?” 段离白了他一眼,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别人怀疑他,道:“当然,他那么一个翩翩公子,镇上的姐姐们把他的行程打听的一清二楚,绝对不会错。”像顾浩陵这样一个长得好,还有财的人,这些姑娘巴不得天天在他眼前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选上娶回家当少奶奶了呢,哪会错过这样一个在他面前露脸的机会。 “哥,你就不能慢点吗?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都能赶在顾浩陵前面到国安寺了。”段离跟在青公子身后,边擦汗边抱怨,脚下似有千斤重,越来越难以抬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什么,迟一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见他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段离不满地嘀咕着:“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怕人家跟着顾浩陵跑了吧。” 他哪里知道,青公子着急的并非哪家姑娘,也并非什么顾浩陵,而是他口中的“姻缘”二字。 “哎哟。”段离痛叫一声,抬头一看才发现撞到了青公子后背,他一边摸着撞得有些痛的额头,一边埋怨道:“你停下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那些姑娘怎么能和他相比。”段离站在他身后 ,只听得语气柔和,如三月的春风般舒心,心想他该不会真有意中人了吧,只是自己整天和他在一起,也没听他提起过,隐藏的未免太深了些。“还是快些赶路吧。”说完后又自顾自地往前走,留下段离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赶。 “别动。”青公子瞬间眼神变得犀利,拦住身后的段离,紧握手中的萧,小心翼翼地听着。 原本段离已经放弃让青公子放慢脚步等他的奢望,却没想这会儿居然有休息的空挡。他哪管青公子为何叫他别动,一屁股坐在地上,敲揉着酸痛无比的双腿。 “有人。”还没等段离反应,青公子脚点上旁边的石头,朝正前方飞身而去,段离也不知到底是该动还是不动,心想自己又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地歇歇气呢,他便心安理得的找了一块最干净的石头,索性躺了下来。 赶路实在太累,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得一声急切的“救命”,他猛然睁眼,拖着仍旧疲惫的双腿向声音处小跑去。好不容易看到了人,他觉得自己的半条命也快没了,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背脊,大口大口喘着气。等他稍微恢复了精气神,只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尸体旁边是劈成好几块的轿子,在离轿子大概一丈远的树后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浑身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在白色衣裳的衬托下显得更是苍白,仿佛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而另一名女子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安慰她。 一片片树叶轻轻地洒向地面,段离抬头一看,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在空中厮杀,发出的剑光被阳光映照下来让人睁不开眼。段离怯怯的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上的两个人。不消一会儿,黑衣人一口鲜血喷下,踉跄的退后几步单腿跪在地上,青衣人则是优雅的从空中落下,被随风飘扬的落叶包围着,好像仙人下凡一般,好看极了。 原本还算安全的段离,看到黑衣人后愣是重新找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这左长老好巧不巧在这里碰上,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了,要不然又得被抓。 左长老擦干嘴角的血渍站起身,轻哼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不找你~~们,你们居然自己送上门。”他故意将你字拖得很长,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段离听的,傻子都能知道他肯定是跟着青公子的,躲也没用,段离虽然听出来了,但还是掩耳盗铃似的,并不打算出来。 青公子看着他,仍旧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你不是我的对手。” 左长老脸一黑,说了一句“不要得意太早”,便转身消失在树林中,四周终于恢复平静,只能听见鸟儿的叫声。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姑娘带着哭腔,听得出来她很着急担忧。 “别担心,白翠,我没事。”白衣姑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安慰白翠,脸色比起之前更苍白了。 白翠搀扶着小姐朝青公子走来,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姓尚名芝月,今后公子有任何难处,尽管到和兴镇尚府,定当竭力相助。”说完她便咳起来,感觉天旋地转,随即便晕过去了。 “小姐,小姐,呜呜呜~~~”白翠哭得更大声,撕心裂肺的,让人很是心疼。 段离这才钻出来,拉拉旁边青公子的衣袖,见他不说话,便转过头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虽然声音很小,但白翠还是听见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跪在地上哀求着:“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显然要应对这种场面,对青公子来说是很棘手的,之前向来都是童阑处理的,现在他不在,所有希望便只能放在段离身上。 段离安慰白翠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哦,对不起哦,说错话了,什么死不死的。”他紧闭双唇,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双手放在前面使劲搓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姻缘 白翠看段离是个孩子,自然救小姐的希望只能放在在场另一人身上,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不断地哀求着,着实让青公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求助着旁边“还在等待惩罚”的段离。 段离抬头斜眼看他,只见青公子也在盯着自己,虽然仍是冷冰冰的,但眼神中的些许无助和窘迫还是一眼可见,还没见过他这样,他觉得甚是有趣,咧开嘴笑笑,道:“哥,这个只能你来背着了。” 青公子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当初段离有本事将他从洛云轩背回星成镇,现在面对这个瘦弱的姑娘,肯定也能背回和兴镇的,凭什么要让他来背,道:“你来。” 话不多,语气不重,可段离听着犹如芒刺在背,但眼下他确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青公子拉到一旁,道:“哥,他是姑娘,若让我背,肯定是拖着走,这不太方便吧。” “姑娘怎么了,只要能平安送到家就行,管你是拖着走还是背着走。”青公子很固执。 “哥,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不会怜香惜玉,我真想看看以后你怎么对嫂子。我不管,你背,我腿痛。”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任凭青公子怎么拉他,他都不动。 无奈至极,尚芝月只能由青公子背着回和兴镇,段离则跟在身后,不时还发出“嘿嘿”的取笑声,青公子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也不见耳不听未净。 “那不是尚家大小姐吗?” “背他的那个人好英俊啊。”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尚府,是中原最大的盐商,虽不涉江湖,但靠着商誉也颇受江湖人的敬仰,在和兴镇更是家喻户晓,尚家大小姐无人不识,眼看一个英隽秀美的人背着不省人事的尚家小姐,不在背后指指点点才更为奇怪。 “哎哟,小姐,这是怎么了?老爷,小姐回来了。”尚府的家丁一边伸手要去扶尚芝月,一边朝着大堂喊。 尚源鹤一听女儿回来了,满面春风的从大堂跑出来,但一看她被人背着,瞬时焦虑无措,想伸手去抱她,但青公子就当没看见他似的,直接将她背着往大堂走。 “女儿哪,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尚源鹤带着哭腔叫尚芝月,却也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的反应,青公子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白翠抹着眼泪对尚源鹤说道:“老爷,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大家,大家都死了,小姐,小姐就在那个时候晕过去了。” 尚源鹤大惊失色:“什么,白翠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儿,月儿她” 白翠哭声不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突然拦住我们的轿子,说,说”看白翠吞吞吐吐的,尚源鹤呵斥她赶紧说,白翠被吓得硬是将眼泪咽了回去,接着说道:“他说他看上了小姐,要让小姐嫁给他。”白翠最后这句话声音极低,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清楚了。 尚源鹤气的脸都绿了,愤怒的说道:“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青公子见尚芝月还未醒过来,而尚源鹤也不急着找大夫,虽说不关他的事,也忍不住提醒一句:“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大夫来看你家小姐。” 因为太担心女儿,尚源鹤根本就没注意背着她回来的人是谁,被这声音一说,他才稍微清醒过来,转过头想对青公子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是微张着嘴看着青公子,愣在原地,那眼神充满了震惊c不可置信c希望,双手不由自主握紧拳头颤抖起来。 青公子心里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奇怪,但并未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尽收心底。 “对啊,得赶紧叫大夫。”段离附和着。 但尚源鹤仿佛并未听见他说的话,仍是紧紧地盯着青公子,像被人点了穴道,无法言语,无法动弹。 “你认识他?”段离凑近青公子,小声地问道。 青公子摇摇头,许是被他看得烦了,他大咳几声,终于将尚源鹤从“着魔”中叫了回来。 尚源鹤此刻态度缓和了些,回头对家丁说道:“快快,去请大夫。” “既然小姐已经安全到府,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青公子便领着段离欲离开。 尚源鹤站在身后,道:“二位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天色不早,不如用过饭在走。”然后回头吩咐下人准备晚饭。 青公子拦住下人,道:“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救命之事无需挂在心上,只是举手之劳。” 尚源鹤见状也不好强求,道:“既是这样,我也不好强留,那二位住在哪里,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还没等青公子回话,段离便抢先开口说道:“我们就住在西街的迎朋客栈。” 尚源鹤眼底闪过一丝欣悦,道:“哦?怎好让恩人住在客栈,若是二位不嫌弃,就在府上住下吧,也好让我们尽一点心意。” 这回青公子学聪明了,尚源鹤话刚一说完,他便说道:“不必麻烦,我们在此处不定停留多久,就不打扰了。”段离一听,心里实在恼怒,放着这么好的宅子不住,偏偏要住客栈,这人肯定不正常。 尚源鹤见青公子如此坚持,便只能作罢。还未踏出尚府大门,就见家丁急匆匆地跑向大堂,嘴里喊着:“老爷老爷,简大夫说小姐的病他看不了,让我们去找镇上新来的神医。” “神医?住在哪里?”尚芝月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是由简大夫诊治,但多年来仍旧无法根治,既然是他推荐的大夫,想必医术定在他之上,尚源鹤好像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家丁道:“就住在对面的悦礼客栈。” “那还不快去请。”家丁还没跑两步,尚源鹤便叫住他,道:“等等,我亲自去请。” 看着尚源鹤匆忙的背影,青公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若是这位神医是阑儿就好了,可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阑儿现在在仙梦岛做什么。段离用胳膊碰碰他,随后他们并肩朝着国安寺走去,身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尚府门前。 “哟,这么巧,两位也是来烧香拜佛的?”顾浩陵很熟络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段离心想,巧什么巧,就是跟着你来的。 “是啊,听说国安寺很灵验,小离这孩子身体不好,既然到了和兴镇,自然不能错过。”段离眼露凶光地抬头看着说话的青公子,每次他都能成为挡箭牌,不知道这话是咒他还是真心为他好。 青公子又问道:“顾老板这是?” 顾浩陵尴尬地摸摸鼻子,笑了笑,道:“生意人嘛,当然是求财。” 从进入寺庙起,就看到周围一堆女子看着顾浩陵发呆,青公子取笑他道:“我还以为顾老板是来求姻缘的。” “哪里哪里。”顾浩陵摆摆手。 “我哥是来求姻缘的。”段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故意加大音量说道,让周围的姑娘眼神一骨碌地朝着他们看过来,个个像准备好似的,等着被挑选。 “哦?不知青兄的意中人是哪家小姐?”顾浩陵也跟着段离起哄。 这场面弄得青公子好不尴尬,一个劲地解释道:“没有没有,不要听小离胡说八道。” 见他一脸慌张的样子,段离在心里暗笑:谁让你动不动就戏弄我,这下也该轮到我了,再者说,既然来了,当然要求一下姻缘了,说不定未来嫂子就在这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姑娘中呢。想到这里,段离不禁有些奸诈的“嘿嘿嘿”笑起来。 国安寺不仅香火鼎盛,四周更是树林茂密,即便是在渐热的气候中,也能感到一丝清凉;寺庙后面还有一条河流,溪水透亮地能看到底下的石头,若是能长期生活在这里,也不失为人生一大美事。段离俨然成了青公子和顾浩陵之间的桥梁,无论去哪里都要将他们两个叫上,但也多亏了他,才让两人变得越来越熟,熟得相互之间称兄道弟的。 “哎呀,来嘛,来嘛,来都来了,不求白不求。”段离知道要让青公子一个人去求姻缘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拉着顾浩陵一起,没想到顾浩陵也这么排斥,段离只能拿出耍赖c撒娇的功夫,硬拉着两人来到佛像前。 “怎么样,怎么样,大师,他们的姻缘怎么样?”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也不过段离此刻的样子。 大师摸着长至脖子中间的胡子,轻摇着头,瞥了一眼青公子,道:“公子心里的那个人很快就能见到,但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你这位意中人身上。”而后看向顾浩陵,道:“这位公子的姻缘就在你周围,但缘分难测,不好说,不好说。” 段离听得迷迷糊糊的,这说了好像也跟没说一样,问道:“那他们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大师继续摇着头,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段离还想问什么,就被青公子一把拖走了,他心想着果然求姻缘的事情都是骗人的,他心里的那个人,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请人 “他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哥,你真的有意中人啊,是谁啊?她在哪里?漂不漂亮?你们之间是有什么问题吗?”段离不停地问个没完,堪比长舌妇,见他不说话,他又转过头对顾浩陵说道:“顾大哥,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在镇上转转,说不定就遇到你的姻缘了呢。” 顾浩陵咧开嘴笑笑,道:“这种事还是不要相信的好,缘分自然天注定,岂是一支签就能说得清楚的,信不信我回去重新求一支,肯定跟刚才的不一样。”他转头看向青公子,虽然还是一副面具般的脸,可身上的那股落寞怎么也掩藏不了,可能是被大师说中了心事。 亏得段离的活跃,三人之间已全然不觉得生分,但这让青公子不免有些担心,以这几天的相处了解,顾浩陵根本不像一个会和左长老同流合污的人,不知他是被左长老蒙在了鼓里,还是他本身就在演戏。 “二位客官终于回来了。”青公子和段离后脚还未踏进客栈,店小二就冲着他们说道,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青公子问道:“嗯?” 店小二神神秘秘地说道:“前几日尚府有人来找两位,我告诉他们说你们去国安寺了,让他们过几日再来。” “小二。”话刚落,就听得客栈外有人叫喊。 “说曹操,曹操就到。”店小二立即换了一张假惺惺的笑脸迎上去,道:“小哥这时间掐的可真准。” 青公子认得他,是那日在尚府跑去找大夫的家丁。 家丁道:“二位公子,我家老爷让小的来请二位府上一叙,感谢二位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我早说过不用挂在心上。”段离正高兴着,却没想到青公子一口给回绝了。 家丁面露难色,道:“我家老爷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位请到府上,还请公子不要难为小的。” 段离心想:好,好,就是要这样坚持不懈。 只听青公子振振有词地说道:“在下对小姐也算不上救命之恩,想必你家也不会强人所难,你只管回去对你家老爷实话实说就行,以他在和兴镇的地位,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好吧,这回去尚府应该是彻底没希望了,段离叹气地垂着头。 店小二见气氛着实有些紧张,便笑嘻嘻地说道:“小哥,两位公子今日刚从国安寺回来,肯定也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让两位可以早些歇息。” 家丁看这赶人的架势,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店小二说的在理,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倒显得尚府不近人情了,只能回去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回复给尚源鹤。 回到房间,见段离唉声叹气的样子,青公子问道:“怎么,你很想去尚府吗?” 段离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他天真无邪的笑容点点头,客栈和尚府比起来,任谁都会选择尚府。 青公子又问:“倘若让你一人去尚府,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要去也是我们两个都去。”段离坚定地摇摇头。 青公子定睛看着他,心想还算有点良心。 段离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只是去吃顿饭也不行吗?” 他的心思,青公子并非不知道,便只能解释道:“第一,我们对尚府并不了解,尤其是这种有些声望的家族,不知其底细,最好不要轻易接触;第二,我们本身就是左长老的目标,如果与尚府有往来,保不准左长老会对尚府动手;第三,这种交际的事情我并不擅长,而你还是个孩子,难道事事都要让你挡在我前面吗?”段离睁着无辜地大眼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所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们最好与尚府划清界限。” 段离细细斟酌了他的这一番话,好像挺有道理的,罢了,只能说他跟尚府无缘。 “哎哟,尚小姐,请坐请坐,你来点儿什么?”店小二见来人,有些谄媚样的招呼着。 尚芝月生的皮肤白皙,温婉端庄,花容月貌,衬上一袭白衣更是犹如仙女下凡,即便是大家都知道她从小就身体不好,但还是有很多人挤破了脑袋地去提亲,不仅是为了尚府的财力,更是为了这难得一见的美人。见店里的客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店小二大声咳嗽着,可也没办法让这些人将落在尚芝月身上的目光收回。 “小二,我们今日是来找昨天从国安寺回来的两位公子的。”白翠说道。 “哦哦,好的,小的马上去找两位公子下来。”说完店小二就消失在了眼前。 “不见。”店小二料想青公子会这样说,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决绝。 店小二平常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在这和兴镇的地盘上,他既不能得罪尚芝月,更不能得罪这位尚府无论如何都要请到的座上宾,着实还有些费脑子,道:“公子,你还是下去见见吧,毕竟是尚小姐亲自来,就这样让她回去,难免大家在背后对他议论,对个姑娘家名声也不好不是。” “是啊,哥,他说的有道理,好歹也该去见见。”段离这话是出自肺腑,那么漂亮的姐姐连他都不忍心拒绝。 青公子虽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但也明白店小二其中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尚芝月。 听见店小二的声音,尚芝月回头一看,就见青公子和段离朝着她走过来,那一袭青衣,深邃的双眼,从楼上款款而来,掩不住的锋芒,夺人目光,不知不觉让她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漂亮姐姐,你找我们什么事呀?”段离先开口问道。 尚芝月站起来,对着青公子说:“小女子今日来,是请公子能过府一叙,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也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青公子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尚芝月又开口道:“我知道,公子施恩不图报,但无论怎样,小女子也想略尽心意,否则这份恩情恐怕是要欠上一辈子了,想必公子不会拒绝才是。” 尚芝月看着柔柔弱弱的,但说起道理来却也是让人无法辩驳。毕竟是个姑娘,语气不能太强硬,也不能太严肃,青公子还没想到要怎么回答,就听见店里的客人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啊,就去吧”,“人家小姐都亲自来请了,跟着去才好”。段离拉拉他的衣袖,青公子心里暗叹一声,只得答应。 尚府在和兴镇东街的最边上,和迎朋客栈刚好立于和兴镇的两端,从外看透露着古色古香的气息,倒不像是生意人家的门楣,与洛府的气息竟有些相似。走进庭院,两边皆是各种花草树木,石凳随处可见,经历过雨水的冲刷已经不见凹凸痕迹,与顾府的碧瓦朱甍比起来,风格大相径庭,看来这尚府的主人应当是有些雅兴,倒与尚芝月是很相配的。 “哎呀,终于把两位公子盼来了,不容易啊。”尚源鹤没了上次的紧张,说话声都变得铿锵有力,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庭院里。其实,仔细一看,尚源鹤并不像商人,更像是书生,他穿着灰色衣裳,大大的袍袖随风鼓起,有些消瘦,约莫四十岁,目光如炬,沉着冷静,也难怪尚府会如此布置,跟他本人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打扰了。”青公子客气道。 “哪里哪里,公子不嫌弃才好,呵呵呵。”尚源鹤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然后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 “哦,对了,漂亮姐姐的病怎么样了?”段离其实打心眼里还挺喜欢尚芝月的,温温柔柔的,笑得还很好看。 “月儿这是老毛病,从小身体就不好,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转,只能长期服药调理。但是上次,哦,就是你们送月儿回来的那次,经过镇上新来的神医医治,这几日明显好转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月儿的病就会全好。”尚源鹤看着尚芝月,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段离心想只有童阑才是神医,莫不是这大夫自己给自己安的名号,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这镇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大夫?” 尚源鹤笑着说道:“是呀,起初我看他年纪轻轻的,心想莫不是江湖骗子,但既然简大夫让我找他,那应该不会有错,就让他试着给月儿开了方子,没想到果真有效。不过今日他外出就诊,要不然你们定能见上一见,我相信你们见到他肯定也会和我一样的想法。”他说着说着,笑得更大声了,道:“对了,还不知道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段离抢先答道:“我叫段离,他叫青然。” 尚源鹤一怔,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神情,虽转瞬即逝,但青公子还是看在了眼里。 用过午饭后,青公子便向尚源鹤告辞,尚源鹤见留不住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正转身要走,就见一个小伙子快步如飞,来到尚源鹤面前,道:“老爷,童大夫让我回来抓这几味药。” 尚源鹤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他去账房支取银两。但“童大夫”三个字实在太特别,青公子不由得叫住了他,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童大夫?” 小伙子回答:“是啊。” 尚源鹤问道:“怎么,青公子认识他?” 青公子不理会,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些焦急,皱着眉继续问:“不知这位童大夫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答:“童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重逢 “二哥,哥,是二哥。”未待青公子说话,段离先乐了出来。 他仍旧一贯的冷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不由得收紧,这个名字重重的敲在心上,不可言喻的期待,原来国安寺的大师没说错,他还枉做小人地叹人家是骗子。 “他现在在哪里?”虽面无波澜,可声音却有轻微的颤抖,实实在在地出卖了他的心思。 小伙子自然没听出其中有何异样,道:“邻里的古洹村闹瘟疫,童大夫正在那里医治。” “好,药我抓过去就好。”青公子怎可放过这个机会,他在没有挽留童阑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明明是日夜期盼的人,可终究说不出挽留的话,现在他后悔了。 小伙子回头看看尚源鹤,只见尚源鹤点点头,道:“良文,给他吧。” 接过药方和银子,他俯下对段离说道:“小离,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段离哪里肯,相较于青公子平时的冷淡,他更喜欢随和热情的童阑。 无奈,青公子又道:“小离,瘟疫可大可小,你去了你觉得你能帮上忙吗?”——你去了只能拖后腿,后面原本还有的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他相信以段离的聪明能懂,虽然听着伤人,但也确实是为他着想。 诚如他所想,段离闻言后,不闹了,让他放心,他会好好待在尚府的。 到古洹村时,天色尽黑,村外的河流借着月光波光粼粼,点点跳跃,倒映在深沉的眸里。走得近了,能听到村里的哭声与零零散散的呻吟声,是那样的痛苦与绝望。 看见有陌生人来,正唉声叹气的一位老者走过来,道:“小伙子,你不是村里的人吧,咱们这村里闹瘟疫,你若是找人,过几日再来吧。” 青公子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童大夫?”怕老人听不见,他加大了声量。 老者好像也跟着青公子的声调,扯着嗓子说道:“是啊是啊,你是找童大夫啊,他正在那边照顾病人,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以免被传染上。”他用手指了指村里灯火最耀眼的地方。 “没事的,老人家。”循着老者所指的方向,青公子朝着光走去,一步一步,快到了。 站定,他直直的盯着屋内,灯火通明,草席满地,上面躺着满脸溃脓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痛楚无力地呻吟着。一个身形清瘦,穿着墨色长袍,挽起高高发髻的男子正蒙着面半蹲着跟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看小女孩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他才松了口气,将绷紧的背脊放松下来。 站在门口,青公子久久无法抬脚踏进去,他已然忽略了病者,眼里只有他的背影。 “阑儿,是你吗?”声音不大,但屋内的人却听见了。他转过头一看,立即冲过来,摘下面纱,眼睛笑成了月牙。 是他,虽然面色有些疲惫,但这一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些没心没肺的。 “阑儿,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在听久了痛苦的声音后,此刻这声音是那样的悦耳。 童阑将青公子拉到一边,插着腰,道:“我没空听你说你是怎么在这里的,但是现在,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在旁人听来他好像是生气了,但在青公子听来,他却更像是在撒娇,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明明刚才还很高兴的,这会儿就凶狠起来,装的不像样子。青公子小心思一动,道:“可是,我现在只想跟你说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怎么办?” “我说真的。”童阑看看四周,然后放低声音,道:“别人都说这里闹瘟疫,其实不是,他们是中的尸毒。” 青公子有些惊讶,道:“什么,难道这里的大夫没有诊断出来?” 童阑摆摆手,不屑地说道:“大夫也中了。” 青公子道:“既是如此,那我更不能走了。” “我说你这人”童阑不知该说他什么好,道:“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碍事。” 青公子窃笑,道:“你,是在担心我?” “你脸皮可真厚,你从哪里听出来我担心你了,呵呵。”童阑没好气地双手抱胸。 “既然你不担心我,那你管我要不要留在这里。”他走得离童阑进一步,正色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也染上尸毒,是不是?你放心,噬灵毒都要不了我的命,还怕尸毒吗?再说了,有你在,我一定不会死。” 一听他说死,童阑气的直跺脚,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行行行,童大夫,童大神医,我念点好的。”青公子装作投降样,道:“起码我留在这里还可以跟你一起照顾这些村民,治病救人我不会,但打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童阑盯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回到屋里,原本青公子还在想着这是不是默认了让他留下来,就听见童阑说道:“把面纱带上,别被传染了。”然后他乐呵呵地来到童阑身旁。 “你也觉得有古怪?”一夜未睡,童阑有些疲惫,但总算制止了村民尸毒的恶化。 青公子点点头,道:“没错,他们中毒的时间不对。” 童阑附和道:“嗯。起初他们是脸上出红疹,还以为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但慢慢的红疹就发炎流脓,直到脸上成片的溃烂,并且与之接触者均会有此情况,大家都以为是瘟疫,村里的大夫也没办法,才由没被感染上的村民到镇里去请大夫。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怕一旦说出他们中的是尸毒后会人心惶惶,便顺着他们说是瘟疫。我问过村里的老人,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所以,你认为是新的尸体造成的?”青公子问道。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以前的尸体发生了变化。”童阑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现在首先是要找到他们中尸毒的途径,沿着途径就能找到源头。” 看童阑有些红的眼睛,青公子免不了心疼,道:“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打听看看谁是第一个发作的。” 童阑嚷道:“我跟你一起去。” “听话,你先上床休息一会儿,要是你这个神医倒下了,谁来给他们解毒。”青公子将床铺整理好,几乎是逼着童阑上床睡觉。 因为怕其他村民被传染上,所以在村长的安排下,所有的患者都被隔离开,只有专门的人去照顾他们。青公子看着村民脸上的脓包,虽然有些渗人,但已经不再流脓,兴许没那么痛了,相较于昨晚村民们的呻吟声已没再那么痛苦,有些人甚至已经入睡。他虽不忍心叫醒那些安睡的人,但为了能早点查清源头,只能摇醒他们。 询问完回来,童阑还睡得很香,青公子轻声走到床边,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比起之前更瘦了些,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中原的生活,还是因为被这尸毒闹得。也许是被旁边的呼吸声惊到了,童阑忽的睁开眼。 “怎么样?”揉着模糊不清的眼睛,童阑问道。 “问到了,是一个叫秀梅的姑娘。”说着青公子将手中的饼递给他。 童阑简单的咬了几口,便重新包好放在桌上,对青公子说道:“行,那我们去见见这位姑娘。” “秀梅,你能回想一下在出红疹前你有吃过什么东西吗?或者碰过什么东西?”青公子搬来凳子让童阑坐下,而他则双手抱胸站在他的左后方,面无表情,让在场的人有些心惊,和谦逊温和的童阑简直是两种人。 秀梅咽了口口水,收起些许害怕的眼神,转过头看着童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跟平常一样。” 童阑再问:“你能具体说说出红疹的事吗?” 秀梅回忆着:“那天,我从村外的古洹河洗完衣裳回来,觉得脸有点痒,就挠了几下,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娘说我脸上有些红斑,起初也没太在意,以为是被虫子咬了,但是第二天起来发现这些红斑变成了一些红疹,不痒也不痛,就是特别难看。”她想用手抚摸脸,表情带着难过,没有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一直是美丽的。“我去找了沈大夫,他说可能是最近天气的原因,得了湿疹,但吃了两天的药一点也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而且我娘也开始长这些红疹。”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上的脓包留下来,歪歪曲曲的,让本来就有些渗人的脸此刻更加毛骨悚然。 许是哭累了,她接着说:“后来这些红疹就变成一个个很大的脓包,越长越多,我不敢见人,就一直呆在家,再后来听说村里好多人都这样,连沈大夫也这样了,大家就说是闹瘟疫。” 童阑站起来,大声道:“你们有谁是在出红疹前三天没有互相接触过的?”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时,一个瘦弱的男子举起手,道:“我的腿在半个月前被毒蛇咬了,在家休养了半个月,并未出门。” “那总有人给你准备吃的吧?”既然没有与患者接触,那只有从吃的和用的入手。 男子道:“我只是不能走远路,但自己做饭还是可以的,柴火和水都是隔壁的张大叔帮忙准备的。” 童阑挑挑眉,道:“但是张大叔并没有被传染上,是吗?” 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尸毒 童阑回过头,对青公子点头,两人便去找张大叔。 “哎呀,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说瘟疫会传染,可我这”张大叔将两手一摊,脸上尽是同情和无奈,“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出现这事,谁都着急,许是张大叔也在苦恼为何他自己没被传染上,很多人总是习惯找一些莫须有的问题来自烦,童阑安慰道:“你别急,张大叔,现在大家都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不过这水,你是从哪里挑来的?” 张大叔指着不远处说道:“就是村外头的古洹河,我们祖祖辈辈都靠那条河养着呢,所以才叫古洹村。怎么,童大夫是怀疑水有问题?” 童阑看了看屋内的老老少少,小声对张大叔说:“暂时只是怀疑。” 这下可把张大叔吓坏了,这么些天,他们可都是喝的古洹河的水,该不会全村子的人都着道了吧?童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心,然后回头让青公子将他的药瓶拿来。 他将药递给张大叔,道:“将这些发给大家吃,古洹河的水暂时就不要喝了,也不要碰,另外,这件事一定要对大家保密,免得人心不安。” 张大叔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看来,事情跟那条河脱不了关系。”童阑看着青公子说道。 河还是那条河,只是比起昨晚,白天看来更为清澈,潺潺声,丝丝入耳,这就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河流。 “你干什么?”见童阑挽起衣袖,正要将手伸进水里,青公子焦急地一把抓住,抓得他有些疼,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童阑捏着被抓红的手腕,嬉笑着说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呵呵呵呵。” 青公子看他的动作,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心切没把握好力度,问道:“疼?” 童阑故作没事儿地傻笑着,道:“还好,还好,就是下次温柔一点。” “诶诶,你干嘛,你不让我伸进去,你自己还往里伸。”童阑没好气的说,将青公子即将没入水中的手抽回来。 青公子道:“怕什么,噬灵毒对我都没用。” 看他这得意样,童阑一副嫌弃的表情,这种事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要不是他医术高明,说不定明年就得给他烧纸钱了,他咳嗽两声,道:“不要以为自己百毒不侵,真正百毒不侵的人在这里呢。”他嘴角一勾,“噗通”一声,青公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水中只露出一截纤细的白皙手臂,童阑像比赛赢了似的洋洋自得地朝青公子吐吐舌头,活像十岁的孩子从三岁小孩手中抢到了心仪已久的糖葫芦一样。 他完全没注意到青公子此刻微妙的表情变化,毫不在意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喝过的药比吃过的饭还多,早就练就了百毒不侵的身体,这点毒对我根本就没用。”他沉吟片刻,好似自言自语般,“也不知道噬灵毒对我有没有用,要不然改天试试好了。” “你说什么?药罐子?”这是整句话中最重要的信息,其他的青公子仿若没听见般。 童阑不答,将手抽回来,拿出瓶子装了点水,然后招呼青公子回去。一路上,任凭童阑说什么,青公子都好像没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为什么阑儿会说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他经历了什么?现在是否康复?原本他就对童阑的死里逃生和失忆疑点重重,眼下更是有一连串的问题,想的他头痛。 “你看,将这些水经过蒸馏后会出现黑色,果然不正常。”童阑拿着瓶子研究起来,但青公子全然没理会他在说什么。 这一路上童阑说什么他都只是“嗯”“哦”,他已经忍到极限了,回过头看着心不在焉的青公子,怒气冲冲地“啪”一声拍在他的肩上,道:“我说你干嘛,从河边回来你就一直这样,我没得罪你吧。”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将语气稍微平缓些,道:“好好好,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把手伸进河里了,我不是也解释过了嘛,这种毒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毒。好了,我也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心想这下他该理会自己了吧,没曾想他仍是没反应,气的童阑抓狂的在屋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喂~~~~~~”他实在受不了了,朝着青公子的耳朵大声吼起来,声音大得十里开外都能听到。 果然,就是不能对他太温和,经过这一吼,青公子总算是回过了神,意外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 “啊???”童阑没想到他一路上纠结的是这个问题,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嘴角抽了抽,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等眼前的事情解决好了,再告诉你。” “好!”毫不犹豫的张口答应,这种反差愣是把童阑吓了一跳,这情绪是不是转换的太快了些。 既是正事,自然应当尽快处理,青公子指着瓶子问道:“这团黑东西是什么?” 童阑平复一下心情,道:“这就是尸毒,这种尸毒与普通尸毒不同,普通尸毒多是在尸体腐烂后,由于气候c地质等自然因素引起的毒素,但这种尸毒很显然是人为的。” “我问过村里的人,他们并未与谁结仇,这种毒辣的手段想来并非是私人恩怨,看来目前最首要的问题是解毒,不能再让其他人沾染上。” “没错,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查清水被污染的源头,这样才能找到尸毒的发生地在哪里,彻底根治。”青公子同意地点点头,童阑接着说道:“目前还没有听说其他村庄有尸毒患者,那么想必古洹村是离源头最近的村子。” “河水是顺流而下,古洹村的上面是”青公子思量着。 “和兴镇。”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沿着古洹河的上游,青公子和童阑一直朝着和兴镇的方向走,在西街处取了一瓶水,但并未发现其中有尸毒,那么距离便缩短了,走到东街处,又取了一瓶水,果然验出了尸毒,看来罪魁祸首应该在和兴镇东街附近。童阑将研制出的解药洒在河里,便和青公子回了古洹村,此时已经能看到爬上树梢的一丝红色光晕,天已然亮了,又熬了一夜。 “你昨晚,怎么不害怕了?”青公子对着有些许困意的童阑问道。 童阑不解:“怕什么?” 青公子邪恶地挑起嘴角,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怕黑的,因为你说黑就会有鬼,真没想到,人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不错不错。” 童阑“嘿嘿”地笑,说来也奇怪,他原本很怕晚上走动的,尤其是那种阴森森的树林里和长满杂草的河边,但昨晚他沿着河流走了一晚上,居然一点也没觉得恐惧。转念一想,不对呀,他怎么知道自己从小就怕黑的,有问题,道:“谁说的,我可不是你的阑儿,你总认错人。” 见青公子脸色暗沉下去,童阑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嘛,耐不住好奇心,问道:“你的那个阑儿跟我长得很像吗?漂亮吗?嘿,这还用问,要是我们真长得像,那绝对是天下绝色,想我也长的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顾盼生辉”夸起自己来还真的是滔滔不绝,“咳咳那个,呵呵,嘴快,不过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青公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天下绝色?还真不是,顶多是温雅清秀,飘逸宁人,当然这还是在不要开口说话的前提下。看他如此好奇的模样,他走到门边,朝阳早已爬上天空,正朝着正上方缓缓挪动,深沉的黑眸更深,道:“阑儿,他跟你很像,很容易生气,但只要稍微哄一哄,马上就好了,生气快,消气也快;他不喜欢身边的人不开心,总是想尽办法的逗大家高兴,但唯独喜欢欺负我,不过只要我不理他,他便会跑过来跟我道歉,其实我是故意不理他的,他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太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会儿。”说着说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段时光是那么的怀念。 他回头看童阑,原本还想接着说什么,但只见童阑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刚刚的那些话他听到没有,他低头浅笑一声,长吁一口气,有些事现在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将他轻轻地抱上床,看着他酣睡的脸,道:“你忘了,你就是我的阑儿,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好。” “童大夫,你听说了吗?下游的好几个村子都出现了尸出现了咱们这个村子的情况。”张大叔急急忙忙的,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童阑惊叹道:“不是吧,那,那需要我去吗?”他不是很肯定得说道,也不知到底问的是谁,好像有点多此一问的感觉。 青公子问道:“一般的大夫不能医吗?”这话问的童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敢情除了童阑,其他所有大夫在他眼里都很一般。 童阑道:“只要在出红疹前期医治,压制住转化成脓包,过几天便会好,并不难医。但怕的就是将这种情况误诊为湿疹,到时候就很麻烦了。” 张大叔接着说道:“是啊,童大夫,像秀梅就是这么恶化的,多半其他几个村子也是这样,我听说情况还比较严重,您还是去看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醉酒 童阑回头看青公子,青公子对他点头以示同意,随即拿着药箱便出发了。 中原五月天气正好,没有毒辣的太阳,没有突如的暴雨,清风拂面,甚是惬意。童阑好像也并不急着赶到中了尸毒的村庄,有一搭没一搭的赶路,心也是够大,青公子只得一遍一遍地催他。 “对了,你是怎么到古洹村的?小段离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你不会把他扔了吧?”以青公子这淡漠的样子,童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的人品。 青公子莞尔一笑,道:“想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他呀,遂他的愿,正在和兴镇享福。”那边段离一个响彻天地的喷嚏声,心想定是他哥在跟二哥讲他的坏话。 童阑跳到他身边,道:“和兴镇,这么巧,我也在和兴镇,还真是有缘,不过你们怎么到和兴镇了?” 青公子反问他:“那你是怎么到和兴镇的?你不是回仙梦岛了吗?” 童阑挠挠头,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其他,青公子听了个大意,好像是在说中原还没玩够,不甘心,所以中途就返回来了,打算再玩一阵再回去。 “在这遇见我,是不是很高兴?”童阑盯着青公子,咧着嘴,一脸坏笑。 青公子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道:“要说高兴,比不过小离,他可是一直念叨你。”没有谁比他更期待见到童阑,那种心情岂是高兴能形容得了的,原本是想着若他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他来将也许是最好的,虽不舍,却也只能放手。但命运总是这么爱开玩笑,兴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可怜他十年的等待,让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既是缘分,何不珍惜,他发誓再也不放手,死也不放手,要永远将他绑在身边。 童阑撇着嘴,一脸的不满意,道:“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风格我这回算是彻底领教了,小段离嘛,我当然知道他高兴了,我可是他崇拜的对象,至于你嘛,哎,难说。” 果然还是这么容易生气,青公子道:“我若不高兴,现在在你旁边的就是小离,而不是我。” 还是这么好哄,就这么一句话,童阑瞬间阴转晴,翻脸比翻书还快,可谓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了。 “你为何没回仙梦岛?”虽然他已经回答过了,但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些定然是谎话。 童阑诡异地看着他,道:“真想知道啊?” 青公子点头。 童阑一个坏笑,道:“我怕说出来你会伤心。”见他不解地看着自己,接着说道:“不舍得小段离呗,我还没有欺负够,若是从此不能再欺负他,人生该多无趣。” 知道他没说真话,想来应是有他自己不能说的理由,既然这样,再问也是枉然,这点道理,青公子还是懂得。“可你也要有个分寸,毕竟小离还是个孩子,他不同你计较,不是不想,只是不愿意破坏你在心中的形象,你若是得寸进尺,别说崇拜,恐怕你这个二哥他都不想认了。” 童阑无辜的皱着眉头,他可没对段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奇怪,平常也没见他这么多话,怎么今日能说出这么一堆道理,没好气地冲他摆摆手,道:“知道了,啰嗦,赶紧走吧。”实在不想再听他碎碎念,这会儿怎么不淡然了。 还好这几个村子的尸毒情况没有古洹村的严重,用过药后的第二天便好转了很多,两人决定回和兴镇。 “明天走不行吗?”童阑哭丧着脸拽着他的胳膊。 青公子问:“怎么了?” “天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他已经做好了被青公子取笑的准备。莫说回和兴镇,就算是现在起程回古洹村,也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到,万一有乱七八糟的钻出来,他怕小命不保。 青公子忍住心中的笑,道:“好吧,那明日我们再出发。”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晚上村长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备了好酒好菜,这几日童阑忙着尸毒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看着桌上的酒肉,他的眼睛直冒星光,口水流了一地,饿死鬼投胎也不过此刻的模样,若是被段离看见,定会笑他丢人。 “哈哈哈,童大夫别客气,我代表村民谢谢你,要不是你,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村长倒是很豪爽,一上来便往他们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跟童阑对饮了起来。 见青公子并未举杯,村长以为他是嫌弃酒不好,有些惭愧的说道:“真是对不住,这已经是村里最好的酒了。”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童阑凑近青公子耳边,拧了他一笑,道:“你干什么呀?给点面子。” 青公子心有不愿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说了一句:“我不甚酒力。”话刚落地,“噗通”一声直接晕倒在桌上。 这倒是把童阑和村长吓了一跳,不是吧,一杯倒。不过童阑仔细一想,好像认识他以来就从未见过他喝酒,永远都是端着茶杯慢慢品尝,之前还以为他是装高雅,原来是压根不会喝酒,真是一点江湖大侠的风范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江湖混下去的。“啧啧啧”,童阑这满脸嫌弃的样子,若是被青公子看见,他定要日日苦练酒力。 村长有些慌张,语无伦次地道:“他,我,嗨,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公子没事吧,都怪我这张嘴。” 童阑摆摆手,道:“没事,只不过是醉了,不怪你,只怪他自己不说清楚。” 酒过几巡,童阑有些微醺,面色潮红,虽然在仙梦岛也没少喝,但那都是他自己用岛上的鲜花酿的,还加入了各种药材,喝起来幽香醇厚,关键是千杯不醉,让人欲罢不能,可没想到中原的酒却来不了几杯,此刻更是怀念岛上的酒。 告别了村长,童阑扛着不省人事的青公子回屋,虽然他们差不多高,但青公子却比他强壮不少,让他费了好大的劲。用力一甩,“嘭”地一声,青公子直直地撞击在床上,也不管他有没有受伤,童阑擦着脸上的汗珠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声下肚,心想着以后还是要少喝中原的酒,太多伤身。 休息好了,他才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将脸朝下的青公子翻过来,端正好姿势,让他笔直地躺在床中央。青公子的白皙堪比和兴镇上的姑娘,那是一种不带有血色的白,直像从未晒过太阳似的,此刻借着酒精,也只能看到微微的红晕,倒是比往日更加好看。或许是酒劲未散,童阑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探手过去,一股热气传来,他更晕了,一只手在他脸上比划着,眉毛c眼睛c鼻子c嘴巴,都是如此完美,他的爹娘可真会生,这张脸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 “阑儿。”正出神着,童阑被青公子这一声梦话吓得急忙将手收回来。 他用力扇自己一耳光,小声嘀咕着:“我在干嘛?发什么酒疯啊?酒这个东西,果真碰不得,尤其是中原的酒。” “阑儿,阑儿”青公子不停地叫着。 童阑无奈地将被子给他掩好,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听到了,听到了。” 但似乎没用,青公子继续叫着:“阑儿,不要走,不要走。”说着还皱起了眉,脸上神情很是伤心,好像要哭了。“不要走,不要走。”一只手伸出来,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哎”童阑垂下头,还要不要让人休息了,他颇有些不情愿地握住青公子伸出来的手,语气却出奇的温和,道:“不走,不走,阑儿在这里,你好好睡吧,听话。” 果然青公子安静了,慢慢地他眉头舒展,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跳舞一般,让人看着心醉,或许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明媚的笑容悄悄爬上脸庞。 就这样看着甜睡的青公子,童阑心里想:阑儿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睡觉时都要呼喊她的名字,她可真幸福,可惜我不是。不行不行,他猛地摇头,想什么呢,走火入魔了。他想抽出被青公子握紧的手,但他越是用力,被握得越紧,累了,放弃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样两只手握在一起睡着了。 鸟儿在窗外叫早,露珠被升起地太阳融化,依依不舍地离开枝叶,投入大地的怀抱。透过窗户,阳光照射进来,将屋内点亮,仿若披了一件浅橙色薄纱。 揉着微痛的头,青公子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帐幔,这是哪里,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童阑睡在床边,看着被握着的手,他像触电般想要将手抽出来,却不想一用力童阑竟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搬家 揉着双眼,童阑伸了一个懒腰,道:“你醒了。” 青公子别过头,不看他,只是握紧了昨晚被他握了一夜的手。 童阑将身子侧过去,看着他的脸:“你怎么了?”见他耳尖微微发红,不由得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不想青公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个仰头便躲过了,只是不小心撞上了床头,只听“咚”地一声,别提多疼了。看他反应极快,动作迅猛,那应该是没事,也许是酒劲还没过,童阑突然开颜一笑,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让青公子觉得甚是奇怪。 “喏,喝了吧。”童阑端着一杯浅黄色的茶递给他,他想也不想地就一口气下肚,“你也不怕我下毒。” “你不会。”别人或许会,不过他的阑儿绝对不会。 “嗤”,童阑心想:莫不是又把我当做他的阑儿了,改天真的放点毒,看你敢不敢喝。 收拾完行李,告别村民,两人先回到古洹村,看到村民们都恢复了,才安心地回和兴镇。 “二哥!!!”还没走进尚府,就听见段离震耳欲聋的孩童叫喊声,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着实把他惊着了,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怎么速度变这么快,莫不是跟他一样练就了举世无双的轻功? 段离喜笑颜开的拉着童阑的衣角:“二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说着便拉着他往尚府大堂走去,全然忽略了旁边的青公子。 “哎呀,童大夫,辛苦你了。”尚源鹤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他们,见青公子一人走在后面,便独自站在庭院中等他。 走进大堂,尚源鹤亲自端了一杯茶给青公子,关切的问道:“青公子,没事儿吧?” 青公子“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任何话,自顾自地喝着茶。 听说青公子回来了,尚芝月满心欢喜地来见他,但青公子只是简单地和她客套了几句,她不免有些失落,这些都被童阑看在了眼里。 “既然两位公子和童大夫认识,那就都住在府里吧,如何?”尚源鹤突然开口说,那天见青公子的反应,他与童阑的关系定然不简单,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 青公子不在的这些日子,段离一直住在尚府,他已经住的习惯了,在尚府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还可以时不时地陪漂亮姐姐说说话,自然是不想再回到客栈的,况且童阑如今也在尚府,心想着若是哥执意要回客栈,那便随他,自己跟二哥两个人住在尚府即可。 童阑转过头看青公子,见他不说话,便放下茶杯,对尚源鹤说道:“尚老爷,小姐的病已无大碍,我再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我想是时候该告辞了。” 段离满心以为可以这样在尚府多住些时日,没曾想童阑也要离开,他有些沮丧。 尚源鹤听得童阑这么说,心想如果童阑也走了,那让青公子住在府里更是不可能了,便极力挽留:“月儿的病反反复复,如果童大夫能够多住些日子,我也安心些。” 确实,尚芝月的身体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完全康复的,这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也不用天天这么守着,大不小将后续治疗的药方先开出来,正想要开口再次拒绝时,就听见青公子铿锵余力地说了一个字:“好。”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只见他站起来,对着尚源鹤拱手道:“要叨扰尚老爷了。” 尚源鹤回过神来,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客房。段离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着了,微张着嘴继续出神。 童阑凑近青公子耳边细声问道:“你怎么答应了?” 他并未回答,只是对着尚源鹤再鞠了一躬。 “小离,回客栈收拾行李。”青公子轻轻拍了段离的肩膀,他这才魂魄归位。 童阑高声说道:“我也要去。” 青公子反问他:“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你们拿东西啊,怎么,嫌弃不成。”童阑说的理直气壮的,还做出一副偏要去的神态,让大家看了不禁一笑,他也不在意。 无奈,只能任由他跟着。 和兴镇东街和西街,虽在一条街上,但童阑还是第一次到西街,与东街的繁华还是有些区别的。 “诶,小段离,这段日子怎么没见到你?”锦香布庄的伙计冲着店外的段离喊道,这一喊将四周的人群全集中了过来,原本是冲着段离来的,但看着跟段离在一起的青公子和童阑,立马转移了目标。一个青公子已经够让她们神魂颠倒了,再来一个相比青公子的清冷,多了几分清秀温润与平易近人的童阑,更是让她们如痴如醉,没想到一下子和兴镇聚集了这么多的俊秀之才,随便一个摆在家里,都够她们看一辈子的。 青公子向来对这些目光能躲就躲,但童阑却自然地冲着他们招招手,那笑容把人的魂都能勾走。段离一把将他拉着走进锦香布庄,险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他这人脸皮真是够厚的。 “这是我二哥,是位神医。”段离骄傲地对店里的伙计们介绍,童阑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平常他自己说自己是神医就罢了,但要向他人说自己是神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做人要低调,医术不是拿来炫耀的。 童阑感叹锦香布庄真的很大,比起以前见的都要大,但眼前的布料却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拿起一匹布问伙计:“这些布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伙计道:“是啊,纯手工,中原仅此一家,绝无第二家可以找到我们这么好的布料。”那语气满是夸耀。 童阑翻来覆去的看这些布料,确实很眼熟,尤其是上面的纹饰,跟无扰岛的如出一辙,也许是巧合吧,无扰岛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出的。 收拾完行李回到尚府,刚好到用晚饭的时候,尚源鹤高兴,拿出珍藏了十年的七日醉,传闻只需要喝上一杯,便能醉上七天七夜,此酒制作工序繁复,只一小坛便要花上半年时间,价格更是昂贵,关键是一年只出十坛,普通人家连闻上一闻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喝上一喝。他也是有幸与这酿酒之人有些交情,才好不容易讨得几坛。 酒一上桌,还未开坛,童阑便朝着酒坛嗅去,眯着眼,用力一吸,那神情已然醉了:“哇,真是好酒。”他的言语中尽是兴奋,恨不得立马喝上一口。 “哈哈哈,看来童大夫还是好酒之人。”尚源鹤边说边打开酒坛。 童阑不客气的将酒杯伸过去,说着:“好酒好酒,从小就喝。” 青公子轻咳两声,示意他注意些举止,但童阑在七日醉面前全然不顾那些,尚源鹤见状,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当在自己家里就好。”说着便先给童阑倒了一杯。 见这样子,尚芝月和段离都情不自禁的取笑他,但童阑却装作没看见,先是闻其芳香,再小酌一口,抿抿嘴唇,点点头:“嗯~~~果然是好酒,虽然比不上我自酿的酒,但这七日醉醇馥幽郁,优雅细腻,回味悠长,甚是难得。” 尚源鹤有些惊讶,说道:“哦!看来童大夫不仅是好酒之人,还是懂酒之人,小小年纪,还会自己酿酒,若是能喝上童大夫酿的酒,那也是老夫的荣幸。” 童阑将一杯酒下肚,再舔舔嘴上残留的酒香,一丁点也不浪费:“那有什么问题,我看你府上有那么多花,改日有时间可采摘些来酿酒。” 尚源鹤甚是高兴,道:“好,一言为定。”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转眼间,童阑已经三杯下肚,青公子往他碗里夹了好些菜,但他都没吃,只顾着喝酒。青公子扯扯他的衣袖,他才稍微往肚子里添了些饭菜。 “怎么,青公子不喜欢这七日醉?”见他滴酒未沾,尚源鹤不解的问,寻常人家可没有这机会。 青公子:“” 还没等青公子张口,童阑就抢先说道:“他一杯醉。”说完还转头瞪着他露出坏笑,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不会喝酒是一件不可原谅的大错。 尚源鹤摇摇头:“可惜呀,这七日醉可不是时时都能喝到的。” 童阑怂恿青公子道:“就是,醉就醉呗,你喝一杯吧,真是好酒啊,不喝这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他说这话时可见有多恳切,脸上的五官都快被挤在了一起。 青公子看向童阑,童阑冲着他挑挑眉,一副我猜你不敢喝的表情,原本以为他真的不会喝,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端起来就仰头一口闷,不出意外地即刻醉倒在了桌上。 尚源鹤“哈哈哈”大笑,说着:“果真是一杯醉。”完全没注意到尚芝月有些担忧的神情。 童阑没想到自己的怂恿起了作用,担心他又像那天晚上说些梦话,便急忙将他扶到房间休息。但今日倒还安静,什么话都不说,童阑心想:应该是七日醉酒劲太大,他醉的太深,才会如此安静的,这样也好,不用守在床边照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酒醒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童阑拉开门就看到白翠端着一个碗站在青公子门口。 “怎么了?”童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探出头问道。 白翠说:“昨日青公子醉倒在桌上,我家小姐让我送醒酒汤来。” 童阑看了一眼碗里的醒酒汤,便直接推门进去,白翠不知该不该进,童阑招手,示意她进去,她才放心地走进去。见青公子还躺在床上,童阑走近摇摇他,但他一点要醒的痕迹也没有,心想这七日醉果然厉害,让一向警惕性甚高的人能睡到现在毫无醒意,这个时候要是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幸亏左长老不在。 童阑走到桌边,端着醒酒汤一饮而尽,白翠慌张地说道:“这是给青公子的,童大夫你怎么给喝了?” “嗬,反正他还没醒,凉了就没效了,我昨日也喝酒了,也需要醒醒酒。”他擦擦嘴边的汤渍,随即露出标准的微笑,眼睛发光地看着白翠。 白翠说:“那” 见白翠紧张的神色,童阑也不好再逗她,道:“你过一刻钟再送来吧。”白翠见状,也只好如此。 童阑再次走到床边,看着睡地正熟的青公子,他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他蹲下来,趴在床边,手指不停地拨弄着棉被,叹着气。或许是担心这叹气声的主人,青公子缓缓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却发现异常笨重。 “嗞” 听这有些痛苦的声音,童阑蹭地一下站起来,将青公子扶起来坐在床边,问道:“怎么样,头还痛吗?” 青公子轻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喉咙发干,发声有些困难。 童阑想要伸手帮他按摩一下,但手到空中,青公子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手拨开,童阑觉得他不识好歹,自顾自地生起气来,青公子则闭着眼继续揉着晕晕乎乎地头。 “白翠怎么还不来?”童阑生气地站起来,语气生硬地说。 青公子勉强撑着身子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 童阑怄气的说道:“没什么。” 青公子知道他又生气了,但这个时候他着实也没有力气去哄他。 好不容易把白翠盼来了,童阑一脸不满地走过去,一把端过白翠手中的碗,力用的大了些,洒了些许汤出来:“喝了吧,醒酒的。”明明是关心他,但这说话的态度实在不太好,非常强硬。 看白翠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青公子无奈地摇摇头,道:“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白翠只是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她一个丫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见青公子道歉,她更是不好意思,端着碗红着脸就跑出去了。 童阑鼓着腮帮子嘟囔着:“就知道勾引小姑娘。” “什么?”青公子明知故问道。 童阑别过脸:“没听见就算了。” 青公子低头浅笑,随即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着他这难受的模样,童阑心里后悔昨日劝他喝酒,今后他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青公子起身整理好容颜,正要出门便看见童阑端着饭菜朝他走过来。 童阑将饭菜放下,招呼站在门口发愣的青公子过来坐下:“饿坏了吧,早饭都没吃。” 青公子见他这样,想必是气已经消了,人长大了,性子却没变,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你吃过了吗?” 童阑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从鼻子发出“嗯”的一声,青公子问他是否再吃点,他也毫不客气地再次吃了起来,根本就不像刚用过午饭的人。他哪知道,童阑怕他饿着,吃饭的时候只是简单地快速地扒了几口,便端着饭菜给他送过来,就中午吃那点哪够填肚子的呀。 终于饱了,童阑满足地打了一个响嗝,青公子一听忍俊不禁,童阑也乐呵呵地跟着笑。 “青然,我第一次见你,是你中毒,第二次见你,虽然不是你中毒吧,但中毒的人更多了,你说怎么就逃不过中毒呢。”童阑没由来地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中毒上。 这哪是他能控制的,打趣地说道:“是吗?那你若再离开,想见你岂不是要中毒才行?” 童阑打断他的话,说道:“别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话题一转,他满含歉意地看着青公子,道:“对不起,不该怂恿你喝酒的,不过我保证,一定没有下次了。” 青公子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刚才还说中毒,这会儿怎么就说喝酒的事了:“是我自己要喝的,跟你无关。” 童阑笑嘻嘻地说:“是你说的,不关我的事,呵呵呵。”见青公子完全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话锋再一转,道:“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 醉了之后自然是晕晕乎乎地,发生了什么哪还能记得住,经此一问,他神情紧绷,莫不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应该呀,他自认为他绝对是克制住了的。 原本童阑只是想逗逗他,但看他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玩心大起,道:“你醉了之后拉着我的说,你不要走,不要走,嘴里不知道还叫着哪个姑娘的名字。”见这人这么不禁逗,居然有块红晕爬上脸,他玩意更甚,不禁边说边表演:“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走,还说什么我好想你,你在哪里,你不要走,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当成她,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拉都拉不开,害得我手疼了一个晚上。” 青公子一直低着头,童阑看不清他的表情,顿时没了兴致,道:“哎,算了算了,逗你的,你醉了之后还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真没劲。”虽然童阑这些话有些添油加醋,但大部分都是真的,只不过见他这模样,怕是说重了他的心事,他对这个阑儿更是好奇,到底长得什么样,竟能让这个冷冰冰的人这么惦记,他摸着下巴暗自推测起来。 虽然童阑说是逗青公子的,但青公子自己心里清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保自己不会在醉酒之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酒这个东西,呵,应当断掉。 想着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尚源鹤,寄人篱下,实属不应该,何况昨晚还那么失礼,便让童阑带路去找尚源鹤。从西厢房到大堂的这段路青公子还是第一次大脑清醒地走,只觉得很长很长。从外面看尚府只是比普通人家稍微大了些,庄严了些,却没想到府内别有洞天。西厢房外百花争艳,香气扑鼻,相比大堂外更别出心裁,在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夏天那是极好的乘凉之地。从房间出来,先走一小段路,再经过一个拱桥,然后穿过一条很长的蜿蜒走廊才能看到大堂,这样的格局与洛府也很相似,想到这里,青公子的心隐隐作痛,脸色有些灰暗,只是在他前面带路的童阑并未察觉。 走进大堂,只见尚源鹤对下人吩咐着什么,见他们走过来,便让下人离开了。转过身来问道:“青公子,没事儿了吧。” 青公子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是他自己不甚酒力才会惹出笑话,道:“没事,劳烦尚老爷挂心了。” 尚源鹤长舒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年轻人,尤其是行走江湖,还是应该适当有些酒量才行。” 对此,青公子也很无奈,毕竟二十年他都未碰过酒,恐怕这个想法始终只能停留在想法阶段。 正当青公子和童阑打算出门的时候,尚芝月朝着他们走过来:“青公子,你好些了吗?” 童阑看着尚芝月,心想:果然是父女俩,排着顺序来问候。 青公子道:“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瞬间尚芝月便红了脸,还没等接下来的话出口,童阑便拉着青公子大步走出尚府。 站在尚府门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比起往日来只多不少,几个姑娘不时地朝着他们看过来,掩面而笑,童阑双手抱胸,问道:“你喜欢她吗?” 青公子觉得一头雾水,不甚了解:“嗯?” 童阑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你喜欢尚芝月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莫名其妙。”没头没脑,青公子只当他在拿他玩笑。 童阑双手叉腰:“哼,你一见她说话都温柔了,她一见你就脸红,那小眼神,娇滴滴的,根本就是看见情郎才有的样子,说你们没那意思,我都不信。” 越说青公子越混乱:“我对你和小离说话也是这样的啊,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 童阑见说不通,索性不说了,便自顾自地往前走,青公子在后面跟着他,并未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在耍小性子,反正也习惯了。 阑儿到底是谁,童阑心里想着:但有一点肯定没错,阑儿是他心里极其重要的人,只是不知是血亲之人还是心爱之人,其实他和尚芝月看上去挺般配的,郎才女貌,任谁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如果阑儿是他的心爱之人,那他和尚芝月在一起岂不是辜负了阑儿,再者说,若是以后真的阑儿出现在他面前,那他要怎么选择呢,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看来眼下还是要先将阑儿的身份套出来。 当然,他此刻的心思,在他身后的青公子是不知道的。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搭理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抛尸 “你确定这里有新的尸体?”青公子皱着眉问道。 童阑来回踱步,道:“最近的墓地即便尸体产生毒素,也不可能流向这条河,况且又是最近才发生中尸毒的事件,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这里抛尸。”沿着和兴镇东街河流,童阑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土壤被翻动过的痕迹。 “若是和兴镇上的人要掩埋尸体,没有必要走这么远的路故意埋在这里。”青公子巡视着周围的人家,“那么就只有这边的几位人家,但看周围的地形,很明显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埋尸地点。” 童阑点头:“没错,更何况这里并没有动土的痕迹。” 刚一说完,两人同时惊讶,相视一看,同声说道:“古洹河。” 和兴镇东街外的古洹河杂草丛生,根本无人多看一眼,确实是抛尸的最佳地点。只要将尸体用杂草包裹住,尸体根本无法移动,五年,十年,终将腐烂在河里。 站在河边,童阑手撑着下巴,眉头快拧成了一条线,河里的杂草高矮不一,茂密无比,还漂浮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尸体,既难看又难闻,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青公子弯腰,将手放在杂草上,运足内力拨开河面的杂草,扒开一条缝用力地将手伸进去,没想到草丛已经淹至手肘还没有到底,还不知道下面会有多深,更别提向水下延伸的茎干,那么想要将尸体抛进去显然不易。 他艰难地抽回手,衣袖滴答滴答地滴着水,还留有河里的些许杂草,童阑试着帮他拧干。他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道:“如果想要不被人发现尸体,就一定要抛在杂草下,并且抛尸的过程还不能被人发现,显然这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 童阑恍然大悟,道:“他并没有想要掩盖尸体。” 青公子点点头,道:“没错,也许凶手只是单纯的抛尸,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杂草阻止了尸体的移动。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尸体被绑上了重物,直接尸沉河底。” 童阑露出惊恐的表情,道:“希望只是简单的抛尸。” 青公子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他放低声音回答:“如果尸沉河底,就要下到河里去捞尸体,很恐怖,有水鬼。” 青公子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童阑狠瞪他一眼。他忘了,阑儿虽不相信鬼怪只说,但却总害怕遇到鬼,真是难以理解他的奇怪想法。“放心吧,捞尸的事情自然不用你做。” 童阑厉色道:“也不准你做。” 他摇摇头,道:“好,我们找其他的人来做,给他银子就好了。” 这还差不多,童阑继续盯着河面,好像真的有具尸体在他眼前需要研究一样,他接着分析:“如果是尸沉河底还好办些,起码能知道凶手定然是附近的人,但如果是简单抛尸的话,凶手的范围就会很广,这样查起来也麻烦。” “是,至少这里的上游人家都有可能。”他将目光望向上游区域。 童阑用手肘推推他,道:“你回去借一艘船来。” 青公子狐疑:“怎么,你想现在检查?我可没办法一个人扛着船从镇上过来。” “也是,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镇上谁家有船。”童阑尴尬的摸摸头,憨笑着。 “先回去吧,找尚老爷想想办法。”毕竟若是尚源鹤都没办法弄到船,恐怕和兴镇上没人有办法。 “嗯。” 尚源鹤听说他们要借船,也不问缘由,就找下人去造了一艘,这也是和兴镇的第一艘船,果然有势有钱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童阑估摸着什么时候他也能这般富有。 一看有坐船这种好事,段离死活也要跟着一块儿,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他,青公子只得给他安排其他任务,让他去顾府探听探听点有关地道的消息。一听是跟报仇相关的事情,他果然就放弃了坐船的念头,屁颠屁颠地跑去顾府了。 尚府家丁将船抬到东街河流便回府了,童阑觉得这样泛舟河面虽然比不上出仙梦岛时泛舟湖面的视野宽广,但却别与一番韵味,尤其是眼前就是密密麻麻的长得正茂盛的杂草丛,回头看青公子,竟然有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阑儿,你看,有没有觉得这边的杂草长得好些?”青公子指着离岸边不远处的草丛,终于将童阑从仙游的环境中拉回来。 童阑蹲下身仔细看起来,道:“没错,居然发了很多新嫩芽出来。” 青公子问:“怎么会这样?” 童阑伸手摸草丛的根,居然从上面刮下来一些腐烂的残渣,与烂掉的叶子混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青公子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难道是尸渣?” 童阑摇摇头,同样满是疑问:“不可能啊,如果这是尸渣,那抛尸没有十年以上是不可能腐烂到这种程度的。” 青公子思考一会儿,道:“那有没有办法通过某种途径将尸体腐烂的时间缩短?” “有。”童阑回答的很肯定,“但若是通过药物腐烂的尸体,村民中毒后的病症不会是这样,只会是比较单纯的尸毒,但现在村民中毒后,除了脸上溃烂外,他们就像被人抽干了精气神,眼睛灰白,四肢无力,变得越来越瘦小。” “所以你的意思是尸体是通过人为的方式快速腐烂的,也许是某种阴毒的武功?”中原武林武功博大精深,早就听闻一些奇门暗术,却没想竟有人拿来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童阑站起来:“对,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他转过头看青公子,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什么武功是可以吸取人的精气神的?” 青公子一愣,他在烟雨潭十年,等他出来时,早已风云变更,哪知道什么吸取精气神的阴毒武功,就算是有,他也只是听闻,并不知其中内幕。 见他站着发呆,童阑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晃,他才回神,道:“从没听说过这种武功,不过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童阑催促道:“那好啊,赶快去找他。” 青公子说:“在找他之前要先解决另外一件事。” 童阑问:“什么事?” “回去再告诉你吧。”说着纵身一跃,将童阑带出船,稳稳地落在地上,其实童阑的轻功比他厉害多了,哪里还需他带。 回到尚府,段离早已在门口等着他们,青公子心道,莫不是他在顾府探出了什么消息。 果然他拉着青公子快步回到房间,关好房门,小声地说:“他知道洛云轩。”不知道的人看他们这样子,还以为是贼人在商量什么盗窃计划呢。 青公子一点也不惊讶,心想洛云轩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若是不知道才会奇怪。 段离一看他这样,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表情。”随后他打开房门向四周望望,然后关上房门,像是在防着谁,接着说:“正常人听到星成镇要么就是没什么变化,要么就是有些害怕,但他不一样,他一听到星成镇就说,那里最出名的是洛云轩,然后就露出了一种一种好像又很伤心,又很怀念,又很凶狠的神情,总之就是表情很复杂。”段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顾浩陵脸上的变化。 听段离这么说,青公子闭着眼思忖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奇怪,十年前他应该跟现在的段离一般大,不可能与那次事件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跟凶手有什么关系,那也不对,如果和凶手有关,他伤心什么呢,还有,段离说他的眼神中有怀念,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顾浩陵这样一个人在洛云轩出现过,他怀念什么。想着想着,青公子觉得头有些痛,目前线索还太少,根本无法理清。 “是他自己提到洛云轩的?”青公子问。 段离有些生气的说:“哥,你这是不相信我,你交待过,对谁都不要说我们在星成镇的事。他问我是哪里的人,跟你是怎么相遇的,我就告诉他,我住在离星成镇不远的村子,乞讨的时候遇见你的,然后你见我可怜,就一直带着我,我真没提到洛云轩,都是他自己说的。” 青公子轻摸着他的头,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有些担心,万一你在顾府遇到左长老怎么办,还有如果顾浩陵真的跟左长老狼狈为奸,那你在顾浩陵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段离不以为意,道:“哎呀,左长老不都是晚上才出现在顾府的吗,还有我跟顾浩陵说过,我去他那里都是通过你同意的,你想啊,要是我突然不见了,那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他也没那么笨。” “对不起,把你置入危险中。”青公子眼里充满着歉意,虽嘴上道着歉,但事实却是,时不时地就让他去接近顾浩陵,段离心想,他这人怎么表里不一,担心他却又让他往火坑里跳,还好他福大命大,没遇上什么掉命的事。 从东街古洹河回来,童阑就一直不舒服,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直冒冷汗,既不是风寒,也不是中毒,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肯定是闻了一下尸渣,所以感染了尸毒,但吃过解药后还是不见效。 青公子急糊涂了说去给他找大夫,童阑一想到他说其他大夫很一般时,便取笑道:“我自己就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大夫,你去找个一般的大夫来也没用。”他便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因为除此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生病 “哥,你吃点吧。”青公子摇头,段离显然已经做好了饭菜再次被挡回的准备,他已经守在童阑床前两天两夜,厚重的黑眼圈包裹着原本就深沉的眸,更深,深不见底。 聪明如他岂会不知,所谓医者不自医不过是借口罢了,童阑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若当真病到无药可医的地步,他定会强装镇定,可他还是会忍不住责怪自己,怪自己让他如此难受,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怪自己对他的病一无所知。 他并不是什么都没错,他也试着将自己的内力输给他,试着舒缓他的痛苦,可那具身体太过排斥,他多输一分,那人的痛就更深一分,最后他不得不放弃,哪怕是普通人也不该有如此反应,为何他会如此承受不住内力,这让青公子的内心更加郁结,越来越多的问题缠绕在一起,让他原本不觉得累的身体也条件性的疲乏起来。 段离将饭菜放在桌上,叹着气走出房间,对着站在门外的尚芝月摇摇头,同时望向床边的两人,既着急又心疼。 作为长辈,尚源鹤觉得或许他说话还能有点分量:“青公子,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既然童大夫说了过几天便会没事,你就相信他,若是他好了,你又病倒了,你觉得他会作何想。” 几天未开口说话,青公子稍显艰难的张开口,嘴唇太干,张嘴的同时掀起了一张薄薄的皮,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都怪我,明知有毒,还让他碰。” 听他这话,尚源鹤觉得事情不简单,但眼下也不好开口问什么,只能安慰他说:“你呀,现在比起童大夫,你更虚弱,不管是照顾童大夫,还是处理其他事情,都要精力才行。” 青公子一愣,他自觉他失言了,涣散的眼神重新汇聚在一起,突的亮了起来,了然一笑。还一直觉得阑儿没长大,看来他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十年不知人是生是死,仅凭着那一点信仰便能活下去,眼下,人在面前,只不过是病了,但这是真的,有温度的,他又在怕什么呢,想想自己还真是好笑。 对啊,无论是报仇,还是照顾,亦或是调查,首先要有足够的精力。他站起来,以手为梳,简单的抚了几下有些乱的发丝,将微皱的衣服摆正,仍是那个带着些许清冷,却多了几分柔情的男子。走到桌边,端着饭大口吃起来,虽然食不知味,但目的仅仅是让自己不要倒下,就如同十年前在烟雨潭一样,一切事情的始端终是要让自己活下去。 尚源鹤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想通了,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再想其他。若真是故人之子,那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却要背负这些,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虽已入夏,但夜晚不免还是有些凉,微风透过虚掩着的窗户吹进来,让垂坐在床边的青公子有些晕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前几日,童阑虚汗不止,恍恍惚惚,无法入睡,也不曾说上一句话,但今日却睡得有些熟,或许是连续几日的难眠让他撑不下去了,即便是病魔也赶不及瞌睡。 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童阑脸上,如扇般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长长的剪影,显得脸色不再那么苍白,青公子伸手挡住月光,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阑儿,你总说你不是我的阑儿,你知道吗,你这样说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多失落。只有我知道,你就是他。你问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呵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怕我说出来会吓着你,我怕我的一厢情愿会再次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了两次,这次我如何舍得看着你走远。” 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放在童阑的眼前晃晃,伴着月光,在童阑的脸上晃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影子,那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在他脸上飞来飞去,好像活着一样,他接着道:“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你说一旦戴上就不准取下,我听你的话,十年来从未离身,虽知你是单纯的送玉佩,可我在明白自己的心后,却多情的当它是环佩定情,你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取笑我?会不会很生气?可你不知道,什么我都能放开,却唯独放不开你。”他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伤心,在回忆和现实中挣扎着纠结着,虽室内昏暗,却看得格外清楚。 “嗞嗞”听这声音,别提童阑有多厌烦。 青公子见童阑微张开眼,兴奋地像三岁小孩,紧紧握着玉佩,一个劲地问他渴不渴,饿不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找大夫 童阑有些难受的说道:“你傻呀。”看这人平时很是稳重深沉,怎地却还有这样一面,这一病也是值了,着实好笑,只不过还有些虚弱,笑得有点难受,“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好不容易能安心睡个觉,你就一直在我耳朵边唧唧喳喳唧唧喳喳的,烦不烦啊。” 青公子像个犯错的孩子张着嘴愣了半天:“对不起,我吵着你了,你接着睡,我保证再也不说话了。” 童阑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脸通红,实在没力气了才收住了声,随即便让他将纸笔拿来,告诉他明日去抓这些药,写好药方,青公子才意识到他刚刚说了很多平常不会说的话,有些难为情和担忧地问童阑:“阑儿,你刚刚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若换做往日,听他这么问,童阑一定会戏弄他一番,但今日却没这个精力,只得老实交待:“晕晕乎乎的,哪听得清楚,好像说了很多,应该是认识你以来你话最多的一次了。” 青公子心里暗自舒一口气,幸亏他没有听见,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若是刚才他是装睡或者睡得浅,那他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我守在这里,你再睡一觉。”青公子帮他盖好被子。 童阑歪过头来看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番,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青公子点头。 童阑接着说:“难怪,别说我嫌弃你,你确实应该先去照照镜子。”口不对心,明明心里是有些温暖和甜的。 听他还能说笑,青公子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神情也不似之前那样紧绷,但他还是坚持守在床边,童阑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再次进入了梦乡,这次没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二哥,你终于醒了,药都温了好几次了。”段离将药端过来。 童阑一睁开眼就见到梳洗干净的青公子坐在床边,他满意地点点头,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就是好像瘦了一点,等他身体好了,一定要多研究几粒药丸给他补补。 “你喂我。”童阑将眼睛盯在青公子身上,大病初愈的人还带着些许慵懒,这种病态的模样叫人好不心疼,也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可青公子却很为难,不为别的,一是因为段离在场,二是因为童阑这样子实在太诱人。哎,他真觉得头痛,这人小时候有一点伤痛,就扒在他身边,明明手脚都能动,却偏偏装作这里也痛那里也痛,他也就为了他娘亲的那句“你比他大”而事事迁就他,可如今长大了,记忆也没有了,但有些毛病怎地就不能一起消失呢。 他强迫自己对上童阑的眼睛,道:“你也不怕当着小离的面丢人。” 童阑嘴唇一扬,本是温和一笑,但段离却觉得阴森寒冷,吞口口水,道:“不丢人不丢人,二哥是病人,喂药是应该的。”说着便将药递给青公子,撒开腿往外跑,忍不住一个机灵,那笑实在太可怕。 青公子低头看着浓黑的药,他恨哪,早知道,从小就不应该惯着他。拿起勺子搅了几下汤药,一股股浓浓的难闻的药味散开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该有多苦啊。 “行了,这药啊,对我来说,就跟清水一样,别皱眉了,赶紧的,等会儿凉了。”他张着嘴,等着青公子喂他,这模样甚像两岁的娃娃。 喝的人面色镇定,喂得人却有些颤抖,始终绷紧了神情,居然能看到额头上有些细小的汗珠,就好像是他在喝这苦不堪言的药。童阑一个劲没憋住,硬是将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药吐了出来,拍着大腿狂笑,眼泪都给憋出来了。 “老远就听见了笑声,什么事这么高兴?”尚源鹤表情轻松地走进来,“童大夫可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瞧我这脑子,这镇上还有谁能有童大夫这么好的医术。” 童阑擦擦嘴边残留的药汤和眼角边挂着的眼泪,道:“没事了没事了,就是对不住大家,害得你们担心。” “没事就好,只是你这病着实把我们吓到了,连简大夫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尚源鹤自知有些话不方便问,“不说这些了,人没事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生气 童阑当然不知道尚源鹤在想什么,用一副轻飘飘的口吻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事,发病的时候看着吓人,其实也没那么难受,过几天自己就会好。” 青公子生气得一骨碌站起来,碗里的药瞬间全都倾洒在地,厉声道:“你当我们又聋又瞎吗?是不是要死了才叫难受?”留下房间愣怔的几人,他甩袖离开。不难受,何苦叫的那么凄惨,自诩为神医,偏偏不能医好自己。 虽说青公子一向冷漠,但相处向来也知道他并非心地如此,也并非是易怒之人,可为何今日会无端生气。段离还处在惊恐中,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低头看去,正见到童阑不解的瞧着他,道:“他吃错药了?” 吃没吃错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童阑只喝了半碗药,恐怕这病也只能好一半。 别说几个小辈,就连年过半百的尚源鹤都着实吓得不轻,不过好在他也是在大风大浪里走过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这种情况,道:“青公子这气怕是要童大夫好好劝劝了,我们把你这病看的重,可唯独你不当回事,你说他该不该气?” 童阑嘴唇抽搐着道:“尚老爷说的是,让你们担心确实不该,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我是大夫,也是患者,岂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夫就像上场打仗的士兵,看多了生死,也看透了生死,自然也会更知生命的可贵。 “哎,我去看看吧。”童阑起身,好歹也是因为自己才生的气。 青公子虽生气,但却不敢走远,他自知刚才失态,但也怪阑儿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竟然能毫不在意的说出那番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情绪,再睁眼时以恢复平静。 童阑走到门口一看,果然见他坐在凉亭内,再看看自己略显虚弱的神态,很是满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人,但苦肉计肯定会不错。他拖着无力的双腿慢吞吞的走过去,段离探出个脑袋看好戏,他倒是想看看他二哥怎么服软,突然背后一只大手伸过来,立刻脚里地步,被尚源鹤一把拎着提走了。 童阑捏捏喉咙,强迫自己发出羸弱的声音:“哎哟,这么巧啊,你也在?” 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伎俩青公子哪会不知,但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便不忍心拆穿他,道:“还难受吗?” 童阑以为他还在生气,却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关心,他缓缓挪步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道:“不难受,都习惯了。” 又是这句“习惯了”,他已经听过多次,不知这次再问能否得到答案:“你你到底怎么了?” 童阑语气轻佻地说:“没什么,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不发作,我反倒不习惯了。”原本确实已经无关紧要,他也没明白为何这次会发作,而且还来的如此迅猛,让人措手不及,是该回仙梦岛一趟了。 见他仍旧一副疑惑的表情,童阑定定心神,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生起气来还挺吓人的,我都以为你从来不会发火呢。” 青公子转过头看着他,道:“吓到你了?” 童阑挑眉:“当然。”他故意将这两个字说的很重很大声。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情不自禁,为何情不自禁,只有他自己知道。 童阑最怕别人没来由地说对不起,这下他反倒不自在了,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看我现在好好的,真没什么可担心地,放心吧。”说完他轻拍两下青公子的肩。 青公子别过头不看他,眼神深邃,道:“其实,我是在生自己的气,不仅没有保护好你,在你生病时也帮不了你。”这话不仅是说给童阑听的,更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是不是很没用?” “哪有,你看,你帮我照顾村民,跟我一起调查尸毒,知道我怕黑就故意等天亮了才走,我发病了你一直守着我,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熬得住,怕我太难受就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说完童阑才发现在他们认识不多的时间里,他们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事情,但他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果然还是自己拖累了他,“可是我连你的噬灵毒都解不了,还说自己是神医呢,说不定哪天你的毒发作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呵呵,说好啊,到时候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也是医术有限,还需学习。” “哥,哥。”正当气氛有些消极时,段离出现的正是时候,只见他一脸慌张的跑过来。 见他脸上有细微的汗珠,童阑伸手帮他擦干,青公子问道:“怎么了?” 段离跑的气喘吁吁,手指一直朝外指,深吸一口气,道:“左长老又来了。” “什么?又?左长老也在这里?你们交过手了?”童阑倒是很激动,他知道自己刚刚装的虚弱暴露了,撇过头看着青公子,露出他一贯温和的微笑。 青公子早已看穿他的把戏,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让段离扶他回房休息,可他哪是那么听话的人,吵着闹着要去,但这次无论他怎么撒泼耍赖,青公子就是不准,大声呵斥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看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童阑只得乖乖地回房,要不然下回可没这么好哄了,这人凶起来可真是很要命的,段离跟在他后边边走边想:二哥这是何必呢,反正又拗不过哥哥,早听话回房休息不就好了吗,非得挨骂才行。 算时间,左长老也差不多要到顾府了,青公子出了尚府直奔顾府去,但与前几次一样,左长老在天微亮时离开,并无其他不同,仍是毫无收获,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刚回到顾府,就见段离在庭院里等他,就像是事先算好了时辰醒来的一样:“怎么样,哥?” 青公子摇头,段离心道这左长老真是太狡诈了。 这日的早饭用的极其安静,只能听见筷子撞击盘子的声音。青公子优雅地吃着饭,但童阑偏不让他舒心,只要青公子夹中哪道菜,他都要一把抢过来塞进自己的嘴里,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大家便只能闭嘴,段离心里想着:二哥真是幼稚,明明是你惹哥生气,还装作你自己是受害者,哎,看你们这回是谁哄谁。 童阑是第一个放下碗筷的,转身要离开时,青公子在他身后说:“阑儿,回房等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上,总之就是坦坦荡荡地走了。 还能是谁哄谁,依照小时候的性子,当然是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受苦了。不过好在看来童阑也没有那么生气,还是乖乖地在房间等着青公子,见他一副不睬人的样子,青公子坐在他旁边,温柔的问:“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这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童阑觉得比起他在无扰岛相处的那些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因为谁你才中噬灵毒的?”虽然心里已经没有气,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青公子说:“我知道,但你放心,我不会与他正面交锋的,只是有些事需要调查。” “小段离已经都跟我说了,但现在这样他迟早会知道我们住在尚府的。”童阑知道他要调查的事情并非段离告诉他的那么简单。 满眼的忧虑,青公子看着心里难受,心想:阑儿,我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可若是晚一些该有多好,眼下,我该怎么办,或许是我太自私,还是不应该让你呆在这个是非之地,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让我有个念想就好。这些话他自然不能对童阑说,只能安慰他道:“尚家生意遍布中原各地,备受尊重,且尚府并未牵涉江湖之事,我想左长老必然不会轻易动手。寒阴教被中原各门各派视为仇敌,都欲除之而后快,此次他们现身中原目的尚不明确,我想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们一定会小心谨慎,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听他分析完后,童阑算是安心了些,如果左长老的目的只是他们三个,那没有必要将尚府牵扯进去,动静闹得越大便会越早暴露自己。他转过头对青公子说:“既然你已经考虑地这么深远,那为什么你之前要三番两次地拒绝尚老爷请你们住在尚府的请求呢?” 青公子心想,段离还真的是不放过一丝细节,什么事都告诉童阑了:“因为那个时候只是一心想着不要给尚府带来危险,并没考虑其他的。” 童阑“哦”了一声,但仔细一想,不对啊,接着说:“我记得那天你明明很为难的,但你怎么突然间就答应尚老爷了,我当时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怎么突然间就开窍了,那天可把小段离乐坏了。” 看青公子脸泛红晕不说话,他继续问:“莫不是因为尚芝月你才留下来的?” 青公子急眼:“别胡说。” 童阑闷笑,这人也会有急眼的时候:“那天你真的特别特别为难,要是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我猜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被童阑问的急了,他支支吾吾地应道:“那是因为,因为,呃~~因为有,有”童阑心里很焦急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理由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指骨 “咚咚”,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童阑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我是白翠。”白翠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汤。 童阑走过去开门,心里不高兴,来的真不是时候,但青公子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来的真是时候,那句“因为有你”现在还不是说出口的时候。 白翠朝着青公子走过来,将手中的碗放下:“青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熬的雪梨红枣银耳汤,小姐说前些日子你照顾童大夫辛苦了,这个汤是给你补身子的。” 童阑指着自己,委屈巴巴的问道:“那我呢?我还是病人,我就没有什么汤吗?” 白翠摇摇头:“小姐说,童大夫刚好,不宜大补,况且你是大夫,应该吃什么是最清楚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告诉白翠,白翠去准备。” 童阑心想:这尚芝月倒是挺会做人的,连教出来的丫鬟都这么能说。他俯下身,凑近青公子耳边,忿忿地说:“喝吧,撑不死你。”说完,赌气的走了。 看着童阑离开的背影,白翠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心里打着鼓,青公子真是对他很无奈,道:“别介意,替我谢谢尚小姐。” 等白翠走出房间,发现童阑就站在门口,有些吊儿郎当c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她顿时有些心虚,脚下生风似的跑开了。 “进来吧。”青公子抿抿嘴,冲门外喊道。 “哎哟,青公子,你照顾童大夫累着了,来来来,这个是给你补身子的。”童阑阴阳怪气道。 青公子也不与他计较:“尚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童阑自是知道尚芝月是一片好心,说他现在不宜大补也没说错,也不知道自己在小气什么。看着已经空了的碗,语气平和地问道:“好喝吗?” 青公子点头:“还不错。” 童阑“哼”了一声,扭过头:“当然了,这可是尚小姐亲手熬的,亲手啊,恐怕整个尚府也就只有尚老爷这个当爹的够的上资格,能不好喝吗。” 听他这话,青公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童阑回过头瞪他一眼,他才投降,耸耸肩,像足了童阑平常装无辜的样子。 “你说,这尸毒会不会与左长老或者顾浩陵有关系?”童阑心里清楚,过过嘴瘾闹闹就算了,总不能耽误正事。 “我也有这种怀疑,在他们到和兴镇前,从未出现过中毒事件,但他们来没多久,便发生了这种事。”青公子顿了顿,接着道:“如果说是巧合,让人难以信服。” 童阑摸着下巴思考:“但这个时候惹事,又太容易让人怀疑到他们头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青公子给他倒了一杯茶,再给童阑斟了一杯:“你不要忘了,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发生中毒这件事呢。” “嗯,况且尸毒发生的如此迅速,以寒阴教的本事或许做得到。”连噬灵毒都有的人,还有什么阴招是使不出来的。 青公子道:“明天我再去古洹河查探一下。” “我也要去。”童阑端起茶杯,想也没想便回答。 他胸有成竹,可有人偏偏不如他意,青公子坚决地拒绝:“不行。” 童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让我去嘛。”这个时候面对吃软不吃硬的青公子撒娇才是最好的武器,虽然他不屑于撒娇,总觉得是姑娘的特权,但凡是都有例外,他眨巴眨巴眼睛,噘着嘴信誓旦旦的说:“我保证只看,什么摸啊,闻哪这些事情都你来做,好不好,让我去,让我去。” 这招若换做是别的男子,青公子只会觉得有些恶心,可放在童阑身上,他虽觉得别扭,却早已习惯,自是招架不住,只得败下阵来:“是你说的,只能在旁边站着看,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能做。” “我发誓。”说着童阑还真的举起三根手指,态度特别诚恳。 到了东街古洹河,仍旧是茂密的杂乱的草丛堆,说不出哪里怪异,可总觉得应该要有变化才对,青公子指着距离岸边不到一丈远的杂草丛说:“阑儿,你发现没有,那里似乎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长得更茂盛。” 童阑仔细看着,似乎是在回忆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良久,道:“没错,那里应该就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地方。”河里偌大的一片杂草丛,唯独那一片与其他比起来长得更为幽绿c紧凑,尸体腐烂后穿过杂草的间隙,滋养了那一片草丛。 青公子搂着童阑的腰,轻身一跃落在船上,童阑心想:明明我的轻功更好,干嘛每次都由着你呀。 新的嫩芽此刻已经长成了成熟的枝叶,青公子蹲下身,正要伸手时,童阑拦住他,从身上掏出来一根木枝递给他,这是他刚刚在岸上时随手捡的,想着可以拿来代替手拨动杂草,就留着了。 “我来。”见童阑蹲下身,青公子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直接从他手上将木枝夺过来。 “阑儿,你看。”在草丛堆中一根布满黑色斑点的长行东西映入眼帘。 他正要伸手去够,童阑一个大声说:“等一下,不要直接接触。”他语速极快,生怕说的慢了会来不及阻止他即将触碰到黑色东西的手。 青公子挽着衣袖拿出那个长行东西放在手上观看,黑色斑点毫无顺序地排列着,其中混杂着凹凹凸凸的白色东西,看似像树枝,却又不像,若说像骨头,倒不如说像树枝。 小心翼翼的揣着这有些渗人的东西回到尚府,清洗干净后,童阑经过一系列判断,最终确定这是人骨。 “阑儿,这真是人骨吗?”当童阑说是人骨的时候,青公子就怀疑这骨头并非成年人所有,他只觉头皮发麻,希望哪怕断错了一次也好。 童阑口吻不满地说:“你怀疑我,我好歹也是神医。”这个时候也不忘贫一下,“虽然尸骨发生了变化,但从形状上看还是能看出来是指骨,而且我猜这指骨的主人应该是小孩儿。” 当真是应了他的猜测,青公子的脸色渐渐变得寒冷,目光凌厉。 童阑并未发现的一样,继续解释:“虽然指骨已经腐烂的凹凸不平,但从完整的地方看来,只有孩子的手指才符合这长度和粗细。” 青公子尽量平静心境,握着萧的手紧了又紧:“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残忍,连孩子都不放过。” 童阑眼底有一丝悲伤:“是啊,太残忍了。”不仅是因为见多了死亡,他自己也曾经数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对于死,他比很多人都看得开。 “照这样看来,如果凶手真的是通过某种武功让尸体腐烂的,那他的武功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否则怎么还会有这根,这根指骨呢。”青公子有些不忍心看它。 童阑点头:“对,而且你看,指骨上面还有部分并没有出现变化,这也暴露了凶手武功的不足。” 青公子手指敲击着桌面,闭着眼睛思考起来,童阑也不打扰他,等着他说话。 他睁开眼,停下手中动作,严肃地看着童阑:“能确定他死了多久吗?” 童阑想想:“从我到古洹村算来,不超过一个月。” 青公子道:“那明日我去上游问看看,有谁家近一个月有丢小孩的。” “我跟你一起去。”童阑两眼坚定地盯着他,怕他又不准自己去。 青公子轻轻点点头,童阑便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童阑问道。 青公子站在门口,微风将他的头发扬起,高扬起的头看不清情绪,却也掩不住浑身的悲伤:“我只是在想,凶手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童阑知他未尽的话并非如此,但他选择不再问,问的多了要么得不到答案,即便得到了也未必是真话。他看似没心没肺,可作为一个大夫,怎会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呢,怎会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实际上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识的散发出悲恸c凄沧的情绪。 原本绕着古洹河外走能更快地到达上游人家,但童阑坚持要从西街过去。原来他是故意的,他还想再看看锦香布庄的布料,虽然天下布料有相似,但从材质到纹饰都一模一样,除了是同一家布庄,不可能还有第二家,莫不是锦香布庄是偷师学艺,但要到无扰岛偷师学艺,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个锦香布庄到底与无扰岛有什么关系。童阑未将这些怀疑告诉青公子,他觉得眼下还是先处理尸毒的事情,何必给他徒增烦恼呢。 从和兴镇西街约莫走一个时辰到达古洹河上游的韦家村,那里相比古洹村,人口要多出许多。一位大娘正在晾晒衣裳,大爷则坐在门口看着大娘,不时还跟她说几句话,把大娘逗得时不时乐开了花。 童阑走上去,问道:“大娘,跟你打听个事儿,我们这个村子最近有没有不寻常的事,比如说丢东西?”直切主题,自身无防备之心不说,连对方有无防备也不管,若说青公子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恐怕段离在场,定要说此时他二哥跟他哥一样,半斤八两。 大娘手上拿着准备晾的衣裳,转头一看,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生的如此好看的小伙子,瞅着就是赏心悦目,她将衣裳挂在杆上,想了一阵儿:“要说丢东西倒是没有,但是丢了个孩子。” 童阑回过头看一眼青公子,接着问:“谁家丢了孩子?找到了吗?” 大娘“啧啧”两声:“就上面那家,看到没有,门口挂着鱼干的那家。”她指着不远处的人家,回过头继续说:“多机灵的一个孩子,到现在都没找到。”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同情c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自责 告别大娘,青公子和童阑来到丢孩子的人家,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隔壁人家的一位姑娘探出头来:“他们家丢了孩子,这会儿应该出去找孩子了,你们要是有事,晚些再来吧。”早就听说韦家村民风纯良,果真如此,人人都是毫无城府。 童阑走过去,堆满笑容地问道:“姑娘知道他家孩子多大了吗?丢了多久了?” 见童阑对她笑,姑娘瞬时脸红得像苹果,声音娇柔地说:“小杰今年应该七岁了,丢了快一个月了。” 童阑心里一惊,但脸上如常,接着问:“这孩子在丢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姑娘想想,随后说道:“没有什么异常。” 童阑再问:“那你知道他家平常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姑娘答的干脆:“不可能,韦大哥一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人。” “哦?这样啊。”童阑道一声“多谢”便要走。 姑娘眼疾手快,红着脸连忙邀请他进屋坐,让他们等着韦大哥回来。青公子看着童阑,示意他走,但童阑不以为意,觉得这样挺好的,起码还能不晒太阳的等人回家,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其他消息呢,一只脚提起来就踏进了屋里,一点也不客气。哎,果然还是和小时候,脸皮太厚。 家里只有姑娘一人,爹娘都出门做活去了,姑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眼睛时不时地往童阑身上瞟,脸上的绯红到现在也未褪去,童阑对着她笑,她更是害羞地低下头,手里不停地搓着衣角。青公子默不作声,将一切尽收眼底,万般无奈。 接近晚饭时候,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青公子和童阑才告别姑娘。只见有两个垂头丧气的人走进屋,背影显得极其凄凉,童阑清清嗓子,喊道:“韦大哥?” 韦大哥转过身,面色疲倦,这样子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人,俨然快变成了小老头。他声音低沉地问:“二位是?” 童阑走上前,依旧毫无避讳的直言:“韦大哥,是这样的,我听说了你家的情况,关于小杰” “你见过小杰?他在哪里?”他还没说完,韦大嫂一个健步上来,端着童阑的胳膊问道,这力气之大,抓得胳膊上的肉生生的疼。 韦大哥先是一愣,随即便上来将她拉开,颇显无奈和无措地对童阑道:“对不住,他娘太心急,才真是对不住。” 童阑摇摇头,轻揉着被捏痛的胳膊。 韦大哥招呼他们进屋坐,开口便问:“你们见过小杰吗?”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显然很是紧张,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童阑转过头看一眼青公子,仿佛在问他,他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青公子避开了他的目光,装作没看见一样,童阑心想:好你个青然,关键时候果真靠不住。 童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确定,所以需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 韦大哥和韦大嫂相视一看,好像看了希望般,坐直了身体,冲着童阑点头。 童阑严肃的问道:“你们是否与人结过怨?不管大小。” 韦大哥和韦大嫂都摇头。 童阑继续问:“小杰失踪多久了?在失踪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韦大哥深叹一口气:“还有三天就一个月了,我们一直找,怎么也找不到。”说着说着旁边的韦大嫂就哭了起来,韦大哥平复一下心情,接着说:“都怪我,那天我到镇上办货,小杰吵着要跟我去,但他娘得了风寒,我就让小杰在家照顾他娘,要是我带着他一起,就不会”他低下头,捶打着自己,满是自责。 童阑安慰他说:“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韦大哥也不必如此,那天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韦大哥道:“从镇上回来快天黑了,等我做好了晚饭也没见小杰回来,还以为他又到哪家蹭饭去了,就出去找,但找遍了全村也没找到,我就去村外,也没找到,我想也可能小杰早就回家了,等我回来看时,还是没有,这下我才意识到,可能小杰丢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前的韦大哥强忍着眼泪,憋着心里的痛才更让人揪心。 韦大嫂一直小声抽泣着,韦大哥转头满是疼惜地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们没见过小杰,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找到我们。” 童阑不说话,他在想该不该老实回答,青公子见状,正要说话,童阑用力地捏一下他的胳膊,痛的他眉头拧在了一起:“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到和兴镇不久,有一认识人家家里也丢了个孩子,这不听说了你们的事,就想着会不会有所关联,所以才来找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青公子转过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谎。 再询问了几个问题,皆没有得到任何可靠的信息,天色不早,两人便告辞准备回和兴镇。 韦大哥将青公子和童阑送出门口:“多谢你们,小杰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疤痕,小时候从凳子上摔下来磕的,要是你们见到他了,让他赶紧回家,爹娘都在家等着他。” 童阑点点头,还未走出三步,青公子转过身对韦大哥说:“不管小杰在哪里,我想他都不愿意看到你们伤心的样子,他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就像他在身边一样。” 韦大哥眼眶再次湿润,重重的点点头。童阑心里后悔极了,怎么没有拉住他呢。 “你刚刚干嘛说那些?你那些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们小杰死了吗。”待走得远了,童阑语气带着责备的问道。 “你又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他们?”青公子不以为然。 “现在不是还没查清楚吗?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小杰呢?”童阑越说声音越小,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青公子面无表情:“你很清楚那就是小杰,何必对他们说假话,你也看到了,古洹河的再上游根本没有人家,并且河中还有草木,既然尸毒的源头是东街,那么抛尸地点的最远处只能是这里。” 童阑没有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这一刻他觉得这人怎会如此的陌生,原本认为他只是表面冷酷,实则内心火热,只是不善于表达,喜欢伪装自己,却没曾想这些只是他想错了,他这人就是一贯的不近人情。莫名的心里堵得慌,一腔怒气不由得往头顶直窜,童阑用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地声音在身后叫道:“青然,你站住。” 青公子觉得背后一阵杀气,不觉颤了一下,转身,原本那双灿若星辰c纯真无邪的眼睛此刻正冷漠地盯着他,瞬间心中一痛,这还是他的阑儿吗? 童阑紧握双手,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快被扎出了血,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吗?你难道不知道告诉他们小杰死了比杀了他们还痛苦吗?”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青公子从未见过他的阑儿如此严肃过。 “是我错了,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冷血的人,从来不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你知道那一份念想有多重要吗?你不懂,哼哼,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童阑冷笑道,那笑声是那么的刺耳,一声声回荡在青公子的耳朵里,听来是那么的令人伤感。 青公子只一瞬的愣神,便冷冷的说道:“我不懂,你说我不懂,哈哈哈”他一步步逼近童阑,脸色阴沉,眼球凸起,面目狰狞,像变了一个人,犹如魔鬼附体一般,将童阑逼得无路可逃。只见他的肩膀在颤抖,连笑声都在隐忍的颤抖:“念想,哈,想着念着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你知道那种滋味有多痛苦吗?希望,呵呵呵,一次次给了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这是你想要的希望吗?哈哈哈我不懂,是啊,我倒真不想懂,至少不会活得这么累,这么累。”他放肆地笑着,将地上的鸟上都惊动了,连身后的树都在跟着抖动,笑得累了,他垂下身子,用萧撑着地面,慢慢地跪下。童阑愣愣地看着他,他想伸手去扶,却觉得脚下生了根,一步也动弹不得。 他弯着背脊,面朝下,月光落下他的背上,周身的白色晕圈随着那人的颤抖泛起波纹,让人觉得哀凉。看着他的模样,童阑满腔的愤怒已被心疼取代,好像一把刀子扎在心口一样,止不住的流血。他是大夫啊,面对生死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吗,怎会无怨无缘的给人希望呢,他不知今夜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反常。 安静,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青公子始终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打破了这股让人害怕的静:“死,哼哼,能死是多好的一件事。想死,却不能死,要死,却不敢死,生不如此,不如化作一把尘土,一了百了。当初噬灵毒若真能要了我的命,该多好,该多好,该多好” 他一遍遍重复着“该多好”,童阑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来,蹲下,颤巍巍的伸出手捧起他的脸,眉头紧锁,满眼血色,一层水雾盛满眼眶,啊,原来想哭却不能哭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他伸手按住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想伤害你,对不起。” 出口声音已哑,除了说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恨不得时间能够倒回,将那些话收回去,他恨自己口无遮拦的说出了那些不知轻重的话,他明明知道洛云轩与他不简单的关系,却仍没忍住伤了他,说他冷血,原来冷血的是自己,真是可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背影 感受到怀中之人渐渐趋于平静,童阑才稍微集中精神,但内疚之情仍旧挥之不去。 青公子已经将情绪压回心底,他没有管身旁的童阑,而是波澜不惊的起身,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童阑突觉得手中空了,抬起头,正对上青公子看他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虚,也不知蹲了多久,他觉得腿有些麻,想站起来却发现动不了,铆足了浑身的劲也动弹不得,无奈只得仰起头求助于青公子。 谁知青公子只是看了他几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给他。哪知他竟是如此小气之人,哎,罢了,本来也是他的错,只能认栽,几番尝试之下,终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 指着不远处的屋子:“前面有家茅草屋,应该没人住,今晚我们去那里住一晚,天亮了再走吧。” 童阑“嗯”了一声,拖着酸痛地腿继续跟着他。 茅草屋虽然有些破旧,但好在该有的东西都有,灰尘也不是很厚,应该常有人来此借宿。童阑用衣袖随意的抹了一下凳子坐下,眼睛在正铺床的青公子身上来回扫:“那个,对不起啊。”他从来没觉得原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青公子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生疏,可出口的语气仍是那么冰冷:“你说的对,告诉他们小杰死了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他顿了顿,接着说“但他们还年轻,不应该一直活在弄丢了小杰的悔恨中,也不应该一辈子抱着不能实现的希望寻找小杰,告诉他们小杰死了,要生要死任凭他们自己选择,若是看不开,那么就陪小杰去死,也比活着好,若是看开了,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童阑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抠着,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对不起,我,我没想那么多我不该那么说你。” 青公子站在他面前:“去睡吧,我不怪你。” 听这话,童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反倒让当事人来安慰他:“你怎么能不怪我呢,我宁愿你怪我,也不想你这么对我说话,你现在的语气,太陌生了,陌生的让我害怕。” 青公子一僵,忍不住嘲笑自己,他的经历跟他的阑儿有什么关系呢,他凭什么对他冷言冷语,态度柔和下来:“我真的不怪你,我只是在怪我自己,不该那么对你发脾气,是我说话的语气不好,以后不会了。” 童阑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只能乖乖的上床,面朝里闭上眼准备睡觉,可睡不着啊。也不知道青公子在干什么,良久,他转过头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见他就站在门口,便侧过身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说的念着想着的那个人,是是你的阑儿吗?” 青公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童阑知道探人隐私非大丈夫所为,但只一瞬的犹豫,他还是问了:“她怎么了?你为什么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青公子没回答,童阑抿抿嘴,接着说:“那你” “赶快睡吧,我守在这里。”青公子打断他的话,他只好闭嘴,翻个身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道是睡着后醒了,还是根本就一直没睡着,童阑突然想到,他睡在床上,那青公子怎么办。他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屋里没人。他喊着“青然,青然”,无人应答。 他瑟瑟地走出屋子,发现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在月光的衬托下看上去很亮眼,随风扬起的发丝与衣衫格外柔美,他吹着那晚第一次听见的曲子,只是今晚的曲音更幽怨更哀伤。看着看着童阑便入了神,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在哪里见过。在画面里,也是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衫,站在被月光笼罩的树林中,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过身,带着纯净的笑说“你怕吗?我一直在,你不用怕”。 是谁?童阑看着他,头很痛,那个人是在对谁笑?那个人是谁?他认识吗?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想不起来,怎么办,他抱着越来越痛的头,踉踉跄跄地回到床上,不知何时竟痛的睡着了。在睡梦里,那个人对他笑,对他说“不要怕,我一直在。” “吃点东西再回去吧。”青公子拿来些许野果子,童阑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摘的。 童阑放下咬了几口的野果子,小声的忐忑的问:“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啪”,青公子手里的果子掉在桌上,然后落在地上沾满了灰。从他的脸上,童阑想要找到一些情绪,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可他只是愣在原地,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我们真的以前就认识?”童阑接着问。 青公子重新捻起一颗果子,表面风平浪静,无任何异常,可他的心里此时早已如洪水般波涛汹涌,阑儿是想起什么了吗?若不是,他怎么会这么问? 童阑摸摸脑袋,笑嘻嘻地说:“你不要误会,就是昨天晚上见你站在外面,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呵呵呵,可能是上辈子见过吧,老人家都说,这辈子很多你某一瞬间觉得很眼熟的事情可能都是上辈子经历过的。” 青公子心想:上辈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辈子。怎么能不眼熟,小时候你喜爱各种怪异的虫子,看上了一种虫子,就非抓到不可,即便是天黑了也要抓到,可你又怕有鬼,不敢走夜路,只能在山里住一晚,结果也不知道你到底睡着没有,过一会儿就要爬起来看我在不在,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其实我一直都在,以前在,现在在,往后也会在。 童阑抹抹嘴:“好了,吃饱了,回去吧。” 回尚府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童阑一路上没心没肺地一直说:“或许我们上辈子真的见过,你说我们这辈子是不是也见过,就是忘了?” 青公子一路对他无语,很多事情还是你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童阑虽看着没心没肺,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尸毒的事情,地道的事情,左长老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青公子的事情,好多想法都是莫名其妙的涌出来,烦都烦死了。 “顾老板,慢走。”还没走进尚府,青公子和童阑就听见尚源鹤送客的声音,莫不是这位顾老板是顾浩陵? “诶,顾兄,果然是你,你这是?”跟顾浩陵熟了,青公子不再似以前那般拘谨。 不知道有什么好事,顾浩陵笑得嘴巴都要翘上天了,乐呵呵地:“哎哟,青兄。”他看一眼旁边的童阑,“这位应该就是童大夫吧,早就听说镇上来了位神医,今日一见,果然如大家口中所说,年轻c俊俏,哈哈哈。” 童阑摸摸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在青公子回头瞪他一眼的威严之下结束了他傻呵呵的形象,重新变成神医的气质。 青公子问:“看顾兄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顾浩陵故作神秘地说:“保密保密。”说罢便带着笑离开了尚府,神神秘秘的。 童阑一走进大堂就看到了锦香布庄的布料,他将布料拿起来仔细端详,尚源鹤看着他说:“这是刚刚顾老板送来的,这么好的料子,我这拿着着实有些烫手啊。” 青公子问:“他为何要送这些?” 尚源鹤摇摇头:“他是说来到镇上这么久都没来拜访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送这些料子权当赔罪,你们说,这事儿办的,我这”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何来拜访?赔罪? 青公子分析:“依照我对顾浩陵的了解,他决意不是在乎这些礼节的人,若真是有心拜访,在锦香布庄刚开张的时候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童阑放下布料,朝着青公子走过去,问:“你跟他很熟啊?” 青公子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应该说还算熟吧,这也多亏了小离,之前在国安寺的” 还没等青公子说完,童阑就气鼓鼓地走开了,尚源鹤像看自己的孩子闹别扭一样的慈祥地笑着。 “对顾浩陵这个人,尚老爷还是要提防些好。”青公子提醒道,若是顾浩陵真的和左长老一派,那现在他们莫不是盯上了尚府,不得不防啊。 尚源鹤疑惑道:“我看他长得还算一派正气,怎么?” 青公子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尚老爷还是要小心些。” 尚源鹤点点头,心道: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有些事还是不好问出口。 “咚咚”,青公子一声声地敲着童阑房间的门,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哪句话不对惹到了他,说生气就生气,毫无征兆,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在。”只听见房内传来童阑气恼地声音。 青公子站在门外笑笑,从小带来的性子,也不知道开口说话的是谁:“阑儿,别生气好不好,你把门开开,有话好好说,好吗?” 隔着房门都听到了童阑躺在床上翻身的声音:“谁生气了?有什么好说的?没话说。” 过了一会儿,童阑听得门外没了动静,心想这人不会就这么走了吧,也不知道多哄哄他。他起来拉开门,左右看看,真没人,正当要关门的时候,青公子“咻”地一下站在门口,把童阑魂都要吓掉了,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么吓人啊,迟早得吓死。 青公子说:“好了,阑儿,有正事跟你说。” 童阑没好气地说:“说吧,说完了赶紧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交换 青公子也不生气,只是严肃的问道:“你对尸毒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童阑摆出正经模样,道:“依照目前的情况,基本上能确定凶手是一个武功极其毒辣的高手,杀人之后并没有刻意地掩藏尸体,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杀小杰?”只要知晓其中缘由,想必能更早的揪出凶手。 青公子点头:“从时间上来分析,若是和兴镇没有隐藏的高手,那么左长老和锦香布庄的嫌疑最大,但” 见他欲言又止,童阑冷嘲道:“你怎么不说了?但是顾浩陵应该不是凶手。” 青公子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童阑恶狠狠地撇了他一眼:“哼,我怎么知道,都称兄道弟了,你当然不会怀疑他了。” 青公子也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门子气,但还是好言好语的解释道:“换做之前,我会觉得他的嫌疑和左长老一样大,但以我跟他的交往,还有小离刻意地接触,他并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或许他是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要说做出这种事,我还是不会相信。” 童阑自然不知道他跟顾浩陵的交情到底好到哪种地步,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细问,只是说:“如果此事真的是左长老所为,那顾浩陵肯定脱不了干系。” 青公子原本还想反驳一下,但看童阑眼神冷冷的,硬生生将哽在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童阑看着他这憋屈的小模样,心一软,态度温和了些:“说说顾浩陵这个人吧。” 青公子构思了一下:“起初我认为他是一个心思很深沉,有些笑里藏刀的人,至少他跟左长老有些关系;之后国安寺的刻意安排,我又觉得他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想事情直接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再后来让小离故意去接近他,本来是希望能打探到关于地道的消息,却不曾想他把小离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对待。虽然小离还是个孩子,但以他的观察入微,我相信他对顾浩陵的判断。锦香布庄的确不简单,但顾浩陵,若是他真的问题,我认为他在里面所扮演的角色应当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且还是一个并不知情的棋子。” 童阑说:“你应该不相信他今日来尚府的目的真的那么简单吧。” 青公子摇摇头:“如果他真的目的不纯,我相信近几日他一定还会再来。” 话锋一转,童阑突然戏虐地看着他:“说起国安寺,我听小段离说你去求姻缘了。” 青公子神情一愣,恨不得将这段经历删掉的模样,童阑见状,不厚道地取笑他:“呦呦,还不好意思了。你的意中人是谁啊?是不是尚芝月?哦哦,不对不对,你那个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尚芝月,难道是一见钟情?”这种挖秘密的感觉就是好,偶尔取笑一下他,原来这么有趣。 见他耳朵根有些泛红,感觉如坐针毡,童阑忍住心中的狂笑,抿抿嘴唇,继续“咄咄逼人”,说:“哎呀,说说嘛,你那心尖上的人是谁啊?我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见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童阑想看来不放大招不行了,“这样好了,用我的一个秘密跟你交换,成不成?” 青公子终于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看的童阑浑身不舒服,他说:“那要看你的秘密到底有多值钱?” 童阑本来也是开玩笑,再说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秘密,却没想到被青公子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既然已经开口,这时候再退缩就太没面子了,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他坐直身子,提高音量,掩饰心中的一丝慌乱:“当然很值钱了,你问,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老实告诉你。” 青公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 童阑点点头。 青公子问道:“你说过你从小就是在药缸里长大的,为什么?” 童阑终于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个问题,调戏地问道:“你确定不换问题?” 青公子摇头。 童阑心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压根就不是秘密,你什么时候问我都可以告诉你,既然你要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对我手下留情,那我就不客气了。清清嗓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贪玩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去了,等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悬崖底下呆了一天一夜,发着高烧,五脏六腑也受损了,所以才需要从小就泡在药缸里,修复我的五脏六腑。”他说这话时尤为轻松,一点也不在意,就好像在说我昨天点了一瓶酒,一不小心喝醉了,结果摔了一跤。 青公子对他的话自然半信半疑,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受伤的事吗?” 童阑摇摇头:“我那时候还小,哪记得住啊,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记那个干嘛。” “那在受伤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青公子再问。 “当然记得了。”童阑感到莫名其妙的,不明白他干嘛突然这么问,“你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就告诉你吧,我呢,因为爹娘过世的早,所以是大伯把我拉扯大的,从小就跟着他在仙梦岛学医,哦,对了,也正是因为我受伤的缘故,所以大伯才教我轻功的,让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赶紧逃跑,他说,打不过别人,跑得过别人就行了。” 青公子还想开口问什么,却被童阑给制止了:“诶诶,好了,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了?”他挑挑眉,毫不忌惮地逼问,本来就说好的是一个秘密,结果自己还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可算给他面子了。 被童阑盯得红了脸,青公子蹭一下站起来,边走边说:“就是那个你经常听到的名字。”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童阑朝着门口喊道:“不是,你怎么耍赖,说好的秘密”见怎么叫也不可能有回应了,童阑独自嘀咕着:“我经常听到的那个名字,谁呀,小段离?不可能,不可能,顾浩陵,也不是啊,也就今天听得多些。”他突然豁然大悟,“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阑儿,对对,肯定是阑儿,连喝醉了都叫的名字,但是阑儿到底是谁啊?”说着他走到铜镜面前,左看看又看看,好一个俊俏的美男子,若换上女儿装应该也不比尚芝月差,他接着自言自语道:“我跟阑儿真的长得很像吗?他说了不等于没说嘛,不是说阑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吗,哎。” 那一夜,青公子无眠,满脑子都是阑儿刚刚说的话,所谓的受伤原因和受伤前的记忆,应当都是假的,可为何要灌输这些假的记忆给他,他到底又记起了多少。 一大早起来就听到尚府大堂洪亮的笑声,听这声音,青公子就知道是顾浩陵,心想着他近些日子怎么来的这么勤,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走进一看,才发现段离也在,他最近是不是和顾浩陵走得太近了,看来要收敛些,不能让他太频繁的进出顾府。 “什么事这么好笑?”青公子问道。 顾浩陵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真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哎哟,青兄,坐坐,没什么,我们就是聊聊家常。” 尚源鹤说:“多亏了童大夫,月儿的身体才会恢复的这么好,这不,月儿想着要去国安寺还愿,顾老板刚才说要陪月儿去,免得再遇上不怀好意的歹徒。” 青公子心想,顾浩陵应该也不会对一个弱女子动手:“有顾兄相陪,尚老爷确实可以安心了。” 段离推推青公子,对他挤眉弄眼的,青公子没明白他想干什么,段离一看指望不上青公子,便说道:“我们也去。” 在场的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顾浩陵心想着:若是小段离跟着去,那势必青兄也会去,该怎么让小段离打消这个念头呢。好巧不巧,青公子也不想去,心想去凑这个热闹干嘛。 青公子转头对段离说:“你若想去,你跟去便是,我明日跟你二哥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去了。”其实哪有什么事,这不过就是他不愿意去的借口。 段离用一副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我去找二哥。” 还没等青公子拦住他,他已经消失在眼前。 “哈,二哥说你们明日根本没事。”段离去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想必是跑着去的。 青公子心想:这个时候怎么跟阑儿一点默契也没有呢,他就不知道配合一下自己吗。 段离拉着青公子的衣袖,撒娇地说:“哥,去嘛,万一漂亮姐姐又遇上坏人怎么办?万一顾大哥打不过那个坏蛋怎么办?去嘛,去嘛。” 果然谁都拒绝不了段离这无辜的表情,青公子只得顺着他,更何况段离说了童阑也会去,那他自然肯定也要跟去的。 这下顾浩陵不高兴了,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没想到被小段离这个孩子给搅乱了,说什么都晚了,有些丧气地从顾府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紧张 回到房间,段离神秘地问:“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也去国安寺吗?” 青公子疑惑地看着他,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段离一脸贼兮兮的,挑挑眉:“我怀疑顾大哥看上了漂亮姐姐。” 青公子想:如果顾浩陵真看上了尚芝月,那岂不是更好,这样尚府就离危险远了一步。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跟去国安寺。 正想着,段离又说:“要是漂亮姐姐跟顾大哥走了,哥,你怎么办?” 这下青公子彻底懵了,他这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跟尚小姐有什么关系,虽然地道的事情还没查清楚,顾浩陵的嫌疑还不能排除,但看他也并非作恶之人,与尚小姐也算是一段良缘。” 段离跳起来:“什么?漂亮姐姐怎么能跟着他呢?就算是良缘那也是跟哥哥你呀。” 青公子哭笑不得,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和尚芝月有什么瓜葛,他们之间平常连话都说的少,再说了他已经有了阑儿,不管他现在记不记得自己,他都不会和他人有什么缘分,不知道段离怎么会将他们绑在一起。 “哥,你笑什么呀?我认真的,我不管,再说了,你没看见漂亮姐姐那个眼神,看你的时候水汪汪的,真的是那个叫什么呃啊,含情脉脉,好像是这么说的,他才不会喜欢顾大哥。”段离硬是要将他们凑在一起。 “小段离说的对。”童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又听了多少。 段离像找到知音一样,拉着童阑一起“对付”他:“你看二哥都说我说的对,你还不信,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跟去,千万不能让顾大哥有机可趁。” 青公子被说的越来越糊涂,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还记得国安寺的大师说过,顾浩陵的姻缘就在周围,或许就是尚芝月。他问段离:“小离,顾浩陵是怎么认识尚小姐的?” 段离敲着下巴,一副大人模样:“呃有一次我陪漂亮姐姐去锦香布庄挑选布料,要走的时候看到顾大哥从对面走过来,就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结果他当时就直直地盯着漂亮姐姐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那后来他们有再见过吗?”青公子接着问。 段离说:“嗯,见过,我去顾府的时候,顾大哥就一直问我漂亮姐姐的事,然后他跟我说布庄里过几天会新到几匹布料,特别适合漂亮姐姐,让我带着漂亮姐姐去看,后来就去了,去了就见着了。” 青公子和童阑相视一看,彼此心照不宣,让段离有点摸不着头脑。 待段离走后,童阑轻声问道:“我们会不会太卑鄙了?” 青公子想了想,点头道:“会。” 童阑:“”被哽的没话说。 又听得他说:“虽然对不起她,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至少顾浩陵不会伤害她,她是安全的。” 童阑长呼一口气:“其实我可以直接下毒,然后再进入地道,不会有人发现的。”作为神医,他会的不仅仅是救人,用毒也不在话下,虽然只从大伯那里学了七八分功夫,但已足矣。 “不行,太危险,如果左长老在怎么办?”青公子坚决地否定了他的想法,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方法,但是阑儿有一丝危险,他都不准许。 童阑撅噘嘴:“可是,这样对尚芝月,好像我们真的是小人,你就真的忍心?”他虽然住在尚府,但与尚芝月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毕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心里不愧疚,铁定是自己都骗不过的。 青公子叹口气:“我何尝不这样认为呢,只能以后再给她赔礼道歉,认打认罚,毫无怨言。” “那如果她要你娶她呢,你认吗?”童阑拧着眉问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这种感觉不舒服,他不喜欢。 青公子看着他,沉沉的眸子深似海,亮如星,让人看不透,也移不开眼:“这一辈子,我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透过他的眼睛,童阑能看到自己傻傻出神的样子,他竟有些恍惚,险些将自己当成了他的阑儿,明知他说的是谁,但还是不争气的问:“是阑儿吗?” 青公子点头,眼神是那样的柔情似水,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童阑用力地掐着自己隐在衣袖里的手,告诉自己要清醒,绝对不能被迷惑了。他吞一口口水,转过头不看他:“其实小段离说的对,比起顾浩陵,你跟尚芝月更相配。” 青公子不解:“怎么你也这么说?” 童阑一副毫不在意地表情:“你面如冠玉c器宇轩昂c彬彬有礼c温柔体贴c武功高强c用情至深,尚芝月沉鱼落雁c温婉贤淑c知书达理,你说你们是不是很配?”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青公子的优点,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丝思考,仿佛在他的眼里青公子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缺点。 青公子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他在犹豫该不该将实情告诉童阑,几番挣扎,他只吐出了这样一句话:“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阑儿有多好。”不管别人有多特别c无暇,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童阑深吸一口气,将两手拢进衣袖中,背对着青公子:“你不是说过阑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吗?或许她也不想你这么苦苦等他,不是吗?” 青公子轻启唇齿:“” 还未待他开口,童阑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跟阑儿之间的故事,也没有资格评论什么,但是我相信,阑儿肯定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希望你能将她永远放在心里不去触碰,希望你能坦然的接受他人,希望有个人能像她一样陪在你身边,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尚芝月,但起码尚芝月会希望这个人是她。”青公子看不见童阑是用什么表情说完这些话的,只有童阑清楚,他心里乱极了,言不由衷地说出了尚芝月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寂静,静的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声,青公子相信他的话,一如他也希望阑儿能活得好。 童阑始终无法转身看青公子,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说出一些自己都无法原谅的话,只能双手互掐,掐的都麻木了,他想有可能已经出血了,但却不觉得痛,因为心里痛。 “呃那个什么,我回房休息了,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去国安寺呢,你也早点休息吧。”童阑像做贼心虚一样,狂奔着回到了隔壁房间,他“噗通”一声趴在床上,那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趴在那里。心里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他后悔极了,怎么就说出了那些话呢?若是青公子不理他了怎么办?“叭”地一声,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真疼,不是做梦,刚刚脑子肯定是坏掉了,还是睡死过去吧,明天起来又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医。 隔壁房间,青公子垂着头,能看到他的肩膀在抖,细小的笑声,听着刺耳。待声音消失,他抬起头,脸上万分纠结,他直直地盯着门外那盛开的花朵,真好,无忧无虑,无伤无情。若是他告诉阑儿,他就是那个他念了十年的阑儿,他就是那个唯一,阑儿会信吗?他会怎么说?果然,还是不能说出口,再等等吧,来日方长。 尚源鹤放心不下的将青公子一行人送出尚府,此时顾浩陵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虽然从尚府到国安寺只需一天脚程,但尚芝月在病弱时期只要是出和兴镇从来都是乘坐轿子,现在却要走路,尚源鹤哪放心的下,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尚芝月安慰他:“好了,爹爹,有青公子他们在,放心吧。” 段离也附和道:“是啊,尚老爷,有我哥哥在,一定不会让漂亮姐姐累着的。” 反正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尚源鹤只能对他们一再拜托,一定要照顾好尚芝月,众人都点点头,尚源鹤才稍微安心些,看着他们朝着国安寺前行。 一路上,顾浩陵一个劲的问尚芝月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俨然把其他的人当成了空气,连童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献殷勤也得有个限度才是。 “对了,尚小姐之前遇袭是怎么回事?可有看清凶手的面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尚芝月不理他,顾浩陵有些无聊,终于找起旁人来。 段离说:“当然看到了,就是左,呜呜” 话还没说完,童阑就用手捂住了段离的嘴巴,段离拼命的挣扎,他笑嘻嘻地对顾浩陵说:“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 顾浩陵一看就是有情况,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当时又不在,你怎么看到了?还有啊,你干嘛捂住他的嘴?” 童阑放开手,非常自在地说:“小段离告诉我的,说是那个人长得奇丑无比,脸上有一块像蛇一样的印记。” 段离大口呼着气,差点晕厥过去。 顾浩陵眉头一紧,神情变得有些凶狠,虽转瞬即逝,但童阑还是看见了。 童阑问他:“怎么?莫非顾老板认识这个人?” 顾浩陵摇头:“不认识。”然后他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握紧了双手,咬牙切齿地。 童阑撞撞青公子的胳膊,将下巴扬起对着顾浩陵,青公子心领神会,看来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 无解 好不容易到了国安寺,天已经黑了,幸亏早上出门的早,要不然以尚芝月这瘦弱的身体恐怕只能求着农家留宿了。 自从知道了尚芝月遇袭的真凶,顾浩陵一路上都不说话,这会儿才开口:“尚小姐,我就住在你隔壁,若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 尚芝月“嗯”了一声便进屋休息了,从没试着走这么远的路,虽然累,但却很开心激动。 既然来了国安寺,怎么都不能错过求佛许愿,尤其是尚芝月这种待字闺中的女子。 “你不去拜拜?”看着尚芝月跪在菩萨面前,童阑问青公子。 青公子说:“若是拜佛可信,那很多事便不会发生。” 童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便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小姐,这里的姻缘签特别准,我们去求一卦吧。”白翠兴奋地说。 顾浩陵也说:“是啊是啊,我上次来算了一卦,太准了。”若是不准,恐怕这趟国安寺之行的几人中不会有他。 白翠一听,打趣道:“顾公子是相中了哪家小姐吗?” 这丫头实在太直接,命中要害,顾浩陵摸着头,害羞地撇向尚芝月:“就是,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名字,大家都看着他,虽然差不多能猜到那个人的名字,但还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他跺跺脚,像个小姑娘一样,“哎呀,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说,尚小姐你也去求一卦吧。” 尚芝月看向青公子,脸刷的就红了。童阑见状,拉着青公子说:“走,我们也去。” 青公子小声说:“你知道的,我求过了。” 童阑理直气壮的说:“那又怎么了,我没见到,你再求一卦。”任童阑说什么他都不肯再求,童阑在心里骂他一句小气鬼。 段离走到童阑身边说:“二哥,大哥和顾大哥都求了,漂亮姐姐也要求,你也求一卦吧。” 童阑没好气地说:“嘿,你诓我是吧,你怎么不求。” 段离摸着脑袋:“我才十一岁。” 童阑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心想:自己说什么呢,千万不要带坏了小段离,若是让青然知道,一定又会数落他。吐口气,说:“求就求。”说着就拿起签跪求起来。 给童阑和尚芝月解签的还是上次那位大师,还是那样故作高深地摸着长了一点的胡子,看着眼前的两支签,再看看眼前四人,摇摇头说:“这签,没法解。” 童阑急了:“我说老头,你”青公子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心里一咯噔,随即改口说:“大师,你看清楚上面的字,我念一遍给你听。”说完拿起签就念起来。 见大师眯着眼晃动着头,童阑心里怒火越烧越旺,要不是顾及青公子在,他一定会破口大骂,甚至有可能掀翻他的桌子,即便是丢掉他神医的身价,忍着吧:“大师,你可听明白了?这下是不是能解了?” 大师还是说不能解,童阑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把大家都吓到了,倒是大师仍然一副很淡定的模样,青公子拉住他,他只能乖乖听话,重新笑嘻嘻地问道:“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大师慢悠悠地睁开眼:“一切祸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有放下才能成全自己。” 别说童阑,在场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才是真正的说了等于没说,这签算是白求了。 正当要离开时,大师突然开口说:“公子,不要太执着将来,有缘自会相见。” 除了段离,这里有三位公子,他到底说的是哪位,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说的是自己,心里都有一番思考。 不要执着,何必执着,谁人执着。放下谈何容易,放下了,还如何执着,如何信缘,如何得见。 回程几乎都是下山,脚程自然快些,到和兴镇夕阳还未落下,街上行人都眼红的看着尚芝月。自然,且不说小段离,童阑c青公子c顾浩陵,任何一个都能让街上的姑娘倾倒,更何况现在是三人成形,不眼红尚芝月才怪。 “顾公子,用完晚饭再走吧。”有了国安寺这一趟出行,尚芝月显然对顾浩陵不再那么高冷,有时还会主动跟他说上几句。 顾浩陵一听,高兴的手足舞蹈,竟一时语塞,心想:难道真的守的云开见日出了?当别人都淡定且优雅的用饭时,只有他一人全程都在笑,自顾自的笑,笑得跟路上的乞丐得到了一仓库金子一样傻兮兮的。 告别尚源鹤,顾浩陵还不忘对尚芝月说:“尚小姐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找你你们。” 这话一出,童阑摸摸鼻子,对他极其鄙视,找尚芝月就找尚芝月吧,说什么你们,虚伪。段离看着尚芝月呵呵笑,心里真替他哥着急,转眼看他哥,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那么冷漠。 等顾浩陵走后,童阑说:“尚老爷,我看这尚府用不了多久怕是有喜事要办啊。” 尚源鹤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又怎会看不懂顾浩陵的心思,但他却违心的说:“哦?莫不是童大夫要娶亲?” 童阑脸一黑,大声说:“谁要娶亲,再说就算我娶亲也不会在这里,哼。”说完忿忿的离开,青公子和尚源鹤看着他摇头笑笑,真是小孩子,随口一说都能让他生气。 “怎么了,阑儿,生气了?”青公子坐在他旁边问。 童阑气还没消,抱着双手说:“这个尚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谁看不出来顾浩陵对尚芝月有那个意思。” 青公子笑笑,童阑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青公子说:“尚老爷岂会不知我们知晓他在装糊涂,他这样做也许有他自己的苦衷吧。好了,别生气了,你都叫他老头,也该出完气了,他也没那么老。” 童阑撅着嘴说:“就是老头,他装糊涂,哼,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尚芝月中意你,这他总不能装糊涂吧。” 青公子故作生气的说:“你胡说什么呢?切不可毁人家姑娘清白。” 童阑打趣他:“哎呦,这就担心啦,我这说的可都是事实啊,别说你没看出来,也就顾浩陵那傻子,尚芝月对他笑一下,他魂都没了,哪还有心情管她眼睛跟着谁转。” 青公子正色道:“阑儿,这种玩笑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童阑凑近他,也不怕他生气的样子,反正他也见多了,最后也没能把自己怎么样:“你是当真没看出来还是装的,这么明显,别告诉我你以前没遇到这种事。”青公子扭头怒瞪他一样,“真没姑娘喜欢你啊,难怪这么迟钝。” 他是迟钝,可并不傻,尚芝月的心思或许他看得不如别人透,可也明白一二,他如此冷淡的态度,时间一长,任是谁都会放弃的,他又何必说破呢,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还是想想计划的第二步吧。”他十年没跟人接触,何来的姑娘,即便是出了烟雨潭,他对那些姑娘的心思也是不猜,不看,不理会。 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本来童阑还以为他会特别尴尬,想着要不然就给他台阶下,现在反倒好像自己更需要个台阶。 “咳咳”童阑偷撇他一样,“这第二步计划还得靠你呀。” 青公子道:“你” 童阑把手搭在他肩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说认真的,真得靠你,你明白我说的什么。” 青公子站起来:“好,我会去做,但以后不要再开尚小姐的玩笑了,毕竟是姑娘家,这样在人后讨论别人总归不好。” 童阑笑着答应了,等他走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上扬的嘴角渐渐下滑,好像从未笑过般,他比不过阑儿,比不过小段离,现在就连尚芝月也比不上。 “二哥,你眼睛怎么了?”从早饭开始,童阑就不停地对青公子挤眉弄眼,段离以为他眼睛有毛病。 童阑不理会他,青公子并不是没看见,只是不知该如何对尚芝月开口,这样利用一个姑娘确实不道义。见他那样,童阑实在是坐不住了,朝着尚芝月说:“尚小姐,青然有话对你说。” 青公子一愣,好你个童阑,这下可怎么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倒是尚芝月,心里暗自高兴,这还是青公子第一次主动找她,看向青公子的脸蹭的就红了,害羞极了。 青公子犹犹豫豫的:“对,是有话,呃还请尚小姐移步。”童阑看着他们离开一阵坏笑,还没看见青公子这么犯难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尚芝月始终不敢抬头看青公子,涨红了脸,心脏跳动的快破胸而出。 青公子几番犹豫,几度张口又重新合上:“尚小姐,其实我并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此事,也许本就不该找你。” 尚芝月着急的抬起头:“青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我能帮上忙也是很好的。” 青公子犹豫一会儿,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我想拜托尚小姐近日和顾浩陵走得近些。” 尚芝月不解,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心里有些失落,为什么这个人是顾浩陵。 青公子看着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许薄雾,心中不忍,同样纠结地开口:“我知道这样做会有损尚小姐的清誉,不,是根本就不应该让你一个姑娘牵涉其中,只是有些事” 还没等青公子说完,尚芝月抢话道:“好,我答应你。”看青公子惊讶的模样,她接着说:“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有危险的,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是吗?” 青公子身体一僵,这句话他曾经承诺过,可是没有办到,现在又有一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他还能做出承诺吗。两个人互相看着,尚芝月期待着答案,青公子微眯着眼,良久,肯定得点点头。虽然尚芝月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对此她已经满足了,青公子能找她帮忙,说明她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入道 童阑见青公子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想当是与尚芝月有关:“尚小姐是识大体的人,你放心吧。” 青公子摇头:“正是因为她的秉性,所以才更觉得对不起她。” “怎么,心疼了?”童阑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戏弄他。 青公子无奈道:“阑儿,你又取笑我。” 正说着,就看见段离从房门口走过,青公子叫住他:“小离,最近几日只要尚小姐去见顾浩陵,你就跟着她。” 段离歪着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顾大哥那么喜欢漂亮姐姐,我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好。” 还没等青公子做出解释,段离一副懂了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哥哥是让我当眼线,是不是,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哼,这下该急了吧。”说完扬起头,一副大人模样。 青公子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好,随你怎么想吧,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那就是回来后要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告诉我,另外就是要保护尚小姐的安全,随时提防左长老的出现,保护好自己。”虽说顾浩陵不会伤害尚芝月,但凡事都有例外,他终究不能完全放心,恐怕这段日子他都要提心吊胆的度过,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看青公子说得这么可怕,又是安全又是保护的,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不让他知道。 “哥,今天漂亮姐姐去布庄了,但是没有遇见顾大哥。” “哥,顾大哥说明日要来尚府。” “哥,今天陪漂亮姐姐去顾府了,顾大哥好殷勤,对漂亮姐姐好好,你就不担心吗?” “哥,顾大哥陪漂亮姐姐去赏花了,我在后面像个小跟班一样,不好玩儿。” 段离每天都如实将尚芝月和顾浩陵的情况汇报给青公子,起初还兴高采烈的,越到后面越觉得百无聊赖,甚至萌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只不过每次青公子都有办法让他再次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每每懊恼着自己上当,但下次又乖乖地去执行任务。 “尚小姐,你大可以拒绝,不必为难自己。”终于到了实施计划的那天,青公子却有些迟疑了。 尚芝月心中苦涩,但仍是宽心一笑,不仅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青公子:“不为难,爹爹那边不用担心,有白翠在,不会有事的。” 青公子脸色微变,问道:“你不问我原因吗?” 尚芝月抬起头,眼含秋水的看着他:“我相信你。” 青公子突然身体一僵,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只想终止这场计划,嘴唇微动:“算了,你不要去了。” 尚芝月眼眶微红,心想这是在担心她吗?这句话将这段时间她看到的冷漠全吹散了,剩下的只有温暖,“没关系,有小离在,我也相信他。” 看着尚芝月和段离离开的背影,青公子心里满是愧疚,他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子这么待他,可他呢,只会让她陷入危险,对这份情意他终究无法回报。 “她是个好姑娘,如果没有阑儿,你们一定是很幸福的一对。”童阑不知何时来到青公子身旁,尚芝月只是与青公子相遇的时间不对,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童阑不禁怜悯起她来。 青公子心想,是啊,遇见的人和事无法改变,此生除了阑儿,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尚小姐,我们要打烊了,你这是?”正要关门时,伙计远远的就看见尚芝月和段离朝着布庄走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是这样的,前几日在尚府不小心将茶壶打翻在了顾公子衣裳上,我承诺过要赔他,好不容易这几日摸清楚了他的尺寸,所以想赶在他生辰前做好,当做礼物。”尚芝月尽量说的镇定,这辈子,她好像还从未说过任何谎话,即便她现在说的并非谎言,可与谎言也差不了多少。 最近尚芝月和顾浩陵走的很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和兴镇,布庄的伙计自是不敢得罪这未来的老板娘,再困也得陪着。但尚芝月挑选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布料,见伙计不停地打着哈欠,尚芝月对他说:“对不住,因为想找到最合适的,所以耽误了些时间,这瓶七日醉,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当做赔礼,希望你能收下。” 一听是七日醉,伙计舔舔嘴唇,吞吞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尚芝月拿出酒杯给他倒了一杯,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生怕洒出去一滴,酒杯刚到嘴边,他突然停住了要喝的举动:“不行不行,我怕喝了这七日醉明天开不了工。” 尚芝月掩面而笑:“此酒虽名为七日醉,但并不是真的能让人醉上七天,更何况一杯也不会醉,若是因为误工耽误了生意,我负责赔偿。” 听尚芝月这么说,伙计放心了,反正顾老板也是听尚芝月的,只要尚芝月保着他,他肯定相安无事。看着这七日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终于可以一饮而尽了,尚芝月又给他倒了一杯,几杯下肚,伙计觉得天旋地转的,“咚”一声醉倒在地。 锦香布庄对面房顶趴着两个人,正是青公子和童阑,见段离扒开门缝往外看,他们才从房顶上下来,吹灭一楼的灯火,将伙计扛回房间,再重新回到一楼。段离将二楼灯点亮,坐在尚芝月旁边,陪着他为顾浩陵做衣裳。 在黑暗中,青公子将柜台挪到一旁,用手敲击着地面,确实是空心的,却找不到机关打开。趁着月光,青公子和童阑摸索着,也不知道到底摸到了什么,只听见“嘶”地一声,竟然是地道的入口打开了。 摸出火折子,青公子走在前面,童阑跟在身后,地道里极其寒冷,冷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地道两旁的石壁打磨的光亮,好像还渗着水珠,火折子投射的火苗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约莫走了一里,前方无路,此时的童阑冷的全身缩在一起,直打抖,青公子见状心疼不已,拉着他就往回走。但童阑不肯,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半途而归呢?他伸手在石壁上探索着,定是有机关,不能就这么被堵死。青公子将他的手抽下来握在自己手中,用力地搓着,童阑浑身感到一阵暖流,这个画面好像曾经经历过,到底是谁以前对他做过这事呢? 觉得没那么冷了,童阑甚至觉得有些热,脸上有些许发烫,地道内灯火微弱,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他将手抽出来,背过身去,继续在石壁上摸着:“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的,不然谁费心思挖这样一个地道。” 青公子眼里满是疼惜,走到他身旁:“阑儿。”随后将火折子递给他,让他在旁边等着,其实他还是有一只手可以用的,但这时也不知怎地,就是如此听话,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时间一点点流逝,童阑只需看着青公子的背影,再也没感觉到寒冷。 青公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眉头越拧越紧,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童阑知道他一定是在疑惑机关的事,凑近说:“会不会机关并不在石壁上?” 青公子让童阑退到一边,想用内力震碎石门,却怎么也没用,眼看天就快亮了,两人只好退出地道,日后再寻机会。 见他们归来,段离扯掉贴在窗户上的两个纸人,吹灭灯火,尚芝月抱着未做完的衣裳,四人离开布庄回到尚府,幸亏尚源鹤还未起床,要不然看见这种景象必定又要紧张不已,唠叨半天。 一夜没睡,段离刚躺上床就呼呼大睡起来,青公子也是觉得对不起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走出房间,转头对童阑说:“阑儿,你也去睡吧。” 但童阑此刻却清醒的很,拉着青公子走进他房间:“你觉得那个地道的机关是什么?” 青公子摇摇头,石壁打磨的滑不溜秋的,机关根本就不像在石壁里。虽然没找到机关,但却发现了其他线索:“你还记得我们通过地道的路线吗,先是直走,也就是朝着东街方向走,然后再右转,按照距离应该是在水墨画坊右转的。” 童阑仔细回忆,点点头,随后很惊讶的说:“这么说,地道是挖在古洹河下的。” “没错,但我想不明白这么做的理由,为什么要往东街挖一段距离,又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大的工程将地道建在河下,如果仅仅是为了方便从锦香布庄到顾府,完全没有必要,在和兴镇上,想必也没有人是左长老的对手,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去顾府。”青公子想的越深,眉头皱的越紧。 童阑也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他们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脑袋想的疼了,说:“不想了,困了。” 还没走到床边,青公子站在他面前,负手而立:“你的房间在隔壁。” 童阑轻推开他:“别那么小气嘛。”径直朝着床走去,“啪”一声倒下去,青公子虽无奈,但还是拉上被子给他盖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摊牌 尚芝月原本是想着在顾浩陵生辰那天将衣裳送给他的,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偏偏锦香布庄的对面是客栈,里面的客人将当晚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弄得整个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自然这阵风早就吹到顾浩陵和尚源鹤耳朵里了。 虽然对此尚芝月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发生时,还是免不了一阵心酸。 尚源鹤以为尚芝月心里的人是青公子,他也自认为绝对不会看错,可尚芝月最近的行为处处透露着她心里的人是顾浩陵,这下他都有点懵了,问道:“月儿,你跟爹爹说实话,你中意的人到底是青公子还是顾老板?” 一问到感情的事,尚芝月就吞吞吐吐的,让尚源鹤心里七上八下的:“月儿,不清不楚的事我们可不能干啊。” 尚芝月气急败坏地说:“爹爹,你说什么呢?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女儿吗?” 尚源鹤的原意并非如此,不过这话任谁听都有点歧义,处在感情尴尬道路上的尚芝月更是敏感。尚源鹤从小将他这个宝贝女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何时看她这么生气过,立即慌慌张张地哄道:“哎呀,女儿,爹爹没有不相信,爹爹只是让你心里做一个决定,你不要生爹爹的气了,好不好?” 尚芝月不说话,只是眼底还有些怒意。 尚源鹤又问:“女儿啊,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啊?” 尚芝月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反反复复多次,红着脸终于说出了答案:“是,是青公子。” 尚源鹤先是松了一口气,他中意的女婿也是青公子,随即又拧紧了眉头:“那你最近怎么跟顾老板走得那么近,还有,还有这件衣裳怎么回事?”他将衣裳用力地抓在手里看了个仔细,怎么瞧怎么不是滋味,带着满满的醋劲,“你可从来没给爹爹做过衣裳。” 尚芝月一把抓过衣裳:“哎呀,爹爹你就别管了,总之女儿心里有数。”说着就把尚源鹤推出房间。 尚源鹤不甘心地退出房间,等他转过身时房门已经被锁上了,他只能隔着门说:“月儿,爹爹是相信你,但人言可畏,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尚芝月自然知道镇上的闲言碎语,碍于尚府在和兴镇上的势力,大家才说的比较委婉,并没有很难听,但对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些话足以毁掉她的清白。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些付出能不能得到回报,她也曾经期待过或许青公子会看在她为他做的这些事上对她生出一丝好感,就算最后不能如愿,她也心甘情愿,谁让她喜欢他呢。 童阑起初以为顾浩陵一定会在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来找尚芝月,可几天过去也没见到人,心想:难道是尚芝月表现的太过积极,顾浩陵不喜欢了?还是说顾浩陵和其他中原男子一样喜欢温婉内敛的女子?他们不会搞砸了吧。 青公子却将此事看的很透:“眼下若是顾浩陵和尚小姐见面,那就坐实了大家口中的话,想必顾浩陵也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童阑不解:“可那天晚上在锦香布庄出现的是尚芝月,顾浩陵这个时候才应该站出来,堵住悠悠之口啊。” “没有媒妁之约,父母之言,顾浩陵这个时候出来,就说明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私情,这还让尚小姐以后怎么见人哪。谣言止于智者,让他们闭嘴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那天晚上有小离,你和我在,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没有把话说的那么难堪。”话虽如此,可青公子的内疚之情越来越深,他不想将他人牵扯其中,但事与愿违,他不知该如何弥补。 童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取笑青公子道:“没看出来,你还是很懂感情的事嘛,那你干嘛之前装不懂。” 青公子无言,他什么时候装不懂了,再说了眼前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嘛,不见面,不理会,风波自然就会过去的。 “只是这回就苦了尚芝月了。”童阑转头撇了一眼青公子,说:“你也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青公子苦笑一声:“看来我注定要成为欠债之人,如果顾浩陵真是清清白白之人,倒是可以撮合二人。” 童阑摇摇头,暗自同情尚芝月,她喜欢的人竟想要撮合她与旁人,可堪悲哀。他突然灵光一闪:“要不然我们跟顾浩陵摊牌吧?” 青公子满脸疑惑。 童阑接着说:“如果顾浩陵真没什么坏心眼,那跟他摊牌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还可以放心的将尚芝月交给他;如果他真是和左长老一伙的,那此举便是打草惊蛇,或许他们会有更多的动作,同时我们也会有更多的线索,又或者他们会联手来除掉我们,但现在反正我们已经成为了左长老的目标,只不过提早了些知道了顾浩陵这个敌人,晚知道不如早知道,你说呢?” 青公子思考着童阑的话:“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么久了,如果顾浩陵真的有心要除掉我们,他有很多机会,也许是在等,也许他从没动过这种心思。”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马上行动,童阑和青公子找到顾浩陵,开门见山的问:“锦香布庄是否有地道?” 顾浩陵一愣,不知他们为何会知道此事,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来问自己,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惊叹他们不拐弯抹角以示对自己的信任的同时又有些心虚。 童阑看他发愣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喂,你别装作没听见,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浩陵看童阑一副坦然的样子,觉得此刻的自己站在他们面前很是狼狈,梳理了一下情绪:“有。” 童阑和青公子相视一眼,心想他还算坦诚:“你一布庄,挖个地道干嘛?你要是银子多了没地方使,你可以送给我啊,我正缺钱呢。” 嗬,童阑从小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来骗青公子,还装作一副确有此事的样子,没想这人长大后,连这个撒谎都不脸红的毛病也没改掉,不知他到底还有些什么坏毛病在身上。 顾浩陵并不问他们是如何知道地道一事的:“并不是我要挖的,我也是在开张的时候发现这个地道的。” 他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很显然他在撒谎,他并不擅长伪装自己,青公子问他:“你下去过吗?” 顾浩陵点点头:“我下去过一次,也是在刚发现的时候,但是没走多远就发现没路了,后来就再没下去过。”这次他底气十足,眼底真诚,很明显说的是事实。 童阑摸着下巴像在思量什么,双手抱胸地问他:“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地道的事的吗?” 原本顾浩陵并不打算问他们的,但被童阑这么一说,他若不问反倒奇怪了,便只能顺着童阑的话问。 青公子回答说:“你还记得小离找东西那日吗?哦,就是掉了玉佩的那天。”顾浩陵点头,他接着说:“那日小离离开后,你紧张的看了一眼柜台,你应该会问我怎么知道,因为那天我在客栈全都看到了,加上布庄柜台的位置以及形状都太过独特,所以我猜应该是柜台下面藏了什么东西,但后来我知道布庄的柜台是实心的,根本藏不了东西,于是我就猜可能下面还有机关暗道,没想到还真的有地道。” 当然顾浩陵并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是在心里佩服起他的聪明来。 回到尚府,童阑问青公子:“你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或许是为了包庇左长老吧。”青公子也找不出顾浩陵撒谎的理由。 童阑用手指敲敲嘴唇,想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可疑吗?” “从他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他真的跟我们一样,没有找到石门的机关,可能这个地道当初确实不是他要挖的。”以青公子对顾浩陵的认识,有些话的真假他还是能分辨的。 “那他为什么不问左长老呢?”童阑很疑惑,他和左长老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公子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他和左长老目的不一样,他的目的不需要地道的配合;第二,他只是单纯的地道知情者,却并不知地道的用途为何,而他只需要配合左长老的行动。” “如果是第一种还好处理,如果是第二种就太可怕了,说明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而这个人隐瞒事情的真相实则是在保护顾浩陵,这个人会是谁?”童阑只觉得后背发凉,好像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随时会取他的小命。 青公子不置可否,只是想到左长老的身份,他背后的人呼之欲出,寒阴教此次卷土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要重拾百年前的野心吗?江湖还能安生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告白 终于到了顾浩陵生辰那天,顾浩陵这些天过的当真是煎熬难耐,听着外面的言语既高兴激动,又满怀内疚,想见却不敢见尚芝月,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见她了,只是为了她的声誉,却要装作普通朋友般,将心里的感情掩藏起来,真不好受。 “顾大哥,漂亮姐姐给你做的衣裳好看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段离一点也不讲究场合,拉着顾浩陵就问起来。 但顾浩陵只是浅浅点头,这可让段离摸不着头脑,以为他会开心地跳起来,可现在看着也就是很平淡的反应,难道他是不喜欢尚芝月了,感情这种事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样也好,青公子少了一个情敌,段离这么想着,他以后一定不要学顾浩陵,对感情还是要从一而终。 回尚府的一路上段离小心翼翼地看着尚芝月的眼色,生怕哪一句话说的她不高兴,殊不知,尚芝月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只是觉得终于完成了任务,没有耽误青公子的计划,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诶,顾大哥,你怎么来了?”段离远远的就看到走进庭院的顾浩陵。 自从尚芝月离开后,顾浩陵整天茶饭不思,左思右想,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他摸着段离的小脑袋问:“你漂亮姐姐在吗?” 正说着,尚源鹤朝着他走过来,将他带至大堂:“顾老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顾浩陵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有些话,我想当面跟尚小姐说。” 尚源鹤神色一变,对顾浩陵的心思,他已经猜的七七八八,眼下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见尚芝月,若是见,他纠缠不清怎么办,若是不见,岂不是对他太不公平,就算要退出也得给个理由吧。他起身朝着外面大声说道:“良文,让月儿去后花园,就说顾老板有事找她。” 良文应了一声就跑去叫尚芝月了,而顾浩陵则是由段离带着去后花园的,尚源鹤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些不忍,多好的一人啊,月儿是注定没有这个福分,只能辜负他的这份心了。 远远的就看见尚芝月站在鱼塘边等着,顾浩陵迈着有些紧张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原本段离是想偷看的,却被良文客气的请走了,他还一步一回头,撇着嘴恋恋不舍,心想这回没法给他哥探听消息了,可惜了这大好的秘密。 尚芝月回头,顾浩陵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她。尚芝月笑着走到他身边,歪着头问:“我听爹爹说顾公子找我,不知有何事?” 良久顾浩陵才回过神来,本来心里想好了一堆的话,但看着尚芝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骂着自己怎地这么不争气,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毫无紧要的话:“尚小姐近日可好?” 尚芝月看着他的窘态,不禁抿嘴一笑,顾浩陵蹭的脖子一红,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保不准什么时候会钻出来。 “呵呵呵”顾浩陵没来由得跟着笑,掩饰内心的尴尬。他平常也算是能说会道,即便是遇到对他表白心意的姑娘,他也能彬彬有礼的不伤对方面子的拒绝,眼下的他却显得才尽词穷,说什么都觉得词不达意。 “顾公子有什么话坐下说,我们总不能这么一直站着吧。”虽然青公子并未将对顾浩陵的怀疑告诉尚芝月,但尚芝月从小就聪明伶俐,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可这是在尚府,任凭他有什么目的,她的安全始终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别人都是喝酒壮胆,但这里只有茶水,顾浩陵一连喝了三杯,这胆也应该够大了吧。他身体端坐,神色认真,涨红了脸问道:“今日,我主要是想问,尚小姐可否有意中人?”终于问出来了,他终于松了第一口气,心里又期待又紧张,现在只需要等着她的回答就好。 尚芝月垂下头,脸微红,点点头。 顾浩陵心里高兴极了,接着问:“如果他来提亲,你愿意嫁给他吗?” 这下尚芝月脸更红了,这些问题如果是尚源鹤问还好,可怎地偏偏是顾浩陵在问,她一个姑娘家怎好回答这些问题。 见她只是低着头,顾浩陵越发着急,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你愿意吗?” 尚芝月站起来,背对他,手里紧紧地揉着手帕,不说话。 顾浩陵也跟着站起来,声音急促:“你不愿意?”他真的是急死了,身体的那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快的他快控制不住,努力压制自己要冷静淡定。 尚芝月回过头,神色紧张的说:“不,不是,我”她再次转过身,顿了顿害羞地说:“我愿意。” 声音虽小,但顾浩陵听得清清楚楚,他迫不及待的再次确认:“你真的愿意?”见尚芝月点点头,他说:“好,我立马找人来尚府提亲。” 尚芝月疑惑,他为何要找人来尚府提亲,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她问道:“你,你刚说什么?” 顾浩陵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找人来尚府提亲。先前我还不确定,但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我想是时候了,今日在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如果你拒绝我该怎么办,我担心我会承受不住,不过现在好了,这些困扰在我心里的问题都烟消云散了。”他笑着说完这些话,笑得像个孩子,让人不忍心伤害他。 尚芝月犹如晴天霹雳,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青公子身上,即便是顾浩陵对她再好,她也只当是她和青公子的身份一样,皆是朋友之情,从来没往儿女之情上面想。她不求青公子能娶她,只想让自己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如此下去便好。可为何顾浩陵要来对她说这番话,这只会让她心里更痛。 她浑身一软,重心不稳,晕晕乎乎地坐下。她回想着他们的相识与交往,其实从很多细节能看出来顾浩陵对她有心,只是她从来都无心去看,这些好便没有了。顾浩陵还沉浸在喜悦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尚芝月的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尚芝月自言自语,伤心至极,不仅心痛自己,也心痛顾浩陵,均是爱而不得,或许她还有机会,她这么想着,但顾浩陵确实是没有机会了。 顾浩陵有些迷糊,坐在她身边:“你说什么?”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尚芝月哑着嗓子说:“为什么是你?” 顾浩陵一怔,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有些不好的预感爬出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尚芝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顾浩陵:“为什么是你,不是他来?为什么?” 再傻的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何况顾浩陵这么聪明的人,但他还是想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你,你心里有其他人?” 见尚芝月只是泪眼婆娑的望着他,眼里的失望尽收眼底,顾浩陵瘫坐在石凳上,悬着的一颗心重重的摔在地上,真疼,太多的疑问在心里,将他压得踹不过气。喜悦不过片刻,便犹如天堂跌到了地狱,接受种种炼狱,永不超生。 “那你为何近几日对我不一样,为何频繁的见面?”顾浩陵眉头紧皱,声音有些嘶哑。 “我”尚芝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能告诉他这是她故意为之,眼前的这个人她真的不忍心伤害。 顾浩陵轻哼一笑:“既然你对我那你为何要亲手为我缝制衣裳?” 尚芝月抱歉的说:“因为我许诺过你,要赔你一件衣裳,既然要赔你,当然亲手做才能更有诚意。” “哈,那你为何要在我的布庄里缝制?”顾浩陵步步紧逼。 尚芝月目光闪烁,心里紧张至极,怕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也知道我从小身体不好,如果在家里缝制,爹爹必然会担心,也会阻止我,我又想赶在你生辰前做完,所以只能借用布庄了。”这个理由漏洞百出,可顾浩陵如今心思混乱,哪里有心情去仔细揣摩。 顾浩陵不笨,甚至是聪明,再这么问下去,他只会越来越痛,何苦为难她,又何苦为难自己。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像个傻子一样想她想得睡不着,眼里心里都是她,到头来换来的只是一身伤痕,这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姑娘,谈不上轰轰烈烈,也没有痴痴纠缠,却让他觉得是一辈子,也不知这些伤痕还能否愈合。 他站起来,背过身擦掉斜躺在眼角的泪水,问:“你能跟我说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尚芝月唇齿开合,始终不语,顾浩陵苦笑着:“这场争夺我还没有参与就已经输了,现在你连让我知道自己输在哪里的机会都不给吗?” 尚芝月歉疚地说:“不是的,只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对。” 顾浩陵回过头,尽量平和的说:“时间,自古人争不过天,争不过时间,想不到我也有输给时间的时候。如果你先认识我,我会赢吗?” 尚芝月低着头不说话,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若是没有认识青公子会怎样。 顾浩陵“呵呵”两声,满是悲凉:“时间永远是最好的借口,看来我还是输给了那个人。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这话说的连尚芝月自己都不信,她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好,细想来,真的找不到对她好的地方。他对她,没有段离的耐心疼爱,没有对童阑的宠溺柔情,这么看来,她最多就是比陌生人好一些。 “那个人我认识吗?”顾浩陵追问,和兴镇就这么大,兴许他知道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怀疑 尚芝月心虚的说:“不,你不认识。” 顾浩陵浅笑:“我想他应该不是普通人吧。”在他心里,能配得上尚芝月的天下没有几人。 尚芝月温柔一笑,好似那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其实他很普通,只是这些普通在我心里就是那么的不普通。” 顾浩陵看着她,这种笑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轻轻的拂过脸庞,扫过神经,让人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忍不住向往和有这笑容的主人一起生活的情形,只可惜这不属于他,一切只不过是奢望,“难道你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吗?”他还抱有一丝妄想。 “今生遇见了他,怕是逃不掉了。顾公子,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对不起。”尚芝月知道“对不起”是无能者才会用的字眼,但此刻她找不到其他语言,她没办法回报他的心意。 顾浩陵故作轻松,哈哈大笑起来,这种说辞他曾经也对其他姑娘说过,现在竟用在了他自己身上:“我明白了,如果哪天你们成亲了,记得请我喝杯喜酒,如果哪天他对你不好了,记得还有我在。”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这个时候尊严是他唯一要守住的东西,痛就痛吧,他还活着,活着不就是希望吗,能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仅此而已。 这种滋味尚芝月不能感同身受,但并不是不能体会,此刻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如果你先认识我,我会赢吗?”顾浩陵的这句话,她没有回答,如果没有青公子,或许一切都注定了,“如果”从来都不存在。 尚源鹤早早地在尚芝月屋里等着,他已经在心里构思了一番安慰的话。 “爹爹,你怎么在?”尚芝月似笑非笑,语气无力。 尚源鹤让白翠下去,和尚芝月走进屋里,他安慰道:“月儿,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不要想太多。” “爹爹,呜呜”尚芝月倒在尚源鹤怀里,哭得嘶声裂肺,满腔无奈,甚是委屈。 哭完了,尚芝月从锦盒里拿出半块白色玉佩交给尚源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尚源鹤手忙脚乱的跟着跪下:“月儿,你这是干什么?” 尚芝月倔强地不起来:“爹爹,请恕女儿不孝,这块玉佩女儿真的没办法,也没有资格再将它握在手里。” 尚源鹤瘫坐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一面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一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这个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如果当初没有允诺这件事,或者没有发生后面种种骇人的事情,现在的局面定是另一番景象。 “哎”他长叹一口气,都是造化弄人:“月儿,你的终身幸福爹爹从来都是放在首位,只是这块玉佩,你让爹爹考虑考虑,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尚芝月从来都是知书识礼,若是她还只顾自己,只会让尚源鹤更难办:“好,爹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女儿都不怨您。” 再多的话尚源鹤无法说,千言万语均化作一声叹息,此时的尚芝月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含义,若是早知道,她可能会后悔今日所言,也可能真的会从一段近乎没有希望的感情中抽身出来,以致于不让自己受伤。 拿着玉佩,尚源鹤来到书房,只是盯着看,天色暗下来也浑然不知,仿佛黑夜中这块玉佩也透着光,能看到过往的一切。他走到书房的最里面,用手一拧旁边的花盆,书桌后面的书架竟然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走进去,书架又自动关上,直到快天明时才出来。神色凝重,满脸疲惫,他长吁一口气,好像经过了整夜的挣扎做了很大一个决定般全身都得到了放松。 用过早饭,尚源鹤在大堂踱步着,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开口 ,若青公子对尚芝月也有此等心思,自然皆大欢喜,若没有,那他又应该说什么呢。哎,不管结果如何,总该是要说清楚的。 “青公子在吗?”伴随着“咚咚”地敲门声,迎来的是尚源鹤的说话声。 青公子打开房门,招呼他坐下,尚源鹤看童阑也在,瞬间神色有些尴尬,童阑倒很识趣地说:“青然,等会儿我有个病人,先走了。” 青公子“嗯”了一声,尚源鹤才舒了一口气。 “尚老爷来找我是?”青公子给他斟了一杯茶。 尚源鹤搓搓手上的汗,眼神闪烁,结巴了半天,总算是捋清了思路:“青公子也是豪爽之人,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想必月儿的心思,青公子应该知道。” “尚老爷指的是?”他面无波澜。 尚源鹤反倒有些窘态:“就是女儿家的那些心思,我想青公子也看出来了,月儿是打心眼里喜欢你。” 这事他自然早就知道,却不漏痕迹的说:“哦?我看尚小姐自是对每个人都很好,尚老爷是多虑了吧。” 尚源鹤毕竟也是过来人,听他这么说,也知晓其中意思,但为了尚芝月,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接着说:“我是最了解月儿的,他对你的好还是跟别人的不一样的,我这个做爹的,是不会看错的。” 青公子笑笑,不说话,就连这种事情,他也不擅长应对。 尚源鹤问:“青公子是否有意中人?可有婚配?” 这倒是问到点上了,青公子点点头,回答的很干脆:“已有婚配。”原本他是想说有意中人的,但仔细一想,说服力不够,还不如一招定棋。 尚源鹤先是一愣,接着是失望,原本想着即便是有意中人,但自己的宝贝女儿多少还是有机会的,可现在连婚配都有了,莫说是嫁过去做小,但依着青公子的为人恐怕连嫁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这下可真是死局了。“看来是月儿没有这个福分啊。” “尚小姐才貌双全,自然将来会有更好的人待她。”青公子此话皆是肺腑之言。 哎,尚源鹤心想:莫说将来,现在只要将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就好。在准备离开时,尚源鹤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不知青公子可否知道洛云轩?” 青公子心一紧,脸上神色未有半分变化:“洛云轩,恐怕连三岁小娃娃都知道,我自是知道的。” 尚源鹤说:“恐怕青公子不知道,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青公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可能是我长得太普通了吧。” 尚源鹤摇摇头:“如果你长得普通倒也罢了,只是我的那位故人容貌天下无人出奇左右,天下间若有人能有她三分皮相,我已觉得稀奇,更何况你有七分。”除了皮相,倒不如说这一身与生俱来的气质更是如出一辙,虽说过于清冷,可经历了这等家破人亡的事谁还能保持地如此不变。 青公子整个五脏六腑都紧缩在一起,曾经有人对他说:“只要一眼,就能知道你是谁生的。”在他的印象里,他的长相确实和娘亲有几分相似,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认得他,但为何今日尚源鹤要对他说这些话。他仍旧面无异样,说:“也许是巧合吧,天下间长得像的人何其多。” 尚源鹤转过身,踏出房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很多巧合之事可信,可有些巧合之事偏偏不是巧合。” 青公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震,一汪茶水掀起巨浪,犹如他此刻的心情,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这个尚源鹤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尚府住的久了,警惕性已经被磨灭的近乎消失,今日的这番究竟是刺探还是警告?看来一番探查在所难免,哪怕是他根本就不信尚府的人对他有所不好的企图。 刚回尚府,童阑就见到尚源鹤往大堂走去,也不知谈论了些什么,居然还花了好些时间。他飞奔着回到房间将药箱放下,套秘密似的往青公子身上贴:“那个尚老爷找你什么事啊?” 青公子挪了挪身体:“没事。” 童阑不信:“没事?他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他亲自来,肯定是头等大事,说说吧。” “真没事。” 童阑不屑地“切”了一声:“还真是秘密啊,这都不愿意说,那就让我猜猜吧。”他敲击着脑袋,眼睛不停地转动,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来说亲的?” 青公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这模样就知道被猜中了。童阑诡异地笑着,说:“尚小姐大家闺秀,可不是谁都看的上眼的,你这下终于可以翻身当主人了,就是别忘了我和小段离。” “阑儿。”虽说声音很大,但语气却很柔和,颇显无奈。 童阑立刻变得严肃:“你该不会拒绝了吧?”见他不说话,童阑蹭地站起来,“青然,这多好的机会啊,以后吃穿不愁,一般人还动不了你,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你等着,我去拿针给你扎几针,让你开开窍。”说着便要往隔壁房间走。 青公子叫住他:“既然你认为此等机会不应浪费,那干脆让给你。” “让给我,你以为买卖东西呢,哎,谁叫她没看上我呢。”童阑曾经也幻想过,希望将来能娶一个长得好看,性子又好,最好还能有钱有势的美娇娘,这样他就不用每天出诊,安心在家里当个妻管严,多好。 这语气似乎有些不甘心,青公子问他:“听你这意思,要是她看上你了,你还当真娶她?”他明知道童阑会怎么回答,可他仍旧管不住紧张的心,他从来没有问过童阑感情上的事,他不是不想问,他是怕,他怕从他嘴里听到关于他要娶妻的言论,这样他连一丝念想都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事实 童阑摆摆手,有些唯恐避之不及:“别别,我要是娶她,岂不是糟践了人家姑娘。”他笑嘻嘻的回去坐好,“不过,你怎么拒绝的呀,该不会是很直接拒绝的吧,人家好歹也是姑娘,还是委婉一些。” 青公子瞪了他一眼:“这些道理我自然懂。” “那你到底是怎么拒绝的?”没等青公子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说你有意中人了,但你这样说,尚芝月肯定不会放弃的,你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提过什么意中人,咳咳当然除了那个谁。所以说这种话别人一听就觉得是借口,不可信,你应该说你已经成亲,或者有未婚妻。” 青公子笑笑,在这点上他们倒是很有默契:“我就是这么说的。” 童阑疑惑着说:“这么说的,怎么说的?成亲了?有未婚妻?” “我说我已有婚配。” 童阑笑着拍拍他的肩:“哟,没看出来啊,你也有撒谎的时候,我都能想象你撒谎时候的表情,肯定极度不自然,心里肯定很慌张,哈哈哈。” 青公子不以为然,平淡的说:“我并未说谎,我确实已有婚配。” 笑声戛然而止,童阑愣在原地,他确信刚刚没听错,他说的是他已有婚配,那与他婚配之人是谁,难道就是阑儿?原本以为只是意中人,没想到却是未过门的妻子。可为何听到他说已有婚配自己会有些伤心,心里堵得慌,这是什么病? 他甩甩大脑,让自己集中精神:“哦哦,呵呵,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他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很难看,虽然他已经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表现的很平静。 青公子嘴唇一开一合,不停地说着什么,可童阑根本听不见,他只是凭借本身的意念站起来朝外走,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喊他,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我确实已有婚配。看来应该扎针的是他,这回着实病的不轻,身体沉甸甸的,连心脏都疼得像在滴血,多半是旧疾复发,算算日子,阿勇还有几个月才会来中原,回仙梦岛是迫在眉睫。 “二哥,你怎么了?”平常除了段离就属童阑最活泼,可近两日也不知怎么了,他总是没精打采的,连给患者看病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这让段离很是不解,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童阑费劲地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极度不好看,比哭还难看:“没事儿,没事儿,好着呢,可能是没睡好吧,呵呵。” 段离摸摸脑袋,“哦”了一声,跑去找青公子,问道:“哥,二哥怎么了?” 青公子一脸疑惑:“阑儿?他怎么了?” 这不是说笑吗,他要是知道怎么了,还用的着来问他吗:“你看啊,二哥平常饭吃的也多,话说的也多,还总是欺负我,可这两天我怎么看,他都有点反常。” 青公子想想,好像确有其事:“我去看看。” 童阑趴在桌上,将茶杯在手中左右旋转,眉头紧锁,止不住的叹气,青公子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阑儿,出什么事了?” 童阑连头都没回:“没有,没风寒没发病,没事。” 青公子伸手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没事就好,你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让我有些不适应。” 童阑哼笑一声:“我平常很聒噪吗?” 青公子知道说错话了,连忙认错:“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你。” 看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童阑说:“我真没事,你忙你的去吧,我等会儿还有个病人要看。” 青公子看了他许久,交待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走开了。他一走,童阑立刻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心想这会儿那个人连哄哄他都懒得做了。他在心里讥笑自己:你算老几啊,干嘛要让人家哄你,你好好地一个人,干嘛每天活得这么没精气神。他站起来左右手拍拍脸,暗示自己打起精神来。 自从尚源鹤去“说亲”后,整个尚府都弥漫着一股丧气。尚芝月见着青公子,只是打声招呼就离开;尚源鹤见着尚芝月说话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童阑压根就不敢看见青公子,能躲则躲,这些在青公子和段离眼里觉得莫名其妙的,好像整个尚府就只有他们两个正常人。 “哥,哥,门口有位大叔找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段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忍着不顺的气硬是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 青公子还未踏出大门,就看见张大叔着急的身影,问道:“张大叔,怎么了?” 张大叔满脸愁容地说:“青公子,不好了,村民又”他环顾四周,然后凑近青公子耳旁,“村民又染上尸毒了。” “什么?”青公子大惊失色,他将张大叔领进庭院,让他慢慢说。 张大叔说:“昨天村里就有好几个人脸上出现了溃烂,跟上次的情况一模一样。” 青公子问道:“为什么不在出现红疹的时候过来找我呢?” 张大叔双手一摊,唉声叹气,很是无奈地说:“这次根本就没出现什么红疹,直接就出现了脓包。” “张大叔,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童大夫。”说完,青公子就往童阑的房间走去。 虽然童阑强行告诉自己要振作,但很明显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真相,青公子到他房间时,他正看着什么东西出神,听青公子说完了古洹村的事,他才回过神来,蹦的跳起来,拿着药箱就匆匆忙忙地走出去,这前后反差之大,让青公子有些讶异。 一路上,童阑问清楚了古洹村所发生的事,心里越来越紧张害怕。到古洹村已经晚上了,月亮高高挂起,跟青公子来找他那天晚上情景一样,只是心情却完全不同。 村长已经将中毒的村民隔离开,童阑走过去一看,所有患者的脸上都在流着脓水,他蹲下想要检查,青公子一把将他拉开,神色紧张的说:“把面纱带上,你忘了你之前发病的事了。” 检查,烧水,擦脸,制药,上药,一直忙到天边微亮,才将村民的尸毒抑制住,童阑擦擦脸上的汗水,捶打着蹲久了有些发酸的腰,朝着青公子走过去。 “怎么样?”青公子看着童阑疲惫的神情,虽然心疼不已,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村民的安危。 童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总算是没事了。” 回到房间,童阑问他:“这次的尸毒,你怎么看?” 青公子回想着张大叔的话,说:“没有任何征兆就发作了,莫不是凶手的武功精进了?” 童阑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之前的尸毒还有潜伏期,可这次尸毒来的很快,而且相比上次的更严重。” 上次尸毒后,童阑就制作了解药放在香囊里,在东街古洹河的杂草丛各处都放上了香囊,就算凶手抛尸也不会导致村民染上尸毒,可没曾想,这么快就没用了,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凶手,只怕是后果会不堪设想。 “阑儿,你先休息,我去问看看张大叔下游村子有没有村民染上尸毒。”青公子将床铺好。 童阑本来这几天就睡得不好,吃得不香,现在又熬了一夜,确实是又累又困,倒头便合眼睡熟了。 “张大叔,不知你是否清楚下游村子的情况?”青公子问道。 张大叔摇摇头:“我还没有听说下游村民有染上尸毒的,但要是情况和上次一样,那想必他们也没能幸免。” 青公子想想:“有件事要麻烦张大叔。”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和童大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自从上次的尸毒后,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找张大叔帮忙。 “中午过后,张大叔去找童大夫拿尸毒解药,下游的村子要麻烦你跑一趟,将这些解药分给村民,我和童大夫要去调查尸毒的事情。”青公子很客气的说。 张大叔神秘兮兮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青公子小声说:“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还希望张大叔能保密,毕竟若是让村民知道,大家肯定会很恐慌。” 张大叔连连点头,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们都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人,不会武功,也没有那个智慧,自然调查尸毒这种事也不是他们能做得来的。 青公子和童阑首先来到的就是和兴镇东街古洹河,果然如他们所想,尸毒的源头还是这里,看来所猜不假,凶手的武功已经更上一层楼,若是没猜错,上游应该又有人失踪。 回到尚府时已经是二更天,两人约好第二天去上游村子调查是否有人口失踪,所以各自回房早早地休息。可无奈忙碌这么些时间,童阑饿的睡不着,三更时分爬起来找东西吃。但是从未进过尚府的厨房,在偌大的尚府,他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乱闯一通,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看着前面有灯光,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提灯之人竟是尚源鹤,正想叫他时,便看见他推门走进一间屋子,随后屋内灯火熄灭,一片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消失 童阑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紧闭的房门前,透着月光能看到屋内架子上尽是书籍,案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的纸册,或许是账本之类的东西,原来这是尚源鹤的书房。 他虽说在尚府已住了月余,可他是守礼之人,不会在尚府随意走动,更不会主动打探尚府的地形,他平常呆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他自己与青公子的房间,另外就是后厅,毕竟那是一日三餐用餐的地方,所以像书房这种极为隐私的地方,他向来无意进入。 书房在尚府比较偏僻的地方,下人都是不能随便进去打扫的,从各自的房间去书房也要经过很长一段路,若不是常去的人,根本就不能准确找到书房的位置,童阑以为可能做大生意的人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吧。但今晚这一趟意外迷路,竟发现了有趣之事,若不是书房内有机关密室,一个大活人怎会无缘无故消失,他顿时来了兴致,探寻秘密一向都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之一,当然他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何事该深探,也知道何时该收手。 吃的没找到,还迷了路,他现在后悔死了,应该直接饿着肚子睡觉的,找什么吃的嘛,现在连回房间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还好他从小学到了一身轻功,只能站在房顶上查找方位,要是有人看见尚府的房顶上有人飞来飞去的,第二天一定会传遍整个和兴镇,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做贼人。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间,忍着饥肠辘辘,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算是睡着了,好像还梦见了好吃的,他动动鼻子,想要闻清楚到底是什么食物发出的香味。睁开眼,已经天亮了,这种香味还在,他转过头一看,桌上的早饭还热气腾腾的,原来不是做梦,是真的有吃的。他迫不及待的下床,连鞋子都懒得穿,赤着脚跑过去,抓起包子就吃起来,活像街上饿了几天几夜的乞丐。 “你慢点吃。”青公子给他倒了一杯茶。 兴许是太饿了,童阑的眼里只有吃的,完全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他大概还体验不到。他擦掉嘴边的残渣,“嘿嘿”笑着,他可是昨天饿了一整晚的人,当然要敞开了吃啊,哪还管什么形象,首要问题是填饱肚子。 “咳咳”果然吃的太激烈还是不太好,这不喝水都能呛着,拍着胸脯咳个不停。 青公子轻拍着他的背:“真有这么饿。” 童阑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嗯,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这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昨晚还起来偷偷找吃的,想想这二十年,他好像还从来没这么饿过,现在却在青公子面前露出了这么狼狈的一面,不管了,吃吧,这样想着,他又抓了一个包子大口吃起来,真香啊! 童阑满足的打了一个嗝,拍拍肚子,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是有道理的。来不及等青公子收拾碗筷,他随意的穿好鞋子拉着青公子就往外走。 还是同一条路,只不过走过一次,这次很快便到了韦家村。 “诶诶,看到没,那位大娘,你等着,我去问。”童阑远远的就看到上次那位大娘坐在门口择菜,笑嘻嘻地朝着她走过去。 大娘对童阑这位好看的少年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站起来熟络地说:“哎哟,这不是上次那位小公子吗。” “是啊,大娘,最近身体可好。”童阑客气说道。 大娘拍拍大腿根,乐呵呵地说:“好,好,呵呵。小公子今天来这是?” 童阑神秘地将大娘拉到一旁:“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这个村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不见了?” 大娘“嗞”一声,想了想,摇摇头肯定的说:“没有,就只有那个娃娃,现在还没找到,哎。”大娘叹着气,突然一个机灵,拉着童阑的手说:“哎哟,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隔壁村是有个人不见了,也不能说是不见了,村子里都在传,这孩子有十五六了,指不定是到哪里做活去了。” 她联想到小杰失踪的事,试探性的问道:“这个不能算是失踪吧?” 童阑想了一阵,说:“不算吧,毕竟都那么大个人了。” 向大娘问了去路后,和青公子并肩朝着隔壁村子走去,大娘看着两人背影,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家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望着村口木匾上的名字,童阑用手肘碰碰青公子,诧异的说道:“青然,我们没走错路吧,怎么还是韦家村?” 青公子点点头:“就是这里,两个村子挨的很近,也许本就是本家。” 童阑“哦”了一声,就算是本家,可毕竟也是两个村子,好歹村名还是区分一下吧,若是不知道的人,当真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这名字取得可真是随意。他正想着换个什么名字好,抬头便看见青公子站在不远处等他,呵呵,面前有人路过也不知道问,当真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哎。 “这位大哥,能问你个事儿吗?”一位面相看着很和善的大哥路过,童阑连寒暄话都懒得说,直奔主题。 大哥点头。 “我听说你们村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见了,有没有这回事儿?”童阑压低了声音,语气平常。 大哥上下打量着童阑,再看看童阑身后的青公子,问道:“你们什么人?这事儿跟你们有关系吗?” 童阑心里“嗬”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还以为好说话呢,结果并不是什么善主。“不是,我们就是从隔壁的韦家村路过,听说了这事儿,这不是好奇嘛。”他随即指向青公子,提高嗓音,做佩服状,接着说:“看见他没,江湖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真有这事儿,找个人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大哥见青公子站得笔直,面露英气,有几分大侠的风范,小声对童阑说:“确实有这么个事。” 终于撬开了大哥的嘴,童阑低下头悄咪咪的说:“大哥,能细说这事儿吗?” 大哥声音更小了,小的连站在旁边的青公子都听不见,说:“大概半个月吧,前一天还看见韦浩在地里干活,第二天我去找他,他娘说人不在,后面连着几天都没见到他人,一点音信也没有,大家都说是不是遇害了。韦浩这个人脾气是差了点,就算无意间得罪了谁,也不至于杀了他不是。” 童阑问道:“你相信他被人杀了?” 大哥直起腰,连连摆手,说:“不不,这都是大家私下里传的,不是我说的,这可不关我的事。” 童阑揽着大哥的肩膀,挑挑眉:“大哥不必紧张,还劳烦大哥带我们到韦浩家看看。” 大哥看了一眼青公子,刚还看着正气十足的人,这会儿看着怎么有一股莫名的杀气,他咽咽口水,乖乖地带着他们来到韦浩家。 “这就是了,那,我就先走了。”还没等童阑道谢,大哥一溜烟的就跑了。 童阑转过头看着青公子,难怪大哥脚底像抹了油一样,这幅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人家这本本分分的农家人自是害怕,什么时候能改改呀,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任重道远啊。 “你们找谁?”童阑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没落到门上,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灰色粗布素衣,面容有些憔悴的约莫四十岁的大娘。 童阑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韦浩的家吗?” 大娘神色暗淡下来,了然的问道:“你们是来找小浩的吗?” “我们是听村里有些传言,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娘眼眶红了,一滴泪在眼里打转,说:“是真的,小浩从来没离过家,去外面一个人怎么活啊。” 童阑安慰她说:“你别担心,外面其实也没那么难,小浩也不是小孩子了,肯定能养活自己的。他是什么时候离家的呢?” 大娘将童阑和青公子请进屋,说:“半个月了,他连这个村子都没出过,这次怎么也没留个口信就走了。”她有些气恼。 童阑接着说:“有句话说了你别见怪,我听说小浩的脾气不是很好。” 大娘并不生气,这倒是有些出乎童阑的意料:“小浩他爹走得早,小时候经常被别人说他是没爹的孩子,他每次都要同别人争论半天,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后懂事了,也不再这样。” 看来韦浩还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童阑继续问:“他走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大娘想了想,说:“没有,早上吃了饭就出门干活了,就是中午没回来吃饭,往常是一定会回来的,但也就是一顿饭而已,我也没在意,可晚上我等到半夜也没见他回来,他以前在天黑前是一定会回来的。” “那你听说了村里关于他遇害的说法吗?”青公子冷不丁地来这么句话,一针见血,毫不婉转,童阑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个毛病也得改。 一听这话大娘小声抽泣起来:“小浩从不出村子,哪里来的仇人,村子里再多怨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也不会到要要害他的份上。” 大娘越哭越难过,童阑撇向青公子,心想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安慰人这事也得慢慢学不是,总不能一辈子靠他吧,无奈的摇摇头:“大娘不用担心,我相信小浩肯定是外出寻活去了,别听村里的人乱说。” 大娘擦擦眼泪,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未将村民的说法放在心上。可她也听说了隔壁韦家村丢了一个小孩儿,至今都没找着,怎么想都有可能已经遇害,有可能是遇上了人贩子,还不知被拐到什么地方去了,这让她原本坚定的心撕开了一个口子,不得不胡思乱想,要是她的小浩真遇害了怎么办? 送走了青公子和童阑,大娘瘫坐在凳子上,又止不住的胡乱猜测,想到她那个没出过村子的儿子不禁又是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线索 童阑手抵下巴,问道:“你怎么看?” 青公子不答反问:“你不是也相信韦浩已经遇害了吗?” 童阑若有所思:“看来凶手的武功比我们想象中精进的还快。” “哎哟!”正走着,童阑被撞了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在青公子的搀扶下才站定。 抬起头一看,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喘着粗气,脸上笑容皱巴巴地看着他们。 童阑有些生气:“我说这位,这位”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人,挠挠头,抿抿嘴唇,“这位小哥,你眼没瞎啊。” 小哥侧身看着童阑:“听说两位公子来打听韦浩的事。” 青公子正色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青公子长得可没有童阑那么和颜悦色,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小哥看着不免一个寒噤,轻咳两声,小哥伸出手,青公子不明白他的意思。童阑见状,脾气又上来了,说:“嘿,叫你小哥是给你面子,怎么,还没说消息,就想要钱,想的倒美。” 小哥底气十足的说:“消息绝对真实,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们掂量着办吧。”稍微扬起下巴,不用正眼看人,让人觉得火冒三丈。 童阑双手抱胸,挑起一边的嘴唇,讥笑着:“哼,只怕你有命留这个消息,没命卖这个消息。” 他自是不怕童阑,但却怕他旁边的青公子,只是不动声色的站着,便有一股凛然之气,一看就不是个善主。 童阑漫不经心地享受着正午的阳光:“哎哟,这天可真好,真不适合见血。” 小哥一听,本就是故作的厉害一下子泄气,连忙老实交待:“那日快到中午时候,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天上飘过来,当时把我吓得哟,大白天的还以为见鬼了,幸亏我胆子大,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虽说吧,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好事,可我也没干埋没良心的事,就算是厉鬼,也不能把” 他唾沫横飞的说的起劲,全都是废话,童阑忍无可忍,一把提住他的前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说!正!事!” 他拍着童阑的手让他放下,无意间撇到青公子的神色,只需看一眼,便觉得有无数刀剑横在面前,随时穿胸而过,由于害怕使劲咳起来,童阑这才放开他。他咳的满脸通红,再不敢看青公子一眼,指着离他们大概十五丈远的一块地,说:“就是那里,我看到那个人一把将在地里干活的韦浩拎起来,然后又飘走了。” 青公子问道:“可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小哥使劲摆手说:“没有,太远了,再说了,他穿着斗篷,我就是想看也看不见呀”他还想说什么,见童阑瞪着他,他便将已经在喉咙的话吞回去了,还是不要找麻烦的好,谁说长得温润就不凶,发起脾气来相比普通人毫不逊色。 “可有其他什么特征?” “哦,我看他大概有,有他这么高。”他指向童阑,突然眼睛睁大,接着说:“对了,他腰上还有什么东西发着光。” “发光?” “对,那天太阳很大,也不知道他腰上有什么东西,被照的发光,我站很远都觉得很刺眼。” 童阑和青公子相视一眼,正准备走,小哥拉住童阑,伸出手,他是不敢拉青公子的,万一他打他怎么办,还是拉童阑稳妥些。 童阑不耐烦地原本想骂他,却没料到青公子直接丢给了他一锭碎银,小哥眼睛发光的看着手上的银子,乐呵乐呵地走开了,眼睛就没离开过银子。童阑气不顺地说:“你银子多了是吗?” 青公子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地痞无赖什么的,虽然靠卖消息来获取银子不是什么正当手段,但我知道饿肚子的难受,就当做好事了吧。” 童阑无奈,这人虽然身上优点挺多,可这毛病也挺多,都得改。 青公子和童阑走进那块地,并未发现什么线索,凶手的做法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童阑这么好的轻功,从这里到古洹河也要半柱香的时间,更何况还要提着一个七八十斤重的人,而且太过于显眼,何不就地解决。 “你觉得是左长老吗?”童阑问。 青公子摇摇头:“说不好,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顾浩陵。” 童阑打趣他:“哟,是不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高兴了。” 青公子看他一眼,他立即将眼光看向别处,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扭着头说:“要不,去东街看看?”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先回去。”上次看着童阑发病时候的痛苦,他就下定决心,以后危险的事情一律不准他参与,这次说什么也不准他再去东街了。 童阑自是知道他的顾虑:“我保证我只在岸上,说到做到。”见青公子没反应,童阑拽着他的衣袖,撒娇道:“你就让我去嘛,我是大夫,有的东西你也不见得认识,是不是,我这次真的只站在岸上,求你了,让我去嘛,好不好嘛。” 青公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他小时候已经习惯了童阑的撒娇,可怎么长大了,越发变得厉害了,让人有些吃不消。别说他,就连童阑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个冷噤,他原本是不屑这种姑娘似的撒娇,但谁让青公子就是吃这一套呢,他就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 看青公子没说话,童阑就知道他是默认了,心想着若是尚芝月在他面前也这么撒娇,他会不会心软,说不定就娶了她呢。 东街古洹河中的杂草长得更加茂盛,之前的嫩芽已经长高,还开了几朵花苞。青公子站在船上,童阑在岸边指手画脚的,一会儿让他看看这里,一会儿让他看看那里,一个劲地叮嘱他看仔细了,也就是他能忍受,若换做旁人,兴许早就甩手不干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童阑问回到岸上的青公子。 青公子摇摇头:“看来凶手这次没有留下任何瑕疵,走吧,回去吧。”他将衣袖上沾着的水渍拍掉。 回到尚府,两人相对无言,眼下已是二更天,但不知童阑在想些什么,好似完全没注意到时辰。 “你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青公子问。 童阑磕磕巴巴的说:“哦哦,是,是该休息了。”他也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的跟着青公子进房间,虽说他平常习惯到他房间呆着,可好歹也是分时辰的,不会半夜三更的还在。 “青然,我们都错了。”一大早,童阑就风风火火地来找青公子,也不知是什么大事,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莫名心动。 只见青公子坐在床上,睁着还无法聚焦的朦胧双眼,散着的墨发披了整肩,衬的他的眸色更深,衣裳从一肩滑落,露出好看的锁骨,白皙厚实的肩膀,由于刚睡醒的缘故,脸上还有一抹不浅不深的红晕,哪有半分往常的清冷之气,整个人裹满了慵懒轻柔气息。童阑看着移不开目光,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好在青公子并未发现他的异常,随意的将发丝挽在背后,穿好衣裳,朝他走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错了?”青公子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墨发。 天哪,这个动作在童阑看来太过撩人,怎地以前没觉着他五官如此柔和,一举一动都能牵引人的目光,要是尚芝月看见了肯定又会满脸绯红,恨不得明日便嫁给他。 “你衣裳布料挺好的,挺滑的。”童阑伸手在他的衣袖上蹭了蹭,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啊?”青公子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跟错了有什么关系吗。 童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疯子,怎么稀里糊涂地来了这么一句,今天还不能好好说话了。他长吁一口气,捏了两下脸,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哦,我是说我们上次分析的尸毒错了。” “我昨晚也重新梳理了一下线索,发现几个疑点,不知道我们想的是否一样。” 童阑托着下巴:“说说看。” 青公子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第一,之前我们认为凶手是刻意将尸体抛在河里的,以免被发现,只是他没算到东街河里的杂草,但以这次村民中尸毒的情况来看,他完全可以直接将韦浩杀了,无论是地形还是尸体的腐烂程度,都不可能让人发现尸体的存在,何必大费周章的将韦浩带走之后再杀掉。” 童阑点头,他继续说:“第二,起初我们将范围定在了古洹河的上游,但现在看来凶手似乎对地方的选择并没有固定性。第三,从小杰到韦浩,不管是年龄还是经历,都没有相似之处,也不曾与外人结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男子,说明凶手选择目标是随机的。第四,凶手既然能明目张胆的带走韦浩,那么他根本就不怕被别人发现,我猜他是将目标带到目的地后杀掉再抛尸,那么我们之前的抛尸地点就会有误,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童阑很佩服的看着他,这根本就不像是不会应对各种生活问题的人:“嗯,我也这么认为的。” “凶手没有既定目标,却有固定的抛尸地点,如果不是进行某项仪式,便是练就某种阴毒武功。”青公子得出结论。 “若真是这样,简直太丧心病狂。”莫不是青公子危言耸听,童阑一口茶差点喷了一桌,如今这个世道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还是在岛上的时候单纯多了。“那你觉得会是左长老吗?他不是寒阴教的人吗,寒阴教肯定有很多歪门邪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荷包 “你们说什么?”还没等青公子回答,就听见一声紧张的询问,来人正是尚源鹤,“你们在说什么左长老?什么寒阴教?” 只怪青公子刚刚分析地太认真,而且在尚府他从来都不会设防,才会连有人在门外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童阑站起来,支吾着说:“啊,没什么,我们就是,那个,左长老啊,就是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人,他姓左,然后那个什么教”他实在编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小,转头望着青公子,用胳膊碰他。青公子只是默不作声,像童阑这样,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假话,若说真话更是万万不可的,还是闭嘴比较好。 尚源鹤见两人默契的不说话,他更是绷紧了神情,压低声音:“你们刚才是不是说到了寒阴教?” 青公子眉头微动,略有所思:“寒阴教虽然在江湖中消失已久,可并非销声匿迹,怎么,尚老爷也知道?我还以为商人都两耳不闻江湖事呢。” 尚源鹤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一刻也未放松,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我虽不是江湖中人,可寒阴教的传言到处都是,我也只是曾经听说过。” 童阑想起那天晚上他的不寻常,已是觉得他有秘密,此刻心里更加确定他不是一般人:“那尚老爷可真是厉害了,我要不是听青然说起寒阴教,我都不知道曾经江湖中还有这么一派人物,你说好歹我也多少跟江湖沾点边,连这事儿都没听说过。不知尚老爷听说的传言都是些什么,也给我讲讲,让我也涨点见识。” 尚源鹤尴尬一笑:“还是让青公子给你讲吧,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在他转身离开之际,青公子开口道:“别人提起寒阴教,都是愤恨c不耻或者害怕,可你提起寒阴教却让我觉得你有很多难言之隐,你跟寒阴教到底什么关系?”他也顾不得什么情面,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语气不免有些寒冷。 这句话把童阑给说懵了,他从未想过尚源鹤会跟寒阴教有关系,仅凭神色就如此猜测,未免太大胆了些。 尚源鹤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若真有什么关系,可能是仇人吧,也或者并没有什么关系。”说罢便抬脚离开,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消失时大大的叹了口气,满是心酸和无奈。 童阑看向青公子,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迷茫,似在思考什么,回忆什么,问道:“你说尚老爷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青公子已经恢复平常的神色,冷冷淡淡:“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你问的是哪一句,如果是最后那句,我信,在和兴镇这段日子,不管是别人口中的尚老爷,还是我们实实在在接触的尚老爷,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当然他并没有将书房所见到的告诉他,“只不过我觉得他有些不简单,好像身上有很多秘密不想让我们知道,但绝对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青公子转过头看着他:“阑儿,有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童阑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有些伤心,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不应当出现“帮”这个字。 “你能帮我调查尚老爷吗?”自然青公子并未看懂他眼里的意思。 “你是说跟踪?”童阑想着尚源鹤连尚府都很少出,要跟踪,好像没有必要吧。 青公子点头:“没错,跟踪,既然他身上有秘密,那一定会有迹可循,尚府地形复杂,尚老爷在府上的时间居多,你轻功最好,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童阑拍拍胸脯,打下保证:“没问题。”本来他就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探书房,现在岂不是绝佳机会。 青公子一直回想着尚源鹤说过的话,从第一天见到他时,他的非同寻常的神情,再到最近几日他的语出惊人,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与洛云轩一事有关,在他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细思极恐,只希望不要是坏的一面。 “哎呀,被尚老爷这么一搅和,正事儿都给耽误了。”童阑用力拍拍脑袋,才想起来正在商量的事儿,他看向青公子,问道:“你说这凶手是不是左长老?” 青公子回过神:“极有可能,现在就差动机和证据。” 童阑眼珠子直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心眼,说:“要不,你再跟他交交手?看看他的武功精进了没有。” 他这是活腻了吧,见到左长老躲都来不及,这会儿倒想着送上门去,青公子打趣说:“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嘿,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他未必是你对手,再说,还有我这个神医在,怕什么。”童阑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全然不想想他那点功夫就够自己逃命的,再者说左长老用毒也不比他差,若真是交起手来,他在旁边不给青公子拖后腿就不错了。 青公子站起来,将脸凑近童阑,浅浅一笑,他立刻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停滞了片刻,听见他说:“我可得为小段离着想。”随即他恢复正常神色,“行了,去吃饭吧,刚才尚老爷应该是来叫我们的,没想到却听到了很意外的事。” 童阑跟在他身后,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段离这活泼好动的劲儿,搞不好哪天就落单被左长老抓住了,到时候能给个痛快还好,万一喂个什么毒,让他生不如死可怎么办,现在左长老还没发现他们在和兴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自曝踪迹,接着想其他办法吧。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最近这种情况好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方子,还是要早日回仙梦岛。 “诶,对了,怎么最近顾浩陵不来了?”真是饭都堵不上童阑的嘴。 尚芝月和尚源鹤同时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段离嘴里包着一口饭,含含糊糊的说:“是哦,自从上次顾大哥来找了漂亮姐姐后,就再也没来了。”他摇头想想,接着说:“嗯,可能是太忙了吧。” 童阑瞟一眼尚芝月,又瞟一眼青公子,心道:依照顾浩陵这个情种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多日都不来,咦,难道告白被拒绝了,肯定是,不过确实论样貌,论人品,论武功,比起青然是差了一点,但也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呀,万一哪天青然真喜欢上尚芝月,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段离,说:“小段离,你是不是有些日子没去顾府了,要不然今天去吧。” 段离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我才不去,一点也不好玩儿。”他很多时候都不是自愿去的,以童阑爱欺负他的个性,肯定又在出什么坏心眼。 童阑放下碗,正色庄容的说:“小段离,你去怎么能是玩儿呢,你当然是去探望他,好歹你也叫他一声顾大哥,再说了他对你也很好吧,你若只是为了玩儿才去看他,实在是不应该,做人不能这样子。” 青公子在心里嗤笑,这个时候倒是摆出一副当哥哥的样子。 段离咬着筷子,似乎是在思考童阑的话,眨巴眨巴眼睛:“二哥说的对,顾大哥确实对我挺好的,好吧,我今天就去,顺便问他为什么这么多日不来府里找漂亮姐姐。” 童阑欣赏地点点头,他不说,段离也知道自己问,这样岂不是更好。 尚芝月尴尬的笑笑,看向段离:“小离,后面那句话你就不用问他了,他想来自然会来,你这样问,定然会让人误会我对他有责怪之意。” 段离“嗯”了一声,满嘴答应,童阑心想,这尚芝月果然说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但这又有何难,他私下里悄悄嘱咐段离不就好了。 昨晚想了一晚上的尸毒,早上又早早地起床,童阑的眼皮使劲打架,频频打哈欠,张着嘴憋着困意说:“青然,午饭不用叫我,太困了,我要去睡会儿。” 青公子应了一声,刚准备回自己房间,便被白翠叫住了,白翠将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生怕让人撞见似的。她拿出一个红色荷包,脸颊微红:“喏,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青公子接过来,荷包很是精致,上面用青色丝线绣有一轮圆月,月下是开的正好的莲花,好似活物一般:“这?” 白翠说:“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绣的,青公子你可要戴好,不要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尚小姐亲手所绣,我怎么好意思收。”青公子推辞,又将荷包重新塞回到白翠手里。 白翠一脸的难做,双手拿着荷包:“哪有那么多讲究,只要公子喜欢,收下便是,我家小姐说了,如果公子当真不好意思收下,那想着回礼便成,你还是不要为难白翠了吧,收下吧。” 就这么一个小问题,他就手足无措起来,要是被童阑看见他这模样,不免又要嘲笑他一番,他咬咬嘴唇,尴尬的笑笑:“好吧,那替我谢谢尚小姐。” 真是长得好看的人的笑容是没法抗拒的,白翠脸刷的通红,低着头小跑着离开。青公子将荷包拿在手里反复观赏,当真很好看,印象中他爹身上也挂着一个荷包,从未离身。 “青然,你在不在?”童阑拖着有些哑的声音在门外喊道,这一觉睡得也是挺久,天都快黑了。 青公子打开门,就见童阑睡眼朦胧的,正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硬是将眼泪挤了出来:“你不会还没睡醒吧?” 童阑揉着眼睛走进屋里,自顾自的坐下趴在桌上:“醒了醒了,哈我好像刚睡着的时候听见你在跟什么人说话,是不是?” 青公子说:“哦,是白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戏弄 童阑狐疑道:“白翠来找你做什么?该来找你的不应该是尚芝月吗?” 青公子从怀里掏出荷包,说:“白翠来给我送这个,说是尚小姐做的,要送给我,我原本不打算收下的,但看白翠很为难的样子,我就只好收下了。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比较稀罕的玩意儿?或者什么好的药丸?” 童阑歪着头看他,一脸的疑问:“你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收了尚小姐的荷包吗,我想着也该回送点什么给她,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看他这样,想必不知道送荷包的含义,不过这都是快二十的人了,怎么会连这种常识也不懂呢。童阑大脑飞速的转着,还不逮着这个机会好好戏弄他一下:“你知道送荷包代表什么吗?你又知道你收下代表什么吗?” 青公子摇摇头,果然如他所想,童阑一脸的邪魅坏笑,说:“嘻嘻,送就算了,重点是你收了,那你就得娶她。” 青公子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什么?我,我不知道,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收了,那我,我拿去还给她。” 他一向是很沉稳冷静的人,童阑还第一次见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嘴上却不留情,继续戏耍他:“晚了,哎,青然哪,你不知道荷包收了就不能再还了吗,啧啧,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青公子提高音量,颇有些生气:“怎么就不能还了,不行,我怎么能娶她。”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荷包就往外走,童阑站起来拉住他,把他压在凳子上坐下,说:“别紧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你的阑儿吗,你先娶了尚芝月,以后找到了阑儿,再把阑儿娶回去就行了,要是她不高兴,你就跟尚芝月商量,让尚芝月做小,她那么通情达理,一定会答应的。” 童阑说的一本正经的,却没看见青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绿的,差点没气到吐血,他沉声道:“阑儿,这是开玩笑的事吗。”怒气已渐渐明显。 这下童阑被吓着了,知道自己又口无遮拦的开起了玩笑:“哎,好了好了。”他谄媚的给青公子倒了一杯茶,“来来,消消气,逗你玩儿的,你还真信啊。” 青公子转过头看着他,眉头微皱,对童阑的玩笑话还心有余悸:“当真逗我的?” 童阑点点头,青公子又问道:“我不用娶尚芝月了?那这荷包还能还回去吗?” 童阑挠挠头:“娶是不用娶,不过这荷包既然收了,那就收着吧,挺好看的,看看这针线,多细致,不愧是出自大家闺秀的手。” 虽然这话不假,可这么做不是明摆着给尚芝月希望吗。童阑想着若尚芝月真能容忍青公子心里有另外一个人,而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边,虽对她不公平,可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起码青公子不用孤孤单单地过完一辈子。说到底,还是他的私心,他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青公子,只要是为他好,委屈别人,委屈自己都是值得的。 青公子还是有些不安的看着童阑,童阑笑着对他再次保证不用娶尚芝月,他才终于放心下来,重新将荷包揣进怀里。环佩定情他是知道,只因那是阑儿送给他的东西,他才有了解的心思,可荷包传情他却不知,因为他确实与世人接触甚少,凡是与阑儿无关的东西,他也没有兴趣去了解。阑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捉弄他,可他每次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这次,他是真的差一点就上当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要让他娶尚芝月,是万万不能的。 “小段离还没回来吗?”玩笑间,童阑这才想起他让段离去顾府的事。 青公子摇摇头:“没有,多半被顾浩陵留住了吧。” 童阑心想顾府不是不好玩人吗,怎么还能在那儿呆那么久,真是口是心非。 “青公子,顾老板在大堂请您过去。”良文每次说话都很温柔,跟别的下人比起来他其实更像是主子。 刚刚还说到他,怎地这会儿就来了,当真是说不得。 还未走进大堂,就看见段离站在顾浩陵旁边,看起来很焦虑的样子,见他们走过来,段离一个箭步跑上去拉住青公子的衣袖,神情恐慌,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却又难以开口。 青公子猜不出其中意思,走近顾浩陵,问道:“顾兄是专程送小离回来的?” 顾浩陵还如往常一般和煦,但今日他的眼神却多了些凌厉:“原本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小段离再三要求,我看他很紧张,便只能送他回来,何况天色已晚,我也怕他路上出什么意外。” 青公子心里一紧,段离虽小,可胆子却很大,不相信鬼怪之说,不怕走夜路,怎会对顾浩陵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又在紧张什么。他眉头微蹙,转过头看着同样是皱着眉心的段离,心里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小孩子嘛,多谢顾兄能送他回来,下次定不让他麻烦顾兄。”青公子并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顾浩陵眼睛直直地盯着青公子,好像要将他看穿一般。他深吸一口气,说:“或许是我府上的有些人他不愿意见到。” 青公子冷笑一声:“哦?不知是何人?” 顾浩陵斜眼看他:“我想青兄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他转过身,用一种青公子从未见过的严肃口吻说:“不过我猜想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小段离不愿意说,不知青兄能否解我疑惑?” 青公子回头看一眼童阑,童阑心领神会。他便和顾浩陵来到东街的最边上,那里没有人家,能清楚的看到古洹河,河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反射出的光美极了,但有些刺眼,微风习习,扬起的发丝从冷冷的脸庞下扫过,更显一股寒气。 眼下的情况,青公子也不再掩饰,言简意赅,语气冷漠:“顾兄有何疑问,现在可以放心的说了。” 顾浩陵并未转身看他,站在他前面,略微仰起头,沉默一阵,说:“左长老,认识吗?” 顾浩陵的直白是他没想到的,他定一定神,心想既然他能如此说,自己又何必遮遮掩掩呢,说:“认识,只是我没想到顾兄知道此人。” “不知青兄对他的认识到何种地步?” 青公子眼神犀利的盯着顾浩陵的背影,问道:“你,能相信吗?” 顾浩陵转过身,脸上的神情由冰冷慢慢转为温和,说:“自然,可能我这么简单的说,你也未必会信,但至少” “我信你。”青公子打断他的话,顾浩陵愣在原地,原本他想着即便是为了尚芝月,他也会成为让他们信任的人,可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无需他解释什么,这让他不免自愧不如起来,也更坚定了誓要成为值得青公子信任的人的初衷。 青公子接着说:“我想,左长老对尚小姐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顾浩陵点头,他接着道:“今天小离是见到了左长老,所以才会做了往常都不会做的举动,对吗?”顾浩陵再次点头,他印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后,反而觉得轻松,“你知道左长老的来历吗?” 顾浩陵一愣,随即问道:“难道不是我在问你吗?” 青公子嗤笑一声:“我怕我说了之后,你对我不讲实话。” 顾浩陵瞬间就生气了,刚刚还严肃异常的人,此刻变得像小孩子一般,傲娇地说:“青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刚还说了相信我,这会儿就怀疑我,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青公子笑着摇摇头,他的个性有时候还挺像童阑:“好,我为我的怀疑道歉。”顾浩陵“哼”地一声别过头,根本就不接受,青公子无奈,“你听说过寒阴教吗?” 顾浩陵转过头,一脸困惑的问道:“什么教?” “寒阴教。”青公子重复一遍。 顾浩陵摇摇头,虽然他身在江湖,但确实是第一次听到寒阴教这个名字,这是个什么教?跟左长老又有什么关系? 青公子说:“寒阴教在江湖已经消失很久,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寒阴教曾是让整个中原闻风丧胆的邪教,武功和用毒以阴狠著称,当然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完全了解。” “你的意思是说左长老?” “目前我也只是猜测。” 顾浩陵“哦”了一声,虽然青公子未对寒阴教多做讲解,但仅从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知道这个寒阴教是人人得而诛之,若左长老真是寒阴教的人,那他到底应该是杀呢还是继续帮他呢,还好只是猜测,并未验证。 青公子说:“有几个疑问,还希望顾兄能坦白告知。” 顾浩陵正经的点点头,站直了身体,青公子问道:“你跟左长老是什么关系?你和他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易?左长老每次是如何到顾府的?还有布庄的那条地道,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你只是意外发现的,到底有什么用途?” 顾浩陵低下头,为他撒谎的事心虚,原来人家早就识破了他的谎言。他手指敲打着额头,做出思考状,转过身背对着青公子,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他说:“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需要好好捋捋。我与左长老并没有很深的交往,只是生意上的合伙人,若要谈交易,恐怕就是布庄了吧。那条地道,嗬,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布庄有这么一条地道,左长老每次都是从地道到的顾府,但有一点我并未撒谎,那就是地道确实并非我主张要挖的,并且我也确实不知该如何进入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隔阂 青公子疑虑道:“你从未进入过地道?” 顾浩陵转过身,正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不觉心中闷得慌:“对,实不相瞒,这条地道是左长老强烈要求挖的,至于为何要坚持,各种原因我也无从得知,要去深究也不在我的范围之内,所以也就由着他了。” 青公子心里还在推测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不相信顾浩陵没有怀疑过此地道的用途:“你就从未怀疑过他?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们是合作关系,而一条不明就里的地道出现在你的布庄之下,难道你就如此放心?” 顾浩陵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挖地道的银两并不需要我付,这条地道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我是个生意人,在乎的是利益,我为什么要费尽心神的去管别人的事。” 依照对顾浩陵的认识,他从不是利益至上的商人,虽说他的理由滴水不漏,但却经不起推敲:“你为何会与左长老合作生意?你对他的来路很清楚吗?” 顾浩陵笑笑,身上的戾气全然没有,又恢复了平常温和的模样:“说来也巧,我正在物色好的供货商打算开一家布庄,正好我的一个朋友将他介绍给我,我的这位朋友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并不会怀疑他介绍的人,看过他的布料之后我心大悦,老实说,我还从未见过做工质地如此上乘的布料,当即便敲下了合作。” “你就如此断定他不会害你?当然我并没有要怀疑你朋友的意思。” “哈哈”顾浩陵轻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我也是会武功的,虽然不太高,但一般人也伤不了我,另外,我也观察了他一些时日,他应该没有害人之心,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等好色之徒,但话又说回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他用错了方法。” 听他这么说,青公子心里有些不高兴,至少从他的话里能知道他对左长老轻薄尚芝月的事情释怀了:“你是否去过这些布料生产的地方?” “自然是去过的,虽说无奸不商,可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来路不明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在哪里?” 顾浩陵不答反问:“怎么,青兄莫非也是想要合作?还是说不信我?” “并不是。” “我也不瞒青兄,这等布料在整个中原应当只我一家有,而生产的地方却不止一处,最近的一处便在听琴县,若是青兄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去调查。”顾浩陵收了笑脸,语气虽温和,却有些怒气,分明是对青公子不信他的为人的难堪。 话已至此,青公子若再逼问,只怕他们的交情不不复存在:“希望是我多虑了,我并非不信顾兄。” 顾浩陵知晓他是在给双方台阶下,也不好再揪着同一个问题讨论:“青兄为何要怀疑左长老是寒阴教的人?” 看来段离确实什么都没说,青公子安下心:“我曾经跟他交手过,他的武功路数我想不出来是出自中原哪个门派,再加上他用的一手好毒,所以才会如此猜测。” 顾浩陵“哦”了一声:“青兄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想必小段离以为左长老是寒阴教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吧。” “是啊,别看他胆子大,但还是很惜命的。”殊不知,左长老的身份,怎么能告诉段离呢,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分别,只是过了今晚,两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罪魁祸首便是左长老。 虽说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但其中的话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不得而知。各自揣摩着对方的话,找各种线索来摧毁对方的话,从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无论真假,能确定的一点是,顾浩陵对左长老起了疑心,青公子有了尸毒的进一步线索,对于听琴县,原本就计划要去,现在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入秋的夜有些微凉,尚府庭院里的百花被洒下的月光笼上了一层光环,看在眼里更是芬芳,更添了几分生命,期待着开的更艳,来博取主人更多的注目。 青公子推开房门,就见段离和童阑在屋里等着他,一脸的着急与担心。段离迎面跑上去,拉着青公子问道:“哥,没事儿吧?” 青公子轻摸他的头:“没事。” 段离松了一口气,可童阑却听出了其中的几分无奈与痛惜。 “晚了,你们回屋睡吧。”原本以为青公子会讲述他和顾浩陵的谈话,却不料他只是淡淡的让他们去睡觉。要真能睡着,谁还会在这儿等着他啊,也不看看段离迷离的眼神,正是因为担心,才强忍着困意坐在这里,怎地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小段离,你先去睡。”段离本想拒绝,话刚到嘴边,就被童阑一句话给打了回去,“听话,要是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段离只好乖乖的有些气鼓鼓的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 “你不走?”青公子问道。 瞧这人的榆木脑袋,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是胡思乱想,怎能安睡,“我走了,就没人听你跟顾浩陵的谈话了。” 青公子正经的说:“是吗?可我压根就不想说。” 童阑嘴角微翘,凑近他:“真不想说。”见他无动于衷,他便坐直了身体,“哼,你若是不说,恐怕我今晚是要难眠喽。”见他还是没反应,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他心中叹息,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身后也没有让他留步的意思,他只能在心里暗叫一声“认输”,便又踱步回来,“行了行了,你赶紧说吧,我怕你会憋死自己,就算憋不死你,我也会被憋死,说吧。” 青公子“噗嗤”一声,听在童阑耳里尽是嘲笑,他也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其实他也不是非要逼着他说,他是真担心他的情绪,定是谈话中有什么地方让他失望了。 青公子将与顾浩陵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童阑听得一惊一乍的,终于明白为何他的那句“没事”听来有些许苍凉。 “这个顾浩陵果然不简单。”童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了结论。 青公子转过头正色看着他,等着他将理由娓娓道来。 “以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如此放任自己的布庄存在一条不明不白的地道的,因为他曾经下去过,所有他要么是好奇,要么就是已经开始怀疑;再者他过于信任与左长老的合作,他反复强调他是个商人,那他就更应当了解他的合作对象才是,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对左长老一无所知,或者说他本身是知道的,只是故意隐瞒我们而已;还是就是以他对尚芝月的感情,我不相信他能这么快的原谅左长老,除非他们之间有人调和,或者他们有更加密切的关系,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寒阴教的人。”童阑的理由有矛盾之处,却也很直白,能更加看清顾浩陵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更加确定在他背后有其他人存在。 至于他那个所谓的朋友的人品,青公子是不信的:“但他同时也提醒了我一点,尸毒之事定与左长老有关。” 童阑歪过头看着他,青公子接着说:“每次左长老的出现都会伴随着尸毒的发生,而地道的上方正是尸毒的源头,再加上他出自寒阴教的身份,这些未免都太过巧合。”他思考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韦浩是被带到地道后被杀害的?” “哈?”童阑一脸的不可置信,若左长老真这么做,那他真是太行所无忌了,当真以为没人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青公子摸着下巴:“可他为什么要将人带回地道?杀了之后再回到地面抛尸岂不是太麻烦?若真要练什么邪门的武功,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可以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童阑看着他的模样,心想他这不会是在自言自语吧,反正他是不知道如何解答这些疑问,还不如睡觉:“我走了,你,你别想了,早点睡吧。” 青公子并未看他,只是“嗯”了一声,又重新皱着眉头,陷入思考的境地,童阑无奈地叹口气,轻轻关上门,果然还是睡觉最好,没有烦恼,没有疑惑。 用过早饭,童阑神神秘秘的将青公子拉回房间,小声说:“左长老现在知道我们在和兴镇,你说他会不会找上门来?”自从上次的对话被尚源鹤听到后,他每次说话都尽量小心。 青公子问道:“你怕吗?” 童阑“呵呵”两声,说:“我怕什么,反正他要找的人是小段离,对了,还有你,我是很无辜的被卷进你们的事情里的,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应该不会对我出手吧。” 青公子的神色变得难过愧疚与不忍,是啊,与他在一起,阑儿总会遇上危险的事,一切都是因为他。 童阑见不得他这幅神情,让他心里也不好受,本来他这段时间就“病”地严重,还没找到病因,他可不想加重病情:“你不会又信了吧,哎,以后真不能跟你开玩笑。” “阑儿,你回仙梦岛吧。”青公子正经的说道,这是他深思熟路后的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合作 童阑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饶是如此,他也从未想过青公子会说此话,听在他耳朵里,仿佛在赶他一般,他不喜欢青公子说这话,这感觉很不舒服。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想要陪他共同面对的决心他是知道的,却未曾想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嗬,你以为仙梦岛是想回就能回的,没人领路,就好像湖面上的幽魂,找不到方向。” 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奇门八卦数不胜数,在儿时,青公子也是听说过一些的,所以他相信童阑没有骗他,回仙梦岛他一个人定是办不到。 “好了好了,要真遇上了危险,我好歹也能脱身,别忘了,我也是救过你命的人,你该担心的是小段离。”此话七分真三分假,童阑尽量说的让青公子全信。 青公子在心里苦笑:是了,无论是在烟雨潭的十年,还是身中噬灵毒之际,若是没有阑儿,他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担心我什么?”段离手里拿着一个烧饼吃的正香,刚好听见童阑说他的名字。自住到尚府后,段离也终于有了更多小孩子的样子。 童阑耸耸肩,轻佻的说:“担心你吃独食,早就忘了你还有两个哥哥。” 段离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将咬过一半的烧饼递到童阑嘴边:“只有半个了。” 童阑嫌弃的推开烧饼,正想要说教一番,就听得身边的人先说了他一番:“好了,阑儿,你就不要欺负小离了。”这话说的童阑一点也不高兴,他怎么就欺负段离了,明明就是段离自己吃的开心,全然不记得给他带一个。 “小离,说说你昨日在顾府遇到左长老的事。”青公子伸手将段离嘴边的渣擦掉。 段离舔舔嘴唇,烧饼的味道真香:“本来我是觉得顾府没什么好玩儿的,心想吃过午饭就回来的,可昨天顾大哥教我武功,可厉害了,我就玩儿的晚了些,正和顾大哥告别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就见到左长老从左边的走廊出来,吓了我一跳。”他瞪大眼睛,眼神里还有剩余的惊恐,将见到左长老时的情形重演了一次,“他一直盯着我,还笑,笑得嘴都歪了,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我就只好让顾大哥送我回来,我想有顾大哥在,他肯定不敢对我怎么样。哦,对了,一路上我什么都没对顾大哥说,只说了我们救漂亮姐姐那次的事情,所以顾大哥什么都不知道。” 以段离的胆大心细,青公子自然知道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不想某些人,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想着,不由自主的一眼撇向童阑。 童阑察觉到旁边的目光,转头就瞪了回去。 “小离,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单独出门了。”青公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一边说着。 段离睁着无辜的双眼:“也不能陪漂亮姐姐出门吗?” 青公子想了一会儿:“当然可以,要是遇到左长老,不要慌,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尚小姐,千万不要单独自己一个人行动,一定要紧跟着尚小姐。” 段离虽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深意,但仍是保证一定办到,只要是他哥说的,他都照做,在他心里,也就只有他这两个哥哥可信。 段离离开后,童阑问道:“你刚为什么这么说?” 青公子高深莫测的笑笑:“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了?” 童阑狠狠地瞪着他,这个时候的青公子是他一点也不喜欢的。 青公子收住笑:“不管顾浩陵说的他和左长老的关系是否真实,但左长老确实没有必要为了尚小姐去得罪顾浩陵,只要小离一直跟在尚小姐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 “哦。”童阑恍然大悟,要是左长老真能当着尚芝月的面对段离出手,尚芝月肯定会舍命护着段离,而左长老却不能伤害尚芝月半分,有了顾浩陵这层关系,左长老下手前势必要掂量轻重,没想到尚芝月居然成了他们的救命符。但要是顾浩陵知道尚芝月钟情的人是青公子,那他还会这么护着尚芝月吗? 童阑悄悄看了一眼青公子:“如果我猜的没错,顾浩陵应当已经挑明心意,尚芝月也定是拒了的,不知道顾浩陵还能保她多久?” “顾浩陵,他这个人重情义,不管他与尚小姐最后结果如何,他也会护她周全,再加上以他对小离的关爱,他也定不会放任左长老做出伤害小离的事,更何况他对左长老已经开始起疑,所以他们的安危自是不用担心。”即便明知顾浩陵有所隐瞒,但对他的人品,青公子自始至终从未怀疑过。 虽然童阑对顾浩陵没有了之前的成见,但青公子对顾浩陵的信任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心里不禁有些堵。 “明日我们去一趟顾府。” 童阑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话昨晚怎么不说完,干嘛专门走一趟顾府。 青公子知他心存疑虑:“只有找顾浩陵,我们才能重新下地道。” “你相信他会答应我们?”顾浩陵之前对地道的事情遮遮掩掩的,这会儿又怎会轻易的让他们进去。 青公子顿了顿,道:“我们只需要将尸毒的疑惑告诉他,他会答应的。” 童阑却不以为然,即便是顾浩陵对左长老有所怀疑,也不可能轻易答应让他们去地道,万一他们找到开启地道的方法,若是发现其中有不利于布庄或者顾浩陵的信息,岂不是得不偿失,没有人会做请君入瓮这种蠢事。 “你肯定顾浩陵会答应?”一路上,这个问题童阑问了青公子不下五次,每次青公子都耐心地回答着,哪怕是重复先前的答案。 顾浩陵显然是没想到青公子会光临,在下人来通报的时候愣是没回过神,反复询问了几次来人确定是青然吗?当下人再三肯定得回答后,顾浩陵才略显慌张的亲自来门口迎接。 “我们不请自来,顾兄不会介意吧。”青公子这话说的极为客套,好像他们之前并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顾浩陵笑着将他们领进门:“青兄说的哪里话,我怕是请都请不到。”他招手让下人去备茶,“青兄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青公子开诚布公:“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确有事需要顾兄的帮忙。” 顾浩陵让下人都退下,青公子直奔主题:“我希望顾兄能带我们去地道。” 顾浩陵心虚地喝了一口茶,看着茶水的眼神闪烁不停,心里盘算着青公子这一请求,说:“青兄是有什么非去地道不可的理由吗?” 童阑嘴唇一张:“”还没开口说,青公子瞪他一眼,直接将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不让人说话的滋味真是难受。 正是因为怕他心急说错话,所以青公子才千叮咛万嘱咐他,今日无需多言,只要跟在他身边即可。 “想必古洹村闹瘟疫一事顾兄也有所耳闻,实际上,那并非瘟疫,而是尸毒。”青公子话说的极慢,看着顾浩陵脸上的表情。 顾浩陵不负他望,听闻此言并未有过多的震惊,他此前也在怀疑这场突如的瘟疫,所以简单的打听过,大概知道并非瘟疫这么简单,但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没想到今日,果真印证了他彼时的猜测,只是他不知道这与下地道有何关系? 他的反应,早已在青公子的预料之中,但他却未表现出来,仅是将他将和童阑所经历的,和所收集到的线索,以及心中的疑惑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绝不可能。”顾浩陵有些失态的站起来,语气略带些愤怒,虽然左长老做了对不起尚芝月的事,但他绝非是阴险狡诈之人,何况他还与自己最亲近之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只是你想想,这种种事情如此巧合,我们这样怀疑当是合情合理,至于左长老到底是不是凶手,我想地道会告诉我们答案。”见顾浩陵仍有些犹豫,青公子继续说,“如果你是怕我们进入地道后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保证,绝对守口如瓶。换一个角度说,我们是否能顺利开启地道尚不可知,这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顾浩陵来回踱步,思量着其中利害。童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心中的怒火早已越烧越高,要不是青公子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真想破口大骂,直接闯入锦香布庄进入地道,何必在这里装谦谦君子,太累人了。 “好,我答应你。”顾浩陵终于下定决心,没错,无论能否成功进入地道,对他而言无关重要,况且他也着实好奇地道内究竟有什么秘密,曾经他也再三询问,但得到的答案始终是“一切听左长老的便好”。反复思量,或许里面的一切仅仅是与左长老有关,并不会牵扯他人,这样想着,便再无所顾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异常 顾浩陵带着他们穿过庭院左边的走廊,绕至堂后,进入一间不大的房间,房内除了一张摆置着烛火的案桌与椅子,便再无一物。顾浩陵扭转烛火,一扇门在他们面前打开,穿门而出竟已来到顾府外面,往前行走约莫一里,顾浩陵忽然让他们转过身去。他站在一颗最高的树下,手指不断的比划着,脚步也跟着手指的方向移动,伸手一摸,拉开一道暗门,他叫青公子和童阑过去,走下去果然是地道的另一入口。难怪段离在顾府找不到任何地道入口的线索,每次都只能看到左长老从顾府出来,敢情地道竟在顾府的外面。只是这入口处的开启方法,他们未看到,顾浩陵终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顾浩陵走在最前面,掏出火折子,边走边说:“这个地道我从未进去过,所以并不知开启的方法。” 青公子领会他的意思:“嗯,你放心,我们自会想办法。” 地道的这个入口与锦香布庄的入口一样,两边的石壁打磨的很光滑,往前走了三丈之后便左转一直直走,越往里走,越来越寒冷,想必已经在古洹河的下方了。 “青然。”童阑摸着渗着水珠的石门,青公子和他相视一看,果然与布庄的石门一样,毫无破绽,根本找不到任何机关,若不是知道身处顾府外的地道,当真会以为这是在布庄下的入口。 忍着手上的寒气,持续摸索敲打着石壁,冻得手指通红,面色越发苍白,顾浩陵站在旁边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这样,说:“我曾经听左长老说过,这个地道是除了他,任何人都进不去的。” 青公子好像从这句话得到了启发,灵光一闪,凑近童阑耳边说:“阑儿,仔细看石壁上有没有异常之处。” “青然,这里。”童阑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石壁上,一个黄豆大小的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正面看不觉得,从侧面看尤为明显。 连顾浩陵都被吸引了,也凑近了看,果然与别处不同,想来这应该与开启石门有关,因为除了这个,他们再找不出其他异样之处。 青公子转过头对顾浩陵说:“顾兄,能否让我们去一次布庄的入口。” 见此状,顾浩陵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布庄打烊之后,顾浩陵带着两人来到地道入口,仔细一看,果然这里和另一入口一样,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异常之处。 青公子欲告别顾浩陵,说:“今日多谢顾兄。” “我不知道左长老除了尚小姐那件事外,是否与你们还有其他恩怨,但我仍然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地道一事,我并未帮上任何忙,青兄不必言谢。”说这话,顾浩陵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只因为左长老与另一人的关系,这便是他并不完全相信青公子所说之语的理由。 “尸毒一事事关重大,未免以后再有他人遇害,我们不得不查清嫌疑之人,还希望顾兄能谅解,我们并非有心针对左长老。”青公子不知顾浩陵心中所想,对他的坚持难免有些失望。 顾浩陵摆手说道:“我明白,对于尸毒一事,若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我义不容辞。” 童阑心想:只是下个地道你就这么为难,还帮忙,要是让你调查左长老,你会答应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嘴上说的好听。 青公子谢道:“自然,或许到时候真有麻烦顾兄的地方。” 顾浩陵告别青公子,心事重重地回到顾府。 童阑和青公子并肩走在和兴镇的街上,皓月当空,与他们第一次进步布庄地道的月色一样,青公子思忖着地道的异样,而童阑对着青公子是藏不住话的人,问道:“你觉得那个地方真是开启石门的机关吗?” 青公子不敢肯定:“还记得顾浩陵说的话吗?左长老说没人能进入地道,我相信这并不是他在夸大其词,这也正说明了这个地道大有问题,竟是连顾浩陵都不能知晓。也许是寒阴教独有的奇门八卦,也或者开启石门的钥匙在左长老身上,总之可能性太多,但我相信今天发现的石壁异样定与机关有关。” “啊~~~真的太难了。没事儿整个地道就算了,还整个这么难的机关,多大的事儿非得将地道整的这么复杂。”童阑垂丧着脑袋,想不通做人为何不简单一点。 “船到桥头自然直,想不通就不要想了。”青公子看他抓狂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还是这么急躁,半分稳重也没有。 童阑歪着头挑起眉,这可不像平常的青公子会说的话。 “阑儿,你有没有什么防止寒气入体的药?”回到尚府,青公子神色有些许焦急。 童阑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对着青公子又是摸额头,又是把脉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地道里太冷了,你受凉了?没事儿吧?” 青公子被他过于热情的关心弄得浑身不自在:“不是,我没有不舒服” “那你要药干什么?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说,别不好意思。”童阑断然打断他的话。 青公子红着脸往后退一步:“不是的,地道里寒气太重,我是怕你会身体不适。” 童阑捋捋胸口,等紧张的这阵情绪过了后说道:“你早说嘛,放心吧,我没事儿,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穿的多。”说着他便给青公子数起身上穿的衣裳来,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顾浩陵会带他们去地道,但身体却很实诚地比平时多穿了几件衣裳。 看着他的举动,青公子不禁笑出了声,止住他继续掀衣裳的手,幸好他没事。 童阑见他温和地看着自己,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动作,在心里笑自己怎么像傻子一样,当真一件件的数,别提这画面有多可笑。 “诶~~~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屋睡觉吧。”童阑推着青公子离开,掩饰当下的尴尬。 青公子边被他推着边说:“阑儿,阑儿,这是我的房间。” 童阑停下来,“啊”了一声,回过头看房内的设施,不好意思地“嘿嘿”地笑,倒着退出了房间,关上门时还不忘对青公子说声晚安。 青公子躺在床上,身体有些累,可大脑却无比清晰,不停的思考着地道机关的问题,难道真的只能从左长老身上入手不可,这当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断然不能拜托顾浩陵,即便说了他也未必会答应,以他和左长老的特殊关系,既不好将他强行牵扯进此件事情中,也不好让他为此事为难。 左长老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想跟踪都很难,更何况是要从他身上拿到地道的线索,更是难上加难,尸毒的调查暂时只能止步于此。 闲来无事,童阑竟能睡上一整天。自从听说了顾浩陵教段离武功后,他就对青公子下了命令,教武功这事绝对不能假手于人,要教也得他来教,好在段离聪明好学,几个招式耍的有模有样的,不求能达到多高的境地,只愿在关键时候能保命。 “走吧,二哥。”段离拖着睡眼朦胧的童阑往外走,“你这都躺了好几天了,再不出去走走定要发霉。” 童阑打着哈欠,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拖着,这么好的天,就适合睡觉,外出实在提不起精神。 “到了没?”童阑气喘吁吁的,在床上瘫了几天,整个人都懒散了,稍微爬会儿山就累得不行,早知道这么远,用轻功上去就好了,何苦累着两条腿。 段离走在最前面,精神饱满:“快了。”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耐心要近极限的童阑。 “翻过前面这个坡就到了。”段离指着前面不高不矮的一个山坡。 童阑抬头一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眼下离山坡还有段距离,还要翻过去,再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一望无际,算了,忍忍吧,这会儿想打道回府是不可能了,哎捶着两条腿继续走吧。 “看,是不是特别漂亮。”段离擦掉脸上的汗珠,完全不觉得累。 站在此处,能将整个和兴镇尽收眼底,街上的行人像一颗黑点在缓缓移动。此时已近黄昏,天边被染上了一层红晕,包裹亲吻着大地,苍穹之下,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小到犹如一粒尘埃,有或无都无关紧要。 “你们看,尚府。”段离雀跃地指着东街最显眼的一处住宅,虽小,却能清楚的看到。 童阑原本满肚子的火,身体累的只剩下一口气,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将这疲劳抛在脑后,此刻也精神了起来:“真的呢,小段离,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段离摸着脑袋:“呵呵,就是玩儿着玩儿着就无意中到了这个地方,前面还有。” 跟着段离一直往前走,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地方。周围皆是大树,秋风没能将树叶一扫而空,反倒是留下了一片绿影,地上铺了一层枯黄的叶子,在霞光的映照下越发金黄;树下长着花草,安安静静,随风轻摆,不争不抢,几个水洼中还积着雨水,若是能有一座草屋,当真算的上是世外桃源。这是童阑来中原后从未见过的美景,比起尚府的凉亭水榭,花草小木,反而多了几分大自然的芬芳与自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怒火 “不对啊,小段离,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童阑这才反应过来,仅仅是爬上来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总不能晚上摸黑的回尚府吧。 “呵呵呵”段离傻傻的笑着,“晚上有月亮,看得见。”之前他都是一个人来,晚上再一个人回去,但这次他忘了他二哥向来是最怕妖魔鬼怪的,不过还好青公子在,比起在外露宿,他应该会选择晚上回去的吧。 童阑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哼,我不管,累了,走不动了。” “啊?那我们吃什么,我饿。”段离真是打错了算盘,内心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应该带些干粮在身上。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一个累了,一个饿了,收拾残局的自然只有青公子。 “二哥,你不会生气了吧?”段离看童阑闭着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童阑缓缓睁开眼,说:“哎,也没生气”段离肚子“咕噜”一声,他本来有一番教训的话要说,这下也忍不下心,改口说:“没生气没生气,要不是你,我到哪里去看这么美的景色。” “喏,只找到这些。”青公子递过来一些不知名的果子,他好像对果子情有独钟,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各种果子。 童阑打趣说:“你确定没毒?” “你是大夫,不是最清楚吗。” 童阑没劲,不再说话,一口果子直接下肚,看这样子,真是比段离还要饿。 段离捡了一些柴火,火苗烧的很旺,这就是看风景的代价,青公子倒是觉得很值,只是童阑不知作何想。 “改天一定要带漂亮姐姐来这里。”也不知是气氛太过安静,还是段离确实这么想的,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说到尚芝月。”童阑邪魅一笑,眼光勾着青公子,“那个荷包你带在身上了吗?” 青公子点头。 段离问:“什么荷包?” 童阑抢先说道:“就是你的漂亮姐姐亲手绣的,送给青然的,特别好看。” 段离惊奇:“啊?真的?”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咽咽口水,转头看向青公子,“哥,真在你身上?” “嗯。”青公子不明白为何段离会如此惊讶。 段离松一口气,拿着木枝掏了一下火堆:“漂亮姐姐一定开心死了,嘻嘻,我还以为她不喜欢,唔唔” 童阑捂住段离的嘴,不准他接着往下说,青公子见状,扒开他的手:“阑儿,你又欺负小离。” 童阑心想:这哪是欺负,我要是不阻止他,那岂不是穿帮了。 青公子问道:“小离,你刚是想说什么?” “啊,小段离,你不是饿吗?给你吃。”童阑心虚地将果子塞进段离嘴里。 “阑儿。”青公子低嗓一声,听起来似乎在生气,实则语气却又很宠溺。 童阑侧过身,不再说话,只是嘴里不断嚼着果子。 段离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先前以为漂亮姐姐喜欢你,后来又以为她喜欢顾大哥,呵呵,是我误会了,她还是最喜欢你。” 这话把青公子绕的有些晕,说:“这跟她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 段离瞪着大眼,好像自己听错了般,却认识开口解释:“你都收了她的荷包,她当然开心了。” 童阑挪挪屁股,离青公子越来越远,心想死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荷包的事,这下赖不掉了。 青公子微皱着眉看着段离,眼里全是不解。 反倒是段离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知道他哥向来缺乏常识,但应当不至于匮乏到如此地步吧。他见青公子还在盯着他,显然就是在等待答案的模样,接着说:“你收了漂亮姐姐的荷包,说明你也喜欢她,那你们就是两情相悦了,你说她该不该开心。” 青公子扭着眉毛:“我只是收了她的荷包,并未说喜欢她,这怎么又跟两情相悦扯上了关系,到底怎么回事?” 段离彻底败给了他,也不知道他这二十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他也不管自己此刻惊讶的样子到底有多难看,权当是做回好人,继续给他解释:“姑娘送荷包给男子,表示她喜欢这个男子,要是男子收了,就表示男子也喜欢这个姑娘,这个就是荷包传情,大街上随便问个人都会知道的。” 童阑心想彻底完了,蹭的站起来,却听见背后冷冷的一声“阑儿”,他不敢回头,感觉剑芒已经对准了他,随时结果了他。 “哈哈哈,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吃吗?”他强装镇定,将嘴都咧到了耳朵,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居然还敢将果子递给青公子,见青公子肩膀略微抖动,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电光火石般跳到段离的身后,“你不吃算了,小段离,你吃。” 段离不知青公子为何突然生气,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能端正的坐着,心里祈求着这场怒火不要烧到自己。 童阑不看他就知道他此刻定是眼含愤怒,恨不得将他好好数落一番,说不定还动手打他一顿。良久,他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偷偷抬起头撇他一眼,将手上的几个果子扔进自己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打破了眼下的安静与冷气。他挪着步子走到青公子身边坐下,说:“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来吧,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声音很轻,却很真诚,紧闭着双眼,眉毛快扭成了八字,彰显着他此刻的紧张。 只听见一声叹息:“明日,我会将荷包还给她。” 童阑睁开眼,满是诧异。其实他早就知道若青公子知晓其中含义,定是不会收这个荷包的,因为他相信他对阑儿的情意,之前他很是羡慕阑儿,能有这样一个人对她,现在他却生出嫉妒,说不定人都已经死了,却还霸着一个人的心不放,实在有些可恨,这种感觉他也不喜欢,心里极不舒服。 其实他知晓青公子不会真的责罚他,但轻微的惩罚自己应该是逃不了的,却没想到只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一句言语上的责怪都没有,心里不禁自责起来,看来,下次还是不要再骗他了,到头来不好受的还不是自己。 “啊?”段离大叫一声,“那漂亮姐姐得多伤心,哥,你真的不喜欢漂亮姐姐吗?”他这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青公子微点头:“我不能给别人无谓的希望,不然我就是害了她,不是吗?” 段离不去深究,他现在只知道尚芝月肯定又要伤心地掉眼泪了,他不喜欢看到他的漂亮姐姐哭。 “其实,不还也没关系的。”童阑略低着头轻声说道,这事儿说起来他也有责任,想都不用想尚芝月会有多难过,要不是他自作聪明,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青公子冷冷地说:“怎么,你还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吗?” 童阑乖乖地闭嘴,这会儿再多地说辞听来都是谎言,不管他说什么,青公子多半都是不会再信的了,哎,他的心里不禁又难过起来。 “小段离,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啊。”真是一会儿不说话嘴巴不舒服,童阑捱过了这阵儿难过,又厚脸皮的打趣道。 段离笑着说:“二哥,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嘛。” 是吗?童阑撇了一眼青公子,这个“大家”偏偏不包括他。 “睡觉。”青公子语气温柔,但此刻让人听来却极度有威严,童阑和段离相视一眼,嘴一撇,都听话地睡觉,完全不敢违抗。 说来奇怪,童阑好像有些习惯了在野外过夜,不似以前那样担心会不会有鬼怪出现,睡得很是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可能真的是爬山太累了。 兴许是被太阳刺得,童阑猛地睁开眼,就见青公子站在不远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圈透明的光晕,只能看清他高大的身影。 青公子转过身,对着童阑说:“回去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童阑心想莫不是他还在生气,该怎么哄哄他才好呢。换做平常,只需撒个娇就好了,可眼下他怎么好意思在青公子周围晃荡,还要做出忸怩的姿态,以为过一晚便会好,没想到气氛还是这么尴尬,不过这回确实是他的错,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刚走进尚府,就看到尚芝月在庭院修剪花草,青公子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刚要开口,童阑跑上去拉住他,轻声问:“你想好了吗?” 声音虽小,可尚芝月还是听见了,她直起身,见青公子站在面前,问道:“你们昨晚不在府内?” 童阑抢先开口道:“对对,我们跟着小段离去了一处好玩儿的地方,小段离还说改天一定要带你去。” 尚芝月半蹲下:“那小离可不能食言哦。” 段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是越来越喜欢尚芝月了。 “对了,我用这些花酿了些茶酒,等会儿让白翠给你们送过去。”话是对大家说的,可眼睛却是看着青公子的。 “好啊好啊。”童阑始终不给青公子说话的机会,推着他往西厢房走去,尚芝月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很多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茶酒 “阑儿,你干什么?”青公子拧着眉问。 童阑用手扶着额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昨晚青公子说出还荷包的话他心里是很开心的,可这会儿却又不想让他还了,他真的是一个矛盾体,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你到底怎么了?” “哎。”童阑哀叹一声,“你信我吗?” 青公子点头,童阑接着说:“好,既然你信我,那你就先不要还。” “可是” “你信我,先不要还,我要先想想。”童阑打断他的话,一边退出房间一边说着“你相信我”,留下青公子在原地发愣,他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阑慵懒地倒在床上,双手摸着胸口,意识非常清醒,可大脑却一片混乱。他回想着自己最近的举动,越发觉得奇怪,都不像他,做事一点也不干脆,顾东顾西,尤其是碰到有关青公子的事,常常出尔反尔,畏手畏脚,这到底是什么病,之前已经用过药,可怎么也不见效。 他掰着手指算算时间,说不定等不到阿勇来中原,大伯就已经来了,到时候他回了仙梦岛也没用,眼看病情越来越严重,再不医治极有可能会丧命,好像比他五脏六腑受损还要严重,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甚至有时候会莫名的心悸。都怪他平时太过懒散,早知道就乖乖听话,精进医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青公子,小姐让我送茶酒来。”白翠声音很大,童阑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白翠道:“小姐说,公子不喜饮酒,所以专门为你酿了些茶,小姐还说,这个酒并不烈,如果公子想喝,应该也不会醉。”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青公子接过茶酒。 听得关门声,童阑才舒了一口气,他怕青公子将荷包交还给白翠。其实他不知道,青公子确实在犹豫是否要将荷包给白翠,思来想去,他既然说过相信阑儿,那便听他的,所以才未在此时将荷包给白翠。 酒香四溢,青公子尚未开瓶,童阑在隔壁房间都能闻到,咂咂嘴巴,喉咙发出很大的一声吞咽声,可倔强地偏不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赌气。不知躺了多久,他在出神与酒香中竟睡着了,快到晚饭时候,段离才敲门叫醒他。 少了童阑的叽叽喳喳,晚饭用的极为安静,倒让大家有些不习惯。晚饭后回到房间,童阑硬是忍着没有跟青公子要酒喝,心里那叫一个烧心,太难受。算了,想想早先因为尸毒的事情,没有机会探查尚源鹤书房的秘密,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遭罪,还不如找些事做。 童阑回想着路线,悄悄来到书房,今晚书房内一片漆黑,也不知尚源鹤有没有来。他从房顶上跳下来,书房上了锁,跟其他锁好像还有些不一样,应该要打开也不易,看样子尚源鹤今晚并未来。他回到房顶上,躺下,十五的月亮真圆,高悬头顶,一个拳头便能握住。或许尚源鹤晚些时候会来书房也不一定,倒不如守在这里。 天亮,童阑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房顶,嘴角上扬,心里嘲笑着自己,他怕鬼的这个毛病这回怕是要彻底治好了。四周无人,他一跃而下,仔细研究书房的门锁,居然有两个锁孔,虽然书房是重地,可也没有谁家整天都将书房锁起来,而且还要用这么复杂的锁,说不是“做贼心虚”都没人信。 在房顶睡觉的感觉是挺好,还有月色相伴,可就是太硬,硌得慌,睡得腰酸背痛,而且还有些冷,回去之后要吃些药,避免染上风寒。童阑揉着酸痛的肩膀,远远的就看见青公子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他端正身体,毫无异样的走过去,问道:“你站很久了吗?” 青公子摇摇头,见他发丝有些雾气,额前还有几缕已经湿了,便问道:“你一大早去了哪里?” “嗨,我不就是到处走走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不是前些天天天赖在床上,身体都不听使唤了吗,想着也该锻炼锻炼,要不然都快被小段离比下去了,呵呵。”童阑边推开门边说,虽然是青公子让他帮忙去调查尚源鹤的,可他不想在毫无收获之前告诉他这件事。 显然青公子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的衣裳有些发皱,背后还有浅淡的青苔颜色,他皱了皱眉,默不作声。 “你拿的什么?”童阑明明闻到了酒香,却假装不知道。 青公子知他故意,便不当面拆穿他,直接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酒香沁脾,花香中裹着浓浓的果香,想来尚芝月的手艺应当不错。童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盯着酒杯的眼睛直放光,却口是心非的说:“人家不是给你酿的吗,我可不敢碰。” 青公子端起酒杯在童阑眼前晃晃,语气戏虐的说:“真不喝?” 童阑的眼神一直跟着酒杯流转,仍倔强的摇摇头,噘着嘴。 “哎,小离不能喝,我又不喜,真是可惜了这酒。”说着他便要将酒倒掉。 童阑那叫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酒杯,“咕噜”下肚,果真是好酒,清香甘甜,回味悠长,好似琼浆玉液,这酒确实不烈,更多的是花果味,适合慢慢品尝,方能品出其中更多滋味。 “这可是尚芝月专门酿的,你确定不尝尝,你舔一口,我保证你会爱上它,真的不会醉。”童阑也给青公子倒了一杯。 青公子浑身都在拒绝,坚决不碰,童阑哪肯轻易放弃,就着酒杯直接送到他嘴边:“我不骗你,我喝十坛都不会醉,真的,你喝看看嘛。” 青公子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房间,本来还想问童阑他什么时候可以将荷包还给尚芝月的,但被这酒一搅和,他愣是忘了这事。童阑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当然知道青公子不会喝,这下所有的酒都是他的了。端着酒杯喝不过瘾,干脆拿着酒瓶喝,那才是喝酒该有的姿态。像青公子这种不会喝酒的人可真没口福,以后回了仙梦岛,一定要研究一种喝了不会让人醉的酒。 “咚咚”,青公子打开门,却发现童阑站在门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极好闻。 “嘻嘻。”童阑提着两个空了的酒瓶,“喝完了,还有吗?” 整整两瓶啊,这么快就没了,而且看他的样子,眼神清明,姿态稳重,一点醉了的样子也没有,若是没有这酒的清香与脸上的些许红晕,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喝了酒,青公子不知该羡慕他,还是该反驳他,虽不情愿但还是很诚实的吐露了两个字:“还有。” 其实童阑也并非真的很喜欢喝酒,他更喜欢的是那种香味,采花酿酒是他的兴趣,可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多喝,更不会让自己喝醉。只是这次尚芝月酿的酒让他想起了仙梦岛,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免喝地多了些。 青公子又拿出一坛酒,递给他:“喏,虽然这酒不醉人,但你也不要多喝,不管怎样,它终归是酒,是酒就伤身。” 童阑没觉着他居然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还知道酒多伤身的道理,看来他的生活常识也没那么差嘛。他抱着酒瓶,凑近青公子,近到几乎要贴上他的脸,柔声说:“听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青公子心跳加速,耳根发烫,看着童阑因为喝酒而更加水润的嘴唇,他知道他只需稍微前进一点,就能吻上去,但他没这么做,他不动声色的别过脸,若是迟了,他一定会闹个大红脸。他又不傻,怎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阑儿当真是认真说的吗,还是只是玩笑话,他不敢轻易下结论,怕会错意。 童阑见他这囧样,“噗嗤”一声,即便之前多次都过他,还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好玩的,随即端正姿势,说:“你脸红什么?” 他迅速整理好心思,知道阑儿又是在戏弄他,将两个空酒瓶拿起来摆在装饰架上,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忽略了身体的诚实度,连手指都在发抖,不过身后的童阑没有发现。 童阑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笑,笑得肚子都疼,怀里始终抱着酒瓶:“哎哟,你怎么这么不禁逗。”他擦掉眼尾笑出来的泪,脸僵的需要左右挤几下才能恢复正常。 站在架子前,青公子浑身一愣,明知道他是在逗他,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酸楚。 “我走了,喝完了再来找你。”童阑看不见青公子的表情,边走边嗅着酒香,“呃好香啊。” 当童阑打开酒瓶,迫不及待的喝下一口,却觉得味道变了,也没有那么香甜,反而有些苦涩,他再饮下一口,果然失去了先前的芳香,让人喝了还莫名的生出些许忧伤,莫非尚芝月一种酒只酿两瓶,但这手艺是不是差的太多了。他摇摇头,盖上酒瓶,再没喝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兴奋 “哈,终于逮着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童阑在书房守了几夜,睡了几天的房顶,都快把房顶当成了床,好在等来了尚源鹤。 他揭开一片瓦,露出两只贼眉鼠眼的眼睛,只见尚源鹤扭转机关后又消失了,还挺会造密室的,简直密不透风。他眼睛一下也不敢眨,怕错过什么,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尚源鹤终于走了出来。童阑一直跟着他回到房间,见他褪去外衣后,将钥匙揣进怀里躺在床上,不是吧,这老头居然睡觉都带着钥匙,看来不下点药是不行了。 他将手放在尚源鹤眼前晃晃,再用手指推推他,果然已经“不省人事”了。他偷拿出钥匙,回到书房,按照步骤进入密室。原本窥探别人的秘密还挺兴奋的,可这会儿突然没了兴致,这密室和一般的卧房没什么两样,一张桌子,一张床,几张椅子和一些书,并无特别之处,真想不通尚源鹤到底在密室干些什么。他将整个密室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离开,但仍留下了钥匙的模型。 “爹爹,你怎么了?”见尚源鹤一直捂着头,有些精神不济,尚芝月担心问道。 童阑心虚地说:“我看尚老爷应该是太过劳累。”说着便拉过他的手把脉,一本正经的神医模样,“嗯,睡眠不足,劳心劳力,无大碍,多休息就好。” 尚源鹤虽听得童阑这么说,可仍旧觉得脑袋很重,昏昏沉沉的,并不像是太操劳造成的。童阑心想:这尚源鹤果然不是江湖之人,这么点迷香就受不住,幸亏他没加大药量,要不然还不得睡上个三天三夜的。 “青然,青然。”童阑像做贼似的弓着腰,蹑手蹑脚来到青公子房间。 青公子看他的样子不禁一笑,童阑坐在他身旁,将凳子拉的近些,青公子像触电般站起来,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童阑觉得奇奇怪怪的,这是干嘛,他又不吃人。不管了,他神秘地从怀里掏出模型,说:“猜猜这是什么?” 青公子仔细打量:“钥匙?” “聪明,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吗?”也不知他的聪明二字是怎么说出来的,在他眼里,青公子到底是有多笨,应该说到底是有多缺乏常识。 童阑没等他接话,接着小声地洋洋自得地说:“这是尚老爷书房的钥匙,我偷得。”一脸的坏笑,眼神却暴露出想要被夸的心思。 “难道,你对尚老爷?”依照童阑的性子,想必尚源鹤是吃了苦头。 童阑满不在意:“我看他身体挺好的,可谁知道就那么一丁点儿迷香,他就这样了。”青公子虽嘴上不说,可表情任谁都能看出来有些责备,童阑态度放软,“欸,好吧好吧,是我的错。” 其实,青公子知道童阑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尚源鹤下药,定是迫不得已,但他之所以会责备他,是因为他担心,万一被人发现,那童阑岂不是落人口实,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先知会他。 “我进那间密室看了,就是普通的卧房样子,我都不知道那老头整的那么神秘干嘛。”他将密室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说给青公子听。 “听你这么说,确实没有可疑的地方,书房原本就不是外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若没有特别的东西,完全没必要造一间密室。” “我也这么觉得,可我一丝不落地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真没什么可疑的。”童阑保证道。 青公子接过钥匙模型:“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将钥匙打出来,再找机会进密室,我不相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童阑脸色一变,这分明就是怀疑他的办事能力,青公子见状,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便轻声说道:“我没有质疑你,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形,兴许有什么东西藏得很隐秘,你没有找到。” 好吧,这么说也有些道理,能将书房当成兵家重地般,说没有蹊跷之处还真是不敢相信。 青公子原本想一个人去打钥匙,但童阑非得跟着,见他出了尚府就往锁匠的铺子走,问道:“喂,你不会随便找个锁匠打钥匙吧?” 青公子一脸疑惑,童阑接着说:“你傻呀,你看看这钥匙形状,分明就不是普通的锁,有几户人家会用这种锁,若是在镇上打,不出几日便会传到尚老爷耳朵里,岂不是等着露馅。” 没错,这钥匙比普通钥匙要长要细一些,歪歪扭扭的,连材质都更好一些,而且两把钥匙的样式还不一样。 “你有更好的地方吗?” 童阑但笑不语,拉着他往古洹村的方向走:“你忘了,古洹村的陈大叔打得一手好铁,这事绝对难不倒他。” 幸好,童阑机灵,要没他跟着,青公子绝对是在镇上就了事的,哪会想那么深。 “童大夫,青公子,你们怎么来了?”陈大叔见他们走来,很热情的招呼着。 “这不是想大家了吗,过来看看,顺便有个事儿要麻烦陈大叔帮忙。”自然这种需要交际的事情还是童阑来做。 陈大叔笑意盈盈:“哟,童大夫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你是我们这个村子的大恩人,你要有什么事,直接发话就行。” 童阑也不客气,将钥匙模型递给陈大叔。 陈大叔一看,面露难色,说:“这钥匙,恐怕” “陈大叔要是太为难的话,就当没今天这回事,其实我也就是来碰碰运气。”对于陈大叔是否能帮忙,其实童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愿意试一试。 陈大叔说:“倒不是说为难,只是要多花些时日,童大夫若是急着要的话,恐怕就有点困难。” 听他这么说,童阑心里就有底了,不就是时间嘛,他有的是,说:“不急不急。” “大胖。”陈大叔朝里屋喊道,大胖是陈大叔的儿子,其实长得一点也不胖,相反还有些瘦,也不知怎么取了这么个名。童阑曾经问过大胖的书名,陈大叔说就叫陈大胖,童阑一度怀疑绝对是在娘胎的时候为了好养活才这样取的。 陈大叔让大胖接手他正在打的铁,自己琢磨起钥匙来,童阑见状,说:“陈大叔,我这钥匙真没那么急,你忙完了手上的活也不迟。” “那怎么行,童大夫你的事当然要放在第一位,再说了,别看大胖那样,他可是得了我的真传,打起铁来不比我差,可不能让他闲着。”话虽这样说,可陈大叔眼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 好吧,既然陈大叔执意如此,那童阑也不好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反正能尽早拿到钥匙也是好事。他转过身对青公子挑眉一笑,好像在暗示他的厉害,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也不知有什么好炫耀的。 没走出几步路,童阑忽然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对陈大叔说:“哦,对了,陈大叔,钥匙打好后,等着我来取就行。” 陈大叔说:“得嘞。” 还好记得这事儿,万一陈大叔将钥匙送到尚府,不巧正好碰到尚源鹤,那还得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童阑这一路特别轻松开心,不时地讲几个笑话逗青公子,虽然有的并不是很好笑,但他还是很配合的笑出声。不过他还是很佩服童阑的,能讲出那么多笑话,而他却一个都不会,印象里小时候娘亲常给他讲故事,绘声绘色的,他也会时常将这些故事讲给阑儿听,每次阑儿都能听得很入神,临了他还说下次轮到他来讲,只是从来没有兑现过,没曾想小时候没实现的事,现在长大了倒给补上了。 刚到尚府门口,正好碰到外出回来的段离和尚芝月,童阑笑呵呵地说:“哟,这么巧,看尚小姐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想必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诶~~~,小段离,你这陪同当得不错啊。” 青公子轻咳一声,童阑回过头瞪一眼他,他又没说错什么,干嘛这样。 “该回去了。”青公子轻柔一语。 “小段离。”童阑叫住往前走的段离,“听说你最近功夫练的不错,耍几招来看看。” 段离环顾四周,说道:“在这里?现在?” 童阑点点头,段离摸着头向青公子求救,青公子说:“好了,阑儿,不要欺负小离。” 啊!!怎么又是这句话,他就没有欺负过段离,可老是被青公子说,真是比窦娥还冤,不过今日他心情好,不计较:“好吧,等会儿再练给我看吧,我这个做二哥的也要验收一下成果啊,看看青然这个师父称不称职。” 段离当真没办法逃离童阑的魔爪,刚吃完饭就拉着他练功,丝毫不给消化的时间。段离也不敢马虎,认认真真的开始练,可还没打几招,童阑就拍着手大声说道:“好,好,看来你也没偷懒嘛,以后可以保护我了。”他捂着嘴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 段离走到青公子身旁,问道:“哥,二哥今天是脑子进水了吗?” 青公子耸耸肩,段离又说:“你们今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反常,居然还夸漂亮姐姐,漂亮姐姐都说二哥今天不正常。” 仔细想想,好像从古洹村出来后,童阑就兴奋地过了头,青公子也不知缘由,该不会是中了什么毒吧。那也不可能啊,他们一直在一起,要中毒也是两人一起中,再说,童阑自己就是大夫,要真是中了毒,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可这反常的也太突然,真是活见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调侃 “小离,你这是?”青公子起床之时,段离已用过早饭,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段离倒很高兴:“上次我不是说要带漂亮姐姐去后面那座山吗,今天天气好,正好。” 青公子犹豫着:“今日还是算了吧。” 段离惊讶道:“啊?” “怎么了?”童阑一听声,愣是没将嘴里的一个哈欠打完,便有些好奇和心急地问道。 段离委屈巴巴的说:“哥不让我去后山,就是上次带你们去的那个地方。” 童阑盯了一眼青公子,做起了和事佬:“你看这太阳多毒啊,他这不是担心你们中暑吗。” 段离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眨巴眨巴眼睛,哪来的太阳啊,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呵呵,不是,路途遥远,我们上次都累的够呛,何况是尚小姐呢。”随即童阑看向尚芝月,“尚小姐别误会,我没有轻看你的意思,只是这段路确实山路崎岖,只有你们两个姑娘和一个孩子,难免会让人不放心,虽说山上风景秀丽,可你看这天气,准是艳阳高照,什么时候去不行呢,今天,我看就算了吧。” “童大夫说的有道理,小离,我看我们还是改日再去吧。”尚芝月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她虽有心去看看段离口中的美景,不过这段路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到时候只怕是会连累段离。 段离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对童阑说他是孩子这句话耿耿于怀,本想说什么,被童阑一把提到旁边,附在他耳旁说:“小段离,你就不怕左长老突然出现杀你们个措手不及。” 段离“嗞”一声,显然已完全明白,伸手将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闻着还挺香,索性干脆吃了起来,果真是在长身体的孩子。 童阑灵机一闪,抱着手肘挑起眉头,一看就是在什么坏主意:“小段离,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儿,要不然去顾府一趟。” 段离不理会他,他和他哥不也闲着嘛,干嘛不自己去,先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一个人外出,这会儿倒指使起他来,偏不上当。 “不如我陪小离去吧。”说话的人正是尚芝月,果然心细如尘,看出段离不愿意,但平常只要她出门,段离都形影不离,只要她开口,纵然段离再多不情愿,也会答应的。 段离吞下最后一口干粮,说:“哎,那好吧。” 童阑原本也是有些不放心段离的安危,可这下他反倒更担心尚芝月,以她和顾浩陵之间发生的事情,此刻她到底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顾府,又如何面对顾浩陵,这样做岂不是太委屈了她。 待尚芝月和段离走后,青公子问道:“你为何让小离去顾府?” 童阑淡然一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尴尬,小段离在中间调剂调剂不是挺好的嘛,我只是没想到尚芝月竟自告奋勇,嘻嘻,有她在,就更好了,保证事半功倍。” 青公子心想也是,若不是立场的问题,顾浩陵绝对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倘若从此真的私下不相往来,倒会是一大遗憾。 “小离,你怎么来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浩陵应当也是呆在府里憋坏了,听这声就知道有多兴奋。当他走出来一看,没想到尚芝月也在,眉目里立刻柔和的能掐出水,“你,也来了。” 尚芝月微笑着点头,段离掐着嗓子说:“平日里不见顾大哥去尚府,所以就只能我来找你。” 顾浩陵陪着笑道歉:“最近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是顾大哥不好。” 见顾浩陵好像确实瘦了些,段离心想就原谅他了吧,故作老成道:“顾大哥还是要顾着身体才好。” 顾浩陵打趣道:“哟,小段离什么时候长大了,还会关心起我的身体来。” 段离白一眼他,说得好像他跟个傻子一样,只需要别人对他的关心照顾,他就不知道主动关心别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前段时间我差人寻了一只鹦鹉,特别有灵性,说不定还能学着你说话呢。” 段离两眼发亮:“真的假的,赶紧带我去。”拉着旁边站着的家丁蹦蹦跳跳的跑开。 尚芝月心里明白顾浩陵是故意支开段离的,说:“顾公子莫不是对我生了嫌隙?” “不不,怎么会呢。” “既然没有,那为何顾公子再也未踏进尚府,想来还是生了嫌隙。” 原本就是因为尚芝月,顾浩陵才频繁的往尚府跑,可如今人家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去尚府呢,看见尚芝月就止不住的难受伤心,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与青公子之间的事,总之他是没理由再去尚府的。 “确实是最近太忙。”他抿一口茶,掩饰着心虚。 尚芝月是何等的聪慧,看清了他的谎话却不拆穿:“再怎么忙也能抽出时间去看看小离吧,他可是整天念叨着你,你没见他刚才都生气了吗?还有青公子和童大夫,你们三人关系一向不错,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久了不见面,也是会生疏的。” 如果是单纯的见段离倒还没什么,可若真是见青公子和童阑,顾浩陵还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大家表面上没什么,但毕竟中间多了一个左长老,其中的是非曲折一日不查清楚,就一日没办法坦诚相见。 尚芝月接着说:“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若换做是我,肯定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从小身体不小,见得人自然不多,身边更是没有什么朋友,曾经我真的觉得生活好难,索然无味,直到遇到你们。你肯定没办法想象,跟你们认识的这段时间,我有多开心,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好了,而是因为在你们身上我尝到了人生的喜怒哀乐,也见识了府外的精彩世界,我觉得这才是生活,你们正直善良,侠肝义胆,我发自内心地将你们当成朋友,不仅停留在当下,更希望能是一辈子的朋友。” 顾浩陵听着这些话,他内心五味杂陈,高兴的是尚芝月能对他说心里话,还能把他当成朋友,但同时他也难过,难过的是他仅仅是朋友,尚芝月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再次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再进一步。 顾浩陵在心里苦笑着,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还好吗?” 尚芝月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双手旋转着只有半杯茶的杯子,说:“嗯,很好。” “那就好。”看出她黯淡下去的眼神,顾浩陵也不好再说什么,之后两相无言,可算是草草结束了尴尬的对话。 “顾大哥,你的那只鹦鹉能不能借我玩儿几天?”段离没想到这只鹦鹉真能学人说话,好神奇,玩儿的不够,居然还想带走。 “那可不行。”段离一听被拒绝,垂丧着脸,顾浩陵忍不下心,“你要是带走了,我不就无聊了吗,不过你可以住在我这里,让你玩儿个够。” 段离瞬间喜出望外:“真的?”但转眼一想,住在顾府可不行,他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尚芝月呢,摇摇头,“还是算了,我明天能来吗?”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尚芝月告别道:“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儿就要走夜路了。” 顾浩陵将他们送出府,临走前,尚芝月转过身对顾浩陵说:“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想青公子c童大夫,还有小离都和我想的一样。” 段离虽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此时心里只有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哪还有心情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走出没多远,段离突然反应过来,坏了,他不能一个人出尚府,那这还怎么来跟鹦鹉玩儿,不行,赶明儿一定要让青公子也买一只挂在尚府,天天玩儿。 刚回到尚府,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童阑就把段离拉到房间,板正着身体,问:“你们今天都说了些什么?” 段离将在顾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童阑一听,心想:合着去顾府就只是逗鹦鹉玩儿去了,还想着让他在中间调和一下关系呢,这下回要让他去顾府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走的时候我听到漂亮姐姐说什么不想失去朋友,还提到了我们。”段离虽不懂,但这确实是他听到的话,也全盘交代了。 童阑仔细琢磨着这句话,既然是走得时候说的,那应当是之前已经谈论过这个话题,童阑将其中的原委猜的七七八八,还是尚芝月靠得住,他瞥一眼段离,哎,这段离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下回还能派他出去打探消息吗。 “欸,小段离,我发现你最近没少长肉啊。”段离嘴里嚼着一块糕点,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童阑打趣道,“你还吃啊,你看看,你都快成一个大胖子了。”他也不想想,段离正是饭量大的时候,而且一回来就被他拉着问东问西的,饿了也很正常嘛。再说,以段离现在的样貌,就算再长个十斤八斤的,走在大街上,照样能吸引一大片姐姐婶婶,谁叫他天生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事因 虽说段离现在被禁止单独外出,可即便是在府里也没见他如此安静过,平日里整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还好他不需要别人陪着他消耗这些精力,否则府里绝对哀嚎声四起,旁人看到他定会绕道而行。 段离把自己关在房间,对青公子的敲门声置若罔闻,苦思冥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口对青公子说买鹦鹉的事,就算是买了,到底能不能像顾浩陵那只一样开口说话,要是不能说话,也不好玩儿。倘若青公子知道他烦心的是这件事,肯定哭笑不得,换做童阑,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嘲笑他一番。 “他还不出来?”童阑外出看诊已经回府,见青公子还站在门外,都快站成了一尊佛像,也多亏他有这个耐心,不免对他有些同情,这番待遇段离往日可从没施加在他身上过,他也就只敢跟他这个二哥顶顶嘴。 青公子摇摇头,深叹一口气,根本猜不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心事。童阑放下药箱,从他身旁路过,俨然忽略了他的丧气,撑着下巴微低着头看向房门,一动不动。 青公子略微困惑的问道:“怎么了?” 童阑两手有模有样的比划着,让人不解:“我找一个踢门的最佳位置。”说着他便后退几步,做出欲跑过去踢开门的姿势。 还好青公子反应快,拦住了他:“踢坏了门,你赔吗?” 童阑定一定睛,心想:是啊,看病也没挣几个银子,还吃别人的,住别人的,这门看着应当也要些银子,若真因为不牢实而踢坏了,恐怕身上的这点家当也赔不起,还是算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一个坏笑,一跃登上房顶,从揭开的瓦片处朝屋里叫段离,可段离好像耳朵聋了似的,完全不理会。童阑看着屋内,慢悠悠地说:“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毒药,正愁找不到人来试药,不过这会儿我不愁了,因为我发现”他顿了一顿,放慢语速,“小段离,你正是这个最佳人选。但我唯一比较担心的是,不知解药有没有效,若是解药的研制失败,可能会导致你终身动弹不得。哎呀,怎地运气如此好,这毒药我刚好带在了身上,你别动啊,你要是动了,这毒药就不能准确地投放到你身上了,千万别动啊。” 段离一听,哪还管这话的真假,闪电般跑到门口,迅速打开门往外冲,比以前做乞丐时被人追着打跑的还快,不料却被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正是在外敲门了许久的青公子:“哥,二哥要毒死我。” 童阑此时已挪身坐在房檐边:“我何时要毒死你了。”他纵身跳下来,看段离委屈的欲哭模样,玩心大起,“顶多就是瘫痪,还没到死的那个地步。” 段离气的嘴巴抽搐,指着童阑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二哥你,你,你太歹毒了。” 童阑伸手要摸他的头,他“咻”地躲开,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二哥,童阑顽皮地说:“不歹毒你能开门吗?”见他仍旧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却还故作出受尽委屈的姿态,“哎呦,我太伤心了,小段离都不相信我了,青然,这事儿你可得为我做主。” 青公子被他们弄得着实好笑,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这分明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嘛,太过幼稚。 见此状,童阑倒像是受害者一样,扭头抬脚便进屋,“啪”的一声坐下:“行了,说说吧,小段离,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干嘛?你不知道青然在外面吗?”他确实是生气了,语气有些生硬,像在审问犯人似的,觉得定是平日里他和青公子太宠着他,才会让他这么没大没小。 段离鼓着腮帮子,低着头,将凳子拉得离青公子很近很近,以前他觉得青公子总是冷冰冰的,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童阑,可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二哥这种会下毒,会不动声色教训他的人更可怕。 “还有你。”童阑将矛头指向青公子,“多简单的一件事,非得装什么正人君子,要让他开门,有千万种办法,也就你,苦苦地等在门外,傻不傻。” 这下青公子和段离一起挨了训,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确实也不好辩解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继续等着受训。 童阑无奈叹口气,平复下动怒的情绪,让段离抬起头,道:“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段离结结巴巴小声的说:“我,我,我就是想让哥给买一只鹦鹉。” “哈?”童阑嘴里的茶差点就喷了出来,“我没听错吧,就为这事儿,你就把青然关在门外?” 童阑和青公子同时一惊,段离越来越有孩子的样子固然是好,可怎么觉得越活越倒回去了呢。青公子的个性难道他不了解吗,他平常有任何请求,青公子几乎都会答应,莫不是和尚芝月在一起呆久了,变得跟个姑娘一样,做事情扭扭捏捏的。 听昨天段离描述那只鹦鹉的语气都能知道,他有多喜欢那只鹦鹉,童阑说:“小段离,不是我打击你,顾浩陵那只鹦鹉是专门去寻的,我们就算是去买只回来,也未必跟他的一样。你说说这尚府,有那么多好玩儿的,还不够啊。” 话虽没错,可住在尚府这么久,段离早就将府里的犄角旮旯玩儿了个遍,也翻不出什么新鲜玩意,憋屈的说:“你们两个人总是偷偷摸摸地出去,从来都不带上我,我又不能出去,无聊嘛。” 瞧他这垮着脸,嘟着嘴,眼里闪着无辜的可怜模样,童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什么叫偷偷摸摸啊,他跟青然出去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说的好像他们有什么“奸情”似的。 被童阑训斥了一番,青公子也实在不忍心再说他什么,安慰道:“你二哥也不是怪你。” 童阑怒目,说:“我” 青公子瞪他一眼,他只好闭嘴:“不过你二哥说的对,只是因为那只鹦鹉会说话,你才想要,但你也看到了,整个和兴镇哪里有会说话的鹦鹉。至于我们出去不带上你这件事,你还不能体谅吗,这些道理我以前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了,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无理取闹。但是,我保证,只要以后不是很危险的事,一定带上你,好不好?” 真是近朱者赤啊,童阑没想到青公子变得这么会安慰人,当真要对他刮目相看,天天在一起,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但他这样子,完全就是把段离当成三岁小孩子在哄嘛,好像看到了他以后对待他自己的孩子的样子,画面还真是有点好笑。 段离虽听得青公子这么说,但对童阑还是有些顾忌,偷偷的看他一眼,童阑也自知刚才有些过分,便柔声说道:“对对,听他的,以后都带上你,行了吧。” “嘻嘻。”误会接触,段离又满血复活,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童阑正色道:“不过,我可说好了啊,不准再有下次了。”兴许是不想在段离心里留下严厉的形象,他又立即变得温和,“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毛病,到时候我还得费劲医治,我是神医呢,有多少病人等着我啊,哪有那么多时间。” 段离知道他已不生气,才终于将凳子挪回原本的地方,话锋一转,问道:“二哥,你真的在研究那种毒药吗?” 童阑还不趁气氛正好的时候逗逗他,看这情况,青公子应该不会说什么吧,说:“当然,你做我的第一个试验者吧,怎么样,能被我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选中是你的荣幸,好多人排着队,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段离害怕的咽口口水,前来当试验者的人肯定是傻子,他又不傻,这种活断然不能接:“呵呵,这个荣幸我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吧,要不然你找哥,他身体比我好。” 青公子原本还想叫童阑不要欺负他的,可没曾想他居然这么快就把自己出卖了,刚刚还在安慰他,居然转眼就不认人。不仅青公子,就连童阑都没想到段离竟然这么调皮,以前他可是从来不敢同他开玩笑的,最多也就对尚芝月的事情上多说两句,今日却放肆了起来。 “他?要真让他试,那我这毒明摆着就失败了嘛。”连噬灵毒都拿他没办法,相信天下能伤他的毒真不多。 “我不管,我,我还没报仇呢,还没娶媳妇呢,我可不能糟践自己。”说完,段离拔腿就跑。 可童阑是谁啊,轻功一等一的好,段离哪能轻易逃脱,把他按在板凳上,一只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他还真好骗,这种乐趣不是时时有,有的时候便要好好享受:“没看出来呀,你小小年纪就想着娶媳妇了,赶明儿我到街上去找媒婆给你物色几个,哦~~不不,这街上等着吃你的姑娘多了去了,随便你挑。咦~~还是说你要挑好几个?” “咳咳。”青公子都没脸在继续听下去,怎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口无遮拦,不把段离带坏才怪。 童阑自觉失言,原本也就是想逗逗他,哪知道段离自己挑起了娶媳妇的话题,他也不过就是顺口而已:“呃别的先不说,只要你试完毒没事的话,任何事情都有时间去做的。” “啊,我不要,啊!!!”段离使劲的挣扎着,可毕竟童阑比他年长几岁,力气自然比他大很多,他拼了命才脱离童阑的控制,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露出的青筋都快爆裂了。 童阑在后面追着:“诶诶,你站住,跑什么呀,我保证一定配置好解药,哎呦喂,你跑得过我吗,站住” 青公子转过身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走,无意识的扬起唇角,这一幕如此熟悉,曾经在洛云轩,他和阑儿也常常互相使绊子,你追我赶的,让整个洛云轩的人都跟着他们跑,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无奈这过去只有他一人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激怒 虽没有了炎热,可越来越萧条的秋季总让人闷得慌,期待一场肆无忌惮的暴雨冲刷烦躁的灵魂。 “欸~~你们两个去哪里?说好了要带上我的嘛。”青公子和童阑还没走出尚府大门,段离就跑上来拦住他们。 童阑漫不经心的将头偏向段离,再一挑眉,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公子,心道:这事儿是你承诺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青公子甩给他一个眼神,道:这锅我不背,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段离钻进两人之间的缝隙,一手拽着一人的衣袖:“你们耍赖,言而无信。” 被一个孩子这样说,可想而知这罪过是有多大,无奈,只好让他跟着。 兴许是在尚府憋得太久,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很特别,段离就像笼中的鸟儿获得了自由一样,尽情地呼吸。其实在尚府的日子是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他这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好一路上他比较安分,没有耽搁时间,在中午时分便到了古洹村。 “哟,童大夫,你来的真是时候,昨天我才将这两把钥匙打好。”陈大叔仍旧很热情,他瞧见站在青公子身侧的段离,露出和蔼的笑容,“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孩子,生的这么可爱。” 段离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其实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可爱,总感觉在说小姑娘或者是宠物,不过时间一长,竟成了习惯,他也就不再那么计较,反而若是很久没人这么说,他定要在镜子前琢磨半天,该不会是长丑了吧。 “他呀,叫段离,赶都赶不走的跟屁虫,正是看他长得好看,所以就勉为其难的认他当弟弟了。”童阑这张嘴,总是这么不饶人,明明是夸人的话,说出来都变了味儿。 段离小嘴一撅,心想: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得扒着让我叫哥的,既然这么勉强,干脆以后直接叫童大夫,反正现在改口也不觉得别扭,还是能叫的很顺。 当然段离的这心思童阑肯定是不知道,否则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说不定还会找来不知名的毒药吓唬他。 陈大叔“哎呀”一声,无限感叹,这幅面容以后不知得祸害多少姑娘,怎地别人家的孩子都生的这么好看。 “诶,这钥匙好特别呀。”段离指着陈大叔手上的钥匙说,这是他以前没见过的样式。 童阑忘了这茬儿,虽然段离嘴巴很紧,可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他接过钥匙,将段离拉到一旁,低声说:“小段离,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能告诉,钥匙两个字提都不要提,不对不对,你就当今天没来过这儿,什么都没看到。” 段离心想,让他不说是可以做到的,可是要当做没这回事,恐怕不行,除非将他这段记忆挖掉:“放心吧,我就当今天瞎了。” 这也行,不用说这么毒的话吧?这孩子整天都跟着尚府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童阑这样想着。可他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多数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童阑走到陈大叔面前,说:“多谢陈大叔,不过钥匙这事儿还希望陈大叔能保密。” “这点童大夫尽管放心。”陈大叔拍着胸脯保证。 童阑摸出银两给陈大叔,可他说什么也不要,救命之恩大如天,这点事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怎好收银子。但童阑觉得一码归一码,本来这挣得就是辛苦钱,坚持要给。 陈大叔生气地推掉:“童大夫要再这样,我就去找村长,让大伙儿把看病的钱凑齐了给你。” 这招用的够狠,当初童阑给村民们解尸毒从未想过要收银子,他只是凭着本心做好大夫的职责。陈大叔说得出做得到,他只能收回银子。 见状,陈大叔立马恢复了神色:“这样就对了。看这天也到用午饭的时候了,粗茶淡饭,你们要不嫌弃就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一语不发的青公子拒绝地倒是挺快。 段离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陈大叔哈哈大笑,说:“段离这孩子可没法跟你们比。” 好吧,青公子还能说什么呢,段离抬起头对着他“嘿嘿”地笑。 多了几双筷子,陈大叔又添了几道菜,段离吃的是津津有味,一看就知道是快饿晕了的人,陈大叔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发出慈父般的笑声。 用完饭后,陈大叔也不好挽留他们,怕耽误正事。 段离腆着肚子,打着嗝,童阑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吃,想想自己小时候好像从未这样过,即便是长身体也不能如此,指不定哪天就落下个病根,还是得控制食量。 少了雨水的秋季,多了一轮柔和的秋日,照耀在头顶,包裹着全身,温馨舒适,让人沉醉其中,不愿被打扰,可并非事事都能如愿。 “哟,这么巧。”一个极让人讨厌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一路上的有说有笑。 段离嘀咕着:“谁跟你巧。”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正是左长老:“怎么,那个姑娘没跟你们一起?看来上天都在帮我。” 大家心知肚明他说的就是尚芝月,眼没瞎的人都能看到只有他们三人,明知故问。 青公子站在童阑和段离前面,下意识的伸出手将他们护在身后,小声说:“阑儿,你等一下带小离先走。” 在左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动手的后果,计算着如何让他们安全离开,最好是能伤着左长老。 童阑看着他的后背,果断地“嗯”了一声。 左长老虽说着话,可右手却有意无意地往腰间伸去:“这也怪我,居然没发现你们就住在和兴镇,要是早知道,也能早点儿叙旧不是。”他语速平缓,却能听出来他是在撒谎,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一直在等着他们离开尚府。 青公子不说话,只是眼神凌厉地盯着他,握紧手中的萧,气息移至掌心,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 左长老将眼睛移到段离身上,段离也不怯他,正对上他的眼神,左长老轻哼一笑:“怎么,段离,许久不见,就不认识舅舅了。” 段离也不是吓大的,做乞丐的时候不知被多少人恐吓过,他早就练成了临危不乱的心性,心想: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侮辱了舅舅俩字,要打要杀赶紧动手,费什么话。 左长老来回踱步着,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说的话,真当这是叙旧场合啊。突然他看向青公子手中的萧,刚才虚伪的脸变得凶狠,说:“烈虎庄的人死得可真冤,尤其是那还没满月的孩子。” 青公子一怔,或许是与童阑和段离呆的久了,无形之中让他变得渐渐柔软,想起那个从此无父无母的孩子心里竟然有些痛。 左长老继续说:“哎,这烈虎庄跟洛云轩一样可怜,姑且不说仇人是谁,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连个能报仇的人都没有。” 青公子紧咬牙关,眼泛血丝,身体微微抖动,童阑只是这样看着,便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和心中怒火,他虽不知左长老这话为何意,但很明显左长老这是有意在刺激他,让他分心,好给自己制造突袭段离的机会。 童阑轻呼一声:“青然。” 青公子听着这熟悉又温柔的声音,才稍微镇定下来,回想刚发生的一幕,好险,差点就掉进了左长老的圈套。 左长老心里气的直冒火,又是童阑,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又来破坏他的计划,果真是留不得。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左长老说:“你们是不是认为只要躲在尚府,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青公子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左长老接着说:“尚府只不过是区区盐商,你们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哼,少了一个尚府,正好我可以接手他们的生意,一家独大,一箭双雕。” 青公子明知道左长老不可能对尚府动手,可还是担心起来,寒阴教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邪教。童阑在身后焦急万分:可千万别上当啊,他就是故意引你上钩的。 青公子冷冷地说:“你也不打听打听,尚府在中原武林人士眼中的地位,你不怕尚府我信,难道你也不怕整个武林?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不怕顾浩陵吗?” 左长老本来就对顾浩陵有诸多不满,听青公子这么嘲笑他,他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结果了顾浩陵的命,可偏偏他不能这么做,再没有比现在更窝囊的时候了。 “哼,等你活着离开再考虑这些问题吧。”左长老一个纵身,准确地朝着青公子袭击过来,既然迟早要动手,何必说那么多,又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如果是单打独斗,左长老自然不是青公子的对手,可有童阑和段离在,他的顾虑就多了起来。 童阑看这情形,眼疾手快地将段离拉到一旁,青公子一个转身躲开左长老的攻击,立于他的身侧。左长老定睛一看,立即从腰间抽出长鞭,狠狠地劈向青公子,青公子用萧抵挡,可左长老用力之大,愣是将他击出了一丈之远,童阑和段离看的心惊胆战的,自责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左长老冷笑一声,今日的他已非同日而语,连青公子也没想到他的武功在短短数月已精进如此之多,看来想要杀了他,着实要苦战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毒花 幽幽剑光,扫起满地落叶,因着两人的戾气在几丈外重回地面,却难归安宁。 青公子拔出藏于萧中的剑,阳光直射剑身,反射出来的光刺得童阑眯着眼将脸撇向一旁。他高呼一声:“阑儿,走。”同时提着剑刺向左长老,速度之快,脚下的尘土飞起,模糊了童阑的眼睛。 童阑搂着段离朝着和兴镇的方向轻点足尖,离开当下的争斗,幸亏当初有好好练功,今日才可不成为青公子的累赘。 左长老高甩长鞭,将青公子的剑挡在胸前,他一个后退,同时干净利落的再次甩出长鞭,青公子提身,一脚踩在鞭上。左长老提劲高抬长鞭,鞭子随着他手部的动作一鞭一鞭地打向青公子,愣是让青公子围绕着长鞭旋转了几个回合,但也未伤分毫。 青公子提气悬于左长老上空,俯身下来,将剑朝着他的头顶劈下来,他一个回旋,身旁的岩石刹那间变成了两块,他虽未受伤,可耳旁的发丝掉了些许,他承认先前的多次失败是技不如人,可如今已苦练数月,却没想到仍旧占不了上风。 原本左长老也想正人君子一回,想着来个光明正大的决斗,可眼看童阑和段离这两个负担不在,青公子已无需分神,自己又杀不了他,便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用毒也是他的本事之一,没什么不可,达到目的就行。 太阳悄悄的往西挪动,虽不是烈日当头,可不容松懈的氛围愣是让两人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在左长老思量之际,青公子将气汇与剑端,一掌将剑击出,让剑准确无疑地朝着左长老刺去,左长老避之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抬起长鞭抵挡,可无奈内力不及,一口鲜血吐出,但他不能松手,否则剑将直接刺穿他的胸膛。这个时候可没时间考虑其他,保命要紧,他奋力一挡,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支竹筒,对准青公子吹出,只见几根细针伴随着白色粉末扑面而来,寒阴教的人向来阴险,青公子下意识的从旁躲闪,转过脸避开,剑立刻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震起四周的枯叶与尘土,模糊了视线。 左长老欣喜若狂,不自主的露出偷袭成功的奸诈笑容,毫不犹豫的甩出长鞭朝着青公子劈下去,这一鞭运足了十成功力,即便是不当成丧命,也会遭受严重的外伤与内伤。 “小心。” 青公子闻声,来不及分辨是谁在提醒他,提脚后退,左长老紧追不舍,紧接着又是一鞭,青公子被打得连连后退还手之力,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只能见准机会克制住左长老再次出鞭。 见长鞭的一端被青公子紧紧握住,童阑从怀里掏出一片干了的花瓣,用力捏碎执于掌中,提身靠近左长老身旁洒向他,左长老无法分身对付童阑,顿时觉得手臂有些麻,渐渐失去了力气,只凭一只手抓住长鞭。青公子握着长鞭不松手,飞身踢向左长老,正中左长老胸怀。 他后退几步,手捂着胸口,欲再次甩鞭,童阑见状,大声说:“你再不逼毒,小心你的手臂保不住。” 左长老确实觉得左臂越来越麻,抬不起来,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狠瞪一眼童阑,转身飞走,逃命去了。 童阑来到青公子身边,满脸的担忧,问道:“你没事吧?”他对刚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虽然噬灵毒没能要了青公子的命,但难保其他毒药就真的对他起不了作用,他不敢想象左长老还会有其他什么狠辣的毒药,他怕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青公子轻声说道:“没事。”右手一伸,剑毫无偏差地落入萧中,“小离呢?” 童阑惊魂未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拉起他的手把脉,确定脉象没有异常,只是跳的稍微快些,才放下心来,说:“这会儿应该回到尚府了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青公子微皱着眉头,语气有着轻微的责备。 童阑知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戏谑地说:“我要不回来,你说不定就见阎王去了。”从左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青公子定会让他带着段离走,他也会照做,但他也同时决定无论是否有危险,他都会回来,因为他放心不下,他会躲的远远地,不成为他的累赘。 “下次,我让你走,千万不要回头。”见他轻松的一笔带过,青公子心里更不好受,诚然这次童阑又救了他一回,可也让他更加明白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他,屡屡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童阑心头一暖,嘴上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不觉得每次有我在,你都能化险为夷吗,算起来我真的救了你很多回。”其实,刚才就算他不出手,左长老也伤不了他,只是太过心急才会行为使然,况且左长老到底有些什么手段他们都不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负的决斗。 “那你要我如何报答?”青公子一脸严肃的问道。 童阑一愣,他这是在开玩笑吗?一点也不好笑,应该没有什么人会一板一眼地说这种话吧,若真是要他报答,也未尝不可,他倒是很乐意看看他究竟要如何报答他。 他将手伸向青公子的嘴角,还未碰到,青公子本能地往后一缩,童阑没好气地说:“别动。”果然青公子不再动,但头仍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童阑怎么看觉得怎么怪,像扳木头一样将他的头扳正,然后两手轻启他的嘴角,将其上扬,自顾自欣赏起来,心想这才是说这话的正确表情嘛,一点也不违和。 青公子就一直维持着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姿态,他自己都能想象的到此刻他的表情有多滑稽。 童阑暗笑,果然捉弄他的乐趣不亚于捉弄小段离,若真要报答,就发自内心的多笑笑吧:“走吧,再不回去,小段离都要担心地掉眼泪了。” 掉眼泪?青公子觉得段离担心是肯定的,可堂堂男子汉,掉眼泪应当还不至于。他苦笑着,都这么久了,他竟还没适应童阑的过度夸张和玩笑话。 看样子段离真是心急如焚,青公子远远地就看见他伸着脑袋往去时的方向望,应该是见到了他们回来的身影,他飞奔着跑过去,只是扯着青公子的衣裳,却不说一句话,看这神色,怎么觉着好像老了几岁。 童阑弯下身,双手抱胸:“哎呀,让我看看啊,还好还好,没哭,眼睛都没红。” 段离见青公子没事,本来挺高兴的,可童阑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他的好心情破坏了。 怎么童阑最近越发地喜欢欺负段离,青公子无奈:“阑儿。” 童阑识趣地将脸转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什么都没说。”然后自己走在前面,也不管身后生气得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如何凶狠。 刚走进庭院,就看到童阑站在大堂门口一动不动,青公子疑惑着,是出什么事了吗?童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朝青公子使了一个眼色,走到段离身边,低声说:“小段离,你什么都没说吧?” 段离摇摇头,童阑心想那他们这是做什么呀?还没走进大堂,童阑就看见尚源鹤和尚芝月神情紧绷,一脸担忧,见他走过来,才稍微放松些,但眼光立即落在大门处,该不会是知道了他们今天遇到的事吧? 尚源鹤像一个见到自己孩子平安归来般欣慰,对着在庭院的三人说:“回来就好,吃饭,吃饭。” 青公子和童阑互相递了一个颜色,恐怕这事瞒不住尚源鹤。两人面无异色地坐在桌边,却一刻也不敢放松神经。 “早上我看你们三个是一起出去的,可晚些时候就只有小离一个人,这孩子一直站在门口往外看,我问他在看什么,他也不说。”尚源鹤抬头看一眼镇定的青公子,“我猜他肯定是在等你们,这不,这会儿他就缓过来了,哈哈哈。” 不愧是长辈,虽不涉江湖,却看事透彻,不说破,同时也在告诉他们,他知晓今日之事不简单。 大战一场,原本是有些累了,可童阑总喜欢往青公子的房间里钻,青公子也不赶他走,问道:“阑儿,你今天对左长老用的是什么?” 童阑:“” 青公子又问道:“真的会废掉吗?该不会你真的在研究之前你对小离说的那种毒吧?” 童阑这才反应过来:“对付小段离还用毒吗,只需扎几针就行。” “既是如此,今日之毒?” “我那是骗他的,不过就是让他手臂暂时失去知觉而已,两个时辰后就会恢复了。” 青公子真想看看他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毒:“我还真没想过,你连出门都带着毒药。” 童阑“嗬”一声:“谁带了,说的好像我很喜欢下毒一样。”他突然垂下头,眼神中有些伤感,“那是青霜紫夜,我最喜欢的一种花,能渗透衣物接触皮肤,让人失去知觉。”他一笑,恢复先前的神情,“从仙梦岛走的时候摘了一片,原本是想着想家的时候看看,却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嗯,牺牲的极为有价值。” 童阑越是满不在乎的笑,青公子心就越痛,思家,思的是仙梦岛:“那花,我是说青霜紫夜长什么样?” 童阑歪着头想想:“一株上能结出好些花朵,每朵花都有绿叶包裹着,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他兴奋地跳起来,眼里闪着光,“更神奇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它白天是青色,晚上就会变成紫色,尤其是清晨时,每片花瓣上铺满露珠,甚是好看,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好种养,但一旦开花,便能长长久久地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等待 长长久久?这也是代价换来的,若真能长久,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这么神奇的花,青公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花只长在仙梦岛吗?” 童阑点头:“它可真是娇贵,挑天气,呵呵。仙梦岛没有严寒,也没有酷暑,可有一年很奇怪,接连下了快一个月的大雨,比往年要寒冷很多,等天晴之后,我发现青霜紫夜全被冻死了。” 青公子有些失望:“也就是说,中原没有。” 童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是啊,别说中原,其他地方也没有。大伯一直留着花种,怕种不活浪费了,我求了好些天,才讨来了一些,每天照料它,不断给它施肥浇水,连陪说话这种事都做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种活了。现在想起来,虽然那段时间挺累的,从未如此照料一样东西,我自己都觉得特别厉害,还有还有,青霜紫夜这个花名还是我取的,是不是很符合它的特征。” 青公子只是默默听着,不说话,偏偏是为了救他,又偏偏中原没有,越想越不好受。 童阑毫无察觉,陶醉在自我欣赏中:“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厉害?是不是也特别想看看青霜紫夜?嘻嘻嘻,没问题,过段时间,等阿勇来中原准备补给时,带你一起去仙梦岛,啊,对了,还有小段离,我保证你们看到青霜紫夜一定会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花。” 青公子仍旧不说话,童阑却越说越起劲,说着仙梦岛的奇特,说着他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全然陷入了回忆之中,一点也没注意到青公子黯然的神色。 仙梦岛?童阑的声音在青公子耳边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听不清楚。他清醒过来,是啊,阑儿是迟早要回到仙梦岛的,在他的记忆里,仙梦岛才是他的家。而他自己,纵然心里再想随童阑去仙梦岛,那也是不可能的,大仇未报,何以顾己心。 原本是想着取回钥匙的当天晚上就进入尚源鹤书房的,可好巧不巧的偏偏遇上凶神恶煞的左长老,耽误了时辰,若是这会儿去书房,指不定就与尚源鹤撞个正面,只能作罢,等到明日再去。 “青然,会不会尚老爷今日不来啊?”细数着时辰,快到四更天,童阑一个劲地打着哈欠,眼皮不争气的使劲往下掉,可仍没见尚源鹤的身影。 青公子将密室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未发现任何异常,转过身看童阑坐在床边打着盹儿,心疼地说:“阑儿,你先睡吧,若是尚老爷来了,我再叫你。” 童阑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本来要说的话渐渐忘了,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青公子肩上,竟是睡着了。青公子将他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接着检查密室,他坚信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疏漏了,这间密室不可能是肉眼见到的那么简单。 “嘤”童阑躺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转过头一看,青公子竟坐在桌边,再看看屋里的摆设,这是哪里?他来回打量着房间,在大脑里快速地搜索记忆,终于想起原来他是在密室。再看看青公子,他还挺精神的,依稀记得昨晚他睡着的时候好像他还没睡,该不会是一整晚没合眼吧。 他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青公子身旁,左右打量:“青然,你不会就这样坐到天亮吧?” 青公子柔情地看着他:“快到用早饭的时间了,走吧。” 童阑跟在他身后,问道:“你真的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啊,你不困吗?” 从书房出来后,青公子和童阑各自回房梳洗,青公子还未梳洗完,童阑就推开他的门,径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细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难道没洗干净?他又洗了一遍,心想这下应该不会有东西了吧。 童阑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真的看不出来。” 青公子:“” “看不出你一夜没睡啊,真的一丁点都看不出来。” 还以为是他脸上有脏东西呢,没想到童阑只是在说这个问题,青公子淡然一句:“习惯了,一晚不睡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青公子往房里的哪个方位走,童阑就像他的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一头雾水:“习惯了?什么意思?你经常一整晚不睡的吗?” 青公子眉眼低垂:“没有,要是常常整夜不寐,岂不早已病入膏肓。” 童阑想想也是,要真是这种人,肯定是面黄肌瘦,眼神凹陷,脑袋混沌,无精打采,命不长久,说不定成了一个傻子,断然不会是他这英俊模样。 从房间到大堂这一段路虽说走习惯了也不觉得远,可认真计算起来,还是要一会儿的,童阑紧跟着他,小声说:“你觉得尚老爷今晚会不会去密室?” 青公子也小声回答:“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晚上就知道了。” 童阑心想:昨晚已经扑了空,要是今晚还这样,那青然不会又一夜不睡吧,看来今天一定要监督他睡上一整天,免得晚上支撑不住。 “青然,都快三更了,这尚老爷怎么还不来啊?”没拿到钥匙的时候,尚源鹤总往密室跑,可拿到钥匙了吧,他总不来,童阑一个劲的来回踱步,真是烦人。 青公子心想:做大夫的不是应该很沉稳才对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性急?其实童阑并非急躁,只是他不想让青公子又睁着双眼到天亮,到时候他睡着了,青公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该有多无聊。 青公子不紧不慢地说:“阑儿,该来的总会来,若他不来你再着急也没用,坐下来等吧。” 这个道理童阑当然知道,他坐在旁边,看似已平静下来,可心里依旧着急,一遍遍的在心里催促着:怎么还不来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青公子“嘘”一声,吹熄室内燃着的唯一一盏灯火,搂着童阑的腰提身躲在房梁上,童阑憋着一口气不敢用力出,是尚源鹤来了吗?他怎么就没听见外面有声音呢,果然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密室的门开了,照亮了刚陷入黑暗的空间,只见尚源鹤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走进来,童阑心想:前几次见到他手上并未拿任何东西,怎么这次还拿了一坛酒,他该不会是想要一醉道天亮吧,那我岂不是要在房梁上躲一整晚?想着想着好像觉得腿有些麻,侧过头看青公子,却见他的眼神死死盯住尚源鹤,脸上的神情让人摸不透,好像很期待,又好像很紧张。 尚源鹤将酒瓶放下,坐在桌边,并不喝酒,就只是这样坐着,不知道他是何意,难道他每次进入密室都是来发呆的吗?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尚源鹤还是不动,童阑觉得他真的坚持不住了,两只手不停地揉捏着酸痛的脚踝,五官皱成一团,一看就知道他很难受。 眼看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尚源鹤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保持着同一个神态坐着。童阑耗尽了保持同一姿势的耐心,想换个姿势,可无奈双腿麻木地想动都很困难。自躲在房梁开始,青公子搂着他的手就没放下,他也正好可以借力挪动身体,但可能是用力过猛,揣在怀里的竹筒一不小心掉了出来,垂直地朝着地面落下,他急的伸手去抓,想想也是不可能抓得住的,幸亏有个武功高强之人在身旁,青公子伸出萧将竹筒不偏不倚的接住,没有任何声响,他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青公子看童阑的表情,大概猜到他是蹲的难受,便双手扶着他,帮助他转换姿势,不换姿势还好,这一换青公子心里再也无法平静。原本他们开始只是并肩蹲着,可童阑这回将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两人紧紧贴着,若是没有身穿的这层衣物,他们将会是肌肤之触。青公子心脏猛跳,快破胸而出,声音大的他自己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他能感觉到他的耳朵在发烫,搂着童阑的手不觉一紧,尽力专心的盯着尚源鹤,却不尽人意,他办不到,做不到心无波澜。幸亏童阑只顾着他发酸的腿,没有发觉他的变化,要不然他多半接下来的几天都要躲着他,以平复心中的涟漪。 看尚源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童阑心里催促着他赶紧出去,再这么蹲下去,他的腿恐怕是要残,又想换姿势了,怎么办? 猛地,一动不动的人终于站了起来,童阑在心里狂喊,别提有兴奋,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仿佛他的腿从未痛过,莫非尚源鹤要出去了,可算是要重得自由。 尚源鹤走到房里挂着的画前,取下正中间的松柏图和山水图,看他的举动,童阑又不淡定了:这个时候还欣赏什么画啊,你整天进进出出的,你自家的画应该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吧,还有什么好看的。 只见尚源鹤将画整齐地放在桌上,又走到正对面,将两盏纱灯点燃,“轰”的一声,刚刚取下画的地方竟然裂开来,露出一个长行的暗格,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尚源鹤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将茶水放在暗格上,再一声“轰”,里面的木板竟向上移动,一个像木类一样的东西呈现在眼前,上面似乎还刻有字,旁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用白布盖着,可惜青公子和童阑蹲着的地方只能看到侧面,并不能很肯定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暗格 梁上之人屏气凝神,梁下之人神色哀思,对着的皆是暗格内安安静静立着的木牌。 一系列的机关动作,比起这间密室的设置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底是什么让尚源鹤这么费劲心机的隐藏?也难怪,青公子和童阑多番检查,均未发现密室的端倪,恐怕再多来几个人,或者再多来几次也不是能轻易破解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房间里挂了六幅画,除了被尚源鹤取下的两幅,其他四幅是梅c兰c竹c菊,青公子第一次进密室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将松柏图和山水图挂在梅兰竹菊的中间,不仅看着违和,也破坏了其中的意境,原来其中的蹊跷竟是在这里。 童阑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暗格内的机密,但位置使然,他的脖子濒临酸痛僵硬,也未看到半分。他灵机一动,掏出竹筒,幸亏他聪明,早有准备。刚将竹筒放在嘴前,青公子“嗖”的一下拿过去,他伸手想要夺过来,可蹲在房梁上动作不方便,便只能不甘心地放弃。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竟又想用迷香,之前尚源鹤就因为中了迷香头疼了几天,他居然还敢故技重施,不知悔改,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付外人可以,可对付自己人用了一次,就不要再想有第二次。 看他眉眼间有怒气,童阑咧开嘴一笑,他知道反正这会儿他也拿自己没办法。童阑笑着用手指指尚源鹤,示意他转移目标,看看尚源鹤接下来要做什么,至于他自己,就等这事儿完了之后再计较吧。 尚源鹤端下茶杯,终于打开酒瓶,将酒瓶放在暗格的木板上,然后往他手中的杯子中倒了一杯,缓缓抬起头:“洛大哥,这是月儿新酿的酒,带来给你尝尝,欸,我可没有先喝。”这句话他仿佛说过了很多次,过于正常的语气,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 洛大哥?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尚源鹤在对着什么说话?那个人也姓洛?青公子心里一颤,脑袋轰地炸开,后背发凉,直冒虚汗,一种不应该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夜已深,可在密室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频率不同的心跳声与呼吸声。童阑真的很想跳下来看清楚尚源鹤到底与谁在敬酒,但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话。 尚源鹤小酌一口酒,连连发出感叹,再酌一口:“果然清甜可口,月儿这丫头还算有良心,这次没有把我落下。洛大哥你不知道,上次月儿酿的花果酒全部给青然那小子了,我是一口都没沾到。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爹,在她心里都快没位置了。”说完不禁一笑,或许是想到以后尚芝月总会出嫁离开自己,致使室内充满了伤感的气息。 其实他还不知道,青公子也一口没沾,全部钻进了童阑的肚子。童阑看着尚源鹤喝地很享受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咽口水,这个时候要是能喝上一口,也不枉他在房梁上蹲了那么久,绝对能立马治愈身体的酸痛。 “青然还记得吧,我之前给你说过。”青公子眉头一紧,继而又听得他说,“前两日他外出回来,衣裳上沾了血迹,他应该自己都没注意到,我也不好问发生了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你说是不是。” 确实那日从古洹村回来一直到晚上脱下衣裳时,才发现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和左长老缠斗时沾上的,却没想到他刚进尚府尚源鹤就注意到了。 说着说着,尚源鹤手中的酒杯已空,他给自己又添了一杯:“哼哼,他们几个臭小子整日在外面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有时候神神秘秘的,不过有些小心思却瞒不了我,你也说过我观察入微嘛。哎,只要不是和寒阴教扯上关系就行,近些日子我晚上总是睡不安稳,隐隐觉得寒阴教离我们越来越近。” 他放下酒杯,拿起抹布擦暗格里的东西,边擦边说:“怎么几日没来就积了这么多灰,洛大哥你向来爱干净,千万不要怪我。”擦完后他站直身体细细看了看,应当是满意了,才将抹布放回原来的位置。 青公子越听越觉得,暗格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灵牌,他和童阑一样,恨不得跳下来看个清楚。 尚源鹤继续说:“近来总感觉和兴镇不太太平,有什么人躲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我猜要变天了。”他又叹了一口气,平常从未听得他如此唉声叹气,“你说什么?说我多虑了,我也希望是我多虑,整整十年了,我过得也算是风平浪静。你嫌我不找你说话?哈哈哈,我怕经常找你大嫂会不高兴。你放心,月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我这个当爹的再想把她留在身边也是不行的,等她出嫁了,我啊,天天来烦你,倒是你,别赶我走就行。” 他熟稔的自问自答,应当是常常做这样的事,才会显得如此自然平常。这样的氛围,越发的让青公子疑窦丛生。 童阑斜眼看一眼青公子,心想:青然不娶尚芝月,而尚芝月又不喜欢顾浩陵,要想等她出嫁,恐怕还要好些时日。 “怎么样,我这酒还行吧?”看来尚源鹤甚是喜欢这酒,已喝完两杯,反正不易醉,多几杯也没关系,“你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带七日醉,那可不行,要是给你七日醉,这会儿我不是就一个人说话了吗。你忘了,是谁当初喝完七日醉醉了两天两夜的,害得我被月儿她娘狠狠训了一顿,说我不该一直灌你酒。”说到这里,他大笑起来,却满是委屈,“我当真是冤枉啊,明明是你一直要喝的嘛,酒量不行,还非得拉着我比试,结果输了还说我耍赖,也就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喝酒了。” 尚源鹤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童阑虽然觉得听故事的感觉挺不错的,可这姿势是真不舒服,这会儿真是又累又困,要不是青公子搂着他,估计他早就从房梁上掉下去了,摔得个四脚朝天。 童阑眨巴眨巴眼,让自己清醒一点,听见尚源鹤又说:“你就别嫌弃月儿酿的这酒了,你闻闻,多香。” 这话一点也不假,整间密室里早已充满了酒香,甜甜的,这酒要是在童阑手上,早就一滴不剩。 “这酒啊,只此一家,世间绝无仅有,多少银子都是买不到的。”他想了想,带着吃醋的心疼的语气说道,“我这个当爹的也是沾了青然那小子的光才能喝上的,月儿以前可是从来都不屑酿酒的,我们啊,就知足吧。” 他握着酒杯,手指在上面不断的摩擦,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即便是侧面,也能看出他的遗憾。童阑想着,既然无话可说,就赶紧走吧,再蹲下去,他的腿恐怕要从残废变成截肢。 良久,尚源鹤苦笑一声:“长公子长得像大嫂,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c善良c坚毅,但整个人更像你,虽然我只在他小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可再见我想我不会忘记。”他犹豫了一下,“他,真的很像长公子,我不敢问,应该说不敢坦白地问,怕万一不是会再次失望,更怕给还活着的长公子招来杀身之祸。” 洛大哥?大嫂?十年?长公子?这一连串的话让青公子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疑惑,冷汗已经湿透了整个后背,他不由得憋紧了气息,怕一不小心被尚源鹤听到而打断他继续下去的话。搂着童阑的手无意识地越来越紧,好似要将他腰间的肉嵌进指甲里,疼得童阑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原本已经很累,这个时候怎还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疼痛。童阑生气的侧过头想骂他,但看到他的那一霎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不知何时,发丝垂在了胸前,有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湿哒哒的紧贴在白皙的脖颈上,挡住了青公子的侧脸,童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无尽的悲伤,这个人这时候是脆弱的,他需要安慰,需要谅解。 童阑皱着眉看着他,任凭被他捏得有多痛,他都已然没有了知觉,只能感觉到心里的疼痛。他不是没有心痛过,但没有这么痛过,好像心脏被人狠狠的拧着,挣不得逃不得,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却又沉浸其中,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想他真的是已经深入膏肓。 他就这样挪不开眼,他不明白为何青公子会突然整个人都不对。他在心里暗自揣测着:青然原名洛秉然,也许他与尚源鹤口中的洛大哥有什么关系,若真如此,此刻青然的反应是合理的,一切就等答案揭晓。无论有无关系,对方是否是那个人,他定会陪在他的身边,这种苦一个人承受实在太难,虽然他也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帮他人分担苦痛,可他由始至终都心不由己,他想不通,索性不想,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踌躇 密室内通明,屋顶上勾勒出两具并蹲着的身影,歪曲粗短,掩盖不住身影主人的迟疑与哀凉。 尚源鹤摇晃着手上的酒杯,里面一滴也不剩,他重新取来两个杯子放在酒瓶的两侧:“大哥,大嫂,这酒也算是月儿的一片心意,你们要觉得好喝,下次我再让月儿酿,顺便看看月儿有没有酿什么新酒。”说完,他将暗格关上,重新将两幅画挂上,密室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书香之气尽显,但比来时多了怡人的酒香,让人大脑止不住的发懵。 做完一系列动作,尚源鹤并未在密室停留,径直走了密室,只是此刻手上并没有酒瓶。 等到他走出密室,青公子和童阑才终于从房梁上下来,童阑浑身上下疼得来不及看青公子的神情,便自顾的直接爬上床,双手捶着腿,脸部扭曲,好像在跟着腿一起痛。青公子走过去,一句话也不说,伸手将他的腿放直,轻轻揉着,纵然眼里溢满了心疼,但也盖不住眼底的哀伤。童阑呆呆地望着他,找不出安慰的话,他想他真实没用,需要他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还痛吗?”青公子轻声问道。 童阑波浪似的猛摇头,不说话,其实很痛很酸,可他不说,这点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他都明白。 青公子走到那两幅画前,隐在袖中的两只手使劲拽着,若是抽出来看,手心一定染上了血色的红痕。 童阑无法真正的做到感同身受,但他能感受到他的各种纠结与害怕,希望与失望,他艰难地一拐一拐地从床边走到他身旁,伸手笼进他的衣袖中,将他颤抖的手握于自己掌中,一种冰凉的刺骨感瞬间袭遍全身:“你想打开吗?” 要打开还是不打开?青公子没有决定,他不敢打开,怕暗格里的东西和他心里想的一样,也怕和他想的不一样。 童阑陪在他身边,他的无奈,他的忧伤,他的犹豫,他的困惑,他无法帮他减轻,他只能竭尽所能的分担:“需要我打开吗?” 没人回应,童阑只觉着掌中的手停止了颤抖。他转过头看青公子,他浑身僵硬的愣在原地,只是盯着那两幅画,神色说不清的复杂。 他松了松握着的手,抬手将松柏图取下,当他要取山水图的时候,手臂被拉住,力气很大,他感觉到有些疼,想必已经红了,说不定明早一看定已变得青肿。他松口气的收回手,仍旧站在青公子身旁,他在等,等这幅山水图被取下。 青公子盯着暗格看,童阑盯着青公子看,此刻哪还有双腿的酸痛和浑身的困意,剩下的只有可以压制的呼吸声与紧张的心跳声。 “天亮了,走吧。”作为大夫,童阑对时间的把控度很准,只是这一夜,他觉得好长好长。 青公子挪了挪站定的脚步,最终带着不安的心离开了密室,回房间的一路,他和童阑一句话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好像想了很多,恨不得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竟是这般有犹犹豫豫, 紧闭房门,谁都不见,徒留整个尚府为他担心,童阑只能谎称他得了风寒,借口虽拙,幸好没人不听神医的吩咐。 青公子躺在床上,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密室里尚源鹤的话,可越是不去想,这些话越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他捂住耳朵,不想听,但无济于事,无形之中有一张嘴贴近他的耳朵,隔离了双手,叫着“长公子,长公子”。他翻来覆去的,即便是一夜无眠此刻也毫无睡意,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想要睡去。 这顿早饭,童阑吃的很是辛苦,食不下咽,他心虚的想着可能是尚府的厨子换了,口味还没有转换过来。转过头看段离,吃的很香,他真的是不挑食,这是好事,走到哪里都能活得下去。 童阑在青公子门前徘徊,几次抬起手欲敲门最终都挣扎着放弃了。以他在密室里的表现,让他很笃定青公子与暗格里的东西有关系,他在想要不要提前去探探暗格里的东西,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想帮他做好心理准备。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妥,有可能他并不想让他人知道暗格里的东西,既然他不想,那他便不去做。 青公子在屋内辗转反侧难入睡,童阑在屋外踱步不知怎么办。童阑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他想要一个人静静,那他便不去打扰,除了吃饭,他就一直守在门外,不管房里的人是渴了,饿了,还是想找个人说话,他就在那里。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默默的担惊受怕很辛苦,但却心甘情愿。 此时的深秋白天并不长,但童阑却觉得这一天特别长,为何总等不到天黑。他抱膝蹲在屋外的一角,谁叫他,他都是摇头,不说一句话,抗拒着所有问题,浑身带刺,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任凭那人是尚源鹤还是段离,他最多回以一个牵强的笑容或者一句“没事”。做这样的事真累啊,可他只是循着内心去做,他只觉得亲朋好友之间就是要这样。 “吱呀”,门开了,童阑蹭地站起来,蹲的太久,腿有些发软,头有些发晕,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扶着墙壁才稳住身形。望着青公子憔悴的脸,他想问“你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事,要去哪里,用不用陪”但千言万语汇与心头,最终都只化作嘴边的轻唤:“青然。” 青公子看着他,内心隐隐作痛,自责自己为何让阑儿跟着他难受。他一直都知道他守在门外,若是他不出来,难道他就要一直守下去吗,他的腿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吗。他太自私了,他应当收起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要影响身边的人,他轻笑一声,笑得很苦涩,笑阑儿的傻,也笑自己的无知。 “阑儿。”声音有些沙哑,但就这一声便让童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童阑轻声回答“嗯”,他等着青公子说接下来的话。 “陪我去找尚老爷吧。” “好。”童阑紧紧跟着他,大概他是要去找尚源鹤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也好,这样心里的疙瘩就能解开了。 虽尚未到晚饭时候,可大家都齐聚在后厅,看到青公子走过来,纷纷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纵百般疑问,譬如仅是风寒为何童阑要待在青公子的门外,为何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虽这样想,但却没有一人这样问出口,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青公子笔直地走向尚源鹤:“尚老爷,可否讨一坛七日醉?” 尚源鹤不知这坛酒是青公子为自己讨的,还是另有他用,他看向童阑,童阑轻点头,他这才让人将酒拿出来。 “多谢。”他拿着酒坛便朝着房间走去,童阑跟在他身后,留下众人在大堂面面相觑,不知他此举是何故。 童阑站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听闻房内传出“门未锁”后,他才敢抬脚走进去。 青公子将七日醉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阑儿,一醉解千愁,是真的吗?” 什么?难道他要喝酒?他向尚源鹤讨酒时就应该想到的,童阑知道他心中忧愁,但却没想到居然如此之深,竟到了要用喝酒来麻醉自己,明明是最讨厌酒的人。 “酒醒后,万千愁绪不还是在那里吗。”童阑心里也困苦,如果能像他那样沾酒就醉,也不失为一大幸事。 青公子苦笑:“是吗?” 话音刚落,他抱起酒坛就喝起来,许是太猛,费力的咳起来,酒渍沾满了脸,湿了胸前的衣襟,童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重抱着酒坛不间断地想要一口气喝完整坛,他怕一断气就会醉倒,这不是七日醉吗,如果喝完一整坛是不是不止醉上七天,多好。 童阑心里想要阻止他继续喝,可手上却毫无动作,他愁眉不展地看着他疯饮,心里揪成一团,喝吧,滴酒不沾的人,今日就尽情的喝吧。 “嘭”,青公子满脸通红地倒在桌上,酒坛从手中脱落,沿着桌子滚动,发出“咕噜”的声音,不小心从桌边掉落在地上,“哐”,摔得粉碎,童阑走过去一片一片捡起来。 “解千愁”青公子口齿不清地说着酒话。 童阑用帕子擦掉他脸上未干的酒渍,将他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回房间拿好金针,朝着他的穴位扎下去,一滴滴酒顺着手指流出来,滴在盆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真是傻子,本就不会饮酒,何况还是七日醉,这样一整坛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不过没关系,他的身体他来负责。 “爹,爹,娘”他口中反复叫着。 童阑轻抚着他的额头,说:“睡吧,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爹,娘。”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淹没在细疏的呼吸中。 童阑心道:我生病时,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现在换我来守着你,你只管安心睡,天大的事,都有我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梦境 半夜,整个尚府灯火早已熄灭,唯独青公子房内火光还在清楚的跳跃着,格外显眼。 青公子不停的翻动着身体,额头上一颗颗汗珠止不住的往外冒,湿了脸帕。童阑伸手探去,并没有发烧,再探脉搏,跳动地很是紊乱,难道是做梦了? “不要过来。”青公子双手使劲地挥舞着,仔细一看是往外推的动作,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突然大声吼道,“快跑。” 童阑慌乱的抓住他的手,他拼命挣脱,嘴里急切地叫着:“阑儿,阑儿不要过来”他整个人剧烈的反抗,瞬间额头上的汗珠变成一片,不仅湿了额前整片发丝,还滑落至脖颈浸湿了衣衫。手被紧紧的握住,他索性踹动着脚,连带着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 “青然,青然,我在,我在。”他的力气很大,童阑只知道不能让他挣脱开,汗水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快跑,走开。”青公子不停地说着同样的话,声音时大时小,有时恐惧,有时坚定。 童阑的手指发酸,青公子被抓着的地方变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膨胀,特别明显,好像随时有爆裂的风险。 “疼,我疼一个人,不要一个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满腹的委屈,好似泪腺马上会决堤,“活下去报仇,活下去” 童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字一字都仿佛敲打在他的心上,痛的不能呼吸,恨不能替他承受。 房里断断续续的话语不停传出来,听不透彻,只叫人觉得凄凉。斑驳的月光笼罩着房前的花草,无声的轻轻摇摆,偶尔掉落一片花瓣化作尘土。 青公子无法从梦魇中平息,童阑不敢给他施针,有些事需要发作,无需外力。 无奈之下,童阑伸开双臂将他揽进怀抱,下意识的轻抚着他的背脊,一片湿润冰凉,同时不停的轻声说:“阑儿在,阑儿在,阑儿在” 青公子仍旧不休不止地反抗,不停地推开童阑,撕扯着他的背,将他的背抓得生疼,他咬紧牙忍着。慢慢的,许是感受到这个怀抱太过熟悉温暖,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缓,直到童阑耳旁响起沉重的呼吸声,他这才深舒一口气,放开怀中人。 童阑瘫坐在床边,这当真可以说是他活到现在最累的一次。休息一会儿,他伸手想要将青公子被汗打湿的衣物脱下,却发现手指酸的完全不能弯曲,没办法,他只能强忍着不适,反复试着弯曲手指,终究是可以动了,他摇头苦笑,这是何必呢,他好似茅塞顿开,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意识到一些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悸动。 他取来帕子,将青公子翻身过去,倏地停下手中动作,愕然瞪大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愣在原地无法下手。只见他的背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杂乱无章的爬满了整个背,看的出来年代已久,饶是如此,但因他的背脊比常人白上很多,所以即便是新长的肉也仍旧看的清晰,只觉触目惊心。 他轻吐一口气,缓缓的擦拭他的背,好像怕碰触到伤口会弄疼他,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成如此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吧,该有多疼,又该有多坚毅才能忍受得住。 童阑翻找出衣裳给青公子穿上,这才发现他所有的衣裳竟全是青色,不禁一笑,什么人会这么没有审美,这么无聊,只穿一种颜色的衣裳,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真的从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这一身青衣,也只有在他身上才会如此好看。 总算能歇一口气,童阑一口就将杯里的茶喝完了,总感觉浑身不舒服,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浸湿。也是,今夜没有凉风,何况刚刚还忙活了一场,纯属正常。他走到床边看看青公子,他脸上的酒红已经褪去了大半,皱着的眉也已经舒展开,睡着的样子就像一个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婴儿,让人心疼。他放心不下青公子,回房间快速的换了一身衣裳,又回到他身边守着他。 “咚咚”,童阑被敲门声一惊,猛地坐直身体,看一眼青公子,神色正常,应当是没事了。他记得昨晚明明是很清醒的,可是什么时候居然靠在床边睡着了。 童阑打开房门,段离站在门外抬头看着他。段离被青公子讨酒的神情吓到了,他从未见过他哥如此阴郁,他不敢上前去探问和安慰,还好有他二哥在,虽然他二哥总是损他,但只要遇到他哥的事,他还是很严肃和靠谱的。 “小段离。”童阑尽量笑得开心些,让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二哥,哥怎么样了?七日醉?”一则因为段离还是孩子,二则因为段离和青公子与童阑的关系,所以尚源鹤和尚芝月才派他来询问情况。 童阑让段离进去:“没事,他就是心里郁闷,所以想喝酒发泄一下,你也知道的,他那个人,一喝就醉,睡一觉就好了。” 还好青公子这会儿呼吸均匀,脸色无异,段离才没有起疑心:“那就好,尚老爷和漂亮姐姐可担心了,昨天,哥的表情真的是把我们吓坏了,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却又不跟我们说,嘻嘻。” 头一次见青公子要酒,有任何猜想都无可厚非,尚源鹤一直担心到天快亮才睡着,而尚芝月更是担心的整晚未睡,她很想那个时候能陪在青公子身边,管他什么孤男寡女,什么流言蜚语。 “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吗。”童阑难得有一副正经的兄长的模样。 段离笑着“嗯”了一声,跑着离开,定是急着去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尚源鹤。 童阑走到床边,叹一声气,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说:“青然,看到没,小段离担心地人都瘦了,更别提尚芝月了,肯定是不吃不喝,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你说说你,逃避有什么用,我是不知道暗格里有什么,但迟早要面对的,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还折磨了别人。” “咚咚”,又是谁啊?探个人而已,能不能一起来,门都懒得开。心里虽这样想,但童阑还是微笑着打开门。只见段离手里端着早饭,幸亏刚才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人家好心好意来送早饭,却遭受这样的脸色,以段离的性子肯定又要赌气,等青公子醒了,肯定会去告状的。 段离将饭菜放下:“尚老爷说,二哥在房里照顾哥哥就好了。” 生意人就是不一样,考虑事情果然很周到。童阑端着饭菜凑近青公子,戏虐的笑了笑:“青然,你再不起来我就吃完了。”他意思性地吃了一口,“不吃?多谢啊,这些都是我的了。”他坐在桌边,大口大口地吃,忙了一夜,胃里早就空了,这个时候的饭菜格外香。 时间悄悄流逝,童阑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想走,又不敢走,都一天一夜了,青公子还没醒,看来这七日醉用在某些人身上还是名副其实的。 “哈~~~”他伸手打着哈欠,挤出泪滴挂在眼角,着实有些熬不住,转头看一眼青公子,还是趴在桌上补会儿觉吧。 “啊!!”童阑一声尖叫,差点惊动整个尚府。 意识还未清醒,眼神还有些涣散,等到重聚之后定睛一看,原来是青公子,他才松一口气:“青然,你想吓死我啊。” 青公子淡定的说:“我是看你睡得太难受,才想用手给你垫着,这样舒服些。” 怪不得童阑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的头,还以为有鬼,魂都要吓没了,等到魂魄都安好后才想起一连串的问题:“你没事儿了吧?有没有觉得头晕头痛?或者哪里不舒服的?” 青公子站起来提气,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奇怪着怎会喝了这么多就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童阑傲娇一笑,当然了,也不看看经过了谁的妙手,要这点事都做不到,怎么配得上神医二字。 “我睡了多久?”青公子醒过来就看见童阑趴在桌上,一心只是心疼他,现在才想起来问。 童阑摆摆手,说:“不久不久,一天一夜而已,啊啊,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差半夜就是一天两夜。” 青公子皱眉,暗自纳闷,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七日醉与普通酒有什么区别,根本就不是传言那般。 童阑看他这不解的模样,心虚的说:“那个,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回房睡觉了。哈~~~哎哟,困死我了,走了。”边说边走出房间,真的是很困,回房倒在床上便传来了鼾声,他平常睡觉是不打鼾的,用他的话说打鼾是一种病,得治,若是让人得知他打鼾,他找的借口定是:太累了,偶尔的一次打鼾没什么。 “小然,我不走”童阑很少做梦,他说是因为他无所思,但今夜偏偏困在梦中,这情形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模糊,“跑不动了呼呼,呼呼不要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抛却 身后是威胁的叫嚣,逃命是迫在眉睫,沉重的身体被人拖拽着,不愿意却不想挣开手腕上的另一只手,任凭他拉着自己狼狈奔跑,满身泥泞,浑不知深红的鲜血即将覆盖住想来并不惹人厌的浆土。风呼呼的灌进耳朵,太累了,想休息,再往前一步好似奢望,真的要不甘不愿的跌入深渊吗,他不想 “二哥,二哥。”段离小声地在童阑耳边叫着,平静的脸上皱着的眉格外明显。 “小离,别闹他了。”青公子深知是因为自己害得他眼底糊上了一层黑眼圈。 “好吧。”段离心想前两天是他哥睡得不省人事,怎地这会儿轮到了他二哥,他又没喝醉。 “咕噜~~~”在睡梦中肚子都不安分,叫个不停,童阑真是不想起都不行,原本还想睡个七天七夜的,但眼下还是觅食最要紧,想着那个不真实又好像触手可碰的奇怪梦境,他心底疑虑渐深,梦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熟悉? “哎呀。”童阑刚站起来,就看见青公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望着他,害得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你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吓唬谁啊。” 青公子指着童阑的肚子:“早就听见它在叫。” 童阑尴尬地捂着肚子,伸头一看,桌上早就放了好吃的,舔舔嘴巴,坐在桌边就狂吃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快饿死我了。” 青公子说:“那你到底是想睡觉呢,还是想吃饭?” “嘿嘿”童阑咧嘴笑,嘴里塞满了食物,他能感觉到自己脚步虚浮,心律失调,若不是听得有人在耳边叫他,他或许会沉沦梦魇而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青公子给他倒了一杯茶,看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不会前两天一直没吃饭吧。 童阑不再说话,只想饱食一顿。眼看桌上的几个盘子没一会儿就空了,童阑拍拍肚子,特别满足,睡得香吃的饱,人生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扰人安宁,就忘了它吧。 “我听小离说,我酒醉之后,你一直守着我。”青公子语气轻柔。 童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口不对心的说:“我不是怕你出什么事嘛,你说你又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我守着你总比小段离守着你要安全的多吧,好歹我也是大夫。” 青公子轻轻一笑:“不管怎样,都是我害得你,你们为我担心。” 童阑将手搭在他肩上,露出一副长者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你知道就好,那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嗯?” 都说酒能解忧,这话确实不假,但青公子同时也体会到了酒后的代价,不仅愁更愁,还让身边关心他的人担心,着实不应该,他以前还劝过童阑少喝,说酒伤身,这会儿倒是将此见解抛在了脑后。 “阑儿,你说什么东西能让人忘却烦恼呢?”他语气平常,毫无一丝波澜,听不出其中情绪。 “抹掉记忆就好了。”童阑摆手一说,好像煞有奇事。 青公子苦笑:“若真能抹掉,当然最好。”他看着童阑,像他这样,将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活得怡然自得,让人好生羡慕,在这之前,他多想让阑儿能恢复记忆,可现在他却一点儿也不想让他记起。 片刻后,童阑严肃地说:“只有面对它,解决它才是唯一出路,逃避永远不是办法。” 面对?他又何尝不想面对,但他没有胆量,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胆怯懦弱。 童阑深知他的无助,他需要支持,需要陪伴,说:“我知道,有些事可能我不该问,但我还是想问,可以吗?” 青公子并不想童阑体会他的痛苦,但眼下能信任的,能敞开心扉的也只有童阑,若他坚持不说,他虽不会再问,但他定会更担忧,犹豫会儿,他似下定决心般呼了一口气:“你是想问暗格里的东西是否跟我有关?” 童阑喜出望外,很好,这是第一步。 “可能与我有关,我也很混乱。”青公子说,“阑儿,有些事我不想瞒你,等到确定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起码有一个保证,童阑心想他应当不会出尔反尔,反正有的是时间等待。 童阑装作委屈的模样:“好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见着尚老爷可不能露馅,千万别不冷不热的。” 青公子心虚地看他一眼,不说话。 童阑叫道:“啊,你该不会?” “我没有,顶多就是没怎么理会他,他应该没察觉出什么吧。”其实青公子也考虑过自己的态度问题,但他脑子太乱了,尚不能冷静的面对局中人。 童阑就知道一准儿出事,他怎么就是学不会伪装一下呢:“哎呀,你怎么不让人省心呢,我不过就是睡了一天嘛,你那天去讨酒就已经够他怀疑的了,这会儿你对他的态度大转弯,他不起疑心才怪。再怎么说,在你昏睡的那段时间,他也很担心你,不要一副仇人的样子。” 被童阑一顿训,青公子一副无辜受伤的样子,不就是对尚源鹤冷淡了些,又没对他严刑逼问,怎就跟仇人扯上了关系,未免太过严重。 童阑苦口婆心道:“哎,好了好了,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你不能再单独见尚老爷了。” “嗯。”青公子觉得他太过敏感,虽然他处事能力欠佳,但也并非事事都需要别人挡在前面。 “二哥,你醒了,哇,你的胃口太好了吧。”看着桌上的空盘,连段离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觉得他二哥这么能吃。 童阑杵着他的头,嬉皮笑脸的说:“饿嘛,你懂的。” 确实,整个尚府,就属段离整日糕点不离手,每次让他少吃点的时候,他都说饿,后来大家也都习惯了,见到他还总爱打趣他,问他饿不饿。 段离问:“那你还吃晚饭吗?” 光顾着和青公子说话,童阑都没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这会儿胃里哪还装得下,但青公子肯定是要吃饭的,他也只好说:“当然要吃啊,这些只是午饭,走吧走吧。” 等他们走到后厅的时候,尚源鹤和尚芝月早等在了那里。童阑眼巴巴的盯着一桌子的菜肴,也太丰盛了吧,当属在尚府这么久最好的一顿了,他真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忍着,这会儿纵然有心吃,胃也会做出反抗,实在装不下了。 “童大夫,你怎么不吃啊?”尚源鹤看他不怎么动筷子,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 童阑肚子胀的笑起来都难受:“呵呵,饱了饱了。”他觉得哪怕再往嘴里夹一小块菜,肚皮在下一刻就会撑破。 “青然,你多吃点,别浪费了。”童阑将自己碗里的菜全部夹给青公子,青公子也不嫌弃。 “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大家都吃不香,睡不好,尤其是尚小姐,那叫一个担心,茶饭不思啊,也就是你,睡得跟个猪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注意青公子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滋味。 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尚芝月害羞地说:“青公子不要听童大夫胡说,他这张嘴,没有的事也能被他说的有板有眼的。” 童阑将筷子放下据理力争:“我怎么胡说了,不信你问白翠。”他抬起头看着站在旁边的白翠,“白翠,你说你家小姐是不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青公子对尚芝月从不主动嘘寒问暖,白翠本就替她家小姐伤心,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他看看她家小姐的真心,说:“是啊,青公子那日的神色看着好生吓人,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的一整晚没睡,坐在佛堂前诚心祈求,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尚芝月侧过脸瞪着白翠:“白翠,别瞎说。” 白翠不管不顾,就当没看见她的提示:“小姐,我哪里瞎说了,要不是童大夫,你现在还病着呢。” 虽然尚芝月从小的毛病是治好了,可比起寻常人家身子还是要弱一些,这几天又绷紧了神经,不吃不喝的,难免会气血亏损。 青公子放下碗筷,眼底真诚:“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尚源鹤打着圆场:“现在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嘛,吃饭吃饭,那些不高兴的话就不说了。不过,青公子,七日醉我以后是不能再给你了,你要真想喝酒,就跟月儿要她酿的酒吧,这七日醉酒劲还是太大。” 童阑还记得在密室的酒香,原本就很眼馋嘴馋尚芝月酿的酒,这会儿一听更是馋的喉咙“咕咚”一声:“尚小姐,你那里有没有最新酿的,让青然备着,下次他就不会要七日醉了。” “还有,等会儿我就让白翠给你们送过去。” “好,好。”童阑一听,高兴的好像消化了不少,往嘴里送了一些菜。 青公子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叹气,知道是他贪杯,却还要打着自己的名义要酒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灵位 尚府内宁静和睦,唯有一处透露着踌躇不定,诸多猜疑。 一连几天,青公子都在犹豫着是否要再去密室一探究竟,虽说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却仍害怕希望与失望的双重夹击。在他每每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又收回了脚步,他深知童阑的那句话,逃避不是办法,迟早都要面对的。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密室,开门的手忍不住地抖,明明只有两把锁,却好像开了几十把锁一样,累。 走进密室,他径直朝着松柏图和山水图走去,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在心里重复告诉自己,要面对,要面对。良久,他终于将画取下,按照步骤,打开暗格,只差一步,就能看到暗格里的东西,他手端着茶杯,迟迟不敢放上暗格,心里紧张害怕,呼吸变得不安急促起来,心里的天平两边不停的摇晃,让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闭上双眼,让自己平静下来,平常心对待,十年了,有些事不是早就应该看开了吗。再睁眼,已经恢复幽深沉黑的眸,清冷淡漠,他手持茶杯慎重的放于暗格内,木板随着这一举动缓缓的向上移动,露出里面的秘密。 他猜的没错,暗格里摆放的果然是灵牌。只是看着牌位上的字,他大脑一阵晕眩,心口剧痛,有些腥甜的东西止不住的往头顶上窜,勉强抽出一丝力气来压制。他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脚下不稳,扶着墙壁才堪堪站住。 意识变弱,衣衫褴褛的下人,狰狞难看的面容,凄惨不甘的呐喊,血流成河的场景,模糊却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不想正视,却又挪不开眼,将他的心剜的血淋淋的。 “洛震枫夫妇之灵位”,他垂着头,大脑一遍一遍闪现着这些字眼,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看着格外孤单,凄凉,悲伤。 一切回忆涌上心头,那一声声“小然”c“爹”c“娘”仿佛昨日还在叫着,今日看着的却是他们的灵位。他一直害怕提起爹娘,他以为这样就会觉得他们还活着,但是眼前的东西在提醒着他梦该醒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早就发泄过,早就流干了眼泪,眼睛干涩的难受,急需要润滑,却找不到办法。许久,他抬起沉重的头,仔仔细细的看着灵位上的字,一笔一划用刀刻般的双眼描摹,期待找出其中的错误,可惜“洛震枫”几个字毫无差错的尽收眼底,他再熟悉不过,还期盼什么? 突然,他眉心锁地更紧,居然是七年前立的,这个日期代表着什么?是尚源鹤立的吗?他为什么叫洛震枫大哥?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问题太多,青公子根本没有头绪,原本就凌乱的心里更加乱的理不清,缠缠绕绕,将内脏绞在一起,痛。 青公子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只觉得他一路上撞到了很多东西,手臂有几处地方隐隐作痛。他面若死灰地躺在床上,脑袋空空的,好像被人抽干了精神,呆滞地睁着双眼,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尚源鹤对青公子不同与旁人的种种,现在好像都找到了理由。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认出来了,可他没说,他值得相信吗?那一声“大哥”该信吗?他不断地苦笑着,眼泪不听话地从眼尾留下,给暗红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滴在被褥上,湿了一大片,原来他还是能哭出来,只是未到伤心时。 “青然,你眼睛怎么肿了?”童阑凑近了看,这看着怎么像哭过一样。 青公子别过眼:“可能被虫子咬了吧。”他并不是睁眼到天亮,他只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睡着了,心里真的太累太苦。 童阑扳过他的脸,说:“我看看。” 他尽量表现的正常些,说:“没事,过一阵就消了。” 跟他接触的久了,童阑一眼就能察觉到他的异样,看他这不自然的样子,铁定是在撒谎,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 这晚,青公子再次来到密室,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童阑一路上跟着他。走到书房门口,他并不开门,童阑等的着急了,从房顶上跳下来,压低了声音边说边眼瞅四周:“青然,你怎么不进去?快点开门啊,等会儿要是被尚老爷发现就完了。” 青公子背对着他:“阑儿,我想一个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童阑本就是担心他才跟着的,现在听他这么说,要是再死皮赖脸地不走,就太不懂事了,只好乖乖地离开,他说过的,等弄清楚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那他就回房间等着。 昨晚大脑一片混乱,完全陷入了眼前的灵位中,全然忘了旁边被白布盖着的东西,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瑟瑟地伸出手掀开白布,“洛秉然之灵位”,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居然能看见自己的灵位,只是不同的是,这个灵位竟然是三年前立的。 他拿着洛秉然的灵位仔细看着,尚源鹤有心了,用的竟是最好的檀香木。还记得尚源鹤那晚说了一句“活着的长公子”,看来他是不确定洛秉然的生死,所以才会立了灵位,但却用布盖着。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但事到如今,尚源鹤身上的疑点太多,他不能贸然行事。在这个世上,他再没有亲人,人走茶凉,却没想到有人供奉洛震枫和姬瑶的灵位长达七年之久,只是还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愿他没看错人。 他将洛秉然的灵位放回原处,就这样看着,心想也许尚源鹤会来,看到了又如何,如果他心存不轨,那就杀了他,如果他真心供奉,那正好能解答他心中的疑问,或许从此便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心里突然明亮起来,俨然是这几日最轻松的一刻。 “你”尚源鹤站在密室门口,看着站在密室内的青公子他万分震惊,愣在原地,浑身一软,他从没想过能有人进入密室,更没想过能发现密室里的秘密,好歹不歹,这个人还是青公子。 青公子仍旧看着灵位,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所以在明知有人来的情况下并未离开,声音低沉地说:“我正想着你会不会来,你就来了。” 尚源鹤未回过神,只是呆呆地看着青公子,此时他什么都没想,他也想不出什么,大脑里的一根弦绷得更紧,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怎么?很意外?”他并未回头,苦笑着说道,“我也很意外,尚老爷居然在府里供奉灵位。洛震枫,洛云轩的大当家,想当年,他也是深受武林敬仰的大善人,不仅风流潇洒,武功高强,更有一颗菩萨心肠。姬瑶,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年轻时引得多少英雄豪杰上门提亲,最后嫁给了洛震枫。只可惜,十年前被奸人所害,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尚老爷,你这样做,就不怕仇家找上门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好像在描述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俨然是一个局外人,嘲笑着尚源鹤的这一举动。可他的心里在流血,那颗心脏被揪地直疼。 尚源鹤紧紧拽着拳头,低声吼道:“你到底是谁?” 青公子转过头,眉头紧锁地看着他,不答反问:“你又是谁?”他声音寒冷,好似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冷气直达心底,“怎么,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吗?” 尚源鹤定一定神,走到灵位面前,拿起抹布擦掉灵位上的灰,其实只不过几天时间,灵位上根本就没落下什么灰:“你倒是对他们很了解。”他指着洛秉然的灵位,“那这个呢?” 青公子一怔,不该该如何作答,唇齿启合,什么也没说,两人暗朝汹涌,却又有些心照不宣。 尚源鹤轻声说:“如果他还活着,如今也跟你这般大。”说不清的动容,这是无私心的长辈对晚辈才会有的口吻。 青公子想要伸手拿洛秉然的灵位,刚伸出手,尚源鹤一吼:“别动。” 他的手停在空中,蜷缩着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收回。 “死者为大。”尚源鹤又用抹布擦了一下这个晚立的灵位。 青公子收回手,冷哼一声:“你这么肯定他已经死了?” “难道你认为他还活着?” “既然他已经死了,为何你不敢让他的灵位堂堂正正地摆在这里,却要盖起来。”他的逻辑已经乱了,他没有用洛秉然与洛震枫的关系,这不是一个局外人应有的反应,但这些他却还有意识到。 尚源鹤不说话,和青公子并肩站着。 青公子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尚源鹤低声一笑,仍旧是那副长辈的语气:“我很好奇,依照你的年纪,怎会知道他们?” “他们被杀的时候,我早已出生,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一些。”他随即又补充道,“再说,即便是已经过了十年,这件事仍然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某些人的嘴里,想不知道都难。” 这是实话,从烟雨潭出来后,不管是星辰镇的三缄其口,还是途中所遇的小心翼翼,“洛云轩”始终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进入耳中,怎能让人忽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初识 没有暗流涌动,最初的严肃与提防化作了莫名的轻松与信任。 “是啊,想不知道都难。”尚源鹤将强扯出的一丝笑容收起,换成疑惑哀伤的神情,“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谁知道呢?人善被人欺,好人不长命,大概说的就是他们吧。 “你就不怕我将这事告诉别人?”青公子问道。 别说尚源鹤现在俨然已经笃定他的身份,即便最后是空欢喜一场,他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你不会的。” “是你杀了他们吗?”这话他问的没有底气,或许是随口一说,说完之后竟有种后悔的冲动。 尚源鹤突然高声大笑:“我宁愿是我杀了他们,这样我就能杀了自己给他们报仇,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不能让他们有个安息之所。哼哼,我也一度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胆小怕事。” 青公子已然将他的立场看明白了,他们绝不会是敌对的立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泉下有知,只会对你百般感激。” “不,不,我承诺过要找到长公子,可如今十年过去了,我也没能兑现我的诺言,他们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尚源鹤满是对自己的自责,有些事本就是凭他一己之力无法达成的,何必对自己太苛刻,况且他也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不仅如此,恐怕另一件事我也要食言了。”尚源鹤扭过头看着他,“你看,我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如果你是长公子该有多好。” 烛火未摇曳,因为没有风,一如既往的照亮整个密室,却看不清室内两人的表情。 “你不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有此猜测了吗。”这是肯定的语气。 尚源鹤一愣,没想到他当时的一个震惊之情,被青公子全看在了眼里,心思如此细致。只一瞬,他便反应过来:“可你怎么知道我将你看成了长公子?” 青公子自觉露馅,他还不能毫无顾虑的承认,只得做一回“小人”,道:“那个时候不知道,但现在往回推测,就会知晓。” 尚源鹤微点头,没错,他的一切异常表现,皆因为他以为青公子就是洛秉然,哪怕是现在面对面站着,他心里同样这样以为,但他就是害怕将那句“你是长公子吗”问出口,怕失望,怕绝望,怕对不起故人。 “你为何会与洛震枫称兄道弟?”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嗓子有轻微的嘶哑与颤抖,那是对这个名字的敬畏与答案的害怕。 尚源鹤朗声一笑,将他与洛震枫的相遇娓娓道来,毫不掩饰,绝无半点虚假。 十八年前,尚源鹤与尚夫人成亲三载,始终无一儿半女,和兴镇的人难免在背后有些闲言碎语,只是碍于尚府的势力,不敢摊到明面上说。 “老爷,我想去国安寺拜拜。”虽然三年来跑了无数次的国安寺,但尚夫人仍不放弃,都说国安寺的菩萨灵验,或许是菩萨觉得她的诚心不够,所以才没有答应她的所求。 尚源鹤向来疼爱妻子,和兴镇人人皆知,对尚夫人的要求逐一应允。其实放眼整个和兴镇,尚夫人姿色平平,也没有过人的才气,大家都觉得她配不上尚源鹤,心道定是她上辈子积了德。只有尚源鹤心里清楚,他的夫人知书识礼,孝顺善良,贤良淑德,将尚府治理地井井有条,让他出门在外也没有后顾之忧。 每次去国安寺,尚夫人从不坐轿子,她说用自己的双腿走到国安寺才有诚意,若是靠代步,菩萨会知道的,自然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对此,尚源鹤虽然心疼无奈,但毫无二话,甘心情愿的陪着她。 国安寺风景秀丽,香火鼎盛,让人可以忘却凡尘俗世,沉淀内心,所以每次去,尚源鹤和尚夫人都要住上几天。 “诶,老爷,我听说寺里来了一个算卦的先生,特别准,我们也去试试吧。”尚夫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求子的机会。 尚源鹤从来就不信这些,但他从不打击尚夫人的信心:“好。” 拿着挂签,穿过人流,终于来到算卦先生的面前,先生闭着眼,轻摇着头,尚源鹤觉得他真是个怪人。 “师父,师父?”一听声音,便知道尚夫人是个温柔的女子。 先生徐徐睁开眼,接过她手中的挂签,唇角一笑,说:“善人有善报,贵人远来助,好事,好事。” 等再问时,先生一句话也不说,只让他们赶紧回去,尚源鹤只觉得他在骗人,可尚夫人心里只有“好事”两个人,一心想着莫不是她要给尚府添丁了? “夫人,你每次都是自己走路上山,又走路下山,这次你就听我的,雇顶轿子吧。”尚老爷心疼地说。 尚夫人拒绝:“不行,如果回去时偷懒,岂不是只有一半的诚心,这跟没有诚心有什么区别,你没听到刚刚解签师父说的吗,有好事。” 尚源鹤只得依着她,走得离国安寺有些远了,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尚源鹤与尚夫人坐在石凳上休息。突然从林中窜出几个手持刀的人,穿的整整齐齐的,若说是拦路抢劫,真的不像,可偏偏就是。 “老大,你看他们的穿着,绫罗绸缎,这回咱们捞着了。”一个小弟指着尚源鹤,谄媚地对着领头的人说。 “嘿嘿。”领头人神气地朝着尚源鹤走过来,围着他们坐着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尚夫人吓得手心全是汗,其实尚源鹤也紧张,他只是故作镇定。 “兄弟们,有好货啊。”领头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尚夫人,哈喇子快流了一地。 小弟们一听他这么说,一窝蜂的跑上来,把刀扛在脖子上,大摇大摆地样子,还有几个忍不住伸手摸尚源鹤的衣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衣裳好滑,手感真好。 尚源鹤紧紧地握着尚夫人的手:“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人看着小弟们,不屑地笑:“呵呵,干什么,你看我们这样是要干什么。”他站在尚源鹤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你,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然后转眼看着尚夫人,用手摸一下嘴,淫邪地笑着说,“至于她嘛,哈哈哈,当然是留下来” “对对,老大说的对。”小弟们都附和着。 尚源鹤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原本以为只消将银两给他们即可,可眼下竟然想做这等龌龊的事,他气的青筋暴露,蹭的站起来:“银子我可以留下,但是你要放我们走。” 这人是傻子吗,看样子也像个读书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领头人说:“我不是说了吗,她,要留下来,至于你,留下银子就走吧,我们也不想见血。” “休想。”尚源鹤中气十足,声音极大,愤怒至极。 领头人嘲笑着:“哎哟,兄弟们,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休,想。” “哈哈哈~~~~”小弟们一阵群笑。 领头人没耐心说那么多,脸色突然就变得凶狠:“好好跟你说的时候就照做,不然的话,我们这刀子还饿着呢。”他将刀子对着尚源鹤的心口,往前近了一寸,只需要三分力便可穿胸而过。 尚源鹤誓死不从,领头人对着小弟们说:“兄弟们,动手。” 话音刚落,几个小弟就朝他扑过来,扒他的衣裳,抢走他的银两,另外几个小弟将尚夫人往领头人的方向拉,领头人站在旁边看热闹,斜挑着眉,勾起唇角讥笑着。 “你们放手,放手,老爷老爷。”尚夫人用力挣扎,可这个时候尚源鹤自身都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住手,你们这些畜生”尚源鹤拳打脚踢的希望脱离歹徒们的控制,用力嘶喊着,喉咙都快哑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时候他才深感自己的无能。 “哈哈哈~~~~~~”不绝于耳的嘲笑,将两人的哭喊声掩盖住。 “嘭嘭,哐哐”,来不及反应,歹徒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刚一摆脱压制,尚源鹤便冲到尚夫人身边,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只能将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待得怀里的人放松后才抬起眼看他眼前的人,手握宝剑,器宇轩昂,眉眼坚毅,宝剑尚未出鞘,已将这些匪徒制服。 领头人大声吼叫道:“没用的东西,都起来。”他双手发抖地举着刀子,朝着来人砍过去,只见来人一个侧身,一脚将领头人踢出一丈远。 小弟们纷纷跑过去将领头人扶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无非就一个意思:“老人,好汉不吃眼前亏。” 领头人吐了一口嘴里的血,眼里的怒火未消,低吼一声:“走。” 看着匪徒们都走了,尚夫人的情绪才终于缓和过来,尚源鹤起身拱手:“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在下尚源鹤,就住在前面的和兴镇上,敢问大侠尊姓大名。”虽是江湖中惯用的话,他却是出自真心实意。 来人回礼:“大侠不敢当,在下洛震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女儿 何为大侠,何为匪徒,只需一眼,便能分晓。 尚源鹤很是惊讶:“你就是洛云轩的洛震枫,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能见,实属我的荣幸。”他说话没有书生的文绉绉,却有几分江湖人的口吻。 洛云轩,随着洛家的发展,虽然不多问武林之事,走起了经商之路,可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洛震枫,更是凭着他的人品,在武林中人人称颂。 “哪里哪里,仁兄抬举,若是少了尚府,恐怕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没有盐吃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奉承,有意思吗。 尚府,中原最大的盐商,虽然不至于少了尚府就无盐可食,但几年内缺盐是极有可能的。 尚源鹤问:“洛大侠,你们这是往哪里去?”他这才看向了站在洛震枫身后的人,一看便知她的身份,果然如江湖中所传闻的那样倾国倾城,绝世佳人,纵有闺阁女子的娇媚,也有江湖儿女的飒爽。 “我去听琴县给岳父过六十大寿,正打道回洛云轩,拙荆听闻这里的国安寺很灵验,既然要路过此地,说什么也要去。”说及此,洛震枫无奈的摇摇头。 没想到国安寺居然传的这么远,尚源鹤说:“既然如此,那洛大侠赶路要紧,眼看这天就要黑了,还有一段路要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洛大侠有任何事,只需言语一声,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洛震枫笑得很爽朗,好似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仁兄真的不必挂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什么报不报的。” 分别之际,姬瑶看尚夫人情绪尚不稳,偏着头小声对洛震枫说道:“枫哥,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到和兴镇住一晚,明日再去国安寺,如何?” 洛震枫心领神会,当即答应了。尚源鹤很是高兴,他正想着若是洛震枫能送他们一程该有多好,毕竟尚夫人还在惊恐之中,万一那些匪徒又调转回来怎么办,只是他觉得这样太过无理,不好意思提出来。没想到姬瑶心细如尘,先行说了出来,而且为了让他们不愧疚,还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尚源鹤说:“洛大侠要是不嫌弃,就住到府上吧。” 求之不得,洛震枫向来爱干净,外面的客栈他大都住不惯,尚府家大业大,自然不一般:“那就要叨扰仁兄了。” “洛大侠这就见外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尚府,天已经全黑了,安顿好之后,尚源鹤与洛震枫接着白天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从江湖说到经商,从洛云轩说到尚府,从书生说到大侠,说的尽兴了,最后竟变成了秉烛夜谈,天亮来的太早,两人都觉相见恨晚,当即便以兄弟相称。 临走之时,尚源鹤说他一定会去洛云轩,到时候他们还要挑灯夜谈。 也许真的是国安寺的菩萨显了灵,三个月后,尚夫人果然怀孕了,这下把尚源鹤高兴坏了,整个尚府都跟着喜庆起来。 “老爷,你看,那位算卦先生说的真准,他说有好事,果然好事就来了。”尚夫人掩不住的兴奋激动。 这回尚源鹤是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不是所有算命解挂的都是骗子:“对,你还记得吗?他说贵人远来助,那不说的正是洛大哥吗。” “嗯。”尚夫人也如此认为。 他们不知道,本来洛震枫和姬瑶在祝完寿当天便要起程回洛云轩的,但姬瑶的琴技是武林中出名的高超,据说她的琴声能让濒临死亡的人找到生的希望,来贺寿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都想一听为快,为了不扫寿星的兴,也不好推脱,他们便只能多逗留一日,若是早一日出发,便不会遇上尚源鹤的这回事了,这就是缘分。 秋高气爽,尚源鹤并非习武之人,从和兴镇到洛云轩路途遥远,他是真心觉得累,只是在他见到洛震枫的那一刻,所有疲惫都消失而尽。 “源鹤,你这一路累了吧。”洛震枫人很随和,还是那么爱笑。 尚源鹤也跟着笑。 “四年没见,老了些。”洛震枫上下打量着尚源鹤。 四年的时间,尚府发生太多事,任谁都没法轻松度过。 姬瑶远远的就看见洛震枫拉着尚源鹤说话,走过来说:“你们兄弟俩虽然好久没见,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枫哥,你呀,让源鹤先休息休息,走了那么远的路。” 洛震枫摸摸脑袋,说:“对对,你嫂子说的对,你先休息。” 尚源鹤身体确实有些疲劳,却也只是小憩了一会儿,便去找洛震枫说话了。 洛震枫说:“源鹤,你这就不对了,怎么不带着弟妹一起来,你嫂子可跟我常念叨呢。” 尚源鹤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陷入悲伤之中。洛震枫和姬瑶相视一眼,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你们走后不久,夫人就怀孕了。”他想了想终启唇齿,在说到“夫人”时黯淡的眸亮了许多。 姬瑶替他们开心,边斟茶边说:“这是好事啊。” 尚源鹤苦笑一声:“对,是好事,我跟夫人盼了那么多年。可是”他有些哽咽,“夫人她难产,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虽然已过几年,但说到此仍旧难掩心中的悲伤,就好像再次经历她离开的那一刻。 姬瑶还记得,尚夫人话不多,但事事考虑周全,一看就是好妻子,好媳妇,怎么这么福薄,尚源鹤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 周遭的气氛跟着尚源鹤的话语变得难过,他摆摆手,突然明朗一笑,说:“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夫人肯定也希望我能振作起来,她把孩子留给我,我应该好生照顾,才能对得起她。” 洛震枫轻拍他的肩:“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尚源鹤一想起孩子,眼里就泛着光芒,笑得很是仁慈,这是为人父的本能反应:“这也多亏了我的宝贝女儿,夫人不在了,我实在很心痛,整日萎靡不振,根本就不愿意看见她,心里怪她,是因为她夫人才会离开我的。” 他端着茶轻抿一口,很平常的叙述一件他曾经历过的事:“有一天晚上,她一直哭,下人告诉我她发烧了,我当没听见一样,不闻不问,那天晚上尚府都忙疯了,请大夫,烧水,熬药,唯独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或许是奶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骂我,说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怎么配做爹,这个孩子是她用命换来的。我当时听着这话,心里想,是啊,这是夫人的命啊,我怎么也得去看一眼。” 他将端着的茶杯放下,眼里有种释然,也有种坚定:“很奇妙的是,我走到床边,她两只手伸的很长,我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她拉着我的手,冲着我咯咯地笑,居然不哭了。我那个时候看着她烧的红红的脸,笑得那么可爱,我如梦初醒,这是我的女儿啊,她身体里留着我和夫人的血,她还那么小,我怎么能不管她呢,我发誓这辈子一定用命去呵护她,做一个好父亲。” 姬瑶听着不禁红了眼眶:“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神奇之处,你以为她不懂,其实她什么都懂,知道你才是她的亲人,才是她的依靠。” 洛震枫虽然也是当爹的人,但听尚源鹤说这些,也为之动容。不过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问道:“你生的是女儿?” 尚源鹤点点头,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宝贝女儿”吗,是没听清楚吗? 洛震枫双手一拍,哈哈大笑,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伤心的时刻,亏得他能笑得如此安心,任谁看都会觉得他颇有些没心没肺。 姬瑶和尚源鹤都不解的看着他,他说:“我的两个至交好友都是生的儿子,幸亏你生的是女儿。” 啊?这有什么关系吗?洛震枫看着姬瑶疑惑的表情,对她挤眉弄眼的,好一阵儿,姬瑶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对尚源鹤说:“还不知道你这个宝贝女儿的闺名呢。” 尚源鹤自觉有些失礼,竟忘了说起名字:“她出生那晚月亮很大很亮,所以我给她取名尚芝月,月儿。” “月儿。”姬瑶嘴里念着,“她也快四岁了吧。” 尚源鹤“嗯”一声,姬瑶接着问:“那你可有给她定一门亲事?” “当然没有,要做月儿未来的夫婿,那肯定要相貌好,性格好,才华好,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好,总之不能比我差,放眼整个和兴镇,都找不到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娶我家月儿的。”一说起这话,尚源鹤一本正经,极为认真,看他这样,这尚芝月怕是不能轻易嫁出去的。 洛震枫打趣道:“那要是找不是比你好的人,她是不是一辈子不嫁了?要是她喜欢的,你又看不上,是不是就不准他们来往了?” 尚源鹤言辞凿凿地说:“那是自然,我宁愿她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她以后受苦。” 洛震枫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这个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要真这样,她不得恨你一辈子。” 恨就恨呗,尚源鹤就这一根筋,只要是对她的宝贝女儿好,他受什么样的委屈不重要,他捧在手心里疼的闺女怎能吃苦。 都说养女儿和儿子不一样,姬瑶这下也算是见识了,要是让尚源鹤看到洛震枫平时是怎么管教孩子的,他肯定会觉得那孩子定不是洛震枫亲生的。 姬瑶满是期待地问尚源鹤:“如果是我家小然,你觉得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定亲 尚源鹤明显一愣,他对洛震枫的崇拜导致他多少有些自惭形秽,哪怕现在那人是他的大哥,故而从未想过对方会有此提议。 洛震枫不说话,只是端正了身体,斜眼看着尚源鹤,虽说他平时总嫌弃自己儿子不争气,但却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他的不好,要打要骂都只能是他这个做爹的。 “只怕月儿没这个福气。”尚源鹤叹一口气,免不了其中的些许自卑。 其实以尚府的实力,两家结亲当真是门当户对,只是尚源鹤向来羡慕武林世家,不仅高看洛云轩,更是将洛震枫奉为了江湖第一人,虽然他也当得起这第一人之称。所以即使心里对这个提议很是高兴,但也总觉得他尚府是高攀了洛云轩。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到底是在高抬洛秉然,还是在拒绝,给个痛快话不就好了嘛,洛震枫不满地说:“小然这孩子,虽说平时有些淘气,顽皮,但他体贴,善良,有责任心,有正义感,总之,你看看我和你嫂子就知道了。” 姬瑶从没听过洛震枫这样夸过儿子,不由地一笑,这还是他认识的枫哥吗。 感受到旁边火辣辣的目光,洛震枫拳抵嘴唇,轻咳一声,好不自在。 见尚源鹤不说话,洛震枫又说:“你是不是不信,你见了就知道我肯定没说谎,他还有好多好的地方我没说呢。” 洛秉然是以后娶不着媳妇还是怎样,洛震枫一个劲的夸他,要是让洛秉然听见了,定会觉得他是在打什么坏心眼,该不会是先给点甜头,然后再吃苦头吧。 尚源鹤被洛震枫一席话说的实在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的,说:“洛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要是长公子能成为我的未来女婿,我自然求之不得,我只是怕月儿不够好,配不上长公子。” 听这一席话,尚源鹤已然放下诸多顾虑,深知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他的月儿比得上任何一人,又岂会配不上洛云轩的长公子。 这叫一个尴尬,洛震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浪费他那么多口舌夸他那个在他面前乖巧懂事,在他背后无法无天的儿子,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他一直维持的威严铁定会荡然无存。 “诶诶,小然,过来。”刚说着,这让他威严受到威胁的人就出现了,不过时机刚刚好,总算是将他从尴尬的气氛中解救了出来。 “爹。”洛秉然乖乖的走过去,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被管教。 “这是你尚叔叔,专程从和兴镇过来的,叫人啊,这傻孩子,愣着干嘛。”即便是在尚源鹤面前,洛震枫也保持着严父的姿态,毫不松懈。 洛秉然看了一眼尚源鹤,行了一礼,尊敬地叫道:“尚叔叔好。” 尚源鹤还是第一次见洛秉然,整个人的气势和洛震枫如出一辙,但若论长相,却是像极了他的娘亲,自然比他爹还要夺人眼球,乖巧可人,机灵礼貌,清秀俊美。 洛秉然站在原地,眼睛不时地瞥向门外,嘴巴一张一合,没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洛震枫也随着他将头伸向门外,问道:“小然,看什么呢?” 趁他放松之际,洛秉然拔腿就跑,高声说道:“爹,我玩儿去了。” “你”哼,跑的倒挺快,当着尚源鹤的面,全然是不给他面子,洛震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只能强行忍着不能发作,等你回来,有你好受的,不急在这一时,这么想着心里就舒服多了。 “源鹤,那我们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是不是需要什么信物啊?”洛震枫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容不得拖沓。 “这还不好说。”尚源鹤从怀里掏出半块白色玉佩,“这玉佩当年是我和夫人的定情信物,现在这半块就交给长公子,另外半块就放在月儿那里,这也算是了了我和夫人的一桩心愿。”许是受到了洛震枫的感染,他也说做就做。 姬瑶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再说了,这定亲信物本就应该由夫家来准备。” “对啊,源鹤,这我们可不能收啊。”洛震枫附和着。 “大哥,嫂子,江湖儿女,哪还讲究这些规矩,我相信夫人她在天有灵,也希望能将这玉佩交到对的人手里。” 其实想想也是,尚夫人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尚芝月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肯定不会计较这些,况且眼下还真没有比这玉佩更好的信物,两人便不再推辞,当即收下了。 在洛云轩的时间过得很快,尚源鹤又心系尚芝月,洛震枫都笑他,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好多留他,只能约好来日再聚。只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他们再次相聚,却已是天人永隔。 “哎!!”尚源鹤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其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无奈,遗憾,无助,悲恸,甚至于仇恨。 外面看不清密室,密室里也不清外面,和兴镇上更夫敲响了当夜的最后一次锣。 尚叔叔?青公子反复回想着,好像记忆里是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只是那个时候下人刚好发现了浑身布满红斑的小蛇的踪迹,那是阑儿对他说的,他说的时候欣喜若狂,恨不得能立马能拥有一条,他答应了要帮他寻到,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那时根本就没有心思看清眼前的尚叔叔长成何样,只是出于礼貌匆匆的瞥了一眼,本身印象就不深刻,况且现在过去这么多年,长相也变了些许,更不可能认得出来。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若是当初好好看过,是否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来? “您对寒阴教知道多少?”纵然已知晓过去,但他却并不打算明说什么。 听得他的称谓变了,尚源鹤了然,两人心照不宣的说着更重要的事,他自知逃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再遮掩,说:“我所知道的,想必你都知道了,我就说说你可能不知道的吧。”站的腿有些麻了,尚源鹤走到桌边坐下,“去洛云轩时,洛大哥跟我提起过,他说寒阴教近来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武林中或许将会有一场浩劫,但是我不确定那件事是否真的和寒阴教有关系。” 青公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洛震枫早已察觉到寒阴教的活动,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寒阴教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他们从来都是带着目的的,怎会没有关系。 “为何上面的时间会不一样?”他手指灵位问道。 尚源鹤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他们,不仅报不了仇,连个灵位都不敢立。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很害怕,我一想到凶手那么残忍,我就不敢出去,我怕万一被凶手知道我跟洛大哥的关系,是不是整个尚府也会跟着遭殃,我死了没关系,可我不能连累月儿,不能连累尚府这些无辜的人。”他埋着头,看不清表情,沉思片刻说道,“三年过去了,我想事情也该平息了吧,我整日于心不安,日日谴责自己,若是没有洛大哥,怎么会有月儿,怎么会有尚府的今天,我不该这么懦弱,我该去祭拜他们。” 他站起来,重新走到灵位的面前,继续说:“我去到洛云轩的时候,没烧完的木板掉在地上坑坑洼洼的,好凄凉,就连星成镇都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我一路询问,才到了洛府,大家都劝我不要去,说那里闹鬼,我知道,肯定是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安息,才会如此。我回来后就马上立了灵位,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只能偷偷的来供奉他们,祈求他们原谅我的胆小懦弱。”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能原谅自己,说这些话时还是带着自身的谴责。其实他并未做错什么,但终归良心不安。 青公子心想,应该大家都认为洛府闹鬼是亡魂的原因吧,只能怪他们愚昧无知,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尚源鹤将目光落在洛秉然的灵位上,说:“至于长公子,大家都说他在逃跑的途中被杀了,但我相信死要见尸,没看见尸体我就不相信,我也相信老天不会那么不长眼,所以我在洛大哥的灵位前发誓,一定要找到长公子。”顿了顿,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公子,“我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他们也带了很多人回来让我认,可没有一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可能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就立了这个灵位,但我心里始终怀有一丝希望,于是就用布把灵位盖起来了,是不是很可笑?” 是不是很可笑?他问的不仅是青公子,也问的是他自己,笑他自己的愚笨与无能。 果然和青公子猜测的一样,一个与洛云轩的恩怨毫无牵扯的人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事,青公子心里对他只有感激,他相信尚源鹤做的这些事,爹娘泉下有知,定会对他感恩戴德,怎么会有责怪之意。 尚源鹤取来三支香,点燃之后递给青公子,说:“论年纪,他们也是你的长辈,拜一下吧。” 他站在灵位前,很多事情他都释然了,端着香拜了三拜。他用布将洛秉然的灵位再次盖起来,就让他重新做回死人吧,青然这个身份暂时还没有办法抛弃,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来取回洛秉然的身份。 尚源鹤并不奇怪他的举动,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青公子不说话,他心里明白,尚源鹤深知他是谁,只是不说破而已。 尚源鹤突然眉头一皱,心中想起来一件怪事,虽然过去很多年,但应当没有记错:“我记得我去洛云轩的时候,看到还有未烧完的香火,像是有什么人不久前去祭拜过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猜测 还有这种事,青公子问道:“您确定吗?” 尚源鹤想了想:“嗯,我确定。” 可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去祭拜的是不是洛震枫呢?在青公子的记忆中,洛震枫的两位至交好友都在那场浩劫中身故,唯一能有此举动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尚源鹤了,可不是他能是谁?这人做这等事又是出于何种心态? “你跟寒阴教应该已经交过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辜负了你这条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尚源鹤用长辈的口吻劝他,即便是无法报仇,这条命也不能丢了。 可青公子等不了这么久,他不知道他体内的噬灵毒什么时候会发作,若是一辈子不发作还好,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在噬灵毒发作前手刃仇人,否则他怎么有脸去黄泉下见他死去的爹娘,怎么对得起洛云轩的几百条人命。 “如果你哪天遇到了难题,就到这里来见见两位长辈,心里也会明朗一些。” 青公子又看了灵位许久,转过身并未及时退出密室,而是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混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澄明,他深吐一口气,不在犹豫,说道:“您要多保重,尚叔叔。”他想,这一走应该很久不会再来这个密室了。 “尚叔叔”,就这一声,让尚源鹤潸然泪下,曾经数不清的失望烟消云散,这回终于不再是了,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他知道自己哭了,这是喜极而泣,放下了心中的郁结,只剩下希望,他看着洛震枫的灵位说:“洛大哥,你听到了吗,他叫我尚叔叔,他是长公子啊,是你的小然啊。他长大了,变得冷静稳重,不再是你口中那个让人担心的捣蛋小孩子了,你和嫂子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 尚源鹤心里的愧疚在那一声“尚叔叔”中消失不见,他知道青公子不想让他继续自责下去,他老了,这等心理的折磨确实没有几年可以承受了,那么他便释然。只是他不想让青公子报什么仇,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可这种话他不能说。 “哥,你去哪里了?”段离等在青公子的房间,见他进来一把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满是担忧,小小的脸蛋上皱着的眉愣是让人一阵心疼,“我把整个尚府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你,二哥也说没看到你,你该不会连早饭都不吃,就出去偷偷摸摸去了吧?” 什么偷偷摸摸啊,这孩子不知道跟着阑儿学了些什么,定是被他给带坏的,青公子毫不怀疑这一点。 童阑从外面回来,见青公子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就知道他肯定在屋里,虽然他多半猜到了他去做了什么,但他早就在心里保证过,绝不过问,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 不过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怎么做却是另一回事,他当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戏虐的机会,他慢悠悠的踱步进入房间,一副责备的语气说道:“欸,青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尚老爷有事相商,怎么能落下我呢。” 段离恍然大悟,说:“哦~~怪不得,我说尚老爷怎么也不见了。那也不对啊,什么大事居然连早饭都不吃,我去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你是自己嘴馋了吧。”童阑仰头将一杯茶饮尽,打趣道。 段离气鼓鼓的说:“哼,才不是呢。”说完就兴高采烈的跑向厨房,马上就有好吃的了,他跑的比什么都快。 青公子原本不觉得饿,可心里的那股紧张劲儿消失后,又听得段离说吃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还真有些饿了。童阑不禁一笑,还第一次听见他肚子叫,跟别人的也没什么不同嘛。 “你看病去了?”青公子将童阑的茶杯斟满。 童阑指指桌上的药箱,很明显的事情嘛,凑近青公子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青公子一愣,他不是惊讶于他去了密室,也不是诧异于他见了尚源鹤,只是害怕于密室里的对话与那层关系,想着还是赶紧躲开他比较好,阑儿套话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更何况,他知道他面对阑儿,很多话都会不听大脑使唤的从嘴里说出来。 童阑轻挑他的下巴,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不问。”其实他的嘴痒的很,他太想知道暗格里的秘密了,但他拼命忍住,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你保证过的,你保证过的。所以,对此他只能生生的忍住,真的是自作自受,哎,太难受了,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做任何保证。 青公子心里舒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童阑回房将药箱放下,青公子也有些发困,恐怕是等不到段离的早饭了,还是睡一觉比较重要。 他刚关上房门,还未走到床边,段离就急匆匆的端来了早饭,动作还挺快,他嘴里吧唧着一块糕点,含糊地说:“哥,你不会就这么睡了吧,等会儿肯定会被饿醒的。” 也是,既然眼前有吃的,那当然要吃了再睡啊,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段离明明刚用过饭不久,这会儿竟然还能吃的津津有味,也不知是做被做乞丐时的生活所影响还是他真的饿到了如此地步。 “小离,等会儿将我教你的武功练习一个时辰。”青公子是真担心他的身体,以前还能到镇上跑闹,可如今只能在尚府活动,若是不好好消化,定会生病。 “啊!”段离一脸的不高兴,张大了嘴,来不及咽下的糕点掉了些在桌上,他可是每日都勤加苦练,干嘛今日还安排任务啊。他看看手上还没吃完的糕点,心想不就是多吃了点嘛,不至于这样吧,他是真的饿了。他伸手摸摸脸蛋,再摸摸腰,没胖啊。 青公子边吃边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就多练一个时辰。” “哎哟,知道了,绝对不偷懒。”段离将最后一点糕点投进嘴里,再将嘴边的渣舔干净,一点也不浪费,跑出房间,“我练功去了。” 安生日子难得,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但有些事情太过深刻,催促着去人去完成。 “你们要出去吗?”还没踏出大门,身后响起尚源鹤的声音,他好像总是待在大堂一样,看着尚府的人进进出出,难道当老板都这么清闲吗?其实也不能怪他,自从确定了青公子的身份后,他对青公子的行踪与行动就格外关注和关心。 尚源鹤走上前,看着段离,问道:“怎么,小离也去?” 段离不高兴,他又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怎么就这种口吻,一种好像他是专门去闯祸的感觉。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软磨硬泡,外加做了各种保证,才让他的两位哥哥答应带他一起,现在任何人都别想着打什么坏心眼,这回他是跟定了。 “尚老爷,这事儿少了小段离还真不行。”童阑说道,说完冲着段离一脸邪笑,让他不禁打了一冷噤。 “哦,那你们早去早回。”尚源鹤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童阑百分百肯定他绝对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诶。”童阑用胳膊碰碰青公子,将头靠近他,“尚老爷最近对你的态度会不会,会不会太热情了些?老实说,你们是不是私下有什么交易?还是说与尚芝月有关?”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却很肯定。 “二哥,我都听到了。”段离故作生气状,他就站在旁边,除非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否则他定能听到,干嘛装的这么神秘,有可能即便是像蚊子那么小声,他也能听到。 童阑伸出头看段离,下巴刚好抵在青公子的肩上,说:“你耳朵还挺好使的嘛。” “哼。”休想这样一句话就让他消气,段离反驳他道,“肯定和漂亮姐姐没有关系。” 童阑不服气,越过青公子走到段离身旁:“你怎么知道没关系?” “哎,二哥,只能怪你太笨。”平常都是童阑欺负他,他还不抓着机会小小报复一下,“哥和漂亮姐姐的相处就跟以往一样,要是尚老爷对哥哥的好跟姐姐有关系,那肯定是哥哥要娶姐姐啊,那姐姐还不得高兴地吃饭都在笑,别的不说,至少他们的交往会变多吧,可你看哥对姐姐那个态度,一个字,冷,这哪是要娶她的态度嘛。” 童阑拖着下巴想想:嗬,青然这个人不一直都很冷吗,也就对我和小段离稍微好些,不过这回小段离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行吧,这次算我认栽。他斜眼看着段离,真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那你倒是分析分析怎么回事。” 段离撅着嘴,皱着眉,大脑快速运转,当真是在认真思考:“我觉得尚老爷会不会以前就认识哥哥,哦,不对,是认识哥哥的长辈什么的,你看他,每次见哥的眼神都不一样,有点像,呃有点像我见到二婶的样子,啊,不是不是,是二审见到我的样子。” 青公子和童阑同时心里一惊,第一次到尚府的时候,童阑就以为青公子和尚源鹤认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青公子深知段离的心细,却没想到他平日里没声没息的,却将很多事情都看在了眼里,还能做出这么准确的判断。他们的猜测虽说不全对,但已经离靶心越来越近,正中靶心是迟早的事。 童阑又回到青公子身旁,问道:“青然,小段离说的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老右 没有理会旁边投来的目光,似乎在考虑应当如何回答这个并不难的问题。 “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左长老的事情吧。”青公子没有让自己思虑太久,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好似只有他们两人说的起劲,他只是个局外人一样。 看这情形童阑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哼,不着急,慢慢磨,有的是时间:“左长老上次受的伤,算算时间,应该还没恢复吧,怎敢出来兴风作浪。” “极有可能在他受伤前已做完了他要做的事。”那天他用了十成的功力,没有抵挡住而受到的内伤绝不轻。 “可这次怎么会失踪了这么多人?而且失踪人还是在不同的村子,事情太过突然。”童阑不解,之前每次都只有一人,而这次居然有三人,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需求量增加的太快。”青公子兀自陷入沉思中。 这些失踪的人没有突出的身份,没有可观的武功,没有殷实的背景,细想每一种可能,都只能是作为练功的桥段,看来这幕后主使快到了练功的关键环节,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过还好,童阑早有准备,常去东街古洹河更换解药,这才没有让尸毒的事情再次发生。真不知为何偏偏要选择这里的人,更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有此种事发生。 说的好听,段离是跟着出来历练的,说的难听,他就是出来看热闹的,指不定还会拖后腿,反正他的两个哥哥在说些什么,他是全然没有听懂,也插不上嘴,索性也就什么都不管不问,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话说这韦家村也真是可怜,接连遇害了两人,该不会是这个村子身强体壮的人太多,才会这么不幸吧,童阑这么想着,再看一眼在他前面几步的青公子,若是将他改头换面一番,一定会引起凶手强大的注意力。他甩甩头,将这个有趣但危险的方法甩出去,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让他去面对这种有风险的事情。 “小离,记住我说过的话,不问不说。”青公子再次嘱咐段离,他原本就不想让段离跟着的,毕竟是生离死别的事,即便他已经经历过,也不想让他再次看见,但童阑非要同意让他跟着,说可能会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两人一唱一和,他只得同意。 段离点头:“嗯。” 来了韦家村两次,这回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遇害人家。但几经询问,也没找到可疑之处,只是这家更可怜,失踪的竟然是一家之主,让这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过得更为艰难。 从韦家村出来后,三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古洹村的下游,走的累了,童阑抱怨道:“这左长老上下游来回跑,他不累,我累啊。” 左长老既然没有限制作案地点,那为何要这么费劲的从两个不同的地方抓人呢,还相隔这么远?他是在在故意混淆视听,还是所选之人必有不同之处? 童阑真想把左长老抓来暴打一顿,然后扒皮抽筋,用一碗药将他最后一口气吊着慢慢折磨,最好是能找到线索,要不然这一天就白跑了,可怜他的老腿,刚养好这回又跟着出来受苦。 呵呵,要不要这么捉弄人,总是事与愿违,走访三家人,全都是空手而归,一点可用的信息也没有,童阑都快被折磨疯了,再这么下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受害,一个大夫的眼里根本就容不得一条无辜性命就这么消失。 “其实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说此话的正是心思细腻的段离。 闻言,青公子与童阑相视一眼,果然带上段离会有意外的收获,两人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上游的人是在白天不见的,下游的两个人都是在晚上不见的,这算不算线索啊?” 这算线索吗?可能左长老到下游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童阑还以为段离这聪明的小脑袋瓜能发现多大的事呢。 但青公子却有不同的看法,问答:“你的意思是,有两个人?” 段离摸摸脑袋,傻乎乎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只是二哥说左长老的伤还没好,再加上那两人不见的时间相近,要说是左长老做的,会不会有点太牵强。” 段离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从之前的作案来看,左长老一向都是在白天动手,毫无顾忌,以他这么放肆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身上的伤而选择晚上动手。但若说不是他,这和兴镇也找不出第二个可疑之人。 “对了。”童阑大呼一声,打破夜的静,也让青公子和段离惊了一把,“你还记得韦家村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哥吗?他说他看到了抓走韦浩的人。” 青公子点头,“嗯”了一声。 童阑接着说:“我还记得你和左长老交手那天,有一束光很刺眼。”他想了想,茅塞顿开,“对,他的长鞭一头有一个三角锥,他看见的发光的东西一定是这个。” 青公子一直在和左长老缠斗,况且那天的太阳已经往西行,他自然没有察觉,可童阑站的较远,刚好碰上反射出来的光,只是他那天一直想着书房密室的事,竟把这事给忘了,心里的怀疑这下终于被证实,罪魁祸首不是他还有谁。 “可他怎么会迫不及待的受着伤还出来做坏事啊?”以段离的聪慧,仅是几句简单的对话,看来已经将事猜的七七八八了。 青公子冷笑一声:“不是他迫不及待,而是他幕后的真凶等不及了。” 童阑转过头看着他,说:“你当真确定他背后有人?” “之前我们也只是推测,但现在已经可以下定论了。他受的内伤确实严重,但以他的疗伤手段短时间之内并无大碍,若说抓人是为了疗伤,绝不可能;可以他现在的身手,要说练就了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更不可能。”他深吸一口气,深感藏匿在背后的人的狠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受人指使,那个人还是他不能拒绝之人,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听他这么说,童阑已然明了,今日带段离出来已经让他知道了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寒阴教的事断不能再让他知晓,这本是他这个年纪不应该忧心的事情。 只是让青公子和童阑没想到的事,这事竟然与寒阴教地位如此高的人有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教主。寒阴教的行动从来都不是盲目的,就像当年的洛云轩事件一样,只是这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哈~~~”段离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童阑捂住嘴笑他,说:“小段离,这么早就困了。” 他还好意思说别人,其实他自己是又累又困,这一整天都在走路,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他又不像青公子,会一身的功夫,年轻力壮的,虽然他也还年轻,但他也只是一介书生,不对,是一介神医,这种累人的事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也多亏是青公子,要是换做别人,他才不愿意陪着。 段离伸手指指天,哟,月亮悬在头顶,不早了,离二更天不远,他平常作息还是很健康规律的,也难怪哈欠不断。 “有声音。”青公子站定,细声说。 童阑和段离同时停下脚步,仔细听,可除了听见风声,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没有啊。”童阑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青公子闭上眼,再听,确实有声音,脚步声,呼吸声,说话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望向四周,将童阑和段离带至一块岩石后,四周有参差不齐的树木,相对来讲,这个地方还算隐蔽。 “你自己受伤就算了,现在还害得我跟你一起东奔西跑的。” “你也不看看,我是在给谁擦屁股,当初要不是你让他逃脱了,我至于吗。” 这声音,青公子认得,是左长老的声音,真是冤家路窄,为什么总能撞上他,这次身边还多了一个帮手。他快速思考着,如果不得已交上了手,怎么才能保证童阑和段离的安全。 “能怪我吗,我也追了大半个月,谁知道那个奴才这么忠心。”话里全是无奈与咬牙切齿。 “不怪你怪谁,没本事就没本事呗,还怪奴才,我都替你害臊。”能听出话里背后的嘲笑声。 “得得,我不想跟你吵架。” 走得近些,童阑和段离都认出了来人是左长老,不由得后背发凉,这是要闹哪样,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看来免不了又要动手了。童阑扭过头看着青公子,不知他这次能否应付得了。 “嗯~~~闻到了吗,血的味道。”那人闭着眼,仰起头,哧溜一下鼻子。 左长老将手放在腰间,眼睛扫描着四周,扬起一边的嘴角,满是正经的脸上却挂着不容忽视的凛厉:“老右,这么久不见你,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鼻子还灵不灵。” 老右?传闻寒阴教有两大护教,谁都看不惯谁,整日爱斗嘴,爱比试,却又默契十足,听这一声称呼,青公子料想这人定是寒阴教的右长老,今日都到齐了,看来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十分困难。 左长老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目标在哪里,拉下脸上的面具,恼怒地对右长老说:“喂,你这狗鼻子到底还灵不灵?” “不是我不灵,是你眼神有问题。”右长老也不甘示弱。 左长老气急败坏地说:“有本事你找出来看看。” “哼。”右长老冷笑一声,听得人不由得一颤,好似自己是他看上的猎物,无论藏在哪里都无法逃脱,电光火石般将左长老腰间的袋子取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败退 不知他们有什么手段,隐藏在岩石后的人只能秉着呼吸静静看着,仍自暗暗希望不要被发现。 左长老伸手想要取回,只听得右长老说:“眼神不好的时候,就要靠头脑,哦,我忘了,你好像也没头脑。”他边说着边打开袋子,一条胖嘟嘟的虫子从袋子里爬出来。 居然是血蚕,童阑认得它,需要用血供养,并且最好是主人的血,这样它才不会轻易攻击主人,也正是因为这点,慢慢地不再有人供养血蚕。童阑原以为血蚕早已经灭绝,却没想到寒阴教竟然有,而且他今日还能有幸一见。 传说血蚕可以通过血的气味来寻找目标,不管目标是死是活,虽然血蚕极不易供养,但寿命却很长,而且很顽强,也很会躲避外界的攻击,不易杀死。看这条血蚕的模样,应该是吃了很多血,才会喂得如此肥胖,而且想必存活了很多年,身体才会呈现出红色。 完了完了,童阑心想,看来这次是逃不过了,血蚕会带着左长老找到他们的。 看着血蚕慢慢地朝着他们爬过来,青公子用极小地声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童阑咬着嘴唇,说:“能找到我们的东西,千万不要让它近身,会吸血。” 段离倒是被血蚕胖乎乎地模样吸引住了,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它,简直是太可爱太诱人,要是能养一条天天逗着玩就好了。 “看见了吗?你这笨蛋,我这鼻子就没失灵的时候。”右长老只盯着青公子他们躲藏的岩石,提高音量,“再不出来,小心被它吸光血,我们也不是残暴之人,只是我这小宝贝实在太饿,我也管不住它。” 眼看是无处可躲,那就只能正面迎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哈哈哈~~~”左长老仰天大笑,“怎么又是你们啊?这偌大的和兴镇,怎地就偏偏和你们如此有缘分呢。” 兴许是仗着右长老也在,他说话底气都足了很多。 泄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泄了气势,童阑大声说:“哎呀,看过去看过来,我还是更喜欢这条血蚕,至少不会在耳边像疯狗一样一直狂吠。” “你”左长老气的脸都绿了,他早就见识过童阑这张嘴有多厉害,只要与他说话,嘴上通常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右长老收回血蚕,将头偏向左长老,小声问道:“你说的人就是他们?” 左长老点头,右长老下巴朝着段离,又问道:“那小孩就是当年逃掉的那个?” “你将功补过的时候到了。”说这话时他眼里泛着精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段离,今日岂还会让他逃脱。 虽然右长老脸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长得也还挺端正,但脸上的杀戮之气和浑身令人窒息的寒冷更让人害怕,那双鹰眼紧紧地盯住他的目标,势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青公子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阑儿,等一下你带着小离去顾府。”几乎与上次交手遇到的情况一样,只是这次可能没那么好运,青公子也把握不好胜算。 去顾府?怎么不是回尚府?童阑不解,但这个时候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只要照做就行。 “我听说让老左受伤的就是你们?”右长老这笑里藏刀的架势,让童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青公子仍旧是一副冷漠地态度,语气里毫无波澜:“怎么,没有右长老在,左长老就不行了吗?” 堂堂寒阴教的一教长老,居然就被这样无视了,右长老心里气的生烟,但脸上仍不动声色。可比他更气的大有人在,左长老指着青公子,说:“你说谁呢,哼,今天谁都别想走。老右,你等会儿不要插手。” 几十年了,这脾气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右长老说:“你说的啊,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大不了来年多给你烧点纸钱。”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一致对外的吗,左长老转过头,气愤地看着右长老:“你存心咒我,是吗?” 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斗嘴,看来传闻不假。 右长老眼睛直直地盯着段离:“老左,我们目标不冲突,我只要他,互不干涉。” 段离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被这双眼睛杀死,心里止不住的颤抖,但脸上还要故作镇定,学他二哥一样,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左长老等的就是这句话,每次交锋,都被童阑破坏,他倒要看看今日他到底是要护着青公子还是段离,不过,无论护着谁,今日注定吃亏的是他们。 前有左长老虎视眈眈地盯着段离,如今又来一个右长老,段离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们,童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他身上确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想的出神,他却没发现青公子轻皱的眉与转瞬即逝伤感的神情。 青公子从岩石后走出来:“你一日是我手下败将,我就一日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哈哈哈~~~”左长老很狂妄地笑着,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处于劣势,他大呼一声,“老右,他们就交给你了。”话毕不等回应便直直的朝着青公子袭过来。 右长老早已将他们三人的情况了解透彻,知道童阑很危险,可眼前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占有上风。右长老腾地一下,向着童阑跃过去,青公子一个转身拦住他的去路,童阑抓着段离后退,轻点足尖几个起落朝着顾府的方向去。 “想跑。”左长老追上去,虽说他轻功不如童阑,但仍紧追不放。 不是说好的互不干涉嘛,左长老的目标不是青公子吗,干嘛一直追着他们不放啊,童阑心里一个痛骂,果然寒阴教的人全部都是阴险歹毒,毫无信用可言。 青公子和右长老打得如火如荼,没想到比起左长老,右长老的武功要高出许多,很难纠缠。眼下不能恋战,青公子将内力运足在剑伤,朝着右长老前胸刺去,在对方抵挡之时左手一掌击出,被右长老的掌势化解。不过他本身也没想着能凭借这一掌伤到右长老,他只是想借着掌势转身去追左长老,此刻正如他所愿。看着前方缩小的人,知道左长老与童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想必应该能安全脱离危险。 “嘤”童阑突然感觉到气息有些紊乱,他没想到如此距离居然还能挨一掌,虽然左长老的这一掌因为隔得较远而减轻了许多伤害,但仍让他感觉到心里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他知道这一掌不简单,其中隐藏的毒现在还无从知晓,更是引发了本身就已复发的旧疾,不由地捏紧了手。 段离感受到搭在腰上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他微扭过头,借着稀薄的月光,能看到他额上细小的汗珠,轻轻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死的左长老对他二哥做了什么。 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左长老翻转身体避开了青公子的剑气,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上了自己,这么看来若是单打独斗,他和老右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青公子和左长老缠斗之时,右长老追了上来,两人夹击,若是不用暗招,双方还能打个平手,但若用毒,青公子恐怕凶多吉少,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手,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左长老抽出腰间长鞭,稳准狠地劈向青公子,青公子向后跳跃躲开了。右长老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从身后朝着他刺来,他转身用萧抵住,向后倒退了一丈之远,难道寒阴教的人所用的武器都能藏得这么隐蔽。 左长老奋力甩出长鞭,青公子稍微偏头,长鞭从他的脸边滑过,只要一个不小心,便直接穿透了他的头。两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全然不给青公子任何喘息的空间和机会,这两人果然有默契。 几十个回合下来,虽说左长老与右长老没占到任何便宜,但也让青公子连连败退,若是再耗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撑得住,只盼望在援手到来之前对方不要用毒。 “不好。”左长老惊呼道,右长老转头看着他,这是何出此言。 左长老完全沉在与青公子的厮杀中,却没注意到他们已经中计了。原来青公子故作撤退,一直引得他们追赶,实际是想将他们引来顾府,想必左长老多少还是会对顾浩陵有些忌惮,这样就算他们不作罢,也不会对着顾浩陵动手,这个时候顾浩陵就是他的护身符。 左长老和右长老面面相觑,不知此刻到底是走还是留。 右长老悄声对左长老说:“老左,这个时候走不是明智之举,就算顾浩陵在这里,他也会顾全大局,不会轻易插手。” 左长老虽然对顾浩陵有诸多不满,但无奈他早已收到了死命令:“绝对要保证他的安全。”就算右长老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仍旧不能打消他心里的顾虑,毕竟他和那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支持 左长老还没考虑清楚,就见右长老一个健步上去,右手执剑,左手里不知握着什么。青公子提剑与右长老正面抗击,突然右长老左手上扬,一片黑色粉末朝着他面部袭来,粉末与夜晚的黑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暗道不妙,出于本能只好掩住口鼻避开,但这样便会躲闪不及而被右长老的剑气所伤。 右长老见他退后几步,还未从毒药之中回过神,出剑步步紧逼,剑至胸前一寸之处被挡住,若慢了一步此刻便是穿胸而过,右长老心下懊恼,恨不得再快一分,可青公子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只见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剑与剑相撞发出明亮的声音,一次一次地划破夜晚的安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一处阴影里,脸上有骇人图腾的手拿长鞭的人还在踌躇不定,右长老明知需要他的支援,可眼下却也无法分心提醒。 “嘶!”这一声显得有些意外的痛呼,在碰撞声停后听来格外明显,也终于让在场的另一个人完全清醒,知道该加入战局,哪怕是撤退也要亲眼看到顾浩陵是否真的与他为敌。 长鞭夹杂着深厚的内力抽来,右长老挑眉,配合着提剑而起,青公子招式不乱,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眼前的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诚然这两人在不动用下三流手段的情况下确实不能伤他分毫。 正当青公子抵挡长鞭与剑的双重夹击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还没待看清面容,便直接提剑朝着左长老袭去,将一对二的局势打破,这时轻而易举的便将左长老与右长老打退。 是顾浩陵,右长老眉头紧皱,看来是他失策了,只知道他与青公子有些交情,但却没想到居然到了可以救他的地步。他转头看一眼左长老,点头,心领神会,两人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顾浩陵的神情由来时地愤怒转变为关心,他转过身,说:“青兄,没事吧。” 青公子摇头:“没事,多谢。”随后跟着顾浩陵来到顾府。 段离看青公子平安归来,跑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一脸的急切:“哥,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青公子朝他一笑,再看童阑,他坐在桌边,脸色有些苍白。青公子眉头微蹙,心里一紧,走上前,抓住他的肩问道:“阑儿,你,怎么了?” 童阑故作镇定,满不在意地说:“没事,就是有些累,也有点困,呵呵。” 他不在意,可有人在意,青公子知道他总会以自己是大夫为借口表示自己没事,但哪怕是细微的异常之处他都能发现,这次恐怕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顾浩陵见气氛有轻微的压抑,便说道:“屋子下人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就早些休息吧。” “嗯。”众人谢过顾浩陵后,各自回房。 夜已深,寒阴教两大长老此行的目的为何犹未可知,青公子也无暇去想,他现在只担心童阑的身体,可惜他不是大夫,那人总自诩自己是神医,他想插手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早上醒来,青公子见童阑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催促着他给自己把把脉,童阑好笑,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岂和他人一样需要把脉,若真是把脉怕是还不准了。但终究抵不过他的坚持,便抓起自己的手腕,认真的号脉。 “脉象平稳,刚劲有力。”童阑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着,但青公子的眉一直未舒展开,全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将手伸到他面前,“喏,不信,你自己看看。”青公子哑口无言,他要是会,昨晚趁着他睡着之际就号过了。 “二哥,谁要把脉啊?”段离揉着眼睛,听到了对话的精髓。 童阑数落段离道:“小段离,你好歹是客人,怎么能这么晚才起来,太阳都日上三竿了。” 连顾浩陵都没说他什么,他这是又把什么气撒到自己身上,段离撅着嘴嘟囔道:“那是你自己老了,才起得早,我还是孩子。” 童阑凑近他,曲起中指在他脑袋上一敲:“嘿,你还敢顶嘴了,我昨天还救了你一命呢。” 段离不服气,两手捂着头说:“哼,那是哥救得我,反正你要自救,只是顺手捎上我。” 他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出口顶撞,童阑摇摇头,说:“得,下次可别指望我了。” 斗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青公子看得多了,也就成了习惯,只要不过分,他通常不会阻止。 童阑话题一转,看着青公子问道:“诶,对了,昨天你和顾浩陵回来的路上有没有说什么?” 这似乎话里有话,青公子问道:“怎么了?” 童阑低声说:“我昨天和小段离来找他去救你,但他好像很犹豫,很纠结。” 对此,青公子早就猜到了,但他始终相信顾浩陵会来,听得童阑又说:“其实我还担心,他去了会不会害你,毕竟他和左长老的关系不简单,难保他不会站在他那边。” 青公子摇头,只能说童阑还是不了解顾浩陵,他会纠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单单是生意合作那么简单,但他讲江湖道义,也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他只会做他认为对的事。虽然他不会主动找青公子一起去对付左长老,但他也同样不会眼睁睁看着青公子被围攻而不管。 “有什么话回尚府再说。”青公子的警惕性一向比较高,哪怕他再相信顾浩陵,但有时候还是要多个心眼,人心是最难猜嘴难把控的,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而不自知。 用过早饭,青公子和顾浩陵来到书房,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顾兄是否认识左长老身旁之人?” 顾浩陵仔细回忆着那人的模样,摇头表示不认识,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也不像在掩饰什么。 “昨日你救我,已经间接得罪了左长老,还有他身边的人,往后要小心一些。”他并未将此人的身份说出来。 “嗯”。顾浩陵虽然相信左长老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其他人就难说。原本以为他和青公子之间生了隔阂,但现在看他关心自己,不免觉得是自己太过小气。 再次对顾浩陵道谢后,三人才回尚府,而尚源鹤早就焦急地在大堂等着,看他们都安全回来,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尚源鹤露出慈父般的笑容,说:“回来就好。” 他叫住要回房的青公子,童阑和段离见状,都识趣地走开。 来到密室,尚源鹤问:“查的怎么样了?” 青公子摇头,他又问:“是不是路上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一晚未归?” 自坦白身份以来,青公子在很多事上都未有隐瞒,自然也将这次遇到左长老和右长老的事情交代清楚,并且将之前尸毒一事也告诉了他。 尚源鹤吓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中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记得之前他们总是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也记得在无意之中听到的左长老一事,问道:“尸毒一事你还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吗?” “嗯。”这不仅仅是几条人命,也关系这几个家庭,更重要的是此事极有可能与洛云轩有关,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必须查个清楚。 尚源鹤担心青公子的安危,若能离左长老远远地,就没必要自己送上门去,说:“这事跟洛云轩也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要管那么多。” 青公子以为尚源鹤会支持理解他,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他有些气恼地说:“如果是我爹的话,我想他一定跟我的想法一样。”再说,只要是寒阴教的事,就跟洛云轩有关,抓紧了左长老,就能将背后的人揪出来,真相也就不远了。 尚源鹤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他也知晓他的为人,但现在整个洛家就剩他一根独苗,没有什么比他的安全更重要,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可他的话,又不容自己有丁点反驳,如果是洛大哥,他也一定会调查到底,才能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哎。”他长叹一口气,满是无奈与心酸,“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相信洛大哥和嫂子跟我一样,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照顾好自己,还是那句话,不要辜负了你的这条命。” 青公子自然明白,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过硬,说到底尚源鹤并非江湖中人,也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我这条命在没有报仇之前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那报仇之后呢?尚源鹤可还等着他娶尚芝月呢,洛家的香火还要靠他延续下去,当然这话他现在是断不能与他说的,有些事他还没有理明白。 “对了,尚叔叔,您对我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了,否则在别人的眼里总会觉出异常。”青公子对尚源鹤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很不自在,再加上童阑和段离敏感的神经,时不时地就会问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我太刻意了吗?”尚源鹤对青公子的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青公子意识到自己可能用词有些不准:“我的意思是您不用太关心我,也不是,就是表现地不用太明显,像先前一样就挺好,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太亲近,以免让像左长老这样的人有可趁之机。” 细想最近他对青公子的关心,尚源鹤确实觉得表现的有点太张扬,说:“好好,我尽量。” 尽量哪行,连童阑和段离都看出问题了,自然会传到左长老的耳朵里,青公子说:“像之前,我若是一夜未归,您不会亲自等在大堂,不会时不时地到房里找我,不会处处言语关心,您最近的变化,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肯定免不了议论纷纷,小心隔墙有耳。” “好好,我明白了,你放心。”这下尚源鹤是彻底的明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杜绝一切危险的因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说亲 秋风瑟瑟,一丝寒凉迎面而来,有黑云压顶之势,一场洗净沉闷的瓢泼秋雨蓄势待发。 从密室回来,才发现童阑在房里等着,青公子问:“阑儿,你真没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童阑是觉得有些不适,但他自己是大夫,也早就用过了药,心想可能是还没发挥药效,至少定能撑到两个月后乘坐阿勇到中原准备补给的船回仙梦岛:“真没事。”他站起来,跳了几下,“你看,好着呢。” 青公子让他坐下,嘴上说着相信他,但心里仍很担心,恐怕在童阑脸色恢复前他是不会真正放心的。 童阑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问道:“对了,你对那个人怎么看?” “那个人是寒阴教的右长老,比左长老更难对付。”他将茶一饮而尽。 童阑撑着脸等他继续往下说,可半晌过去了也没见他再开口,他两手一摊,无辜的说:“没了?” 青公子点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本来他对寒阴教了解的就不多,更何况是内部机密的人员情况,寒阴教经过百年死灰复燃,教众肯定都是新的,他们的身份隐藏的极好,外人能知晓一点皮毛已属不易。 好吧,童阑原以为他能知道的多些,又问道:“你觉得顾浩陵认识他吗?” “不认识。”青公子毫不犹豫的回答,童阑不由地一怔,很显然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为何会说的如此肯定,又听得他说:“不过,他认识顾浩陵。” 哦?这倒是稀奇了,寒阴教的两大长老居然都认识顾浩陵,说他和寒阴教没关系还真是有点自欺。 青公子看出他的疑虑,说道:“如果你正在专心给患者看病,旁边却来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捣乱,你会怎么样?” “我肯定气的想抽他两巴掌。”童阑说着还故意做出扇人的姿势。 青公子被他的举动逗得莞尔一笑:“这就对了,他们本来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即便是看到顾浩陵,也不可能转头就走,左长老不动手还能理解,可右长老为何要跟着妥协,另外,他看顾浩陵的眼神很吃惊,这可不是不认识的反应。” 童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个顾浩陵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不帮着左长老是另有目的?可是也不像啊,至少他最后决定去救青公子的时候是真心的,他原本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足够认识顾浩陵,可现在才发现那些都只是表象,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去关注过这个人,好像他的关注重点一直都只放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情不自禁的偷瞄一眼旁边一身青衣的人,像做贼似的,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有件事,不知道对不对。”收回心神,压下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前我在医书上看到过血蚕,昨日亲眼一见,让我想起一件事。”青公子疑惑地看着他,他接着说,“还记得地道中那个黄豆大小的地方吗?我猜极有可能是血蚕留下的,颜色较深的地方应该是血迹浸透到石壁后残留的。” 虽然能解释地通,可这样的方法未免太麻烦了些,青公子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童阑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你不知道的机关就多了去了。顾浩陵说过,左长老说除了他没有人能进得去,而那血蚕想必整个寒阴教也不过几只,甚至有可能就这么一只,再看它被喂得那么胖,肯定只吃过一人的血,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左长老。十足的把握我是没有,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青公子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这样,是否只需要左长老的血就可以?” 哪有那么简单,童阑瘪瘪嘴,道:“当然不行,血蚕可不是一般的虫子,那血里的学问可大了。” 既是如此想要进入地道就是难上加难,先别说怎么拿到血蚕,即便是拿到了,也很难控制它,说不定还会被它吸光血而身亡。但无论多难也要拿到血蚕,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尸毒的症结所在。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那就等着吧,这次他们没有得手,想必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再来和兴镇的。 “童大夫,童大夫。”童阑刚从外面看诊回来,就被尚源鹤一把拉到边上,看他一脸笑容,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童阑期待地问道:“怎么了?” 尚源鹤轻声说:“童大夫是否有意中人?” 意中人?应该没有吧,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尚源鹤见状,很遗憾地说:“啊?看样子童大夫这是有了。” “没有,没有。”童阑使劲摇手,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意中人,仔细想想应该不算吧。 尚源鹤又恢复了笑容,说:“那敢情好。”他两手一拍,完全不管童阑的表情,边走嘴里边喃喃着:“哎呀,看来这事有希望。” 童阑站在原地满腹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意中人,难道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月亮爬上树梢,将庭院里的花草也映出了影子,随着一丝丝清风轻轻摆动,好似在附和着这府里主人的心情。 众人坐在桌边,等着下人们上晚饭,尚源鹤一整天嘴角都带着笑,段离忍不住问他:“尚老爷,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怎么这么高兴。” 尚源鹤原本想等着吃完饭再说的,既然都看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拖的,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忍不住,索性大大方方的说:“确实有好事。”众人都竖起耳朵看向他,做足了听戏的表情,“今天王媒婆来说了一桩亲事” “啊?”尚源鹤还没说完,段离和童阑就同时大惊小怪的,段离心里想的是这尚老爷知道漂亮姐姐喜欢他哥,所以他哥是不可能的,而他自己还是个孩子,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他那个神医二哥了。童阑心里想的是今天中午尚源鹤还在问他意中人的事,晚上就说媒了,这倒霉蛋不是他还能是谁。 总之不管他们怎么想,最终结果都是一致的。段离于心不忍的转头盯着装作一脸茫然的童阑,心里暗暗为他叫苦。 尚源鹤顺着段离眼光的方向看去,笑着说:“还是小离聪明,被你猜到了。” 尚芝月被尚源鹤这一点,也明白了,看着童阑笑起来,青公子不明白此时也明白了,也随大众盯着他。 看童阑这迷糊样,尚源鹤说:“哎呀,童大夫,你平时聪慧睿智,怎么这会儿倒犯糊涂了?” 嗬,他倒不是犯糊涂,他只是没想明白尚源鹤为何要操心他的婚姻大事,也在后悔为何当时要说没意中人。 “不行。”还没等童阑回答,青公子已经语气冰冷的开口拒绝。 童阑好奇的转过头看他,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青公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当他看到童阑在纠结犹豫时,“不行”两个字便已经脱口而出,沉默片刻也没找到最佳的回答。 尚源鹤解释道:“这家姑娘我也了解,模样c人品样样都有,是个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幸好他是误会了青公子话里的意思。 童阑听着对话,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自己,道:“是在给我说亲吗?” “嗯。”尚源鹤重重的点点头。 “啊???”童阑蹭地站起来,眼见是逃不过了,反正已经装了,就索性装到底吧。 尚源鹤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招手让他坐下。 “是哪家姑娘啊?”整个和兴镇,段离已经跑遍了无数次,镇上的姑娘大多都认识。 “苏家钱庄的小姐。”听这语气有掩不住的欣赏。 苏家钱庄虽比不上尚府家大业大,可偌大的和兴镇只此一家钱庄,自然苏家这个大家闺秀也成为了众多男子的爱慕之人。 “哦~~~我见过我见过,虽然没有漂亮姐姐好看,但也很好看,人也很好,二哥,跟你还挺般配的。”在和兴镇,没捏过他脸蛋的姑娘没几个,而这苏家小姐就是其中一个,段离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童阑嘟着嘴嫌弃地看着段离,心想:你要喜欢你娶啊。 尚源鹤又说:“镇上的人都知道童大夫住在府里,好多人来说媒,但是我都要先了解一下,一般人肯定是不行的。” 难怪尚源鹤这几天经常往外面跑,原来是张罗这事儿去了,童阑现在是肠子都快悔青了。转念一想,他早不说晚不说怎么偏偏现在来说? 尚芝月也附和道:“童大夫,你可以考虑看看,我与苏家小姐有些来往,确实是很好的一个姑娘,先不说有过人的样貌,单单是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做作不娇气,还写得一手好字。” 童阑坐着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只一心想要赶紧结束这个烦人的话题。他将手伸到桌下轻轻扯扯青公子的衣袖,心想这人怎么就说了那两个字后就不再帮他了。 青公子轻咳两声,说:“呃,那个,阑儿他现在对,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种事。” 童阑咧开嘴笑着说:“对对,青然说的对,没时间。” 尚源鹤是过来人,还不知道这些小借口:“时间只要你想,就肯定会有,不管忙什么事,都不能耽误成家不是。” 童阑急的直搓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打消尚源鹤这个念头,要不然现在改口说有意中人?不行不行,要这么说了会不会以后青然对我就不好了?青然啊青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心思 洒向庭院的月色犹如给花草穿上了薄纱,屋檐底下的仰着头羡慕置于光辉中的花草,却没想过它们愿不愿,说不定明日便会褪去光晕置身狂风暴雨中,那时还值得羡慕吗?几家欢喜几家愁,从来都是如此。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童阑的意思,可他好似灵魂出窍般,死死地盯着桌下手中的一抹青色。 段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猜想他二哥此时定是十分窘迫,不由得捂着嘴笑个不停,心想着也有他好看的时候,这件事以后完全可以拿来堵住他那张损人的嘴。 童阑闻声终于放开手,抬起头斜眼瞥向段离,好呀,这个时候居然在一旁看笑话,等会儿再收拾你。 “童大夫,怎么样,你也老大不小了,应当好好考虑考虑。”尚源鹤对此并未表现的不耐。 “啊?哦。”童阑心想平常这个时候饭菜不是都上来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慢。 “啊,哦,这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尚源鹤的脸上已经写上了“今日没回应不罢休”几个大字。 这可如何是好,童阑突然灵机一动,说:“啊,对了,我不喜欢苏家小姐那样的。” 尚芝月心想,这镇上想娶苏家小姐的可多了,还难得看到一个对她不感兴趣的,笑笑说:“童大夫可真有趣。” “不是,我是真不喜欢。”怕她不信,他又肯定了一次。 “那童大夫喜欢什么样的?”虽是随口一说,但尚芝月却是真心问的。 童阑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青然这样的。” 啊?众人齐刷刷看向童阑,再看向青公子,说的人无意,可听得人有心,青公子一怔,随即转过头盯着童阑,眼底意味不明。 疯了吗,童阑在心里骂着自己,他不敢看青公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这话时竟然没有过大脑,好像是在说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实,竟忘了祸从口出,这下青然应该有很多天不会理他了,哎。 “不是,误会,嘻嘻,全是误会。”他望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端正了身体,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看啊,我就是一个大夫,免不了要到处跑着给人看病,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匪徒,或者蛮不讲理的病患,到时候可能连命都丢了。我要是娶了苏家小姐,她还不得每天提心吊胆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成为了寡妇,我这不是害了人家吗。再看看青然,身体好吧,武功高吧,要是能有这么一个长得又标致,功夫又好的侠女保护我,那就安全多了。当然了,前提是她得能接受跟着我浪迹江湖。” 编故事他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关键时候青然还能派上些用场,这回尚源鹤应该没有话再说了吧,童阑如是想着。 “等你成亲了自然不会舍得去其他地方,再说以童大夫的医术闻名中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只会有人上门求诊,何须你亲自跑一趟。”俗称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知道尚源鹤这么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干嘛。 童阑拽紧了双手,大脑快速地运转,说道:“啊,对了,青然比我大,他都还没成亲,我急什么,不急不急。” 尚源鹤欣慰的笑笑,看着青公子,童阑也转头看向他,见他只是稍微低着头,不说话。他又看向尚芝月,只见她羞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盯着青公子,童阑顿时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心里堵得慌,青然啊,你当真是害人不浅。 听得尚源鹤又说道:“青公子的事不用操心,童大夫要真是怎么想的,也可以先把这桩亲事答应下来,等青公子先办了喜事,你再办,如何?” 要办喜事,一个人可不行,他压根就没从青公子那里听到一点风声,道:“青然什么时候办还不知道,我若是现在应承了恐怕不妥吧。” “无妨,我已经请人看过黄道吉日,下月二十八便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尚源鹤说道。 下月二十八,算算日子,还有一月有余,刚好喝了喜酒回仙梦岛。尚芝月对青然的情意,尚源鹤不是不知道,难道他是给他们两人看的日子?可青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拿去合日子呢?童阑已把自己被说亲的事情抛诸脑后,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反复想着青公子的事。 “童大夫,童大夫?”尚源鹤见童阑心不在焉,一遍一遍地叫他。 他回过神,尴尬地笑笑,道:“哦,下月二十八,应当赶紧准备,否则来不及了。” 尚源鹤大笑道:“对对,是该准备了。” 饭菜总算是上桌了,不然还不知道尚源鹤又要说些什么,童阑已经无力招架。这顿饭大家各怀心思,有人感觉到轻松,可有人却觉得分外沉重。 往常,童阑一定会先到青公子房间和他唠嗑一番,最后再调戏他一下才心满意足的回房,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回到自己房间便将门关上,青公子也不找他,径自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段离不知道该找谁问清楚情况。从后厅出来他就发现两个人都很奇怪,心事重重的,气氛着实太过压抑。 算了,段离想想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大人的事情他也不懂,反正他这两个哥哥之前又不是没这样过,每次都是没过多久就和好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冷战。 童阑愣愣地坐在桌边,眼神呆滞,浑身没劲,索性像一块抹布一样贴在桌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么大的事情青然怎么不告诉他呢,有什么好隐瞒的。越想越生气,他站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去找段离。 还没等童阑开口,段离赶紧撇清关系,道:“二哥,你和哥之间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别找我。” 他和青然之间的事?真是好笑,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再说,若真有事,恐怕段离也是有心无力,道:“别紧张,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青然要成亲的事吗?” 段离松口气,摇摇头,道:“你们整天在一起,不管什么事你都会比我先知道吧,要是你都不知道,我肯定也不知道。” “啪”,童阑一掌拍在桌上,把段离吓得一哆嗦,他又问道:“那你对尚老爷的话怎么看?”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段离的年纪范围,可童阑哪会放过他,以他的聪明,不会没有自己的见解,段离只得老实回答:“还能怎么看,等哥成亲了,你们肯定不能整天在一起,那你当然也要成亲了。”眨巴眨巴眼睛,非常笃定的说道,“说实话,那个苏家小姐真的挺好的,二哥你真的可以考虑看看。” 谁要问他这个了,童阑没好气地说道:“我是问你他说青然办喜事的事。” 段离恍然大悟,道:“二哥,你是在逗我吧,跟哥成亲的当然是漂亮姐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漂亮姐姐喜欢哥,不过哥什么时候喜欢上漂亮姐姐了?”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确实没想通,“好奇怪。” 对呀,好奇怪,童阑从来都不知道青然什么时候对尚芝月转变心意了。回到房间,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原本以为段离会知道一些,毕竟他和尚芝月走得最近,可连段离都不知情,不行,他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他走到青公子门前,紧咬嘴唇,左手用力抠着右手的食指,纠结着要不要敲门,会不会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了,还是明天再问吧。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横竖都睡不着,翻身起来,再次来到青公子门前,像门神一样,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漆黑的屋子,好似能从里面看到一丝光亮,能看到那一角青衣。良久,经过痛苦的一番挣扎,还是放弃了。 正当他要回房之际,身后的门开了,他转身,青公子正看着他,轻声说:“你来了。” 没来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在心脏上,不痛却有些难受。看他衣着完整,想必也没有睡,再听他这句话,莫不是知道他会来,还是说他一直就在等着自己。童阑走进屋,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一片通明,将门关上,站在原地,道:“嗯,我来了。”他心里暗自教训着自己,紧张什么,不过就是来问个明白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青公子看他不动,与平常的童阑完全判若两人,无奈笑道:“过来。” 童阑这才抬脚,乖乖地过去坐在他身边。 “你还没睡啊?”童阑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别紧张,别紧张,像一道咒语一样,他在心里反复地暗示自己。 青公子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你不来问我,我怎么睡得着。” 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哎,今日不对劲,这感觉委实不舒服。 哼,童阑一脸的不高兴,心道:难道你就不能主动来解释吗,若我一晚上不来问,你难道要一晚上不睡吗,凭什么要我主动来问。算了算了,他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反正来都来了,结果最重要。 童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不理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道:“尚芝月和小段离都说苏家小姐不错,你觉得呢?”怎么回事,他来并不是要问这个的。 青公子眉头微皱,给他斟了一杯茶:“我不认识她,所以不好说。” “我倒是问诊的时候听说过她,既然大家都说她挺好的,我觉得应该,确实,不错吧。”这话说的童阑自己都有所怀疑。 青公子眉眼下沉,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语气平静毫无起伏:“你,是要答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质问 没有预想中的情愿与沉寂,但这片刻宁静他能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声,犹如针刺般微微抽疼,等着救赎。 童阑略微仰头,叹口气,道:“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咣”,青公子手一紧,手中的茶杯碎了,茶水顺着桌边流在地上,杯子的碎渣割破他的手,鲜血直流,他没觉得痛,只一味的睁大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行。” 早在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就已经设想过答案,也想过自己要如何反应。他听出了阑儿话里的无奈,几不可查的不情愿,但仍旧克制不住的愤怒,他没想过反应会如此强烈,将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占有的情绪时,他更气自己,他在怪阑儿话中的停顿,而他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除加在身上的婚约,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你疯了。”童阑来不及猜测反常的情绪,自顾慌张地抬起他的手,“你等一下,我去拿药。” 青公子恍若未闻,见他要走,便伸出手抓住他,倔强的重复那两个字:“不行。”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多的两个字。 被他抓的太紧,童阑根本就挣脱不开,他能感受到青公子手上鲜血的温度,此刻被他抓的地方定然已经出现了红印。没办法,他只得重新坐下,这才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截包在青公子出血的手上。其实伤口并不深,况且青公子是练武之人,比起他身上众多的伤痕,这点伤算得了什么。童阑摇头苦笑,他是关心则乱,这是医者的大忌,他好像有点明白了长久以来心里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压抑的,沉重的,不可描述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他需要找到出口来释放。 “不行。”耳边再次响起了这两个字。 童阑本就心乱如麻,又见他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只是用强势的口吻说着自己的要求,他的怒火蹭一下达到顶端,仅存的一丁点理智让他低吼道:“不行,不行,到底什么不行?” “你不能娶她。”仍是冰冷的带点恼怒的语气,“不行”这两个字终于得到了它应有的解释。 这对童阑来说并非过分要求,相反其实他是高兴的,可最后的理智在看到面前这张冷淡的脸时灰飞烟灭,他急需纾解心中的愤懑,几乎是下意识的口不对心道:“我怎么不能娶她了,都说她很好,和我很般配。怎么,你是觉得我是配不上她吗?还是说你嫉妒?”没等青公子回答,他双手抱胸,扬起嘴角,做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哦,不对,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尚府家大业大,尚芝月又温婉漂亮,岂是区区苏家钱庄能比的。” 青公子未回话,只是眼神深邃的看着他,犹如一潭深水望不见底,看不见里面的波澜与含义,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染红了手上的白色布巾。 秋夜的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窜进来,烛火在死寂中跳动,好似要去燃烧周围的物件。 还谈什么理智,什么心疼,童阑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那双他此刻看不懂的眼睛,道:“哼,苏家小姐比不上尚芝月又怎样,只要我喜欢不就好了,我不仅要娶她,还要赶在你前面。” 青公子一怔,握紧受伤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你说过你喜欢我这样的。” “哈哈”童阑仰天大笑,在格外寂静的房间听来特别的刺耳,尤其的苍凉,“我随口一说你也信?这只不过是糊弄尚老爷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再说,你是男人,你何时见过我对男人有兴趣了,真是傻子。”他边笑边打开门,清醒又浑噩地回到房间。 风透过敞开的大门一股脑的吹进来,扬起青公子的发丝,那张冷漠到没有表情的脸此刻精彩万分,无奈c痛苦c忧伤c挣扎c落寞只可惜童阑没有见到。 几不可闻的一声哀叹传来,随风飘散在四处,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当理智一点点回归的时候童阑慌了,他原本要问的问题没问出口却自欺的说了那些可怕的话,那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就是知道青公子定会信他。他怕,怕就此伤害他,怕就此那个人不再理他,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想要听到“阑儿”两个字,从最初的震惊到习惯到窃喜再到欢喜,他已经一厢情愿的将自己代入了青公子心里的阑儿这个角色,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可他却一直沉浸其中还油然不觉,这感觉虽似懂非懂,但那种快要破胸而出的情感越来越清晰,至此他也越来越害怕。 无数种情绪在心里翻涌,羞愧的,自责的,后悔的,沉溺的借着盏盏灯火,能清楚看到他眼底泛起的猩红与剧烈起伏的胸膛,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却也在意料之中的喷涌而出。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双手紧紧抓着桌角,定一定心神,将那些他无法控制的情绪驱逐出身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绞痛,他抓紧胸口伏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只要一停他便会缺氧而死,汗水一粒粒的从额角滑下,湿了桌子。他知道这是因为左长老的一掌导致的,他原本以为能撑到回仙梦岛,却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 他几乎是用爬的取来药丸吞下去,看着衣袖上鲜红的血印,这才想起青公子受的伤。困难的牵动嘴角,扬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那人根本就不需要他,就连噬灵毒都只是他找的留在他身边的借口。眼下他更是自己都没法照顾,若是招来了那人,他定要好好的责骂一番,私下又会怎样的自责,还是算了吧,梦该醒了,名字可以借用,情感却不能。 吃了药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童阑只觉得他的整个五脏六腑绞在一起,撕扯着他的神经,快断了。他痛的从床上翻滚到地上,凳子倒下压在他身上,他却完全没感觉,此刻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将手臂进嘴里,用力咬着,不让声音发出来,眼泪和汗水混着流进嘴,还有手臂上泛起的细小的血珠,这味道有些咸,还有些腥。 记得之前最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那是他偷偷跑去无扰岛找廖图的时候,廖图说他从长老那里偷了一本医书,他也很久没有见这个兴趣相投的朋友,自然迫不及待的要去。谁曾想,旧疾复发,身上也没有准备药,痛的他嗷嗷大叫,蜷缩在角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扭曲的脸,旁边的廖图见状吓得眼泪犹如豆子似的啪啦啪啦一直往地上滴,十几岁的人了好不害羞,最后要不是阿勇将他送回去,估计他的小命在那个时候就没了。也就是那以后,童牧老人在岛周围设了屏障,让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直到他不再需要汤药。 立在一旁的灯火映在童阑的眼里,让他的脸色居然有了一丝柔和的红晕,不知是被照的还是热的。他清楚的感觉到背脊的汗水一股一股往外渗,身体忽热忽冷,让他承受着熊熊烈火与冰雪寒霜的双重折磨。不知何时,他不再有意识,他知道,这是痛晕过去了,或许明日醒来便不再有事。 街上更夫的敲锣声响起,青公子房里的烛火越来越暗,因为有的已经燃尽。那个人影从童阑离开开始就未动过一丝一毫,好似一座有生气的雕塑。 童阑没有想错,他确实在自责,自责是自己的错才让他有了怒气。可有一件事童阑想错了,他并不相信他刚说的那些混账话,他能分清他说那些话的情绪,可他还是被惊吓到了,只为那句“你何时见过我对男人有兴趣了”。是了,他从未想过这个本就被世俗不容的问题,现在却被他心心念念的人说了出来,他当如何? 夜深,烛灭,昏睡的人希望醒来,醒着的人希望沉睡。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慢慢的爬上童阑的身体,虽在秋日,却仍与一丝温暖。他缓缓睁开眼,讶于自己为何会躺在地上?屋里一片狼藉,桌子板凳东倒西歪,连他最珍贵的药箱都毫无生气地倒在身旁,里面的药也散落一地;他想站起来,但使不上力,一次次尝试,好不容易顺着桌脚才勉强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爬上床。他长舒一口气,心跳总算没有昨晚那么紊乱,但他能清楚的知道脉搏很虚无。他想,这次可能真的不会那么幸运了。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童阑嘴唇开启,却发现说话都很费劲,提不上气,算了,他决定还是起床开门吧。虽说站起来了,但却浑身发软,只是走两步路就虚汗不止,他转过身,重新“嘭”地一声栽倒在床上,心想若门外之人真有什么急事,定会大声叫他,他实在是动不了。 “咚咚c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并未随着他的不应而停止,还惊扰了隔壁的青公子,“小离。” 段离回过头,看着青公子疲惫的神态,他微微皱一皱眉,道:“二哥是出去了吗?没人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发现 童阑从来不是无缘无故迁怒他人之人,但却也是任性之人,剑眉轻皱,道:“可能出去问诊了吧。” 段离“哦”了一声,心想什么病如此急切,非要一大早便出门。 童阑听得青公子的声音,他想喊他,但他一想到昨晚自己的那些话,就觉得丢人,懊悔不已。也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有没有上药,有没有包扎,要是不好好对待,恢复起来肯定很慢,说不定还会留下几道疤,他那双手那么好看,又白又长,骨节分明,不似女子的柔软,也没有男子的刚劲。 “哎。”童阑将脸埋进被子,真是没脸见人了,他明明是要去问青然和尚芝月的事情的,怎地就说了那些无心的话,还冲他发火。他仔细回想着,好像是他先挑起来的,青然什么都没说,就他自己一个人在使劲地发脾气,说什么要娶苏家小姐,什么他不喜欢他那样的,什么骗他的,说到底,都是他自己无理取闹c口是心非。不行,青然现在一定在记恨他,误会他,他要去解释清楚,断不能连跟他好好相处的机会都葬送掉。 他用力撑着床坐起来,眼睛不断地从地上那一堆药中寻找着,还好还好,从仙梦岛带出来的药还有。他胡乱吞下一颗,都来不及喝口水,心想可能药效不够,又吞下一颗。稍微稳定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舒畅多了,应该看不出他身体有恙。 他将杂乱的屋子收拾干净,就这么一点活儿,居然汗湿了整个背,呼吸急促起来。坐在桌边歇一会儿,等呼吸均匀了,走到铜镜面前,天哪,这人是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唇苍白,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有一丝深陷,眼神黯淡,头发凌乱,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干了之后皱皱巴巴的,就这个样子若是出去乞讨说不定一个子儿也讨不到。这还怎么去见青然,可眼下也别无他法,解释清楚误会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童阑换衣裳时,“哐”地一声,竟有人破门而入,吓得他手足无措的赶紧将衣裳拉紧,至少要端正。他努力扬起嘴角,转过身,只见两扇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七颠八倒地立在两旁,青公子正一脸严肃地站在中间,生气得盯着他。 童阑用手捏捏喉咙,用尽全部力气,尽量装作没事地样子,故作怒气道:“你不会敲门吗?” 若敲门有用的话,青公子也不必如此:“有时候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要达到目的有千万种方法。” 这话是童阑说的,当时段离不开门,他也就是略施小计,并不想真的让人记住,却没想现在自作自受。可即便如此,也不必使用这么暴力的手段:“你踢坏的,你赔。” 青公子慢慢地朝着童阑走过去,眼睛至始至终没有眨一下,吓得他一直往后退,赶紧求饶:“昨晚是我不好,不应该乱说话,不应该冲着你发脾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没有退路了,童阑一屁股坐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青公子站在他面前,拧着眉,沉重的表情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你?” 童阑伸手擦掉脸上的汗水,笑了笑,道:“这是你吓的。” 青公子低着头看他,居高临下的样子使得童阑不得不缩紧脖子,却还故作镇定:“早上小离找你,你为什么不应?” “啊,我,对,我出去了,出去了,嘻嘻。”他心虚的舌头打结,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个时候紧张什么,越紧张就会越露馅。 “阑儿,你不知道吗?你不擅长说谎。”小的时候,童阑只要一说谎,总是装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他吞吞苦苦心虚的样子早就被看穿了。 童阑尴尬地笑笑,道:“呵,是吗。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屋里的?” 青公子抬头向上看,童阑立即明白了:“有的时候站在高处,看的确实更清楚。” 啊?糟了,他是从哪里开始看的?有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童阑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看到什么了?”额头的汗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滴,那不是吓得,而是病痛发作的前兆,他在忍耐,没想到两粒药的药效竟然时间这么短。 青公子走过去坐在桌边,不以为意的说道:“只是看到你在镜子面前。” “真的?就看到这些,其他什么也没看到了?”童阑再次确认道。 青公子点头,他从房顶上看到童阑在屋里,顿时觉得很生气,居然连段离都不理,没多想,直接踹开了门。 童阑心里长舒一口气,好像运气也没那么差,如果这个时候不流汗,能正常发声说话,那这运气可就真的好到明天值得去国安寺添香油钱了。 汗珠很快湿了他的前襟,童阑知道他的内衬此刻定能拧出水。青公子再迟钝也看出了异样,冲到他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黑沉的眼神满是疑惑:“你,真的没事吗?” 童阑将隐在袖中的双手使劲抓着床沿,木屑被他抠出些许嵌入指甲内,他需要转移身体的疼痛:“真没事,可能是刚才打扫了一下房间,累着了,你赶紧走吧,我还要换衣裳呢,你在这里,嘻嘻,我会不好意思的。” 青公子放下手,但仍未起身,眸光越来越深,看的童阑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他指着门口说道:“这门这样吧,我站在门口,你换好了再叫我。” 童阑催促着,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不用,我把屏风展开就好,你还是去找人来把门修好吧,要不然我晚上可就没地方睡了。” 说的也是,况且童阑还害怕那个东西,他“嗯”了一声,径直走出房间。 童阑待看不到青公子的身影,心中翻涌的东西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他伸手擦掉嘴边的血,才看到手指因为抓得太用力,竟然破皮了,这回真是内伤外伤一起,看来一时半会是真的好不了了。 “阑儿。”一个焦急地声音响起。 童阑脑袋嗡嗡作响,怎么回事,他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心慌地找东西掩饰手上与衣襟上的血,汗水不受控制的使劲往下冒,湿了柔顺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与脖颈上。 青公子离开后才想到,尚府这么多空的客房,阑儿随便找一间住就可以了,修门之事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照顾他换衣裳要紧,万一有什么不知情的人闯进去就不好了,所以他立刻返回,没曾想竟看到了他吐血的这一幕。 他一阵风似的上前扶着童阑,眉头拧地更紧,他信他总说自己是神医,明明发现了异常却也没多问。 童阑知道青公子肯定很担心自己现在的状况,他总是将心思埋在心里不说出来,总是将事情怪在自己身上。他费劲地扬起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强装坚强,道:“我没事,我是神医。” 还说没关系,听这声音就知道气息微弱,分明就是勉强说出来的,青公子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将湿透的墨发拂于耳后:“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童阑尽量平和的笑着,任凭五脏六腑如何绞痛,他都不能让青公子看出来,他是神医,若他乱了c慌了,他很难想象青公子会怎么样,应该会闹着说去给他找大夫吧。想着上次自己旧疾发作,还没有这次严重,他就一直吵着要去找大夫,不吃不喝的守在自己床前,真是傻的可爱,让人心疼。 他摇头失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青公子截住:“阑儿,我知道你是大夫,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我去找大夫。” 话毕,他将童阑扶上床,盖好被子,跑着出门,童阑还从没见过他跑着去办一件事,看来他真的是急了,不禁失笑,这种又甜又涩的心情真的很奇妙,难以描述,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 罢了,他想这次应该是拦不住他了,大夫迟早会来,真相的剖白只在时间的早晚,可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知晓真相,这对他太残忍,他要防患于未然。 “二哥,你怎么了?”段离哭丧着脸跪在童阑床前,青公子出门前让他来照顾童阑,只是没说怎么回事,来了才发现他无所不能的二哥竟病的好似只有一口气。 童阑用力笑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安慰段离。 段离怎会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往下掉,他撇着嘴,掉下一滴眼泪,他便擦掉一滴,他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怀念童阑对他的取笑。 “小段离,你不是说你是男人吗?这么哭可不是男人所为。”童阑伸手要帮他擦眼泪,他别扭地躲开脸,使劲揉搓眼睛,瞬间血丝浮于眼内,“哎哟哟,小段离,偷着哭呢,啧啧,诶诶,躲什么。” 童阑侧身双手撑着床,看段离倔强的小模样,等他哭够了,他才向后仰靠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流,他还在努力笑着,只为了不让段离更担心。他已打定主意,这件事必须段离去做,也只有他能做,因为整个尚府只有他才能托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托付 和煦的阳光渐渐被阴霾代替,一阵阵凉风肆无忌惮的闯进屋内,拂过门窗,擦过屏风,扫过床上与床边的人,忍不住一个寒噤,这场蓄谋已久的秋雨终于是要来了吗?冬天不远了。 “小段离,帮我把药箱拿过来。”气息稍微平稳些,童阑说道。 段离抹抹眼泪,乖乖地将药箱抱过来。 “知道百位穴吗?”童阑将药箱内混乱的各种药物整理清楚。 段离点点头。 童阑庆幸,时间应该够用,不经意间露出了这一天里最轻松的笑容:“在我的百位穴上按一下。” 段离虽说不是习武之人,也不是大夫,对人体构造不甚了解,但像百位穴这种至关重要的穴位,他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绝对不能轻易触碰。他迟疑地看着童阑,双手放在胸前握成一个拳,不敢伸过去。 “没关系,相信我。”童阑轻拍他的手背,让他放松。 段离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在童阑的头顶上仔细摸索,发丝都被他弄乱了。童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颤抖,过了好半天,他才犹犹豫豫地轻轻按下去,电光火石般便将手收回来,生怕有个万一。 若段离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不敢下手,怕是时间来不及了,他严声道:“手要稳,要一击即中,再来。” 段离虽不知道这是何意,但他还是咬紧了牙照做,童阑一次次地“再来”让他终于达到要求,其实他本不用尝试很多次,只是他太过紧张,这种毫无缘由地做某件看起来很危险的事是最可怕的,难道是在预示什么吗?纵使他再聪明再心细,他也猜不到,或者说不敢猜。 童阑从药箱中取出金针和一片红色的叶子,段离还从未见过这种叶子,极好看,很鲜活,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童阑将叶子用力一捏,滴下来的红色汁液沾满了整根金针,只消一瞬,金针便干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将金针交给段离,道:“小段离,等一下你将金针插入青然的百位穴,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段离睁大双眼,疑惑c恐慌c顾忌全写在脸上,手一抖,金针差点掉在地上。他平常很灵光的脑袋在这一刻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他不敢猜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他不敢想。 童阑紧皱眉头,眼底是期待,是恳求,是希望。 段离没让自己犹豫多久,将金针一把递还到他手上,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为什么,二哥,我我我,我不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只手撑着床,身体前倾面向段离,语气极轻:“二哥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了,我不想,不想让青然看到。” “不会的,你乱说。”段离蹭的站起来,很凶的吼道,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下来,“你是神医,一定会没事的。” 童阑伸出手想擦掉段离脸上的眼泪,可无奈他用尽了浑身力气,也碰不到他的脸,只能收回手,笑了笑,心疼地说道:“我当然不会有事,只是我发病的样子很难看,我不想让你们看到,你放心,你都说了,我是神医,你相信我的,不是吗?” 段离抽泣着,半信半疑地说道:“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让哥昏迷,那我怎么办?” 童阑一愣,他竟然忘了,段离不过十一岁,他本不该为他去做这些事,可他如今竟为了青然去委屈他。那些他曾经模糊的情感,摸不清的心情,看不破的情绪,此刻若他还不清楚这些都代表着什么,那他就真的是傻子。枉他自认聪明,还总说青然感情迟钝,这分明说的是他自己,临到生命终结,他才醒悟,果真还是太迟,他无话可说。 “哈哈哈~~”他低声苦笑着,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自私的一天,何时起他竟将青然放在了第一位,人真的是在末路时才会发现心里最深的秘密。 “呕”,蠢蠢欲动的鲜血还是按奈不住,当着段离的面钻了出来,吓得段离慌张的一边叫着“二哥”,一边手足无措的伸出衣袖去擦他嘴角的血,可这血像发狂的疯子一样,不受控制地一口一口冲口而出。 “二哥,你没事吧。”段离被这情形吓得嚎啕大哭c六神无主,衣袖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红红的,湿哒哒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怕,比以前做乞丐时被别人喊打喊杀时还怕,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怕。 童阑一只手捂着嘴,血顺着指缝往外流,床沿上c身上c地上,都是血。他拿着金针,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抓住段离,哀求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也很不公平,可我现在只有你,二哥求你,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段离大脑嗡嗡作响,他张着嘴失魂地看着童阑,煞白的脸,乞求的眼神,难受的表情,微颤的身体,细小紊乱的喘息声,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的悲伤,这分明不是上次发病时的样子。 童阑颤抖地将金针交到段离手里,时间真的不多了,他摇晃着段离,整张脸都在述说着他的哀求:“小段离。” 段离低头看着手里的金针,上面都是血,他在骗他,什么发病的样子难看,都是骗人的,他生气得低吼道:“你就忍心不跟哥说什么吗?忍心让我一个人看着你吗?” 童阑见过太过人生离死别,他们大都有很多遗憾事,可即便说出来也只是给活着的人徒增烦恼和负担,像一座牢笼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还说什么呢,再不忍心,也好过往后带着枷锁生活。他知道青公子是重情重义的人,哪怕那人话不多,还总是一张冰峰脸,可他骨子里的情感不比别人少。 段离深吸一口气,用力咬着嘴唇,拼命忍着,再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能辜负童阑对他的信任:“二哥,我答应你。” 听他这么说,童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如果哥自己冲开了穴道,怎么办?”段离还记得上次他发病的时候,他哥硬是没日没夜的守着,若这回知道了真相,他还活不活了? 童阑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会将红素的汁液涂在金针上,这样可以加深青公子的昏迷程度和延长昏迷时间,就算是天崩地裂,他都不会有知觉:“放心,没有十天半月他不会醒的。” 难道果真如他所想?他是想要一个人悄悄的走吗?眼睛鼻子不受控制的酸红:“二哥,你有什么要,要交代的吗?” 童阑一向知道段离的懂事超出他的年纪,但他的反应还是出乎意料,从没想过他能如此的冷静接受,即便是一个快走到人生尽头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生死也不一定看得开,这孩子的内心得有多强大c多成熟才行。 “大夫来了之后,这个屋子里只能有大夫和你我三人,若有其他人,你让他们出去,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这次真的要委屈你了。”没时间了,再多的话以后在梦里说吧。 段离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不委屈,我很高兴,因为最后守在二哥身边的人是我,说明二哥你真的把我当成亲人,我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你和哥就是我的亲人。” 只是这个亲人,在世上的时日不多了,童阑又何尝不是除了大伯以外没其他亲人了呢,如果这个时候大伯在,说不定会事有转机。 童阑闭着眼睛,来中原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好像才发生在昨天一样,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完全不够,他不后悔偷偷来到中原,哪怕是断送了性命。可他对不起大伯,不能侍奉终老,对不起段离,让他独自承受离别的痛苦,对不起青然,不能陪他走后面的路,这些都只能再还。 “童大夫,童大夫。”尚源鹤焦急地边走边喊道,后面跟着的是尚芝月,也不知道是哪个路过的下人看到了童阑吐血的场景,吓得立即将这事告诉了他,都怪青公子一脚踢坏了门。 尚芝月看着满地的血,吓得脸都青了,捂着嘴退了几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血。 童阑睁开眼,缓缓说道:“尚老爷莫见怪,我实在起不来。” 尚源鹤站在床前,安慰他道:“童大夫这么说就见外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童阑摇着头说道:“没事,老毛病,过一阵就好了,你们见过的。” 听下人描述的情况很是恐怖,尚源鹤早有了心理准备,看这满地的血,再看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他嘴里的那么简单:“童大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听下人说看到青公子出去了,是去请大夫了吧。” 童阑点头,可青然出去了好一阵,怎地还没回来? 尚源鹤失色,他没想到这次竟如此严重,连童阑自己都没办法,试问镇上还有哪个大夫能有办法。 段离催促着尚源鹤离开:“尚老爷,要不然我们还是让二哥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 “对对,看我,都急坏了,这样,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大夫来,绝对不打扰童大夫的休息。”至少等在这里,尚源鹤心里要好受些。 段离看向童阑,童阑微微点头,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段离重新跪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心痛他,也心痛青公子。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他狠下心来让青公子不见他最后一面,又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他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说,他难道就没想过等青公子醒来发现事情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活着的人才是最辛苦c最煎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遗言 秋风吹得门前的花草摇摇欲坠,扫得歪斜的大门吱呀作响,拂得屋内的人拢紧了衣衫,一室无语,道不明的气息好似笼罩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青公子你慢点,哎呀,我这老腿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哪。”童阑听得这声音,猜想多半青公子是拉着简大夫跑着来的。 “呼呼呼~~”简大夫一边撑着桌子弓着腰大口喘着气,一边擦脸上的汗水,再看青公子,跟个没事人一样,童阑在心里笑他,都不知道顾忌一下老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毛毛躁躁的。 童阑不知道,简大夫是被青公子直接从病患家里提走的,压根不管看完病没有,也不顾病人在身后的呼喊,他一门心思就想着要赶紧回来,要不是简大夫上了年纪,他真想拉着简大夫飞奔,何至于等到现在。 “阑儿。”出口才知晓他的声音在颤抖,这是在害怕,地上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很是骇人,他才走没多久,又吐血了,再看看床上的人还在笑着,勉强的扭曲的笑,心疼得快没法呼吸,恨自己不能替他生病,替他难受。 “哎呦。”简大夫站直身体,捋捋胸口,总算是缓了过来,“这个门,这么大的风,你们怎么这么粗心,还不快让童大夫换个房间。” 闻言,青公子脚下生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抱起童阑来到自己房间,走时还是艳阳高照,回来时狂风大作,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简大夫,你快看看。”青公子催促道。 童阑拦住简大夫,道:“我有些话要对青然说,麻烦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 “轰”“哧”,风未停,闪电起,雷又响,划破天际,震的人不觉一抖,心里有些害怕,看来是要下雨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纷纷退出房间,就让他们再叙最后一次话吧,没有人比童阑更清楚他自己的病情,简大夫来了也是多余的,并不能做更多,只是求个心安。 青公子坐在床边,段离站在他身后,童阑看着段离,微笑,颔首。段离紧紧握着金针,矛盾c紧张一拥而上,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二哥,可看着他哥凄凉悲伤的背影,他犹豫了,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不不,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是二哥的所愿,他今日只能做这个罪人,心里长吸一口气,找准时机准备下手。 “阑儿,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青公子尽量让自己镇定,不让童阑看出一丝担忧。 童阑握住青公子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刺骨,记得上次在书房密室还很温暖,现在全都变了。他竭力笑得自然些,摇着头说道:“我想现在说。” 他望着青公子的脸,只是几个时辰而已,就添了些疲惫和愁容,但还是那么气宇不凡c隽美潇洒,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生的很好看,当时还看的出了神,现在想来当时客栈里的人肯定在笑他是傻子。现在他还要再做一回傻子,好好看看这张脸,将他的容颜深深刻在心里,怕是今后没机会再看了,希望下辈子见到的时候能一眼认出来。 没人敢大声呼吸,房间静的掉一颗针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身后的段离愁容满面,眼睛里蓄满泪水却不敢流;青公子眼眸幽深却满是柔情,一身青衣犹似当初;童阑挑起嘴角,一眨不眨地刻画面前之人的容颜,他想当是记住了,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歇息片刻。 睁眼时,已然恢复澄明的眼眸,开口道:“对不起,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接触误会,不能带着遗憾走。 “我知道。” “你,不怪我吗?不恨我吗?” “是我的错。”怎会怪他,怎会恨他,他只是心疼他。 “那你不要不理我?”童阑以前不明白,现在他懂了,他只想要待在他身边。 “不会。” 氛围再次静下来,童阑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能说,他有太多的顾虑,他只希望能在青公子心里留下好的一面,一点瑕疵也不要留下,这便足矣。 血液在胸腔里沸腾,烧的他浑身滚烫,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后结下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慢地滴在白色衣衫上,染湿了一大片。血液静止,五脏六腑互相撕扯,呼吸骤然急促,从脚底下爬上一层寒霜似的冰冷,脸上的汗水瞬间干涸,凝滞不动。 感受到握在手上的力量加重,童阑倏地一笑,看着眼前的脸神色越来越凝重,他想安慰他自己没事,可他怕一张口鲜血就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我不许你再离开我。”轻轻的话语透过耳膜传入心里,童阑来不及感受,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拥抱如此熟悉,他似乎曾经多次拥有,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听到了吗?我不许你再离开我。”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没了,青公子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他曾经亲手弄丢了他,现在他说什么也不放手。 童阑愕然,肩上湿漉漉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脸上一片茫然。轻呼一口气,他知道他定是又将自己错当成了“阑儿”,那又如何,临别之际,他再做一回替身吧。 他回手抱住青公子,在他耳边说:“听到了。” 果然,一开口红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他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事情没交代。他伸手胡乱的擦拭嘴边的血,可鲜血好像打开的阀门,一股脑的往外冲,拦都拦不住,顺着手中的缝隙低落在青衣上。他紧闭双唇,吞咽掉喉咙中尚未溢出的血,紧闭双唇,不让更狼狈的自己出现。 段离睁大眼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他用衣袖盖住眼睛,不让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感受到背后一片湿热,青公子放开怀中的人,再看他时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红着眼,笑着,帮他擦掉嘴边未擦干净的血。 以手为梳将他脸上乱掉的发丝理顺,轻抚他的嘴角,缓缓吐出两个字:“别咬。” 童阑从未见过这样的青然,他忍不住咧开嘴笑,苦涩的,释然的,喉头里的血又流了出来,身体里的火焰与寒冰再次重叠,苦苦折磨着虚弱的身体,吞噬着他紧绷的意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自己紧贴在床上,放在被褥里的手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绷紧全身的神经不让自己颤抖。 青公子伸手拭去他嘴角烫人的鲜血,混着粒粒汗珠,童阑睁着眼看着他一举一动,不想错过分毫,这样的青然是温柔的,深情的,唯一的,尽管原本他对着的那个人本不应该是他,那又怎样,现在在他的眼里,他就是那个“阑儿”。 突然,湿润的眼角被温热触碰,那是青公子颤抖的双唇,他在亲吻他。接下来是冰凉的鬓角,微红的鼻头,紧抿的唇角,他浑身僵硬,连四窜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不敢呼吸,怕丝毫动作就会影响眼下的暧昧,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却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双颊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他才缓慢地转动眼珠,惊愕的看着眼前之人,又听得一句恳求般的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离开我。”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混着汗水鲜血流进青公子的手掌里。 “别哭。”青公子吻掉他眼下即将低落下来的泪水。 什么替身,什么自尊,什么矜持,管这些做什么,通通丢掉。童阑不管不顾的扑进这个他觉得熟悉的怀里,将脸深埋进颈窝,哭得隐忍委屈。 是了,他再迟钝也知道刚刚青公子在做什么,不管那个吻是不是属于他,至少是他感受到了,此刻他就是阑儿。哪怕现在离开,纵然心有不甘,即便带有遗憾,但已心满意足。 “青然,我我真的”他呜咽着闷闷的说着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嘘。”青公子轻拍他的背脊,“我都知道,别哭。” 倚在温暖的怀里,听着绵绵的话语,童阑觉得心安,好像身体都好了很多:“尚芝月是个好姑娘,也会是好妻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跟她好好过日子。”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忘了阑儿,好吗?”他不想说这些话,但此时他却不得不说,也说的心甘情愿。 青公子一僵,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愿想的太深,也不敢想的太多,他始终相信阑儿答应他的话。自然这等无理的要求,他不会答应,即便是答应了他也做不到,他曾经许诺的事情没做到,现在他再也不会许下不会实现的诺言。 见他不说话,童阑皱紧眉头,抓紧他的肩膀,道:“青然,你不会” “你好了,我就答应你。”青公子插话道,他的阑儿他怎会不了解,他的违心他怎会看不出来。 “好。”青公子一愣,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爽快,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相信他不会骗他。 段离悄悄的抹眼泪,这算是在交代遗言吗?若是青公子知道,会怎么样,无法预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变天 “扑哧”,一道惊雷劈下来,犹如敲在人心,猛的作痛,伴随着渗人的闪电,让门窗紧闭的房间倏地蒙上一层亮光,继而黯淡下去。 “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心愿。”童阑将脸抽出来,盯着青公子,笑得甜蜜,“我希望能在洛云轩种满青霜紫夜,高山c苍松环绕着青霜紫夜,房屋飘出缕缕炊烟。我现在都能想象到那副画面,好似人间仙境,一定很美,很美。”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憧憬着再也见不到的景象。 “等你好了,带上小离,我们一起去。”青公子顺着他脸上的泪痕摩挲,一寸寸的疼在心里,他在等着这一天。 “好。”洛云轩太荒凉,那里不应该是这样的,童阑原本就计划着等空了就回仙梦岛取青霜紫夜的种子,只是这个愿望他再也没办法亲手实现了。 他将眼光转向段离,段离了然,定了定心神,不断地告诉自己能做到,机会只有一次。他使劲握着金针,秉着呼吸,朝着青公子的百位穴扎去,这一针其实不痛,但段离知道童阑定然很痛很痛。毫无察觉的青公子瞬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脸上依旧挂着动情的笑,紧紧握着童阑的手。段离将他扶正,靠在床沿上。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童阑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你醒了,或许会怪我,但我别无他法,这种痛苦让我一个人来背就好,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童阑松开握着青公子的手,道:“小段离,叫简大夫进来吧。” “嗯。”段离应了一声,将简大夫叫进来。 “哗哗”,雷声未停,大雨滂沱,分不清雷声c雨声和人声,这场雨终究是下了。 “爹爹,童大夫没事吧。”尚芝月不明白为什么唯独他们要站在门外。 雨水敲打着院里的花盆,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借着雷声的空隙还能听见,原本向阳的百花被强大的冲压力压得低下了头,可仍然在顽强的抵抗着,等到晴空万里的那一天。 尚源鹤不说话,仰天叹气,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不用问便明白。 雨越下越大,湿了尚源鹤和尚芝月的裙角。 “童大夫,这?”简大夫刚进门,就看到昏迷的青公子。 “没事,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他将青公子百位穴上的金针除去。 “哦。”昏迷的人简大夫少说也见过上百,但看青公子这样,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再看童阑的动作,他便已知晓也不再多问。 “有一事需要简大夫帮忙。”段离将他扶起来坐好,“我自知时日无多,希望简大夫能替我隐瞒大家,只说我旧疾发作,加上近日劳累,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如果真的无药可医,迟早都会知道的,何必如此,简大夫道:“谁都不说吗?” “是。”童阑看简大夫一脸的疑惑,解释道,“我这条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何必要大家整日难过呢,等我走了,最多就是伤心一时,很快便会过去。” “哎。”简大夫深叹一口气,着实觉得惋惜和可怜,今日就破例一次,违背医德,说这个善意的谎言,“好。” 听从童阑的话,简大夫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以免让大家起疑心。 段离将尚源鹤和尚芝月叫进来,看到靠在床边的青公子都吃了一惊,简大夫解释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的短暂昏迷,休息一会儿就会好,再按照童阑的交代,将他的病情说了一遍。 “为何童大夫自己没有诊出来?”尚源鹤原本已经有了一番猜想,可眼下简大夫却推翻了他的想法。 简大夫不愧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淡定的说道:“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尚老爷应该听过吧,况且,自己给自己看诊多少会有些误差,做不得数的。” 话虽如此,可怎么看都不简单,见尚源鹤仍旧满腹疑问的样子,童阑说道:“尚老爷就相信简大夫吧,他说没事肯定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放心吧。” 尚源鹤只能姑且相信他,好歹简大夫还是信得过的。 “童大夫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吧,过几日我再来看看。”简大夫几乎是将尚源鹤撵出去的,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童阑,满是同情和痛惜。 尚源鹤叫人来将青公子扶到另外一间房,童阑歪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消失,直到房门关上,他还舍不得挪回目光,这或许是最后一眼,在最后一刻他才明白,这世间什么他都可以放弃,唯独最让他留恋的竟然是青公子,可惜明白的太迟,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心痛和苦涩的味道。 “二哥。”段离跟着他哭,但又不想哭出声,一直憋着。 童阑眼神空洞,仍不愿意收回目光:“你怪二哥吗?” 段离摇头:“不怪。”他只是觉得心疼,一个人用谎言让另一个人好好生活,而另一个人痴痴地相信这些谎言,等着他好起来。 童阑干涩地笑了笑,他再也不是小孩子了,看来自己走后,善后的事情交给他没有错。 “雨真大。”也不知道这场雨能下多久,童阑终于转过头,“这样的天气真适合睡觉。” 段离扶着他躺下,他缓缓闭上眼,这雨声真像在洛府捉鬼时的声音,若是这会儿再去,他应该不会再害怕了,怎地就留下了胆小的印象,若能重来该多好。 段离坐在地上,侧着身子靠向床沿,也不知道童阑睡着没有,看起来很宁静,很安详,他捣鼓着双手,道:“二哥,有些事我必须要坦白,但先说好,你听了一定不要生气。”他抬起眉眼,偷偷看向童阑,见他没反应,可能是睡着了吧,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万一他没听见岂不是白说。 段离努努嘴,不管了,反正他确实是坦白了,至于有没有听见则与他无关:“有一次你从古洹村回来后拉肚子,其实是我往茶里加了泻药,还有一次你在河边洗澡衣裳不见了,也是我抱走了。”他越说越小声,还不忘抬头看一眼童阑,“哦,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有段时间街上的姑娘看着你都躲,其实是我在背后说你是采花贼,我都这样说了,居然还有好些姑娘巴不得你去采她们,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奇怪。” 童阑还是没反应,段离心虚地说道:“二哥,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知道是我错了,不应该捉弄你,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听着这些话,童阑在心里偷偷的笑,他不敢睡,怕一睡不醒。其实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不与他计较,谁让他平常总是动不动就欺负段离呢,就让他小小的报复一下吧。 段离将两手搭在床上,直直地盯着童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有些倦了,厚重的眼皮撑开了又合上,慢慢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抵在床上竟睡着了,大雨解除了闷热,多了一丝凉爽,确实是睡觉的好天气。 段离每天都会熬简大夫开的药,虽然这些药都喂了门前的盆栽,但总算是瞒过了尚府的人,都以为童阑过段时间便会好。 尚芝月每天都会去照顾昏迷的青公子,段离只需偶尔去看看,更多的还是留在童阑身边,只要童阑不提青公子,段离也不说,有些事他现在渐渐地明白了。 只是尚芝月很担心,简大夫不是说青公子是短暂昏迷吗,怎么好几天了都还没醒,段离只好支支吾吾地打着马虎眼。 原本以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会快,可竟然一连下了好几天,感觉整个尚府都是湿哒哒的,让人心里莫名的有一股火。童阑有时也会睁开眼跟段离说会儿话,只不过说不了几句他就累了,就又重新闭上眼休息。不管他睡着没有,段离都会一直陪着他说话,说到好笑的地方还会把自己逗得笑得前仰后合的,只不过他觉得童阑的气息好像越来越弱,睡着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可能陪他说话的时间真的不长了,想到这里他很是惆怅,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人受尽折磨。 “小段离,我想去看看青然。”这是青公子昏迷六天以来童阑第一次提起他。 “好,我扶你过去。”连日的雨水让深秋有了初冬的凉意,段离给童阑披了一件外袍。 两间房的距离童阑觉得很远,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是为了再睁眼看看那人,那一袭青衣。今日他觉得精神不错,原来回光返照不是骗人的,既然如此,就当好好利用这最后清醒的时光。 “小段离,你先出去吧。”他端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眉头微皱的人,不知他梦到了什么。 段离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将房门带上,乖乖的蹲在墙角,任凭雨水飘打在身上。 白皙的面庞,弯而长的眼睑,些许不安的神情,即便是在昏睡中,他的魅力也丝毫不减半分,犹如第一次相见,恨不得就一直这么看下去。 良久,当手抚上那薄而凉的唇瓣,童阑情不自禁的俯身轻吻,一触即分,满目柔情:“我来了,幸好还来得及看你最后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记忆 雷雨阻隔了外间,只留下一室的温暖与寒意,满足与遗憾,悲伤与欢喜,悔恨与释然 脸颊隔着被褥紧贴在胸膛,那强劲有力的跳动透过耳膜传过来,童阑低声笑了,换作平时,他一定不敢这么做,此刻这个人都是属于他的。 回光返照真好,他身体里的血液异常安稳,缓缓的有规律的流动着,五脏六腑好像也听到了主人的祈求,安分的置于本身所在的位置,发挥着它们应有的作用。 童阑稍抬起脸,将下巴抵在青公子的颈下,左右轻抚着他脸上的每寸皮肤,紧实而不失弹性。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过,现在这人就毫无意识的在他面前,任他予取予求,求而不得的心境便在此时烟消云散。 他掀开被褥,趴在青公子的胸前,用被褥将两人包裹住,一股暖流瞬间充斥着全身,真好,真不想就这么走,他还没有努力过便要放手,他何曾做过这等蠢事。罢了,在世走一遭,就当做是多经历了一事,或许下辈子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让人熟悉安心的味道刺激着鼻子,童阑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淡淡的果香,应该是与他平常爱吃果子有关。他还没有问过,为何他这么喜欢吃各种果子,心里痒痒的,带着疑问走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突然,右手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他掀开被子一看,就见青公子手中握着一块玉佩,想必是在昏迷之时握在手中的。童阑伸手去拿,无奈握得太紧,他只得将青公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扒下来,什么东西竟重要到如此地步?心里有些不好受,他知道自己是醋意来了,摇头苦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醋。 一块通透的青色玉佩呈现在眼前,童阑真心觉得青公子这个人有毛病,爱穿青色衣衫就算了,为何连玉佩都是青色的,也难怪他往常并未多加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过多的留意,只当是普通的点缀之物。 青色玉佩上系着用青色丝线结成的螺旋状带子,除此外没有其他装饰,虽显得有些孤零零,却更加彰显了它的特别之处。玉佩上最为显眼的是那凤凰图案,映着屋内的烛火,凤凰好似被点醒般有了生命,欲冲天而飞,如此的栩栩如生。看着看着,童阑好似魔怔了,无法从这一幅景象中抽身出来。 “喏,送给你。” 谁在说话?童阑眉头微动,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句话,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清澈响亮。 凤凰脱离玉佩,盘旋在屋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好像怕惊扰了困在迷途中的人。 “为何送给我?” 这又是谁?不同于先前的声音,这个声音更为沉稳悦耳,同样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因为青色最适合你,看到这个凤凰了吗?我最喜欢里面的凤凰。” 一双透着光亮的黝黑眸子盯着凤凰,看的出神,这眼神为何如此熟悉? “那你是里面的凤凰,我是外面的玉石,我保护你。” “你说的,我记住了,你可不能反悔。以后这玉佩你要时刻带着,好提醒你要保护我,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嗯,一言为定。” 到底是谁?体内的血液在蠢蠢欲动,等待着主人的崩溃,随时准备冲破身体的束缚找寻出路。童阑手心里全是汗,被汗水浸湿的玉佩很是湿滑,稍不注意就会脱离手掌,但童阑只是紧紧握着,不舍得松手。 头痛欲裂,那些熟悉的话,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味道,在哪里经历过?童阑双手撑着床沿,闭着双眼,断断续续的片段出现在脑海里,侵蚀着他的意识,他想看清,却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目的。 熟悉的眼神?是了,怎么会不熟悉,那是他自己的眼神。童阑糊涂了,他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凤凰?这些话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 “快点过来推秋千。”伸出小手撅着嘴使唤对面的人。 “哈哈,嘻嘻换你了,等回去后让爹也给我做一个,到时候你来不问山就不会觉得无聊了。”起身将后面的人按在秋千上。 “有你在不无聊。” 凤凰?青色玉佩随着秋千的晃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晶莹的凤凰随之摆动,好似展翅高飞,熠熠生辉。 到底是谁?是青然吗?不问山是哪里?谁无聊了?童阑不知道这些画面是什么,只觉得熟悉,却不清晰。 “阑儿,你快走。” “我不走,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我走了你去哪里保护我。” “我,我总之你快走。” 阑儿?是在叫他吗?再清楚些,童阑觉得只要这些片段再清楚些他便能知道那到底是谁。 这是哪里?悬崖?谁在面前?这些人要做什么? 血,衣衫上的血是谁的? 童阑抓紧胸前的衣衫,感受着还在跳动的心脏,血液在沸腾,已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一角青衣若隐若现,越来越明晰,转过头去看,那人已掉下悬崖。痛,好似有人一掌穿胸而过,斩断了身体里连着的神经,一口鲜血朝着崖上吐去,滴滴落在冰冷的脸上,污了整个画面。 “噗”,终于身体里狂吠的血液破口而出,童阑顿时清醒过来。 “小然。”无意识下轻声叫了出来,他看清楚了,着一袭青衣,戴一块青色凤凰玉佩的人是青然,也是洛秉然,他就是那个他自己都嫉妒吃醋的阑儿,慕苏阑。 他都记得了,他恨,恨自己为何不信青然的话,他说过的他就是阑儿,可他就是固执的不信,还总是让他忘了阑儿,现在他真的要走了,是不是活该? 长叹一声,造化弄人说的莫过于此。转头看去,青公子微皱的眉已舒展开,眼下是那般的平和安宁。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泪水不收控制的滴落在手背上,灼热难当,好似要将整个手燃烧起来。 小然,小然一声声的无声叫喊,要把这些年忘却的全补回来,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 我是阑儿,我是你的阑儿,你听得到吗?他当然知道青公子听不到,他也不能让他听到,他自认为是替身的时候有些话不能说,找回记忆后更加不能说。若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后果定会不堪设想,相见不如相忘,何苦让活着的人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原本舍不得,现在更是难舍,他才刚刚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刚刚知晓青公子的情意,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如何舍得甘心离开? 第一眼,小然就认出了他,可他呢?其实小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鼻,一样的嘴,世上独有,笔墨难画。他终于知道他为何总是爱穿青衣,只因为自己小时候说过他最适合青色,只有他穿才最好看,可他竟然曾经认为这样的青然是不是有病。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如今的小然性格和小时候不一样,那种失去亲人,独自背负仇恨的感觉定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可自己呢?在仙梦岛无忧无虑的长大,如今即便知晓深仇大恨,竟也没有过分的悲恸,谈何与他分担?今后更是没有机会了,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如何是好? 若是自己走了,他会不会疯魔?他还一直以为他的阑儿回来了,没错,是回来了,可如今却又要走了,他会怎样?是不是还要一直找自己,一直相信自己没有离开? 还有,小然是怎样度过十年的?他要怎样去报仇?自己为何会失忆?难道大伯也医不好自己的失忆之症?若是让大伯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他又当如何?定会骂自己是个不孝子吧。这些的答案,都已无时间寻找,罢了,临了找回了身份,找回了心,值了。 窗外雨声阵阵,雷鸣声低,怕是过不久这场雨便会停下,寒冷的冬天终将是快来了。 将玉佩重新放回青公子的手里,童阑双手捧住那张熟悉到骨髓里的脸,用冰凉的唇去亲吻他,这一次换他主动,额头,鬓角,眉眼,鼻梁,嘴唇,下巴,双颊,一丝一缕都不放过,再用手去描摹,这次当真是刻在了灵魂里,下辈子一定会记得,再也不会忘了。 小然,对不起,这一次是我失约了。你说过要保护我,你做到了,我好好的站在了你的面前。这次,是我要主动离开你,主动不要你的保护,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奈何桥上,我定不会喝那碗孟婆汤,我会等着,一如你等我的那般,多久都等。 低头失笑,还是舍不得。童阑起身,将青公子周身的被角掖好,恋恋不舍的朝着门口走去,一步三回头,这种心情竟是这辈子第一次体会,也是最后一次体会。 打开房门,屋外的冷意直面迎来,童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段离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起身,在看到童阑的那一瞬间,他微张着嘴,睁大了眼,愣愣的站在原地,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竟让他见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童阑。布满血丝的红肿双眸,释怀不忍的神情,淡漠清冷的气质,太过复杂,段离看不懂。 童阑迈着既沉重又轻松的步伐踏出房门,回身关上,看着床上的人越来越小,慢慢不见,真的是最后一眼。 “走吧。” 段离扶着童阑,两人的脚步声被雨声淹没,身后房间内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未醒 这场秋雨整整下了八天,但沉闷的天气只寻到了一丝缓解,让人总觉得阴阴沉沉的,不由得心里也跟着焦躁。 段离像往常一样,将熬好的药倒掉,然后陪童阑说会儿话,便上床睡觉了。原本尚源鹤担心他累着,所以是想让下人来照顾童阑的,可他死活不同意,白天晚上的守在床前,尚源鹤只好让人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床。 “哈~~”段离伸着懒腰,腿一踢,被子滚到一旁,这些日子,他习惯了睁开眼就往童阑的床上看,每每看到的都是他紧闭双眼,苍白如纸的脸,微微起伏的胸膛,还好,他还在。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段离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肯定是刚起床所以眼花了。闭眼再睁眼,使劲揉搓,直到眼泪已经挂在眼角,他才终于承认那张床上好像确实少了什么。他连滚带爬的到床前,没看错,除了被子,什么都没有,二哥去哪里了? 可能是晚上他睡的太死,二哥自己起床找吃的找喝的也不一定,段离这样想着,衣裳鞋子都忘了穿,把整个尚府搜了个遍,顶着散乱的头发,慌神的样子像疯了一样,把尚府的人吓得不轻,任凭别人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 府里没有,会不会他已经回房了?他拖着沾满泥土的满是细小伤口的脚回到房间,依旧空无一人,他那么虚弱,能去哪里?对了,还有一个地方,他急忙跑到青公子房间,“嘭”地推开门,看到的只有还在昏迷中的青公子,这里也没有,看来二哥真的不在府里,神经已然紧绷,可眼泪却毫不留情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混着雨后清新的地上。 尚源鹤听闻府里的情况,觉得不对劲,当他急冲冲赶来,果然就看到呆坐在地上的段离,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嘴里还一直念着“不见了,不见了”。 “小离,小离。”尚源鹤轻拍他的肩膀,可他像魔怔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 尚源鹤将他扶起来,他只管跟着,坐在桌边,仍然重复着“不见了”几个字。 “童大夫。”尚源鹤大喊一声。 果然,段离蹭的站起来,大叫一声:“二哥。”可他望穿了眼,也没看到童阑的身影,随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尚源鹤无奈摇摇头,道:“小离,这天好不容易放晴了,童大夫或许只是出去走走,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别担心,你看你,该收拾一下,要是童大夫回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得多心疼。” 段离低头,翘起脚丫,泥土里有些红色的东西,好像还有点疼,哦,那是血,他尴尬地“嘿嘿”两声,抽抽鼻子,回头望一眼青公子,然后走回自己房间,是该收拾一下,他这样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怎么样,找到我二哥了吗?”段离逮着谁就问谁,要不是童阑一直叮嘱他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尚府,他恨不得立马跑出去找,哪能像现在这样干着急。 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好消息,他在心里设想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有一种可能是他一直逃避的,虽然事先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要面临时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稍不注意就会感染风寒,段离敞着大门坐在桌边,不管尚源鹤和尚芝月怎么劝都没用,他就倔强地只有一句话:“你们去休息吧,我要在这里等二哥。” “童大夫再也不会回来了”,尚源鹤不忍心将这句话告诉段离,在童阑消失后,他就找过简大夫,虽然简大夫没有明说,只说这都是童阑安排的,但他已经全都明白了,或许只有交给时间来解决。眼看段离这样,他更担心青公子,有的东西能靠时间,可有的却不行,至少若他站在青公子的立场,他确信他不会相信时间。 “哐哐”,四更的敲锣声响起,段离还是没有等到童阑,他木木地站起来,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来到青公子床前,跪在地上,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哭的撕心裂肺,将整个尚府笼罩在一片悲伤中。 哭得哑了c累了,他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青公子,好生羡慕,露出干瘪的笑容说道:“哥,你这样,真好。” 他就这样看着青公子,他答应过童阑要好好照顾青公子,他要振作,不能偷懒,擦干眼泪,回房睡觉,但大门仍旧开着,他心想也许不定哪个时候二哥就回来了呢。 陪着青公子说话已经成了段离的家常便饭,尚芝月呆在房里俨然成了一个外人,根本融不进去,慢慢地,她去的少了,倒不是与段离计较,只是那种强烈的忽视感和多余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醒,到时候你千万不要生气,二哥也是为你好。”这还是段离这些天第一次在青公子面前提起童阑,他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他还是不敢提,那天他亲眼见到的事情让他现在仍旧震惊,回不过神。 眼泪?段离凑近青公子,没看错,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眼尾留下来滴在枕头上,他心想:该不会是因为我提到了二哥,所以哥有了反应。再看,没有了,就只有一滴,刚才的泪痕还没有干,他捂紧嘴,发誓在他醒过来之前再也不提二哥了。 “哥,半个月都过去了,你怎么还不醒?”段离隐隐担心起来,他记得当时童阑告诉他的是只需十天半月,可如今期限已过,为何毫无转醒的迹象,莫非是药量过重? 尚芝月更担心,食之无味,辗转难眠,从先前的短暂昏迷变成了现在的足足半个月时间,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庸医。再看尚源鹤,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闲暇心情安慰他的宝贝女儿。 “不行,我要去找简大夫。”段离实在坐不住了,眼看他哥躺在床上就像个活死人一样,他提着的一颗心怎么也不能安稳。 原本不着急的尚源鹤此刻也难掩担忧,怕是不找简大夫不行。 简大夫听闻,大惊,若是他误判倒还有可能,可童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简大夫神色紧张的给青公子把脉,脉象平稳,再观气色,红润舒畅,比普通男子身体还好。他摇摇头,甚是不解,即便是红素下的过重,药效也早该过了。 尚源鹤问道:“简大夫,怎么样?” 简大夫皱着眉头,道:“他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大家都看向段离,段离想了想,道:“哦,对了,那日我看到哥哭了。” 简大夫急切地问:“可是你说了什么?” 段离将他与青公子说的话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一遍,简大夫似乎悟出了什么,道:“你平常可有提到童大夫?” 段离摇头,简大夫豁然开朗:“这就是症结所在,他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疑惑,什么叫不愿意醒。 简大夫解释道:“在潜意识里,他告诉自己不要醒,或许是不愿意面对童大夫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更愿意停留在梦境里。” 他将目光停留在青公子脸上,深叹一口气,别有深意的说道:“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羁绊竟然这么深。” 尚源鹤与尚芝月同时一惊,只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两人心里各自叹息。 或许别人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但段离却深有体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哥醒过来?” 简大夫仍未收回目光,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什么?”段离又问。 “等他自己想明白。”众人不解,简大夫继续说道,“也许你们可以说些话来帮助他苏醒,比如对他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个办法是否奏效我也不敢保证。” 说完,简大夫背上药箱就走了,行医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既羡慕这两个年轻人,也同情他们,哎,造化弄人,好人没好报啊。 段离坐在床前,道:“哥,你快醒醒吧,你要再不醒,我就一直在你耳边吵你,你怕不怕?”虽然简大夫说这个方法不一定有用,但也好过无计可施,死马当活马医吧。 尚源鹤走到段离身旁,道:“小离,你先出去吧,我来陪他说会儿话。” 段离嘟着嘴,满是不舍的走出房间。 尚源鹤就像一个父亲一样,疼爱地看着青公子:“长公子,月儿她娘当年走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的好。后来我想明白了,月儿她娘一定不希望看见我没有灵魂,空有一具躯壳的样子,她肯定是希望我能带着月儿好好活下去,我很庆幸当初自己及时醒悟过来,否则等到我下去找她的那天,她一定不会原谅我。”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满足,欣慰,许久,他接着说道:“你说过你要给洛云轩上百口性命报仇,可现在,就算是仇人站在你面前,你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还谈什么报仇。你倒是舒服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你有想过活着的人吗?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如今又变成这样,我以后死了拿什么脸面去见洛大哥和嫂子;还有月儿,难道你要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吗?还有小离,他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童大夫不在了,他强忍着伤痛没日没夜地守着你,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垮的一天。” 青公子眼皮轻微动了一下,尚源鹤没看到,可滑落脸庞的那滴泪他却很清楚的看到了,他将脸凑近些,轻声喊道:“长公子,长公子。”没回应,但他仍然很激动,看来这个办法有效,那就多说一些,让他心里有愧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或许会苏醒的快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苏醒 一天c两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报仇c洛云轩c段离c尚芝月是在青公子耳边出现的最多的话,他偶尔也会用眼泪来回应,可仍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即便如此,谁都没有失去耐心和信心,一如既往的陪着他说话。段离不知道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他只能不断地说着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说到温暖的地方,他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好像能看到青公子的嘴角在跟着上扬,常常说着说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漂亮姐姐,如果有一天你跟哥一样,那你觉得什么事才能让你醒过来?”看着青公子只愿意在梦里笑c在梦里哭,其实段离有些灰心。 尚芝月歪着头看他,他立即摆手,尴尬地笑笑,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越说声音越小,垂下头抠着手指。 尚芝月轻抚两下他的头,仰头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我,可能身边重要的人发生了什么大事会刺激我吧,也有可能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哎。”段离长叹一口气,要说心愿,大概青公子的心愿就是童阑能活着吧,但这是不可能的。对啊,他灵光一闪,“如果是别人的心愿呢?” “呃”尚芝月拖着下巴想了一下,“除非这个人对我特别重要。” 话音刚落,段离撒腿便跑,留下尚芝月在身后一脸疑惑。对青公子来说,童阑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如果是他的心愿,他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段离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前,气还没喘匀,就张口道:“哥,二哥说他想要在洛云轩种满青霜紫夜。”说完,他仔细盯着青公子的脸,没反应,他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哥,你答应过二哥的,说会带我们去洛云轩,然后种满青霜紫夜,还要建一座屋子,二哥说那一定很美,你现在是不是想反悔?”停下,再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他想错了?他双手抱胸,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青公子变化的神情。良久,重新站在床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哥,这是二哥留给你的,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看了。”他将信封打开,伸出手,故作要拿的样子,“我真看了,真看了,看完我就烧了,你可别怪我,我拿出来了,你看到没有。”信已经被他抽出来了一大半,可青公子还是毫无反应,哎,可能真是他想错了,无奈,他又重新将信装好,揣进怀里。 段离“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床前,左手撑着脸,完全是一种放弃了姿态:“哥,你天天这么睡着,你不累吗?要是二哥在,他一定会拿着针在你身上到处扎。”冷不禁抖了一下,“咦,想想都疼。” 他将双腿盘起来,换一只手撑着脸,接着道:“其实二哥在发病前挨过左长老一掌,可他不让我告诉你,说不想让你担心,他老说自己是神医,可到头来都医不好他自己,你说他是不是在吹牛,呵呵。” “轰隆”,段离被吓得撑着脸的手一滑,整个人蹙地缩成一团,心都快落到地上了,他回头一看,天色变得灰暗,“又要下雨了。” 闷闷的雷声不断,一声声震在心上,段离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站起来坐在床边,离青公子近些,道:“哥,你真能睡,这么大的雷声都震不醒你。要换成二哥,他绝对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哈哈哈,我就没见过胆子像他那么小的人。” “噼里啪啦”,一连串豆大的雨水落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还在轰鸣着,段离提高音量:“哥,你看,我说要下雨吧,最近这天真的是阴晴不定,跟二哥有的比,说翻脸就翻脸,嘻嘻,要是二哥知道我说他坏话,你说他会不会晚上来梦里吓我,不过我不怕。” 段离知道让青公子苏醒的事急不得,可他该说的都说了,却毫无起色,不免又开始泄气。 “打雷打雷,你倒是把他打醒啊。”他的心情就犹如这秋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心里的苦无处发泄,他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抓起青公子的前襟,无助地咆哮,“你还要沉睡到什么时候,枉费二哥一片苦心,处处为你着想,可你现在这样怎么对得起他,好啊,你不愿意醒是不是,那你就永远不要醒。” 声音被雷声雨声掩盖,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他红着眼起身,泪如雨下,气冲冲地离开,连房门都懒得关,屋里的人能更清晰的感受到雨天。 段离回到房间一股脑钻进被子里,连晚饭都不吃,气恼的想着今后再也不理他哥了,管他答应过二哥什么,他就失信了,怎么了,就让哥自生自灭吧,哼。 “哎呀”段离先伸一个懒腰,然后穿好衣裳鞋子,来到青公子房间,这是他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可当他刚将脚踏出来,才想起昨日在心里发过的誓,他又悻悻的把脚收回去,说好的不理他,一定要坚持到底。 段离在房里根本就坐不住,心里痒痒的,干脆离青公子远远的。 “诶,小段离,你怎么来了?”厨房的师傅们见到许久未见的段离,都非常热情,一个劲地往他手里塞东西,换做往日他定然高兴坏了,可这回却觉得有点尴尬,居然对吃的提不起兴趣,什么话都不说,像逃命一样“咻”地就不见了踪影,让师傅们好生纳闷。 他无聊地在府里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抬头一看,竟是青公子门前,心一横,直接往前走,坚决不回头,一步两步三步,算了,站定,转身,重新回到青公子门前,心想只是偷偷的看一眼,又不说话,不算违背了自己发的誓吧。他搓搓手,深呼吸,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往屋里望。他忽然眉头一皱,打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整个人都懵了,惶恐不安,不由自主的发抖,这一幕太熟悉,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小离,找你半天,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吃饭了。”良文远远地大声叫他,见他没回应,只得走过去,“小离,吃饭了。” 段离颤颤地伸出手指向床,良文顺着手看过去,顿时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惊慌地边跑边叫道:“老爷,青公子不见了,青公子不见了。”声音大的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闻声,尚源鹤和尚芝月都慌慌张张的来到房间,房间整洁,摆设依旧,没有打斗痕迹,倒像是青公子自己离开的一样。 尚芝月激动地说道:“他一定是醒过来了,一定是醒过来了。” 尚源鹤点点头,没错,肯定是醒了,对良文道:“赶快让人去找。” 良文“嗯”了一声,便带着人去镇上找青公子。 “太好了,太好了。”尚源鹤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自从童阑走后,整个尚府都死气沉沉的,难得有一件高兴的事。 只有段离,仍旧举着手,脸上的错愕不安未曾减轻半分,别人在说什么,他通通没听见。 “小离,小离。”尚芝月将段离的手放下,轻喊着他的名字。 “哥不见了。”段离突然用力抓住尚芝月的胳膊,鼓着双眼大声叫道。 尚芝月被他抓的生疼,五官都拧在了一起,道:“我知道,小离,他一定是醒了,一个人出去走走,躺了这么久,也累了,不是吗?” “真的吗?真的吗?”他怕,怕青公子和童阑一样,不辞而别。他这些天一直刻意让自己忽略童阑不在了的事实,他不知道,若是青公子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该怎么办?他还能不能坚持的下去? 尚芝月安抚他道:“真的真的,小离,青公子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要相信他。” “好好好,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段离终于松开手,呐呐自语道。 尚芝月揉着被抓红的胳膊,看着局促不安的段离,她湿了眼眶,他的倔强c坚强,让人心疼,他还是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些。 一个接一个的下人回来说没找到青公子,大家越来越着急,连镇定的尚源鹤都变得焦虑起来,来回踱步,时不时往门外望。 天边红晕消失,月亮悄悄爬上树梢,一道被拉的很长的人影窜进庭院,越来越近,瘫坐在地上的段离倏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去,扑进来人话里,痛哭流涕:“哥,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虽见到了人,可这一天的担心害怕仍心有余悸,他已经习惯了有两个哥哥在身边,那种一个人孤零零行乞的生活离他越远,他越害怕。 青公子揉揉他的头,笑笑,朝着尚源鹤走过去,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尚源鹤欣慰地点点头:“回来就好。”他没有忽视青公子未达眼底的笑,那是强装的。 青公子转身走向尚芝月,道:“尚小姐可还有新酿的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无常 他不喜酒也不善酒,尚府人人皆知,对于他的举动众人都心照不宣,暗自心疼担忧。 尚芝月纵是被他的冷静吓得不轻,却也在反应过来后觉得理所当然。她以前尚还能自欺欺人,但如今面对这样的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她无法再保持痴心妄想,之前他眼里的种种始终都不是属于她的,那人如今不在了,自然眼神都跟着他消失了。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道:“还有,白翠,你去拿来给青公子。” 白翠回答一声“好”,便小跑着去拿酒。 刚刚还焦急地氛围此刻只剩安静,静的可怕,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是忧虑地看着青公子,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又该从何说起。 “小姐。”白翠站在尚芝月旁边叫一声,尚芝月点头,她才将酒递给青公子。 青公子接过酒,道一声“多谢”,便径直回房,段离则是跟在他身后。他面无波澜,冷静平和,仍是那个清冷的江湖客,对于之前的事没有露出半分情绪,就好似全然忘记了发生过何事,也好似童阑这个人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一般。只是更加的冷淡沉默,正因为如此,让尚源鹤和尚芝月更是忧心忡忡。 段离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进屋,可他不敢说话,在青公子开口前,他决定先当哑巴。 “小离,我没事了,你回房休息吧。”语气缓慢平稳,段离找不出一丝破绽,青公子盯着他,温和宁静,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安慰状的微笑,但怎么看都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他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关门声响,青公子才收回视线,打开酒瓶,倒了一杯,喝下,顷刻间,趴在桌上动弹不得。 翌日早晨,段离战战兢兢的敲门,没人回应,他立即推开门,没人。他慌慌张张的跑去大堂,见青公子就坐在那里,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他默默地走过去坐下,不说一句话,就静静地看着他,怕他像童阑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后再也不出现。 方才初冬,却有种这个冬天来了很久似的,虽说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滂沱大雨,但时停时下的细雨搅的人更是心烦,路面湿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偶尔一日的暖阳变得弥足珍贵,彰显着享受它是一种奢侈,恨不得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不动,可黑夜总会到来,说不定明日又是一个阴雨天。 青公子有时候会早出晚归,段离不敢跟着他,也不敢问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有时候他会一整天呆在府里,平静的出奇,看不出一丝异常。只有段离知道,他醒来后再也没有进过童阑曾经住过的房间,每天早上从他房间经过,都能闻到醉人的酒香。这种酒香也消失过一段时间,但总会不定时的不出意料地再次出现,段离从来不劝,他知道那没用,有些事旁人是无论如何都参与不进去的。 尚府的人仍旧忙碌着,打闹着,好似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却增添了些许小心谨慎,说话时都要相互看眼色,而“童阑”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他从未到过尚府一样。 其实他们再小心谨慎也无用,他们不说自有人说,偌大的和兴镇几乎人人都知道童阑这个大夫,不止如此,周边的村庄亦然。 起初会有人来尚府找童阑看诊,但都被尚府的家丁打发了,说是他已经离开了和兴镇,渐渐地人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但这不表示没人会再提起,尤其是当青公子上街后,总会有人拉着他问个不停。 “童大夫还回来和兴镇吗?” “青公子啊,我家老头子近来老毛病又犯了,简大夫说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你说这样的童大夫能治吗?” “童大夫上次来吃混沌的时候还是大热天的,他说这要冬天的时候吃才好,冒着热气,浑身舒服。这不,老位置我还留着。” 诸如此类,青公子听得太多,但他最多只是回以微笑,大家也不介意,还是会不乏疲倦的时不时问起。 他不曾找过简大夫,若是遇上了,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对于这种情况,每次简大夫都只是叹息着摇头。他自问活到这把年纪对于生死早已看开,但对这样子的生离死别叫人好生同情怜悯,表面有多平静,待到真相戳穿之时就会有多癫狂。 这是青公子从烟雨潭出来后过的第二个冬天,雪很大,很冷。即便是已到立春之时,在晚间小雪仍会降临,换来次日清晨一片白茫茫,到街上一看,早已变成混乱的鞋印。 尚源鹤的担心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反而其中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他总觉得青公子在计划着某些事,很危险但却不得不做,而这种担惊受怕到了一定时候总能得到一个答案。 尚源鹤怀着满腹心事来到书房,打开密室,竟看到青公子站在灵位前,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拿起抹布擦灵位上的灰。其实自童阑走后,他来密室的频率变得很高,每次来都会擦拭,其实哪里来的灰,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这两日我便会动身去听琴县。”青公子先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静c不安和尴尬。 尚源鹤不明就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青公子思考一会儿,道:“不知道。”他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会再回来,至于何时无法保证。 尚源鹤一听,不禁皱起了眉:“跟报仇有关?” “或许有关。”他原本就是要去听琴县的,只是没曾想在和兴镇耽误了这么久,而现在,他已经不得不去。 尚源鹤不由得揪紧了心:“不管有关无关,都一定要活着,我和月儿” 未等他说完,青公子说道:“尚小姐,她值得更好的人。” 尚源鹤怎么会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他不动声色,问道:“因为他?” 青公子也不管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生出一丝讥笑,竟连尚源鹤都刻意回避“童阑”这个名字。他不娶尚芝月并不仅仅是因为童阑,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随时可能毒发身亡的人,他既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也无法给尚芝月未来,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告诉尚源鹤。 原本尚源鹤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青公子是担心报仇的事才不能娶尚芝月的,可如今看他不说话,他的猜测俨然变成了事实。他也年轻过,也爱过,他看的分明,青公子的柔情似水c关怀备至c昏迷不醒c痛彻心扉,这些都没有出现在尚芝月身上过,全都是因为童阑,他全看在了眼里,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情意。感情的事勉强不得,既然他不愿意,何苦用当初的约定来束缚他呢,这样也是对尚芝月的不负责。 先前他担心伦常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让他们这条路走得太辛苦,现在他却担忧青公子会一个人孤独终老,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他选择的路都不好走。他作为长辈,给予的应当是理解与支持,而这他自然也要做到。 青公子从怀里掏出半块白色玉佩,递给尚源鹤,道:“尚叔叔,对不起,是我失信了。” 尚源鹤接过来,苦笑道:“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桩婚事原本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虽说是父母之命,可总归终身大事是自己的,不是别人能决定的,我也不是迂腐的人。”他看着洛震枫的灵位,叹息道,“是月儿没这个福分做你们的儿媳妇。” 确实,当初姬瑶将这半块玉佩给他的时候,只说另外半块在他今后枕边人的手里,他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没在意,等他反应过来后,父母已经不在了。还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传闻中的未婚妻,可惜老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他还是遇上了,偏偏尚芝月和童阑都在他身边,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将玉佩还给尚源鹤,但每每想到这桩婚事算是父母的遗愿时,他就退缩了。 虽说他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娶尚芝月的,但他仍是没有立刻做出行动上的抉择。无数次的挣扎纠结将他折磨地体无完肤,直到童阑的离开,他才犹如当头棒喝,原来没有什么比童阑更重要,哪怕是让他当个不孝子。 但现在听得尚源鹤这样说,心里不免有些内疚,道:“对不起。” 尚源鹤收好玉佩,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感到愧疚,就算不能做我的女婿,也还是我的侄子,是不是。” “对。”青公子跟着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小离,也跟着你一起去吗?”若真是报仇,尚源鹤担心的不仅是段离的安危,也怕他成为不必要的负担。 “是。”其实这也是他考虑了很久的问题,自他知晓段离的真实身份时,他就无时无刻的不在计量着其中的利害。将他留在尚府固然是好,可终归没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第一时间保护他;可若是跟在自己身边,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无法预知的危险中,他不敢走险,毕竟他的活着是很多人的希望。再者段离应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离开他的身边,再三权衡,最后还是让他跟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入网 密室如同往日般寂静,恰如立着的无一丝摇曳的烛火,只是里面的人心境已然变化。 “这次去听琴县,一定要万分小心,还是那句话,活着最重要。”尚源鹤知道他心里自有打算,也做好了准备,所以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再三嘱咐他们的安危。 “您放心。”为了阑儿,他也一定要活着,他还没有在洛云轩种满青霜紫夜,还没有盖一间屋子,还没有和阑儿一起欣赏那样的人间仙境,若是他不在了,阑儿回来找不到他怎么办,他已经失信一次,这次他的承诺一定会实现。 门前的花草发出嫩芽,沐浴着一日比一日暖和的阳光,一派静谧的景象。 段离扒在门口看着青公子收拾行李,他身上的那股孤寂c沉重让人莫名的不敢靠近。 青公子抬头一看,他马上站直了身体,像个等着挨骂的小孩,青公子觉得很是好笑,道:“小离,把阑儿药箱里的药拿来。” 段离愣愣的站着,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青公子见他不动,又说道:“小离,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 “啊?哦哦。”没听错,刚想转身,他又确认一次,“哥,你确定说的是,是二哥的药?” 青公子一愣,苦笑着点头,他这才放心的转身,居然是他哥主动提起的二哥,那他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顾忌,放心大胆的在他面前说二哥了呢。这小半年可把他给憋坏了,不知道他哥整天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在他面前该说些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让他伤心。 段离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童阑的药箱,可真是够稀奇的,里面颜色各异,瓶瓶罐罐的,什么药都有,虽然他也不认识,但他就是知道肯定有毒药。他也不管了,直接将药箱抱过去,像抱着珍宝似的箍地紧紧的,让他哥自己选择要带着上路的药。 可青公子跟他一样,一窍不通,索性全部都带上,反正不是毒死人就是救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见段离手上没有多余的包袱,青公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回身轻敲他的脑袋,道:“小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啊?哦,好好,马上。”段离还以为他哥不要他了,这段时间对他不管不问的,这下总算彻底放心了,乐颠乐颠的回房以最快速度收拾完行李。 “哥,我好了,可以走了。”只是出门而已,他好像兴奋过了头,其实他也不想,但忍不住心头高兴,虽其中有些情绪参了水分,但为了他哥,他也要一直保持下去。 “你也不问问,我们去哪里。” 段离摇头,傻傻的笑笑,只要跟着他,不管去哪里都行,就像他们初识那会儿,一直跟着他。 青公子道:“走吧。” 除了尚源鹤和尚芝月,尚府的很多人都舍不得,都来送行,在尚府的几个月,他们早就不把青公子和段离当成客人,而是自家人。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们才重新做回手上的活儿。 “爹爹,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这些人中,若说谁最不舍,非尚芝月莫属。 尚源鹤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他们回不回来,月儿,放下吧。” “我明白的,爹爹。”在很早之前,她就已有猜测,早到旁人还什么都未察觉。 那是童阑第一次旧疾发作时,青公子整日守在他的床前,憔悴地好似他才是生病的那个人。她的感觉何其灵敏,哪有好友之间会是这样的照顾,但她告诉自己是多虑了。 她在担心童阑的同时也忧心着青公子的身体,晚间时候本想将熬好的粥给他送去,却不料看到了如今想来再不过正常的一幕——青公子在俯身亲吻童阑的额头,很轻柔的,却是男子之间的吻。她犹如五雷轰顶,又好似看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好不容易才没将手中的粥碗打翻,逃也似的走了。 虽然那之后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时时自欺是自己看错了,但那一幕总是像一根刺扎在心底,怎么都拔不掉,偶尔还是跳出来刺一下方可罢休。现在不得不承认那时她并未看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还要她的爹爹反过来安慰她,担心她。 这种旁人都能看清的情感她终是得不到,可若是要放下又怎么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活着的时候她比不上,死了她更是抓不住,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希望下去再见他的时候自己真的放下了。 万物复苏,入眼的尽是一片油绿,池边的小荷刚露尖儿,等着世人欣赏它大放异彩的时候。 日头正暖,晒得人懒洋洋的,段离靠在青公子的怀里半眯着眼,用含糊的口吻问道:“哥,为什么我们这次要骑马,以前都是走路?” “怎么,你想走路?”青公子将他的头向左边挪了一下,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段离猛地坐直了身体,偏着头说道:“当然不是。”他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又问道,“既然你会骑马,为什么以前要那么辛苦的走路?我的两条小腿都不知道痛了多少回。” 青公子注视着前方,专心的牵着缰绳前行,在段离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得他说道:“我怕自己忘记了,也想看看如今的中原是何种景象。” 段离在脑中反复回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费脑子的事他总是很容易放弃,干脆再次眯着眼,倚在他哥的怀里打盹。 十年的光阴,很多事都不是他能掌控的,包括他自己的身体。他小时候也想着有一天能策马驰骋江湖,带着阑儿一起,看尽山川河流,走过春夏秋冬,品尝人生百态,若是能随手行侠仗义一番更是大快人心。可事与愿违,他如今能把握的只有他一身的功夫,这一身要拿去报仇的功夫。 “小离,我们还没走多久,你的干粮包袱就要见底了。”青公子知道他嘴馋,也实在忍无可忍才说他两句,从尚府出来他就吃个不停,正常人早就该把胃撑爆了吧。 “我是在减轻负担,哥,你是不知道这有多重,马也会累的。”得知段离要走,尚府的厨子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好吃的,可把他高兴坏了,他这半年几乎没好好的吃过东西,常常觉得食之无味,都快忘了他胃的需求。他竟厚着脸皮口是心非,明明嫌弃厨子做的太少,再来几包都不嫌多。 青公子无奈道:“只要你做好了接下来吃果子的准备,那你就继续吃吧。” 段离一听,瞬间怯了,他早就体验过跟着他哥吃果子的日子,还不如以前做乞丐的时候。抖抖包袱,真没剩多少吃的了,狠下心,将手上的饼一口全塞进嘴里,只要没饿到肠子痛,坚决不再吃。 “哥,我们这一路上茶棚也不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段离埋怨道,为了他的胃,他当真是忍着饥饿没动干粮,他哥也真狠得下心,到了茶棚也没置办些干粮,他没银子,就只能继续忍着。 “怎么,难道你还打算第一天就将干粮吃完?再说,我也不知道这条道上会有这么多茶棚。”这倒是实话,他也只是小时候来过一次听琴县,因为不是走得官道而是抄的近路,所以在印象中还是十分的僻静。只是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竟变得热闹了很多。 段离“嘿嘿”地笑笑,道:“哥,我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一天吃完是不太可能,但两天是绝对能解决完的,若不是紧张着他哥的钱袋,他才不会几天下来委屈着自己的胃。 青公子指着前方,道:“好了,别抱怨了,前面就是听琴县,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一下,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段离像饿狼似的舔舔嘴巴,“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眼馋地盯着青公子,恨不得青公子就是那一桌山珍海味。 听琴县,从和兴镇骑马而来不过三天路程,但因着段离从未骑过马,一路上难免走得慢了些,竟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听琴县以盛产琴而闻名,整个中原最好的琴都出自这里,其中以晏琴楼为首,引得多少人慕名而来,更是有不少人出高价想从晏琴楼挖走匠师。 但说来也奇怪,晏琴楼跟随着洛云轩的脚步从江湖中消失,却并没有给这个县城带来任何不利,反而越来越繁华,越来越和谐,竟已达到了夜不闭户c安居乐业的状态,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生活之地。 “哇,哥,这么好的地方你也不早点儿带我来。”对于听琴县这样的地方,段离可谓很是羡慕,两眼放光,哧溜地盯着四处,商铺c酒馆c房屋c街道c行人都是星成镇与和兴镇不可比的。 青公子拍拍发愣的段离,道:“走吧,先找住的地方。” “嗯。”段离摸着脑袋,傻乎乎的笑,好歹他也是混过江湖的,怎地就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样。 咦?谁走路不长眼睛?段离摸着被撞痛的胳膊扭头去看,只看到五颜六色的后背,真是见鬼,欺负小孩子是不。不满的噘着嘴继续往前走,殊不知那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无名 耳旁不断涌入忽大忽小的人声,手中的马匹悠然的穿梭于人群中,橙黄色阳光星星点点的照射着各式各样的稀奇玩意儿,混合着春季独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听琴县果然如传闻般那样安逸。 “诶诶,哥,哥,那儿有家安民客栈,就跟安乐客栈差一个字。”段离神采奕奕的扯着青公子的袖角指着不远处说道。 顺着手指一看,确实如此,忍不住摇头失笑,有必要从名字开始来显示这个地方的和谐太平吗。 “还是先找盐行吧。”尚家盐行遍布中原各处,听琴县就有两家,但还没有做到垄断的地步。按照尚源鹤的说法是要给其他同行活路,虽然口气有点大言不惭,但只要他想,别说区区听琴县,就是垄断整个中原都不在话下。 来之前,尚源鹤已经事先给自家盐行捎了信,不止是简单的提供食宿,里面的伙计随时要使唤都行。青公子原本想推辞,耐不住尚源鹤以长辈的口吻“教训”,最后只得听从安排,不过这样也好,能省掉很多麻烦。 根据方位,青公子选择了西街边上的一家盐行,它至于岔路边,连通着四面道路,人流也不似中心地带那么多那么杂,相对而言更为安静,是观察情况与外出探查的好地处。 轻敲侧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穿着褐色的粗布麻衣,形象简朴至极,满脸笑容的对着青公子说道:“是青公子和段离吧?”虽是在问他们,但语气却是肯定的,想必已经收到了尚源鹤的消息。 青公子颔首,道了声“叨扰”。 “我是这里掌柜的,公子可以叫我田伯,这里的人都这么叫。”说着便叫伙计过来将青公子手中的马匹牵至马厩,然后亲自领着他们去西院的客房歇息。 从侧门进去,穿过一条羊肠小道便到了院子,与盐行只隔了一道大门,粗略看去院子应有七八间卧房,不大不小,很宜家,从门墙砖瓦看来有些年月,空气中充斥着家的味道。 除了田伯,院子里还住了田婶与他的儿子田易和儿媳方馨,小两口都在盐行帮工。田婶是个很热情的人,看到他们来便上前来拉着他们寒暄,一顿好夸,让他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直接跟她说,就当做是自己的家,说的青公子心里一阵犯虚,倒是段离喜笑颜开的回应着她的话,让田婶一个劲的夸他乖巧好看,回头还不忘损自己的儿子一顿。 “好了好了,你们赶了几天的路要好好休息。”田婶还不断地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客气。 虽然这种感觉很好,但青公子却总觉得有点不自在,这份温暖已经离自己很久很久,哪怕是在尚府都不能再次品尝,却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生出来,他既期待也害怕。 其实段离一点也不累,他现在全部的精神劲都放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中,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看个够,玩个够。 看出了他的心思,青公子无奈叹气:“行了,小离,先休息吧,晚些时候再出去。” 他将随身的包袱整理好,让伙计烧了热水准备沐浴,这一路风尘仆仆总觉得身上不舒服,想想以前在烟雨潭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今这些又能算什么。果真是在尚府的这些时日把人给养叼了,一些本不应该在他身上存在的毛病竟冒了出来。 暮色渐浓,昏黄的光线穿过半掩的窗棂投进来,室内染上了一层暗黄的薄纱,温暖而祥和,可安睡在床榻上的人却眉心微皱,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隐隐揪着他的心。 一缕清风拂过脸庞,青公子炸的睁开眼,就见段离睁着圆鼓鼓的眼睛蹲在床前露出一排白齿傻呵呵的看着他,居然松了防备,也不知是真的太累还是太过安心。 “怎么?”心里暗讽自己的变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最好的是香绮楼,听说装饰豪华,菜品众多,颜味俱佳,向来是接待各门各派的大人物的,可惜就是离这里有点远,而且太贵了。不过不要紧,另外有一家各方面都合适的酒楼,就在前面不远处,嘻嘻,赶紧去吧。”段离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盼的模样。 青公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听的,果然他对吃的最关心,无奈只能陪着他去。 街道处已挂满灯笼,人流攒动,叫卖声四起,若不抬头看天上的一钩弯月,却是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段离抬头望了望酒楼名字——任酒居,用怀疑的语气说道:“啊,不是吧?”从外面看去,这家酒楼没有任何特色,与周围的房屋相比,还有些古旧,里面的客人也不多,怎么可能是伙计口中的绝对不能错过的酒楼。 就在段离迟疑的时候,青公子早已在楼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好。段离有些不情愿的走进去,心想他倒要看看这里的菜有多好吃,要是伙计说的不对,他一定痛扁他一顿,虽然刚来就动手有些暴力,但心气儿不顺需要发泄,反正他是小孩子,手劲不大,伙计肯定不会觉得吃痛。 “小二,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段离也不管青公子的钱袋能否承受地住,尽管狮子大张口。 “龙凤呈祥c红梅珠香c金丝酥雀c挂炉山鸡”一盘一盘的菜接着上桌,段离听着店小二说这些菜名,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就是鸡鸭鱼肉嘛,至于取这么复杂的名字吗。 青公子心里有苦说不出,下意识伸手摸摸钱袋,这一顿下来恐怕是要空了。 “两位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端上最后一道菜,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或许他还没有遇到过如此豪气的客人。 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做法精致,段离咬着筷子不知该如何下手,咕噜着眼睛上下打量,先吃哪道好呢,看了半天,他将筷子放好,叫道:“小二,来两个馒头。” 哈?青公子确定他没听错,既然要吃馒头,何必要来这里,浪费银子。 “不好意思,本店不供应馒头。”店小二略微抱歉的说道。 段离撇撇嘴,尴尬地笑了笑,也是,这桌上要是放两馒头,怎么看怎么掉档次,太过违和。不管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送入嘴里,入口即化c鲜而不腻c肉汁四溢c余味悠长,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他开始一一品尝其他菜,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他睁大双眼,满嘴食物,口齿不清的惊喜的说道:“哥,哥,我跟你说,没白来,你赶紧吃,真的,我不夸张,长这么大,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说着他还不忘往青公子的碗里夹些菜。 看段离吃的这么忘我,青公子倒真觉得肚子空空,催促着他赶紧进食。哎,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物尽其用就好,夹起碗里的菜吃起来,嗯,味道确实不错。 “啊~~嗝!”段离摸着肚子靠在凳子上,特别满足,眼神迷离,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本以为这一桌子菜定会剩下,可他硬是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全部下肚。 青公子不急着催段离走,而是欣赏起听琴县的夜晚来。百闻不如一见,虽说时辰越来越晚,可行人却不减,商铺也不准备打烊,贩卖声,谈天声不止,好似这一天的热闹才刚开始,颇有种歌舞升平的感觉,相比之下,星成镇的夜晚实在太凄凉,太寒酸。同是遭受着洛云轩的惨剧,带来的影响却完全不同,世间万物看似规律可循,却总在不经意间挑衅着这种规律自寻生机。 段离微眯着眼睛看向望着窗外的青公子,孤寂c悲凉感更甚从前。他还以为他能开口提起二哥应当是已经想开了,可这几个晚上,他常常能看到他夜不成寐,更显心事重重,形单影只。 自从童阑走后,段离在他身上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就算是笑,也只是在强颜欢笑。外人看来他如和煦的春风,但只有段离知道,他仍旧在那场寒意彻骨的秋雨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周身的淡漠让人觉得森冷。 “诶?我在哪里?”段离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他伸着懒腰爬起来,想了想,昨天他在任酒居大吃了一顿,然后吃的太撑就休息了会儿,再然后好像越来越困,再后来不记得了。 “醒了。”青公子推门进来,刚好看到段离拍着脑袋苦思冥想的样子。 段离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昨晚不是被青公子抱着回来的,就是被扛着回来的,问道:“哥,我们等会儿去哪里?” 青公子不回答,只说收拾好后跟着他走就行了。 越往街道的里走,越能感受到人声鼎沸,就连段离都觉得这里太过喧哗,还是盐行那一带更舒适。 走过几个岔路,穿过几条街道,青公子终于停下脚步,段离跟着他的目光看去,挺大的一处宅子,雕花与刻字一样不少,他虽不懂这种讲究,却感觉颇有书香门第的气息。墙头还能看到几株开得正好的桃花探出来,香气扑鼻,让人舍不得挪动脚步。可惜没有牌匾,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他看看四周,大都是各家各户的住宅,偶尔穿插着几间商铺,好像也没人在意这处宅子是否有主人。 段离抬头看青公子,他眸色深沉,看不出其中情绪,段离只觉得他似乎对这宅子很有兴趣,在星成镇是这样,到了听琴县也是这样,莫不是这里也有什么怪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人影 微风拂过,桃花枝头微颤,犹如翩翩起舞的女子,惹人艳羡;花瓣不甘心地随风飘零,几片跌落肩头,几片随着扬起的青丝飘向更远处,最终不知去了哪里,或者被踩踏,或者化为春泥。 段离情不自禁的微眯着眼,鼻尖微蹙,除了清新的桃花香气,似乎还有玉兰的香气,还有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很好闻,想必这宅子里定有一片很大的园林。 站了好一会儿,青公子才抬脚离开,肩头的桃花被风吹起扫过段离的脸庞向后而去。由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段离也不敢问,在和兴镇的时候,他就觉得他这两个哥哥总是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事情,虽然后来知道和左长老有关,但他心里清楚,他们告诉他的绝对不是全部。而自从二哥走后,他大哥变得更加神秘,也不再告诉他什么,他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测。 段离不知道听琴县到底有多大,他只觉得有些累,不过还好这次只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青公子便停下了,定睛一看,竟然是茶楼,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填饱他的肚子。不过看着旁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听着一声声的“大爷,怎么才来”,“哟,绿柳,有没有想我啊”,段离觉得瘆得慌,什么时候勾栏大白天的也营业了,这听琴县还真是与众不同。啧啧,在这里喝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抬眼瞥向青公子,他居然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倒是对茶楼有些兴趣。 他拉拉青公子的衣袖,小声道:“哥,我们走吧。” 青公子点头,刚转身,段离急忙拉住他,慌张地说道:“哥,往这边走。” “前面有一家百年的小吃铺,你不去尝尝?”他微皱着眉甚是不解,何时段离比他还熟悉听琴县了? 段离一听,当然心动,可是瞥一眼那些姑娘,他又有些怂了,就他哥这张脸,从旁边一过,绝对是你争我抢的对象,还吃什么小吃,只能等着被吃豆腐。 见段离不动,青公子又问:“当真不去?” “呃”他咽咽口水,还是吃的比较重要,“去去。”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决心。 段离怯怯地拉着青公子,还故作一副没什么好怕的姿态。果不其然,还没走到这些姑娘的面前,就已经开始了哄抢,一窝蜂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段离也没听清楚,太嘈杂。眼看青公子被围的水泄不通,索性将目标转向段离,道:“这位小公子长得也很俊嘛,多可爱啊,姐妹们,快看哪。”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的,这让段离非常讨厌,比和兴镇的姐姐们还可怕,真是逃得了和兴镇,又入了听琴县。 听得这话,有几个姑娘也蹲下身掐段离的脸,他拧着眉心大声吼道:“放开我。”虽觉得气势如虹,奈何年纪摆在那里,声音难免有些稚嫩,让人更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青公子闻声,冷漠的瞪了一眼段离面前的女子,这一眼说不上多凌厉,但幽深漠然,好似不自觉的陷入一口冰冷的深不见底的井水中,慢慢没了呼吸。 姑娘们吓得当场愣住,纷纷闭嘴,像受惊的小白兔,极度委屈,青公子冷冷地拉起段离就走,走得远了才松开手。段离摸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得救了。 “太不自重。”青公子感叹道,语气里全是厌恶。 段离诧异,虽说光看“织梦院”这个名字,他不能确定是干什么的,怪就怪这名字取得太委婉,可看见这些姑娘,他就明白了。他哥竟然有此感慨,勾栏的姑娘不都是这样吗,还是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勾栏这档子事,那他这二十年是白活了吗,实在太匪夷所思。 虽说从十一岁起,他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烟雨潭孤独生活,但他并非对勾栏一无所知,只是他向来不喜这种地方,而且在他印象中其中的热闹是在晚间,现在青天白日居然行这种事,说是世风日下也不为过。 只是段离不知道他的意思,还误会了他,将他当成了这世间最纯洁的哥哥。 “哥,你说的小吃铺在哪里?快带我去。”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叫,段离舔着嘴眼放精光的看着前方。 青公子还在气恼刚才的情形,记得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他想着,那家小吃铺不要也换了才好。 “啊啊,就是这里是不是?有口福了。”段离蹦蹦跳跳的走进去,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天南地北”,青公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这是这半年来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可惜段离没看到。记得小时候他问过这家店的老板,为什么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字,跟别的店一点也不一样,是不是想故意来拉拢生意。老板说是因为店里囊括了各个地方的小吃,所以才这样取的,等他吃过之后还夸老板这个名字取得好,当之无愧。 见青公子站在门口不动,段离冲他大声叫道:“哥,快进来呀。” 青公子走进去,虽说时间过去了很久,可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不大的方桌,圆形的木凳,几盆花草放置在店里的角落,甚至都没有变旧的痕迹。小时候在听琴县的那段时间,这家店是他光顾次数最多的,乃至回到洛云轩后他也念念不忘,经常念叨着,还让洛云轩的厨子无论如何都要做出这种味道,可把厨子给害惨了。 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小吃就上桌了,青公子讶异,怎么全是他喜欢吃的,段离何时知晓他的喜好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这里没有什么是他不喜欢吃的。 正埋头吃的尽兴,总感觉旁边有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久久不去,青公子抬头一看,不禁一愣,正是这家店的老板,十几年过去,他老了很多,头发有些花白,他扯着嘴笑道:“有事吗?” 老板原本忧伤的神色瞬间变得疑虑,道:“公子看着眼熟,不知可否认识宓府旁边的人家?” 听琴县只有一家人姓宓,它的旁边正是现如今没有牌匾,祖上几代为官,三十年前更是凭着姬瑶的琴而名震江湖的姬府,青公子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外公的府邸,里面岔路假山甚多,他最喜欢在里面捉迷藏,每次都把外公累的够呛。 青公子定一定心神,道:“不认识。” 老板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道:“总觉得公子是在哪里见过,老夫年迈,眼花了,对不住。” 段离好奇的盯着老板,待他走后,又重新将头埋进一堆小吃中,可青公子却再也提不起食欲,变得有些不安。他长得像他美艳的娘亲,若是熟悉的人看了,定会对他的身份有猜测,早该想到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嗝~~”段离满足的舔舔嘴唇,“哥,我能买些回去吗?” 青公子点头答应,要是阑儿在就好了,记得小时候他把这里的味道告诉阑儿后,他就一直嚷着想吃,可他后来也一直再没来听琴县,那个时候折磨厨子做出这种味道,也不全然是为了自己,主要是为了让阑儿也能尝到这种美味。 拿着新鲜的小吃,段离笑嘻嘻的回到盐行,没来两天,收获颇丰啊,若是哪天能光临香绮楼,那才是不枉这一趟听琴县之行,想想都觉得唾液横行。 段离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惺忪着眼刚打开门就看见准备外出的青公子,眼看夜色正黑,月亮躲在云层后,觉得有些雾蒙蒙的,便问道:“哥,你要出去?” 青公子小声“嗯”了一声,道:“你你不要四处走动。” 段离不敢吵着要跟着他,只好听话,反正自从童阑走后,他变得很多事情都不敢随性而为,而是谨小慎微,连说话都要先斟酌一番,不敢轻易开口,更别提是过问他的任何事。 好在听琴县的夜晚仍旧人潮涌动,所以青公子毫无紧张感,根本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他。幸亏姬府四周住宅居多,即便是各家各户大门敞开,这个时辰也早就安歇,他一跃进入姬府,眼前的情景让他倍感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他认为即便姬府的门前无残枝败叶,但府内也定是断壁残垣,至少不会比洛府好太多,可现在的姬府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心里惴惴不安,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头顶,且看是否落下。 他轻手轻脚的往里面走,走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好像这里一直都有人居住,有人打理,为什么会这样?带着疑惑,继续往里走,有光,他走到一座假山后探头过去,一道身影浮现出来。那个人侧着身子,佝着背,轻抚着开得正好的傲影花,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般。 他知道,这是他娘最喜欢的花,她说无论多大的风雪,这花从来都是昂头盛开,却又因为它的花小,颜色样子也不突出,所以总被淹没在群花中,很是低调。他记得洛云轩也种的有,这花虽易存活,可没有长时间的悉心照料,便不会开得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过往 零星的烛火直映浅黄色的花瓣,和着微风摇曳,洒在墙上晃动,然后再归于安静,继而仰面傲视抚摸着它的主人,等着又一轮的爱惜,就像一对平凡且相爱的夫妻般,偶有争执而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的恩爱。 青公子秉着呼吸等那个人转身,或者说话也行,但那个人只是坐着,眼里全是傲影花。他不见那人的表情,但仿佛能感觉到他眼底的浓情,难道说这花是他打理的?那姬府的一切是否都是他在打理?若是他,他又为何这么做?洛云轩没了,晏琴楼没了,洛府没了,为何唯独姬府未倒?是否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就能知道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每次都能有如此多的问题,一桩桩未解,他只是想报仇而已,仅此而已。 一个时辰过去,那个人仍然没有要起身的迹象,青公子不想再等下去,他握紧手中的萧,直直地朝着那个人袭去,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还未近身,灯灭,风停,眼前一片漆黑,剩下的只有断断续续细微的虫鸣声。他凭着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响与那个人厮杀,可他很清楚,他压根就不是那人的对手,仅仅是十几招便被打得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哪还管探什么身份,为保性命,他只能落荒而逃。 幸好那个人没有追来,他心有不甘地回到盐行,心想那个人的武功极高,若是敌,将会是报仇路上一个很大的阻碍,不过万幸,那人应当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本是朗月当空,却总觉有云层遮掩,照在院子里浑沉一片,好似冬季清晨的雾霾,挥散不去。 “公子在这可还习惯?”田伯问的很小心,与他长相不太符合。 “习惯,多谢田伯。”青公子回以微笑,他其实一直能感觉到他人对他的些许畏惧,包括段离,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已经尽量表现的亲和。 “田伯可有什么话要说?”这半个月来田伯总以一种可称之为怪异的眼神看他,几次欲言又止,这倒加深了青公子的疑惑。 田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配上他憨态可掬的笑容让人觉得亲切,好似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让人信服的:“不瞒公子,我总觉得公子长得像一个人,还有那位段离小公子。” 青公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该来的终于来了吗?虽已做好准备,可当真发生时他难免不安。 “人之皮相皆有两三分相似,田伯可是认错了?”心里已然开始提防,但表面仍是波澜不惊。 “不不。”田伯频频摇头,“公子的相貌可不止三分像,至少有六分。不过公子大可放心,老爷在书信中说公子是故人之子,让我好生照顾,我自然不会过问他事,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话虽如此,可心防已结难自消:“田伯可是看出什么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话已出口无悔路。 田伯脸上仍是挂着那让人心生暖意的笑容,道:“姬府与晏琴楼这样毁于一旦,不仅是我这种平民百姓心中的一大悲事,也是江湖的一大憾事。别看现在的听琴县华灯璀璨,声名鹊起,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不知道当年的灾难对听琴县造成了怎样的惨烈影响。” 他推开书房的窗棂,一轮红日悬于山顶,华丽的夕阳余晖笼在它的周围,但仍无法改变它即将落下的结果。 “当年姬府与晏琴楼几乎是前后脚遭受了灭顶之灾,哭声响彻了天地,仅仅没有用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血流成河,从其门口路过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就这么溅在墙壁上,甚至从门缝处流出来,染了一地的猩红,满鼻的血腥味,让人想呕吐。”残阳渐渐地落下,只看得见田伯的口鼻还被镀了一层金黄,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想必是被当年的景象吓怕了,“这件事也吓走了城里的许多人家,因为大家不明白其中缘由,且不说这两家人是怎样的鼎鼎大名,单就人品也是足以让整个听琴县的人敬仰的,可怎就无缘无故的遇到这样的祸事呢?自然大家会怕牵连进去,尤其是与他们有交往的人家,更是慌惶,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没有人不怕死。” 他自顾自的说,好像根本没有管是否有人在听:“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绕道而行,更别说有人去看一眼,纵然有心也不敢。整个城里的商铺一大半都关了,不是店里无人,而是不敢露头,都在等风声过去。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三四个月吧,可即便等到再次营业,生意也很萧条,因为外面的人不敢来,都怕。” 他终于转过头看了青公子,脸上不再是那种熟悉的笑,而是掩不住的沧桑,只一眼他便重新将头转回去望着吞没了太阳的山头:“慢慢的,出逃的人都回来了,也渐渐的有人大大方方的从他们门前路过,偶尔还会探头看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将他们的尸体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也不知是好心还是嫌恶心。终于原先私下的议论都摆在了明面上,说法最多的便是洛云轩连累了姬府和晏琴楼,尤其是晏琴楼最无辜。” 说到这里,他又转过头看着青公子,这次他没有再转回去,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以希望能看清他脸上所有表情的变化。 青公子走到窗前,顺手关上窗棂,道:“起风了。” 没待田伯反应,他便提脚退出房间,只听得身后的人说:“当年家乡发大水,我带着妻子逃难过来,得姬老爷相救才能好生在听琴县安家,这份恩情这辈子怕是无法回报了。” 他好似喃喃自语,并不在乎听者是否有意,他只知道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皆在人心。 月光从指缝处泄出,剪影投在脸上,能清晰的看到张开的手形。段离坐在窗棂上,双脚不停的摇晃,嘴角弯弯,任谁看去都觉得他单纯c无忧无虑c不谙世事,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像这手中的晶莹,握不住也溜不掉。 “哥。”他冲着迎面而来的青公子露出孩童般的笑,瞬间光华都停驻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 是了,其实人并非都那么复杂难测,总有人是真心实意与你站在一起的。青公子低头苦笑,想太多对自己对他人都无好处,何不试着多依靠他人。 “你呀,这是在别人家,多注意礼节。”青公子轻弹段离的额头。 段离委屈的捂着额头,嘟着嘴跳下窗台,哎,偶尔一次的心血来潮都能被他哥发现,人生真是凄苦啊。 看他这无辜的模样,青公子忍不住想多逗他一会儿:“怎么,不服?” “没。”他抬头望天,小心翼翼的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他哥好像今天心情很不错,嗯,可以提议明日去“天南地北”饱吃一顿。 “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段离小声的问道,小到如果他哥没回答就肯定是没听见。 青公子边走进房间边回答:“你饿了吗?马上吃晚饭。” 嗬,段离暗笑一声,跟在青公子身后:“是有点饿,嘿嘿。”他将双手撑在下巴,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可是哥,我有。” “嗯?” “就是那个啊,天南地北啊,听说那边出了新的小吃,好像是用糯米c酒糟c春梅c鱼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的,总之就是特别特别的好吃。”说完喉咙咕咚一声,他知道他是忍不住咽口水了,要不是顾忌形象,他肯定流哈喇子了。 “既然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的,你确定能好吃?”青公子顺手给段离斟了一杯茶。 “我那不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做的吗,胡说的。再说了,那里的东西有什么是不好吃的。” 青公子满是同意的点点头:“行,明日一起去。” “真的真的?”段离不可置信的捏着青公子的手臂,笑得一脸灿烂,“哥,你最好了。”时间哪,拜托你能走快一点。 段离说不能让织梦院的姑娘污了他哥的眼睛,非要拉着他绕路而走,反正整个听琴县他还有很多地方没走过呢,就当是熟悉熟悉喽。 “诶诶,让让,让让,快来,哥。”段离推挤着前面的人群,不管身旁人不好的声音,尽管扯着青公子的衣袖走向前,留下一堆人撇嘴嘲讽。 “胸口碎大石诶。”段离捂着嘴偷笑,“这里也有这种骗人的把戏。” “哎哟。”段离皱着眉抬手摸有些疼的后脑勺,仰头看向青公子,只见他将食指放在嘴欠,他知道他哥这是让他闭嘴,不就是说说嘛,本来就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亏他们还能看的这么起劲。 “走吧。”青公子动嘴未出声,但段离知道他在说什么,当然是走啊,天南地北的小吃还在等着他下肚呢。 街上一如既往人流如潮,时而碰肘而过,无人声讨,皆因已习惯。 “嘶!”段离嘴角抽搐,揉着酸疼的胳膊,回头看,仍是络绎不绝的后背,谁呀,真是不长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对峙 熟悉的街,熟悉的房,甚至有熟悉的人,但却存在陌生的人心,好似从小熟到骨子里的一群小伙伴里有一个人手里始终拽着一把刀,看准时机后痛下杀手,让你措手不及。 远远瞧去,一点花白映入眼帘,正是天南地北的老板,说来,青公子还不知他姓甚名谁。 “来了。”老板眯着笑眼打招呼。 青公子一愣,这句话听来仿佛老板是刻意在等着他似的,为何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嗯。”愣怔过后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段离早已选好位置坐下,正兴奋地同店里伙计点吃食。 老板随着青公子走上前,将伙计支开,说一句:“今日就让我为两位自作主张选好吃的,可好?” 青公子自是没有意见,且等段离怎么说。 “好啊好啊,不过不要忘了你们店里最新出的小吃。”段离砸吧砸吧嘴,咧嘴一笑。 “小离,你怎么了?”从坐下开始,段离就不停的抠手臂。 “有点痒。”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不挠不行,痒痛痒痛的。 青公子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嘱咐道:“能忍就忍吧,你这样挠下去非破皮不可,不然找个大夫瞧瞧。” 段离识趣的将手放下,用衣袖蹭着手臂,除了童阑,他可不想看其他大夫,倒不是说看不起别人,就是觉得谁都没他二哥厉害。 咦?段离定睛一看,今日上的小吃与第一次来时多有不同,不过既然是老板亲自选的,定是最好吃的。 栗子饼c蓬糕c糖蒸酥酪c春卷c锦丝头羹c虾鱼包儿青公子看着一桌的小吃,心里先是一暖,而后是暗笑,确是他小时候常点的,被人记住喜好不知是好还是坏。 “这些两位看可还好?”老板虽在问他们,但看的出来他的自信。 青公子平静道:“老板选的自然好,多谢,定会好好食用。” 段离已经贼溜溜的扫过几遍,用眼睛尝遍了味道,只等面前两位暂时非常碍事的人说完话便动筷子。 “嗯,嗯嗯我的天”段离好似饿死鬼投胎,恨不得能一口吃光所有,“你快吃,哥,真的老板选的比我比我上次选的好。” “你这样囫囵吞枣能尝出什么?”青公子温雅的夹了一个虾鱼包儿。 “嘿嘿。”段离狡诈的看了一眼青公子,尝出来的自然是美味,要像他哥那样斯斯文文的,早就饿死了。 歌声,人声,声声入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各家各户陆陆续续将灯笼挂于门前,迎接更为热闹的夜。 “哎哟!真是爽啊。”段离拍拍凸起的小肚子,尽是满足,“这些带回去给田婶吃。” 青公子同意,田婶确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吃的用的穿的事事想着他们,当然该说道说道的时候也绝不含糊,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恨不得一直抓住不放。 灯火映天,人来人往,谈天说笑,偶有远处的枝叶落花跌于脚前,随着衣角的轻拂再度落于他处,飘飘荡荡于风而决定。通明既黑暗中,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早已如钉子般钉在了段离身上,一刻也不曾转移。 “小离,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动。”没来得及将小吃递给田婶,青公子将段离关于房中。 段离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反驳,只是微皱着眉略显紧张的看着他,他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青公子神情紧绷。 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应了青公子的要求。 只一瞬间,刚还在眼前的人便破门而出,随着人影的消失房门自动关上,好似长了手一般听从主人的安排。 段离侧耳倾听,能听到微弱而紧密的哒哒声,声音细小却一下下敲在人心口上,忽而生出害怕的情绪,渐渐地声响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盐行地势僻静,此刻来往人群渐疏,放眼望去整排的灯笼有秩序的排列着,不仅照亮了地面,更是将置于黑夜中不安好心的魑魅魍魉暴于眼前。 孤单的人影被烛火投射在近乎无裂缝的石板路上,蜷缩着,窥伺着,甚至是苟且着,许是过于专注而忽略了身后的响动,尽管这种响动内力不深厚之人并不能察觉。 拐角的墙壁充当了城墙,可以说是绝佳的隐身之处,真不知这样设计的人安得是什么心,若是在这里藏一具尸体,只怕在发出恶臭前无人能察觉。 呼吸声虽极力用内力压制,但不免从鼻腔溢出。直到脖子上微凉,那具看着着实猥琐的人体才直起腰背一愣,硬是没敢回头。 “困兽之斗的感觉如何?”一阵夜风袭来,在四月的天气本就有些凉,此时更是觉得犹如冬至,寒至心底。 那人也算是识相,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便冷静下来,微侧着脸,看架在脖子上的不过是普通的萧,嘴角不经意浮出一丝笑,借着火光看去却显得诡异至极:“怎么,你是要杀人灭口?” “灭谁的口?你吗?你还不配。”语调平稳,毫无询问之意,落入听者耳中格外刺耳。 那人不禁愣神,他现下虽处于被动,可还不至于毫无价值到对方不屑动手,“噗。”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本就轻弯的嘴角此刻好似咧至了鬓前,像一个张口要吞噬活人的怪物。 “既是如此,那在下理应告辞。”说着他便伸手将脖子上的萧挪到一旁。 青公子毫不介意,现在的情况对方已无路可退,既然自己能近他的身,想必功夫也高不到哪里去:“放你是可以,不过前提是要回答几个问题。” “恐怕我没有这个义务。” “是吗?”他虽然是在反问,可语气的态度分明是不容拒绝,掩在黑夜中的黑眸更黑,以致独留的那一片白分外亮眼,好像已将对方的种种心思全部看穿。 那人终于转过身,灯火将人分割为两截,整张面孔都置在黑夜中,可青公子看得清楚,他不过三十左右,长得并不可怖,反而有些清秀,是属于那种让人不会设防的长相。人就是这样,以外貌渡人,而心肠却歹毒地噬咬灵魂的毒虫。 “不知公子要问什么?”那人也不惊慌,语气平静的像和许久未见面的老友聊天似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青公子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四周的气温骤然下降。 那人微眯着眼,状似在思考,青公子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手抚着下巴说道:“如果你是要问我在这里做什么。”他两手一摊,扫视一遍周围,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站在这里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干,哪来什么目的。” 他说的轻松,却叫人无法反驳,青公子也不恼,但显然口吻已经变得凛厉:“如果你想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躺在这里,你大可不说。” 冷冽而俊美的容颜,本是被人追求的,但终归代价太大,那人知晓自己若没有一番说辞,今夜是真的如他所言,这里将会是他的葬身之地。对方是何时走近的,他竟一点感觉也没有,看来消息有误,他嘴角轻勾,道:“你怎么发现的?” 青公子眼皮略垂,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他虽在笑,但眼神却是骇人的,不能否认这样的眼是好看的,让人不能忽视的,灼热而狠厉:“从我们一进听琴县,你就一直跟着我们,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人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恰是这种默认的状态让青公子心里一紧,他原本只是猜测,却没料想会猜中,果然事情不简单,危险不可避免,他接着说道:“第一次是刚来时,第二次是在天南地北时,第三次是在宓府时,第四次是在城东的树林时,最后一次则是今日,而今日也是你跟的最久的一次。” 待他说完,那人先是一愣,然后掩嘴而笑,低低的笑声犹如老鼠掏洞的声音,惹人烦躁。眉眼一抬,他直视着青公子:“我当你多厉害,没说错却不全对。”他已然没有先前的镇定,但面上并不显露。 青公子心想:他这一身森然凌厉的气势应当才是他本来应有的面貌。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告诉他有错,错在哪里?说的多了还是少了? 见他不说话,那人扬起眉梢,找回了一丝尊严:“你说少了。”显然他已经看出了青公子的心思。 这是一个对手,一个很可怕的对手,青公子怕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这种看穿人的眼神,更怕他所不知的那一次或几次监视,那种不能把握的情况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哦?莫非是在盐行?”这种情况是青公子最不愿见到的,他并不想将不安与危险带给田伯一家,人情这个东西他还不起,更遑论是人命。 那人并不回答,仍是眉眼斜飞,定眼看他。青公子知道他的猜测已成为事实,事态越发失控,危险已经步步紧逼,但相反,他却感到一丝兴奋,说明真相越来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嗜睡 斑驳的剪影浮现于墙上,被风一吹便显得狰狞起来,不成形状。街上偶有一两人路过,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路上的野猫逮住一只老鼠紧追不放,然后睁着如夜明珠般的碧绿眼睛露出尖牙一口将其吞噬,一滴鲜血融在嘴边的黑灰相间的毛上。 气氛就这样僵持不下,杀意早已显现,却无一人动手,不知是试探还是隐忍。 “公子还有何事要问?若没有可否让我走了?”那人用手指指天上,一轮半圆的月亮高高挂起,隔着围墙还能看到在它周围有零散的忽明忽暗的星星。 “我不管你是谁,但不要再行跟踪之事,也不要存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这是警告,坚定且坚持。 那人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做那些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如此,在下告辞。”言毕,他已消失在黑夜中,若不是碰触到头顶的灯笼使其摇摇欲坠,根本不能证明刚刚有人停留过。 一层薄雾笼上皎月,星星早已远移,即便有烛火映面,眼前也朦胧一片。 那人没有寒阴教教众身上的不择手段之气,反而是在剥离掉身上的那层狠厉后能看到一点侠义之色,青公子无法判定他的真实身份,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人绝不是寒阴教的人,那么他到底是谁?他盯上的人是自己还是段离?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是否会威胁到盐行? 未取那人的性命本就是事先所想,并非是敌不过他,而是情势所逼。听琴县不比和兴镇,来自各地的人口众多,其中定然不乏各门各派的门徒,在此处动手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他还不想被众人所知,另外留下那人也是一条线索,他能预感到他和那人很快会再见面。 迷雾散尽,光华洒落一地,面前的小吃早已冷硬,需要蒸一下才能重拾其味。段离保持着呆愣的坐姿,房内漆黑一片,透过窗棂看到一个人影走过,他知道那是谁,身体本能的猛地站起,好像跳脱出去的魂魄终于找到了归属,他轻唤了一声“哥”。 青公子剑眉轻皱,他没想到段离居然还没有睡,推开门就见他木然的站在黑夜中,那么的无助c孤独c柔弱,他心里一软,温声道:“没事,早点睡。” 段离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他其实能猜到一些,总之是要命的事,他勉强扯出一丝单纯的微笑,在夜中看不分明:“嗯,哥也早点睡。” 西院无橙黄的火苗,仅有的一点光亮便是不吝啬的月光,有时大发慈悲地能看清房内的身影。 青公子和衣躺在床上,脑内一直回想着来听琴县后的一切。他自回来后,便与江湖门派毫无交流与瓜葛,几乎到了只要他不主动现身便是属于销声匿迹的状态,更别提想要他的命。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寒阴教,可眼下阑儿不在,他们若是真想动手岂不是比之以前更容易,迂回之策实不是他们的手段。再加上至始至终左长老都将他视为眼中钉,无论是否正面交锋他都不屑于交与他人,那么那人便不是寒阴教的人,还是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毕竟他真的长得很像他的娘亲。 思及此,他倏地坐起,一张脸在暮夜中寒冷的仿佛结了冰,盐行,果然还是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夜色蒙蒙,不知何时浮云再次笼上,悄然将月亮掩在其中,西院一片乌黑直至天明。 “田伯,最近是否有陌生人来府上,或者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田伯看出青公子今日神色有些不对,便将他叫到了书房。 “没有。”田伯说完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公子盯着案几上的砚台,没有看田伯的眼睛,道:“说不上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犹豫是否据实已告,抬起头见田伯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田伯不必担心,只是要劳烦田伯近日当心些。” 田伯唇齿启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答应了青公子的话。 “诶?哥,你又要出去啊?”后脚还未踏出侧门,段离便在身后叫道,他已经在府里待了三天,他又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阁女子,干嘛要屈身于屋檐之下,跟坐牢有什么分别。不过这话他不敢跟他哥说,他其实也知道他哥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可他就是心里不爽。 “嗯。”青公子转身,还不忘嘱咐他道,“小离,切记今日哪里都不要去。”他想了一下,补充道,“明日我带你出门。” 段离眼睛放光,点头如捣蒜,先前的那一点委屈和烦躁烟消云散,计划着明日要去哪里看看。老实说听琴县实在是大,他真的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还有那处没有牌匾的宅子始终搁在他心里,直觉跟他哥有些关系。 一日时光快速从指缝溜走,次日的清晨来的很快,段离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眼巴巴地望着青公子,像等着主人带自己出门遛弯的小狗。见此情形,大家都无声失笑,怕笑出声会伤害他小小的自尊心。 “嗯外面的空气真好啊!”段离张开双臂,微微抬起头,也不管手臂被行至身旁的人各种碰撞。 无论白天黑夜,听琴县总是这么火热,笑闹声不断。青公子面色无常的陪着段离走走停停,不在意身后的那双眼睛,那双他那晚见过的眼睛。被盯着的时间越久,青公子心里揪地越紧,那人的目标竟然不是他。 “哈”段离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挤出的泪光湿了睫毛。 “困了?”青公子轻拍他的后脑勺。 段离点头后又摇头,他其实是有些困了,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还没逛一会儿,要是回去多没劲。 “小心。”青公子搂住被碰的往后仰的段离,“没事吧。” 段离睁着迷惘的眼睛看向青公子,困倦地摇摇头。 青公子摇头苦笑,早看出他的倦意,却还嘴硬,站着都在打瞌睡,现在怕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突然,一个骇人的猜想浮上心头,他不敢继续想,却按奈不住它自己一直往上冒。 他带着段离回到盐行,将他从刚挨上的床上拎着坐在桌边,轻皱眉头严肃的问道:“小离,你最近都这么困吗?” 段离强行睁开眼睛,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和迷茫,轻嗯了一声,再任凭上眼皮轻飘飘地贴上下眼皮。 闻言,青公子眉头紧锁,紧攥拳头,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是他大意,他虽知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但却没想到采用了这种“温和”的方式,挟持段离以威胁他,那么什么时候来提出条件? 夕阳西下,段离呼吸平稳规律,跟一个累的睡着了的孩子无二样,这一睡竟睡到了次日的早晨。 “小离,收拾一下去医馆。”青公子说得轻松,饶是段离也没觉察出他的沉重。 “哦。”近日的异样段离比谁都清楚,他没有理由拒绝。 一路上,两人无言,思绪万千。 医馆的掌柜大夫姓孟,这是听琴县的主姓,他在看到青公子和段离的一瞬间,那种表情与天南地方的老板一模一样,震惊c不可置信c怜悯c可叹c疑虑可他很快恢复了一个大夫应该有的专业与冷静,引着他们来到案前。 都说一个大夫在把脉时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可从中猜测出来访者是否有大患,可这位孟大夫由始至终只有一个表情——困惑。 他在探脉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段离的脸看,面上的神情未松半分,好像在分析一张满是诱惑的藏宝图。 青公子虽心里着急,但面上却不显,仍是平静无波。而段离却相反,他越发的内心不安,该不会自己有什么不治之症吧,好像是有个病叫嗜睡症,他小小年纪真会得这个毛病? “那个大夫,我我我没什么”段离焦灼的舌头打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是奇怪。”孟大夫仿佛如梦初醒,终于开始步入正题,“我看小公子面色红润,眼里澄明,舌苔少白,当是身体康健,可这脉象却时虚时实。”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问道,“小公子可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 段离噘着嘴想了半天,道:“除了总犯困以外,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感觉自己还是那么身强体壮。” 孟大夫苦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小公子的这种情况,老夫从医多年还真没遇到过。” 医者患者皆很轻松,可青公子却慌得很,不由得将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依大夫看,他可有中毒迹象?” 闻言,段离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僵硬的扭过头看着青公子,面色凝重。孟大夫却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笑了起来:“中毒?正常来说嗜睡之人会日渐憔悴,即便是慢性中毒也会有征兆,可哪有人中毒后会像他这般。” 见青公子的眉头微微皱起,孟大夫勉为其难地开了提神补气的药。在场三人,无论谁都明白此举不过是求个心安,甚至是连心安的效果都达不到。 段离将手中提着的药举到鼻前用力嗅了嗅,眉头拧成了八字,嘴一撇,满脸嫌弃。青公子见状,在他头顶轻抚两下以示安慰,心中愁云渐浓,就像此时的天气,明明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眼下却乌云密布,行人匆匆而走,以避免突来的一场暴雨湿了浑身,不知紧跟在身后的那双眼睛此刻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纠缠 春天的雨来去匆匆,甚至在众人还未找到躲避之处时已放晴,整个县城经过短暂的洗礼,泥土c草木与百花混合的香气更甚之前。 站在织梦院的高楼之上能看到远处有一座裹在雾气中的高山,层峦叠起c树木郁葱,大有仙境之势。若是内力佳者,还能看到在半山腰处有一间简单却不简陋的茅草屋,与树为邻,与山同居,让人不知不觉想到这定是哪个仙者的居住地。 如此佳境只一处人家,并非没人愿意在此造屋,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这山名唤夜玄山。 玄之一字已道尽其中的重重困难,山脚下有一高一丈的瀑布,水帘倾泻而下,好似有人端着满盆的水从上往下泼。在水幕稀薄之处有一根两指粗的绳子,一端垂在水里,另一端绕在瀑布之上的一颗足足有五个成人腰围那么粗的千年古树上,这便是登上夜玄山的第一步。 此后,山上再无路可走,若是想继续往上,要么就是自寻一条出路,要么就是利用轻功上去。可夜玄山陡峭而生,路途蜿蜒崎岖,树木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就会被枯枝绕颈而亡,或者摔下山导致伤残或死亡,即便运气好能登顶成功,也无法顺利下山。至少到目前为止,依靠双腿顺利来回的人还没有,曾经有不服者贸然进山,最后困死山中,前来寻找的人只在瀑布旁找到一角残衣。 从此,夜玄山成为了只能观不能行的“假山”。 而此时,山腰上的草屋前有一个人正盘腿而坐,整张躺椅被他挤压的变了形,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手中的蚕,好像在对待自己的情人。 “嗯,这次若真的能要了他的命,也算是解了我多年的心结。”他抬头望着面前来禀告情况的人。 拱手的人低眉垂眼,暴露于人前的半张脸很是清秀,他听得很认真,半分情绪也没露出来。 “嗬,该不会你怕了吧?要说这是你的心结我可不信。”另一人从屋里端着半杯鲜血递给躺椅上的人,没有看来人一眼,只专心的看着蚕满足的小口抿着血液。空气中血腥味扑鼻,任山中的清新也掩盖不住这种味道,但没一人皱眉。 气氛安静的只能听到蚕吸血的“滋滋”声与风过树叶的“唰唰”声,良久杯空,一点红色也没有,就好像这个杯子是刚买来的一样,单一白净。 他心满意足的拿回杯子,终于抬起头看向来人,能看到他的脸上有骇人的腾蛇图案,不正是心狠手辣的左长老吗。 “李胜焱,挑你是因为你够聪明,所以没让你做的事不要做,否则后果你该知道。”左长老狠厉地怒瞪来人,语气充满了不满与威胁。 很明显来人被吓了一跳,居然有一瞬的失神,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抬头与左长老对视,这才看清他正是那晚与青公子对峙的人,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请左长老放心。” “行了,你去吧,最近不要跟的太紧,偶尔也放松一下。”左长老将手搭在李胜焱的肩上,看不出他刚刚才出言威胁了这人,他斜勾着嘴角,满是戏虐地看着躺椅上的人说道,“织梦院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一梦姑娘”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转头看着李胜焱,继续说道,“值得品尝。” 还没等李胜焱回答,躺椅上的人先扛不住了,平缓的说道:“得了吧,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才不屑这种地方。”继而转头看向左长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老左,你不拿我开涮会死吗?” 左长老不置可否,拍了拍李胜焱的肩,后者便像一阵风一样从夜玄山消失了。 “哎,老右,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那个一梦有什么好,她又不是只伺候你一个人。”左长老将杯子放在矮几上。 他说的老右还能有谁,自然是传闻中与他不和的右长老。右长老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她现在可真真的只伺候我一人,就你这傻样,哪知道她的好。”他神色一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可你呢,这么多年你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由着他挥之则来呼之即去,也就是别人口中的”一条狗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左长老一眼瞪回了嗓子眼。 右长老虽知自己失言,可他也是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说的掏心窝子的话,哎,他自己的心结还没解呢,换个人他才不愿意多言语一句。话锋一转,他问道:“这事儿你有几层把握?” “哼。”左长老摸着右手臂,得意的说道,“就算童阑没去找阎王报道,这毒他怕也是解不了的,听琴县上的那些庸医,不值一提。” “不是没找到尸体吗?”右长老颇有些担忧,眉头不自觉的拧起来。 左长老看向远方,穿过薄薄的雾气能看到听琴县高耸的楼阁,好像还能听到街上人群的交流声:“尚府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尸体多半早就喂了野狼。” 话虽如此,可右长老没有他这么乐观,他向来遵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童阑到底死没死他觉得现在是个未知数,凡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那人你确定能用?我看他好像很不满意你的安排。” 左长老知道他说的是李胜焱,眼里露出一点狠意:“就算压不住也坏不了事,反正是一颗棋子,大不了毁棋。”也就是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等利用完了即便能压制住那也是要杀了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右长老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的性格更为谨慎,常常从旁提醒左长老。 “行了行了,还摸个没完没了了,你没事做啊。”左长老从他手中夺回血蚕,食指在它背后轻轻捻着。 右长老委屈的撇撇嘴,歪着头看血蚕,总有一天他也要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血蚕,将盘着的腿放下,轻叹一声:“哪有教主的事重要,教主的功夫越往上走火入魔的几率就越大,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应付不了嘛,别不识好人心啊。” “切。”左长老没作答,只回过头看向身后一整排树木后的石门,好像能看清里面的人所练功夫的一招一式,练到满意处还会露出骄傲的笑。 织梦院,不分白昼黑夜的营业,远远地就能看到着薄纱c化艳妆的姑娘扭着楚腰掐着银铃般的声音招呼路过的男子,只消一眼,他们的眼睛便会长在姑娘身上,继而沦陷在温柔乡。 李胜焱挑眉,心想着这里的一梦姑娘当真如此好?既然来了,就去见识见识吧,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拴住杀人不眨眼的右长老。 还未行至楼下,已经有个姑娘围拢过来,李胜焱自知这是因为他的容貌。织梦院的姑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这等风度翩翩的人她们从来都是你争我抢,比起那些中庸之辈不知受欢迎多少。 “我要一梦姑娘。”李胜焱并不喜欢烟花之地,突破姑娘们的夹击直达一个声音尖细的中年妇女面前,看样子应该是老鸨子,简明扼要此行的目的。 老鸨子上下打量着李胜焱,长得一表人才,看样子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只可惜一梦除了那位主谁也不接待。说来也奇怪,那位主愿意花大把的银子在一梦身上,看得出来也很喜欢她,可偏偏不为她赎身,害她赔了不少生意,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气的老鸨子一口老血压在喉咙不上不下。不过这年头谁说开勾栏的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就不是,命可比钱值钱多了,她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这位公子,一梦今日不空,要不你看看其他姑娘,二梦c三梦都是我们这里的红牌。”说着便吊着嗓子叫二梦过来。 李胜焱并不觉得意外,他打断老鸨子的叫喊,道:“这样啊,那我定下一梦姑娘明日的时间吧。” 老鸨子心想这还真是个不放弃的主,若是硬宰他一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不禁打了个寒噤,好像那种凛冽的眼神就在眼前:“公子啊,不瞒你说,一梦早就被别人定下了,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少银子,那都是不行的。”她将从身边走过的含羞一把拉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我看公子这么斯文风流,含羞陪着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李胜焱噙着笑看向含羞,柳叶细眉,吊梢凤眼,丹寇红唇,两个梨涡尤其惹眼,一身鹅黄色的薄纱勾勒着婀娜身姿,当得起“含羞”二字,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把持不住,可惜了,他今日不为她来。他抱歉的将目光重新投放在老鸨子身上,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言罢也不管身后目瞪口呆的含羞与喊得急切的老鸨子。 能见到一梦姑娘固然是好,不过即使见不到李胜焱也不恼,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仔细想想没见到也好,他刚刚的言行恐怕早已落入了右长老的耳中,若真见到了,不知道他的项上人头明早起来还在不在,那位主看似温和,实则心肠比左长老还黑。 雨后出现的月亮,比起昨日更圆更亮,李胜焱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觉得他还是安安分分的继续他的监视任务比较好,那位着青衣的公子可比什么含羞好看多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一双眼睛流转出捕捉猎物时的精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索药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应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许多父母恨不得求尽方法消磨自家孩子多余的精力,诚然段离本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可眼下他正青天白日的睡得正酣,怕是在耳边敲响锣鼓也无法驱走他的瞌睡虫。 起初他只是犯困,可还能坚持;之后晚上很早便会熄灯上床,一夜好眠的至次日清晨,白日下午还会瞌睡连天;然后便会随时随地都能打哈欠,甚至是站着都能打盹;现在已经到了一天之中最多不过只有四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都好似昏睡过去了,若不是脉搏还在跳动根本就像一具刚咽气的尸体。 就像孟大夫说的那样,从面色来看段离真的不像中毒之人,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般。但青公子知道,这是用来对付他的手段,他一定在毫无防备时被人下了毒。 原本青公子是想着跟踪他们的那人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条件,但现在已经有几天没见他的踪影,想来实在不应该。既是这样,他只能主动去找他,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如此。 歌声c舞姿c欢笑c打闹无不彰显着这个县城的盛世繁华,就连天上的圆月也为之动容,毫不吝啬自身的光华,为整座县城穿上透明的白纱,如梦如幻,更添娇贵。 安民客栈楼下人流攒动,窗棂或闭或开的房屋内皆燃烧着耀眼的烛火,青公子心想此次若不是住在田伯的府里,他们定会选择这家客栈,只因为它的店名。 三楼最右边的窗棂半开半掩,月色不差半分的全部溜了进去,青公子想或许这就是天字一号房,不仅能俯瞰整个县城的风貌,还贵在清净。从小巷处提气踏上对面人家的房顶,足尖轻点一跃破窗而入,“哐”一声窗棂紧闭,将皎洁的月色隔离在外。 人影被烛火投映在屏风上,青公子看得分明,那人取了一个空杯,往里面添置了酒水,瞬间酒香扑鼻,可比起尚芝月的花果酒还是差了些许。他知道那人已察觉他的到来,他本来也没想偷袭成功,现在反而松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仍是那张清秀的脸,没有了上次的狠厉之色倒显得有些温和,青公子径直坐在他的对面,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李胜焱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失笑,防着他才是正常的,可他根本不知道他不喝那杯酒只是因为他不善酒。 青公子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并不饮用,他不想弯弯绕绕,直接说明来意:“解药可在你的手里?” 对于他的到来与询问,李胜焱并不显得惊讶,他知道对方不是泛泛之辈,想要知道他住在哪里轻而易举,他神色自若的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公子何出此言?” “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你们的目标不就是我吗?”语气平缓,无波无澜,虽是问句却说得很肯定。 李胜焱挑眉,不置可否,显然对他的话在很大程度上是承认的:“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手中并无解药。” 青公子没想到他能如此轻易承认下毒,对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或许是因为他今日没了往常的阴暗与凌厉:“怎样才能拿到解药?” 李胜焱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对你不感兴趣。”说的毫不犹豫,若不是因为段离中了毒,他根本不会来找他,即便这个人跟踪了自己。 听了这话,李胜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的脸色沉了沉:“你知道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你就应该知道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得到解药,很有可能要付出你的生命。” 他们?青公子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恨与杀,他用赌博的心态问出心中猜测:“怎么,江湖名门正派杀了我是有什么好处吗?为名还是为利?我自问我还没有这样的价值。” 他说的对,李胜焱曾经也思考过,他从未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当然不清楚为何左长老欲将他除之而后快,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孩子。但命令就是命令,他无法违背,也不敢违背。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吃饱了撑的。”他这句话说得很不耐烦,却没有否认名门正派的说法。 “如果能换来解药。”青公子轻抿一口始终握在手中的茶,他能清楚的感应到眼前的人此次对他没有敌意,“要我的命,值了。” 他说的轻巧,可听在李胜焱耳中是多么的荒唐,他颇有些惊诧的望着青公子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丁点的谎言与害怕,可他失败了,他看到的只有心甘情愿与坦然。 “哼。”他不自在的撇过头,这一声是对自己的嘲笑,他的道义早已被惜命磨得一滴不剩,如今可能还能拾回一点渣渣。 气氛谈不上融洽,但绝没有兵戎相见的矛盾,从屏风上映着的人影来看反而还有说不出的和谐。“噼啪”声骤然响起,兴许是空中肉眼可见的尘埃落在了烛火上,青公子不急不躁,就这样等着李胜焱的回答。 李胜焱的眉心微皱,越来越紧,青公子猜不透他这是何意,从侧面看去只觉得他的脸色很不好,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急促。 “你”终究还是开了口,毕竟只有他才知道怎样得到解药,“你没事吧?” 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粒从额上渗出来,双手蓦然攥紧,李胜焱闭着双眼尽量用平和的口吻说道:“你走吧,解药不在我这里。” 青公子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轻微颤抖,他的目的还未达到当然不能走:“你已经说过,我只想知道解药在谁手中,怎样才能拿到。” 李胜焱转过头看着青公子,他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火山喷发出的岩浆烫的人只想躺入冰窖中,他想回答青公子的问题,可越是这样想身体越烫,好似下一刻就会着火,四肢不由自主的痉挛,鼻血不受抑制的流出来,他以手掩面,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种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了?”说不清楚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青公子伸手想扶他,可被他挡开了。 “我没事。”他尽量将脑子里刚生出的念想扼杀掉,声音微弱,好似游丝,“我我不知道解药在哪里,更不更不知道怎么拿到,我不过是”果然摒弃掉不该有的想法后身体轻松了很多,他好似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不过是一条只知道执行命令的狗。”他说的很轻,听得出来全是对自己的不屑与讥讽。 这样的人,青公子不相信他会埋没自己的良心甘愿为他人卖命,对于他的话,他也不知该不该信,但他清楚他今日铁定是问不出什么来,往后也问不出来。他只有等,等着他们主动来找自己,等着他们愿意将解药奉上,或者说等着他们将自己折磨够了,愿意来取自己的性命。 青公子没有再管李胜焱,即便是他今日死了,他们也还会再派其他人来跟踪自己。他还没有好心到要救给段离下毒的人,无论这个人是否是自愿做的这件事。 头也不回地打开窗棂一跃而下,穿过小巷,融进纷杂的人流中。青公子脚步沉重,心里却忽然敞亮起来,只要段离还有利用价值就还有救,而眼前的情况让他虽处于被动却也占据了主动位置,他们是在打量段离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实在可耻也可悲。 “哎”长长的哀叹声被屏风阻隔,化作轻微的痛吟声。 李胜焱随手擦干净鼻血,右手扶额,身体内的血液温度在渐渐恢复正常。他承认他怕死,但也不想苟且而生,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会一直这样下去,至少可以与其他江湖同门一样不受七窍流血而亡的惨相。可这么多年过去,时至今日毒发才发现自己是真真的怕死,枉为名门正派。以前引以为傲的体质今日却实在讨厌的紧,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他现在只能做到不伤害他们,只愿他们能渡过此劫,往后要报仇也好,要手刃也好,他都奉陪,死在他手上他还是很甘愿的。 好在段离的心态很好,在清醒的时候他尽量不让自己去纠结身体的变化,其实就算他哥不说,他也能感觉到此事不简单,他猜想可能又是左长老搞的鬼,毕竟他总是阴魂不散,还无所不用其极,狼心狗肺,惨无人道,蛇蝎心肠,阴险毒辣总之所有不好的言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他没有就此事问过青公子半句话,也没有任何抱怨,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他能看到他哥近来常叹气,常眉头紧蹙,常望天出神,常魂不守舍,身影越发的孤寂苍凉。 若是二哥在该多好,段离这样想着。每当青公子孤独惆怅时他就迫切的希望童阑能在他身边,而现在他这么想,并非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是不想让他哥因为自己变成这样,他会有负罪感,也会心疼他哥。他知道在这个世上真心为他哥好的人不多,对他哥最好的人已经不在了,要是他也跟随二哥的脚步,那他哥岂不是要成为孤家寡人,想想都很凄惨。 不过总说好人有好报,段离觉得他活了十几年没做过什么坏事,虽然好事好像也没有,但他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至于他哥——大好人一个,自然也是会有好报的,才不会跟着他难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幽魂 春末,艳阳暖心,清风拂面,池边的柳枝摇曳出一片盎然,待到晚间温度渐去,借着如洗的月色在水中投出纤细的影子,好像娇羞的女子在入眠,等懂她的情郎来叫醒她。 “嘭嘭,嘭嘭嘭”巨大的敲门声惊动了正在偷食的野狗,左右一看,叼着一块沾着些许肉丝的骨头仓皇逃走,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谁呀?”懒懒的声音从宅内传来,极力压制着不耐烦的情绪。 “嘭嘭嘭!”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门内的询问,大有要拆掉宅邸大门的架势。 夜晚渐凉,躲在云层后的月亮俏皮的露出头,也想看看这个心急如焚的男子是谁。只见他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垂在背后的发丝干枯凌乱,头顶有一片柳叶斜斜地插于发间,鬓边有些湿意,也不知是雾气还是热的,绣有青竹的白色袍子变得灰白,一身风尘仆仆的味道,再多的疲惫也掩藏不住激动地有些疯狂的劲头。 “哈别敲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来了来了,哈”张着嘴打着呵欠的小厮不甘不愿地拉开大门,来不及睁开困倦的眼皮,就被门外的人闯进来撞了一下肩膀。 “哎哟!”这下小厮彻底清醒,本就不悦的情绪一下子达到了顶点,正准备破口大骂此人不长眼睛,不懂礼貌,没有教养等等,却在看见那张脸时将所有的话被动的堵在嗓子眼。 小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长相,众人口中夸美男子的字眼用在他身上都不太合适,但恰恰又觉得那些字眼非他莫属,好看的让人舒心,好像只要看着这张脸就会没有烦恼,不管多大的愤怒都不忍朝着他发出来。当然,小厮原本一直这样认为,但是此时他打破了这种观感,他大张着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仿佛灵魂在丢失和归来之间拉扯,让他害怕。 “青然在哪里?”没有管小厮的反应,男子扯着嘶哑的声音问道,他问的很轻,但听得出来他在颤抖,那个名字出口的一瞬间他的眼眶微红。 也许是口内唾液分泌的缘故,小厮本能的闭嘴吞咽,看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幽魂,他缓缓移动眼珠子,终于好像确定了某件事似的撒腿踉踉跄跄的向东院跑去,在拐角处不幸撞到廊柱摔了个面朝天,没管痛不痛,狼狈的爬起来捂着额头继续跑,没有回一次头。 男子始终扭着头看向小厮消失的方向,良久转头闭上溢满血丝的混沌的眼,身体的疲惫还能忍受,不能松懈。这一路他一刻也不敢停,不管下雨还是烈日,只要前面有路,只要他还能动,他就要前行。 耳边传来急切的混乱的脚步声,他睁开眼,在看到来人后他仍旧没有一丝轻松,眉头渐渐聚拢,他要见的人不在。 白翠在看到男子后倒抽一口凉气,不放心的虚扶了一下尚芝月。而再看尚芝月,她只是有一瞬间的惊恐,旋即便换上了惊讶与不可置信的神色。 “童大夫,真是你?”尚源鹤还未从讶异中回过神,他伸手接过身边小厮手中的灯笼,脚步稳重的来到男子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定了定神,开口发现竟然带了点哭腔,“真的是你,童大夫。” “是我。”童阑勉强咧嘴笑,无奈笑得太难看,“青然他,他”对着尚源鹤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或者说他不敢问,怕问题的答案他自己接受不了。 “他去了听琴县。”想了想,尚源鹤补充道,“他和月儿没有成亲。” 听到这句话,童阑的眸色亮了一瞬,瞳孔不禁抖了抖,掩在袖中始终攥紧的手终于松开了,指腹一片湿湿黏黏的东西,他知道那是被自己掐出的血。 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的担忧c懊悔c后怕c疲倦c挣扎c黑暗全数吐出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这才感觉到身体的酸痛与难受,突然眼前一黑,耳边刮过一阵凉风,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在触地的当下被人拉住了,留下惊慌的叫喊声。 虚掩着的窗棂发出“呀呀”声,童阑眉睫轻颤,眼皮仍旧很重,但他很清醒,慢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通明的橙红和纯白的帐幔,他转头巡视房间,错不了,这正是他在尚府曾经住过的那间,再看向那扇门,已经换了新的。他不禁失笑,在安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满足与甜蜜,也不知道这扇门花了多少银子。 起身将窗棂全部打开,天边泛起了花白,天快亮了,时间刚刚好。听琴县,不知过去要多长时间,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没到和兴镇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反而坐不住,哎,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矫情,像一个痴情的小姑娘似的。 童阑知道这个时候尚府的人都还在睡梦中,他走到青公子以前住的房间门口,曾经在里面的说话声c笑声c争吵声,尽数重归耳中,好像才发生在昨日,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可仔细算算不过半年光阴。 轻推开门,房内一桌一椅未变,抬脚而入,他走过房内的每个角落,抚过房内的每寸地方,这些都还留着青公子的味道和触感,他闭上眼感受,好像看到了那个着一袭青衣,清冷却柔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声声叫着“阑儿c阑儿”。 “是我,我回来了。”他不禁回答到,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环境,就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真的是入魔了,“青然,都怪你。” 嘴角噙着笑坐在桌边抚弄茶杯,青然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和尚芝月成亲,哼,早就跟他说了让他跟尚芝月好好过日子,居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等见到他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该听谁的。 来叫童阑去用早饭的下人看到他在这间房时不禁后退了两步,在看着他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时又止不住白了脸,都这个时候了不会还把他当作鬼魂吧?他想真是迷信的够可以的。 一路上,尚府的人在见到他时都低下头与他打招呼,然后逃也似的从身边快步走过,童阑挑起俊眉,当没看到他们的囧样。相比较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尚源鹤和尚芝月这个时候身上的豁达与书卷气就更重,他们显然已经走出了最初的迷惘。 “童大夫,你是怎么”尚芝月欲言又止,童阑想她应该是在斟酌该怎么问才好。 没让这尴尬的停顿继续下去,童阑大方的说道:“可能是嫌我资质太差,阎王暂时不打算收我,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我大伯,然后就这样了。”他拍拍胸脯,示意自己现在的身体很健康。 “那你为什么要走?”尚芝月点头对他的幸运表示欣慰,但她更关心的是其他问题。 童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呃就是那病吧,死相很难看,我怕你们见了犯恶心。” 尚芝月略惊愕,还想问什么,便被尚源鹤打断了:“童大夫没事就好,哎呀,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到童牧老人也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童阑没有就此话发表任何感慨与言论,不管他们信不信,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其中的细节与惊险被他忽略了,没必要再将这些事拿出来说,只要活着就好。 早饭就在不尴不尬中用完,尚源鹤准备了银两给童阑,道:“我知道童大夫有挣钱的本事,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往后说不定还有很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对此童阑并不觉得惊讶,他要去听琴县尚源鹤早已猜到,他只是觉得可恨自己不会骑马,纵是轻功再厉害,在来的路上也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眼下他只能依靠两条腿走去听琴县。 “尚老爷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青然的。”他说的很诚恳,眼底透出的是坚定。 对他们的事尚源鹤早已看开,听得童阑这么说他更感宽慰:“童大夫早些上路吧,在那边要多加小心,告诉青公子凡事不要强求,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童阑或多或少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答应他之后便迈着急切又轻快的步子踏上了去听琴县的路,每走一步就离青公子更近一步。 “他们这条路走得不易,看的出来,这条路上容不下其他人。”尚源鹤对身后从门后走出来的尚芝月说道。 尚芝月苦笑,她爹始终都在担心她,纵使她平常掩饰地再好,也难免时常走神,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落泪。对于这条将来是光明还是黑暗的路,她当然知道容不下他人,她也没想过踏入,她只是在见到童阑的那一刻心里的情愫又冒了出来,她不会傻到去破坏他们,更不会苦苦的等,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忘记,或者说是关上心里的那扇门,永远地不再打开。 柳枝摇晃,“簌簌”地响声像动人的歌谣,如此悦耳,听得人心里悸动,就像童阑此时的心情,一步一步好似踏在心尖上,颤动的甘之如饴,他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那个总是含情的叫着“阑儿”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 异样 斜阳悄移,照了院子的石榴红艳似火,竟有鲜血欲滴之势。繁花锦簇的投影贴于墙上,再攀爬至紧闭的雕窗。 尽显无奈的叹息声传来,青公子遥望着梦幻美艳的夕阳,却提不起丝毫观赏的兴趣,纵然再夺目注视,总归要隐与天际尽头直至看不见。 屋内的少年已经睡了整整九个时辰,并且毫无转醒之兆,而手握治疗之药的人还未有线索,就连那个跟踪之人也停下了行动,好像之前发生的种种全是误会。 青公子低头无声苦笑,与他们而言,难道人命就真的如浮萍,轻贱的不值一提?他想,那些人应该要来找他了,因为再晚些,恐怕人质已不再构成威胁。 不见残阳,独留一袭火红的云层,夜幕降临,石榴未失本来颜色,依旧娇艳的如闺中女子,丝竹之声骤然响起,听琴县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道,任何事物都不能对它造成分毫影响。 青公子轻脚踏进屋内,怕惊扰到床上的人,瞬间黝黑的房内灯火曳曳,童阑并未被突然的光亮而打扰,仍是平和静谧的神态,像极了初生的婴儿,自然的享受着安睡。 今夜,或许应该再去一次那个地方。 初夏的夜晚凉而不冷,热而不火,街上的行人更胜之前,贪婪地立足在这一方天地,纵情嬉闹。 姬府被四周府宅门前的灯笼罩在一片明亮中,可窥见没了桃花独自矗立在墙头的枝丫,但府内传出来的阵阵幽香不减反增,青公子不知那是什么花,除了最为特别的傲影花,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值得拥有特殊的待遇。 四下无人,就连上次来时身后的那双眼睛也不再见,青公子乐得自在清净。抬头凝视空白的廊檐,那里本该有黑底金色的“姬府”二字,如今不能正大光明的存在,当真可叹可笑。 足尖轻点,像一缕青烟瞬间没入姬府庭院,月色给整个宅院披上了一层霜白光华。沿着曲幽小径走去,身旁的翠竹正茂,稍远处流水旁点点红白相间的小花点缀着光秃的假山,不得不说府内太过干净,若非有风拂过,怕是连一片落叶也找不到。 多年过去,青公子的记忆并没有很深,只是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心血来潮推门而入,大脑陡然失去了片刻思考能力。房内灰尘满地,床榻坍塌,歪斜地书架与桌椅破坏了整个房间的格局,这与房外的天地迥然不同,破败的好似不是出在同一处府宅。 剑眉悄悄拧起,接二连三的打开其他房间,情形如出一辙。突然灵光一闪,他快步来到种满傲影花的院子,香气扑鼻,伴着夜色发出耀眼的光华,竟好像能看到他娘亲亲手打理这片花圃,那般惬意。 他按下心头恐慌,长吐一口气,颤颤的伸手推开正对花圃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大红的帐幔,绣有傲影花的被褥整洁的放置在床头,桌上白瓷茶杯倒扣于托盘内,不沾染一丝尘埃,甚至矮榻上的古琴都完好无损。青公子用手指抚摸窗沿c桌椅,没有一角存有残灰,哪怕是天天打扫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到底是谁?他蓦然想到那天晚上见到的人,或许正是他,可他目的何在?难道真如猜想的那样,他对娘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斜靠在花圃前的石凳上,风声拭过耳畔,盖住了傲影花轻晃的声音,只闻得见更浓的花香,并不觉得腻,反而加速激发了身体里的思念,同时助长了原本就不共戴天的仇怨。 被重重云层遮住的月亮终是得到解放,重新照亮了宅院,卷长的睫毛在脸侧洒下黑色的剪影,难得懒散一次,消瘦的身形更显孤独,像一个弃儿般,期待有人疼爱,但又同时拒人于千里之外。 猛然睁开眼,抬头望天,当是三更时分,头也不回地离开姬府,疑窦丛生,好像多看一眼便会多生出一个疑惑,心头便会更沉重一分。 街上热闹不减,满腹心事的穿梭于人群中,耳边传来莺歌燕语,循声望去,好一派妖娆的身姿,不正是那织梦院的地盘。青公子并非低看勾栏这种地方,他只是认为白日行事不雅,也不懂为何好好的女子要在大好年华如此作践自己,但他却对她们报以尊重,因为她们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生活,没有偷没有抢。 没有第一次路过时那种难堪的心境,这次他从容的从楼下路过,虽然这些姑娘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好像看到了久违的猎物般,但都被他冷冷的眼神吓得止住了脚步,双手停在半空中不舍的放下。回眸望去,轻叹一声,满是无奈,但也就因为这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底。 “爷,可好久没来了,都想死我家女儿一梦了。”老鸨子谄媚地上前搭住来人。 来人没说一句话,径自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老鸨子,踏着欢快的步子上楼去了,能感觉到他此刻蛰伏在身体里的欲望。 青公子躲进对面的商铺,眼看着织梦院楼上的窗棂一扇扇关上,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真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冤家,既然右长老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左长老也在?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到锦香布庄布料的生产商,真怀疑顾浩陵所说言语的真假。 寒阴教,段离所中的毒,中原武林正派,这三者当中的联系不明而喻。 月正当空,青公子摇摇头,今晚还有睡觉的时间,看来有些事不得不问问田伯,自己应当试着相信旁人。 破晓时分,杯碎之声骤响,青公子倏地睁眼起身,急急忙忙的推开段离房间的门扇,只见他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睁着迷茫的大眼看向青公子,继续将杯中的茶水饮下肚。 “嘿嘿,太渴了。”段离用手背擦掉从杯中溢在嘴边的水,蹲下身将破碎的杯子拾起来,“田伯应该不会骂我吧?” 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青公子不禁失笑:“不会,你并不是故意的。” “嗯,我也觉得,田伯和田婶是好人。”他说的真诚自信。 是啊,所以他才决定要试着相信依靠田伯,有些人不用揣测,否则自己便是那个小人。 “哥,我这次睡了多久?”这句话段离问的很随意,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病情。 青公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十七个时辰。”说完还默默的观察着段离的表情。 “哦。”段离没有丝毫难受,“你说会不会下次就是二十个时辰?哇,快两天两夜呢,哎,能睡是福,唯一不好的就是会少吃很多东西,不划算。” 青公子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他,还是他真是这么想的,总之在他稍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与不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道:“今天允许你上街,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 “真的。”段离睁大了眼,硬是将额头挤出了不明显的横纹,“呃天南地北,香绮楼,王家烧饼,食院,舍得居” “你确定?”青公子淡定的打断他的话,他这是要将听琴县所有的吃食铺都说出来啊。 “呵呵。”段离捧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傻傻的笑。 青公子扶额,真是拿他没办法:“去你最想去的吧。” 段离嘟哝着嘴,神色委屈的说道:“我都想去怎么办?” “那就剩下的预定着下次去。”青公子说的毫不含糊,但他也说的很是痛心,他不知道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一天后?两天后?还是?他不敢想。 天光乍现,田伯打着哈欠向盐行走去,青公子立刻跟上去,田伯疑惑:“青公子有事?” “是的。”他抬眸望了一眼天边,随即说道,“田伯得空了再说,不急。” “那好,你先去书房坐会儿,我到前头收拾一下就来找你。”田伯边说边往前走。 青公子微愣,一个人若放心的让你进入书房,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信任你,这回他真真的有种自己是小人的感觉。 轻启窗棂,清晨的凉意窜进书房,除了一室的闷气,窗沿瞬间染上了雾气,转眼间化为了滴滴水珠,渐渐掉落湿了一地。 “哎,今天的雾气真大。”田伯擦着袖子走进书房。 “说明今天天气挺好。”真的是硬生生接下的一句话,却也没有违和感。 “是啊。”田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青公子有什么事?” “不知听琴县是否生产一种很特殊的布料?”他坐在田伯的对面,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说是纹饰特别,不像中原的产物。” 田伯想了会儿摇摇头。 青公子眼神暗了下去:“果真没有?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同一处。” “确实没有。”田伯这次回答的很笃定,他在听琴县生活了半辈子,不说各家各铺都很熟悉,但若真有这么独具一格的布料,即便是没有亲眼所见,也绝对会曾经听闻。 青公子点头,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城南曲府,田伯可知里面住的是谁?” “你有此疑问也正常。”田伯想也没想便这么说道,让青公子不禁一怔,他心下了然田伯的态度,又听得他问道,“你可看出曲府有什么不同?” “那边的宅子大同小异,可唯独只有他家与姬府墙头种有桃树,且门前的石像与姬府一模一样。”青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知道那处没有牌匾的宅子是姬府,他是真的在相信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回来 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事作风,也注定了这个人的独一无二。巧合,并非不存在,往往越难以置信的“事实”却恰恰是真相,可过于特立独行的巧合就显得很是突兀,其中必要蹊跷。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田伯将书案上被风吹乱的账本整理服帖,“只有那家永远是大门紧闭。” 不说则以,这一说果然如此,不说听琴县夜不闭户就真的是每家每户门不夜关,但青公子仅仅路过曲府三次,一次白天两次夜晚,曲府总是大门闭塞,若说是无人居住,但墙头的桃花与府内传出的人气确定了并非如此。 思及此,青公子不由轻皱了眉头:“田伯可认识曲府的主人?” 田伯摇头,深叹一口气显得无可奈何:“倒不是说我人脉有多广,但起码那边的人家我还是知道的,也有些交情,但唯独曲府”他也跟着拧紧了眉,继续说道,“只知道是七八年前来的,原来的人家是个当官的,后来他家主子升了京官就举家迁走了。可能是对宅子不满意吧,就找人换了门前的石像,连府内都重新规整了,那段时间整天整天的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咚咚’声,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 青公子盯着他看,心想他的话定还没有说完,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有一次过去吃酒,在临走时望了一眼门前,就那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还记得我当时在那里站了很久,脑袋里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没找到答案就回来了。可人是回来了,问题却没放下,隔了几天我又去了一趟,这才恍然大悟,自那以后我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会去一次,自然也发现了墙头的桃树,就想着哪天能看看府内是什么样子,可这多少年都过去了,哪怕是一角也未能窥视。”田伯说的直摇头,看的出来对这件事他很遗憾。 “确实奇怪。”青公子感叹了一句。 田伯抿了一口稍微凉了的茶:“更奇怪的是,别说我,就是那附近的住户也都没见过曲府的主子,连小厮丫鬟都甚少看见,即便是见了,他们也不多话,将东西置办好就回了府。” 如此人家,他的主子定然威严的让人害怕,却又能操控心理让人对他言听计从心甘情愿,不喜露面,必然身上藏着不可示人的秘密,果然可疑。 寒阴教?这三个字出现的或许太过武断,但青公子隐隐约约觉得曲府与它之间定有关系。 “既然不简单,那么必会露出马脚。”以前只是没人去关注而已。 田伯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再说关于曲府的事,因为他知之甚少,转而关心起段离:“小少爷的病怎么样了?真没法子吗?” 晨曦没了窗棂的阻挡便径直洒满整个房间,唯独檐角还有一片黑影,青公子深吸了口气:“嗯。”他缓缓吐出,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说出这个字,“田伯今后别再叫他小少爷了,否则他还真将自己当成少爷,一旦养成了这个秉性,再矫正可就难了。” 田伯慈祥一笑,给自己斟满茶水,顺手也给青公子斟了一杯:“他可不就是小少爷,虽然以往叫的不多,也过去了十一年,但总归改不来口,没看你田婶叫的多开心。” 青公子唇齿轻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从盐行穿过两条街就能到王家烧饼,此时排队的人不多,没一会儿就到了段离。 “哥,你不尝尝吗?”段离举高了手,被咬过一角的烧饼便到了青公子嘴前。 青公子暗自白了他一眼,微扬起嘴角将烧饼推开。段离撇嘴,当是他哥没有口福。 “你很喜欢吃?”青公子回身指了指烧饼铺子。 “嗯。”段离又咬下一大口,吃的嘴巴吧唧吧唧响,“以前家里穷,娘经常给我烤馍馍吃,管饱,不过我觉得没味儿不喜欢。后来娘就变着花样的在馍里加馅料,山上各种野菜,能有三天不重复呢。”他挑起尾音,满是骄傲,眼里盛满了怀念,“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桃花味儿的,三四月的时候田里边开满了桃花,娘就摘下来碾碎,再往里面搁上点儿盐,一烤,香的直流口水。”他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嘴里吃的是他娘亲手烤的桃花馍。 他只不过是在回忆往事,说的很是轻松,可青公子听得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心疼的c自责的c难过的,他是怕他哪天睡着了醒不过来,他想找到与他娘最熟悉的气味。 “我以后也学着给你做,好不好?”良久,青公子将手抚上他的头,说着这样一句大言不惭的话。 “呵呵。”段离奸诈的笑了笑,“得了吧,我现在跟着你说不上吃什么山珍海味,可鸡鸭鱼肉还是不在话下的,谁还吃那个啊,都说了那是穷的时候才吃的。”哼,就你那手艺,连鱼都能烤糊,或者烤不熟,能把馍给烤出来,谁信! “哟,又见面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却不出意外的从身后传过来。 段离含着满是油渍的手指侧过身看去,眉眼间在问“你是谁啊”? “若说你没发现我,我还真不信。”李胜焱看也没看段离一眼,走上前与青公子并立。 青公子神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发现了又如何,既然你不能给我想要的,我又何必与你有牵扯。” 一句话说的李胜焱哑然,自从上次在客栈分手后,这期间他只跟踪过一次,如今也是知道段离目前的身体状况才毫不顾忌的走出来的,本来是想给青公子找点不痛快,却没想反倒不痛快的是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没等他反应,青公子便领着段离离开。李胜焱自知理亏,再跟下去只会自讨苦吃,反正左长老的命令应该快下来了,等着吧,不久后会再见的。 “那人是谁啊?”段离舔干净嘴边的残渣问道。 “坏人。”青公子想也没想就如此说,他虽不是幕后主谋,但是他给段离下的毒,只一点,他就只配得到这样的答案。 段离看他哥眼里都是狠戾,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没再问下去。 “那个你不吃了吗?”青公子盯着他手上的另一个烧饼问道。 段离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一个他留着回去再吃,一次就吃完了没意思。 看到他这样,青公子更内疚,难道将他带到身边真的错了吗?留在和兴镇就是正确的吗?他低头看了看段离的神情,笑得温暖满足,或许他真的是希望跟在自己身边,哪怕没了性命。 寒阴教,这是他今天大脑里第二次冒出来这三个字,与他们之间的仇怨又重了一层,不觉间他的眉眼间全是森然狠意,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不自觉加快了一步,好像这种杀气随时都会波及到自己。 段离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哥的变化,伸出油乎乎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他,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敛眸失笑,将眼里的沉沉荡漾开去。 未到盐行,段离便有些睁不开眼,强打起的精神稍纵即逝,手中的烧饼从手掌握着变成两根手指堪堪捻着,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被一双大手接了过去,接着又被腾空抱起,他知道他是又要睡过去了,这次清醒时间是多久?两个时辰?应该有三个时辰吧?下次又什么时候醒呢?手上的烧饼还没吃呢,真后悔,应该毫不犹豫的全吃完的。 “又睡了?”见他们回来,田婶走上前担忧的问。 “嗯。”青公子将段离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将烧饼递给田婶,“这个,小离给您带回来的。” “这孩子”田婶声音里有了些哽咽。 青公子将屋里的窗棂拉下半掩着:“他会没事的。” “嗯。”田婶摩挲着包着烧饼的纸张,轻轻地却很笃定的说道。 院中的石榴花瓣炸开,露出里面长得浅浅的黄色花蕊,时间再多一点,只要再多有点,便能长长,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能晒到阳光了呢? 不知何时日暮来临,一阵风过耳,青公子进屋将窗棂关上,隔绝了仅剩的残阳,室内归于暗黑,执火点灯,才重将这一方天地照亮,一袭暖色丝毫不输天边的晚霞。 十七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青公子觉得过的很快,却也很慢。段离没有像上次那样醒过来,他们是还在等吗?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离,你放心,哥不会让你有事。”他顿了顿,低声笑起来,“还没有让你过上小少爷的日子呢,可不能让田伯他们白白叫你小少爷。” 听琴县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却又在不久之后纷纷离去,因为始终这里不是他们的故乡,但总有人是愿意留在这里的。 “呼呼呼听琴县,真是够远的。”因着赶路,鬓边的汗珠无声滚落至脖颈,然后埋入了衣襟,幸而穿的是月白色衣衫,若是那一身白衣,恐怕是只能扔掉了。 眼前尽是人,偶尔从人缝中能看见前方的岔路,仰头望天,骄阳向西移,黄昏时分应当能到吧。穿过人潮,那一身月白瞬间被淹没,但只要细细寻去,便能看到他的与众不同和急切。 青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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