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醉花眠》 正文 1.初遇 梦很真,烫了心,流了泪,伤了情。 似真似幻,花离的眼前尽是一片罪恶的业火,他周遭的草木皆焚,最终只剩下堆堆焦黑的残渣。不断地,他的耳边嗡鸣着烈火燃烧殆尽一切勃勃生机的噼啪声,除此之外,他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不知所谓何人的讥讽和谩骂,叫他头痛欲裂。似是感同身受一般,他被拘禁在一血色的阵法里,双臂被冰冷的锁链穿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上身。那火先是触到了他血迹斑斑的细锦斗篷,一股刺鼻的焦味便扑面而来。渐渐的,火焰吞噬掉了他的寸寸肌肤,最后蔓延至四肢百骸c五脏六腑。花离恨不得就这样一死百了,不再忍受这痛彻心扉的灼烧之痛。他也想歇斯底里地呼救,然而,乌黑浓郁的烟灰却熏哑了他的嗓子,让他喊不出半个字。无人来救他,他亦不知何人可救他。最后,一朵雪白的梨花在跳动的烈焰里化为渺小的灰烬与尘埃,清风袭来,便不再见一丝踪影。 这是个骇人的梦魇,花离想从这魇花中惊醒,结束这可怕的噩梦。梦醒了,一切皆是平安喜乐,笑逐颜开。然而,倏然之间,火焰消逝,花离的眼前突然一黑,周边静得听不到半分声响,身体亦轻飘飘得如飞鸟蝴蝶一般。花离狐疑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花离的眼前便是一片散不尽的诡异白光。待周围的景物慢慢清晰明了,花离这才看清他的身体已然消失殆尽,而自己竟已化作了这点点白光!——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吗? 花离被束缚在一骤然间变得巨大无比的灯盏之中,那灯虽已古老破败得生了铜锈,灯壁却异常结实坚硬。即使他躁动的灵魂再怎么在灯盏里横冲直撞,却依旧冲不破这铜墙铁壁。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巨响,花离的灵魂将这灯盏撞了个底朝天。就在他正要继续全力以赴冲破禁锢之时,花离便见到一红衣男子俯下了身,将灯盏扶正。花离疑惑地看向他,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对他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他,亦叫不出他的名字。 接着,诡异的一幕便映入花离的眼帘。花离见这红衣男子黯然垂首,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一地,一颗颗滚烫的液体竟从那男子的眼中夺眶而出,低落在灯盏上。只不过,那眼泪却并非无色得晶莹剔透,而是滴滴触目惊心的血泪。之后,他见那男子双唇翕动,他却听不清那男子究竟说了什么。——哦对了,他忘了自己已经没有耳朵了。 在那男子呜咽了几声后,更诡谲的一幕发生了。那男子毅然决然地起了身,忽然之间,红光乍现,花离被惊得一阖眼。须臾之后,红光尽散,花离才敢睁眼,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比方才被烈火灼身还要可怖。花离头皮一炸,那男子的身上出现了几个血淋林的大窟窿,鲜血簌簌地喷出,将他的那件红衣染得更红,红到发黑。花离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心脏漏掉了好几拍,再一细看那男子,触目惊心的是,花离竟生生见到了男子的如墨青丝竟褪成了缕缕银发! 那男子费力地吞吐着虚弱的气息,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然而,却一次次跌落在地,先前已被血色弥漫的脸颊又平添了不少灰尘与沙土。花离想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会在此时比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还要狼狈凄惨? 然而,这个梦却容不得他想那么多,或许,正是因为是梦,所以他不用思考。 接着,花离见那男子奋力地抬头,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明明那张脸血腥可怖,花离却不再颤栗发怵,而是心底里莫名地升腾出一股暖意,席卷了他的魂魄,将他的灵魂升温。可是,还未等他看清那男子的容貌,他便被一声异物的嘶鸣惊醒了。 花离觉得胸口阵阵发闷,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去摸那在他胸口作祟的异物。咦?怎么毛茸茸的?等视线不再朦胧,花离这才知晓,原来在他身上肆意作弄的不是什么异物,正是他家那只趾高气扬的公鸡! 花离扯着嘴角,或许,他真应该好生感谢一下这位骄傲的主儿吧,不然,他还仍然被困顿在那毛骨悚然的梦境之中不可自拔。 花离纳闷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何他会梦见这般惊魂未定的噩梦?莫非这是天降凶兆? 花离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他可是一堂堂教书先生,万万不能如此迷信,教坏了弟子。 花离住在一个名为梨花村的村子里。村如其名,村中的梨树多为清奇的古树,每逢阳春三月,朵朵珠圆玉润c洁白淡雅的梨花争相绽放,馥郁芬芳了这一温暖的季节。 花离是个风度翩翩的温柔男子,再多水晕墨章也难以陈尽他全部的温柔。如若他见顽童在梨树下嬉戏,他会拾起落枝,编制些小孩子钟爱的玩意;如若他听闻了谁家穷得揭不开锅,他会悄无声息地在这家的门口放下几锭碎银子;如若他知晓了谁家娶妻生子,他会送上副他亲笔的对子,再给人家捎带上两壶好酒 然而,即使他这般的好,也终有他人抱怨之处。正因为他如此温润如玉,村中不少容颜姣好的婷婷少女对花离芳心暗许。然而,花离却将她们都婉拒了。所以,村中不少男子艳羡他命犯桃花,于是便风闻出了不少添油加醋的嫉妒之词。 这不,花离刚洗漱穿戴好,步出家门,有关他的微词便钻进了耳朵。 两个农户相谈甚欢,其中一个啧啧道:“唉,你听没听说,昨日咱们村子的村花,香萝姑娘向花离倾吐爱慕之情,却被疾言厉色地拒绝了?” 另外一个农户频频点头,道:“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我和你说啊,香萝姑娘昨晚想不开,寻了条白绫出来,想把自己吊死?” 那个率先挑起话头的农户满脸错愕道:“此事当真?!人没有死吧?” 另一个猎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环过他的脖子,勾肩搭背道:“自然当真,人也没什么闪失。我说,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昨日下地插秧,累了个半死,回去就倒床上见周公去了?” “那是!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花离可真是瞎了眼了,香萝姑娘生的那么水灵漂亮,能看上他,是他这穷小子几世修来的福气!他竟然还敢拒绝她!气得我恨不得一锄头弄死他!”他一边咬牙切齿道,一边攥紧了手中的锄头,花离在他们身后听得心惊胆颤。之后,说着说着,这个汉子竟然脸红了,道:“如果香萝姑娘能看上我就好了” “哈哈哈!你这是癞蛤嫫想吃天鹅肉!” “臭小子,有种儿你别跑!” 二人嬉笑打闹着扬长而去,却从始至终都未发觉花离。花离虽将这两个睁眼瞎的诋毁之词听了个真真切切,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既是诋毁之词,必不真实;既不真实,何必生气?说来话也不长,这香萝姑娘的的确确昨日红着脸,向他吐露了思慕之心。然而,苍天可鉴,他不光没疾言厉色c薄待苛责了这姑娘,反而好言相劝,温柔地哄了人家好半天。离去之时,香萝姑娘早已破涕而笑,为何她昨夜还会寻死觅活? 花离觉得此事蹊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顶了这顶“瞎了眼”的高帽。只待他日见到了香萝姑娘,一切便可水落石出,还他个好名声。 花离正直而立之年,却尚未娶妻成家。村中有人说花先生一生潇洒惯了,不喜被人约束着的日子,所以才迟迟不肯成亲,然而,只有花离他自己清楚——他一心向往着传说中的梨花仙。 梨花村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梨花仙是守护梨花的仙女。她眉目如画c肌肤如玉c美轮美奂。她本是天后娘娘身边的红人,然而,她却与花神私定终身,眉目传情。这花神本是天后的女儿——清歌仙子所思慕的男子,却一直爱而不得。因此,梨花仙和花神之间的爱情惹怒了天后。趁着花神率众神抵御魔界入侵之时,天后将梨花仙烧得魂飞魄散,陨落人间。此后,花神便在这浩浩尘世间寻了她千年 然而,如果花离告知他人,他的梦中情人是一虚幻缥缈的仙女,那别人定会笑掉大牙,好不丢人!可是,不少妖魔鬼怪尚且在人间为非作歹。所以,花离深深地坚信:他终有一日会遇到梨花仙。 于是,每日睡前,花离都会虔诚地祷告:万能的神啊,请将梨花仙早日带到我的身边吧。 到了学堂之后,花离见窗外乌云翻滚,便索性早早散了学,将众弟子遣回了家。果不其然,徒步归途,已是一片蒙蒙烟雨。然而,他却暇欣赏藏匿在这一片雾霭迷蒙后的烂漫春景,他撑着把油纸伞,快步穿梭在这婆娑细雨之中,花离心急如焚道:“雨下得这般大,如若梨花仙现了形,淋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然而,当他急匆匆地赶来时,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梨树的枝头上竟挂着一只硕大无比的梨子!梨树一般三四月开花,七八月结果,怎可能烟花三月便生出如此巨大的梨子? 花离疾步走向梨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非眼花,思索着:莫非,神听到了我的祷告? 花离一时间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他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向梨子。可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梨子,突然一阵狂风大作,梨子在风中摇曳着,片刻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了。花离心惊,忧心着梨子摔坏了没有,便从树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就在花离触地的刹那,梨子发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刺眼的光芒叫花离闭紧了眼睛。 片刻之后,光芒褪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花离耳边响起,“你这小鬼,天天喊着要本仙嫁给你,胆子可真不小!” 花离闭着眼睛,疑惑不堪。——梨花仙的声音不是应该如出谷黄莺般娇滴滴的,怎么会如此低沉磁性啊? 花离狐疑地睁眼,片霎后便被吓得口吐白沫,晕倒在地。昏迷前,花离想着的是:苍天啊,果真是天降凶兆!为什么梨花仙是个男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君琊 梨花仙见花离竟这般不给他面子,竟生生晕了过去,便趁机浅笑着俯下身,一眼瞥到了别在花离腰间的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那玉佩的玉心不知被何人刻下了个清晰明了的“梨”字。接着,梨花仙嘴角的笑容愈加纯真良善,他情不自禁地将花离拥入怀中,将手覆在花离漆黑的长发上,他双唇微动,轻声说道:“果然是你” 星星点点的白光在梨花仙的指尖跳跃,他将食指指向花离的额头,那斑驳的光点便飞向花离的面门,在触到肌肤的一瞬消失殆尽。 花离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倜傥的面容。花离双眼微眯,注视了他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当真就是梨花仙?” 梨花仙肉眼可见,花离眼中尽是希冀的光彩,似是希望他脱口说出 “不是”二字,这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怜。于是,他坏笑着戳破了花离的愿望,道:“我就是梨花仙,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花离的脸顿时面如死灰,一脸决绝。 见状,“你”梨花仙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花离率先打断了。 花离猛地一起身,从梨花仙的怀抱中跳了起来。接着,只见花离郑重其事地给他鞠了个躬,道:“非常抱歉,叨扰您老清修多年!我找错人了!” 言罢,花离便猛地一转身,似是要扬长而去。 然而,梨花仙却玩味一笑,伸手用力一拉,一把将花离再度揽入怀中。他捏着花离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花离那双温柔杏眼中覆上了层薄薄的水雾,他还将花离眼中的绝望看得更加清晰明了。 倏然之间,花离发力挣扎起来,扭头不再看他,试图挣脱开他的禁锢。然而,即使花离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神仙。梨花仙用力地将他圈入怀里,掰开他挡着脸颊的双臂。果然,方才那双眸子里的朦胧水雾已化为了婆娑烟雨。接着,就听花离呜咽着讥讽自己道:“终究是我傻,怎么就信了神话传说这些道听途说的鬼东西!” 梨花仙的心猛地一紧,他见不得花离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思索了片刻后,他便拘着笑意,弯腰拾起花离的油纸伞,将它倾在了花离的头上,双眼直视花离,眼中脉脉含情,真心实意地道:“对不起,是我让你的黄粱美梦泡汤了,还耽误了你娶妻生子。不过,我依然可以给你当个过门媳妇。” 花离的瞳孔蓦然放大,一时之间呆若木鸡。良久之后,花离才红着脸c后知后觉道:“你我同为男子,怎可做结拜夫妻?!”——这梨花仙果然不食人间烟火,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天方夜谭之语? 梨花仙撇嘴道:“现下仙界很是流行龙阳之癖,你我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眼光?” 花离垂首不语,梨花仙便知花离的纠结与勉强,便抓着花离的胳膊撒娇道:“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嘛,毕竟我也是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梨花仙啊!” 然而,花离却唉声叹气道:“但是我若没有一子来传宗接代,那我岂不是成了不孝之子?” 闻言,梨花仙称:“此事好办,我们可以如你爹一般,收养个孤儿,将他养大成人。不光了却你这份责任和心愿,还能做桩善事。” 花离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父亲收养的?” 梨花仙却颇有深意地挑了挑长长的剑眉,道:“我不光知道你是被花老村长抚养长大的孤儿,我还知晓你名为花离,更明白你这玉佩的来历。” 之后,他的目光悠哉地落在了花离腰间的玉佩上。 花离似信非信道:“那你且说,我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梨花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道:“花老村长当年在梨树下拾到你的时候,便发现了你襁褓里的这块玉佩,约莫着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物件。” 花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如他所言,父亲曾经也是这般将这块玉佩的来历说与自己听的。 见花离脸上的阴云尽散,露出一抹笑意,梨花仙才道:“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吧?” 花离欣然点头,却一眼瞥见了梨花仙纯白细锦斗篷上的水渍。又见他撑着自己的油纸伞,将这小小的一方伞全部倾在自己的头顶,而他身上多半的衣物却被雨水尽数打湿。花离这才羞赧地去碰梨花仙撑伞的右手,想着将伞往他的方向挪一挪。然而,就在花离的指尖离梨花仙撑伞的右手咫尺之隔时,梨花仙的左手却兀自握住了花离自顾自伸出来的手。传自梨花仙掌心的温度让花离觉得格外温暖,他仰头去看高了他整整半头的梨花仙,话都说了好半天,他竟现在这才仔细打量起他的面容。 他当真不辱梨花仙之名,皮肤白皙得如春日里的梨花。他身着一顶月白细锦斗篷,那梨花图案的刺绣活灵活现,似有暗香袭来。他的发色与寻常人不同,并非如墨乌发,而是如雪白发,及腰的长发被一支泛着梨花香味的白玉簪高高束起。花离曾在古书里读到过,只有痛到撕心裂肺,才会红颜依旧,却一夜白头。而眼前人看上去如此放荡不羁,不像是会哀愁幽怨之人,那他又为会满头银发?还是说,神仙天生如此?忽然,花离想到了昨日梦中那个流着血泪c满脸鲜血,青丝变白发的红衣男子。 花离蓦然一惊,莫非那红衣男子与眼前这梨花仙有什么关系? 花离狐疑地看向梨花仙,然而,昨日的梦魇之中,他并未将那红衣男子的容貌看得真切。接着,当花离的视线对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时,花离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如此糊涂,混淆了现实与梦境。 等花离回过神来,他怕提及到梨花仙的伤心事,便没有发问为何他满头银丝。他继续打量着梨花仙的天姿绝颜,梨花仙长眉似雪,高挺的鼻梁如同白玉一般,他那淡粉的唇色让花离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春日里与梨花一同开花的淡粉桃花,他细长的眼睛流转着红色的光,浅笑着的他美得足以搅乱了花离的心跳。 突然,朦胧之间,花离的脑中浮现一个与梨花仙一模一样的面孔,不过那张脸上的眉心间却平添了一个红色三羽的贴花,发丝却如鸦羽一般乌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这张脸与眼前这张绝美妖艳的脸无暇地重合。接着,那梦境之中的红衣男子的身影又闯入了花离的脑海:血迹斑斑的他迷茫地毅力在一灯盏前,无限悲伤与落寞。莫名其妙地,花离的心里突然觉得涩涩的,心口阵阵隐隐作痛,眼睛也不禁湿润了,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伴着细雨一同湿润了黏土。花离也纳闷,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梨花仙见状,连忙拭去花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问道:“怎么哭了?” 花离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便慌忙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道:“无妨,抱歉,是我失仪了。” 接着,他仰头同梨花仙说道:“我们回家吧,要赶快给你换一身衣服,可别染上什么风寒。” 那一刻,瓣瓣纯白的梨花花瓣从枝头上飘落下来。梨花仙的脸亦如同绽放了的梨花,笑意写满了他的脸颊,花离亦破涕为笑。梨花仙单手撑伞,另一只手与花离十指相扣,二人并肩踏着溢水的石阶,走在回家的路上。 花离问道:“我以后都要称呼你为梨花仙吗?” 梨花仙仰起头看向花离,那一刻,花离从梨花仙红色眸子中看到了他的影子和满满的深情,就听梨花仙柔声道:“我乃君琊,愿与小离永生永世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窗内温暖潮湿,窗外阴雨连绵,屋中花老村长与宋猎户频频斟酒,案上摆着几盘下酒菜,一杯杯高粱酒下肚,喝得面红耳赤的宋猎户说话也不过脑子,他道:“花村长,依我看啊,您这儿子都三十而立了,还未娶妻成家,八成就是个断袖!要不然您早抱上孙子嘞!” 花老村长被他灌得半梦半醒,却也听不得污蔑自己儿子的话语,他额上的皱纹皱起来如沟壑一般,他迭起嘴角,气哼哼道:“你这莽夫休得喝酒了就胡说八道!” 那宋猎户酒过三巡,提起酒壶,壶嘴悬在空中,大张着嘴,又灌了一口烈酒,道:“我可是好心,我奉劝您还是好生留心着,当心哪儿日花先生给您带个公子回家!” 花老村长被他的醉话气得两绺花白的胡子都一抖一翘的,他随手抄起一把和他一样上了岁数的拐杖,颤抖着身子高举拐杖,恶狠狠道:“你这是讨打!” 宋猎户平白挨了几下打之后,便东倒西歪地躲着这根被花老村长使得狠厉的拐杖。他在前踉踉跄跄地跑着,花老村长在后慢慢悠悠地追着。一阵敲敲打打,二人不是撞坏,便是打坏了不少瓶瓶罐罐,从屋内一路追出院外,又从院外跑回屋内,一时间闹得个鸡飞狗跳。 花离和君琊推开院中的篱笆门,二人款款地朝着木门走去。谁料,木门却已是敞开着的,花离纳闷——家中不是招小贼了吧? 正在此时,花老村长刚好扔出一只青色的瓷瓶,便蓦地见到了自家儿子的身影。然而,瓷瓶已然脱手,直奔花离的眉心,花老村长惊呼着叫花离快些躲开。然而,在瓷瓶距离花离一寸的刹那,瓷瓶却在空中停住。花离秉着呼吸,目光直视,见到君琊右手已然握住了瓶身,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见儿子无碍,花老村长也松了口气,却猝然一眼瞥见了花离身后的君琊。徒然之间,急火攻心,花老村长心疾发作,他用力地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想到:怎么儿子如此不争气,竟当真给他领了个男人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见家长 紧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君琊和花离冲了过来,卷起阵阵白烟尘土。君琊眼疾手快地将花离一把揽入怀中,微微侧身,那身影便与他们擦肩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花老村长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只布鞋,将它脱手而出,力道大得差点儿把他自己这幅老身子骨也甩了出去。布鞋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最终精准无误地击中宋猎户。 宋猎户脑袋上被砸出了个大包,他骂骂咧咧地道:“你他娘的个老不死的!”之后,他慌里慌张地将鞋穿上,踉跄着扬长而去。 见状,花老村长却一脸得意洋洋,对着宋猎户地背影高声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若再敢来我家讨酒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因是动了大气,花老村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花离忙迎上前,帮他爹顺顺气,道:“爹,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爹,你怎同宋先生吵得这般凶?” 花老村长先前虽然被宋猎户的醉话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如今见到了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气便一下消了大半儿,道:“那莽夫说话太过粗俗无礼,还是莫要提起了,以免污了你的耳朵。” 花离心道原来是宋先生酒后失言,才惹得父亲如此不快。不过,这种鸡犬不宁的戏码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花离倒也不没生出多少惊讶之色。 之后,花老村长倏然抬头,仔细打量了起了君琊。他见君琊气宇非凡,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虽满头银丝,却也应是个大好男儿。于是,他捋捋胡子笑道:“这位公子如此相貌堂堂,请问是何许人也?” 闻言,君琊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道:“在下君琊,见过花老先生!” 花老村长见君琊如此恭敬,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道:“还请君公子进屋小坐片刻,喝杯粗茶。” 君琊拘着笑意点了点头,三人进屋,方至案前,却见内室狼藉:白瓷碗碟和酒觞的碎片零零散散地被飞溅四处;一支筷子孤零零的躺在案上,另一支却不见个踪影;米饭和酒菜被洋洋洒洒地散落了一地,花老村长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一团粘上了灰地米饭,鞋底便是黏糊糊的。 花老村长抽搐着嘴角,尴尬地笑道:“还请君公子莫要见怪。” 君琊摆摆手,谦虚和善地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而花离却见怪不怪,他是个好脾气的主儿,耐着性子蹲下身,收拾起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却一个不仔细被一瓷片划伤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儿顺着手指窣窣得流淌而下。 花老村长忧心忡忡道:“哎呦!儿子,你的手出血了!”话音刚落,说着,花老村长便想要转身去寻纱布和金疮药。 然而,在他转身的刹那,非礼勿视的一幕却徒然发生了,惊得他目瞪口呆。 君琊眼中一片柔情,似是温柔到溢出水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仔细检查着花离的伤口,一边嘟囔着抱怨花离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之后,在花离和花老村长这对父子俩错愕的目光下,君琊竟然将花离那根受伤的手指含在了嘴里!俄顷之间,花离的脸羞得红成了个熟透的番茄。——这还当着爹爹的面呢,怎么君琊如此不知羞耻! 君琊的舌尖在花离的伤口处不断打着转,痒痒的。然而,出乎花离意料的是,伤口被君琊舔舐了一番后,不再似方才一般火辣辣的疼,而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可以感觉到伤口已悄然愈合。之后,君琊脸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在花离的指尖印下一个浅吻。 花老村长虽已年过半百,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听过断袖之癖,却从未见过活生生的龙阳之人。他可是一堂堂长辈,青天白日的,怎得他们竟能如此猖狂地在他眼前上演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果真是世风日下! 花老村长眼睛瞪得溜圆,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他用拐杖直指君琊的面门,怒发冲冠道: “你你我打死你这个死断袖!你他娘的竟敢拐带我儿子!” 花老村长高高举着拐杖,怒火朝天地冲了过来,那骇人的架势恨不得要将君琊生吞活剥了。君琊大惊失色,松开了花离,刚要躲闪,花老村长却被花离拦腰抱住,花离喊道:“爹,快住手!君琊便是孩儿从儿时起便一直心心念念着的梨花仙!” 一时间,花老村长瞠目结舌,过了良久后,才后知后觉地吞了口唾沫,踌躇道:“梨花仙”他上下又仔细打量了君琊一番,大惊失色地继续道:“怎么是个男人啊?!” 闻言,君琊笑得一脸春风化雨,他随意地挥了挥衣袖,一阵清风破窗而出,先前那支伶仃的筷子飞入地缝之中,寻得了伴侣,须臾之后便成双成对地飞入那溢满了清澈溪水的木桶,洗净了后又双双飞回到了筷子笼里;先前散落四处的的碗碟和酒杯的碎片竟重新拼接在一起,倏然之间竟又变得完好如初;而那方才那洒落了一地的菜叶和肉糜竟也在顷刻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不光是花老村长,就连花离都目瞪舌挢。见状,君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调皮地在花离的眼前打了几个响指,又轻轻捏了捏他没有多少肉的脸颊,花离这才回过神来,而花老村长却还是满脸惊恐错愕。 见状,君琊恭恭敬敬地同花老村长拱手道:“君琊心悦小离多时,故想嫁与小离为妻,还望花老先生应允!” 然而,花老村长却如同没听见一般,仍然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花离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又在他耳边连连叫了几声爹,他才僵硬地转了转脖子,惊慌失措地看着君琊,之后啪地一下跪拜道:“梨花仙显灵了!梨花仙显灵了!” 君琊见状,忙扶起颤颤巍巍的花老村长,他谦逊道:“花老先生,你这是作甚?如若我可以如愿以偿地嫁给小离,您于我而言便如同生父一般。我尊您敬您都来不及,您又怎可拜我?” 君琊继续循循善诱道:“花老先生,我对小离的真心日月可鉴,不知您老可否大人有大量,允了我们这门亲事?” 花老村长先前还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宋猎户怎么就长出了张乌鸦嘴,还偏偏就这么灵验。然而,此时,他却惶惶不安道:“您乃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岂是吾儿这区区凡人可以高攀得了的?而且,传说里,您与花神大人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璧人吗?” 君琊见花老村长提起了那在梨花村广为流传的传说,便笑道:“此事无碍,传说不可全信。我既愿与小离结为夫妻,必永生永世不负小离!” 花老村长对君琊心怀敬畏,生怕这高高在上的神仙降罪于自己,又见他温文尔雅,好像对自己这傻儿子情根深种,便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这下子,君琊和花离均是喜笑颜开。 接着,花老村长战战兢兢道:“敢问上仙,您想择哪儿一日与犬子成亲啊?” 君琊含笑道:“都是一家人了,您对我直呼其名便可,莫不要这般客套生分。依我看啊,我和小离的喜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闻言,花离头一个反对道:“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成亲之事怎可如此草率马虎?我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必要择一良辰吉日,仔细准备一番,方能迎亲嫁娶!” 君琊撇着嘴嘴,把头往花离胸前的衣襟里一埋,摇头撒娇道:“我等不了那么久嘛,那明日可好?” 花离抽搐着嘴角道:“莫非你认为多等一日便是很久吗?” 君琊喃喃私语道:“可不是嘛,毕竟我等你了那么久” 花离没有听清他的呓语,只是见他双唇翕动后闭合。于是,花离发问他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君琊连忙摇了摇头,慌忙掩饰道:“没说什么。”之后,他又撒娇道:“小离,就明日成婚吧,省得夜长梦多!” 花离无奈地笑道:“我又跑不了路,你怎就如此心急?” 做戏做全套,君琊一双丹凤眼顿时雾霭迷蒙,泛起阵阵涟漪,他嘟着嘴恳求道:“就明日嘛!” 花离最见不得美人落泪。虽然这位他尚未过门的娘子并非美人,而是个美男,但他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也真真是楚楚可怜,他见犹怜。于是,他便应道:“好吧,你说明日便明日。” 闻言,君琊收起了前一秒还泫然欲泣的样子,笑得比窗外的梨花还灿烂,令花离顿时无语凝噎。——这君琊在仙界时莫不是戏子出身吧? 这时,花老村长掐指一算,满脸喜气洋洋地插话道:“我算了日子了,明日便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就明日成亲吧!我这就去告知邻街坊邻居,把你们明日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花老村长也顾不上什么拐杖了,霎时脚下生风,一溜烟便没个踪迹。见状,花离顿时目瞪口呆。——爹爹,您不是已经年过花甲了吗?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之后,君琊便在花离的身后,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间,细密温热的气息喷在花离的脖颈,阵阵发痒。花离怕痒,便下意识地缩脖,这颇为亲昵的动作让花离羞红了脸,连带着脖子也泛起红晕。 花离伸手试图去掰开君琊环绕自己腰身的臂膀,然而,君琊却像变戏法地一般,掌间突然变出一通体赤红得犹如鸽子血的红玉。这红玉完璧无暇,一看便价值不菲,被能工巧匠雕刻成了一枚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 君琊放开花离,浅笑着将它放在花离的掌心上,花离谨小慎微地摩挲观摩一番后,作势要将它还给君琊。君琊却顽劣地将手缩到了袖管里,背在身后,摇头晃脑,断断不收。花离不知君琊地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便问道:“你这是作何?” 君琊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尽是花离的身影,他轻声细语道:“其实我本应早早就将它给你,不知现在才把它送给你,会不会有些晚了?” 花离心惊,原来君琊将这贵重之物当成了定情之物赠与了他。情不自禁地,花离一时间沉溺在君琊那双脉脉含情的眸子里,良久后才连连答道:“不晚不晚”之后,他搔了搔头,为难地说道:“是我大意了,没给你准备个定情之物,现在一时间也寻不得什么珍惜之物。不如我先欠着?” 闻言,君琊爽朗地笑道:“你不用欠着,因为在很久之前,你便已经将定情之物赠予我了。” 花离疑惑不堪,他明明今日才与君琊相识相遇,莫非在这之前,他们有过什么交际吗?如若有,那为什么自己对此毫无印象呢? 狐疑的话语刚要脱口而出,君琊却垂首,在花离耳边低语道:“今晚我宿在何处?” 花离答道:“我这就去给你收拾出来间客房。” 言罢,他便抬脚迈出步子,然而却被君琊一把拉住了。接下来,君琊那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花离耳边轻言挑逗他道:“不如今晚你我便同床共枕,反正明晚便是洞房花烛夜,不差这一晚。” 闻言,花离的脸更红了,他猛地推开君琊,颇有微词地道:“万万不可!尚未成亲便有肌肤之亲,这可是要被浸猪笼的死罪!” 之后,他猛地一转身,快速踱步离去,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道:“我这就去给你收拾间客房,你稍等片刻” 君琊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却在心里想道:真是的,明明以前热情似火,吐露爱慕之意的当天就怎么今世转世投胎为人,反而死板教条了? 然而,君琊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今世若能与他平安到老c长相厮守,那该有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成亲 翌日清晨,君琊被一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喧嚣声吵醒,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不满地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没有睁,似是不消片刻便能再度安然如梦。然而,一阵接连不断的叩门声彻彻底底地打断了君琊的回笼觉。君琊将头埋在枕头里,本是不想加以理会,任由那人在外肆意敲打着房门,然而,屋外之人却是锲而不舍,且叩门声愈加剧烈。无奈之下,君琊只好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步履虚浮地迈向房门。君琊悻悻地想着,千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敢扰了他的美梦,他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君琊不耐烦地拉开房门,一张清隽的面孔便映入眼帘,不是花离又会是谁?他穿着一袭龙飞凤舞的赤色婚服。那如乌木般的黑发并没有高高束起,而是随意地披在了肩上,颇有几丝慵懒的味道。他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杏眼温柔,肤如凝脂,眉如细柳,平添了几分温和,英挺的鼻子下是两瓣颜色偏淡却饱满的唇瓣,笑起来抿成一条缝,有着一种淡雅的美感。 君琊方才还是满满的一肚子火气,如今见了花离,火气便全然顿时消失个无影无踪,君琊嘴角上扬,啧了一声后,窃窃私语道:“这么一瞧,竟然与以前的我有几分相像之处” 花离听得不明所以,不过,他今日大婚,成亲之事本就仓促,他可没时间和君琊探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匆匆将手中的赤红包裹塞到君琊的手中,道:“这是你的喜服,快些洗漱穿戴好。” 然而,君琊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便毅然决然地将包裹又塞给了花离。花离疑惑不堪地看向他,还未待他开口,君琊便沉着脸,郑重其事地问道:“小离,我可以不穿这件喜服吗?” 闻言,花离微愣了一下,脸色愠色渐染,向来温润如玉地他竟难得地严肃道:“你这是作何?莫非你想悔婚?” 君琊大惊,知晓花离会错了意,便连连称道:“与你长相厮守是我毕生所求,我既已允你嫁给你,必不离不弃,永生不负,我又怎会悔婚!” 花离更加疑惑道:“那你为何不穿喜服?” 君琊作势似乎要脱口而出,然而,却没个声响,久久不语。君琊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花离愈加心生困惑,许久之后,君琊垂首道:“我穿红服不好看的,所以”他吞了口唾沫,继续道:“我可以不穿这喜服吗?” 花离扶额,掩面而笑。——未成想,原来这理由竟如此荒唐滑稽。花离俯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君琊的容貌。花离啧啧道:“明明生了一张俊美妖魅的脸,还拘着穿什么吗?” 闻言,君琊又将头埋在了花离的衣襟前,声音闷闷的,撒娇道:“你就答应嘛” 花离可消受不了他这般亲昵的撒娇,因此,拒绝的言语再也说不出半个字,谁让他是个爱妻男。然而,允诺的话语方要脱口而出,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花离惊至哑然。 只见君琊双手护胸,故作矜持道:“难不成你还要上手扒人家衣服不成吗?” 花离嘴角抽搐,缄默不语。 而君琊却摆出了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转身往床上一躺,四肢大开,眼睛一闭,大义凛然地道:“你来吧,我准备好了。” 花离哭笑不得,暗骂了一句“你这流氓” 君琊委屈道:“明明是你耍流氓,想扒人家衣服!” 花离自认耍嘴皮子和厚脸皮比不过这家伙,惹不起,那就躲得起。于是,花离转身离去,嘱咐道:“快些洗漱,莫要耽误了吉时。” 君琊频频点头,花离这才安心地离开,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花离成亲的消息在梨花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村中不少人带着厚礼,兴冲冲地来给花离道喜。不少暗恋明恋花离的姑娘们也来了,一个个怏怏不服地噘嘴窝在花离的家门口,翘首期盼着一睹新娘子的阵容,看看她究竟是何等貌若天仙,竟入了花离的眼? 村民们纷纷向花老村长道喜,花老村长也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正当他与村民们热闹寒暄之时,花离便从卧房中款款而至前厅。花离的出现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少姑娘们虽然对花离的婚事心知肚明,却还是被花离这俊美的面容撩拨得面红耳赤。 花离见前来道喜的人如此之多,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后满腹歉意地半鞠着腰,拱手道:“实是抱歉,未成想,花某的婚事扰了乡亲们的清净,还要让乡亲们如此破费!” 一半老徐娘喜不自胜道:“花公子言重了,请问新娘子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一个白发美男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英俊得令人沉迷。花离自然而然地握住君琊伸来的手,道:“此人名为君琊,正是花某今日娶进门的妻子。” 昨日,花老村长只是挨家挨户地通知今日花离将要娶妻,并未提及这即将过门的儿媳是个同花离一样的七尺男儿啊!刹那间,众人瞠目结舌。这其中眼睛瞪得最圆,嘴张得最大的便是藏在人群里的宋猎户,他本想今日前来一日给花离和花老村长道喜,二来为自己昨日的酒后失言赔不是。然而,未成想,他一句酒后地戏言竟成了真,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花先生竟果然是个断袖!宋猎户悻悻地想到:那自己挨的那几下打岂不是很冤!改日定要让那老骨头讨回来! 这对断袖的婚礼太过惊世骇俗,不少村民们对此议论纷纷,偷偷谴责着这二人无后为大的罪过。见议论声此起彼伏,花老村长实在听不下去这辱骂他孩儿的言语,便沉着脸威严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时间四下便是鸦雀无声。 花老村长道:“吾儿花离向来乃正人君子,今日与君公子喜结连理,难道你们连一句道喜的话都说不出口吗?” 闻言,村民们也回想起了从前从花离那里受到的种种恩惠,便再也说不出什么鄙夷之言,一个个皆由衷向这对新人道喜。不少先前思慕着花离的聘婷少女见这对夫夫如此登对,心中不光不再吃味反感,反而心花怒放,暗自激动。 一整天下来,梨花村都是好不热闹。一阵阵敲锣打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君琊与花离的婚礼便开始了。村中的婚礼向来都是一男一女,阴阳平衡,这赞礼者还是平生头一次给对断袖主持婚礼。他本想扔开这烫手的山芋,却在花老村长的威逼利诱下屈服了,硬着头皮上了场。 屋外花团锦簇,屋内喜气洋洋。吉时已到,赞礼者满脸喜气道:“一拜天地!” 花离与君琊毕恭毕敬地朝门外鞠了一躬。 赞礼者接着高喊道:“二拜高堂!” 花离与君琊转身,冲着高坐椅子之上,笑得一脸喜不自胜的花老村长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花离与君琊彼此对望,会心一笑,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花离心中清楚,虽然与君琊仅仅相识不到一日,他却早早在数十年前便将心许给了他。虽然同为男儿身,花离却由衷地希望能与他此生白首不相离,只因他的眸中此刻只有自己。 花离和君琊朝对方一拜。可是,由于君琊过于紧张,脑门竟不小心撞到了花离的面门。见状,众人哈哈大笑,君琊心惊,慌忙伸手揉了揉花离的额头,花离被撞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愤愤地瞥了一眼君琊,君琊则撇着嘴低下了脑袋。见这家伙的表情如此楚楚可怜,花离就不忍追究,给了赞礼者一个眼神,赞礼者清了清嗓子,喊道:“礼成!” 接着,众人便纷纷举杯,向这对惊世震俗的夫夫敬酒。花离本就不胜酒力,一杯杯高粱酒被灌进肚,早已面红耳赤,步履不稳。然而,君琊却是来者不拒,千杯不倒。对比之下,宾客们纷纷调侃花离,酒力竟然被自家媳妇给打败了。 一思春少女借着敬酒的由头,红着脸和君琊搭话道:“君公子,我能不能冒昧地问您一句,为何您风华正茂,却白发苍苍?” 闻言,君琊微微怔了一下,待他思量了片刻后,才道:“这些年,我太过思慕小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头发就全白了。” 少女的脸颊登时红成了一个红灯笼,她面色上难掩心潮澎湃,却欲言又止道:“那您又为何身着一袭白衣,这” 君琊面露疑色,少女自顾自地嘘声道:“这不合规矩,不太吉利啊” 君琊却笑道:“无妨,小离说过,我穿白衣好看。” 少女面上的红晕更深了些,连连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后变同其他姑娘们窃窃私语地讲起他们的这段金玉良缘。 渐渐的,天色不早,众人便调笑着将这对新人送入了洞房。 新房里的一切均是如火一般热烈的红色,红色的喜字窗花,红色的蜡烛,红色的枕头,红色的被子花离修长的手指掠过珠帘,却倏然跌进一个热情似火的怀抱里。君琊见他面红耳热,便笑着低语道:“怎么还是这般不胜酒力?” 花离的脑子混浆浆的,没听清君琊说什么,便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了?” 君琊却坏笑着,在他的耳边呵气道:“小离,我方才说,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我们圆房可好?” 花离这下可听个真真切切,混沌的脑子思索了片刻后,他不由得嘴角抽搐,面色也愈加红彤彤的。他向来清心寡欲,连寻常的春宫图都没私下里偷看过,更别提断袖之间在床上做的那档子事儿。花离面目潮红,心中纳闷:两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之间何以做得那种事? 花离害羞地将头扭向一边,道:“我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吧” 然而,君琊却一个翻身将花离压在了榻上,右手轻轻地捏住了花离的下巴,左手与他双手合十,君琊低声在他的耳鬓厮磨道:“小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君琊看向花离的眼神如同古潭一般寂静幽深,却又似小溪流水一般纯净剔透。隐隐约约地,花离觉得这话好像听着很耳熟,并非是在学堂里所讲的句句箴言,而是曾有一个人切切实实地同他说过这样一句长情的话语。然而,他却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 面对君琊强烈的感情,一向温文平和的花离全然手足无措,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君琊的痴迷仅仅是如同萍水相逢般的悸动,还是真真切切地动了真情?世间万物,琳琅满目,莺歌燕舞,花红柳绿,他与他之间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不敢全信君琊的话,更不知晓自己的心意。只要君琊不离不弃,他也必然不会辜负了他,这样的感情,究竟算不算爱情?如若算,那这情是不是来得过于冲动草率? 然而,此时此刻,花离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他不想再想那么多,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人生难得一糊涂。洞房花烛夜,自然要寻欢作乐一番,再加上他现在根本无法拒绝君琊这般温柔的眼神和痴痴的话语,便红着脸小声应道:“随你吧。” 君琊微微一笑,扣住花离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上了花离的嘴唇。花离一时间大脑有些短路,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君琊的亲吻,甚至连君琊撬开了他的牙关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君琊灵活的舌头一一舔过花离的齿列,在他的口腔里肆意留下他的痕迹。花离的心跳加速,紧张地抱住了君琊的肩膀。 君琊吻了花离好久。直到花离大口地喘着粗气,君琊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舌头从花离的口腔里退了出来。花离的嘴唇被君琊吻得有些肿了起来,花离的脸上也浮起了两抹红晕,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尤为迷人。君琊的手落在花离胸前红服的盘扣上,花离先前被吻得迷迷糊糊的,阖上双眼,任君琊剥下自己的衣衫。 香烟肆意,红烛氤氲。那一夜,花离也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夫君。两人一直胡闹到了四更天,君琊这才罢休,放过了哭着讨饶的花离。 君琊调笑道:“说说看,你我究竟谁是夫君?” “你”花离气急,然而,斗嘴的话还未脱口而出,君琊却在花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这个吻不似刚才的吻一般缠绵悱恻,但它却让花离心跳如擂。花离的额头也被君琊的这一个吻弄得湿漉漉的。 君琊大汗淋漓的,白皙的手指抚上花离的乌发,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花离也如同君琊一般,玩弄起君琊的白发,缕缕白发在花离的指尖穿梭着。良久,困意席卷而来,腰间的酸涩让花离皱了皱眉头。烛火摇曳,明月高悬,君琊伸手按摩起了花离略微僵硬的腰部,柔声道:“睡吧,有我呢。” 真好,一夜花烛,月朗风清,君伴枕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贤夫 君琊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让花离觉得分外的心安,不消片刻便入了梦乡。 君琊的一只手轻轻揉捏着花离酸胀的腰间,另一只手则心甘情愿地给花离当起了枕头。君琊见花离睡得十分安稳,嘴角上挑,阖上双眼,身旁的温度虽固然久违,却一如既往的安心与温暖。不知不觉的,君琊也睡熟了。 梦里,花离梦到了一片荷塘,暖风和煦,朵朵红莲清香袭人。一个与君琊有着相同相貌的黑发男子将他拥入怀里,那男子的眉心处是一君琊眉间所没有红色的三羽贴花。花离同那男子半躺在一别致的湖心亭里,男子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并蹄莲花,如洞房花烛夜的君琊一般,男子也在他的耳边做下了一个长达千年的许诺:“小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花离双唇翕动,刚想去问男子的名字,他家那高傲的公鸡的啼鸣却打断了他的清梦。或许是因为终于一偿宿愿,君琊昨夜睡得很熟,今日起得也格外的早。见花离眉毛微蹙,君琊便动作轻柔地将花离的头移到了枕头上,在他耳边呢喃道:“再睡会儿吧。” 半梦半醒的花离“嗯”了一声,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却再也无梦。 君琊甩了甩酸疼的胳膊,依依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退了出来,之后麻利地穿戴好了衣衫,快步走向后厨。半晌后,厨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乒乓声,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出了一把菜刀。君琊的笑略微有些阴沉,他抄起菜刀,大步流星地冲向了院子,挑着眉看着那还在趾高气扬地打着鸣地公鸡。 公鸡见此人来者不善,便猛地扑闪着翅膀,胡乱嘶鸣着,妄想躲开君琊。然而,君琊却身手利落地一把提起公鸡的爪子,在它的眼前晃了晃冒着白光的锋利菜刀,威胁道:“你要是再敢叫唤,扰了小离的美梦,我就先拔了你的毛,再把你宰了做下酒菜!” 之后,公鸡就被眼前明晃晃的刀子给生生吓得晕了过去。君琊一脸无奈,将公鸡放到了柴火垛上。——这样就不用担心它被什么野狗给叼走。君琊幸灾乐祸地心想道:其实,我还是很温柔的。 花离这一觉睡得可谓是昏天黑地,少了公鸡的折磨,花离竟硬生生地睡到了正午。等到他睡醒了,他才错愕地发现窗外太阳早已当空照。接着,花离便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君琊思量着花离也应该醒了,便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从后厨赶到花离的卧房。还未等君琊推开房门,便见花离夺门而出,和他撞了个满怀,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君琊从地上爬起来后心疼地揉了揉花离的脑门,道:“撞疼了没有?” 花离心急,也没有答话,便一把抢过来君琊手中吃剩一半的馒头。花离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快跑了出去。 君琊摆摆手,高喊道:“小离!你还没有吃饭啊!” 花离走得急,实在是没有空搭理君琊。冲出院子前,他少见地发了火,怒火冲天地给了那只刚刚清醒了过来的公鸡一记眼刀,道:“你如此误事,莫不如把你宰了做小鸡炖蘑菇!” 公鸡这下可着实是委屈,它怒火中烧地瞪了一眼将它吓晕的始作俑者。然而,君琊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它这愤恨的目光,反而给了他一个“你好自珍重”的眼神,便转身离开去烧火了。顿时,公鸡痛心疾首。——即使是一只鸡,我也是有尊严的!那个,现在换个饲主还来得及吗? 而此时,学堂里,花离的弟子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说来也是奇怪,花先生从教数年,向来没有告假的先例,怎的今日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惨绿少年正要提起背篓,跃跃欲试地作势要逃学去放风筝,却猛地在冲出学堂的刹那撞在花离的胸口上。昨日刚经历过一夜噬骨撩心的折磨,尚且腰酸背痛的花离哪儿经得起他们这么一撞,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趔趄。几个孩童见自己闯了大祸,一个个腿哆哆嗦嗦的,心里约莫着少不了先生的一顿责罚。然而,花离只是揉了揉酸胀的后腰,站稳后抖了抖灰,并未苛责他们没个规矩,这几个孩子才悄悄地舒了口气。 学童们见花先生到了,也收起了疯闹之态,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花离先是对自己的迟到道歉了一番,这才命他们拿出课本,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诗文。花离右手持书卷,左手却抚在腰上。他字正腔圆c声情并茂地念着:“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学童们也纷纷模仿他的语调,跟着他念道:“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花离见弟子们都学得专心致志,无一嗜睡贪玩的,这才继续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念完此句时,恍惚间,花离仿眼前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但是,那个人是谁?是昨日洞房花烛夜中穿着白衣,散着华发的君琊?还是梦中那与他共赏并蹄红莲的男子?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却同他说着同样痴痴念念的情话? 花离走神了片刻,然而,一个孩童的“咯咯”笑声却打破了他的思绪。他顺着笑声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素日里有些顽皮的男童,男童圆圆的小脸上尽是笑意。花离好奇他为何发笑,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可打紧了,竟看到了一面熟的不速之客。那人的白发散落至腰间,身着那件绣着高雅梨花的纯白细锦斗篷。此人并非他人,正是他昨日刚娶进门的娘子哦不,是夫君。 君琊感受到了花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君琊身为梨花仙,却此时笑得比窗外的梨花还灿烂。君琊的笑容让花离不小心失了神,想到昨夜的翻云覆雨,两抹红晕便浮现在花离的脸颊上。 弟子们顺着先生的视线,也纷纷发现了窗外的君琊,昨日花先生同一男子成了亲的消息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少爱热闹的小孩儿也围观了他们这场惊世震俗的婚礼。由此,他们此时认出来了君琊。他们纷纷窃窃私语,暗自偷笑。花离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窘迫,他故作威严地咳嗽了几声,他们这才止住了笑声,却难掩面上的浓浓笑意。 花离刻意低沉了声音,似暗藏熊熊怒火,愠怒道:“窗外的那位弟子是想逃学吗?” 君琊知道花离说的是他,于是,他挠着头走进了学堂。花离故作严肃地看向君琊,道:“你方才扰乱了课堂,故为师罚你面壁思过。” 君琊满脸诧愕,可怜巴巴地辩解道:“花先生,我不是您的弟子啊!” 花离嘴角一挑,道:“你听了我讲的《诗经邶风击鼓》,便自然是我的弟子。难不成你还要顶撞为师不成?” 君琊一听花离这话,便不敢再吭声了,老老实实地去面壁思过去了。不过,君琊面的可不是他身后的壁,而是花离身后的壁。为了能够在散学前讲完这首诗,花离毫不留情地无视了君琊,自顾自地讲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原指将士们上沙场之前的约定,现在却指相爱的两个人之间的誓言。即无论生生死死,我都和你相约,我要牵着你的手,同你白头到老。” 散学的铃声刚好响起,孩子们将书卷放至背篓后便纷纷跑出了学堂。等到所有孩童都离开了之后,君琊才径直走向花离,问道:“方才我在窗外,见你讲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若有所思,你可是想到了谁?” 花离一下红了脸,像个红彤彤的番茄,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不在家等我,擅自跑到村塾来了?” 君琊的手抚上花离的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地花离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道:“你今日晨起后水米未进,我怕你饿肚子,便赶来给你送饭了。见你如此滔滔不绝,兢兢业业,我不好打扰你。”语毕,他提起脚边的篮子,趾高气扬的在花离的面前晃了晃。 花离这下心跳失了速,面上的潮红更深了些,却别扭道:“可你还是打扰我的学堂了。” 君琊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喃喃道:“我认错,你别生我的气。”接着,他掀开罩着篮子的白布,摸了摸几个瓷碗的外壁,道:“还好都还热着。” 君琊把一双竹筷递给花离,花离的肚子刚好咕咕叫了起来。君琊把一块方布铺在身旁的一个课桌上,把瓷碗都摆上桌后道:“小离,快趁热吃吧,吃了我烧的饭菜,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花离暗暗想着本来也没生气,却只是点了点头,坐下身后执筷夹了一口炖得骨肉分离的鸡肉,出乎意料的是味道居然还不错,他连连赞道:“好吃哎!” 君琊紧张兮兮地盯着花离,生怕花离觉得味道不好,见花离接连吃了好几口喷香四溢的蘑菇,这才松了一口气,递给花离一杯水道:“慢些吃,别噎着,又没人和你抢。” 花离好奇道:“说来也是奇怪,神仙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怎么你就这么接地气,连下厨做饭都会?看来,我当真三生有幸,娶了个贤妻啊!” 看着花离一脸满足的表情,君琊不禁心里发痒。所幸不忍了,便吻上花离薄薄的嘴唇。被惊吓到的花离一时间没有闭紧嘴,君琊的舌头便趁机深入到了花离的口腔之中,肆意地游荡在他的贝齿之间,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花离反射性地想要逃离开君琊这个热情的吻,但是他越反抗,君琊就把他抱得越紧。最终,力气不及君琊的花离只好放弃挣扎,任由君琊在他的口腔里肆意妄为。一吻终了之后,君琊笑道:“昨日我们洞房里闹腾了那么久,我还以为小离早就知道,我们究竟谁是夫,谁是妻。” 花离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羞赧地低下了头,君琊扫过花离绯红的脸颊,最后视线定格在花离的嘴角。他低头舔过花离嘴角的几颗饭粒,咀嚼了两下后道:“味道不错,看来我已经做到活学活用了。” 花离喘了好几口气,君琊的吻让他险些窒息,等气息平稳后便红着脸疑惑道:“是何人教会你生火烧饭的?” 君琊骤然嬉皮笑脸道:“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教的。” 花离又问道:“这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君琊顿时紧张得左顾右盼,花离见状,怔忪道:“你莫非当真把我那公鸡宰了,做的这道小鸡炖蘑菇?” 君琊连连摆手,称:“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咱们家那只公鸡好生厉害,连连啄了我好几口!昨日大婚,宋猎户送了几只拔好了毛的山鸡,我就把其中一只给炖了。” 之后,他撸起衣袖,指着胳膊上几道红色痕迹,撒娇道:“喏,你看看,都是那只公鸡干的好事!” 花离见那几道伤痕虽并不狰狞,却也微微发红,心疼道:“怎么这番不小心,你好说好歹也是一堂堂神仙,怎么竟会被一只凡间的公鸡给啄伤?” 话虽如此,他却从梨花木抽屉中取出个小巧的药瓶,抽下红色塞子,在他的几道伤口上撒了些药粉。药粉触在伤口的一瞬,君琊眉峰微蹙,伤口隐隐作痛。然而,见花离又取出一卷纱布,为自己悉心包扎,他那目不转睛的神情让君琊淡淡地笑了起来。君琊盯着他良久,久到花离都给他包扎好,撸下衣袖了,君琊却还在看他。 花离面红耳赤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君琊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嘴角上挑道:“小离生得俊俏,我心悦的很。”之后,他又在花离的耳边悄声道:“反正昨夜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虽然与君琊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君琊却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扰乱花离的心绪。这短短的半日,花离早已数不清被他逗弄得害羞了几次。这下,花离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因为他又被君琊闹得个大红脸。 接着,花离便在君琊灼热的视线下端着碗,把饭菜都吃完了。君琊把一切收拾干净后,他们二人便牵着手回家了。 花老村长在梨树下支了把凉椅乘凉,见儿子和儿媳谈笑风生地回来了,他面上也喜笑颜开,二人纷纷向他打过招呼之后便径直回房间了。 夕阳渐落,明月高升。或许是累了,二人睡得都格外的早。花离身子不爽,君琊也不好强迫他什么,便老老实实地将花离圈在怀里,睡了过去。 然而,花离睡得迷迷蒙蒙的,竟从深夜的梦中醒了过来。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身旁竟空无一人,他伸出手去摸旁边的被褥,余温尚在。 君琊,去了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花神 一连几日,在花离入睡了之后,君琊都不知所踪。 花离若有所思地想着:莫不是君琊红杏出墙了?与那位姑娘或公子暗自幽会? 于是,花离悻悻地心道:他若真敢红杏出墙,那我就把他这枝红杏折断。 又是一个雨夜,屋外细雨绵绵,花离右手撑起与君琊初遇的那天所打着的油纸伞,左手提起了一个燃着红烛的提灯。这蒙蒙阴雨也同那个两日前的下午一般,雨轻如纱 花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冷静思索着君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不知为何,花离的直觉告诉他君琊就在距家不远的梨树下——那个他与他相遇的地方。 花离在雨中健步如飞,路程本就不远,不出片刻便到了。隐隐约约的,花离好似听到了君琊磁性的声音,却又不太真切。他不断走近那棵梨树,君琊的声音也愈发清晰了起来。花离暗自高兴,想着自己和他或许是心意相通的,便微微一笑。 花离藏在梨树后悄悄探身,想着定要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却意外听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不,准确的说,是两个神仙之间的对话。 花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借着明亮的月辉,花离清楚地看到,君琊在同一个全身发着金光的童子说话。那童子长得和凡人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大,眉心间点缀着一个红色的圆点,说出的话却不像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他叹气道:“花神,一千年了,你何必如此苦苦执念于他?如今你打扮得和他的前世一模一样,又是为何?既然如此心悦于他,为何不将你们曾经的过往都说给他听。为何扯谎,骗他说你是梨花仙?” 君琊沉思片刻后,语重心长地道:“温洛啊,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活得越久,牵挂得越多,就越害怕。我既怕他忘了我,又怕他想起了我,更怕他怨我c恨我。若我不骗他,我又怎能接近于他?” 一时间电闪雷鸣c惊天霹雳,花离如被闪电击中一般呆若木鸡。——君琊竟在骗他? 花离被气极,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君琊和温洛的视野之中。突然现身的白衣身影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等君琊看清此人的模样之后,便一下手无举措起来,脑子里也乱成一锅粥。他心猜,约莫着花离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这下,自己可如何是好? 君琊目瞪口呆了片刻后,断断续续道:“那个小离,你,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花离提紧提灯,红着眼睛盯着他道:“君琊,你为何骗我?”花离的声音之中沾染着四分错愕,三分伤心,两分寒意,还有一分决绝。 还未待君琊反应过来,那仙童便唰地一下飞到花离的面前。仙童仔细打量了花离一番才道:“如此相貌,看来是梨花仙无误了。” 就在仙童审视花离的同时,花离也端详着他。莫名其妙地,花离对这金光闪闪的仙童非但没有一丝敬畏之情,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花离思索了良久,却全然不记得自己曾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这时,君琊才战战兢兢,吞吞吐吐道:“小离,我可以解释的。” 花离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君琊的眸子好似一汪清澈的醴泉,不见一丝污浊杂质,花离道:“罢了,你解释吧”——其实自己不也在暗暗奢求着,这短短三日的温存并非昙花一梦。 君琊似是松了一口气,踌躇片刻后,便将这个中缘由娓娓道来,揭开了一段尘封迷离的千年旧事 一千年前,天界花香袭人的万花殿里住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花神。他青丝及腰,清风拂过,轻扬起缕缕鬓发,却遮不住他俊美的容颜。他长眉似雪,眉心之间是一片红色三羽的贴花,细长的眼睛墨瞳幽深。他鼻梁挺直,鼻下是两片颜色偏淡的嘴唇。他素日里爱穿如颜色红得如朱霞般艳丽的袍服,袖口边角间尽是金线和银线勾勒出的繁花锦簇的刺绣,雍容华贵且妖艳瑰丽。这鲜艳热情的颜色很像凡人们大婚时所穿的喜服,然而,他却未与任何仙子与上神结成仙侣。他是天界里独占鳌头的美男子,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某日,花神眼睛微眯着躺在覆着白色裘绒的躺椅上,尽显慵懒,他淡淡地勾了勾手指,那个名为温洛的仙童便半弯着腰,毕恭毕敬地给他呈上一樽美酒。他慢条斯理地品着佳酿,任那醇香迷醉的味道在喉间渐渐蔓延。 花神浅笑着轻轻晃了晃酒樽,温洛这才又呈上一支晶莹辉耀的白玉玉兰步摇,道:“花神,这是清歌仙子送来的,望您能笑纳。” 那步摇虽璀璨玲珑,花神却没有送去一丝视线,淡淡道:“好生送回去吧。” 温洛为难道:“花神,清歌仙子对您情有独钟c朝思暮想c魂牵梦萦。她已在殿外接连求见七七四十九日了,她可是天君天后的掌上明珠,您若再不见,未免会落人口舌。” 这清歌仙子对花神的倾慕之情可谓是感天动地,瑶池偶遇,她便对他一见倾心,每日每夜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那高高在上的花神,哭天喊地着只愿嫁与他。然而,花神是她心中所属,但花神却对她冷情无心,从未对她动过情,甚至连半点儿消想的念头都没有过。这天界里爱慕痴情于他的仙子比比皆是,她们并非是他臆想中心上人的模样,所以他对她们都是淡淡的,从不给任何人以奢望,清歌仙子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他不见她,她便夜夜垂泪至天明。 于是,花神命令温洛道:“你去同她说,不见便是不见,无情便是无情,望仙子好自珍重。” 温洛领了命,便来到殿外去见那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清歌仙子。清歌仙子在见到温洛的刹那便如狼似虎地纵身扑了过来,差点儿将温洛扑倒,她如同疯妇一般晃着温洛,喊道:“是不是花神愿意见我了?是不是啊?” 温洛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了稳身子后,便将那所谓的定情信物原物奉还,又将花神说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便匆匆离去了。温洛听着清歌仙子在他身后声泪俱下,他却只是摇着头悻悻而归。——缘分这东西若是能平分,从古至今又怎会生出那么多痴儿怨女的故事?真是叫人好生唏嘘。 接下来的几日里,这清歌仙子哭得椎心泣血,在天界的东边便能听到传自西边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魔界攻入了天界,让这天界变了天。不过,昔日里衣冠楚楚c轻歌曼舞的仙子就这么哭成了一个泪人,任谁都会心疼,众仙对她也是频频安慰。不少仙女和艳羡花神的男仙也暗地里辱骂着花神,说他是个冷心冷面的狗东西。但是,缘分又岂能强求?不过,君琊对此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依旧在万花殿里养着自己芳香四溢的花卉,好不自在悠闲。 又过了几日,花神独自泛舟于雨馨湖之上,在淤泥之中撒下株株莲藕。他右手灵光闪现,便是一抦缀着红色落羽的香扇。他将合起的扇柄捏在指尖,香扇徐徐张开,扇子指向湖中已沾染上泥土的莲藕,香扇的扇端飘出点点化作蝴蝶的红光,径直飞向它们。顷刻指尖,那莲藕便生出了好几尺,长出亭亭玉立的绯红花朵,鹅黄的花心和片片碧绿的叶片,好不可爱。一阵清风,暗香袭来,沁人心脾。 花神看着那随风摇曳的花朵,心中甚是欣喜,便催动灵力,泛舟于这朵朵红花之间,细细欣赏。这花并不如牡丹般雍容华贵,也不似芍药般争奇斗艳,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淡雅,甚是出奇。由此,花神格外钟爱此花,取名为莲。 湖中莲叶田田,红莲盛开,花神不禁陶醉在如梦的美景之中,小憩了片刻。等到他睡醒,已是日上三竿。暖风徐来,荡漾的船只摇碎了莲花的倒影。花神解开披风,却一眼瞥到了一株奇异的双头莲花。大多莲花花茎都只生一朵花,而这株却是硬生生长出来了两朵莲花,算是一朵奇葩。 花神望着那朵奇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趴在碧云之上所见的一对凡人老夫老妻。他生来便为神,漫漫百年,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他曾高傲地哀叹凡人要饱受生老病死,无限轮回之苦。然而,那对夕阳下牵手的老夫妻竟让他平生第一次生出自怨自艾之意,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虽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却是白头到老,长相厮守;而他虽高居神位,千百年来留在身边的也不过只有这万花殿里永不凋零的繁花而已,无一人,一仙,或一神。他也愿有一一心人,了结这孤独落寞,但那些对他倾心的仙子爱的也只是他的皮囊和神位而已,终究是入不了心的。 就在他惆怅之时,温洛来报道:“花神,草木神送给王母娘娘的百年梨树开花了,生出了一个俊俏的公子,王母娘娘着人邀您前去看看。” 花神起身后整理了一下躺出褶子的袍服,道:“我这就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梨花仙 花神腾身而起,脚下生出一朵颜色妖艳的云朵,耳边狂风呼啸,鬓角的缕缕乌发随风而扬,掠过云卷云舒,不消片刻便到了日月湖。远远望去,便见众仙团团围在那棵仙树的周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百年前,草木仙君将这名为“梨树”的灵树作为寿礼,赠予了天后,天后见此树的一枝一节都颇为清奇,好似一婀娜多姿的仙女,便对此树甚是喜爱,命人将它种植在了这日月湖的湖心之中,吸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未成想,这百年来昼日昼夜的吸收灵气,这本如同铁树一般不能开花的梨树竟不光破天荒地开了花,还诞出一风度翩翩的俊雅公子。 众仙见空中一朵浮云红光乍现,便知花神驾到,纷纷拱手做礼,以示恭敬。花神淡淡地回了礼后,便径直走向梨树,众仙见此,便纷纷让出路来。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花神这才看清了传闻中梨树开花所生的公子。 那公子一袭白衣胜雪,身穿白如月色的细锦斗篷,梨花刺绣银光流过,腰间上系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细看那玉心中还刻着一个“梨”字,一双白鹿靴子镶嵌着纯白的绒毛。他的乌黑冠发被一条雪白绸带高高绾起,飘逸得如同水墨丹青中晕染开来的色彩。他冰肌如玉,细腻光滑,青眉如黛,一双温柔的杏眼折射出温暖的笑意,这一笑可谓是美目盼兮,竟掩去了这周遭的瑶台银阙的光彩。鼻子高挺,偏薄的嘴唇颜色偏淡,浅笑起来便抿成一条缝。 花神虽为天界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却此时也不禁被这男子惊为天人的样貌所震撼。不同于自己冷艳的俊美,却是格外的淡雅出尘。花神千百年来见过诸多仙君,却无一仙能比得上他的那一份遗世独立的缥缈仙气。他身姿挺直地立在花神的面前,暗香袭来,并非来自那馥郁芳香的梨花,却来自那人本身。 就在花神看得正出身的时候,那公子却同他道:“吾乃梨花仙,仙君可唤我花离,敢问仙君如何称呼?” 莫名其妙地,向来心如止水的花神竟方寸大乱,反应了片刻后才匆匆应道:“吾乃花神。” 闻言,花离面上闪过一丝错愕,连连拱手道:“小仙不知尊乃花神,言语间冲撞了神明,还望花神莫要怪罪!” 花神生怕自己使这年轻的谪仙担惊受怕,彼此生分了,便笑得一脸婀娜聘婷道:“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花离,你可对我直呼其名,唤我君琊便好。” 君琊这一笑不光惊了花离,在场的众仙一时间也怔住了。——这花神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冷面无心,竟也笑得如此春风化雨,说出如此温柔醉人的话语? 然而,未等他们出神多久,天君和天后便乘着两只仙鹤翩然而至。那鹤羽色纯白无瑕,两声鹤唳,巨翅卷起一阵狂风,竟将这水天一色的日月湖湖水掀起星星点点的水花,流光溢彩之间好似耀眼绚烂的星辰。刹那间,瓣瓣淡雅芳香的梨花便随风浪飘落而下,如同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雪花。花离眼疾手快地幻化出一抦布面为梨花图案的仙伞,将这一伞倾在君琊的头上。一时间,竟模糊了时间的边界。 千年前,他们初遇时便是这一片梨花漫天,水雾缭绕;未曾想,千年后,重逢之时竟也是一树梨花怒放,烟雨迷蒙 两只白鹤俯下身来,天君和天后便款款而至,花离便随众仙行叩首跪拜之礼,把仙伞推给了君琊。 天君略显老态龙钟,黑色的长袍上绣着祥龙翻云倒雾的图案,冕旒垂有光芒四射的珠玉,一把络腮胡长至前胸,好不威严。天后的乌黑长发被绾成扇形发髻,头上簪着一朝阳凤凰的金步摇,身着一袭被金线勾画出的凤凰紫色锦衣,自是一派雍容端庄。 天君环视四周,众仙均对他们行此大礼,仅有君琊一神独自屹立在人群之中。天君见到他后便谦卑一笑,微微弯腰已示尊敬。自然应是如此,这在场的众仙除了花离之外,皆是修炼飞升之人,而他则是天生的神,东方十八神之首,所享与生俱来的神位。 接着,天君便在这众仙之中寻到了花离的身影,他庄严道:“你就是出自梨树的梨花仙?” 花离抬起头,那一美如冠玉的面目便呈现在他们的眼中。还未等他回话,在一旁的天后便心花怒放道:“众仙所言不虚,当真生得俊美!” 闻言,花离恭敬地又拱手,拜了一拜道:“小仙梨花仙花离,拜见天君天后!小仙谢天后谬赞!” 天后眉飞色舞地笑吟吟道:“梨花仙不光眉清目朗,还如此温文尔雅,不愧是这仙树生出的仙君!”之后,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玉砌雕阑的琼楼玉宇,道:“本宫就将这梨玉宫赠予你居住!” 花离叩谢道:“小仙多谢天后赏赐!” 天君见花离彬彬有礼,也如天后般甚是欣喜,道:“今日可谓是喜笑颜开,朕决定今日瑶台设宴,以庆梨花仙诞辰!” 天君又笑着对君琊道:“花神也一同前去,如何?” 君琊含笑道:“那本神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仙见这横空出世的梨花仙不光博得花神的赏识,还颇得天君和天后的喜爱,便纷纷向花离道喜。 接着,日月湖几十道五彩斑斓的灵光乍现,晕染了天际的朵朵白云,只见众仙的身影倏然消失,风回云散,不消须臾便又现身于薄雾缭绕的瑶池之中。 瑶池云雾缠绵,五光十色,一处七彩灵泉滴答作响,沁人心脾的花香氤氲在空气之中。瑶池的南方便是君琊的宫宇,那万花殿里的是胜不胜数的片片花田,桂馥兰香,香远益清;而瑶池的北方则是嫦娥仙子的广寒宫,缕缕银光光华夺目,此景当真是花晨月夕,美不胜收。 众仙入座,天君坐在那把仙界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头顶上方是一块写着“瑶池”两个大字的鎏金黑匾。位于天君右方的是珠光宝气的天后,而左方的则是大名鼎鼎的君琊。花离是今日当真不愧的主角,仙位十分靠前,就在君琊的斜前方。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君琊却步步生莲地走到花离的面前,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挽着花离,让花离同他一起在自己的案后落座。众仙不禁目瞪口呆,这花神今日作了什么毛病?怎得如此亲近一个修行尚浅的小小仙君?但是,君琊对他们的瞠目结舌视若无物,自顾自地招呼着仙女在案上加了一副碗筷。 仙乐飘飘,余音袅袅,鼓乐齐鸣,身段婀娜多姿的仙女们轻歌曼舞,似是莺声燕舞。一排排灵童们手捧纯金盘和银樽,又相继奉上珍馐美馔和琼浆玉液。花离抻着脖子,漆黑发亮的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案上喷香四溢的佳肴,他指了指案上的那一盘色味俱佳的炖鸡,好奇地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想到他才呱呱坠地,虽然已具俊秀清雅的君子之风,但是尚对世间万物怀有好奇之心,君琊的一双凤眼便盈盈含笑,在花离的耳鬓厮磨道:“这是小鸡炖蘑菇,很好吃的,”他将一块飘香四溢的鸡肉夹至花离的碟中,继续道:“尝尝看。” 花离执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将鸡肉送至口中,鲜嫩多汁的鸡肉入口即化,肉汁四溢于口腔之中,这香口的滋味自然是让花离流连忘返了一番,连连赞道:“好吃,真好吃!” 君琊的嘴角微微上扬,又用银筷挑出来了最大的一块鸡肉,将它剔了骨后送到花离的碟中,道:“慢慢吃,无人同你抢。” 花离感激地看了一眼君琊,便急不可待地吃起了软嫩爽滑的鸡肉,一时间唇齿留香。 以前,君琊一个美男便可引得众仙纷纷侧目,更何况现在可是两名美男,而且这花离的霞姿月韵丝毫不输给君琊的冷艳绝美,这两位美男低声细语的样子更是吸引了不少仙女的目光。不过,为何这向来对一切淡然置之的花神会如此青睐梨花仙? 这时,天君恰好问道:“花神貌似很欣赏梨花仙?” 闻言,君琊笑道:“茫茫尘世,知己难寻。只消一瞬,我便知,梨花仙便是本神寻觅良久的知己。” 之后,众仙便眉欢眼笑地频频举杯向君琊敬酒,庆花神喜得知己。花离不明觉厉,学着君琊喝酒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拱手喝起酒来,仰头便是见了杯底。然而,辛酒辣舌,传自舌尖的痛楚让花离剧烈地咳嗽起来,呛了嗓子。 见状,君琊忙连连轻拍花离的后背,帮他顺气。片刻后,待花离气息顺畅,花离便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般辣?” 君琊却语重心长道:“这是白酒,是我那处于神界中的好友所酿造的。”之后,他若有所思道:“酒虽辛辣,却不应像你方才一般一饮而尽,美酒经得起流转千肠,须得细细品味,方得其中滋味。” 花离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坠湖 花离持起酒觞,仰头抿了一小口香气四溢的白酒,细细品味,这琼浆玉液虽辛香热辣,但过喉之后果真叫人流连忘返。花离嘴角上扬,同君琊道:“君琊你所言不虚,这酒当真醇馥浓郁。” 花离为自己斟酒,须臾之间,酒盏里便溢满金波碧液。就在此时,一个身着青衣的仙君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花离的案前。他白发苍苍,两鬓斑白,微微深陷的眼窝中尽是岁月的流转,眉毛亦如同雪霜,眼角布满了皱纹,下巴上蓄着长长的胡子,随风飘扬。他面色红润,一双充斥着慈爱的眼睛炯炯有神,道:“花离啊,老夫乃草木仙君。” 闻言,花离连忙起身,拱手拜道:“小仙多谢草木仙君培育之情!” 草木仙君的脸上扬着和蔼的笑容,道:“莫要谢我,若要论恩情,你必要谢过天君天后,是他们将你置于日月湖之中,你才能吸得天地间的灵气,得以现世降生。” 花离赶忙弯腰,拜礼于天君天后,道:“小仙谢过天君天后,诞生之恩必将永不相忘!” 天君和天后笑得一脸春风化雨,叫花离入座,不必如此生分客套。 接着,草木仙君就从随风而扬的宽大袖口之中掏出了一袖珍动物幼崽。那幼崽闪烁着金光,触地后慢慢变大。金光尽褪,众仙这才看清原来它是一头灵鹿。草木仙君笑容可掬,同花离道:“这灵鹿就当是老夫送予你的诞辰之礼吧。” 花离感激地对草木仙君连连敬酒,草木仙君喝了酒后便回了座。那灵鹿的一对犄角威风凛凛,鹿角之下藏着一双喇叭状的耳朵。它不光毛皮光亮,浑身上下布满了雪白的圆斑。它颇通人性,温柔地舔了舔花离的左手,之后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尽是花离的身影。一时间,花离心都醉了,他轻缓地摸了摸它的头。灵鹿把头偏了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花离的掌心。不过,纵使花离再怎么喜爱它,也不得不将它暂时收在了衣袖里,毕竟现在可是瑶池设宴。 之后,众仙便纷纷起身向花离敬酒,一祝花离仙身问世,二祝花离喜得琼楼金阙。当然,这其中不乏对花离的倾慕者,仙女们低着头向花离祝酒,不敢直视他那双温柔的杏眼,一张张白玉般的脸颊上泛起两抹红晕。 花离平易近人,并不如君琊一般不近人情,几乎只要有仙子向他敬酒,他便微着将酒杯中的酒喝光,很具谦谦君子之风。 君琊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酒过三巡之后,君琊便悻悻地起身,翩然而至到花离的身边,柔若无骨的玉手覆在花离持觞的手腕上,瞥了一眼那正脸红心跳,给花离敬酒的仙子,冷言道:“酒虽好,却不能贪杯。” 见君琊如此冷言冷语,那仙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紧张得渗出了汗,拿着酒杯的右手剧烈颤抖着,一个不小心便打碎了酒杯,在空中溢出的美酒全然淋在了君琊的衣襟上。伴随着酒杯落地时清脆的声音,那仙子亦猛然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道:“花神,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仙吧!” 一时间,整个瑶池都寂静了。君琊的鲜红华服被酒打湿了,这酒是酒神亲自酿造的,如若衣衫沾染上了,不能用法力去除。因此,君琊面色上很是不悦。正在君琊面露愠色之时,花离却笑着将那在地上颤栗的女子扶起,道:“区区一件衣裳而已,花神大人胸襟开阔,必然不会同你计较。” 之后,花离转身,变出一条白色娟巾,擦拭起了君琊衣服上的酒渍,笑意盈盈道:“君琊,改日我送你一件新装,你看如何?” 君琊见到花离那双含笑的眸子,即使方才心情还犹如黑云压城,不过此时心中却晴空万里。他的脸上不再阴气沉沉的,他反而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同花离道:“好。”之后,他蓦然转头,平静道:“本神不会处置你,你大可放心。” 闻言,那犯了错的仙子连连叩头谢恩。 天君也是松了一口气,生怕招待不好君琊这东方十八神之首。然而,还未待他客套着打圆场,君琊便道:“众仙方才均是酒兴高至,莫不要被这一桩小事坏了众仙的兴致。” 天君一边敬酒,一边附和道:“花神您宽大为怀,实在令本天君拜服!” 君琊笑着喝下了酒,便当此事过去了。众仙见状,也不再黯然无语,倏然之间,这偌大的瑶池又是一片觥筹交错,丝竹之声娓娓动听。 花离游走穿梭于众仙之间,谦虚恭敬地喝了群仙敬他的酒。君琊默默高坐,视线却一直落在花离的身上。君琊见花离虽然那么多杯烈酒下肚,面色却连红晕都不见,步子也稳如泰山,不像醉酒之人,便由他去了。 不知不觉的,这仙宴持续了整整一日,却是人间的整整一年。几个仙君喝得烂醉如泥,如醉如狂,天君见状,便遣散了众仙。不消良晌,众仙尽散。君琊本想追上花离,却被天君拦住,客套寒暄了一番,这才放了他。然而,等到君琊冲出了瑶池,早已不见花离的踪影。君琊本想腾云驾雾,前去追赶,但是瞥到了衣襟上的酒渍,便想着先回万花殿沐浴更衣一番,再去梨玉宫寻花离于是,便唤出火云,瞬间便到了万花殿。 温洛正在殿前打盹偷懒,君琊皱着眉踢了踢温洛,温洛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道:“花神,您回来了!” 温洛看到了君琊胸前衣襟的水渍,便好奇道:“花神,您的衣服怎么湿了?” 君琊睥睨地撇了撇嘴角,吩咐道:“本神要沐浴更衣。” 温洛忙道:“是!”话音刚落,温洛便兴冲冲地去准备洗澡水了。 不出片刻,净泉汤中便热气升腾,水汽缭绕,轻纱幔帐。君琊不喜沐浴时有人在侧,温洛准备好汤泉后便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君琊将衣衫尽数褪去,一双玉足跌入这暖人的汤泉之中,水面晕散出层层涟漪。君琊湿漉漉的长发被拢在一侧,温热的水流使君琊肤如凝脂的脸颊红润起来。 君琊享受地阖上双眼,闯入脑海的便是一白衣胜雪,素面如花的翩翩身影。君琊脑中回想着与花离今日的初遇,又想起他待花离的种种,心中也不禁纳闷起来为何自己遇到花离会变得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想对他微笑,情不自禁地想亲近他,情不自禁地想对他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如他今日仙宴上回答天君一般,他当真将相识仅有一日的花离当成了知己? 君琊高居众神之首,不老不死,在千百年流逝的岁月之中,早已看破了滚滚红尘,万物众生。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迷茫了,觉得将花离划分到知己里略显牵强,却着实想不出如何看待自己对花离的这份莫名其妙的情谊。 良久之后,君琊叹了口气。——罢了,想不通便想不通吧,早晚有一日会想通的。然而,或许是汤泉过于温暖,又或许是疲惫了,君琊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花离如同一只离了群的惊鸿一般,在空中迷失了方向,流云而过,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梨香。酒气上头,花离的脑袋晕晕涨涨的,全然忘记了梨玉宫的位置。 花离的流云到底飞错了方向,竟慢慢悠悠地飞到了万花殿的上空。花离晕头转向的,流云亦不断在空中盘旋着,叫花离愈加作呕难受。然而,正在此时,雪上加霜的是先前藏在花离袖子中的灵鹿亦不再安分,竟然用脑袋调皮地顶了顶花离的衣袖,约莫是闷坏了,想要出来透口气。然而,就它这么一捣蛋,花离一个不小心便失去了平衡,竟硬生生从流云上摔了下去! 花离的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如流星般陨落,就听“扑通”一声,花离径直跌入了君琊的雨馨湖之中,掀起一阵巨浪,摇晃了温洛的船只。温洛伺候完君琊后,便来到这雨馨湖侍弄红莲,未成想突然天降巨物,把他吓得一哆嗦。等温洛回过神来,便见到不远处一男子和一头鹿正在水中挣扎着。温洛一下慌了神,连忙将船划了过去,把他们救了上来。花离呛了水,不断咳嗽着。温洛壮着胆子,掐腰喊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花神的雨馨湖!” 花离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似有蝼蚁在舐咬一般,耳边也尽是刺耳的嗡鸣,根本听不清温洛说了什么。一阵天旋地转,花离便沉沉地睡着了。温洛见他倏然晕倒,也是吓了一大跳。他蹲下身,小步挪向花离,就在他打量着花离的时候,那头灵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后,风驰电掣地跑到他们身边,用犄角顶着温洛的臀部,生怕它对主人图谋不轨。然而,那灵鹿却是个纸老虎,温洛被它顶得生疼,怒斥了它一声,它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老老实实地呜咽着趴在地上俯首称臣。 温洛见花离面生,怕他是个坏人,便变出一根绳子,将花离一阵五花大绑。温洛虽然个头小,但是力大无穷,他右手扛着花离,左手牵着灵鹿,疾步赶着向君琊报告。 温洛轻轻地扣了扣净泉汤的大门,君琊本就浅眠,一点儿细微的声响便足以打断他的好梦,他不耐烦道:“什么事?” 温洛喊道:“花神,有人擅闯雨馨湖,贼人已经被我擒住了!” 千百年来,还未曾有什么人敢擅闯君琊的宫殿,君琊倒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怕死,便走出汤泉,穿戴好衣衫。然而,出乎温洛意料的是,就在君琊开了门,看清了那所谓的“贼人”后,君琊便狠狠地敲了温洛的脑袋一个爆栗,之后忙不迭地给花离松绑。 温洛一时间被打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之际,满心委屈地道:我这么兢兢业业,究竟做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沐浴 花离满脸通红,嘴里还喃喃地嘀咕着什么美酒香满楼,君琊便知他必然是喝醉了。说来也是奇怪,方才在仙宴上还一副千杯不倒的模样,怎得如今便已烂醉如泥? 见花离醉的像个鸭子,君琊便利落地将他背在身上。谁知,一个酒鬼的分量竟能赶上一头瘦死的骆驼,这花离虽明明看着身量纤纤,喝醉了后却险些叫君琊不堪重负。君琊气喘吁吁地挪了几步后,便猛地一回头,见温洛压着声音在一旁偷笑,便瞪着温洛喊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过来帮你主子一把!” 闻言,温洛连忙小跑了几步,忙君琊稳了稳身子,将花离扶正。终于,在君琊和温洛一拖一拽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将花离运到了净泉汤。君琊轻轻地将花离放在一个红绒躺椅上,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温洛见君琊晃了晃酸痛的手臂,便好奇道:“花神,敢问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君琊道:“他就是梨花仙,花离。” 温洛震惊道:“你当真就是那个王母娘娘的梨树开花后生出来的俊俏公子?” 温洛瞥了一眼迷迷糊糊的花离,然而,花离一个翻身让温洛没将他的容貌瞧个真切。温洛不甘心,便俯过身去看花离的侧颜。谁料,猛的一凑近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浓烈的酒气,让温洛好生呛得慌。他强忍着酒味,仔细打量起这花离的五官。虽然花离睡着,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温洛却不由得感慨,这梨花仙的眉毛和嘴唇倒真真是生得俊美,要不然估摸一个谪仙的降生也引不来天界众仙的欣赏和赞美。 然而,倏然之间,君琊却一把拽着温洛的后领,硬生生将温洛提在了半空之中,君琊面露阴郁,咬牙切齿道:“你离他那么近做什么?” 温洛嬉皮笑脸道:“没什么,属下就是好久都没见到能和花神您样貌上媲美的美男子了。” 见温洛如此打趣他,君琊面露愠色,对温洛吩咐道:“你速去准备汤泉。” “遵命!属下这就照办!” 要想给暴脾气的花神干活,动作没个麻利那是万万不可的。不消片刻,温洛便清理好了池子,热气缭绕的汤泉又一时间氤氲了这一处四方天地的空气。温洛俯首,毕恭毕敬道:“花神,汤泉已经准备好了,就由属下来伺候梨花君沐浴吧。” 温洛刚想伸手去拿香露的红玉瓶,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君琊道:“你退下吧,由我亲自俯视花离沐浴。” 温洛瞠目结舌。——这花神的洁癖可是大名鼎鼎的,怎么会给一区区小仙俯小做低?莫不是我家主子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可是,还没有等温洛反应过来,就被君琊一个掌风给扔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咚”的关门声。温洛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不满地嘟囔道:“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个主子。” 瞥了一眼紧扣的红木门,温洛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这花神向来都金贵的很,哪儿伺候过什么人?约莫着此次肯定是笨手笨脚,免不了要折腾一阵子,这可当真是苦了梨花仙了!不过,自己这次也难得落个清闲,不如他也学花神风雅一回,古巷古亭,品茶赏花,岂不美哉? 温洛悠悠哉哉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当他起身打算去享受一番时,便听到了不远处牡丹花丛中传来的异样的声音。温洛心中生疑,便蹑手蹑脚地凑近了去看。就当他与花丛近在咫尺的时候,一枝牡丹花突然动了一下,把他吓得一哆嗦。温洛心惊,莫不是这里藏着什么妖怪?于是,他迅速地俯身捡起地上一粗长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再次接近花丛,默默举起棒子,打算等那妖怪探出头的瞬间打它个措手不及。然而,刚等他摆好姿势,一个异物便猛地从花丛里蹿了出来,竟硬生生将温洛扑倒了! 温洛慌里慌张地大叫着,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打着滚,臆想着那怪物的可怖模样。他正想着八成自己这条命今日便要交代在此处了,但一条柔软湿润的东西在他的脸上肆意滑动着。温洛纳闷,怪物不都是一口就把人吞进肚了吗?他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然而,眼前的一幕却叫他哭笑不得。——原来,他所谓的怪物就是那头梨花仙的灵鹿!方才他们匆匆忙忙的,两颗心都扑在梨花仙的身上了,哪儿还顾得上它呢?未成想,它竟躲在了这里。 温洛用力将它从自己身上推开,但它还是将头凑过来,蹭着温洛的脸颊。灵鹿身上的茸毛软软的,温洛的心都化了。他轻轻地摸了摸灵鹿的肚子,灵鹿却蓦地打了个嗝,吐出了几片牡丹花花瓣。 一时间,空气静止了。片刻后,温洛抽搐着嘴角,一个箭步便冲向了牡丹花花丛。扒开层层叠叠的花枝和花卉,眼前的一幕与温洛方才的心中所想一模一样,果不其然,这头鹿竟然把花丛中间里生的低矮的牡丹花都给啃了,只剩一地落红和一丝余香。 他悉心打理照料了这牡丹花百年,每日浇水驱虫,从未懈怠过一日,这花才开的如此珠圆玉润。结果,这百年来的成果竟如此草草葬身于这头鹿的腹中,温洛自然是气不过。他火冒三丈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它扑扇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然而,温洛才没那么心软,那股在胸膛里翻滚灼烧的怒火反而烧得更旺了。于是,他一个跃起,怒气冲冲地扑向灵鹿,喊道:“我要把你这个畜生做成鹿肉干!” 见状,那灵鹿也是大惊失色,撒开蹄子,慌忙逃窜。温洛一个扑空没有逮到他,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暴跳如雷地追着它。灵鹿在前一路电光疾驰,温洛在后锲而不舍。那灵鹿也是颇通灵性,知晓若自己被他抓住了,就凭他那怒气冲冲的架势,估计至少自己也会被他去了一层皮,所以断然不敢停下。 这一仙一鹿奔跑之间撞倒了不少花架,踩毁了众多花蕊。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纵使温洛一身大汗淋漓,也没能如愿抓住它修理一顿,反而不知它一个闪身藏到了何处。温洛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看清了周遭混乱糟糕的一切,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得了,他消想的惬意的忙里偷闲的时光彻底化为泡影了。接着,温洛便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这一残局,默默祈祷着他那倒霉主子可以再手笨一点。若叫他看到了自己的花园的被弄成了这个德行,约莫着自己就要被送去炼成丹药了。 而就在温洛和灵鹿大闹万花殿的时候,君琊还在慌里慌张地伺候着花离沐浴。君琊的手颤抖着解开花离层层的衣物,君琊自认为也算是一光明磊落的君子,心里断断不会生出什么龌龊的惦念,但不知为何,每每当他剥掉花离的一层衣衫,他的心就跳得愈加剧烈。终于,君琊去掉了花离最后一层的亵衣。他转身将花离的层层衣物一一挂在身后的牡丹鸳鸯屏风上。 然而,就在君琊再次转身的时候,他的心跳好像突然漏掉了一拍,因为花离那好似沾染了水雾的眸子正默默地注视着他。猛然之间,他们的视线在雾霭朦胧的水汽之中交际。花离干净澄澈的眼睛让君琊慌了神,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因盗窃行凶而被官府缉拿的歹人。他先前还自认为问心无愧,然而,当真如此吗? 无意的,君琊吞咽了一口口水,温柔轻声道:“花离,我是君琊,你可还认得我?” 一阵缄默后,花离歪着头,吞吞吐吐道:“君琊君琊” 之后,花离的视线落在君琊的身上,打量了许久后才道:“君琊,我认得你” 君琊只觉得怦怦的心跳声在胸膛间乱响,却依然道:“花离,由我亲自服侍你沐浴,你看如何?” 也不知花离听懂了没有,只见他爽快地点了点头,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君琊方寸早已大乱,却故作镇定地去扶花离起身。然而,花离却自顾自地伸手环住了君琊那节如白玉般的修长脖子,君琊无奈,只好将花离抱了起来。明明距那汤泉仅仅是几步之遥,君琊却此时觉得时间格外漫长。此时此刻,君琊万万不敢看花离,花离身上不着一丝衣物,君琊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君琊轻手轻脚地将花离放进池子里,温热的汤泉让花离沉吟了一声,君琊的心也如这波澜的汤泉一般不平静。他手足无措地拔下香露瓶子上的白色塞子,却笨手笨脚地将香露淋了花离一头,他连连道歉,用瓢盛满水后去淋花离的乌发,将香露慢慢冲散。隐隐约约的,君琊的手会不时轻擦过花离如画的面容,有时是额头,有时是脸颊,有时却是耳朵。 花离猝然回头,不似仙宴上那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而是嘴角扬起了一个坏坏的笑容。这笑撩拨的君琊一阵心猿意马,就在君琊愣神之时,他就被花离一个大力拉进了池子里。就听“扑通”一声,君琊的衣服便湿哒哒的,紧紧地贴服在肌肤上。然而,还未等君琊反应过来,花离调皮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划过君琊的下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醉酒 这力道虽不缓不慢,不轻不重,却也足够了。——足够到让君琊的下面有了反应。他面红耳赤地拨开花离的手,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真是见了怪了,一个活了千百年的神竟被一个刚降生不久的谪仙闹了个大红脸。 汤泉中蒸腾的袅袅水汽似是朦胧了君琊的眼睛,猛地一抬头,便撞上了花离的眸子。透过氤氲的水雾,他隐隐约约地看到花离眼中不知从何处沾染上的点点媚色,只消一眼,便跌了进去。 花离喝得酩酊大醉,脑子没个清醒,早就忘却了“羞赧”这二字的写法,他见君琊满脸绯红,脑中灵机一动,生出个作弄他的念头。花离粉嫩柔软的舌头灵活地滑过下唇,从右至左,在微薄的嘴唇上留下一层淡淡的水迹。他莞尔一笑,直勾勾地盯着君琊,又颇有意味地挑了挑眉。 这下君琊彻底方寸大乱了,他愈加面红耳热,口干舌燥。君琊低眉垂眼,不敢再看花离一眼,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勾去了心魂。接着,君琊慌里慌张地作势要起身。 花离玩心大发,哪儿里肯轻易放了他?花离坏笑着伸脚一绊,让君琊打了个趔趄。君琊脚一滑,没站稳,便径直地扑向了花离,和花离撞了个满怀。顷刻之间,水花四溅。无意的,君琊的手不小心贴到了花离的胸口前,在热腾泉水的浸泡下,花离瓷白色的细腻肌肤亦不断升温,凝脂般的肌肤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汤泉的热气雾霭朦胧,却在两人之间埋下了蓄势待发的火种,只待将他们彼此燃烧殆尽。 君琊烟视媚行,手足无措,他刚想把手从花离的前胸前抽走,却不想手腕被花离一把握住。紧接着,猛然之间,花离便向前倾了倾身子,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的拉近,彼此的鼻尖仅仅只有一拳远,好像君琊只要稍稍低一下头,便能轻而易举地碰到花离那两片水润的唇瓣。 虽然他方才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君琊清楚的是花离此时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然而,他不清楚的,是他自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如花离一般意识迷糊。因为,明明喝醉的不是他,但是在接下来的几秒里,他的脑子有如醉鬼一般浑浑噩噩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花离玩味地浅笑着不断将身子向自己靠拢。他的理智在脑袋里嗡鸣着,警告自己应该决然地将他推开。然而双手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就在花离即将发起袭击之时,君琊猛地一阖眼,似是在期待什么,乍一看竟有些像索吻,而君琊自己不知道,醉酒的花离更看不清楚。 花离眼前眇眇忽忽,看什么都不大真切,竟糊里糊涂地将自己那两片薄唇印在了君琊的下巴上。下巴上传来的轻柔触感让君琊失了神,微微一愣。然而,不消须臾,一股霸道的酒劲直冲花离的脑门,花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硬生生地栽倒在君琊的身上。 花离白皙温润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君琊的左肩上,君琊的脸阵阵发热,不光是因为眼前此人□□地倾身贴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仅着了一件薄湿的衣衫,如若无物。君琊只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焰从身下一路灼烧蔓延至脑门,将自己全身焚烧殆尽。然而,君琊的肩头上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罪魁祸首此时却已悄然入梦。 君琊撇着嘴,红着脸,恨恨地将花离从自己身上挪开,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唉声叹气。之后,他仔细地将花离洗了个干净,被玫瑰香露滋润过的乌发丝滑光泽。君琊打横抱起花离,双腿一蹬,从池子里站了起来。君琊从屏风上拿了条乳白色的软巾,小心翼翼地拿它将花离身上的水珠儿擦干。之后,他又找出了件自己干净的中衣给花离穿上。他向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哪儿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君琊手忙脚乱地给花离系错了盘扣后,便愁眉苦脸地将系好的扣子都拆了后重新系。 然后,他将花离抱到了自己的寝殿里浓郁的花香四溢飘散在屋内,如身处花海之中。红木窗棂镂空雕花,闪烁着斑斑点点的月弥。四壁上镶缀着水晶完璧,一檀木香床四平八稳地躺在这屋内的正中间。君琊喜红,朱红的帷帐上缀满了掺着银线金线绣成的明艳动人的花卉。君琊轻声轻脚地将花离放到自己的床榻上,夜色凉如水,一阵冷风袭过,条条帷帐上的流苏随风摇曳,花离打了个喷嚏,蜷缩着身体,却睡得依旧很沉。 虽然君琊知晓神仙不惧生老病死,但他却皱着眉将那花团锦簇的云罗细锦软被盖在了花离的身上,替他仔细地掖好了被子,生怕他染上了风寒。不知是这棉被过于温暖,还是梦中梦到了什么,君琊见花离的嘴角微微上挑,笑得纯真良善。花离那清隽的模样与方才妖冶的样子全然不同,睡梦中的他竟又在不知不觉中又恢复成了白日里的谦谦公子。君琊一边想着这花离究竟为何酒前酒后会有着如此大的天壤之别,一边快步走到窗棂边,收起了叉杆,不叫这冷风再度席卷,搅了那榻上之人的清梦。 匆匆忙忙了好一阵后,君琊这才骤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湿漉漉的。方才忙前忙后地伺候着花离,全然忘记了此事。现在才得了空闲暇下来,君琊这才觉得濡湿的衣衫黏在身上十分不好受,再加上花离刚刚撩拨得过了火,体内的那股邪火至今都尚未消失殆尽,下身依旧肿胀的很。于是,君琊出了房门后便又径直地回到了净泉汤。他挥了挥衣袖,热气缭绕的汤泉便悄然退去,从黄铜龙头嘴里倾泻而出的是涓涓干净澄澈的冷泉。 君琊褪去衣袍,踏入池中,缓缓而坐,略微冰冷刺骨的冷泉泉水阒然没过肩胛和锁骨。君琊慢慢阖上双眼,感受着荡漾的水波浸过自己白嫩如霜的皮肤,带来阵阵凉意。寒冷的泉水如同一阵甘霖,渐渐扑灭了君琊体内那股莫名其妙的火焰。待那股火彻底去个无影无踪,君琊这才温吞地睁开双眼,脑子也变得如昔日般沉着清晰。 君琊着实想不通,他究竟为何一碰到花离就会如此一反常态,明明他们相逢相识不过短短一日。纵使他活了千年百年,见过人间种种世态炎凉,悲欢离合,他也一时间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对一个仅是萍水相逢的年轻谪仙如此掏心掏肺。 君琊思索了许久,最终自以为是地想明白了,却也不过是细水长流,总有一日会想明白。于凡人而言,匆匆时光如风轻花落,白驹过隙,所以活的格外忙碌;而光阴对于他而言却唾手可得,不值一提。所以,他并不迫切地想要知道什么答案。又或许,他今日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千百年来一次难得的温柔回眸,想给自己漫长无趣的生活来一些光鲜亮丽的色彩,才会对花离照顾地如此无微不至。等他玩腻了,他就又会变回原来那个冷心冷情的自己,到那时,那个答案便一文不值。因此,何苦现在苦苦执着于一个答案?——他是神,早已知晓了执念伤人害己的道理。 于是,他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件干净的袍服,便不紧不慢地回了寝殿。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半柱香前还睡在床榻上的人儿竟如今没个踪影! 君琊的长眉紧蹙,他一个闪身便至榻前,将手探进了软被里,余温尚在,君琊便心里盘算着约莫花离尚未走远。徒然地,花离那副在汤泉里醉酒勾人的神情浮现在君琊的脑海里。这花离喝醉了便不知天高地厚,那副模样若是被旁人看了去,或是闹出什么事端,那这仙界可谓真真是大祸临头了! 想到此处,君琊的眉头便皱得更紧,须臾之间,身影便消失在这暗香袭来的屋子里。不消半晌,君琊脚踩一朵火烧云,现身于万花殿的领空。 今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万籁俱静。君琊生来便有眼观千里,耳听八方的本事。君琊双眼微眯,静心感知着花离的位置。片刻后,君琊感到方圆两百里外的流霜宫似有异动。接着,君琊脚下似生了风一般,那团火烧云飞去个来无影,去无踪,霎时便到了流霜宫的上空。 君琊只见前方不远处,花离乘着团纯白流云在空中不断打着旋,只听花离低头高,冲着流霜宫的一介弟子们喊道:“喂!你们知道我是哪儿个宫的神仙吗?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流霜宫乃是仙首世家,哪儿里容得他在他们的地界上这般肆意妄为? 一惨绿少年火冒三丈,见这“贼人”在他们流霜宫的领空上徘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恼怒于他们仙家的门面被人平白侮辱了,便怒气冲冲地对着身前的男子道:“大师兄,这人这般大招旗鼓地折辱我派,我们必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男子便是流霜宫宫主,楚夫玄门下的大弟子——步九霄。步九霄鬓若刀裁,一绺斜刘海斜至左眉眉尾,身着一身青色束身服。晚风凛冽,他的身姿如松柏一般挺立地笔直。他眼中流转狠厉寒光,撇嘴道:“既然他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们就让他知道流霜宫的天究竟有多高。” 之后,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师弟们命令道:“放条家伙去杀杀他的锐气,莫让这歹人扰了师尊闭关清修。” “是!” 方才那嫉恶如仇的少年从翩翩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了一块状若恶犬的青铜符,默念了一串法术后抛至空中,那青铜符便发出阵阵黑光,光芒消散后,哪儿里还见得那青铜符?只见空中漂浮着一庞然大物,那黑狗生了一身乌黑发亮c油量光滑的皮毛。它恶狠狠地盯着空中那所谓的“敌人,”张开血盆大口,舌头殷红得如同鲜血,锋利的爪子袭向依旧晕头转向的花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酒醒 君琊见流霜宫放出如此凶恶的灵兽,暗叫不好,怕花离招架不住,连忙纵身飞上前去营救。岂料,正当灵犬怒吼着扑向花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离竟蓦地凭空变出一根肉汁四溢的偌大鸡腿,他眼疾手快地将鸡腿丢进了灵犬的血口里。灵犬自小便是被灵石幻化的,哪儿里吃过这般口齿留香的美味,方才还是面目凶狠c威风凛凛的灵兽,如今竟也摇头摆尾,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直打转儿,两片耳朵微微竖起,摆出了一副讨好花离的模样。 花离伸出手摸了摸灵犬的脑袋瓜,灵犬的头便蹭了蹭花离的掌心。见它狼吞虎咽,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竟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生生咽了下去,花离便又变出一根爽滑酥嫩的鸡腿,喂给了它。灵犬自然是心花怒放,竟在云朵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雄赳赳气昂昂地露出腹部上雪白的绒毛,花离便缓缓地揉了揉它软绵绵的肚子。之后,灵犬便撒欢了,汪汪地叫了两声后,两只前爪搭在了花离的肩膀上,站起来的它竟比花离都高出三四个人头!然而,它却舔了舔花离的右脸,之后啃起了它那秀色可餐的鸡腿。 见这本应是敌人的一仙一犬此时竟如此亲密无间,流霜宫上下无一弟子不是满脸菜色。——唉,真真是家门不幸,驯养了百年的灵犬竟被外人用两根鸡腿就给收买了! 君琊见那灵犬并没伤及花离一根汗毛,并松了一口气。之后,他款款而至流霜宫众弟子身前,双脚触地的瞬间,那团火烧云便消散成殷红的烟雾。流霜宫弟子们虽未见过花离,却见过君琊,便拱手敬礼道:“花神好!” 然而,那流霜宫弟子之首,步九霄却轻佻地挑了挑眉,似乎并未把君琊放在眼里,他意欲所指地瞥了眼花离,又玩味地看向君琊,道:“花神和这扰我流霜宫的歹人可有什么交情?” 君琊听过步九霄的大名,此人能文能武,出类拔萃,因此骄傲跋扈,目中无人,自鸣得意。然而,楚夫玄却选了步九霄的七师弟,年少成名的冷子卿作为下一代流霜宫宫主。只待冷子卿在凡间修满一千年的善举善行,便将流霜宫正式交给他。 君琊道:“他并非作恶之人,他是从天后的梨树中生出的梨花仙,花离。” 然而,步九霄睥睨地啧啧道:“我还纳闷这谪仙如此年轻,怎得会这般大胆,敢擅闯我流霜宫的领空。原来后台不光有天后娘娘,还有东方九神之首的花神大人给撑腰。” 步九霄指桑骂槐,言语中冲撞了君琊和天后,相当于蔑视神界和仙界。然而,这皆事出有因,流霜宫同其他凡人得道修仙的门派一样,虽处在仙界,却不时游走人间,惩恶扬善,除魔奸邪,所以不被仙界和神界约束。 君琊瞧不得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便鄙薄道:“步公子既然有这会儿子阴阳怪气的功夫,不如拿去好好改善一下流霜宫的吃食,免得两条鸡腿便轻易将你家的狗易了主。” 步九霄被君琊怼得咬牙切齿,却不好大众发作,失了风度,便卖君琊个面子,故作宽容大度道:“既然梨花仙是花神您的好友,那步某便不好再为难他了。” 闻言,君琊拱手道:“多谢。” 步九霄惺惺作态道:“好说,好说。” 就在步九霄命师弟召回灵犬之时,令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却悄然发生了。 只见花离低头瞧着灵犬进食,轻声道:“既然你吃饱了” 之后,花离蓦然地不知从何处变来了一烧着香的案子,他一手持香道:“就同我拜把子吧!” 接下来,花离竟硬生生地将三炷香塞到了灵犬的嘴巴里!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光狗懵了,就连在一派众仙也都懵了。 灵犬被香的烟味呛得连连打喷嚏,淌眼泪,而花离却自顾自地持香拜道:“今日,我花离愿与” 他一扭头,对着灵犬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灵犬似乎听懂了他所言何意,呜咽了几声。然而,花离哪儿里听得懂,他唉声叹气道:“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那你就叫鸡腿吧,好记。” 灵犬这下更委屈了,呜咽的声音更大了。——哪儿有这么霸道的神仙,不光缠着人家拜把子,还乱给人家起名字,还是个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流霜宫的一众弟子和君琊在下面看得无一不是嘴角抽搐,缄默无言。眼前的一幕如此荒唐无稽,还真真是活久见。 君琊羞赧,觉得自己这千百年来的老脸都被花离在一夕之间丢个干净,便猛地一纵身,直笨花离而去。 而花离却还有模有样地道:“今日,我花离与鸡腿自愿结为八拜之交,从此同生” “共死”二字还尚未脱口而出,花离便被君琊便猛地提着后领,一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步九霄见君琊和花离遛了个无影无踪,便不再压抑着怒火,嗷嗷喊道:“把这条狗给我饿个三天,不许喂给它任何吃的!” 不消片晌,花离同君琊便回到了万花殿的寝宫之中。 喝醉了的花离根本就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儿,他挑着眉梢,不停对君琊上下其手,肆意地在君琊的身上点着火。君琊早就领教过花离的厉害了,方才便已缴械投降,如今自然也经不起他这般恶意的嬉戏作弄。 君琊的气息浊了几分,却依旧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将花离那只胡乱的手拿开。然而,花离却想方设法,锲而不舍地撩拨着君琊,一会儿摸摸君琊的手背,一会儿又偷吻一下君琊的鼻尖。 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君琊的心中已寂然生出一股暧昧的炽热。最终,他忍无可忍,将花离一个大力按在了榻上。花离来不及反抗,君琊便已默念了一道咒语,一道火红的光圈蓦地套在了花离的手腕上,收缩地愈发紧致,叫他动弹不得。 约莫着是捆着手腕的光圈弄疼了花离,花离一时之间泪眼婆娑,喃喃委屈道:“你绑我” 刚才花离八爪鱼似的缠着君琊,动手动脚的叫他苦不堪言;如今,花离双手被束着,泪眼朦胧的光景更是叫君琊口干舌燥。 君琊耳畔嗡嗡作响,却只听得见花离轻声细语道:“你放开我” 君琊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心疼他,想给他松绑,却又不敢这般轻易纵了他。然而,就在君琊左右为难之时,花离却呢喃着昏睡了过去,估计是一番折腾,累了也乏了。 花离的睫毛浓密微长,却根根分明,像一团蒲扇,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开来,渐渐睡熟了后,君琊便听到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君琊见他眉眼间依旧笼着一片雾霾,眼角还挂着一颗未曾滑落的泪珠,便心生怜爱,去了束缚着他双手的光圈,又动作轻缓地将他的双臂送进了软被里,这才见花离的眉头舒展开来。 君琊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水珠儿,柔声抱怨道:“哪儿有你这样的,别人都是醉了后睡,你是醉了后睡,睡醒了接着醉,现在又”又睡得一脸天真无辜,叫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之后,君琊又瞥了一眼花离那无害的睡颜,轻声道:“睡吧” 君琊生怕像先前一样,一个疏忽离开便让这厮又遛了出去,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便心甘情愿地屈尊在同屋的绒椅上将就了一晚,君琊阖眼后,不到片刻便入了梦,好在这后半夜花离睡得安稳,没再惹出什么事端。 一夜良梦,清晨的太阳撒下点点余晖,斑驳的光点浸润着淡蓝色的天空,投下浅浅的暖意。 花离慵懒地翻了个身,抻了抻懒腰,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便见到床边蜷缩在绒椅里呼呼大睡的君琊。 花离纳闷,环视四周,惊觉此处并未是自己的行宫,而君琊又为何会在身边?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日已经回宫了啊 花离心中生疑,迫使自己回想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烈酒迷人心智,酒劲儿尚未退却,花离头痛难忍,只觉得似有波涛汹涌般冲击着自己的大脑,而他却像一个在暴风雨之中饱经摧残□□的破败船只。 花离捏了捏肿胀疼痛的脑袋,可毫无作用。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微微浓郁的酒味,花离对刺鼻的气味颇为敏感难忍,便想着支起叉杆,打开窗帷,散散这微臭的酒味。 可是,他酒醉方醒,浑身上下没一处使得上力气,双脚刚一落地,便双腿一软,竟摔了个大马趴。他这一摔动静可不小,硬生生吵醒了君琊。君琊满脸不情不愿地睁眼,却倏然发觉那没个酒品的家伙摔了个四脚朝天,便连忙起身去扶。 花离在君琊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了起来,脑中似有千根针在隐隐作怪,花离双眉紧蹙,君琊便心知他头风发作,让他端坐在床边,而自己则觉自愿地又充当了回下人,为他按摩头部。 君琊的手指虽修长白皙,没做过什么粗笨的活儿,力度却一点儿都不小。他在闲暇之余同草木仙君学过歧黄之术,所以得心应手地按摩着花离额上的穴位。有松有驰的力度让花离好受了许多,脑中渐渐清晰明朗,便心虚地问君琊道:“君琊,我昨晚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闻言,君琊狐疑道:“昨夜的事情,你都全然记得吗?” 花离骤然摇了摇头,道:“一丝都不记得了。” 君琊一挑眉,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之后便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他昨夜的伟大事迹,从坠湖到与一条狗结成八拜之交,一件都没落,听得花离脸红耳热,羞赧地将头埋了在软枕里。——这日后可叫自己怎么见人啊! 见状,君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也好,就当这是对他昨夜没心没肺撩拨自己的惩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赏花 花离满脸绯红,君琊也出了口昨夜被他作弄得心神不宁c口干舌燥的恶气,之后嬉皮笑脸着安慰他,连连宽慰了好半天,花离喃喃的声音从枕头里传了出来,“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君琊却逗弄他道:“约莫着你也只是说说而已。” 花离撇着嘴瞥了一眼君琊,君琊见过花离温润如玉的样子,也见过他诱惑撩人的模样,如今又见到了他这副率直倔强的表情,便觉得他愈加有趣,道:“陪我去尽些早膳,之后一道随我去赏花,如何?” 想到昨日自己耍酒疯,给君琊平添了不少祸乱,花离羞愧道:“万般感谢昨日你的百般照佛宽宥,今日是万万不可再给你平添什么麻烦了,我这就回宫。” 君琊却连连称道:“不麻烦,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尝尝我宫里的吃食,赏赏我宫里的名花,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花离见君琊如此坚持,便不好再推辞,道:“那便如你所言。” 闻言,君琊笑得温柔动人。只是花离不再言语,只是怔怔地盯着他,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君琊便扯起嘴角,强笑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花离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仅着的一件中衣,道:“我且去更衣,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君琊恍然大悟,转身道:“那我出去等你。” 花离点点头,道:“嗯。” 君琊在门外悠哉地等着花离更衣,心里却觉得好笑。——明明他们昨夜做过更亲密过分的事情,现在他连却连当着自己的面换一件衣服都害羞。不过,这话可不能说与他听,不然约莫着他又要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消须臾,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花离依旧身着件绣着梨花图案纹路的纯白细锦斗篷,及腰的漆黑如夜的长发被雪缎竖起,隐隐约约地露出右耳耳垂上白玉梨花耳钉,他眉眼间的儒雅不散,纵使昨夜把酒卖醉,他今日也兀自一番温润如玉。 君琊声音忽而温柔道:“随我来。” 他们款款地步出了寝殿,浓郁的沁人花香扑面而来,亭下绿草茵茵,百花争相怒放,七彩交错。穿过丹楹刻桷的长长游廊,方至丽香轩用膳。 花离四下环视了一圈这厅堂偌大的丽香轩,墙壁被涂以热闹的朱粉,红木桌椅皆是华贵雕镂,窗外是一片旖旎花景,紫薇娇艳,芍药深开,霞草素美,叫人乱了眼眶。 君琊风度翩翩地推手指了指红木雕花椅子,花离便坐下了身,随后君琊亦坐了下来。君琊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片刻之后,便见一仙童莽莽撞撞地一路飞奔而来,来者正是温洛。 温洛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君琊昨日折腾了一宿,而温洛也没图个消停儿,那灵鹿把不少花架撞个粉身碎骨后,便隐去了踪迹,生生不知道藏去了何处,只能徒留温洛一人咬牙切齿地收拾这残局。幸亏自己手脚利索地只用一夜便收拾好了花园,不然若是被自己这暴脾气的主子知道了,约莫着自己可是真真要被他生吞活剥了。忙了一夜,眼下一片乌青的温洛头刚一沾枕头,眼睛还没阖,便被君琊传唤到了此处。 君琊见他浑身上下汗津津的,一股汗味,皱眉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衣服都能挤出水了。” 温洛眼角向上飘,咂嘴道:“没干什么,就是料理了一夜的花园。” 君琊狐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你如此兢兢业业?” 温洛心虚道:“我也是有上进心的!”之后,他一眼瞥到了身旁的花离。此时的花离已并非昨日那个闹得无法无天的醉鬼,温洛见他俊朗倜傥,便赞道:“梨花仙果然英姿勃发,好生俊俏!” 花离因温洛的赞赏而脸上一热,却纳闷着他是如何识得自己的。于是,他蹙着眉c疑惑地望向君琊,君琊便笑道:“他就是昨日将你从我那雨馨湖里捞上岸的温洛。” 闻言,花离忙频频答谢温洛,温洛连连摆手,道:“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绑了梨花仙您去见花神,还望您莫要怪罪!” 花离摇了摇头,只是拱手称道:“是小仙我擅闯花神的雨馨湖在先,该绑,该绑!” 温洛从未见过如此谦谦有礼的仙君,称赞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君琊便倏然插话道:“你们莫要寒暄了,”之后,他把头转向温洛,继续道:“你马上去准备早膳。” “是!”花离便见温洛和溜烟儿般消失个无影无踪。 然后,就像应景般地,花离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面上窘迫地发红。见状,君琊爽朗地笑了两声,道:“莫要着急,我保证,你再默念五个数,我们就能开饭了。” 花离面露疑色,却依照他的话,当真在心中默念了五个数。出乎意料的是,果真如君琊所言,五秒之后,温洛便蓦地再次现身,他扬了扬手,便见圆桌上尽是菜式精美的道道吃食,无一不是真真切切的珍馐美馔,碟子与碗盏均是晶莹剔透的碧玉制成,触手生凉。上了菜后,温洛便退下了,赶着去补眠。 君琊执起银筷,指了指花离手边的那道桃花酥,道:“这是桃花酥,趁热尝尝鲜。” 花离见那桃花酥上热气蒸腾,便吞咽了口口水,拿着筷子,夹了块桃花酥送入空中,牙齿没入喷香的糕点,红豆沙的甜腻便肆意在空腔中流转,满口留香。 君琊见花离满脸都是笑意,亦笑得一脸春风化雨,叫花离将桌上这些精致的点心一一品尝。君琊宫中的吃食样样都没离开过花朵,花离又前后吃了桂花糕,玫瑰饼,莲子羹待到整整十八道美食入了肚,花离的肚子都吃撑了。 花离如今可谓是鼓腹含和,而君琊却只在花离大快朵颐的时候,浅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君琊的酒比先前在仙宴上饮过的白酒还要酒香浓郁,花离指着君琊手中的夜光杯,好奇道:“你喝的是什么?” 君琊将夜光杯送至唇边,微微扬起酒杯,那杯中半数澄澈冰凉的液体便滑入喉中,顺至腹中。君琊挑着吊梢眼,笑道:“这是百花酿,”他逸致闲情地晃了晃手中的夜光杯,意有所指地看向花离,继续道:“怎么?想尝尝吗?” 花离见果真如他猜想般,便连连摇头摆手。 君琊逗弄他道:“你果真如此言出必行吗?”接着,他又坏笑着将酒杯在花离的眼前晃了晃,诱言道:“当真不想尝尝吗?” 这酒香味甚浓,一闻便知醇厚幽郁,花离却坚决地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说了戒酒,那便是不喝。” 君琊见花离那副既隐忍又决绝的模样,便心生趣意,故意喝口酒后咂咂嘴,眼神悠哉徐徐地落到花离身上,挑了挑眉,欠揍的很。 不过花离的心性和脾气都好得很,懒得和他斤斤计较,便问道:“你怎么光顾着喝酒,一口点心都不吃?” 说着,花离欲将几道可口的点心推到君琊面前,君琊却摆了摆手,道:“千百年来,我基本每日吃的都是这些,吃腻了。” 接着,他又似笑非笑道:“反正我是神,吃与不吃都没什么分别。吃了也不会生出什么口福之感;不吃也不会像凡人一样饿死。” 花离似懂非懂,君琊这才念起,这花离才刚降生,不要说游历人间,八成连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便温柔道:“哪儿日你若得了空,我带你去人间玩玩。” 花离纳闷道:“人间是什么?” 君琊故作玄虚道:“以后你自然便知。” 花离见君琊故意卖关子,便撇了撇嘴,相继无言。这一神一仙均是饱食终日,君琊便问道:“要不要同我一路赏花?” 花离方才一路顺着长廊而来,已悄然观赏了不少百媚千娇的繁花。然而,他的所见仅仅是这君琊万花殿中的一隅春色而已。于是,他便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君琊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唇舌去说服他,未曾想,花离竟答应地如此痛快。君琊浅笑着起身,君琊信步而行,花离紧随其后。 他们最先到的便是一处黄色夹竹桃花海,花离见那花玲珑可人,便想伸手去默默那柔嫩娇羞的花瓣,手却在半空中被君琊拦下,君琊道:“仔细些,这花是夹竹桃。很久以前,就在草木仙君灵力修为还不高的时候,他一个不仔细误食了此花,结果便是毒性发作,在宫里躺了整整半月有余。” 闻言,花离的手霎时缩了回来。 不过,君琊却道:“虽然这花毒性大了些,不过寓意还是不错的。” 花离疑惑不堪道:“花难道还有寓意?” 君琊答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比如此花,花语便是深刻的友情。” 花离温柔地笑道:“比如你我吗?” 倏然之间,君琊本想脱口而出句“不是,”却在双眸对上花离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时,将话咽了回去,紧蹙眉头,久久不语。——为什么不是? 花离见君琊猛然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便不敢再轻易妄言。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良久之后,君琊才转移话题道:“我们去看看牡丹吧,牡丹象征着雍容华贵,你昨日瞧没瞧见,天后娘娘的华服上就绣着牡丹的花样?” 花离见君琊眉头舒展开了,便暗暗叹了口气,道:“我虽是瞧见了,但从未见过鲜活的牡丹。” 君琊道:“我们这便前去。” 二人一路风声笑语,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牡丹花丛之处。花丛中的朵朵牡丹仍然珠圆玉润,馥郁芳香,只是君琊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仔细数了数,这才发现牡丹竟平白少了三中之一! 君琊疑心,仙界不会有什么狂风暴雨,终年温暖如春,花朵生在仙界必不如凡间般凋零败落。怎么花竟一夜之间少了这么多? 君琊皱眉思索着,猛地想起方才温洛反常的举止,便怒气冲天地喊道:“温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神界 温洛方才是脑袋一沾枕头便旋即呼呼睡睡,这时已经闷了好半天的猪头了。然而,睡得再怎么熟,也架不住君琊那声响彻天际的嘶吼。一股不祥的杀气猛地袭入温洛的梦中,让温洛在半梦半醒之间蓦地一挺身,接着一个闪身便现身于君琊的所在之处。 温洛也自知大祸临头,双腿吓得直打哆嗦,他结结巴巴,咽了口唾沫道:“花花神您找小的,所谓何事?” 君琊瞳孔蓦然放大,心情犹如黑云压城,他恶狠狠地道:“温洛,我问你,我那些牡丹花都去哪儿了?” 顿时,温洛毛孔悚然,却故作镇定地绕圈子道:“您瞧您说的,这不都好好的在这儿呢吗?” 君琊被气得眉毛扭得更猛了些,声嘶力竭道:“你当我是眼瞎吗?我那三中之一的牡丹花是不是都被你败坏了?!” 温洛心惊,约莫着自己命不久矣,便连连求饶道:“花神,这真不关小的的事儿啊” 君琊脸色发黑道:“那你说,究竟为何至此?” 正在此时,凑巧的是,牡丹花丛深处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君琊同花离一齐望去,便见一道黑影猛地扑向花离,君琊伸手想拦,却没拦住,花离打了个趔趄,君琊刚想上手将它从花离身上拎起来,凑近一看,才看清原来它正是那头草木仙君送给花离的灵鹿。这灵鹿也着实应景,嘴里还叼着一株只剩半朵牡丹花的花枝,而另外那一半早已悄然入了肚。 温洛见它总算被逮到了,忙指着这罪魁祸首,道:“花神,就是它,把您的牡丹花都当成点心给吃了!” 闻言,花离一把推开正亲昵地舔着自己脸颊的灵鹿,训斥它道:“你怎这般不懂事,竟将花神的牡丹花给啃了!” 这灵鹿颇通人性,见花离苛责自己,它便如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垂首,圆滚滚的大眼睛里竟泛起了微红的涟漪,险些挤出一些水儿。 然而,温洛却在一旁错愕地眼珠子险些夺眶而出。——你这畜生昨晚不还是挺威风嚣张的吗? 花离满怀歉意地同君琊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住它,它才将你的牡丹都给吃了。君琊,这花被糟蹋了着实可惜,你看,我得怎样给你赔个不是?” 君琊见花离原本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竟被愧疚的阴云遮住了光彩,心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也顿时去了个七七八八,便道:“约莫着是它昨日饿坏了,这才饥不择食。也是我的不是,你们来我这万花殿一游,却没能招待好你们。” 花离见君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便私下里松了口气。谁知,君琊却坏笑着,不依不饶道:“不过,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我这花你自然还得赔我。” 花离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立刻紧张起来,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的确如此,那我该怎么赔?” 然而,君琊却语气忽而温柔道:“这个嘛”他见花离依旧紧张兮兮的,便朱唇含笑道:“你若闲来无事,每日到我这儿小坐片刻,陪我说说话即可。” 花离惊讶且狐疑道:“这么简单?” 君琊浅笑道:“对,就这么简单。” 温洛见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躲过了一劫,便在心中默默吐槽道:花神您到底是有多孤独寂寞冷 接着,君琊瞄了一眼在花离怀中瑟瑟发抖的灵鹿,君琊将手掌轻轻覆在它柔软的身体上,手心中传来的温暖让它不再颤栗打怵。 君琊满眼柔情地同花离道:“不妨你今日便回去吧,将这小家伙安置一下。” 花离垂头,见它无精打采,没个精神,便应道:“嗯,便听你的吧。” 之后,花离彬彬有礼地俯身拱手道:“那我这就回宫了,多谢你今日的款待。” 君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嘴角上挑道:“你还找识得回宫的路吗?” 花离微微一怔,思索着君琊何出此言。猛然之间,他想起了今早君琊还调侃他昨夜全然醉个糊涂,竟不光飘到了流霜宫的上空,还问人家弟子知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个宫的人,自己找不到回宫的路了。想到此处,花离雪白的脸颊便变得红彤彤的,他羞愧地垂首,呢喃道:“怎么就识不得了” 君琊继续坏笑着逗弄他道:“当真识得?” 花离清楚君琊刻意戏弄他,便不再理他,径直地抱着他那头鹿,脚下生出一团纯白云雾,踏上缥缈云雾的瞬间,他对君琊回眸一笑,道:“明日见。” 君琊笑意盈盈道:“明日见。” 接着,君琊便哼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徐徐地回了宫。君琊的好心性让温洛开了眼界,想着趁机偷会儿懒,便猛地回了屋子,睡了个回笼觉。 花离想着自己昨日醉酒闹出了不少笑话,今日可真真是见不得人了,脚下的流云便飞得极快。然而,在回宫的路上,不少仙女纷纷向他抛着媚眼,这下花离可是闹了个面红耳赤,好不丢人。 花离心里想着本不应如此,他昨日那般大闹仙界,怎么今日未见任何一仙嘲笑于他? 然而,聪敏的他不出片刻便想出了其中缘由,许是流霜宫的一众弟子卖给了君琊个面子,未把昨夜醉酒大闹流霜宫的事情全盘托出,不然今日必然流言四起,那他可真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花离想着,这下又欠了君琊个人情,改日定要将这人情还上。 不知不觉的,花离便回到了梨玉宫。到了宫门口,花离便猛地见到一对童男童女,还有一天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花离昨日在仙宴上见过她,所以对她有些面熟。 花离心中生疑,下了云朵后,便谦逊地同那黄衣侍女问道:“仙子至此,可是天后娘娘有何吩咐?” 那黄衣侍女柔声应道:“这是天后娘娘亲自指给您的仙童,以后就由他们伺候您的饮食起居。” 接着,她瞥了一眼那对童男童女,道:“你们还不见过梨花仙?” 这对童男童女均身着青衣,闻言后依次向花离俯身颔首。 那惨绿少年的浓眉叛逆地微微上卷,道:“小的玉珩,见过梨花仙!” 那女童的眉眼生的清隽秀丽,她谦卑道:“奴婢棉雾,见过梨花仙!” 见状,花离感激道:“烦请仙子您今日替我先谢过天后娘娘,改日小仙必当亲自上门,拜谢天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黄衣侍女满意地道:“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花离恭敬道:“仙子一路好走。” 待那黄衣侍女阒然瓢上了云,花离便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灵鹿塞到了棉雾的怀中,嘱咐他们道:“玉珩,棉雾,你们先且去给他寻个安置之处,洗个澡,再喂些食料。” 玉珩好奇道:“若我们都去了,谁来伺候您啊?” 花离却温柔地笑道:“无妨,我宫中干净整洁变好,不求一尘不染,你们不用日日打扫。至于其它的活计儿,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们吧。” 棉雾怀中的灵鹿动了动,让这女孩子心更加软了,她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仙君,它有名字吗?” 花离愣了愣,这才想起,竟现在还没给它取个名字。唉,自己这个饲主实在不够格。于是,他思索片刻,脑中却猛然闯入了那红云罗衫c纤长貌美的男子,又不禁想起了他那花香袭人的万花殿,便柔声笑道:“便叫它袭香吧。” 棉雾笑吟吟地一边抚摸着它的绒毛,一边轻声叫到:“袭香,袭香” 玉珩在一旁不满道:“也让我抱抱。” 棉雾小嘴一噘,抱着袭香跑去了一边,吐着舌头,做鬼脸道:“就不给你!” 玉珩咬牙切齿道:“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之后,便撒开了退,追棉雾而去。 花离在后面笑得乐开怀,却兀自关怀备至地喊道:“慢些跑,仔细别摔着!” 之后,花离便自顾自地漫步在梨花宫之中。这梨玉宫虽不及君琊的万花殿那般偌大无比,雍容气派,但却也是能工巧匠打造的宫苑,毕竟这梨花宫原是天君天后赏梨树时所住的宫殿,这可真真是画栋雕梁,钉头磷磷,静雅华室。 花离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猛地往那价值不菲的红木镂花木窗上一倒。许是宿醉,花离头风发作,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一股睡意便席卷而来。不知不觉的,花离就睡熟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花离每日都如约到君琊那里坐一坐,喝喝茶c赏赏花,不经意间就忘了时辰,所以花离基本上日日都是早出晚归。等到花离几乎把万花殿的花都看了一遍后,君琊便问他道:“想不想和我去神界看一看?” 花离兴致勃勃地同意了。君琊微微一笑,手中浮现出那把红色落羽香扇。扇子轻盈地在空中画了个圈,红光闪烁,花离便见半空中浮现出一仙气缭绕的空灵仙境。 君琊以扇柄敲了敲手掌,同他道:“走吧。” 花离点了点头,一神一仙纵身一跃,霎那间便消失个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灶神 一道刺眼的白光迫使花离闭紧了眼睛,花离身子轻盈得如飞禽一般,耳边是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啼鸣。这声音与歌声婉转的百灵鸟有三分相像,却远比它更加空灵嘹亮。花离只觉自己好似在空中漂浮了许久,慢慢地睁开眼睛,便见一翱翔天际的赤色巨鸟。这巨鸟的鸟冠状似一鲜红的流云,巨翅上的羽毛金光闪闪,尾端燃烧着熊熊烈火,它肆意飞转,在天空徒留下一圈圈火红光晕,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却比晚霞更加瑰丽。 花离虽然刚刚降生不久,却也在仙界呆了数日。然而,他却在天界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鸟儿,便扭头问君琊道:“这是什么鸟?” 君琊旋即挥了挥手,双唇翕动道:“凤凰!” 凤凰猛地一振翅,径直飞向了他们,张开的宽大羽翼在他们的周遭落下浓浓的阴影。花离本以为如此神鸟,必然高高在上,然而,它却乖顺地俯下头,任由君琊抚摸着它的脑袋,君琊朱唇含笑道:“一百年没见我,有没有想我?” 凤凰似是能听懂君琊的话语,它亲昵地将脸蹭了蹭君琊的脸颊,君琊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之后,他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五指并拢,指尖直指已经俯下身的凤凰,道:“请吧,梨花仙。” 花离也随即一笑,一跃而起,坐在凤凰的背上。君琊足见一点,飞身而起,落在了花离的身后。二人都坐稳了后,凤凰蓦地发出一声嘶鸣,猛地振翅,卷起团团缭绕的雾气,绝尘腾飞。 花离只觉耳边狂风呼啸,身边掠过朵朵奇形怪状的云彩,却无暇细细观赏。片刻后,凤凰骤然直降,花离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到了九霄之外,心跳剧烈地砰砰乱跳,把花离吓得险些神魂颠倒。 倏然,凤凰停落在地,低下身来。君琊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然而,花离却呆若木鸡,六神无主,冷汗涔涔,方才剧烈的心跳至今都无法平静。君琊见他呆呆的,便垂着头捂嘴偷笑起来。 许久之后,花离面色不再发青,君琊才道:“走吧。” 花离闷了声,“嗯,”双腿发抖,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打了个趔趄。花离猛地就扑在了君琊的身上,好在君琊反应快,稳了稳脚跟,这才没被扑倒在地。 君琊柔声问道:“有没有伤到哪儿里?” 花离方才心猛地一揪,缓缓地舒了口气后,才道:“无碍。” 花离环视四周,欣赏起了这一方美轮美奂的神界美景。天色如水,桃花怒放,茉莉苏雅,粉白交织,放眼望去,只见锦簇的花团与遥远的天际连成一片,清丽脱俗。碧水环绕,水木清华,一涓涓细流上缓缓划过一轻舟。小舟渐渐靠岸,从船只里探出一只环了个金镶玉玛瑙的纤纤玉手,轻缓地将帷帐揭开,一婀娜聘婷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身着一袭雍容华丽的金黄裙子,长裙逶迤拖地,胸前绣着朵掺了银线绣的百合花,暖阳斜照,银光闪闪,乌黑浓密的过腰长发被一流光溢彩的金龙凤钗斜插。她身姿曼妙,却尚未抬头,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款款地下了船,却不巧清风袭来,船身随风而动,她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花离离她本就在咫尺之间,见状,忙伸手扶她。女子连忙扶了扶险些脱落的发簪,然而,君琊却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 “多谢。”一个略微有些浑厚的声音在花离的耳边响起。 花离头皮一炸,刚好这女子抬了头,花离便将她的容貌看了个真真切切。只见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皮肤亦微微松弛。不过,她的眉毛弯弯的,一双圆眼尽显风情万种,皮肤白皙,是个迟暮美人。 那女子咂嘴道:“君琊!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妹妹差点儿摔了一跤,你还笑!” 花离后背上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面相上看着至少年逾五十的女子竟是君琊的妹妹! 花离又将视线落在了君琊的面孔上,仔细打量了半晌,虽然君琊眉眼间时常透露出的是时光流转后的深沉凝重,但是他却如弱冠之年的男子那般风流倜傥c玉树临风。 花离思忖着:怎么哥哥生得这般年轻俊朗,妹妹会如此老气横秋?! 君琊看出了花离的思虑,便率先开口道:“当年娘一胎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八个,她是幺女。娘生到最后的时候,实在没力气了,所以没及时给她眉宇间画上朵保长生不老的贴花。等到娘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五十年了,只能哀叹声美人迟暮了。” 灶神撇嘴道:“都是你们的错,抢我前面从娘胎里蹦出来!” 君琊撇手道:“这个锅我们不背,谁让你力气小,没有挤过我们。” 灶神啐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烂!” 君琊却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悠哉道:“不信,因为你根本打不过我。” 灶神顿时火冒三丈,却只能悻悻作罢。因为他说的对,她的确打不过他。——这真是个令她十分忧伤的事实。 花离在一旁听他们这对冤家兄妹在那里拌嘴吵架,他倏然一下笑出了声。花离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一齐向他望去。灶神先是欣赏了一番花离不俗的容貌,又一眼瞥到了嘴角浅浅噙笑的君琊。一时间,灶神错愕得眼珠子险些掉下来。——千百年了,她从未见过君琊笑得如此温柔,也从未见过他会这般满眼柔情地去看谁。 灶神眼神沉炽,思索了片刻后,便恍然大悟般地用手肘推了推君琊。君琊斜眼瞥了一下灶神,道:“干什么?” 灶神笑道:“你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特别像谁吗?” 君琊蹙眉道:“像谁?” 灶神轻声道:“特别像当初冰又寒对夏灼脉脉含情的模样。” 君琊乍然道:“别把我和那个花心大萝卜相提并论!” 蓦地,君琊目光中升腾起一股戾气,问道:“你什么意思?” 灶神随即大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之后,她蓦地凑到君琊的耳边,低语了句:“我是不是该喊他一声嫂子了?” 君琊的脸猛地红到脖子根,支支吾吾道:“你这老太婆,别瞎说!” 灶神却笑得人仰马翻,一脸休要解释,我懂你的表情。狂笑了半晌后,灶神故作端庄温婉,微笑着同花离说道:“我是灶神沐菁,嫂子” 沐菁邪笑着,转头对君琊挤眉弄眼,吐吐舌头,君琊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记眼刀飞来,威胁她如果再乱说话,就把她的神力废掉。 沐菁悻悻道:“请问公子该怎么称呼?” 花离拱手致礼道:“花离。” 沐菁也回礼道:“见过花公子。” 这时,君琊对沐菁说道:“花离到我们神界做客,刚好你闲来无事,不如给他露两手你的厨艺?” 沐菁扁嘴道:“不要,我手痛得厉害。厨房让给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家妹妹故意和自己抬杠,君琊的嘴唇无法遏止地颤抖,却兀自不肯低头说两句好话。沐菁却转身,添油加醋地和花离说起了君琊的不是,“花公子,我和你讲,我这哥哥手脚粗笨得很。你以后若是想要找个仙侣作伴,可千万别找个像我哥哥这样的主。” 闻言,君琊双拳紧握,关节发白,气急败坏道:“谁说我手脚粗笨?!我今天就给你们看看我的厨艺!” 沐菁啧啧道:“就你?三百年前,是谁把我的厨房给炸没了的?” 君琊低低唔了一声,道:“就你话多。”之后,他温柔地同花离说道:“我记得你爱吃小鸡炖蘑菇,对吧?” 花离点了点头。 君琊嘴角上跳道:“好,今天我就给你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沐菁阴阳怪气地道:“真是天道有轮回,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花神竟然会给心悦之人洗手做羹汤。” 君琊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两神一仙快步来到了沐菁的后厨房。半晌之后,君琊已经蓄势待发,全副武装。他左手铁勺,右手屠刀,一只满眼泪水的公鸡正在铁笼子里歇斯底里地嘶鸣着。花离从未见过杀生,见此状便于心不忍。正待君琊正要磨刀霍霍向公鸡之时,花离说道:“算了,把它放了吧。” 沐菁却推着花离,远离了厨房,道:“万物众生皆有轮回,它命本该如此,我们动作快一些,给它个痛快,省的受苦。” 她把花离往凳子上一按,刚好,厨房里传出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巨响,沐菁嘴角抽搐道:“花公子,你先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就是半炷香的时间,这期间,花离不断听到传自厨房的声音。 比如说,“你敢叨我!信不信我不把你炖了!” 又比如说,“哥,你怎么洗的蘑菇?!你瞅瞅,沙子都没洗干净!” 再比如说,“砰”地一声巨响之后,满脸黑灰,衣服被炸的破破烂烂的君琊一路小跑,冲出厨房,而同样满脸黑灰,衣服被炸的破破烂烂的沐菁一路狂追,嘴里怒骂着:“你个混蛋,特么又把我厨房给炸了!” 这对兄妹俩刹那间扬长而去,花离满心好奇地走进厨房,入眼之处皆是惨不忍睹。黑漆漆的铁锅里装满了一块块比铁块还要黑c还要硬的神秘物质,花离执起筷子,拔弄了两下后道:“这是什么?能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护妻狂魔 说来也是有趣,高傲冷淡的花神在仙界里为所欲为,住在美轮美奂c富丽堂皇的万花殿之中,受众仙敬仰,就连天君天后都要屈尊礼让他三分。然而,在这虚无飘渺的神界之中,被尊为东方九神之首的花神却只住在一个略显简陋破败的院子里。 这院子连万花殿的一个角落都比不上,院子里没有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的盎然春景,只有秋风飒飒的寂寥与孤寒。若论生机,只有一处屹立在院子中间的一株挺拔茂密的枫树。远看,这枫树像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火花四射,热烈奔放。红枫c黄枫和绿叶层层交织,铺落成了一张色彩斑驳的地毯。踩在上面,发出阵阵悉窣的声响。枫树上迎风飞扬的红枫似火又似霞,艳阳穿透过细密的叶片,在地毯上投下一个个小小的光影。因此,君琊给这里起了个雅致的名字——红枫台。 然而,红枫台终究不及万花殿分毫。究其原因,沐菁只得悻悻地摆摆手,笑骂着数落他大哥虽然看着高高在上,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其实啊,他怕孤独伶仃怕得要命。千百年来,他甚少回神界,是个不着家的主,只因仙界比神界热闹些,所以他就把原本屹立在神界,高耸入云的万花殿给搬到了仙界,最后只在神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枫台。 不过,雅致也仅仅是虚有其表。因为,当君琊给花离推开竹门时,一股浓郁的灰尘便扑面而来,把花离呛得直咳嗽。待滚滚灰尘都散去了之后,望着眼前堆积成山的陈杂百物,花离一时间目瞪口呆。——怎么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花离嘴角抽搐道:“这里难道不是仓房吗?” 对此,君琊只能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摆手道:“我上次回神界是一百年前的事儿了” 花离顿时无语凝噎。 为了今夜能谋得一住处,一神一仙只好撸起袖子加油干,夫夫双双把家还。 然而,花神大人自小起便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收拾屋子的主力军其实只有花离一个,虽然君琊有心帮忙,但却平添了不少倒忙。在君琊失手打碎了第八只花瓶后,即使花离好脾气,也终于无可忍受,摆了摆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被未来媳妇嫌弃了的君琊只好嘟着嘴,在一旁静观花离给他打扫屋子。 就在花离正大汗淋漓地踩着木梯,清扫着一个落满了灰尘的花榈木雕花书架时,从书架上洋洋洒洒地散落了一地微微泛黄的纸张。花离好奇,从梯子上一跃而下,拾起一张,仔细品读。然而,这字迹龙飞凤舞,连在一起活像个鬼画符。 花离瞥了一眼君琊道:“你这字真独特” 君琊一脸狐疑地凑了过来,扫了一眼纸张上的字迹后,狂笑着称道:“这大作可不是我写的!” 花离好不容易辨别出了这纸张上究竟写了什么,轻声念着:“海角天涯,与卿同游。” 花离又抽出另外一张纸,字迹同方才那张的一样,都是不堪入目,不过此句倒是文雅风流,“相思如青丝,长发伴卿心。” 花离又看下一张纸,内容与先前的两张没有多大分别,都是情情爱爱的。不过,这张却更凄凉惨淡,闻者伤心,“我心思卿断肝肠,奈何奈何,卿不怜我百夜哀。” 花离淡淡地扫了一眼君琊,扁嘴道:“老实交代吧,这是谁对你这么情深义重?” 君琊旋即笑得更欢,道:“这些情书既不是我写的,也不是写给我的。” 花离疑惑道:“那这些情书究竟是谁写的,又写给谁?” 君琊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花离叹气道:“唉,你这神还真是” 君琊调笑道:“哦?我是什么?” 花离无奈道:“没个正经。” 终于,在花离的不懈努力下,屋子总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一旁落个清闲的君琊四下环视了一圈后,吐吐舌头道:“不错不错,这下看着不像仓房了。” 话音刚落,就见沐菁风尘仆仆地一路赶来。 君琊登时如临大敌,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沐菁啧啧道:“神界那么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你还能拦我不成?” 君琊刚要开口继续和她斗嘴,沐菁却自顾自地突然变出一桌美酒佳肴,什么芙蓉燕菜c桂花翅子c蜜蜡肘子c醋熘鱼片c什锦酥盘儿 花离扫了一眼后,顿时眼冒绿光,口水三丈长。 沐菁笑道:“嫂子呃,花离,快尝尝我的手艺!” 美食在前,花离连连作揖谢了后,便执起筷子,品味起这八珍玉食的个中滋味。堂堂灶神的手艺,自然不可挑剔,色香味俱全。不过,君琊却是细嚼慢咽,吃起饭来亦没个声响,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然而,君琊却觉得沐菁不怀好意,低声质问她道:“你要干什么?” 沐菁撇嘴道:“喂,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在帮你啊!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君琊闷哼了一声,道:“你能这么好心?”——你这老太婆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沐菁推了推君琊的手肘,道:“我看你啊,八成还没把花离追到手。你要是不能练得一手好厨艺,你说花离以后能不能娶你?” 君琊窘迫气愤道:“你别乱说!我和花离仅仅是君子之交。” 沐菁见君琊心虚地把头扭到了一边,便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兀自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不然,我也爱莫能助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蓦然闯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来者身躯凛凛,高大威猛。他身着一件明朗的深紫锦服,面貌粗旷,皮肤黝黑,横胸半敞,胳膊上肌肉恒生。他两弯浓眉如漆,唇方口正,黑亮的长发不束以任何发笄,放荡不羁地四散飘扬在半空中。他是个堂堂九尺男儿,却步履虚浮,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他面上尽是红晕,周遭萦绕的是散不去的刺鼻酒气。他右手轻松地提着一个深色酒缸,每走几步,便随手提起酒缸,一个仰头,白酒便成股地流出,有一些落在了他的嘴里,但更多的是扑面而来,给他洗了把脸。于是,空气中烈酒的辛香便更浓郁了,男子的面色也更红润了。 酒鬼最是无常。走了几步前,他是笑着的;走了几步后,他却霎时哭成了个泪人,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叫喊着:“月姬啊!月姬!你怎么就不能垂怜一下我呢?!” 见状,君琊和沐菁一同嘴角抽搐,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 闻言,花离也抬起头,注视着这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恰巧,那男子也是刚一抬头,与花离四目相对。 之后,顷刻之间,男子突然健步如飞,步履亦不再踉跄,一下跃到了花离的身后。动作敏捷之快,让君琊想拦都没拦住。 花离的嘴里还含着半块鸡翅,一时迷茫地望着这个突然凑近他的男子,不知他为何如此。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只见那男子猛地抱住了花离,力道之大,险些让花离断了气,只听那男子喋喋不休地喊着:“月姬!” 花离瞠目结舌,脖子被他勒得通红,喘息也愈加难受。 说时迟,那时快。君琊猛地一巴掌,把男子打飞了出去,君琊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花离摇了摇头,心中却思索着那男子口中的“月姬”究竟所谓何人。不过,花离约莫着他应是个痴情种,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君琊。 君琊顿时就明白了花离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不是他。” 男子被君琊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脑子更加不清醒。然而,他却锲而不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了个酒嗝后,勉强站稳了身子后,又冲向了花离,嘴里依然喊着:“月姬!” 君琊将花离护在身后,就在男子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时候,君琊猛地挥了挥衣袖,撒除了些不知是什么的红色粉末。男子涕泪交加,咳嗽了几声,又连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片刻后,那男子的脸上生出了好几个脓包,他愤恨地瞥了一眼君琊,不过眼神却清明得很,不再见方才的浓浓醉意。 君琊高傲地挑眉道:“单容玖,酒醒了吗?” 男子怒吼道:“大哥,你这手段也太卑鄙了吧!明知道我花粉过敏,还撒我一脸花粉!你可真是丧心病狂,其心可诛!” 君琊不屑地反问道:“那你这不也是酒醒了吗?” 沐菁也在一旁帮腔道:“二哥你要是一耍起酒疯,也就大哥能收拾得了你。你上次醉大发了,,大哥刚好不在,你就生生耍了整整两年的酒疯,天天鬼哭狼嚎,真是要了命了!你贵为酒神,还能醉得和鸭子一样,真不嫌丢人!” 单容玖脸上脓包可怖,君琊轻慢地挥了挥手,刹那间脓包尽散。单容玖起身后,对花离深深鞠了个躬,满怀歉意地道:“单容玖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仙君勿要生气!” 花离彬彬有礼道:“酒神言重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边突然飞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灵鸽咕咕叫着,扑扇着翅膀,君琊抬高右臂,灵鸽便落在了君琊的胳膊上。君琊抽出绑在灵鸽腿上的信笺,展开后,面色愈加沉重。 见状,沐菁问道:“大姐在信上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墨神 君琊面色沉重道:“风轻语信上所述,镇压元始魔尊的镇魔塔的法阵出了点儿问题,她叫我速速前去。” 单容玖凝愁道:“需不需要我和沐菁一同前去?” 沐菁也焦急道:“不然我把其他散落在人间的兄长姐姐们都唤回来?” 君琊却沉着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然她早就把我们都叫过去了。” 之后,他把头转向花离,低声道:“我这就前去看看,你在神界等我,照顾好自己。” 花离的眼睛流光溢彩,满满是不舍与关怀。君琊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光看待,猛然间心房一震,暖流四溢,接着就只听花离柔声道了句“保重。” 一时间,君琊的眼睛温柔得能融化千年寒冰,他道:“你也保重,等我回来了,我就带你去人间转转。” 闻言,花离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对夫夫太过浓情蜜意,沐菁撇嘴,心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脱单啊?我也想要个夕阳红恋情 沐菁低语问单容玖道:“二哥,这是辉月姬第几次拒绝你了?” 沐菁这话尖利得犹如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在单容玖的胸口扎了个窟窿,单容玖扁嘴道:“第三千七百二十六次。” 沐菁一下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单容玖嘟了嘟嘴,眼珠一转,讨好她道:“好妹妹,你和月姬既然是好友,那你帮着哥哥,在她耳边美言我几句呗?” 沐菁长眉一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当我是月老啊?” 单容玖眉间的愁色更重了几分,道:“我真的去求过月老,求他给我拉一条和月姬的红线。但是,那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沐菁的笑声更大了些,之后学起了月老,也颇有深意地拍了拍单容玖的肩膀,劝道:“二哥,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她心有所属” 单容玖眼眶微红,委屈道:“小妹,我是你亲哥啊,你得帮我!那个斗苍星君都被天君贬成凡人了,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月姬孤独终老,你亲哥哥爱而不得吗?” 沐菁实在见不得一个九尺男儿旋即泪泣的样子,便连连道:“好好好,我帮就是了。” 单容玖方才那张泪眼婆娑的脸蓦地多云转晴,一脸阳光灿烂地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沐菁无可奈何道:“改日我约月姬来神界喝茶,月姬不会不给我面子,到时你们再见一面,你看如何?” 单容玖满意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这时,君琊嘱咐他们道:“我外出期间,你们万万不可怠慢了花离。” 沐菁道:“大哥,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嫂子花离的!” 花离纳闷,君琊瞪眼,单容玖面露疑色。沐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君琊赶紧走。 君琊对花离是千百个不放心,但是见花离也催促着自己速去速回,便只好跳上朵火红的流云,须臾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容玖思疑道:“什么嫂子?” 沐菁扶额道:“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怪不得追了人家月姬这么久,都没追到手。” 单容玖本想反唇相讥,但是一想到他有求于人,便只能住嘴当个哑巴。 之后的几天没有君琊的日子里,虽然沐菁日日都到红枫台寻自己说话,为自己做些拿手好菜,偶尔再教自己几手上好的厨艺,但是花离依然觉得,没有君琊的日子有些索然无味。 这日,沐菁受她二哥之托,邀月宫仙子——辉月姬一游神界,就没得空来看望自己,花离只好自己寻个乐子所在。然而,红枫台过于寂静寥落,沐菁一不来,他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花离闲来无聊,便出了红枫台,顺着石子小径一路漫步。花香悠悠,落英缤纷,徐徐清风拂过画桥林塘。花离一路欣赏着美不胜收的风景,猛地阵阵琴音传入花离的耳中。花离心底纳闷,不知这悠长轻快的琴音传自何处。又好奇,究竟是谁可以弹出如此婉转悠扬的曲子,于是,花离便寻音而去。不知不觉地,花离便至一片竹海之中。这片竹子高低错落有致,终年四季常青,绿得比翡翠还要无暇。微风轻拂,轻盈细巧的竹节沙沙作响,迎风摆动,远看好似一片波涛汹涌的碧水大海。一片春色盎然,生机勃勃。 到了这片碧绿的珠海深处,花离便见到了一清幽雅致的竹屋,那余音绕梁的天籁琴音便是从这竹屋之中传出来的。说来也是奇怪,花离刚至竹屋前,竹屋的竹门便猛地开了,把花离吓了一大跳。 竹门方开,檀香氤氲,花离眼前浮现出四壁水墨丹青,还有一俊雅至极的青衣背影。那人应是引他前来,但是此时却不理他,兀自弹奏着那首虽不知名,但是却颇有情调的曲子。花离也不恼,他从未听过如此空灵澄澈的琴音,这绝妙的琴音是仙宴上那些琴瑟和鸣的靡靡之音万万不能比拟的。 这琴音绕心弦,花离的心跳随着曲调而颤颤发抖。这曲子先是曲调轻快,似泉水叮咚,隐约好像能看到几个风华正茂的惨绿少年在溪水与冷泉之中嬉戏摸鱼;渐渐的,曲调变得深沉,花离耳边仿佛响起的是时光流逝的声音,犹如一杯历久弥新的陈年佳酿,又好像一几经风雨的中年冠者,略显憔悴,却依旧心有所求;最后,这琴音徒然苍凉萧瑟,似是深冬凄冷,北风呼啸,长河结成了深冰,风烛残年老者伴着青灯古佛,吟诵着他曾轻狂,也曾惆怅的人生,最终徒留一世沧桑。 一曲终了,那青衣男子缓缓回头。他斯文秀雅,面相清隽,眉如墨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束以冠发,和花离一样,应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却比他更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温文尔雅。 花离拱手作揖道:“小仙梨花仙,打扰上神清修了!” 这男子却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妨,道:“你就是花离吧?” 花离连连道:“正是小仙!请恕小仙眼拙无知,不知您究竟是哪一位上神?” 男子微笑道:“你是大哥请来的客人,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硬客套。” 之后,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花离,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又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因钟爱水墨丹青c金石丝竹,就被世人尊为了墨神。不过,你大可直呼我为墨连鸢。” 闻言,花离又彬彬有礼道:“小仙方才醉心于上神的琴音,想冒昧地斗胆问一句,请问上神您刚才弹奏的究竟是哪儿一首曲子?” 墨连鸢久久笑而不语,花离面露疑色,却不敢出声冒犯了他,一时间略显僵硬尴尬。终于,墨连鸢的纤纤玉指再次抚上了琴弦,奏出似是能穿云破空的琴音。猛然之间,花离又再一次心醉了。琴音铮铮有力,却搅乱的人心。墨连鸢弹奏了片刻后,花离恍然大悟道:“这不正是方才的那首曲子吗?” 墨连鸢会心地看了一眼花离,却兀自将这首曲子又弹奏了一遍。曲子终了后,笑道:“你倒是有些慧根,能听出这曲子正是上一首曲子倒着弹奏而成的。你方才不是问我,这曲名为什么?” 花离点了点头。 墨连鸢扫了眼身旁的另外一架古琴,意味深长地道:“这曲子名为《逆灵》。” 花离若有所思地念着:“《逆灵》?”似是疑惑究竟为何会给这曲子取这样一个名字。 墨连鸢读出了花离的狐疑之色,却没有解答。花离面上的疑色更沉重了些,环视四周,这才看个仔细,原来每一幅竹壁上的水墨丹青之中都有一个玄衣背影。只不过,却无一幅画卷之中描绘出那玄衣之人的正脸。 花离又一眼瞄到了案上笔墨未干的半成画卷,刚要凑上去将那画上之人的容貌看个清楚,墨连鸢却眼疾手快地将那画卷揉搓了几下后,便随手丢进了案旁的竹篓里。花离顺着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竹篓旁丢满了破损残败的堆堆画卷。 墨连鸢远远注视着正前方竹壁上的一副画卷,画卷之中描绘着的是一略显可怖的景象。丹青里,百鸟离去,春残花落,血雨淋漓,恶鬼屠杀,一玄衣身影抚着一流光溢彩的古琴 一时间,墨连鸢眼中升腾起一种花离读不懂的心绪,只听墨连鸢道:“苍茫世间,六界独行,有些事情谁都求不来。我为神,你为仙,人的感情还是少沾染的好。” 花离愈加不解,墨连鸢却突然笑出了声,同他道:“不过,切莫辜负了自己,忤逆了别人” 花离的神情更加迷茫,墨连鸢却道:“你走吧,今日我引你前来,只是想与你说这些话而已。” 墨连鸢挥了挥衣袖,示意送客,纵使花离再怎么不解,也只能悻悻离去。更为古怪的是,当花离推开了门后,已不见那茂密的竹海。花离狐疑地转头,惊呼就连竹屋都消失殆尽,只剩眼前一条石子小径。顺着小路,花离不消片刻便回到了红枫台。 竹屋之中,墨连鸢弯腰从竹篓旁拾起了一幅画卷,展开它,一玉树临风的身影便闯入了眼帘。墨连鸢注视良久,嘴唇无法遏制地颤抖道:“有个人,有些事,即使过了千百年,也忘不掉” 墨连鸢的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地荡漾起了水光,道:“因为根本不想忘,也不能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辉月姬 神界的四季真是不可思议,方才花离离去之时,红枫台还是一派深秋的萧索,如今归来,竟发觉不知为何,院子之中已经落下了阵阵细雪。先前还迎风招展的片片红枫,还有铺成了地毯的落叶,现在已经全然消失殆尽,徒留一株光秃秃的树木,更显落寞寂寥。张牙舞爪的树枝上挂满了毛松松的雪绒球,微风掠过,带走了几朵白花。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白雪茫茫,无边无际。明亮刺眼的雪光逼迫着花离半眯着眼睛,踱步回到了屋子里。 与此同时,沐菁正忙着给他二哥相亲。两神一仙团团围坐在一樱桃木圆桌的四周,单容玖目光炽热,痴痴地凝望着坐在对面的素衣女子——辉月姬。 她一绺绺乌黑的秀发被盘成了发髻,一明月白银簪插在浓密的长发之中。她生了一双灵动若月辉的双眸,即使眼中不沾染半分的笑意,也难掩那股灵韵。鹅蛋脸温柔,秀眉如弯月,鼻子小巧玲珑,皮肤吹弹可破c光滑细腻,唇若丹霞。她罩了件纯白茉莉烟罗软纱,内里的蝴蝶暗纹长裙逶地,一银月珊瑚项圈环绕在她修长的脖子间。她本应是个和婉娴熟,却不失活泼聪敏的女子,但是她唇绛一抿,神色之间也似有霜雪之意,周遭萦绕的冰雪寒气叫单容玖和沐菁久久不敢开口,虽然她的身份远远不及他们这两个上神。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但是,他们却无一品茶,就连案上的茶具动都没有动一下。梅子青茶盏中的香茗早已散去了升腾的热气,人未走,茶却已凉。 蓦地,辉月姬开口,言语之间有些许刻薄尖酸,对单容玖道:“酒神,你以前做出过的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我心里都清楚得和明镜似的。你现在又何必如此装腔作势,做出这许多屈尊的举止腔调出来?” 单容玖被辉月姬辱骂得红了脸,沐菁刚想开口好言婉转两句,辉月姬却自顾自地继续数落他道:“酒神,我自认为,我和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心有所属,所爱之人永远都不会是你,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无论几百年c几千年,这点都不会变。” 单容玖小声地扁嘴道:“可是,斗苍星君那小子已经被贬下凡了啊!” 闻言,辉月姬勃然大怒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从中作梗!你嫉妒我的六郎武艺比你精湛,你就把他给灌醉!他酒后脑子犯迷糊,才对天君口不择言,这才被贬成了凡人!我的六郎都是被你这给小肚鸡肠的伪君子给害的!” 单容玖嘟囔着辩护道:“明明是那小子酒量不好,才半杯酒下肚就醉迷糊了。这又怎么能赖到我身上?” 辉月姬的声音愈加尖利,“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这个口蜜腹剑的无耻小人!” 之后,她又说一一细数起了沐菁的不是,她转头对沐菁道:“沐菁,我当你是知己,闺中密友,你怎可将我出卖给这个两面三刀的杂碎?!” 沐菁好言相劝道:“月姬,你先别激动。冷静冷静,当年的旧事,真的不干我二哥的事儿啊!” 辉月姬愤愤不平地闷哼了一声,接着嘲讽道:“怎么不干他的事儿了?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们俩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怪不得你要如此包庇他!” 辉月姬作势就要起身,走了几步后,单容玖却徒然挡在了她的面前。辉月姬怒火中烧道:“怎么?难道你还能把我困在神界里不成?” 单容玖不语。 辉月姬面色阴沉地讽刺道:“好啊,真不愧是东方九神之一的墨神!仗着自己忝居神位,尽干出些强人所难的龌龊事情!我告诉你,今日我宁可魂飞魄散,也断然不会任你摆布的!” 辉月姬手气,掌风呼啸,作势要将这怒不可遏的一掌击在胸口上。这一掌若是真得手了,约莫着这如花似玉的泼辣美人可真真要香消玉殒了。不过,好在单容玖手疾眼快,及时拉住了辉月姬的手腕,辉月姬奋力挣扎,却根本甩不开他禁锢着她手腕的大手。 一脸讨好她的模样,喃喃道:“别这么说我,也别伤害自己。我这就送你回去。” 单容玖松开了束着辉月姬的手,辉月姬转了转手腕,言辞刻薄道:“你用不着这么冠冕堂皇的!我自己能回去!我就是一小小仙子,可不敢劳驾您这个高高在上的上神相送!” 辉月姬大步流星,似是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便猛然停了下来。辉月姬在身上不断摸索着,眉眼间渐渐浮现出焦急之色。见状,沐菁和单容玖均是面露疑云。单容玖不敢搭话,沐菁问道:“你在寻什么?” 辉月姬心急如焚道:“我的雪兔不见了!” 闻言,沐菁和单容玖仔细环顾着四周,也不见雪兔的踪影。沐菁安慰她道:“莫要着急,总会找到的。” 沐菁对着单容玖使了个眼色,单容玖心领神会,忙道:“月姬你别急,我这就去给你找!” 辉月姬恶狠狠地瞪了单容玖一眼道:“都是你!把我拐到了神界不说,还把六郎送给我的雪兔弄丢了!” 单容玖又被她莫名其妙地扣了顶高帽,他却大人有大量,不和女子斤斤计较,更何况,这女子还是他心悦之人。然而,被她这般平白冤枉,单容玖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只好只身落寞地去寻那只他情敌送给她的团绒雪兔。 沐菁宽慰她道:“我这就去陪你找雪兔,你看如何?” 辉月姬感激地点了点头,她们也起身,往着单容玖所去的另外一个方向去寻找雪兔。 与此同时,花离的肚子刚好咕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沐菁也不来,自己又厨艺不精,君琊这里莫要说什么厨房,就是连食材都没有,花离哀叹着“看来今日只好饿肚子了。” 花离猛地一仰头,透过窗子,观望雪景。窗外雪停了,天地间却依旧是一片白蒙蒙的。没有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一狭小的四方天竟然没有了半点儿生机,萧条瑟缩,空气凝固,徒留哀愁。 徒然地,阵阵寒意袭身,花离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把隐隐发红的鼻尖,之后右手食指指尖指向房中的炭火盆,刹那间,炭火盆中的漆黑碳块燃起,照亮了这一灰暗的屋子,也温暖了花离的身子。 花离闲来无事,但又着实无事可做,只能观赏着窗外根本称不上美景的景致。因是无聊,花离的眼睛有点儿暗淡无光,花离回想着自打自己降生以来,与君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时日不长,日子却十分有趣。猛然间把君琊从花离的世界里抽离,花离当真有些不适应。 花离呆若木鸡地盯着窗外枫树下飘落了一地的皑皑白雪,猛然间,树下的一处雪团动了动。花离揉了揉眼,思疑着莫非是自己眼花了?花离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拄着红案,兀自眺望院中的雪景。 刹那间,树下的那处雪团又动了动!花离惊呼着,原来自己真的没有眼花,真的有一团雪团在跳动着!花离心中生疑,不知那树下的白色雪团究竟所为何物。花离快步出了屋子后,便径直走向那株枫树。 花离凑近后弯腰一看,那团雪团又微微动了动,雪地上点缀着零零星星的梅花形的脚印,原来竟是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兔子! 冰天雪地的寒冷让兔子不断瑟瑟发抖着,见状,花离动作轻柔地将兔子抱在怀里,温暖的体温让兔子不再发抖,它将圆滚滚的小脑袋往花离的怀里一塞。花离柔软的心被触了一下,真是奇怪,好像他天生的体质好像就是吸引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比如说草木仙君送给他,那头被他取名为“袭香”的灵鹿;又比如说君琊的凤凰;再比如说眼前这只正在他怀里撒娇着的兔子。 花离将雪兔抱进了屋内,贴心地端坐在炭火旁,芊芊玉指不断摩挲着雪兔柔软的皮毛。渐渐地,雪兔的身体不再冷得如冰块一般,它两条粗胖的小腿用力地一蹬,跳出了花离的臂弯,在青色的砖地上蹦跳着。 花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见它似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便猜想着它可能肚子饿了,在找什么吃的。又是一阵仔细的翻箱倒柜,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花离在一个红椿木柜子里翻出了一根胡萝卜。 恰巧,花离的手在触到胡萝卜的瞬间,他的肚子也饥肠辘辘地乱叫唤。花离瞄了一眼手中的胡萝卜,又扫了一眼直流口水的雪兔,哀叹了一声后,便将胡萝卜放到了雪兔面前的砖面上,雪兔啃食胡萝卜发出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花离却满眼柔情地注视着它。 刚好,院里传出一阵叩门的声响,沐菁一边敲门,一边喊着:“花离,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雪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惩罚 花离温柔地揉了揉雪兔圆圆的小脑袋,柔声细语道:“看来我留不了你了,你的主人来寻你了。” 雪兔应景般地竖起了两只粉嘟嘟的耳朵,似是在辨认出什么细碎的声响。 花离起身去开门,推开门后便见到了单容玖c沐菁,还有一素未谋面c长相清丽的素衣女子。那只雪兔方才还啃得胡萝卜啃得正起劲,闻声抬起头,见到辉月姬后,便一蹦一跳地蹦到了辉月姬的脚边,亲昵地拿脑袋去蹭辉月姬的鞋边。 辉月姬弯腰将它抱在怀里,柔声细语道:“好在我找到你了,不然” 她蓦地一下扫了一眼花离,浅浅拜了个揖,露出了朝花般的浅笑,“多谢梨花仙收留照料雪兔!您的大恩大德,小仙此生自当没齿难忘!” 花离忙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辉月姬笑盈盈地望着他,感激道:“小仙辉月姬,是月宫的仙女。天君天后不嫌弃小仙身份卑微,认成了干女儿。明日是小仙的生辰诞日,烦请恩公移步至月宫,小仙想设宴款待恩公,还请恩公莫要推辞!” 花离笑吟吟道:“仙子您身份高贵,万万不是我这个小仙可以比拟的了的。况且,此事如振落叶,仙子不必对我如此感恩戴德!” 两仙一般推脱之后,花离根本架不住辉月姬的盛情邀约,只好允了明日的月宫宴饮。这时,单容玖探出脑袋,讨好辉月姬道:“月姬,我可不可以明日也去?” 闻言,辉月姬震怒道:“你想都别想!” 单容玖满脸幽怨地在地上画圈圈,沐菁也探头道:“那我能不能也凑个热闹?” 辉月姬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还是沐菁引着她在神界里寻找雪兔,而且她当真是她的闺中密友,便道:“你想来便来吧。” 沐菁故意对单容玖挑了挑眉,以示嘲讽挑衅,单容玖面色上的愁色更浓重了些。 翌日清晨,花离仔细挑了件干净整洁的衣着,虽然还是一袭白衣胜雪,但是兀自沉静文雅。随后,花离便随沐菁出了神界,去月宫敷衍。 辉月姬的月宫寒光凛冽,银辉闪耀,隐在皑皑白雪之中,周遭云气缭绕。月宫寒冷刺骨,就连屋脊上高高悬挂着的一串宫灯都覆满了厚重的白霜,天空是一片青灰色,灰蒙蒙的让人心情不免沉郁。然而,月辉柔和明亮,给这冷色调的月宫添加了一抹明亮的色彩。沐菁和花离轻盈地跃到一红衫长廊里,花离打量了一番周遭的景致,这里虽寒气逼人,却着实美不胜收。古树湖石,亭台楼阁,冷泉叮咚,一派圣洁。这里不比万花殿花团热烈,也不比红枫台红枫如血,更不必竹室与世隔绝,但是花离情不自禁地沉浸在月宫的清冷景色之中。 许是花离太过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闪过一神色匆匆的疾步仙婢。这仙婢高举托盘,托盘上捧着的是一串幽兰晕彩的月长石项链。仙婢见了花离身旁的沐菁,手忙脚乱地给沐菁微微屈膝,作了个礼,草草道了句“见过灶神,”便急急忙忙地要飘然远去。然而,就在她起身,刚迈出没几步后,恰巧花离一个转身,仙婢便径直撞在了花离的身上。这一幢力道可不小,好在花离刚好一伸手抓住了花雕木栏,一阵心惊肉跳之后,花离便站稳了身子。然而,那个仙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生生撞倒在了地上。 就听“啪”的一声,托盘上的月长石项链在地上摔个粉碎。仙婢顿时大惊失色,呆若木鸡,片刻之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沐菁关切地问花离道:“你有没有什么大碍?” 花离摇了摇头。 沐菁训斥仙婢道:“你这仙婢也太不稳妥了!先是撞在了梨花仙身上,摔坏了东西,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还不快点儿把这里收拾干净!” 这仙婢被吓得仿佛失了心神,连灶神的命令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兀自一派嚎啕大哭,涕泪俱下,半分美人垂泪的美感都没有。 见状,沐菁刚想开口继续责骂她。然而,花离却走向她,试图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柔声细语道:“有没有哪儿里摔伤了?” 可是,仙婢却猛地一下甩开了他伸手来的右手,她蜷缩在地上,将头埋下,依然泪如泉涌,声声啼哭催心肝,须臾后,便引来不少仙子仙君纷纷侧目。 辉月姬也闻声前来,辉月姬见状后,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未等沐菁和花离开口,天君和天后便摆着个夸张的阵仗,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天后依旧装扮得一派雍容华贵,天君也仍然老气横秋,不苟言笑。 天后率先开口抱怨道:“这里怎么这般吵吵闹闹的?都扰了本天后耳根子清静!” 那先前还在地上哭个惊天动地的仙婢,此时见了天君天后,便蓦然止住了震耳的哭声,但还是免不了一阵抽泣的声响。 天后娘娘身后的黄衣仙婢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月长石被摔得粉身碎骨,蓦地怒骂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天后娘娘的月长石给摔碎了!那可是天君当年送给天后娘娘的定情之物!” 之后,她猛然几个大步,粗鲁蛮横地将在地上泫然而起的仙婢拎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将她用力扔在了天后的面前。仙婢碰撞在地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仙婢闷哼了一声,这下可着实摔得不轻。 天君和天后均是脸色发黑,天君吹胡子瞪眼,却一言不发,似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酝酿着惊涛骇浪,而天后却勃然大怒道:“你真是找死!” 仙婢被吓得惊慌失措,她连连跪倒在天后的脚边,被月长石碎片而扎伤流血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天后的裙角,苦苦哀求道:“娘娘,您饶了我吧!我也是无心之失啊!我不想死!” 然而,天后却着实冷漠无情,见她的衣裙被仙婢的鲜血染脏了,眼中怒火烧得更旺了,她猛地一抬脚,将仙婢踢倒在地。之后,她递出右掌,右掌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片刻后,仙婢的周遭燃起一片熊熊烈火,火光照亮了半边月宫,须臾后,火势便上了仙婢的身,她不断嘶吼着求饶,“娘娘!娘娘!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场面着实惨不忍睹,有些人纷纷乍舌,而大多却满脸蓦然,似是因司空见惯。即使她被烈火灼烧得痛得在地上打滚,天后眼中的怒意和恨意依旧不减分毫。 就在这时,花离挥了挥随风飘扬的衣袖,衣袖中飘出星星点点的白光,白光在空中猛然化作朵朵洁白素雅的梨花,泛着白光的梨花纷纷扑火,片刻后似是能听到梨花化为灰烬的噼啪声,但是火势渐灭,又稍过了片刻后,火彻底被扑灭了。 众仙纷繁仰头去看那皮肤被烧得发黑的仙婢,仙婢早已面目皆非,先前那虽谈不上貌美,却干净无暇的脸此时布满了可怖的烧伤,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被生生毁了容。 天后将怒火转到了花离身上,“花离!我教训一个仙婢,你一个小小的仙君竟敢插手!” 天君也怒道:“花离!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不经事,就在我们面前胆大包天!” 闻言,花离猛地一下跪了下来,叩头道:“天君天后息怒!此事不全怪在她身上,若非我没及时躲过她,她也不会摔倒,您们的定情之物也不会被摔碎!” 天君天后的怒火烧得更加猛烈了,沐菁见他们面色愈发不善,生怕他们就此降罪于花离,便好言相劝道:“花离,此事与你无干,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慌慌张张的!” 之后,花离继续道:“天君天后,小仙甘愿领罚!只求你们放了她一条生路!” 闻言,那仙婢也在地上打滚着呜咽道:“天君!天后!您们饶了我一条贱命吧!就当留一条狗在您们身边效忠啊!” 沐菁害怕自己这个嫂子就这么没了,也忙道:“还请天君天后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吧!神界有材料可以修复损坏的月长石。” 辉月姬也着实担忧她的这位恩公,于是她也想替他们求情。好在她在天君天后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红人,她娇滴滴地对他们讨笑道:“干爹,干娘,今日是您们干女儿的生辰。大喜之日,女儿不想见任何血光之灾。” 之后,她又笑吟吟地凑到他们身后,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身后的婢女们给她让出个位置。随后,她捶了捶天君的背,又揉了揉天后的肩,撒娇道:“干爹,干娘,您们就允了女儿吧!” 天君天后虽都被气得印堂发黑,但是一不好勃了灶神的面子;二架不住辉月姬的苦苦央求,只能将此事就此作罢。于是,天君威严道:“好,今日我们就饶了你这个贱婢一条命!” 闻言,仙婢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向他们叩头谢恩。 然而,如若就这么放过了花离,天君天后觉得自己有失颜面,便罚他道:“花离,我们谅你少不立事,就不重责于你了!不过,不能就此轻纵了你!本天君罚你去天书阁抄一遍天界的万条戒律,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花离道:“谢天君天后!” 天君和天后气哼哼地走了,也顾不上什么辉月姬的生辰宴请了,最终一堂不欢而散。 灵书阁里檀香四溢,除了花离抄戒律的沙沙声之外没个声响。花离手快,不知不觉地就抄完了两千条戒律。花离手抄酸了,便抬头转了转手腕。就在这时,花离的眼前蓦地闯入一个倒挂在房梁上而下的身影,把花离吓得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 那人道:“怎么我才离去这么几日,你就给我捅个篓子出来?”——是君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小别胜新婚 花离被从天而降的君琊吓个半死,君琊见他惊至哑然,便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君琊一个翻身四平八稳地落在了桌子上,花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君琊,兀自执笔继续誊写起了戒律,君琊却笑得更欢了。 一阵大笑后,君琊将手指落在他的笔杆上,轻轻一握,花离抬起头,问他道:“你要作何?” 君琊旋即笑道:“我都听沐菁说了,是那个仙婢行事莽撞,她被罚也着实不算无辜,你又何苦替她受过?” 花离一双眼睛望向他,眼睛中荡漾着温柔的水光,道:“是,她犯错受罚,并不无辜。只是,天后娘娘罚她过重。项链碎了可以再修补,但是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 君琊霎时面色沉重,他高居东方九神之首,千百年的岁月流逝让他早已看淡了生老病死,世事无常,凡人或许会将寿命看得很重,但是他根本不会,因为他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这世间百态他千百年来看得太多了,看多了便也麻木了。虽然这么说来听着有些残忍冷清,但却也着实如此。 花离见他泫然面色沉郁,便疑惑道:“你想什么呢?” 君琊回了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花离并不想深究君琊究竟想了什么,便垂首想要继续去抄写戒律,但是君琊的手指却握住了笔杆,让他根本无从下笔,花离抬头对他道:“放手,我还得罚抄呢。” 花离一下没握住毛笔,君琊却猛地将毛笔从他的手里夺了过来,他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案上,手中不断把玩着毛笔,将毛笔不时扔在空中,在空中转动着的毛笔笔尖洒出水墨,在青色的砖石上留下一个个墨点。花离起身作势去抢回毛笔,君琊却一个闪躲,躲开了他。 君琊玩味地对花离挑了挑眉,花离一下被他激起了斗志,朝他猛扑了过来。他虽来势汹汹,但是君琊却动作愈加敏捷,一个闪身便让花离又扑了个空。 君琊又将毛笔扔在了空中,随后毛笔又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里。他对花离吐了吐舌头道:“有本事就来抓我啊!”之后,他撒腿便跑。 花离紧追君琊其后,但是这君琊似是脚下生了风,花离根本就追不上他。君琊在前“马”不停歇地跑着,他就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着。一神一仙在灵术阁里兜兜转转了整整三圈,花离也没追上君琊,始终差个半圈的距离。 花离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君琊却和个没事儿人一样,身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君琊见花离在那里喘着粗气,便一边邪笑着,一边欠揍地故意往后退了好几步,向花离挥了挥手,以示挑衅。 花离脾气好,有气度,不和他一般见识,便装作没有看见他。君琊见第一次竟然有仙君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无视他,火气便往脑门上直窜,他又径直向后退了好几丈远,对花离一阵挤眉弄眼,但是花离依旧对他熟若无睹。 见状,君琊又气愤地退了好几步。他也是胆大,现在他距花离仅有三步之遥。君琊刚想伸出舌头对花离做几个鬼脸,花离却猛然一跃而起,如扑食猛虎一般迅猛。君琊被他骤然跃起吓得心惊胆战,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君琊就被花离给扑倒在地。他们撞在一起的时候恰巧也连带撞倒了一个金丝柚木的书架,接着就听灵术阁里传出来“砰”地一声巨响。 片刻后,君琊揉了揉后脑勺,低语道:“好好好,算你有本事,都把我给推倒了!” 花离这一下摔得也不轻,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险些不省人事。君琊见状,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关切的问他道:“有没有哪儿里受伤了?” 花离摇了摇头,也问他道:“我没什么大碍,你呢?” 君琊朱唇含笑道:“我是神,永生永世,不伤不死,自然无碍。” 花离也放宽了心,嘴角浅浅噙笑,炫耀般地在君琊面前转了转手中的毛笔,斗气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君琊满眼柔情道:“是是是,你最厉害!小神我甘拜下风!” 之后,君琊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郑重其事地对花离说道:“花离,别再抄那些没个知趣的破戒律了!” 君琊心疼他,揉了揉花离发酸的手腕,恰好的力道和舒服的手法让花离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随后,花离又摇了摇头,轻言道:“不可,天君天后罚我抄写,我不能不遵,错了就是错了。” 君琊眉峰上挑道:“哦?你也知道你错了?那你就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了?” 花离不语。 君琊却道:“罢了罢了,我从沐菁那里听闻了你的事情后,便赶着将天君天后的项链给修补好了。虽然我高居神位,但是仙界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太多,叫他们失了面子。” 花离直勾勾地盯着君琊,问他道:“那天君天后消气了吗?” 君琊被他这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看得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情不自禁地伸手要去摸花离的眉眼,快要得手地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动作太过亲密,便将手收了回来,笑着反问他道:“如果他们还生气的话,那你还会在这里见到我吗?” 君琊又自顾自地继续道:“天君天后不光不生你的气了,还把你的罚抄也都给免了。” 花离深知天君天后肯原谅他,一是因月长石项链被修补好了,完好如初;二必是因君琊亲自出面给他求情,天君天后不想驳了君琊的面子,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花离感激君琊道:“君琊,谢谢你!” 君琊却拱手道:“花离,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花离朱唇含笑,但是环视了一下如今自身的处境,笑意便僵在了脸上。君琊也随着花离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和花离身边尽是琳琅满目的书卷,他们好像如同被埋葬在了书海一般。 花离随手抽出了一本落在他手旁的一卷古书,君琊也探过头去看那古书,这古书是一本残卷,纸面上却画着一个古老破败的灯盏,图画上面大大写着“唤魂灯”三个大字。 花离若有所思地将这三个字念出了声,但是他资历尚浅,孤陋寡闻,根本从未听过什么唤魂灯,便狐疑地看向君琊,希望君琊能给解释一下这唤魂灯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君琊也皱着眉是思索了良久,按理说,他已经活了千百年了,基本上对世间所有的法术都能做到无师自通,除此之外,从来没有什么法器是他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然而,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浩浩尘世间还有这一名为唤魂灯的法器。 君琊谦虚地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唤魂灯究竟是什么。” 花离略微失落地点了点头。见状,君琊将这破损的唤魂灯残卷收入了袖中,不光是因花离好奇心大作,就连他自己也对这唤魂灯起了兴趣。他着实想仔细研究一番,这个他素未听闻的唤魂灯究竟所为何用。 之后,君琊挥了挥手,跌落在地的书架又重新立了起来,落在砖石上的卷卷古书也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花离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君琊道:“镇魔塔那里的问题都解决了吗?你没受什么伤吧?” 君琊答道:“都解决了,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的那片压制着法阵的神府有些破损了,重新加注些神力便好了。” 花离舒了口气道:“那就好了。” 君琊笑着问他道:“你方才可是在关心我吗?” 花离仰起头,直视他的眸子,眼中一片纯净真诚,他承认道:“是啊!” 君琊没想到花离会如此坦诚,他本想逗逗花离,此时却被花离那双此时直视他的眸子而闹了个大红脸,还真是调戏不成反被撩。 随后,君琊脖子一扭,不自然地转移起了话题,“先前我离去之前和你约好了,待我回来,我便带你去人间游历,你可还记得?” 花离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他早就在神界和仙界呆腻了,又因不久前墨神墨连鸢对他所说的那句“人的感情”而对人间更加感兴趣,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道:“记得记得!君琊,可不可以现在就去?” 君琊见他如此急不可待,便浅笑着允了他。见花离兴致勃勃,君琊面色上的笑意也更弄了些。 随后,君琊右手食指亮着红光,在空中画了个圆圈,光圈之中红光乍现了片刻后,一个车水马龙的盛世古都便清晰明了地入了花离的眼帘。 君琊嘴角上扬,同花离道:“走吧!” 花离点头,随后,一神一仙便轻盈地纵身一跃,跳进了这光圈之中。 一阵强光刺眼,等君琊睁开了眼后,发现自己正落在了长安城的一条街道之上,但是身边却不见了花离的踪影!君琊的心一下提起来嗓子眼里,生怕花离初入人间便走丢了。于是,君琊顿时打量起了四周,寻找起了花离。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的眼前卷起一阵尘土。 就见花离手里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而那卖糖葫芦的老伯在花离身后一阵狂追,喊道:“臭小子!买东西得给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大闹凤华阁 君琊朱唇含笑地拦下疾行的花离,那卖糖葫芦的大伯被他气得胡子直往上飘。他怒骂道:“看你斯斯文文的,应是个读书人,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花离把头埋在君琊胸前的衣襟里,君琊笑着将一锭银子塞到了老伯的手里。老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骤然笑得合不拢嘴。 君琊道:“老伯,你这糖葫芦我们都要了。” 老伯只觉得今日普星高照c天降横财,本以为自己撞见了晦气,被人当街行盗,却未成想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么个大买主。老伯喜不自胜地将十多串糖葫芦都递给了君琊和花离,连连道:“公子,您们慢慢享用哈!好吃下次再来!” 君琊见花离一脸满足地啃着糖葫芦,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些,对老伯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好嘞!” 待他们走远了一些后,君琊笑着问花离道:“好吃吗?” 花离嘴里被嚼碎的糖葫芦还没有咽下肚,呜咽着答道:“好吃的很!很甜!” 之后,花离将自己吃剩下的半串糖葫芦递到君琊的嘴边,问他道:“要不要尝尝?” 因为温洛每日都给君琊做一些甜腻的糕点,所以他早就不喜甜食了。于是,他摇了摇头道:“不吃,都留给你。” 花离收回递在君琊面前的手,胳膊一抬,上齿一咬,一颗红彤彤的山楂便入了口,之后便传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君琊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便道:“以后让温洛学会这糖葫芦的做法,你若想吃了,就到万花殿来。” 花离嘴角上扬道:“好!” 他们这一神一仙便游走在这长安城的集市上。长安城繁华华贵,车水马龙,满城楼宇朱红镂花,雕梁画栋。长街的灰色石板两旁坐落着琳琅满目的商家,什么酒楼c镖局c兵器铺,无一不缺。街边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长安城的女子各个如花似玉,几个如清水芙蓉一般的美娇娘笑吟吟地在一个首饰摊前细细挑选着手钏;个文人骚客对着几幅水墨丹青评头论足,好不挑剔,那摊主吃味的话听多了,便对他们直翻白眼,不客气地赶他们道:“买不买?不买赶紧走人!几个穷酸书生,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花离看什么都很新鲜,他一会儿兴致勃勃地摩挲两下街边贩卖着的古玩,一会儿又兴冲冲地跑到街角去看一群孩童斗蛐蛐。君琊虽离他不远,目光却从未从他的身上游离开来,生怕一个没看住,花离便从他的眼前溜走了。 最终,花离兴趣盎然地停在了一个吹糖男子的摊前,花离兴高采烈地一一仔细观赏着他吹出来的糖人,什么凤凰c老虎c公鸡,无一不栩栩如生。但是,花离最感兴趣的是那个被吹成梨花花样的糖人。君琊见花离目不转睛,便心知他钟爱它,便指了指它,对吹糖男子道:“老板,这个糖人我们要了!” “好嘞!” 男子收了钱,嘴角不由得噙着笑意,将糖人递给花离。但是,花离左手三串糖葫芦,右手还剩半串糖葫芦,腾不出手来,君琊便将糖人接了过来道:“我先替你拿着。” 花离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地,这集市他们也逛了大半了。只要花离对一件物件感兴趣,君琊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买下,只为博花离一笑。最后,君琊两手都提满了东西,真真成了花离的小厮。 花离满脸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君琊,让你破费了。” 君琊却得意洋洋道:“那点儿银两算不了什么,我好说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了,我有多有钱岂是你这个草根出身的小仙可以想象的?” 花离泫然笑出了声。走了几步后,花离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花离的脸倏然红到了脖子根。见状,君琊揶揄他道:“看来糖葫芦吃多了,很开胃啊!” 见花离神色窘迫,君琊便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随后,君琊一打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富丽堂皇的酒楼,匾上“凤华阁”的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君琊在心中读了好几遍这个酒楼的名字之后,觉得这名字似有玄机,可惜为时太晚,花离便拉着他冲了进去。 “哇!快看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那位公子也好英俊啊!” 一时间,整个凤华阁的目光都被花离和君琊所吸引。进了凤华阁之后,一股刺鼻的胭脂水粉味扑面而来,君琊心道不好,但是几个袒胸露背的女子已经笑吟吟地凑了过来。以往来这凤华阁挥金如土的要么是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的猥琐大叔,要么就是些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纨绔子弟。这些花枝招展c涂脂抹粉的女人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君琊和花离生得这般温文尔雅的男子了,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地围了过来,嫣然妩媚地同他们说笑。 “呦,奴家见这二位公子面生,应是今日第一次来店里吧?两位公子快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说话的女人俨然正是这凤华阁的老鸨,虽然她的皮肤不及那些年轻的美女们那样白皙细腻,但也称得上半老徐娘,身上散发着一种成熟美艳的魅力。 君琊特别厌恶这些女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骤然心惊,各自垂首,不敢再去碰,甚至去看这个皮囊虽好,但是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于是,她们便将目标转移至君琊身旁那个看着温柔清隽的男子,一个个将波涛汹涌的胸脯去蹭花离,花离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她们见花离这般单纯,便纷纷调笑起了他,这下花离的脸彻底熟成了一个番茄。君琊将这些讨厌的女人从花离的身边拉开,作势转身就要走。 老鸨见他们好像不是来消遣寻乐的,便忙道:“二位公子,别走啊!我们这里不只做烟花生意的,我们凤华阁的酒菜也是赫赫有名的啊!” 应景般的,花离的肚子又响了两声,君琊无奈,只好拉着花离径直地坐到了一个红木桌子旁,小二恭恭敬敬地给他们均倒了一杯茶,道:“客观,我们这里有的是山珍海味,您们仔细看看,想要点些什么?” 君琊却摆了摆手,连菜谱都没有看,脱口而出了几道只能在长安城中吃到的名菜。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向他们走来。或许是因为地上水迹未干,这女子一不小心便栽了一个跟头,一份美味佳肴便就着这价值不菲的瓷碟一起摔倒了地板上。 老鸨见状,便气哼哼地大步走了过来,起手就给那个小姑娘一个耳光,又开始用力地拧她的耳朵。“你这个死丫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把碟子摔烂了!?” 花离最见不得欺凌之事,刚要起身前去制止,就见一个大腹便便c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步履虚浮地走了过来。他一把拽着女子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女子吃痛地向他讨饶。之后,这男子粗糙蛮力的手指发狠地捏着女子的下巴,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女子面色上的痛苦更重了些。 男子色迷迷地打量着女子的容貌,道:“长得不错嘛,不如和大爷我好好逍遥逍遥!”之后,他就伸手去扒女子的衣服,女子大惊失色,推搡着不让他碰,惊恐地喊道:“我不卖身!我只是这里的一个杂役啊!” 见状,男子勃然大怒,扬起手又打了女子一巴掌,辱骂她道:“老子我能看得上你,你都得烧高香!谁他娘的不知道你们凤华阁做的什么买卖!进了凤华阁的门,还立什么贞洁牌坊!” 女子白嫩的脸颊上徒留两个五指红印,脸高高地肿了起来,却只能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捂着险些方才被撕碎的衣衫,在地上抽泣着。 老鸨赔笑道:“客观,您消消火,我这就命人给您开个房间,您先上去歇着,一会儿我就把这死丫头给您送上去。” 男子咂嘴道:“这还差不多!”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泣着的女子,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气便更大了,抬脚便要踹她。千钧一发之际,花离眼疾手快地手指强劲一扣,飞出一根木筷,木筷直击他的面门,他一下便被击倒在地。 花离义愤填膺道:“青天白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君琊在一旁叹了口气,心道他可真不给自己省心,不久前刚吃过的亏,现在就又找上门了。 男子悻悻地瞪了一眼花离,怒骂道:“老子要临幸个女人,你这个小白脸特么插什么手?!” 之后,他从地上猛然站了起来,但因是醉酒,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待稳了稳身子后,挥拳向花离冲了过来。花离猛然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空翻,从然地迎上他的拳头,在空中握住了他的手,反手将他的手朝后背拧去。 男子疼得嗷嗷直叫,老鸨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竟敢在凤华阁里造次,便喊道:“快来人啊!有人砸场子了!” 话音未落,君琊便凌空飞来,身段轻盈如月辉,落在了花离的身旁,面色沉重道:“想要动他,我可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吃醋 老鸨气得脸色铁青,声音尖利地喊道:“你们这群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道你姑奶奶的名号!敢砸老娘的场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她一边怒吼着,一边不断地挥臂,唤来了密密麻麻的几十个打手,她气哼哼地双手叉腰,指着君琊和花离,骂骂咧咧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打手们纷纷听令,举着粗长的木棍向君琊和花离袭去。其他客人们见状后,也不再寻欢作乐,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繁向凤华阁外跑去。一时间凤华阁里鸡飞狗跳,鸡飞蛋打,酒杯板凳飞了满天。□□们连落到胸口处的衣衫都没有提起来,就纷纭抱头躲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挂了彩,破了相,坏了自己的生路。 花离面上亦略露惊色,手心上灵光微动,君琊眼疾手快,忙徒然伸手,握住了花离的掌心,遮住了那即将施法即现的白光。花离疑云满腹,君琊却扫了一眼方才那被欺凌,如今蜷缩在地上的姑娘,又瞥了一眼凤华阁的大门,花离心下便知晓了君琊的意思。 就在打手们高高扬起的棍子即将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君琊冲花离坦然自若地一笑,花离亦回了君琊一个浅浅的笑容。刹那间,他们腾空而起,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他们身法太快,打手们眼前一花,好似眼前闪过的不是两位公子,而是一道刺眼的红光与一抹醒目的白光。 花离径直飞向还在那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一手捞过她的纤纤细腰,还未等她看清眼前这突然而至的人的模样,花离一个飞身,拉着她在空中跃向凤华阁的大门。在门口守着的几个打手见花离来势汹汹,想要伸手去拦,却根本拦不住。花离蓦然手中弹出几枚红彤彤c圆滚滚的物件,正中他们的眉心,他们纷纷向后扬去,落地后吃痛地抚着眉心,呻|吟着,只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淬了毒的暗器。然而,却无人看到,那击中了他们的丹红物件只是几颗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君琊见花离携着那女子夺门而出,便舒了口气。君琊倒挂在房梁上,脸上浮现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扫视了一圈这群黑衣打手。接着,几十个棍棒便袭向君琊而来。君琊眼尖手快地夺过一近在咫尺的长棍,握棍的手指骨节凌厉,力道十足,簌簌几棍准确无误地敲中他们的脑袋。棍风凌冽,好像是道骇人的闪电,划过天际后,不出片刻便是声闷雷,兵兵乓乓几十声闷响后,凤华阁里再无一个立着的黑衣打手。 君琊猛地落在地上,鄙夷地扫视了一圈后,轻蔑道:“一群外强中干的家伙!” 君琊在凤华阁里悠然地走了一圈,打手们在地上痛苦地叫唤着,但只要君琊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便马上住了嘴,生怕惹得君琊一个不痛快,便又遭到一顿毒打。最终,君琊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榆木圆桌前,他长腿一抬,用力一踹,圆桌飞出好几丈远,徒留那先前藏在圆桌下的老鸨还在那里瑟瑟发抖着。 君琊一脚踩在老鸨的后背上,老鸨的侧脸紧紧的贴着青白色的地砖,痛地直叫唤。君琊冷漠道:“若你再做此等黑心的烟花生意,我就踏平你这凤华阁!” 老鸨吃尽了苦头,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啊!奴家再也不敢了!你放了奴家吧!” 接着,君琊的目光又停在了那方才醉酒闹事,青天白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的大汉。那醉汉不知究竟是醉倒了,还是被花离那发了力的一拧给疼晕了过去,君琊见状,邪笑着从地上拾起一把不知是何人掉落的匕首。 匕首脱壳而出,须臾后,君琊干脆地手起刀落,须臾后,只见那男子满脸尽是可怖的刀伤,伤口处簇簇地流着血,男子被刺骨的疼痛痛醒了,痛苦地咆哮着。 君琊悻悻地道:“我们家花离岂是你这个凡人可以辱骂得了的?” 之后,君琊还是气没消,又在男子的脸上划了几道,悻悻地道:“这是你还花离的!” 接着,君琊的目光从男子血肉模糊的脸上下移,片刻的恶寒后,君琊便利落地割下了男子身下的某处物事,男子痛得连惨叫尚未脱口,就生生晕了过去。君琊对那块落在一旁c鲜血淋漓的肉嗤之以鼻,道:“要不是你这儿玩意儿,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这下好了,你日后若想作妖儿也作不起来了。” 君琊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切了一声后便又凌空而起,飞出凤华阁,去寻花离的身影。花离拉着这女子跑出凤华阁后,便径直跑出去了三条街,掠过之处卷起阵阵尘土,集市上的众人见状后纷纷一头雾水。——这后面也没什么仇家追杀啊,跑这么快做什么?这是疯了吗? 女子胆战心惊地回头瞥了眼,见身后根本没有什么人追上来,便轻声说道:“公子,后面后面没什么人追过来。” 闻言,花离骤然停了下来,猛地一回头,见身后果然没有一个凤华阁的黑衣打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花离蓦地一打眼瞥到了还搂着人家姑娘腰肢的右手,花离顿时像甩开烫手山芋一般松了手。花离一时间窘迫万分,舌头也不利索,支支吾吾道:“你你方才没什么事儿吧?” 花离扫了一眼人家姑娘高高肿起来的脸蛋,心一下揪了起来。女子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宽慰他道:“公子不必担忧,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大碍,这么多年来一直磕磕碰碰的,我都习惯了。” 女子一边注视着花离俊雅的容貌,一边自顾自地继续道:“民女贱名安兰,谢公子救命之恩!”之后,她双膝微屈,似是要给花离行个大礼,花离连忙,轻握她的胳膊,扶住了她道:“姑娘不必如此!” 君琊身法极快,疾步如风,恰巧赶来过来,眼前他们这一男一女当街推推搡搡的一幕便映入了眼帘。君琊的脸蓦地一黑,神色愈显阴郁,一步一步地冲他们走来,目光却从未从花离触在安兰手臂上的手离开。 花离见君琊款款而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君琊却面色不悦道:“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花离连忙松开了安兰,这下,花离和安兰的脸上均是蓦地一红。花离将脸转向一边,问君琊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君琊眉毛一挑,答道:“这点儿小事,怎么会难得了我?” 安兰又对着君琊行李,感激道:“多谢两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愿以身报恩,此生此世为您们做牛做马!” 花离问她道:“你家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没有?” 安兰泫然而泣道:“小女子家在城东,家中父亲染上恶疾,不治而亡,家兄幼时便摔残了腿,连床都下不了。母亲含辛茹苦养育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无奈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弟弟妹妹还太过年幼,我这才去凤华阁做个杂役,想着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闻言,君琊掏出了几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递给安兰。安兰见状,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收,忙道:“两位恩公救我于危难之间,我又怎可再好意思收下您的银两?” 花离道:“安姑娘收下吧,回家后请个好郎中,给兄长医治好腿。以后切莫再去凤华阁那种地方做苦工。” 安兰感激得顿时泪如雨下,花离这下连拉都没拉住,就见她跪倒在花离和君琊的脚边,连连谢恩道:“二位公子的大恩大德,安兰此生都无以为报!” 之后,她不顾街上其他人的纷繁侧目,紧紧抓着花离的衣角,道:“公子,求您收了我吧!做妾,做丫头,做什么都行!只求您能收了我,我好用此生来报答您的恩情啊!” 花离一听就慌了,忙道:“安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安兰道:“有何使不得?难不成公子嫌弃安兰手脚粗笨?” 安兰小嘴一瞥,眼中泪光微涌,似是又要泪眼婆娑。 君琊见花离还在与这女子纠缠不清,又一听她自愿要给花离做小妾,君琊的脸蓦地就又黑了下来,他咬牙切齿道:“做花离的小妾?姑娘还是莫要再异想天开了。” 安兰疑惑地望向君琊,问道:“为何?” 君琊长眉一挑,轻蔑地复述道:“为何?” 君琊哼了一声后,阴鸷的目光横扫到花离的脸上,花离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不善的神情,心中徒然一惊。下一秒,花离满头雾水地被君琊圈在了怀里,君琊对安兰挑衅道:“他已经有家室了,他内人就是我!” 君琊这下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花离和安兰当场就被吓得失了言语,一个个均是满脸错愕,眼珠子差点儿夺眶而出。 好久后,花离才回过神来,刚想出口反驳君琊。谁知,安兰却抢先道:“是我有眼无珠!祝两位公子百年好合!” 之后,安兰便攥着那几枚金元宝,绝尘而去。 花离嘴角抽搐,对君琊道:“你瞎说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斗苍星君 花离满脸绯红,哭丧着脸,君琊见状,却狼心狗肺地笑了起来。花离扁扁嘴,对君琊翻了个白眼,君琊的笑声却更大了些。 君琊亲昵地环过花离的脖颈,道:“我如果不这么吓她一下,她定要继续纠缠你一番,吵着要嫁给你做小妾,到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花离垂首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答应不会娶她了!” 君琊笑作一团道:“对对对,因为我是你内人!” 花离既窘迫又气愤,气急了竟破天荒地赏了君琊一个暴栗,咒骂道:“天天竟胡说八道!” 君琊笑得险些岔气,笑够了后,抹了抹眼角飙出来的泪花,哄他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快别生气了!” 见花离依旧嘟着嘴,君琊便试着转移话题。恰好,君琊和花离身后就被摆了个通红的擂台。擂台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团团围住,一阵锣鼓喧天,开了擂台的小二在台上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下注啊!猜猜究竟是这两位壮士中的哪儿一个能够博得头筹!” 说是两位壮士,其实只是一位壮士,因为另一位男子一看就弱不禁风,面黄肌瘦,一个大男人竟然比竹竿还要纤瘦。 君琊与花离踱步走到了擂台前,君琊瞥了一眼那擂台上的彪形大汉,面露惊色,不过旋即又似平常一般泰然自若,他微微俯首,将脸凑到花离耳边,低声问道:“你赌他们两个谁赢?” 花离脱口而出道:“这还用说吗?那位大汉身壮如牛,而另一个却瘦骨嶙峋。结果一看便知。” 君琊却故作神秘道:“我看未必。” 随后,君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花离,道:“去下个赌注吧!猜谁赢就把银子扔到谁面前的铜盘里。” 花离嗯了一声后,便迈出几步,弯腰将银子扔进了那彪形大汉面前的铜盘里。花离丝毫不惊讶,这位人高马大的壮汉的铜盘里满满地都是白花花的雪花纹银,而另外一个弱不胜衣的男子面前的铜盘里银两寥寥,只被人随手扔了几文铜钱,约莫着下注给他的人也并不是真心觉得他会赢下这场擂台,只是可怜他已经那么瘦弱憔悴了,即将还要平白挨一顿揍。 “咚”的一声锣响,在擂台上的年轻小伙儿子吆喝道:“既然大家都已经下完注了,那我们就不继续卖关子了!打擂比武即将开始!” 擂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小伙儿见场子被炒热了,话锋一转道:“不过嘛,在开始之前,我见大家伙儿都下注给了我身后这位铮铮铁汉。但是啊,我看结果未必” 人群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喊道:“废话少说!赶紧开始!赢了钱老子好去买酒喝!” 大伙儿也纷纷附和道:“就是!赶快开始!” “快开始!” 小伙儿见状,忙道:“好好好!这就开始!”之后,他“咚”地一下击了一声锣,擂台赛便开始了。锣声刚一落,只见那彪悍强壮的汉子手臂上青筋突兀,猛地一个发力,拎起了一把青龙雕纹的大刀,在空中霍霍挥了几声后,便径直坎向了他的对手。 而那柴毁骨立的男子却一脸镇静地亮出手中的金色凤凰图腾的剑鞘,铮地一声,长剑脱鞘,指向那大汉的咽喉。那大汉似是没有料到他这略显强势的攻击,在刀锋近在咫尺的时候才猛地一抬刀,刀身挡住了长剑奋力的一击,刀剑相撞,一时间火花四射,大刀的刀身竟被长剑击出了一丝裂痕!壮汉手腕一震,虎口吃痛,好不容易才握稳了刀柄。男子陈趁虚而入,挥舞着长剑,剑锋凌乱,刺出朵朵剑花,让台下的这帮看客顿时花了眼。壮汉也像眼前一花,却也只能迎面而上,二人刀剑几度碰撞,长剑锋利,在大刀的刀身砍出了许多个缺口。最终,出乎大部人的意料的是,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一跃而起,再次直直击中壮汉的长刀,再只听“铮”的一声,壮汉手中长刀的刀身竟碎成了铁块! 擂台下的看客都被眼前这惊人的一幕所震惊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惊天逆转。擂台下这才猛地爆发出雷鸣的掌声,纷纷对那憔悴瘦弱的男子喝彩。 花离惊呼道:“他的武艺真是好生厉害啊!君琊,你可猜的真准!” 君琊面色上的笑意不禁深了深。 这时,那组织起擂台的小伙儿又恍然出现,猛敲了好一阵锣,才道:“真真是精彩万分!大家伙儿是不是都万万没有想到啊?” 最初那几个想着赢了钱后去喝酒的男子见黄粱美梦已碎,无精打采地叹了好几口气,心里盘算着究竟输了多少,回家又要挨自己家那个悍妻几个巴掌。 小伙儿继续道:“依我看啊,这位公子今日能够博得头筹,皆是因为他手中的那副好剑!” 闻言,大家纷纷看向男子手中的长剑,方才他们打得猛烈,大家伙儿都没将他们手中的兵器看个仔细,先下才纷纷欣赏起了男子手中的凤凰长剑,那长剑剑柄纹路清晰华美,剑身优美,一看就是把好剑。 小伙儿道:“这剑名为百里金凤剑,是我们胡氏兵器铺请了全长安城最好的铸剑师傅打造的!诸位客官若是对它感兴趣,大可来我们胡氏兵器铺仔细观摩!” 众人纷繁看向擂台后那个富丽堂皇的武器铺子,一时间纷繁都对这里敢了兴趣,便摩肩接踵地入了里头。老板是一位蓄着长长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见店里人头攒动,顿时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花离见了这副场景后,便狐疑地问君琊道:“君琊,你是看清了这场擂台赛是这个兵器铺子弄出的一个揽客营生,所以才笃定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必然是最后的赢家吗?” 似是应了景一般,花离一眼瞥到那个在擂台上吆喝着小伙儿从钱袋里扔出几锭银元宝,赏给了那方才在擂台上演了一出好戏的二人。 君琊却道:“不光如此,还有别的原因。” 花离思疑道:“什么别的原因?” 君琊道:“他是辉月姬的意中人——斗苍星君的转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水鬼 花离顿时惊至哑然,过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指着远处的瘦弱男子道:“你说他就是辉月姬姑娘的心上人,酒神的情敌——斗苍星君?!” 君琊点了点头道:“正是。” 花离对这斗苍星君的过往并非全然一头雾水,但是也并没有深入探究过,只知那两仙一神的关系错综复杂。花离又将目光落在了斗苍星君的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他消瘦得连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好像颧骨上只是支撑着一层青黄色的皮肤,他目光无神,还佝偻着背,与方才那在擂台上咄咄逼人的武者全然不同。 花离这下心里纳了闷,辉月姬生得那般花容月貌,在仙界里至少也是能排得上前三的冠世丽人,即使斗苍星君武艺超群,但是放眼仙界,内外兼修的仙君比比皆是,辉月姬怎么会这般想不开,一颗心都全栓在了一个其貌如此不扬的星君身上?难道这男女相悦之情真的这般伟大吗? 君琊似是解读出了花离面上的狐疑之色,便道:“当年,斗苍星君是仙界里一位名声大噪的天将,他智勇双全,人高马大,一双锏被他舞得可谓是出神入化c游刃有余。他当时好生威风,独步天下,六界之内竟都连个敌手都找不出来。” 花离好奇道:“你和他可曾比试过?” 君琊摇头道:“未曾,那家伙风光无限之时,恰好轮到我去守镇魔塔一百年。斗苍星君在仙界里傲视群雄后,便在神界大门那里叫嚣挑衅。我那些弟弟里面,墨连鸢好文不好武;冰又寒到底不是个亲生的,最是矜贵矫情,明明是个大男人,却爱着他那张脸比谁都打紧儿;司徒骁虽是灵敏迅捷,却是断然不能和斗苍星君那个大块头比力气的。最后,也就只剩个单容玖能和他比划比划,听说他们大战了八百个回合,神器仙器相击,天地共鸣,闪电交加,他们在天界闹了三日,人间就下了整整三年的大雨,河水泛滥,淹死了不少人。” 花离眨眼道:“那最后究竟是谁赢了?” 君琊叹了口气道:“我那傻弟弟技不如人,自然输了,不过却输得心服口服。只可惜啊,祸事也就这么招至到了斗苍星君的身上。” 花离问道:“为何?” 君琊继续道:“那家伙赢了单容玖后,便愈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天天把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挂在嘴边。一次仙神群宴,单容玖为了对他表以敬佩之情,便给他斟了杯烈酒。谁知,那小子喝起酒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货,酒才喝了半杯,便开始说胡话。” 花离沉思了片刻后,道:“想必这胡话定是得罪了谁吧?” 君琊笑盈盈地望着他,道:“聪明!他这胡话的话头直指天君,把天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骂他老态龙钟c武艺不精,早早就该退位,让位于他。” 花离满脸错愕道:“他怎可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君琊咂嘴道:“正是如此,祸从口出。也不知他究竟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胡说八道。不过,天君却信了他对自己生有不臣之心。且他手握重兵,天君生怕哪儿日他当真举兵造反,便对他下了手。仙宴还没有散,当场就把他给剃了仙骨,打入轮回道,贬去做凡人了。” 君琊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辉月姬对斗苍星君情有独钟,根本不信他是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斗苍星君下凡后,她便记恨单容玖,声称单容玖给斗苍星君斟的那杯酒有问题。可怜单容玖那傻小子就这么被心悦之人冤枉了好些年!” 花离唏嘘了好久,未成想,这单容玖c辉月姬和斗苍星君之间竟生出了这般孽缘。 君琊声音忽而温柔道:“所以嘛,有些错,不要明知还犯。” 花离疑惑不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琊凝愁道:“六界虽各立独行,各有各的规矩,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便是莫要惹恼了当权者。而你生在仙界,若想日子过得安生,就莫要惹天君不痛快。” 花离恍然大悟,原来君琊言语中所指的是他先前因舍身搭救仙婢而激怒天君的事。于是,花离道:“我明白了,日后行事必会小心谨慎。” 君琊却摇头晃脑,叹气道:“我见你今日又为了一个弱女子强行出头,便知你这冲动侠义的性子改不了了。” 花离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君琊心里哀叹着,怎么自己跟个爹一样,对花离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君琊的语气温柔得好似能融化深冰,“罢了罢了,日后你若再捅出什么篓子,我护着你便是。” 闻言,花离的笑容似是抹了蜜一般,道:“那我以后可是要多多仰仗您老人家了!” 君琊拿他无可奈何,垂头笑得却销魂蚀骨。——原来被人依赖的感觉是这样的么? 君琊抬头,扫了一眼这胡氏武器铺子的夸张门脸,便道:“我看你身手不凡,八成会对兵器什么的感兴趣。这里应该就是全长安城最大的武器铺子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君琊这话说的不错,花离这个年轻的谪仙自己炼化不出什么仙器,所以他就对兵器什么的很感兴趣。于是花离道:“好不容易出了趟天界,自然要去。” 花离转身作势就要迈进这兵器铺子的大门,右脚却刚一迈出,却被君琊给生生拉了回来。花离狐疑道:“干吗?想反悔?” 君琊道:“你可知我方才为何在凤华阁里突然握住你的手?” 花离眼睛一转,道:“人多眼杂,你是让我在人间莫要当着凡人的面使用法力,对吗?” 君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夸道:“正是如此,孺子可教也。” 花离嘴角上扬,一神一仙之后便迈入了武器铺子。一进门,花离便见墙壁上琳琳匆匆地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叫花离刷地眼前一亮。 兵器铺子的老板见这两位公子气宇不凡,便捋着胡子,招呼道:“二位公子光临小店,快看看有没有哪儿件称心的兵器?” 花离几乎是在目光落在百里金凤剑的刹那便道:“麻烦先生把那把剑取下来,让我仔细瞧瞧。” 老板笑吟吟地把剑取了下来,递给花离道:“公子好眼力啊!这把剑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啊!它的威风想必您方才也是见识过的啊!” 那剑的剑柄花纹漂亮,剑身寒光凛冽,花离对它是爱不释手。然而,君琊嘴巴轻轻勾了一下,从花离的手中接过剑,掂了两下后,鄙夷道:“这剑也就纹路精美,但却华而不实,剑身和剑柄的比例严重失调,也就能当个摆设。约莫着这剑要是上了战场,用剑之人不出一日便会剑断人亡。” 老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道:“你们买不买?不买就别在我这里信口雌黄,影响我做生意!出去出去!” 老板用力将他们推到了店外,君琊也被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都转身要去寻仇,花离却拉住他道:“算了算了,我们刚砸了一家酒楼,就莫要再砸一个兵器铺子了!” 君琊这才道:“那就依你的吧!你若是真喜爱兵器什么的,回仙界后我亲自给你炼一件得你心,应你手的仙器。” 花离连连道谢。 君琊眉毛一扬,道:“天色不早,要不要去护城河游船?” 花离兴致勃勃道:“当然!” 夜凉如水,月弯如钩,清河之上泛着一孤舟,伴着晚风轻轻摇曳着。君琊不知从何出变出一鸾筝,曲调悠扬婉转,花离心惊,先前只听墨连鸢弹得一手好琴,未曾想,原来君琊也懂音律。不过,这曲子却弹得略微不及墨连鸢,比他少了几分意味深长。然而,花离却依然情不自禁地陷在了这首动听的曲子里。 君琊闭眼弹筝,花离阖眼欣赏,他们都未曾注意,船底下的河水已经逐渐变得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画师 声声鸾筝之音穿云破空,叫花离好生沉醉。蓦地,水下传出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似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双长着尖利漆黑指甲的苍白爪子顺着船底爬了上来。那鬼东西穿着一袭红到发暗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似是能有三丈之长。她不缓不慢地从板子上爬了起来,站稳了后,微风拂动,吹起了她及地的长发,她倏然一抬头,花离这才看清她脸色青黑,瞳孔全无,神色狰狞,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中牙齿比猛兽还要尖锐几分,长舌猩红。她低吼了一声,发疯了一般肆意挥舞着爪子袭向花离。花离哪儿里见过这等可怖的生物,四下里顿时头皮发麻,惊恐之下也发出一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鸾筝之声乍然而止,君琊眼疾手快地收起古筝。君琊掌心向上,手掌上顿时红光跳动,须臾后,一柄扇尾坠着片赤色落羽的扇子便出现在君琊的手里。君琊手持折扇,刷地一下张开扇面,十二根冰花芙蓉玉而制的扇骨触手生凉,绫绢扇面上勾勒着十二朵珠圆玉润的名花,扇面舒展开的刹那,花香沁人。君琊紧握花罗扇,猛地在空中交叉挥舞着画出个十字,十字红光在空中又蓦地化为两柄尖刀,迅疾地刺向那双近在花离咫尺的利爪。那两把尖刀在准确无误地击中那双鬼气森森的爪子,鬼爪似是被什么烫熟了一般,嗞嗞响了两声后升起袅袅白烟,那女鬼痛苦地接连发出好几声长鸣厉啸,嗷嗷地打着滚。 君琊挡在花离身前,花离被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双眼瞪得溜圆,瑟瑟发抖,舌头这下也不利索了,“君君琊,这是这是什么什么东西啊?” 君琊道:“这玩意儿是鬼,人死后便会入鬼界。不过,这家伙是个孤魂野鬼,约莫着生前不得好死,才在这护城河作祟。” 花离问道:“她为何会不得好死?” 君琊思忖了片刻后,摇头道:“不知道,鬼寻的这种苦差事是以流霜宫为首的那些仙门世家干的。真是活久了,弑鬼都轮上我了!” 君琊话音刚落,倏然之间,便见十几双同那那鬼一样的利爪从水中跃然而起,抓着花雕木栏就要往船上爬。花离再次大惊失色,君琊面色沉着地攥着花离的衣袖,一跃而起,轻盈地在水面点了几下,径直地落在了岸上。 花离这才彻彻底底地舒了口气,腿猛地发软,跌坐在了岸上。君琊不语,驻足而立,远处方才他们乘着的小舟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就见那群水中厉鬼将它撕得粉碎,一块块被水鬼撕扯噬咬的木板漂浮在河面上。 花离缓缓地道:“呼好险。” 就在这时,东边的护城河河面上传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君琊和花离寻声而望,见远处河面上一个倒霉的苦命男子不小心失足坠了河,他好像不会水,双手挣扎着乱摆,他每发出一声求救,便吞入一大口冰冷的河水。然而,比这更火烧眉毛的,是方才那群袭击过君琊和花离的水鬼已经闻声向它迅速游去。一个游得最快的水鬼不出片刻便游到了男子的身边,她如何首乌一般浓黑的长发似是绳索一般,紧紧缠住了男子的身子和双脚,用力地把他往水下拽。男子猛然坠入了河水之中,嘴里不断咕咚咕咚地吞咽着河水,几秒后,河面上便浮现出几个大大的水泡。 花离见状,作势起身就要飞去营救。然而,他却乍然被君琊拉住了。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君琊,君琊却只是道了句“你在这里呆着别动,”便纵身飞向了那溺水的男子。 花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君琊,生怕他一个不仔细也被水鬼抓了去。君琊手中再次幻化出那名为花罗扇的神器,君琊挥了挥花罗扇,扇风凛冽,道道红光锋利得犹如利刃,划开了隐隐发黑的水面,刹那间,泥沙沉积的河底清晰可见。而那些水鬼有些被红光击中的刹那便化为了两三抹白烟,而有些的却被红光劈成了两半,肠子内脏什么的都露出了出来,恶臭连天。 君琊一把捞起那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男子,直直往花离所处的河面上飞去。君琊身法极快,转了个圈后稳稳地落在花离的身旁。之后,河水汇流,盖住河底,河面就此平静。 君琊将男子扔在杂草丛生的河岸上,花离连忙趴在男子的胸口上,去听他的心跳。花离见他呼吸微弱,神色上愈加焦急。 君琊若无其事地从右手食指指尖幻化出一只红色的蝴蝶,蝴蝶旋转着落在男子的胸口上后便消失不见。须臾后,男子便睁开了眼。 花离见男子终于性命无忧了,一下喜笑颜开,从男子身上爬了起来。 男子左顾右盼了半天,才问他们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花离刚要开口,君琊却抢先道:“我们是附近的渔民,你方才失足落水,是我们撑着渔船把你给搭救上来的。” 花离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君琊的意思。——这男子刚才在被君琊营救之前,就已经被水鬼拖入河底陷入晕迷了,应是没有看到君琊的神器和身法,所以才这么骗他,以免暴露了身份。 男子顿时叩头道:“感谢二位公子搭救之恩!” 之后,那男子一脸焦虑,东张西望的,似是在寻找什么。花离满脸疑惑,视线也随着他的目光游离起来。男子猛地一起身,因是方才溺了水,动作的幅度又大了些,男子眼前一晕,身体摇晃了两下,花离连忙扶住了他。那男子站稳了后却轻轻推开了花离,继续沿着河岸,低着头在寻找着什么。 花离好奇,便在他身后跟着他;花离跟着他,那君琊只好跟着花离。许久后,那男子在方才落水时的河堤上拾到了一个包裹,包裹上黏着几根杂草和烂泥,男子却一点儿也不嫌脏,将包裹在衣服上蹭了蹭,旋即打开了它。 花离低头去看那包裹中究竟装了何物,等看清了那些物事后,花离惊呼道:“你收集这么多美人图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倾世丑女 男子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舒了口气道:“呼,还好这些画没湿,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 之后,他拱手对花离和君琊拜了个浅浅的揖,道:“小生尤勉,是御前的宫廷画师。” 花离亦温文尔雅地作了个揖,道:“小生花离,见过尤公子。” 君琊淡淡地道:“君琊。” 尤勉又道:“皇上想选些适龄的官家女子入宫,以此充实后宫,因而就派我去朝中诸位大人家里临摹各位千金的画像。” 花离和君琊只见这男子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在草地上摊开的卷卷画轴,这些画卷上的美女有些温婉端庄,有些小家碧玉,有些落落大方,但个个都是堪称闭月羞花c风姿绰绰的绝世美女。 然而,在这众多的美人图里,花离的目光却被一幅略显灰暗的画卷所吸引了。这画上的女人莫说是美女了,就连一个中等女子的容貌都远远不及。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发黄且毫无光泽,就像一窝杂草。她双目无神,皮肤晦暗,鼻子上还长着些许雀斑,更叫人惨不忍睹的,是她两腮上那两团红得堪比猴屁股的胭脂。若说这幅画卷上还有一处可以入的了眼的东西,也就是那丑女耳朵上坠着的一对双龙戏珠的金耳环。 花离顿时满脸错愕,这般容貌怎么可能入的了皇上的眼睛? 君琊也一下生了疑,问道:“这女子生得这般丑陋不堪,定是入不了宫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还要耗费功夫,去画她的画像?” 尤勉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只是一个为皇上办事跑腿的,皇上让我往东,我自然不敢往西。皇上命我去画齐所有官家适龄女子的画像,那我自然是一位都不敢少的。” 花离好奇道:“请问这是哪儿位大人家中的千金?” 还没等尤勉开口,君琊指了指画卷右下角的略小的字,道:“这是上官丞相家里的上官雯小姐。” 尤勉连连道:“正是正是!” 之后,尤勉连忙收好了这些美人图,他系紧了紧包裹,背起包裹,面露愧色,弯腰拜道:“花公子和君公子的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只是小生的钱袋方才掉进护城河里了,现下身无分文,不能报以些银两感激二位公子。” 花离忙道:“尤公子不必介怀,我们救你一命,也并非要图你什么恩情报酬。” 尤勉感恩道:“两位公子善良仗义,只是小生如果不对二位公子报以救命之恩,心中着实介怀。” 尤勉思忖了片刻后,继续道:“小生家住长安城城南的尤府里,二位公子明日可至小生的家中,自会有人好生招待二位公子的。” 花离刚要拒绝,君琊却抢先道:“那君某就在此谢过尤公子了!” 尤勉却道:“这感激之词是我要说与二位公子的,怎么君公子反而客气了?”之后,他对君琊和花离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小生这就回去了,二位公子也早些回去吧,省的夜里城中多事,闹个不安生。尤某就在此与二位公子别过!” 花离和君琊纷纷向尤勉拱了拱手,待尤勉走远了后,花离才问君琊道:“君琊,莫非你当真明日想去尤公子的府邸上坐坐吗?” 君琊沉默了片刻后道:“花离,你觉不觉得这个尤勉是个有故事的人?” 花离思索良久后,问道:“为何你会这般认为?” 君琊道:“他说他是御前的宫廷画师,却在宫外有一个府邸。试问一个小小的画师,哪儿里来的钱财和地位,让他在长安城里建出来一座府邸呢?” 花离道:“你所言有理,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君琊问他道:“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你究竟想不想去一探究竟?” 花离兴致满满道:“自然想!” 君琊的一双眸子里尽是柔情,问道:“这么晚了,困不困?” 花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摇头道:“不困。” 君琊笑道:“那就跟上去吧!” 说起来有些不光彩,黑灯瞎火的,堂堂一神一仙,就这么鬼鬼祟祟地尾随一个凡人,还尾随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尤勉神色匆匆,步履也极快,但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跟他而来的君琊和花离。 终于,尤勉在一处偌大府邸的红砖强外停下了脚步。君琊和花离见他停了下来,便迅速地躲到了一处草丛之中。花离微微探头,见那府邸丹漆黛瓦,门口还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赤色的大门上挂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正在如墨的夜幕下熠熠生辉,那跳动的烛光却将玄色匾子上三个金字映照得金光闪闪。 花离轻声着字念道:“上,官,府。” 随后,花离旋即面露疑色,望向君琊,“方才画上的那位上官雯大小姐可就是出自这个上官府?” 与此同时,尤勉纵身一跃,一下便跳道了墙上,之后又是一跳便落了地,顿时没了身影。 花离惊呼道:“看不出来这尤公子的武功这么好啊!” 君琊面色沉着道:“走,前去看看!” 花离点了点头,跟着君琊疾步蹿出草丛,两道漆黑的身影身法极快地跃到了墙上。 君琊和花离只身伏在墙上,君琊望了一眼双目瞪得溜圆的花离,无可奈何地叹气道:“我从小到大还从未做过这么不光明磊落的事儿,也就是为了你吧!” 恰好,花离见不远处的一片竹林之中人头攒动,便嘘了一声,花离又对君琊挑了挑眉,君琊只好住了嘴。 花离和君琊目不转睛地盯着蹑手蹑脚的尤勉,见他似是在竹林里同两个女人说着什么话。不出片刻,其中一个提着盏灯光幽暗的煤油灯的女子便小心翼翼地出了竹林。花离和君琊都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便看得愈加仔细,神仙的目力都是极好的,即使隔得稍微有些远,花离和君琊也清楚地看见了那个此时正在同尤勉说话的女子的容貌。 花离见那女子耳朵上坠着一对双龙戏珠的耳环,顿时满脸错愕道:“这哪儿里是个丑女?!分明是个美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掌心之吻 花离太过惊讶,以至于叫出了声。尤勉和上官雯也是似真似幻地听到了什么异动,顿时面露惊恐之色,左顾右盼了几下,二人脚步匆匆,只身藏在竹林的最深处。 君琊一见不好,惊扰了他们这暗自窥探的二人,便猛地上手捂住了花离的嘴,在他耳边低语地警告着,“嘘!别说话!” 花离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顾着被君琊捂住了嘴巴,憋着气,怪不舒服的。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君琊——你这个家伙是要杀我灭口吗?! 接着,花离一边呜咽着,一边剧烈地摇晃着头,似是要甩开君琊那只可恶的爪子。然而,君琊着实力气比他大了好几分,无论花离怎么样试图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禁锢。花离寻思着,若是嘴巴继续被君琊这么捂着,估计自己就要悲催地成为天界史上第一个被憋死的仙君了,于是花离眼睛滴溜一转,心生一计。 他微微张嘴,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轻地划过君琊的掌心,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一抹淡淡的水迹。君琊如同触电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捂着花离嘴巴的右手。君琊这下彻底慌了神,脑中突然闯入那夜花离醉酒时种种诱人的模样。接着,在君琊错愕惊吓之际,由于放开花离时动作过大,一个不仔细,便后脑勺朝地,重重地摔了下去。落下之前,君琊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花离的胳膊,花离刚想因为奸计得逞而诙谐一笑,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君琊骤然从墙围上拉了下来。这下,花离可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花离方才还略微上挑的嘴角顿时就僵住了,面上尽是惊惧之色。 就听“砰”地一声,君琊便摔在了芳草萋萋的草地上。花离被吓得紧闭双眼,但是最终却平安无事地掉在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花离心里纳闷,这个软绵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睁开眼,花离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趴在君琊的胸口上,怪不得一点儿都不疼。然而,君琊却被摔得眼冒金星。 花离见状,猛地从君琊身上跳了下来。他这下束手无策了,只能满脸焦急地望着君琊。见君琊依旧陷入昏迷,无计可施的花离只好上了手,连连对着君琊那张俊美妖媚的脸扇了好几个清脆的巴掌,几个五指红印就这么印在了君琊的如凝脂一般的两颊上,着实看了叫人心生怜爱。 然而,花离一心想着把君琊弄醒,根本没顾虑那么多。就在花离扬手,正要落下第五个巴掌的时候,花离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及时地给握住了。君琊声音低沉,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暴风骤雨,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是要打死我吗?” 花离抬起头,见君琊正幽怨地望着自己,刹那间毛孔悚然。接着,花离就收到了君琊哀怨的一记眼刀,他听他道,“你给我等着的,”如同阎王爷给他下了最终的宣判。 花离心道坏了,自己这一介小小仙君竟然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花神结下梁子了,这下可完了。想到此处,花离猛地抱着君琊的大腿不放,频频讨饶,但君琊对此只是轻蔑鄙夷地一笑。 就在这时,墙内传出一声嗓音软萌吴糯的呢喃,“尤郎,方才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啊?” 花离耳力也不错,脑中蓦然机智地生出一计,花离学了声猫叫,模仿地惟妙惟肖,叫唤了好几声后,墙内传出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尤勉被上官雯刚才那一声“尤郎”唤得都酥了骨,他温柔地道:“雯儿莫要担心,只是只野猫而已。” 花离听得嘴角抽搐,瞥了一眼周遭尽是黑气c生着闷气的的君琊,吐了吐舌头,心道分明是两只野猫。 君琊骤然起身,拉着花离的后领,再次跃道了墙围上。一神一仙就如同先前那般,俯下了身段,偷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 上官雯蓦地跌入进尤勉的怀中,她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埋在尤勉的胸口前,泫然欲泣道:“我方才可是真的被吓到了,生怕是父亲发现了你我月下私会的事儿。此事若是要被父亲知道了,他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尤勉伸手,听着她隐隐的哭腔,心中顿时便更软了几分。于是,他动作轻缓地抚摸着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安慰道:“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上官雯感到尤勉胸前的衣襟微湿,便指着他胸前的水渍,问道:“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尤勉苦笑道:“你我相约亥时相见,而我在韩大人家中多费了些功夫,所以紧赶着回来。但是我走得太急了,夜色又黑,不小心就失足落水了,差点儿丢掉一条性命。” 上官雯大惊失色道:“你竟然落水了!身体可有无大碍?” 尤勉摇着头道:“无碍,天不亡我,幸得两位公子舍身相救,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上官雯轻轻捶了捶尤勉的前胸,哭哭啼啼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尤勉见状,急忙哄道:“别哭别哭,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大碍吗?”之后,他笑着逗她道:“我可不能死,我还等着娶雯儿进门呢!” 上官雯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他道:“你当真把我画得很丑吗?” 尤勉点了点头,深沉地道:“自然,这样皇上就不会选你入宫了。”之后,尤勉郑重其事地同她道:“雯儿,自从我前些日子第一次在上官府见到了你,我的心自此就只为你一人而跳动。等我明日进宫把这差事了了,我就向皇上递辞呈,之后我们就远走高飞!离长安越远越好!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到我犯了此等欺君大罪,介时你我都性命不保!” 上官雯亦是一本正经地道:“有尤郎在,我什么都不怕!” 闻言,尤勉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一丝不苟地道:“我尤勉必此生不负上官雯!” 夜月花朝,男女调情,句句听得花离不忍直视。花离扭头,问君琊道:“明日尤公子进宫,你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君琊却不语,只是悻悻地瞥了一眼花离,花离知君琊这是还没有消气,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晃着君琊的胳膊,求饶道:“我错了嘛,花神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饶了小的我吧!” 君琊因花离这逗趣的模样而笑出了声,但是笑声大了些,惊地尤勉低喊了句,“什么人?” 花离也是做贼心虚,心惊之下猛地推了君琊一把,毫无防备的君琊就这么再次和绿油油的草地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尤勉和上官雯被吓得俯低了身子,花离见状,又接连学了好几声猫叫。 尤勉宽慰上官雯道:“雯儿,莫怕,只是只野猫而已。” 而此时正仰头倒在草地上的君琊被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想着:去你大爷的野猫,老子是花神!花离,你给我等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腹黑 花离又锲而不舍地偷听了人家墙角好半天,但是人家情哥哥c情妹妹在花前月下打情骂俏的,一句句甜腻的情话让花离打了一个有一个恶寒,胳膊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竹林深处传出一声声水渍的声音,花离心中好奇,刚想探头去看,便被君琊给止住了。花离低头去看还在草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君琊,只见君琊脸上浮现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道了句,“我奉劝你,这种事还是别偷看了。” 花离面上的疑色更重了些,接着,一声情到深处时溢出来的□□声便传入了花离的耳中。那声音太过震撼噬骨,花离登时就闹个大红脸。 见状,君琊坏笑着,打趣他道:“不敢看了吧?” 花离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他从墙围上一跳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君琊的身边。君琊见他这般轻易就害羞起来,心里只觉得好笑,墙内传出阵阵令人面红耳赤c心跳加速的声音,君琊也不禁想起了万花殿净泉汤中那个浪的出水的花离,低低地吼了句,“妖孽。” 花离听清了君琊的这句呓语,顿时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见除了隔了一道墙所传出的声响之外,根本没什么异动,花离便问道:“妖孽在何处?” 见状,君琊朱唇含笑道:“没什么妖孽。” 闻言,花离切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君琊的身边,抱着腿嘟囔道:“没事儿瞎开什么玩笑。” 君琊鄙夷地瞥了一眼赤墙,起身后轻轻掸了掸粘在衣袂上的草根草叶,道:“走吧,他们还得折腾一会儿呢!” 花离连忙起身,小跑了几步后跟上君琊,问道:“今夜我们宿在何处?” 君琊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扭头对他道:“我身上的银子都被你花没了,今晚可没钱住客栈了,露宿街头吧!” 花离一眼扫到了挂在君琊腰带上那个沉甸甸的红线钱袋,悻悻地道:“你分明还有银子,你是故意报复我的吧!” 君琊笑得满脸柔情,但是在花离看来君琊更像是一只笑面虎,君琊道:“正是如此,你奈我何?” 花离暗暗地骂了句,“睚眦必报的小人!” 君琊扭头,给了花离一个销魂蚀骨的笑容,但是他的周遭却黑气浓浓,他挑着眉问花离道:“哦?你方才说我什么?” 花离暗叫不好,忙笑得一脸春风化雨,恭维道:“我夸您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天界第一的美男子!” 君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却兀自挑眉道:“是吗?我怎么听到某人方才骂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呢?” 花离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一边苦笑着,一边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您听错了!” 君琊满意地点了点头,昂首走在花离前面。花离舒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唉,这个花神大人他可惹不起! 虽然君琊话里要露宿街头,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寻了一家客栈。经过了一番闹腾,现下已经是丑时了。天空大地之间兀自是一片漆黑,夜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却依然赶不去初夏的隐隐闷热。明月高悬,繁星闪烁,蟋蟀低鸣。 君琊推开客栈的大门,夜风将案上烛台中的烛火吹得微微摇曳。店小二睡得昏昏沉沉的,张着大嘴,左脸紧紧贴着贴着张日进斗金的红符的柜台,口水流了满满一个台面。 花离一脸嫌弃地推了推小二,小二不耐烦地耸了耸肩,皱了皱眉,之后又将头拧到了另外一边。 花离对此不可耐何,却突然玩心大起,他轻轻提起小二的耳朵,在他耳边高喊了一句“财神爷来啦!” 果不出乎花离所料,小儿猛地就醒了,他的身体蓦地绷直,以至于从板凳上弹了一下,但是意识依旧朦朦胧胧的,不太清醒,嘴里只是不断道:“财神爷财神爷” 花离见状,一下就笑出了声,在小二的面前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笑道:“我们是你的客官,可不就是你的财神爷吗?” 小二这下清醒了不少,抬眼便见到了两个公子,一个清隽俊雅,一个邪气妖魅。小二忙打起了精神,脱口问道:“两位客官,是想打尖还是住店?”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小二又道:“哎?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啊,那二位只能住店了,二位公子是要一间客房还是两间?” 君琊不假思索道:“一间。” 小二指了指楼上,道:“二楼右拐第五间。” 花离忙问小二道:“你们客栈客房里的床板宽不宽?两个男人能挤的下吗?” 小二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道:“确实有点儿挤” 小二这边话音刚落,君琊却已经自顾自地迈上了实木台阶,轻声道了句“那我一个人睡就不挤了。” 花离骤然大惊失色,喊道:“那我睡哪儿啊?!” 君琊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在台阶上俯视他,淡淡地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去露宿街头吧。” 花离连忙跃上了楼梯,一步好几个台阶,与君琊隔个三个台阶的时候,猛地扑了上去,险些把君琊扑倒,花离哭丧着脸喊道:“君琊,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啊!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为了今夜能睡得安生,谋个床位,花离抱紧了君琊的腰部,死不松手,花离这下也着实是发了力,就连君琊都扯不开他的手,最终,君琊只能无可奈何地一步一步将花离拖进了房间里。 一进门,花离就猛地就放开了君琊,一头扎进了卧榻上的枕头里,摆出个大大的人字,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君琊见嬉笑着的花离赖皮地在床上打着滚,对自己做着鬼脸,心底里便升起个作弄他的念头。君琊伸出舌尖,从左至右地划过下唇。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卧榻,明明从房门到床边仅有三四丈远的距离,但是君琊却走地慢慢悠悠的。他一路走来,每走几步便脱掉一件衣物,先是腰带,再是那件鲜红艳丽的袍服,最后到床边时身上仅剩一件贴身的中衣。 花离还是第一次见君琊这个样子,妖媚得让他有些胆战心惊,花离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似是要寻求一层保护。花离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干嘛脱衣服啊?” 话音刚落,身上便猛地落下了一道黑影,君琊双臂撑在花离的枕头两侧,坏笑着问他到:“你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