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难求》 《君子难求》正文 第一章 苏晓的麻烦 收拾好行李箱我呆呆的望着房间,四年,当初兴奋拉着箱子入住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今天却要拉着箱子走人 想我苏晓从小没爹没娘,已经够惨了,老天爷你千万别让我再像钱塘才女苏小小那样凄惨而死啊,虽然别人都叫我苏小小,但我真名是苏晓,外公这名字取的真是够了 外婆,我从身后抱住她的脖子道。 “小小,你怎么回来了”老人停下手里的活回过头。 “想你了呀!高兴吧,” “高兴,”外婆叫李素是个裁缝,手艺精湛,自己画稿设计的旗袍和汉服 “去把衣服换了,外婆跟你做了身齐腰儒裙,新款式在你屋里”话音刚落,我一听像只兔子溜了 “这孩子快二十的人了,还毛毛躁躁” 一刻钟后,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漫步走来,玉色的儒裙,玉色的上衣,配上墨绿色腰封,米白色外衫,脚上穿的也是同色绣花布鞋,在李素眼里,外孙女就是个标致的古代美人 “外婆,这腰封的绣花真漂亮” “我去街上买点吃的,你休息下”李素取下老花镜,收理着布料针线,外孙女回来了要准备些好的。 “外公呢” “你外公老德行,常年守着镇上那破店”。 “看病救人是医生职责所在嘛,外婆我去买菜,顺便叫外公早点关门回家吃饭” 我说着就翻包拿钱,穿这么身古典气质的汉服,配个小巧的绿色绸缎面料手包,绿色的流苏,绸缎上有印花的竹子,装个手机零钱轻松搞定,“外婆,我走啦”。 每逢二五八便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比平常热闹,还好医馆人不多,我一踏进门几个熟人便打招呼,小小越来越漂亮啦!为国争光,小小你是我们庐州人的骄傲,小小交男朋友没……热情熟络的我有点招架不住,这可比比赛紧张啊! “外公,早点忙完了回家吃饭,我先去买菜”撂完话便闪人,出门手机滴哒滴,滴哒滴,滴哒滴响起来,一看显示苏斜。 叹了叹气,还是按了接听键:阿斜。 “小小,你被国家队开除了?外公他们知道吗?脚伤好一点没有……”苏斜一连串问了大堆问题 懵了半刻道:“我还没想好该如何跟他们说”。 你先别说,八卦这事我来解释,你一回去肯定有狗仔盯梢,被发现就跑,他们提问都不要搭话,”手机另一端一片死寂让苏斜莫名的心慌,随即声音也变得急切“小小,你在听吗?出什么事了? “阿斜!我………” 苏斜嘘了口长气安慰道:“我晚上到,小小不怕,有我在呢”又交待了些别的事后,苏斜无限深情的挂掉电话,转头对身后的人说:“订张去庐州的机票,后半月的安排取消”。 身后衣着花哨的男子一脸纳闷,“取消?你要干嘛”。 “我要放假,要休息,”。 “阿斜,你后半月的行程,有电影宣传,一个公益晚会,四个专访,三家时尚杂志封面硬照,还有两个角色试戏”花哨男把文件夹放到茶几上。 “ak,我晚上十点没到庐州,我就今年都休假了”苏斜说完把西装往肩上一搭,迈开长腿走人,留下ak坐在沙发上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跟我耍大牌,老子为了你脚都跑大了,大少爷你说爽约就放鸽子啊?阿斜~~~你个死小子给我回来,违约金全算你头上啊,我……” 超市门口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新闻,体操女神苏晓和当红小生苏斜的“双苏”恋一直备受关注,近日各媒体更是刊登出不少这对金童玉女交往的照片,从照片中看出他们认识交往可追寻到三年前,现实中两人却死不承认,媒体曝光苏晓被某导演潜规则上位,因此增加了不少在电影《天问》中本属于女星苏影的戏份,苏影和苏斜出道就一直传言不断的绯闻,如今加入苏晓,“三苏之恋”实在是让人应接不暇 低头买单走人,还好没被认出来,只是这日子能长久吗? 回家吧免得被狗仔发现惹麻烦,路过药店时买了盒速效救心丸,外公外婆知道后难保不激动,留着备用吧 快到家时手机又响起来,躲不过硬着头皮接,还没来的及开口对方说了句后山荷塘见就挂机了。 四月天不热我却觉得烦躁,按约到荷塘,岸边石头上已坐了个高挑的女子,淡黄色的长裙更突显出苏影肤白貌美。 “小影后,最近好吗”放下塑料袋揉了揉勒的发痛的手。 “不好”,苏影声音很清脆,把一本杂志甩向我道:“这个你怎么给我解释” 封面头条就是“双苏”恋熟真熟假,苏斜一脸冷冽的站着,左右两边是我和苏影,这个该如何解释我也想知道啊,说白了我也是受害者,就友情出演了十分钟电影,莫名其妙的就惹来被导演潜规则,插足恋情成为第三者 “小影,这个我真是冤枉的,现在我都不明白我怎么就成了上位心机女,第三者” “不明白?苏小小,这照片真的假的? “真的,但………” “真的,你还说不明白,苏小小,你一直知道我喜欢阿斜,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要跟我抢”苏影激动的掐着我双臂。 “抢?我抢你什么了?阿斜是人,他有思想,有感情,会明断是非”。 “从小你就霸着阿斜,念书差他帮你补习,读书霸着他骑车载你,死皮赖脸霸着要签名照……你做的一桩桩丑事嫌少? 我觉得自己双臂快被她拧碎。不知道苏影受了啥刺激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用力挣脱苏影的钳制:“我知道你喜欢阿斜,他晚上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去” 我累了不想解释,何况解释不清,这种事还是三个当事人聚一起时才好说开,阿斜?是亲人,是朋友,是爱吗??从未想过,。 荷塘里,圆圆的荷叶出水擎天迎风摇曳,碧绿静谧的水吸引着苏影灰死的目光 望着正弯腰提食材打算离开的苏晓,苏影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场景,苏斜挡着族人的面牵起苏晓的手,说他爱她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啊~~~”苏影想着那画面就受不了。 我惊得直起身来,却被苏影猛的往荷塘里一推,本能的求生让我想抓住什么,恍惚间手指扣住苏影右手腕表,把她也一道拖入荷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塘里水很冷,我只觉得像被卷入一个漩涡,叫救命,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会游泳,死亡的感觉似乎并不是那么恐怖, 好像听到外公外婆撕心裂肺的痛哭 人世间果然没有十全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二章 穿越之伤 醒来时半身泡河里,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唯有怀里捧着的手包能给我点安慰,我拍着脑门朝天边升点炊烟处走去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想国度的我压根没发觉周围环境的不对劲,直到一队穿着打扮怪异的男人挡在面前,他们嘴里叽里唔里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彼此就互相望着,一个骑马的男子说道:“把这汉奴抓起来”。 “汉奴?这个剧组在拍电视剧?”我发现这些作装怪异的男子后面跟着好长一队人马,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和小孩, “女郎,快逃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逃?”一股不祥预感袭上心头,我刚迈腿,却发现咽喉处抵着一把弯刀,恐怖分子劫持人质?我心里嘀咕着完了,被刀架脖子上逼着走,走到后面心更加哇凉哇凉的,这人质太多了点吧,几百人啊!最终被塞进人质队伍里,像赶鸭子一样被赶着走 走了两三小时,天太黑啥都看不清,我只知道这群鸭子被赶紧一个包围圈,然后关门落锁声响起,许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事,我就觉得自己蠢出了新逼格,完全比猪八戒他妈还蠢 被一阵低低地哭泣声炒醒,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这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好奇怪,衣服又烂又旧,男的头上多裹着头巾,一个个打颤打的牙齿都“咯咯咯咯”的响,“啥事啊,至于这样比死了爹妈还痛苦”我脑袋往前伸想一探原委。。 啥也没看到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一个头发半白皮肤黑黄的老者,脸上的皱纹写满了沧桑,老者按着我肩膀低低地在耳边道:“女郎你不要命啦?这些番胡就爱貌美如花之女,玩弄泄欲后在烹食”我听懂了个大概,一双眼睛眨眨闪闪惊讶道:“他们食人?”老者叹了叹气表示认同 我的个乖乖呢,我难道穿越到了食人族部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食人族这样变态的种族,南美洲就有,玛雅文明不就有活人祭祀,我他妈的不会这么悲催穿越到那里了吧?想到这瞬间面如死灰 老者望着苏晓,一双眼眸灿若日月星河般灵动,容颜隽逸如画,忍不住叹息道:“可惜了” “老翁可惜啥呢?”我追问,听声音知道这老头,就是昨晚喊我快逃之人,只怪自己蠢啊,反应慢半拍 “老夫观女郎有凤颜之相,却生不缝时,差许天命”老者依旧一脸惋惜。 “老翁可曾听过落毛凤凰不如鸡?”我觉得搞笑,从小没爹没娘的孤儿还有凤命的基因,可能没?。 老者不语看着苏晓微微点点头,对比周糟哭泣的众人,他们这一老小算是奇葩了,半点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忧虑。 昨儿还装满圈的人,今天就少了一半,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还剩几个时辰,“老翁看啥这么入迷?”我莫名的看看老者又抬头看天,眼神在两者间不停转换,然并卵什么也没发现 栅门处传来开锁的响动,里面的人噤若寒蝉,几个蛮子抬着一口铜锅进来,锅里热气翻滚煮着肉,这是要优待俘虏开饭的节奏?“老翁,咱有肉吃了”我一阵狂喜天知道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地说“两脚羊你也要吃 我咳咳两声!“老翁?有两只脚的羊吗???尼玛这世界要逆天了。。 “有”。 “在哪儿?我知道《山海经》里有三脚的鸟和鱼,两脚羊头一遭听”我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谁知下一刻便被一通冷水浇透,老者用无可救药般的眼神抬手指着我双腿说“在这儿” 我顿感五雷轰顶瞬间就劈的神智清明,两脚是两腿,羊不就等于是人,怪不得锅里的肉没有膻味和腥骚味,那压根不是牛羊肉,今天被拉出去的人难道就成了这些锅中之肉……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阵阵干呕。 被俘虏的汉人嘴里塞,期间有呕吐不咽之人,立马被一刀抹了脖子,空气里冲次着血腥和恐怖变态。。 轮到他们时,老者抓起一把,自己吞下大半,其余的塞进我嘴里,掐死上下额使我无法吐出来,喉咙一阵恶心,吐不出咽不下憋的泪水直流,蛮子兴奋的欣赏着这出戏剧笑声震天,另一边又熟练的“分羊剔骨”继续投入铜锅炖煮……这场景活似十八层地狱里生吞活剥下油锅的酷刑,看的人生不如死许久后老者松开手,我瞬间吐的天昏地暗,巴不得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干净,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老者摇头拍着苏晓后背,这女郎如赤子般纯净,没半点人生阅历,能逃的掉这吃人魔窟吗?他心里没底。 我吐够后问道:“老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生死关头人会变的更加清晰明朗,我确信自己不是在21世纪。 老者答非所问道:“朝堂无能,胡人入侵蛮横无教,烧杀抢掠,誓要灭我族类,” “昔日蒙田,李广,卫青可都杀的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听老者说胡人我自然反应就是那些个抗击匈奴的将军,。 老者目光无限深远幽幽叹道:“昔时人已没”。 指间吃疼回魂,老者握住我流血的食指把血滴到自己手掌心,对着一块红色的东西吹气虔诚又神秘,我吮吸着指尖不敢多言,搞不懂血滴到那红色长片上再吹散开来有啥好看的,跟小时候在纸上滴墨水吹梅花一个样。 “坤卦,吉卦,阴爻阳爻,好坏参半”听着老者自言自语,我翻着白眼,感情你老人家是在占卦啊,有用血卜卦滴?还用我的血。 “老爷子,省省吧,这墙爬不出去滴”我好心提醒,白天就看清,自己就关在一个圈里,跟关猪羊的圈差不多,都是木头围砌而成,唯一差别这些木桩有两三米高,人翻不出去。 老者明亮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他打量着苏晓虽身材板纤细,胆识还不错没有哭,就是脑子愚笨了些“丫头,你怕高吗”。 “不怕”。 老者见我一脸坚定又问:“哦!翻墙敢么”。 我得意地回答:“墙上翻筋斗都行 老者皱眉怀疑,“老爷子这事我还真不是吹牛,给你露一手瞧瞧”说着便起身来个后手翻,我朝他眨眨眼没骗你吧,姐可是练了十几年的体操,参赛就有牌拿的主,墙上翻筋斗跟玩平衡木有啥区别。。 老者捋着胡须,端详着苏晓笑意浮面,天意啊,师尊我有颜面余地府见你了 “丫头,你出后向东走,追寻苍龙七宿而行,切记不可乱了方位”老者面朝东方,点出几个星,让我牢记于心。又把他占卦的那块红色长片给我道:“这个收藏好,”我拿着那东西看了看,遍体鲜红如鸡血石,质地温润像是玉,血玉???这东西占卦不知道喝了多少血,觉得邪性便推辞说:“老翁这等宝贝我不能收”经常听老辈人说玉择主人,不是你的拿着要倒霉。 “我命数已尽,这玉由丫头替我保管,他日遇有缘之人替我赠送与他”。 这样子也行???我觉得古人智商有问题,这玉放到现代能卖不少钱吧,居然让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帮你保管一大笔钱财,不是有病就是傻了,我要跑了老爷子你找谁去? 见苏晓犹豫不定,老者赶忙说:“这玉乃师门之物,落入蛮夷之手我九泉下无颜面对祖宗,你护它周全,算是报我救命之恩,如何?”。 我点点头成交,有钱不要傻子。 子夜后,外面的火光开始变得昏暗,老者身形闪动穿梭在人群间点了他们睡穴 “丫头,快踩到肩膀上爬出去,”老者蹲下身拍拍肩膀“老爷子,你不跟我一起走?”我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连师门之玉都交由自己,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心里不是滋味,这老人与我萍水相逢,却处处维护,到分开这一刻尽不舍得。。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顿一顿道:“这帮蛮人屠我全村,我要留下来拉几个垫背” 我一听来了兴致,比划着手起刀落的手势说道:“咱俩一起,杀出去”。 老者笑着应声“好”,我踩在他肩上轻松爬到木桩上面,在顺势跳下,这点高度对我说不算难,站稳后轻声说道:“老爷子,出来吧没人”。 “丫头,一定要记住朝苍龙七宿方位逃,”。 “老爷子,你……”我傻愣地站着,想着一木之隔内的老者无限悲凉。。 老者低沉的音调又从里边传出“丫头,老爷子我叫诸葛渊,逃吧”。 伏地与老人拜别,“苏晓谢诸葛先生救命之恩,”说完磕三个头起身离去,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和期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三章 遇见慕容恪 “抓刺客……”号角划破长空安静的军营也躁动起来,诸葛渊掐指算着吉凶,他观苏晓有凤颜之相用血起卦也对,让她朝苍龙之位而逃,能否遇见真龙天子一切只得看天意,想着十五年前洛阳那个有龙相资质的孩子,诸葛渊笑道:“看你们缘分造化了”知天命易改天命难玄门之人的无奈。此身碰到一对龙凤相命格之人也是莫大他机缘。 朝东一路顺畅,快出营帐时撞到个夜起撒尿的蛮兵吓得我拔腿就跑,蛮兵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喊“抓刺客”拜他这嗓子整个营寨都惊动了,一对骑兵拍马追来,我跑进树林,林中山路崎岖且草深藤多不利于骑马。 平日高强度训练让我体能丝毫不逊于这群马背上生活的蛮夷男子,“丫头,朝苍龙七宿方位走,切记~切记”脑中是老爷子深沉的警告之音,咬牙舍弃树林向右侧小道跑去,道路越走越窄望着前方盈盈反光的路傻眼了,黑泥白石反光水——这明明就是潭水。 “老爷子,你就没算到我不会水?”我那个郁闷,凭啥别人穿越都是公主王妃权贵千金?有钱有权有人保护?轮到我就成了“两脚羊”被追杀的命?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姐姐我尼玛是一次不如一次。 抱着淹死总比被吃强的理念,我顺着芦苇丛向中心走去,在水淹到脖子时深深吸口气遁入水中,憋了几分钟后露出水面换气,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只见月光下,那人剑眉如刀刃,高高的鼻梁,五官精致如同雕塑,要是把黑发换成白金色的话,这不就是指环王里的精灵王子呢。 “你也在躲人?”说完就觉得是屁话,不为了躲避谁大半夜的泡水里,转而说道:“我也躲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成不?”男子不语只是直直盯着我 “分头找,你们这边,你们几个那边走”蛮兵的声音从山侧传来, “他们来了,快遁入水下”男子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纹丝不动。这人是聋了?还是吓傻了?我奔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伸手搭在他肩上整个人扑过去硬是把他按入水底。 为防止这傻子男人突然之间冒出来,苏晓像只八爪鱼一样的挂在他身上,看着水面火光闪动后又恢复黑暗,实在憋不住了才冒出水面,能重新呼吸空气真好,我心想着找个时间的学习下游泳,技多人不亏嘛。 “那边水里有动静,过去看看” 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我不由的后退,“呜哦…………呜…………”男子朝着蛮兵方位低吼,悠长刺耳的声音在漆黑的夜幕里回荡,这人居然会学狼嗥?我听的心里毛毛的发寒,那些个追踪的蛮兵似乎也有所畏惧竟是离开了,果然鸡鸣狗盗还是有用的,关键时刻能保命啊。 心里的石头安稳落地,身边那男子早已不在,我转身朝岸上走去,岸边燃起了柴火他坐在火堆旁烤鱼,火光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温暖,我也不客套迈步到火堆旁坐下,现在浑身湿透都能当水壶拎起来浇花了。 我旁若无人地烤着衣服,不经意一撇愣了几秒,看小说里写的穿越者的桃花都是顶级帅哥,老天爷总算公平了一回,给了项达标。这骨肉匀称的上身,既有力道又不是肌肉堆积看着恐怖,比体操男队的身材好。 一阵肉香飘来,我斜眼透过额前刘海缝隙瞟去,鱼泛着酥黄熟了。要不要厚着脸皮乞讨一条?该如何开口呢?我低头咬着大拇指思索着。 “嗯”男子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抬头见到递来的鱼忙的双手接过,乐呵的一个劲对着鱼说谢谢,却忘了是谁授之以鱼的。 男子吃好后取下搭在树杈上的袍子舒展长臂穿上,捋出被衣服盖住的头发,挺拔的身影向夜色深处走,我慌的丢掉手中串鱼的棍子追了上去。 “喂,那个……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充耳不闻脚步平稳如常的走。 “不会真是聋子吧?”我心里嘀咕着疾行越过男子,面向他倒退着行走。 “咱们一起躲过蛮兵也算朋友啊!那个~~我叫苏晓”我厚着脸皮继续搭讪,,在这鬼地方遇到个出气的人不容易啊?有人做伴比独行来的安全。男子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你能听到我说话嘛,谢谢你的鱼,手艺不错,我想……………啊……?”话没说完后脑勺和背部猛的吃痛,这才明他停下脚步是因为我即将撞到树上,我疼的呲牙咧嘴,男子却视若无睹的越过冷冰冰的道:别在追着我 纳尼!!!你丫的会说话啊?那你刚才怎不提示下我???当然我只敢在心里头鄙视,没长胆公开叫板。 “冷公子,你家住哪儿?收留一晚行吗?”我打定主意死嗑到底,这黑漆漆的夜遇到猛兽啥的一个人就玩完了,他不说话,那就听自己说了,苏晓一路上唧唧喳喳说个没完,活脱一闹山麻雀。 直到前方蛮兵的营帐出现在眼前,我猛的抬手抓住男子宽大的衣袖道:“冷公子,前方可去不得,蛮夷之人可不会因你长的帅就怜香惜玉不吃你。” 见苏晓眉头拧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男子觉得好笑,他半身她都镇定自若,却怕进军营? 我见他不信,又低声说道:“真的,我刚从那里逃出来” 男子眉心一抖,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原来如此,要是让她知道他是这军营中的头会怎样?他着实有点期待,这女子有意思的很。 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开口道:“我不姓冷”我不屑的嗯了声。屁话,我要知道你姓啥还用的着称呼你冷公子? “长的帅?何解” “啊!!!”我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该死,长的帅就是长的帅了,能这么答么?对上他如蛇一样幽冷犀利的眼光,觉得不行,这是在找死。望着他俊朗的五官,不由自主的念道:“公子人如玉,陌上世无双”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续续低语说:“我叫慕容恪”他声音温雅如风,如同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般呢喃。 慕容???我脑袋自动补脑金庸小说里南慕容,北乔峰的片段,那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江南世家,身份高贵有才华有颜值的慕容复为复国弄的身败名裂发疯收场…… 慕容恪扒弄着篝火,发现角落里那个人儿早已背靠着石壁睡着了,孤男寡女的山洞这丫头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是傻到没心没肺?还是武功高强的卧探?能从他的军营里逃出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到想看看这次又是谁派遣的奸细来要他的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四章 试探 啊哦……哦……狼嗥声在远处响起,慕容恪眯着眼见苏晓依旧呼吸均匀的沉睡便放轻脚步走出山洞,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影披着破晓的晨露从树林里串出。 “四哥,昨夜营寨几十个士卒突然暴毙而亡” 慕容恪肩部微晃一抖随即吐出恶狠狠的字:“结果” “巫医查验是中毒,吃“两脚羊”中毒而亡,煮食的铜锅也验出了毒”黑影人低头续续说道,见慕容恪没反应愣了一会儿又补充说道:“所中之毒目前尚未查出”两人在树下说道了近半住香的时辰,最后影子诺诺点头拱手作揖离去。 苏晓昨夜从军营里逃出士卒就中毒而亡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是逃出来?还是去下毒?慕容恪拧紧拳头把胸膛的怒火压了下去,他慕容玄恭十五岁就带兵,毅力和谋略岂是一般人能窥探的来 一阵烤肉的香味袭来,我坐直身子伸个懒腰顺便柔柔发麻的腿,见慕容恪烤着金黄的野兔不由得感叹:这男人牛逼啊!绝对跑的比兔子快不然怎么捉到兔子的? “慕容公子起的好早”我说着也在火堆旁坐下,不客气地接过兔子腿吃起来,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发觉慕容恪不爱说话,自己也就闭嘴吃完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走,来到蛮兵扎营的地方 “看来抜营撤退的紧,好多东西都丢弃了”慕容恪环顾四周说道 我直冲冲跑去木栅栏,空空如也!即使不抱希望心里依旧忍不住泛酸怆。老爷子终究还是没逃过一劫。慕容恪眼里闪过一抹毒蛇般磨牙阭血的的阴光。 “旧地重游感慨良多?”他试问试探的说道 “何止良多?被圈在这儿两天的折磨比我十八年加起来还多”一行清泪如白鹭上青天般滑落到腮边,衬着朝阳闪烁着金光,我抬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要不是诸葛先生我早已成了这些蛮兵的腹中之餐,他助我逃走,自己却服毒与夷族同归黄泉”苏晓笑中含泪,泪中带笑 慕容恪内心波涛汹涌,他想过万千种可能,唯独没算计到汉人反抗会如此狠绝,甚至以身作诱饵用如此极端的方法,要是每个被俘虏的汉人都这么血性,那对于鲜卑来说将是灭族的危险 我给了慕容恪一个拥抱表示感谢道:“慕容恪!谢谢你,它日你若有难苏晓愿意以命相助” 慕容恪刚平复下的心,因苏晓这蓦然而来的拥抱又动乱起来,温软的接触,耳边湿热的气息,女儿家独特的清香,种种都像一场狂风暴雨猛烈地撕扯着他内心那座贫瘠的茅草屋,他从不染女色,同胞兄弟几乎都有妻妾子嗣,他却是一座石头山没弱点没情感,是大燕无法撼动的战神。 慕容恪吹了声口哨,一匹红棕烈马便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会骑马吗?”声音里透着不曾察觉的温情,我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骑马?这事在21世纪那可是项情趣高雅又烧钱的活动,我丝阶级的人会骑才怪了 慕容恪越身上马,长臂一带把苏晓拉上马背,握着疆绳踏马而去 远处山头一淄衣男子和一皂衣少年在勒马远眺,“十九,看样子咱们快有四嫂了,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人光棍” “这些年围在四哥身边的绝色女子还少吗,四哥正眼都不瞧下,怎么会喜欢那卧探女子,”少年不服气的辩解道 “你想看你四哥断袖?” “我有时还真怀疑四哥有断袖之癖”少年一脸悲哀 “呵!这话让四哥知道,抽死你”淄衣男子拿着马鞭拍打少年的头 “五哥,你说四哥会不会中美人计?” “美人计怕啥劳什子,中了就连美人一起抱回大燕”淄衣男子放声长啸调转马头离去,并对少年说道:“走吧!四哥让我们抜营撤退,咱两也别坏了他的终身大事” “四哥这事处理的不仗义”少年低哝着心里的不满 “那你也去找个女人?” “我才十岁”少年满腔悲愤 “哈哈…………原来是鸟枪没长大”男子哈哈大笑拍马离去,溅起一道浓烈的沙尘,少年也极速追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五章 流年不利 “咱们去哪儿?”我在马上颠簸了半天,觉得浑身骨头酸疼尤其是胯间,下马时差点没站稳跌个沙屁股。骑马这事并不是那么潇洒自在啊 “去洛阳,你休息下”慕容恪说完,马鞭一甩“驾”伴随着马蹄带起的沙尘消失在路得尽头。 “还的赶路,又不是去相亲,至于这么急吗??”我一脸苦菜相,坐到石头上揉着双腿,“不对啊!他去洛阳关我啥事?我又不去”我两手抱膝,考虑着如何脱身,我可不要在这地呆一辈子,得找法子回去,所谓从那里来的就回那里去,应该回到穿越过来时的那条河,从那里找突破口 “想何事这么入神” 我一怔发觉不知何时慕容恪已站在面前:“我在想我去洛阳貌似没什么事……” “那你想去哪里?”慕容恪不等我说完便抢白 “我???……嗯……我~~~想回家”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你家住何地?”慕容恪盯着我躲躲闪闪的神情咄咄逼人 我干咳两声不答,连自己处在啥年代都不知道,想胡编乱造都没法下手编,也想过投石问路问下慕容恪,介于这男人观察细致入微、心思缜密城府太深,怕话没套到自己就掉他圈套里了 “赶了那么长一段路,饿了吧?”慕容恪取下烤好的羊腿分给我,一股羊骚味穿入鼻腔,我立马觉得胃里一股翻江倒海的气息向外冲,扶着树干一阵狂吐 “你怎么了”慕容恪刚踏出一步便被我叫停 “你别过来,我受不了羊肉那味儿” 慕容恪皱眉心道:这女人真麻烦,大口咬着羊肉问道:“你怕吃羊肉?” “你要尝过“两脚羊”也会跟我一样”想着当初被逼吃肉的经历,我逼不住又哇~哇~哇的吐起来,慕容恪看着手里的羊腿出神:要是我吃过两脚羊,你是不是会像躲瘟神一样躲我?想到这茬他觉得内心一阵抽紧。 嗖地一声箭出弦的声响,慕容恪手里羊腿郑出打偏了射箭的方向,林子里同时跳出十来个黑衣人 “慕容恪你有多少仇家?”我看着这仗势问道,虽说这家伙救了自己一命,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比如眼下掉脑袋的事 慕容恪嘴角上扬带着些许期待说:“不少。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当然后半句没说出口 “杀”命令一出黑衣人蜂拥而上扑向慕容恪,我身影一闪躲到树后,古人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黑衣人一柄长刀砍来,劈掉大片树干刀锋离额头就差几公分,我慌的跑开凭借着身体灵巧躲过了好几刀,但是柿子都挑软的捏,发觉我不会功夫后几个黑衣人也唰唰唰的朝我刺剑,在剑尖滑到咽喉处时眼前白光一闪,随即被带入一个宽广的怀抱。 “你为何不会武功”慕容恪大声质问,他触碰苏晓手心时摸到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习武舞刀弄枪磨蹭留下的,也想借着这群刺客试探一二,这丫头却只是躲闪逃命,刚才他要慢一步挑开刺来的剑尖苏晓必死无疑。 “又没师傅教”我紧张地差点脱口喊成:我又不是学击剑的,在说了我处的那个时代可是法制社会,谁敢光天化日劫道杀人 慕容恪吹了声口哨提起苏晓丢到马背上,一拍马屁红棕烈马便冲了出去,没了牵绊也试探完了,这群刺客在他眼里如同草芥,长剑舞过之处溅起一抹血色的梨花雨,连何人指使都懒得问,他自负地认为天下间能取他首级的人还没出世。 我抱紧马脖子努力的保持平衡不坠,感觉马背上多了个人以为是慕容恪便扭头说道:“你终于来了”下一秒却惊愕的差点坠马,身后是一个带着银色鬼面具的黑衣男子“让卿失望了”鬼面人一副惋惜的口吻。 我心里忍不住骂娘,都走为上计了还是被那群黑衣人抓到,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得想办法脱身,右手抓住马脖颈子上的鬃毛使劲扯,红棕烈马吃疼猛的抬起两条前腿,趁鬼面人勒紧缰绳立马之际我一掌推向他胸口,打算借着马背和手掌的力道跳下马,鬼面人擒住我手腕时也因我下跳的力道使得重心不稳随着一同坠马滚下斜坡 再一次从水里逃生,我发誓一定要学会游泳, “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两清了” 我看着鬼面人,面具下巴部位说话时还会动,配上一身乌鸦黑衣说不出的诡异,跟个黑无常无二,因呛水的缘故说话时不时的带着咳嗽“你救我?咳咳……咳咳………要不是你我会落水?” 鬼面人漆黑的眸子闪着幽光,想来这女子所说不假,她若非怕自己谋害她性命又怎么不顾一切的跳马而逃 “无话可说了吧”见鬼面人迟疑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拖着湿透的衣裙离开,虽然这人跟刺客不是一伙的但也危险,惹炸毛了绝对吃亏,运气背惹不起我躲的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六章 遇见绿珠 走进一座破庙打算今晚在这儿凑合一夜,之前一顿狂吐现在饿的两眼发昏,也顾不得得罪神明,拿起佛像前供桌上的果子用袖子擦擦啃起来,也不知道慕容恪咋样了 一截水葱般雪白的手腕伸到跟前,手里拿着个馒头,抬头见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素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桃腮含晕,美目流盼如玉盘承明珠,我暗暗惊叹:好美的一双眼睛,跟珍珠一样润泽柔媚。 “果子坏掉了,小心闹肚子,吃馒头吧” 我鼓着腮帮子魂游在赏美人的状态,直到少女蹲下身把手里的果子换成馒头才神智清醒,喃喃一笑道:“谢谢”古人云:食色性也!果然不假遇到美人比如眼前这少女,甭说男人女人也喜欢 少女也席地而坐,见苏晓头发散乱,但衣着用料款式将就,料想是哪家遭了劫难的士族女子,又见她一口气吞了六个馒头,吃相粗鄙无一丁半点贵族小姐的气派风仪,便温婉问道:“看姑娘衣着打扮不像中原人士” 我伸懒腰舒展下身体,从练体操起就严格控制饮食避免发胖,从来没有今儿这样敞开肚皮吃过东西,闻言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一圈计上心来,猴精地眨了眨眼起身面向少女拱手作揖道:“楼兰女子苏晓,谢姑娘一饭之恩”来这破地几天都是云里雾里的,没本事拿下慕容恪,对于眼前这少女我自信满满,无论如何得弄清楚身处何地。 “楼兰?”少女听的咋乎,她倒是听客人闲谈间提到过,那个有奇珍异宝且民风彪悍的西域古国。 见少女苍白的脸色,我暗叫不好,不会又瞎猫碰到死耗子撞到楼兰的死对头国家吧?我清楚的记得李白有句诗:不破楼兰誓不还 硬着头皮继续胡编乱造,“我的族人仰慕中原文化,特别推崇蜀相诸葛孔明,说他忠肝义胆足智多谋,我这回来中原就是为了拜师的”既然楼兰这个迷一般的国度不讨喜,那诸葛亮该无懈可击了吧,历朝历代他都是神仙般存在的人物。就算悲催到这时候诸葛亮没出生,那也不是事就说诸葛亮是楼兰语,确定朝代后换个名人了。 “诸葛亮???小小!你真要拜他为师?”少女一脸惊讶 “嗯嗯嗯”我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都仙逝几十年了”少女无可奈何的表情 “啊!!!!”我觉得自己那颗玻璃心碎的渣都不剩,诸葛亮死了几十年,按时间算是魏晋么?千万别啊!乖乖呢我居然好死不死地说要拜当朝皇帝的死对头为师!这不是公然的反叛么,想想都觉得脖子凉凉的 “死了???那今夕当朝圣主……”我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既然是投石问路那就打破砂锅问到底,第一次见面就熟络的叫我小小,也是个没防范心的人 “现今圣主司马炽,永嘉二年”少女见苏晓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多说了几句就当安慰吧,一个弱女子不远千里吃尽苦头带着家族的期盼从西域来到中原拜师,到了才知晓师者已逝,这打击……少女不由地叹气。 听少女说完,我觉得整个世界观都在坍塌崩溃,皇帝姓司马的只有晋朝,我竟是穿越到了动荡不安的两晋!那时代有着中国最顶级的门阀士族,有狂傲放荡不羁的名士,有磕药炼丹的隐者,有睥睨千秋的书法,也有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对于晋朝苏晓脑袋里就一个词:荒唐。异族轮番入侵文臣武将却清谈误国选个白痴当皇帝,门阀士族的权力一手遮天能主导皇帝的废立,女子大胆豪放可以公然在街上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 也许是我面如死灰的表情少女有几分不忍,说道:“我叫绿珠,家就在前面双角山,小小你跟我回家吧”说完不待同意便牵起我手挎着篮子出了庙门 到家后我才发觉绿珠所谓的家是官道旁的驿站,她们一家子都在驿站做事过活,母亲负责厨房膳食父亲负责马房马匹饲养,老两口就绿珠一个女儿相当宝贝,在绿珠撒娇哀求下我成功的被留下帮忙 关于穿越这档子事我是相信的,甚至还和鱼儿、七七一起幻想过自己穿越后的狗血剧情,在绿珠床上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我接受了身处晋朝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活下去才是首要问题,于是乎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井边打水洗漱完毕后见绿珠抱着一大筐子换洗衣物,我乐呵着一跳一跳地跑过去 “绿珠,我帮你”说完接过筐子朝河边走去,这年代没有洗衣机自来水洗衣服只能去河边里,就在我犯难洗衣粉的问题时,绿珠提着皂角篮子也来到了河边,哎!21 世纪的人穿越到古代就他妈弱智一个,看样子啥事都得重新学。 凉晒好衣物后见绿珠抹着眼泪从左侧的客房跑出来, “怎么了绿珠”我好心地问道 “没事,打理客房时碰了下客人的铜镜,被侍童误以为是行窃”绿珠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在驿站行窃闹大了连带父母都要吃官司。 “小小,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拿铜镜照照,长这么大我都不知道镜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对女子来说是何等的悲哀,几个女人不喜欢照镜子?自己读书时书包里都带着面小镜子 “等我一下”我一溜烟跑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手包,绿珠瞪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茫然。我从包里拿出面梳妆镜,之前去景德镇玩时买的,盒面是景泰蓝烧制的玉兰花,把镜子凑到绿珠跟前道:“看吧!仙女下凡” 绿珠看着那掌心般大小镜子里的自己,眉似新月,肤光胜雪,比水中倒影清晰百倍“这个是我吗?”她觉得镜中的女子美的不真实, “呵呵!被自己美貌吓到了?”我笑意盈盈,古代的铜镜怎么能跟现代的镜子比,在好的铜镜也没她手中的镜子照的清晰 “还有更好的呢”我掏出口红,打开一管在绿珠的唇上描绘几笔,镜中的人儿更加花容月貌,那红艳欲滴的唇比院中的牡丹花还娇媚潋滟 “小小,你这百宝袋装了多少宝贝?绿珠觉得不可思议,楼兰果真是个出产奇珍异宝的国家,这胭脂质地细腻香味绵长一看就价值不菲 “没了”我一股脑把包倒个底朝天,所谓的百宝袋就装了镜子、三只口红、一盒药丸、和一包辣椒籽。要知道会穿越绝对背个大点的包,装点游戏机,太阳能手电筒,煮饭的焖烧罐……想当初跟七七她们可没少讨论这些破事 “小小,你家卖胭脂的?”绿珠转动着口红问道,常人出门都带银钱,带胭脂水粉的还真是少见又不能当饭吃 “这是我带的拜师礼”我拍着绿珠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想啊!我这一路要躲匈奴、鲜卑,羌族可谓凶险丛丛,带金银珠宝早就人财两空了,要是师傅嫌弃我资质愚笨不愿收我为徒,胭脂镜盒还能送给师娘帮我美言几句对吧”本着吹牛不犯法的精神大吹特吹,见绿珠一副你真聪明的表情,我奸笑忽悠成功,骗这种小绵羊手到擒来 我把镜盒拆成两面,把其中一面和一支口红装进包里给了绿珠 “给我的?”绿珠受宠若惊 我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干咳了两声说道:“我可不是白给的”见绿珠杏眼微瞪像只受惊的小鹿,收起了捉弄的心思指着她的腰间“你的绣个香囊作为补偿”绿珠点头如捣蒜 “得绣个大点的要装下这些”我指着桌上倒腾出来东西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感情好,嘿嘿!做得不好我就收回百宝袋” “小小!你威胁我”绿珠声音带着哭腔,感觉刚到手的东西还没捂热就要失去 “有吗?姐可是很善良地”两个女子银铃儿般清脆的笑声消失在院落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七章 风流谢安 古人的生活单调乏味,天一黑除了睡觉屁事没有,这修身养性的生活对我来说要命 无聊地像只八爪鱼样趴床上回味以前逛街吃吃吃买买买的夜生活 “珠儿,把酒送去甲字号客房” 听完母亲的吩咐绿珠一脸忧虑,我猜想定是早上镜子事件让她不能释怀,便说道:“我去送”说完便跳下床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找点事做 “小小,你不能去”绿珠慌地拉住,士族子弟好整洁,衣必熏香,见苏晓头发散乱衣服上污渍斑斑,以这副尊容去送酒菜绝对被丢出房门 “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我吃定她不敢去 绿珠皱眉,世家贵族讲究君子远庖厨母亲大人铁定去不得,自己早上被误会再去又恐添间隙,除了苏晓眼下还真没人 “好吧!你等等”绿珠翻出年初做的那件淡绿色的襦裙让我换上,又替我绾个高鬓,剩余头发仍用缎带束好,涂上胭脂 到甲字号客房时 绿珠把托盘给我一再叮嘱要小心行事 我唯唯诺诺的笑着点头,心想着我到看看啥鸟人这么龟毛,碰下你个破镜子就说人家是小偷行窃 敲门进屋,见一男子枕着手臂斜躺床上拥被看书,床罩遮挡看不清容貌 我心下嘀咕:读书人还这么小肚鸡肠斯文败类 男子幽幽开口念道:“有客登堂,惊醒万里春梦” 我勒个去!这厮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眼珠一转笑吟道:“无人共枕,枉费一片心机” 苏晓的回答让男子呆愣了片刻,透过纱罩见女子发带轻垂,说道:“六尺绫缎,三尺缠头三尺坠” 我端酒器的手一抖,行啊扛上了,“一床锦被半床遮身半床空” 男子额间齐聚一团黑气,这丫头说话口气如此大胆轻佻,一个女子对男人说无人共枕,一床被子半床空,这算不算裸的暗示 他堂堂须眉都觉得不好意思,便吟诵道:“竹本无心,奈何节外偏生枝叶” 我脸颊升起两堆火烧云,刚才自己只顾着顶回去,说的太过露骨,得解释下“藕虽有孔,玉质不染半点淤泥” 男子眉目含笑,将手里的书随手一抛掀被下床 都说有文才的女子无貌,他到要看看这才思敏捷的女子是怎么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个娇小玲珑的美人,粉妆玉琢、弱骨纤形,诗经里描绘那秋水为神玉为骨的伊人应该就如这般吧!玉骨那愁雾瘴,冰姿自带仙风。 男子从容不迫地落座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见苏晓脸颊通红,想着之前泼辣的言辞他越发来了兴致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都给了那么明显的暗示,倘若自己不表个态,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叹了口气说道:“山高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 我觉得心里“咯噔”漏了半拍,果真是让他误会了,要不将错就错? 眼前这男子一袭宝蓝色衣袍,生的神清骨秀,气度高雅,比画里的古风美男子还要好看,越看越养眼,唉!外貌协会的人伤不起。 我暗自拧了自己一把,明明是这厮出言不逊在先,不能中了美男计,想着绿珠被冤枉的事,丹唇轻启一脸不屑道:“河深水急,劝渔夫莫费心机”说完摆放好酒器瓜货点心 遇到如此有意思的女子实乃人生一大快事,见苏晓欲意离去,男子不放弃最后较劲的机会,开口念道“山野蓬荜,偏出如此奇女” 绿珠一再叮嘱不能得罪客人,我回眸一笑:“地僻村贫,莫嫌怠慢贵客”说完关门走人,民不与官斗,何况晋朝的门阀士族吊的皇帝都管不住。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响起,内间走出个长须善目的和尚开口笑道:“难得一见啊!你谢安风流倜傥的名士,也有被女子言语轻浮的春心荡漾的时候,奇闻!奇闻” 谢安也甘示弱,怂对到:“孟子云:非礼勿言、勿听、勿看,你乃得道高僧,不也翻墙入院做了梁上君子?怪哉!怪哉” 两人相视而笑,这僧人叫支道林乃谢安好友,谢安备酒就是为了款待他 魏晋人士行为处事不按常理出牌,就说这僧人正门不走非得跳窗而入,谢安知道他来了便念到”有客登堂,惊醒万里春梦”本是朋友间互相揶揄的玩笑话,谁料苏晓刚巧进来,顺耳听到以为是征对她,才闹了这么一出趣事,而支道林是躲在房梁上看了一出好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八章 惊变 夏夜的细语夹着虫鸣,一阵萧萧的风吹过庭院,摇着梧桐树沙沙地哭,亦如我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绿珠睡着后我偷溜出房,把厨房翻遍也没发现半点吃食,咕咚咕咚喝下半瓢水后坐在院里的台阶上纳凉 物质匮乏的古代帝王一日吃四顿,王侯将相一日三顿,贫民百姓一日两顿,清汤寡水的油珠都见不到一粒,我蓦然的想起了慕容恪,还是跟着他好,起码有肉吃 我拿根树叉在院里算计着,晋怀帝司马炽登基是公元307年,改国号永嘉,绿珠说今儿是永嘉二年就是308,这时候北方有先见之明的士族开始衣冠南渡,心头一颤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卫玠,你可知有个女子喜欢了你千年”我在地上写着卫玠两个字,写好抹掉,又再写一直重复着,纠结过后打定主意过几天就向绿珠告辞去洛阳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告别了电灯电话空调冰箱就罢了,黢黑的夜连根蜡烛都没有,夜间跑个茅厕都的小心点别踩空了掉下去 这日子有够过分,见屋前屋后闪烁飞舞的莹莹碎火,我打个响指道:“嘿嘿!有了” 回房取了纱囊捉萤火虫,古代环境也太好了吧,萤火虫多的跟蚊子一样,我追着萤火虫乱跑,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我嗯嗯呜呜又踢又拽,奈何力量悬殊 “嘘!别出声” 我点头表示同意,身后的人一松手便像个兔子一蹦三尺远 “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谢安,接二连三的被嫌弃,和尚我真是不虚此行啊”支道林从树梢飘散而下,身材瘦削苍劲,眉目间散发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韵 “谢安?”借着林中斑驳地月光,我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峨冠博带广袖云裳,这人不就是驿站那家伙嘛,他叫谢安? 内心一阵悸动,我吸口气试探性地问:“你可是陈郡谢氏,谢安?” “你认识陈郡谢安?”男子不答反而挑眉问道 中国历史上的宰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让人记住的屈指可数,晋朝一百多年的历史却有两大名垂清史的贤相——王导谢安。 肯定是同名同姓,谢安是谁?最有雅量最具胆识的政治家,淝水之战的指挥官,这时候还没出世呢,心底七七八八一盘算瞬间没了刚才的惊喜劲 “我知晓他的一切”仗着看过《晋书谢安传》一脸得意忘形,随即又无比失落自嘲“可惜他不认识我” 谢安悄然无息地向上勾勒着唇角,“哦!一切?看来姑娘在谢安身上费心不少”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想着昨夜驿站内这丫头大胆狂妄的言词,嘴角的笑意扩散到眼角眉梢 “自是比不了你费心思”我撅着嘴,姐关心谁要你管?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为了不给绿珠一家子惹麻烦,硬是把自己当忍者神龟。 支道林几次想插话都被谢安用眼色逼退,见谈话僵持便说道:“匈奴人走了咱们也快撤” “匈奴人??”难道他刚才是在救自己? 我看向谢安,他温雅的眸子似乎在说:你懂的就好,道歉我不接受,我忍不住暗骂:小气鬼喝凉水,小气鬼喝自来水……那有半点东晋名相谢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 “匈奴大单于刘聪窥视中原已久,石勒出现在平城,不是个好兆头”谢安的声音透着无限凄凉和对天下黎民即将流离失所的担忧。 “你说的可是那个从奴隶做到将军的石勒?” “你又认识”一旁的和尚忍不住插嘴 我点头算是默认 “这人身上又花了多少功夫?”谢安双手抱臂懒懒地靠着树干 这氛围不对啊?中原华夏对匈奴自古以来都是灭之而后快,这时代可不会顾及什么民族团结大融合,虽然石勒这奴隶皇帝比刘邦朱元璋布衣皇帝还牛逼,眼下还是不要崇拜的好,我清清喉咙,“驿站人多嘴杂,听说。听说而已” 谢安广袖一甩,我捡起萤火虫纱囊跟了上去 谢安翻身上马伸出修长的手“走吧” 我的眼光在他与和尚两人间来回一转,果断选择谢安,外貌协会的人啊!走了一段路后发觉不是回驿站便开口问道:“这不是回驿站的路” “跟石勒进平城,看刚才石虎离去的方向,回驿站凶多吉少”谢安不急不缓地说道,湿热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的 石虎去了驿站?绿珠落到他手里还能活吗?我双手按住谢安勒缰绳的手喊“停下停下,我要回去” 吁!谢安勒紧缰绳稳住马,“回去?你可知石虎?” 我跳下马说:“知道,嗜酒好色,随欲弑杀” “女郎,听和尚的劝不回去的好,被石虎醉酒打死烹食,折磨至死的姬妾美人多如牛毛”支道林说着故意顿了顿,言外之意你这样娇媚纤弱姿色的女子,正对石虎胃口 “那一家子对苏晓有一饭之恩,收留之德”我眉梢含笑,朝着他们拂了拂身调头跑去。借着萤火虫纱囊方便了不少,到山口见驿站处火光冲天,暗道不好来晚了。当下脚步加快。 从后院而入,马厩里空空如也,炙热的火浪扑来阻隔我进入内堂,顺着院中小径来到前院,依旧空无一人 “绿珠,绿珠,绿珠”我扯着嗓子喊,无力地坐在地上让大火烤的满脸通红 “小小,是你吗?”微弱的声音从井中传出,我赶忙摇汲水的绳子,绿珠就坐在木桶里见到我死死抱着,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小小,我爹娘都死了,他们见人就杀” “没事了,不怕啊”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到:“绿珠咱们得离开这儿”绿珠望着一片火海的驿站满目绝望,离开双角山?她能去哪儿? “有苏晓在的一天,就会护着你”我握着绿珠的手如同当初在破庙她带我回家一样坚定,我好歹知道些历史,带个绿珠活下去应该不难吧 “驿站还有人”蛮兵又叫嚣起来。 “不好,绿珠快藏起来,”我把绿珠压在养鸡的竹筐下在用木板遮挡好 “小小,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跑,去破庙等我,” “小小,我怕,你也一起好不好?”绿珠拉着我的衣袖不放 “那样咱们都活不了,我会去找你,咱俩击掌为盟”我与绿珠击掌后便朝大门外冲去 “是个娘们,抓活的有赏” 统帅号令一出,一群蛮兵口中发出噢……噢……噢……的口哨声拍马追去,鞭子响声在耳边飞逝,好几次都碰到手臂和腿部,亏的是叫抓活的,不然早挂彩了 脚下踩空拌了一跤,几个蛮兵团团围了上来,手中长鞭一甩鞭子像蛇一样缠住我腰部,蛮兵又噢噢噢噢地起哄,挥手一抽,整个人撞到树干上震落一地树叶,人也失去了意识,只记得闭眼时看到一个提剑的蓝色身影。 我睁眼发觉自己在与绿珠约定的破庙,堂正中放着尊观音菩萨塑像。 “绿珠不在这”谢安一语道破我心中的执念 我直盯着谢安,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告诉我说:遇到石虎的女子都没好下场,你是个例外,我接过他递来的水囊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想淹没掉心里的酸楚,终究还是没救得了绿珠 在这以马为主要代步工具的时代,骑术是贵族子弟必学的技能之一,看到矫健的高头大马,我就感觉两股颤颤,古代女子洞房花烛夜都讲究落红,并以此来证明清白之身,这要是在马背上颠簸折腾久了那层膜还能完好无损?貌似想的有点远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九章 琅琊王氏 如果说眼光能杀人,我觉得此刻不死也定会终身报废。在平城遇到了南迁的世家子弟,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我,几番思量后取出镜子照面没啥不妥啊!却在镜中看到身后的谢安一脸春风化雨般的笑意 几个世家子弟拍马过来打招呼:“安石果真风流名士啊!胡人侵扰之际还能携美人游历山川” “相逢即是缘分,今儿当痛饮三百杯” 这群人接下来谈论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一直在叨念:他是谢安,他居然真的是谢安,怎么会这样,历史上谢安可是东晋的,现在还是西晋为什么会有谢安?卫玠啦?他又是如何?只觉得脑袋里一群蜜蜂在吵架嗡嗡作响。 谢安骑马来到辆马车前:“该回神了”我闻声望去,见他一派潇洒自若的神情,努了努嘴终究是因为不知道说啥而作罢 “见到谢安不想说点啥么?” 知道这家伙是在报复我,谁让我之前大言不惭的说了解谢安一切呢,纸上得来终觉浅,人活一辈子几十年的事,岂是历史寥寥数语可以说的清道的尽地? 见我一直低着头,他指着马车说:“先休息,晚上有酒宴”又吩咐驾车的小厮不许任何人打扰靠近,说完骑马离去。 我长嘘了口气钻进马车,瞧瞧镜子脸红的跟打翻了胭脂盒似的,“苏晓!好歹你也见过不少国际大场面,至于这般小媳妇懦弱相?”做几个深呼吸靠着软掉闭目养神。 “姑娘,到了,请下车”我掀开帘子一跃而下,前后清一色的样式的马车依次停靠,而我又再次悲催的被目光围剿,那感觉跟逛侏罗纪公园一样,有惊讶的,有兴奋的,有鄙夷不屑的 “谢安啊谢安!你够狠,把我丢在你的爱慕者粉丝队伍里……是要闹哪样???” “看女郎与安石如此亲密,敢问出至何族?小女琅琊王氏怜月”一个衣著华丽的女子率先发难。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琅琊王氏?惹不起的家族,眼珠子扫了一圈,照着电视剧模样双手交叠放在右侧稍稍蹲下身子“苏晓见过各位姐姐,” “苏氏?中原有这个氏族?” “可能是南方氏族,” “嗯,定是如此,我听哥哥说安石刚从南方而来” “哼,江左无名孤陋之辈”这群氏族小姐谈论的热火朝天,她们对天下门第排名了如指掌,在魏晋这个讲究门阀地位的时代,报出姓氏就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重了 我浅浅一笑站直腰板直视她们:“至于我跟谢安的关系?你直接问他更好些” “你……”王怜月翘起食指指着我,话刚开口就被打断 “怜月,不得无礼”一个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走进别院,身后跟了一群仆人,我得意的一笑退到一边看戏,起先透过墙上的花窗就见他往这院子方向来,本小姐时间卡的不错,他恰巧就撞见了要发飙的王小姐 “大哥哥好”几个女子同时行礼问好,举止优雅节奏动作流畅一致,贵族女儿家的教养体现的淋漓尽致。 “各自回房吧” 他手一挥,身后仆人鱼贯而前手里端着沐浴洗漱用品和新制衣衫,看着各个小姐纷纷散去 我有点尴尬了,主人不吱声吩咐,我这客人就继续杵着?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然后拂袖而去, 他身后两个奴婢这才端着托盘说道:“奴婢伺候女郎沐浴更衣”我点头默许,看着院门的方向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男人不着痕迹地就给我个下马威当警告。 泡个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往床上一趟沉沉睡去,睡梦中有敲门声,我朦朦胧胧地应付道:“门没关” 本想着睡个天荒地老,却在翻身的刹那吓得六神无主魂不附体,谢安就直立立地站在床边眼带笑意,还好我人懒没脱衣服倒床就睡,不然尴尬了。 “你……你你怎么就进来了?”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当然后半句没说出口,晋朝是个标新立异、放荡不羁的时代,阮籍喝醉酒挨着卖酒老板娘就睡了,老板却压根没半点不高兴,够奇葩吧! “你说的门没关,让我进来” 我泪流满面啊!还能有更无耻点的理解不?我赌气继续床上赖着,他缓缓一笑叫奴婢给我梳妆,想着酒宴我就心里没底,“我能不去么?” 他踏出房门的半个身子一顿“来到琅琊王氏的府邸,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结果。打开妆案上的粉盒子,指尖粘了少许质地不错,担心这东西抹脸上过敏,就描了下眉,内唇角涂点自带的口红出门 设宴之地在一片宽广的竹林,眼下正是灯火通明飘香四溢,我跟在谢安身边听他小声一一介绍着周遭的人物,越听心越凉乖乖呢!我今儿上午得罪的人乃王导的嫡长子王悦和庶长女王怜月,以后还能去江东避难么??? 席地而坐后打量着四周,两侧的人都到齐了,正中案几还是空空如也,大腕总是压轴出场嘛 看到王悦射来的目光,我拿起酒杯淡淡一笑干了,他明显有些迟疑还是喝了一杯,在瞧王家的几位小姐,衣服首饰艳丽无双对比下自己一身素色,差距一下了就出来了 能蹭吃蹭喝有地睡就不错了,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苏晓你知足常乐吧,我阿q地自我安慰 跪坐的双腿发麻时终于散场了,谢安不知去了哪儿,我沿着来路快速奔跑,进屋、关门、踢鞋往床上一趴睡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十章 鸿门宴 门阀氏族的生活跟现代有钱人差不多,没事就开开party请客吃饭聊天,这几天我装病卧床不出拒绝了不下十张帖子, “女郎,今儿这宴会推不得,”绿衣丫鬟拿着帖子说道,她叫翠儿,就是前几天王悦安排伺候我的奴婢 我“噢”了一声“怎么个推不得” “琅琊王,王太傅,常山公主驸马,家主都在,女郎要是不去,与理不合” 我拉着翠儿细细一问,不得了,琅琊王司马睿那可是东晋的开国皇帝啊,常山公主的驸马那就是王济了,对王济这人我到了解,长的好看,老爸有权,老婆又是当朝公主,身份地位名誉都有吧,也有不如意的事,那就是外甥长的太耀眼,史书上说,王济每次见到卫玠就觉得自惭形秽,为啥呢?因为身边的外甥就像颗珍珠美玉,两厢对比差距就出来了,换作别人一刀宰了他便是,偏偏是自己妹妹的儿子,杀不得还的好好护着,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理 沐浴更衣,翠儿梳的单螺鬓我很满意,上次酒宴初见那几个小姐是吓得一愣一愣的,假发这东西可不是演员的专属,古代就有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更是运用的夸张到极致,以前看魏晋时代出土的壁画陶俑等展览就觉得太浮夸,如今亲眼见到,“哎呦!妈呀!我的小心脏啊!”一个个脑袋上顶那么大堆发饰颈椎受的了吗?清朝那大拉翅旗头放在这时代都是小儿科。 “今儿的病可全好了”几天都不见人影的谢安突然出现在门口 “谢公子似明珠璀璨,所到之处病魔瘟神无不逃之夭夭” “听话里的意思可是怪我来迟了?” 这货真的是打败前秦的谢安吗?我严重怀疑历史的真实性,看他一副散漫不着调的样子,我忍,要是闹出点麻烦还的靠他才行。 我挑了个偏僻的案桌坐下,主位坐了三个人,从年龄看,头发花白的是王衍,衣著华贵的是司马睿,剩下那个不用说铁定是王导,依次排开的是王济,王悦,王恬,王荟等王氏子弟,谢安的位子排放到让我吃惊,王氏算得上是华夏首族,历史上还没有那个姓氏能像王氏那样辉煌,谢氏在谢安这代达到氏族顶峰,但随着谢安去世就衰落了。这时候东晋都还没建立呢,王氏就如此看中谢安,不得不佩服政治家超前的眼光谋略 我无聊地品着酒,听着悠悠然的丝竹之乐,见王悦和谢安漫步于觥筹交错的筵席中,身形潇洒,风神散朗。 感觉到灼热的目光,王悦蓦地回首,见苏晓慌乱地假装给自己添酒,王悦刚提步,又觉得这等场合不合时宜而作罢 我深深地嘘了口气,王悦不愧是王家嫡系人物,聪明敏锐有如神人,在这么偏暗角落观察他都能感觉到,他跟谢安今天穿的都是直裾,我一直觉得穿直裾的男人穿的不仅是一种气质,更是一股阳刚之气。直裾对身材要求很高,由于需要束上腰带,身形单薄或者发福的人穿上会将缺点无限放大,表现不出形态美,若是有啤酒肚,嘿嘿!这辈子都别想穿直裾,腰带都扣不上,直裾也算是男人的旗袍吧。 我津津有味的品评着人群中的那两个身形,一个风姿清逸如天上流云,一个才情绝伦似朗朗晴空,美好的不似三千红尘中人。 “难得苏姑娘今日赏光,我见妹妹今儿气色不错,可否献上一曲” 王怜月何时抱着琴站在大堂中央的?我尽然不知道,美色果然误人,人家都一曲弹完发难了,我却跟个傻子是的,神啊!救救我吧! “姐姐天籁之音,苏晓自愧不如”我起身回礼说道,像谢安拋个媚眼求救,却是拋给了瞎子,他依旧一副温和优容谦谦君子的模样,王悦唇角微勾等着看戏,果然是宴无好宴,没有护身符就别轻易得罪人。 我在想着该表演个啥?跳舞?那是歌姬的事我要献舞绝对是个笑话,抚琴?这技能在现代都没多少人会,琴师跟熊猫一样稀少…… “女郎手中抱的可是绿倚琴?” 王怜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甜甜一笑“安石好眼光,正是司马相如的绿倚琴” “思慕数十载今日始得见,借我抚一曲,女郎可愿意?” 几个仆人迅速撤掉谢安案几上的吃食,王怜月抱着琴步履轻盈地走过去放到案几上,第一次离谢安如此近,醉颜微酡的她不知是醉酒还是醉人 低沉悦耳的琴音传来,可惜我对琴曲一窍不通,不知道他弹的是何曲,只觉得谢安的琴声柔谐婉转,悠然轻快,令人不自觉地脱落愁伤,我那紧绷的心弦也在琴音里放松下来,还好谢安出手了,不然今儿丢脸丢大了 一曲完毕,众人无不点头称赞,谢安神情倏然地将琴还给王怜月。 “苏家女郎,你还没弹呢”我抬头对上王恬挑衅的目光,心想:我没得罪这家伙吧?干嘛也针对我 我俯身回道:“苏晓琴技拙劣,不敢献丑” “哈哈……南腔北调各有千秋,我等即将南迁早些接触江南风俗音律也是好的” “……”我能说这是鸿门宴么? 见我不答,王恬更加放肆“安石刚才所弹之曲清雅绝伦,我等北方子弟闻所未闻,苏家女郎重抚一遍可好” 我见谢安的肩膀略微抖了一抖,这个王恬真毒舌,一句话把我与谢安连带贬低了一通。闻所未闻?变相损谢安抚的曲子登不了大雅之堂,怪不得司马睿南下时江左的门阀氏族都瞧不起不去拜见,北方人自视中原正统,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谁愿意搭理你?都落难南逃了还不晓得礼贤下士。 我知道在劫难逃,便起身说道:“苏晓献丑了” 谢安脸色暗沉,我径直走过他身旁走到乐妓坐的角落,从歌妓手中拿过一把二胡,试了两下能用,便坐在乐师的座位拉了起来 我拉的是贾鹏芳的《樱花》。一首很有故事的曲子,至少我第一次听哭了,音乐这东西先得感动自己才能打动别人 二胡的哽咽声撕扯着谢安的心,“苏小小?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拉出这么悲凉的情感?” 王悦玩味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明明曲调那么悲戚,却又给人一种空、明、静的禅意之感,中原氏族崇尚高雅的古琴,一向不入眼的二胡让他灵魂发震。 看着周遭人物的反应我很满意,二胡就是伤感的代名词,不伦二泉映月还是梁祝,亦或街头卖艺乞讨,这种擦弦乐器拉的是满满的悲伤。以至于我一曲演奏完这些人还没回过神来。还了二胡回到我的席位坐下,朝谢安眨巴眨巴眼表示感谢。 笛音袅袅从门外传来,低沉流转带着几分熟悉,屏气凝神一听!这!这!这不就是我刚才拉的那曲《樱花》吗!什么样的人这么牛掰?听一遍就能把二胡曲改成笛子吹奏?想当初我照着曲谱拉都练习一个多月才学会。 我瞪大眼睛盯着入门方向,一个着天青色衣衫,脚踏着木屐的男子吹着竹笛走来,神情舒朗俊逸无双,又一个美男子啊!我突然间庆幸来晋朝来对了,这里的帅哥各有各的特色,不是蛇精病,玻尿酸整容脸,举止风度天然去雕饰。 “野王一来,惊艳四座啊”坐在主位的王衍开口了 一曲完毕,他走到王恬桌前,“久闻二公子琴技有当年嵇康之风,女郎二胡,恒伊竹笛,若二公子补上琴曲,今日宴会当成就一桩美谈” 我心里按耐不住狂笑,桓伊是谁?历史上最逛傲的名士,古琴十大名曲《梅花三弄》就改编于他的笛曲。听一遍就能完整记住,这音准水平佩服。王恬脸色由红转白变成死灰,这脸打的呀!真痛快 “野王音律号称江左第一,犬子敬豫只能东施效颦,望尘莫及”王导一开口,桓伊笑笑拱手作罢,哎!这些豪门望族也是挑软柿子拧的主,欺负我时,满座权贵可没见一人开口说点啥,自视贵族身份高人一等,能踩的往死里踩,撑不住了就摆贵族的谱 风波一过宴会继续谈笑风生,我却没有半点兴致,喝喝酒,竖着耳朵听主位上那三个人的谈话,原来王衍为保王氏长久之计,安排王导辅佐司马睿南下,胡人频繁入侵他不思抗敌之计却安排好退路,真真的一老狐狸 期间有人拍马屁称赞王悦“风神楚楚,如野鹤立于鸡群” 王济一脸不屑说道:“君未见卫玠罢了” 这舅舅护犊护得也太明显了吧?明明自个都是王家人却向着外人说话,之前王恬找茬时他就一副鄙夷厌恶的表情,原来王济也是个性情中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1章 荷花宴会 来王氏府邸才几天功夫,感觉我是把上下左右有头有脸的人都莫名地得罪完了,我让翠儿询问了谢安居住的院子,打算找他告别,为了多活几天这地是万万留不得 有钱人家院子出奇的大跟迷宫一样,曲径通幽迂回曲折,对于我这种路痴来说是致命的,几圈转悠下来彻底失了方向感。 在我一筹莫展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至身后传来:“女郎好兴致” 我回头见桓伊慵懒散漫地躺在垂柳树上睡觉,柳枝茂密低垂,他若不出声压根发现不了,“唉!看来我又扰人清梦了”本想说句客套话谢谢他昨日帮忙解围,又怕落了窠臼,索性不提这人天生个性疏狂,定不会斤斤计较。 “哦!如此说来该罚”他一跃而下,腰间的玉佩撞击发出铛铛之声。 我欲哭无泪!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干嘛都欺负我??? “罚女郎为桓伊单独奏一曲,可好?” 我“啊”了一声,就这么简单?看他手里不知何时变出来的二胡我松了口气,桓伊是懂音律之人,也许是我昨日拉的《樱花》对他有所触动,今儿才会提出如此要求吧,面对帅哥的要求,不答应多吃亏啊 本想问下他想听什么曲子,刚要开口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相隔千年现在的曲子我是一首都不会,随意坐在石墩上拉的是贾鹏芳的二胡曲《雪》,我最喜欢的二胡演奏家,把二胡拉的跟小提琴一般的人物 “此曲叫什么?”他背靠着杨柳问道 “《雪》”这首曲子伴奏部分是钢琴,让我想起了苏斜,他回去后发现我失踪了会怎样?外公外婆定是急疯了吧?去年公益晚会我还与苏斜合奏此曲,今日却相隔千年 桓伊双眼微眯盯得的我紧张加不自在,我低头,而他却似乎没有收回的意思,血气一冲我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许是觉察到我的不快,他斜眼看向别处说道:“苏姑娘是哪里人?” 我转动着眼珠子思量该如何回答:说江南人士吧,又担心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具体位置和父母等情况,唉!命苦啊!都要改认祖宗了“西域楼兰” “楼兰”他因吃惊瞳孔微张,声线不由得高了几度,随即喃喃自语:“果然如此” 我有种预感,他是在故意套话,北方氏族家的女儿被称呼为“女郎”他突然改口叫我苏姑娘显然肯定了我不是氏族女子,至于南方,他本是江左之人一定了解各家族的事情,我吞了吞口水,幸好没吹嘘是江南人士,不然麻烦了 “原来桓公子和妹妹在一块儿,正好省了我多走一趟”王怜月分花拂柳而来,从奴婢手里接过帖子递给我和桓伊,“平阳城都护之女庾杏儿的荷花宴” 眼皮一跳,怎么办我可没关公那单刀赴会的魄力,便推脱道:“我一向喜清静,又大病初愈,对这等风雅之事实在提不起精神,望姐姐在庾家女郎面前替妹妹说个情” “妹妹大病初愈更要多活动活动,去荷花宴的都是各家公子女郎,不会拘谨约束”王怜月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拉我赴会 “走吧”王怜月拉着我的手就走,又说道:“谢安也是要去的” 我还能说什么?想着谢安也去心里舒畅不少,跟着王怜月走了,正好可以躲过桓伊的继续盘问。 荷花宴设在一片荷塘中的湖心亭,划船登亭时我一阵赞叹,古人真懂山水之乐,修诺大一亭子就为了夏日赏荷避暑,随风摇曳的荷叶,空气里夹杂着荷花的清香,所谓情趣高雅都是银子砸出来的。 按男左女右的格局分坐好后,奴婢摆放好酒水点心瓜果等吃食,晋朝崇尚清谈,看着他们一个个摇头晃脑自命风流的样子,我觉得滑稽,还好作诗抚琴今天都没人找我麻烦,来这就是来蹭吃蹭喝涨见识的 夜色袭来,宴会也差不多了,庾杏儿吩咐“看茶”,几个奴婢便端了用小火炉暖着的铜锅,一一分添好茶水 谢安举杯对我暖暖一笑,看他这架势我知道这杯茶喝完宴会就完事了,下午他来我院子说“宴会完后咱们就离开”我知道昨儿王恬的事让他心里有哽,他两个哥哥虽然出入仕途,但谢家在王氏家族眼里却不值一提。 我豪放的一口干了,随即慌忙用袖掩面,目光接触到王悦,他一脸春风玩味淡笑,不急不缓地轻呡着茶水,似在告诉我:茶要一口一口地呡才不烫。 我右手死握住嘴巴强忍着不吐出来,这喝的到底是啥黑暗料理,浓稠的液体里加了话梅、橘皮、葱、蒜又酸又咸,难道糖醋味就是这么发明出来的?“苏晓啊苏晓!是毒药你也得吞下去,吐出来小命就没了”我安慰着自己,壮士断腕咽了下去,灌了两杯果酒才缓过起来。 看看手里的茶杯,褐色汤里几许米渣,这时代陆羽没出世,点茶法还没发明,人们吃的是粥茶法,把茶叶研磨成粉沫,加米一起熬煮,跟我们煮粥一个道理,有的放葱姜蒜,也有放糖,放奶浆,各种各样的,想起当初茶道老师讲古人吃茶历史,我还以为是吹牛瞎掰,哭死…… 谢安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微微摇头,他俊眉舒展含笑作罢,在看桓伊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好吧!他们三是彻底以为我牛吞龙饮被烫了,难道就没人觉得这茶水难喝???我无语抚额:泡茶法盛行是在明代 散场后,众人乘船上岸,我脚刚踏落地,便两眼一黑,没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2章 遇见苏影 清醒时发觉自己被关闭一间屋子里,和我同样遭遇的还有十来个,今年流年不利啊,看样子又成了待宰的羔羊,我没有像身边的女子那样哭哭啼啼,靠着墙角闭目回想之前的事,我说宴会上咋那么平静,原来爆风雨在最后,谢安!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吱呀的推门声拉回来我的思绪,几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拿着鞭子“唰”地一甩地,其中一个说道:“都起来走了,敢逃跑……哼哼”他哗一甩鞭,桌子就拍碎成几块,身边个个都瑟瑟发抖,那男子满意的笑了。 走了一天路,队伍里缉押的人越来越多,我观察着全是年轻少女,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这些人是人贩子,兵荒马乱的年代女人的命就如路边的花,轻易被人随便践踏,当晚听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求饶声,我最怕的噩梦来了 我把自己一身弄的脏兮兮的以求自保,夜晚休息时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对着掌心发呆,她要逃跑?月光下她手中当宝贝一样的东西有些反光,是刀还是匕首?这么一想我缓缓地挪动身体向她靠近,不知是太累还是太专注,我爬到她身后了,她还是没发觉 好奇心驱使下我伸长脖子,见她手中映着一轮清晰明亮的圆月,镜子!我紧张的呼吸都忘了,喉咙里发出声“绿珠”,她闻声回头,跟失魂一样呆滞,我捋开遮挡脸庞的头发,月光下她那珠玉般秀美的双眸水雾涟涟开始恢复神采 “小小!你终于来找我了,我每天都对着镜子祈祷,你终于听见了” “嘘”我把手放在唇上给她做个手势,吵醒那些人,她跟我都得完蛋,聊完后才知道,绿珠逃出来就被这群人给抓了,唯一庆幸的是这么多天下来她没被欺负,我头疼着如何在这群禽兽的手掌下自保不被玷污 第二日清晨,见人贩子队伍里的两个头目提着几只猎杀的兔子,我高兴的放开睡在我腿上的绿珠跑了过去 “几位爷,我爹是庖厨,我会烹调食物,”我指了指丢在地上的兔子,说我会烤兔子肉 几个彪形大汉目瞪口呆,大慨被我的作风唬住了,没见过这么大胆不要命的女子,半刻钟后一个个头瘦削的头目点头允准,试问有人做饭谁愿意自己动手? 我提着兔子去一旁处理,又叫来绿珠帮忙,一顿蜜汁烤兔子让他们吃的骨头都不剩,我松了口气,小命和清白暂时算安全了,为了以防万一,我用锅灰参合着口红,把脸色弄的黑黢黢的,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都倒胃口,别说男人 都说抓住想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凭着一手厨艺,我和绿珠平安到达洛阳,想着和卫玠身处同一片天地,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就忍不住兴奋,别的女子都被卖进了妓院,我和绿珠因脸上暗红的“胎记”老鸨不要,人贩子慷慨大方的把我俩送给了老鸨,说:“厨艺不错,收入厨房做餐食正好,” 人到了洛阳,放与杀于他们来说都是个麻烦,丢给妓院这法子最稳当,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亏我一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食,一点怜悯心都没有 我拉着绿珠跟随众人去洗漱,暂时呆这里也好,起码有吃有地睡,不然身无分文的我在这地还真没办法生活。其余的事慢慢考虑了 换上粗衣布裙老是觉得扎人,为了不穿帮,仍旧用口红在额头涂抹块“胎记”,在厨房做做吃食端茶倒水也算自在,没人关注两个丑丫头 “小小,疏影姑娘跳舞了,快去看看”绿珠拿着茶盘兴喜的跑来拉我 我一听大喜拉着绿珠就跑“快走快走”,来这明月楼听到这位疏影姑娘就跟迷一样,都说她是赵飞燕转世,可以足尖起舞,什么舞姿翩跹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灵动飘逸似九天仙女下凡尘…… 我和绿珠躲在柱子后面,盯着台上那个衣带飘飞的人,只见她身轻如燕足尖点地,旋转跳跃,“啧啧!古代也有芭蕾舞”我不由的赞叹,想着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脚尖,我就觉得脚疼 一曲舞尽,疏影躬身道谢,巧笑嫣然,蛾眉欲飞却慵懒,云鬓花钿摇,我像被人掐住咽喉无法呼吸,死死地拽着绿珠 “小小,你怎么了”绿珠摇着我的肩膀,我茫然地看着她,她指着手臂道:“痛!痛!痛”我松手讪讪地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绿珠揉着手臂一脸嘲笑:“台下那些男人都没你看的这么入迷,” 想起厨房的粥拔腿就跑,结果还是熬糊了,被训斥一顿,知道这粥是给疏影的后,我重煮了一锅,给厨房管事的老妪说,为表诚意我亲自送去向姑娘道歉,她点头允了。 端着粥走上阁楼,心跳声的跟发电机一样轰隆隆直响,当初没见到苏影,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穿越来到晋朝,今儿看到她跳舞那张脸让我恐惧又欣喜,我怕认错人,也担忧她会偏激迁怒于我,但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却如磁铁一般牢牢地将我的心吸住,那感觉恰似病重将死的人听到生存的希望。 敲门而入,打量着房子的摆设,心道:这丫头混的比我好多了, “放下出去吧”她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我依着做了,退到一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努力调整呼吸 苏影踏着木屐走出来坐在桌旁问道:“还有何事?”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重,喉咙跟火烧一般,掐了自己一把,抬头面向她,苏影起身走来,眼神越来越明亮,“小影”我咬着唇喊到 她的手停在我额头上,“苏小小,你的伤……” “假的”我用袖子擦了擦,拿出口红说道:“用这伪装的,看不出来吧?嘿嘿” 她明显愣了半刻,一把抢过口红,恶狠狠地说了句“没收” 我“啊”了一声,望着她一脸奸笑,这画风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 前一秒还一脸忧愁,下一刻却坐到桌前谈论起各自的遭遇,苏影醒来就在这明月楼,跟我一样费了翻心思知道原委后既来之则安之,舞蹈专业出生加上娱乐圈混了几年,她在这明月楼日子过的是风生水起,用她的话说,至古青楼出才女,如果回不去,她也要像秦淮八艳那样名垂千古 对比一下我汗颜啊!听完我的故事后,她气的用手指直戳我脑门:“苏小小,你脑袋进水啦?慕容恪,五胡十六国第一名将未尝一败,谢安,名垂千古的宰相,这么好的资源你丫的都给浪费掉,你……你……你”苏影气的跺脚,说我是拿着人参当萝卜扔 “你挺了解慕容恪得噢”我眨巴着眼,我以为淑女气质的她应该跟我一样喜欢卫玠才对,看样子,苏家二小姐喜欢总裁类型的人物 “我接的下部戏就是讲慕容恪的”苏影缴着头发一脸失望,娱乐圈新人多如牛毛,就算她能回去,演绎事业也毁了 “我切”浪费表情,原来是工作需求无关风月 门被哐当一声冲开,绿珠一脸惊慌,见到我稍稍舒展眉头“小小” 我和苏影两厢看了看笑出声来,拉着绿珠给她介绍苏影,这丫头傻呵呵的直笑,为我找到楼兰朋友高兴,压根完了刚才还担心我被疏影责罚,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3章 生活不易 攀上明月楼疏影姑娘这根高枝,我和绿珠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疏影跟老鸨求了绿珠和我去伺候她,除了每日跳舞外,我俩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如何回去 “按史书记载,谢安是东晋时期人,不该出现在这时候才对”我拿着毛笔在纸上勾勒出谢安的名字, 苏影单手支着下巴问道:“小小,你落水后是啥感觉” “像被吸进一个漩涡” “有看到什么吗?” 我摇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有触碰到什么吗?” 我凝神回想了半刻,“有”苏影满脸迫切问道“是什么?” “说不上来,我手抓到就滑动了,像拨弄算盘珠那样”我如实回答 “咋俩感觉差不多,水下那东西会转动”苏影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个草图,一根数轴上穿着几个珠子,这根本就是算盘嘛 “小小,有可能是我们穿越时碰到了这些转轴,从而改变了某些历史”她指着纸上的草图说道 “那麻烦了,改变了历史,想凭借着史书记载趋吉避凶都不行”我俩像颗烈日暴晒下的苦菜嫣了,想着接下来五胡乱华的局面,脑子里一锅浆糊 我们计划先了解了解周围形式,在外面安排一处房子以备急用,打着拜佛赏花等借口今儿又溜出城,山里绿树成荫,溪流潺潺,比明月楼有趣的多 一个猎户扛着弩箭和松鸡从亭子前走过,苏影看了看猎户,又瞟一眼我,“苏小小,”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不去” “去” “不去” “小小,你吃我的穿我的,不做事你好意思吗?”苏晓斜支着下巴说道 绿珠一脸惊讶,完全不明白是在闹哪样 “你给我等着”我说完拉起绿珠朝猎户追了过去。 “加油!姐看好你”不用看我也知道苏影此刻定是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 我快步绕到猎户跟前说道:“这位大哥,我家老夫人身体抱恙,女郎想买你这几只松鸡回家给老夫人炖汤,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一旁的绿珠刚张嘴就被我瞪的乖乖闭上,猎户眼光在我和手里的松鸡间转换,我一拍脑袋,傻叉啊,想买东西肯定的给钱了,傻子才会白给人。拿了两吊钱给他,绿珠接过松鸡 回到亭子里,绿珠问苏影:“影姑娘的娘亲也在洛阳吗?” 苏影敲了敲她脑袋说道:“去溪边把毛拨了洗干净,”摇着头叹气小白兔就是小白兔,没心眼 一顿烤鸡吃完太阳都偏西了 “我终于吃到肉了” 苏影也感叹:“姐出道六年,第一次不是为了拍照而吃东西” 本着生活要有诗意的信仰,我和苏影在改善生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茶改成了冲泡的,粥茶法实在没法喝,更甚把肉带回来用烧水的铁壶炖着吃 “小小你行吗?”苏影表示担忧 “包在我身上”我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苏小小,你们体操队的教练是不是新东方厨师学院毕业的?” “作为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标准是会吃也要会做” 我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不动手就算了,还要拿我开刷,没天理啊 仗着苏影独立的阁楼,我们三放肆的开着各种小灶,甚至用茶壶刷火锅,也是醉了 也许是老天见不得我们过得太滋润,苏影在起夜上厕所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小腿骨折,我和绿珠因伺候失职被罚三天不许吃饭 “绿珠,你是不是打翻了药罐子?”这丫头煎个药半天功夫,准是偷溜出去玩了 “没有!”她一下跳起来,我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她有如此大反应 苏影扶着墙,单脚跳了过来,绿珠忙去参抚“影姑娘,你小心些,伤筋动骨不养好会留下病根的” “被她们欺负了?”苏影拿着绢子擦绿珠脸上的污渍 “让你受委屈了,下去吧,”绿珠抹了抹眼睛,端起苏影换下的衣服离开,势利眼这东西还真的是至古就存在的物种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俩异口同声地说道,互相一愣相视而笑 “这才几天功夫就公然挑衅,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 “小小!只能靠你了”苏影目光如炬,我也回视着她 “不愿意?他们也会逼良为娼,想想我的腿这就是警告”苏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可以罩护好两个丑丫头,却无力保护两个绝色美女,妓院这种地方。长的好就是一种错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们俩继续扮丑女,亏她绞尽脑汁编套说辞,什么拜佛遇到云游郎中看病,才去掉脸上的胎记…… “看来,我也要跟你名垂千古了” 再次感叹胎头真是个技术活啊!想想穿越小说里那些有武功会医术一路开挂的女主角,我算的上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早知如此就该继承外公的衣钵学医 “卖艺不卖身,别一副上断头台的样子” 我嗔怪了苏影一眼:“我可没你那影后的演技” “谢谢夸赞,本小姐当之无愧”苏影一脸自豪,出道六年,一线当红女星,影后奖杯家里就有两座 我趴在窗口叹气,卖艺?我有啥技艺可卖?躺在软椅上的苏影看破我的心思说道:“自由操号称地毯芭蕾,我记得那可是你拿过金牌的强项,” 竞技体育能跟舞蹈相比么?我依旧趴在窗口对着远处高高低低地房檐叹气 “有了”,苏影勾勾手指让我过去,然后双眼像扫描机一样来回打量,说道:“既然卖艺不行,咱就卖身” 我“噗嗤”喷了一地的茶水,想把这货从楼上扔下去, “苏小小,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我双手在她身上挠痒痒 “你现在知道好好说了?” “哎呦!!呵呵……我!我可是伤员”看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腿又被裹的像个粽子,我停手饶了她 “你演电影《天问》可学跳过肚皮舞,” 我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记不全也没事,到时衣服穿的暴露点,加几个体操动作空手翻、侧翻啥的,绝对行” 舞技不够露肉来凑,得了!这还真成了卖身 “别瞪我了,快点画衣服纸样,让绿珠做衣服” 我拿着画稿,总觉得自己被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4章 一舞倾城 古代的女子就是心灵手巧,照着画稿绿珠几天功夫就做好了衣服,我穿上一试挺合身的 绿珠红着脸道:“小小,你真的就穿这几块布料跳舞?” 苏影呵呵一笑,拉着绿珠说:“楼兰女子跳舞都这么穿” 我瞪着她,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还好意思说!苏影自动屏蔽我愤怒的眼神。 有个舞蹈专业的老师指导,加上我体操出身,跳舞那些劈腿下腰的动作压根不是难事,一曲完毕,绿珠拍手称快,“小小,你好厉害,比影姑娘还……”觉察到话语不对,绿珠低头不坑声 “连绿珠都说好,那就错不了”苏影可怜巴巴的抱着我大腿说道:“苏姑娘,奴家从今儿起就是你的人了,你的养我啊” 影后就是影后,看着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为啥我那么想一巴掌拍死她呢?? 绿珠憋不住“咯咯”地笑出声,“影姑娘真逗” 苏影又吩咐她准备些铃铛丝带。每天都被苏影督促练舞,我觉得肚子都快扭抽筋了,偶尔绿珠也加入一起跳,不过她是打死不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至从我答应代苏影跳舞,老鸨是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一切吃穿用度又恢复如初,绿珠取饭食啥的也不在被欺负,做人还是要做人上人才好,幸亏我听了苏影的,不然咱们三还不知道沦落到啥地步 明月楼早已放出消息,十五中秋之夜,疏影姑娘的妹妹将替受伤的姐姐献舞,介于疏影足尖起舞又貌若天仙,我还没出场,已造足了势头 按苏影的安排,让我先在纱帐后弹一曲吊足了台下人的胃口在献舞,我抗议道:“我不会古筝”, 苏影明显不信,“少来,我的古筝都是你外公教的,你能不会?” 苏影作为苏家“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直系子女,从小就被要求学诗书,下棋,书法,乐器等古典文化,而我是外系,因练体操老受伤外公才教我拉二胡磨时间 “拉二胡可以,古筝我是不行”我实话实说 苏影和我杠上了:“理由” “这道理很简单,中国的羽毛球乒乓球为啥厉害?打的人多,问家长买个篮球网球绝对回答你没钱,买副羽毛球乒乓球一般不会被拒绝,同理,一张古筝的价格抵得上十把二胡了” 这真不怪我,我小时候不知吵了多少次要买古筝,结果得到的永远是一把二胡。 苏影努了努嘴无奈接受现实,改成了她弹筝,绿珠吹笛 中秋之夜如约而至,绿珠帮我挽个高鬓,手腕上带好铃铛,腿上交叉绑好丝带,“小小!你好漂亮”她拿着镜子让我看 “嗯,跟敦煌飞仙一样美”苏影对改造好我这杰作很是满意,我却紧张的不行,一杯一杯的灌着茶水。比第一次参加比赛还紧张。 “你就把台下的人当一框框白菜得了,怕啥?”苏影抢过我手里的茶杯说道 说的简单,台下那里是白菜,明明就是一群流口水的狼,前儿几个姑娘表演完下场,老鸨笑得一脸褶子,说了不少夸奖我的好话,烛火一灭,我闭眼向台中走去,古筝和笛音响起时,我头顶缓缓放下几盏灯笼,除了我站的舞台外四下一片漆黑。 右手舒腕拈花一动,手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从手腕到手肘到肩膀,接着胸部和肚腩有韵律的扭动,叮铃叮铃的铃铛声散入黑暗的四周,肚皮舞给人一种妩媚的风情,在保守的古代,女子讲究笑不露齿,行不露脚,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露胳膊露腿露肚脐的我就像突然喷发的火山,对这些人来说是好奇,是诱惑,难得一见的新鲜。 按照苏影的编排,劈腿,下腰做完一系列动作,快速旋转后定成孔雀舞的姿势,管弦之声也在这是戛然而止,我做了个谢礼动作转身下台,四周的烛火瞬间点亮, “好好好……好”喧闹声响起台下的人又恢复正常 “疏二姑娘跟影姑娘一样,每日只跳一支舞,各位爷若喜欢,明儿记得来”老鸨尖着嗓子卖力宣传, 疏影?苏影?原来你也怕丢祖宗的脸,所以改称疏影。别人都是回到古代当公主王妃皇后,我却成了舞妓!命啊半点不由人 “小小,喝口水”我摘掉面纱,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屁股还没坐热老鸨就来了,满脸堆笑说道:“二姑娘,雅间的公子点名要见你” “不见”,我没好气回答到。 “这哪儿成啊!你可不能拆我的台” “老妪先说几句好话,二姑娘梳洗好了就来”老鸨听了苏影的话,乐呵地一个劲说好退了出去 苏影这家伙又在坑我,我往床上一倒:“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 “绿珠去打盆水来”绿珠被支开后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她两人 “小小,为了长久之计你必须去,” 我猛地坐起来,“姐啊,你这是拿我去喂狼,到时候你想给我收尸都找不到骨头” “想离开明月楼,必须借势,周瑜火烧赤壁,靠的不就是诸葛亮借的东风”苏影看着我眼神里是气定神闲的坚定,“男人靠坐拥天下来征服女人,女人只要拿下男人就能拥有天下” 我思虑一番后道:“好!我去”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决定了你能拥有多少,明月楼呆久了卖艺也会变成卖身,树大好乘凉是该找个靠山,我这运气也不求遇到坐拥天下的人,多结识些朋友,建立人脉总不会错 洗把脸带好面纱,苏影抱了抱我,在耳边低语“顺其自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有姐姐我啦” 我敲门而入躬身行礼,屋内两名男子,一个穿着黑色衣袍头戴斗笠,帽沿下垂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另一个淡蓝色衣衫的男子,朗目疏眉,姿容盖世,我忍不住感叹晋朝真是个出产美男子的时代 “屋内并无外人,疏二姑娘也舍不得摘下面纱?”穿蓝色衣衫的男子说道 “苏晓可不就是外人?不然这位公子何必带斗笠罩面”我瞟了一眼黑衣男子淡淡说道 女人戴面纱是为避嫌,男人戴不是长的奇丑就是为了隐藏身份 哈哈哈哈,蓝色衣衫男子拍腿大笑:“卫央,要不我数一二三,你二人同时摘掉面纱,看看谁更丑?” 岂有此理尽然说我丑。 原来他叫卫央,看他的架势这激将法不管用,我杵了一会他挥手我行礼退了出来,这么轻松就完事了道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这以后蓝色衣衫的男子倒是经常来,一来二回熟了我知道他的名字——阎云缺,人随性温和,对谁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可我感觉他不会那么简单,他有一双黑洞般的眼睛,和他一对视就像被吸卷进地狱一样,深不可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5章 桃代李僵 在时光的沙漏里我的舞妓生涯已过去了三月,唯一让我高兴的事是苏影的腿好了,咱们三又恢复了外出加餐改善生活的逍遥模式,阎云缺坐在二楼雅间的窗边对我举杯相邀,我跳完一曲后谢礼上楼 他指着食盒道:“今儿带了几样新点心” 我舔了下嘴唇开盒吃,这几个月来他的雅间就是吃东西聊天的节奏,相处下来他也见怪不怪了, “我说苏小小,一般女子都是吃两块点心就饱了,你是吃撑了还能再吃两块,上辈子饿死鬼投的胎?” 我闻声鼓着满满地腮帮子含糊应道:“那是我不一般” 魏晋风度讲究清雅秀丽,以清瘦窈窕为美,青年男女都会为了保持身材控制饮食,像我这样胡吃海喝实属少见,每天清粥小菜舞蹈活动量又大,能不多吃吗? 送走了阎云缺回头见老鸨一脸讨好相,我暗道麻烦事又来了 “二姑娘,石爷喊了好几回了,我的好姑娘今儿你……” 我一副想都别想的口气说道;‘不去’ “二姑娘,就是说句话吃杯酒的事,石爷出手绝对大方”,老鸨拉着我不放看样子是得了不少好处,我敷衍着打太极:“怎么个大方法,能给我座金山银山” 老鸨拍了拍我的手:“若姑娘得石爷宠爱,金屋藏娇都不是事” 看她一脸正色不像说假话诓我,连汉武帝都没那本钱给陈阿娇一座金屋,我打趣说笑道:“金屋藏娇?难不成他是富可敌国的石崇” 老鸨这下乐呵惨了,“二姑娘认识石爷?那这事就成了”说着便推着我进屋 “等一下”,我双手抵着墙壁道:“里面的人真的是石崇?” “千真万确” 我真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八王之乱中潘安都被砍头了这厮怎么就没死呢?走神之际被老鸨推了进去,我俯身行礼问安, “敢问姑娘芳名?叫二姑娘总觉得生分”石崇眯着眼看我 你还真够直接,我鬼使神差的回答道:“绿珠”, 他接下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袋里十万火急地回忆着《晋书石崇传》只记得他跟皇帝的舅舅斗富,又因依附贾谧,贾氏政权倒塌时被杀,想到为他跳楼殉情的绿珠我的心就闷的慌 “小小,被那个帅哥勾魂了”苏影拿着发辫拨弄我的脸 “我见到石崇了” 苏影一听唬的不轻:“石崇???”看了眼拿鸡毛掸子拂尘的绿珠,又看看我,我点头默认 “这事可得好好想想对策”,苏影明白后揉着太阳穴跟我一样头疼 绿珠端着茶杯放在我面前,“小小喝水” 我望着她无忧无虑的笑颜心揪的疼,绿珠绿珠奈如何?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楚霸王才了解,无奈不甘又迫不得已别无他法 “你和影姑娘说会话,我去帮你做吃的”说完带着一串银铃儿似的笑声离去 “该怎么办?” 苏影听后幽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脑袋像乒乓球一样来回磕着桌面,“我不知道” “小小,历史这东西跟天命一样,躲不过” 我看着苏影,她摇头出门,躲不过?是啊!历史上绿珠本就是石崇的爱妾,本以为碰到转轴后改变了原来的历史,谢安慕容恪不就是个例子么,突然冒出来的石崇让我摸不清事情的走向 八王之乱已经过了,绿珠跟着石崇不会有事滴,唉! 缘分天定石崇还活着就证明跟绿珠有缘,我棒打鸳鸯不好吧?唉! 历史上石崇得罪权贵也不割让绿珠,说明绿珠在他心底是真爱,绿珠跟着他总比在明月楼强……唉! 我一想一个叹气。真的愁煞我也,对着月亮振臂一呼:“神啊!我要看本晋书” 房檐的暗角处一个黑色的影子身形一抖,虽没摔下来却泼洒了一身酒水,“这女人居然……居然要看???”银色面具下脸的温度在上升 “我打听了下,石崇一连半月每天都来,比阎云缺还关心你”苏影呡口茶水把玩手里的蜀绣团扇。 我来回地走动,他要一郑千金买我咋办?入了他的后院我算是玩完了 我问苏影:“有啥法子把绿珠推到他面前?” 苏影盯着我打量,一副奇了怪了样子,因我时常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护着绿珠 “决定了?不后悔” 我叹气点头,自己都泥菩萨过江,绿珠还是跟着石崇好,要是我哪天回到了自己的时代,她也不会无依无靠,孤身一人 苏影拿扇子戳了戳我肚子,我莫名其妙地问:“干嘛?” 她笑靥如花却透着一股狠劲,握住扇柄往我肚脐眼一戳,我“哎呦”了一声 “小小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苏影满脸担忧害怕。手底下卯足劲掐我的大腿,我疼的是哇哇大叫 外面听曲看表演的绿珠跑进来,说:“小小怎么会……?刚还好好的” 苏影抹了把眼泪道:“扶到床上去,叫大夫”我不由地感叹,影后真不是盖的,这演技除了瞎子谁能不信? 怕我穿帮,苏影又掐了我两下,我痛的鬼哭狼嚎,把老鸨也召来了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轮到你献舞了,这可如何是好”,老鸨急得跌脚锤胸,苏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立马“行行行”地离去 苏影握住绿珠的手:“妹妹,小小的命救不救全靠你了” 绿珠睁着圆圆的杏眼,点头说道:“当然要救,影姑娘怎么说绿珠就怎么做,割肉做药引子都行”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泪珠跌落瞬间隐入布面无迹可寻,把绿珠送走后是不是也跟这被布料吸入的泪水一样,再也寻不着?我想开口阻止,奈何喉咙哽咽难受发不出声 “代替小小跳舞” 绿珠泪水涟涟“我!我……我不会呀” 苏影抱着绿珠安抚道:“你跳的很好,我和小小都喜欢你那曲《明君》” 见床上疼痛难忍的我,绿珠妥协接受,苏影取出她的舞衣给绿珠换上梳妆打扮,“戴上面纱这样就不怕了” 苏影扶着绿珠出门,而我咬着被子不敢出声,绿珠,原谅我,原谅我,原来这世间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轻柔婉转的歌声传来: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扑御涕流离,涕泣沾珠璎,殊类非若安,虽贵非所荣,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昭君出塞真如史书说的那样大义凛然么?一介女流扛起家国的担子,她的柔情与泪水也淹没在漫漫黄沙中 苏影关门来到床前说道:“石崇点名叫绿珠去了”,我见过绿珠跳这曲《明君》歌舞双绝,昨儿他问我名字时我就知道石崇志在必得。 “他们本就是一对,小小,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我抱着苏影放声大哭,我来到晋朝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几天后石崇花重金买了绿珠,我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泪眼婆娑,苏晓这一刀是你自己插的,疼也活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6 卫玠潘安 窗外大雪纷飞,两个月没有绿珠的消息,果然一入候门深似海,相隔咫尺成路人,传话的小丫头敲门而入,递上帖子行礼道:“影姑娘好,二姑娘好,石府的绿珠夫人请两位姑娘过府上赏雪,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 我挥手让她退下,冲着软榻上的苏影打个响指:“走起” 苏影把手里的书一扔,“姐姐我终于能见识见识金谷园长啥样子了”御姐范瞬间破功,幸好这时代没有狗仔偷拍,不然你这张牙舞爪的架势又得上头条了 到达府邸后,绿珠从大门飞奔过来,我刚要迈步就被苏影拉着手行礼:“拜见夫人” 绿珠那闪亮如精灵的眼眸瞬间一片灰暗,咬着嘴唇“起来吧” 我们跟着绿珠左拐右拐走到水月居,屋内熏着百合香,黄花梨木的家具,象牙雕饰,蜀锦门帘,陈设样样具是上品 “看来石崇对你真是不错”我拉着绿珠的手挨着她坐下 “岂止是不错,这屋里随便拿两样东西……”觉察着言语不对,苏影打哈哈笑着带过 我朝她嗔怪了一眼,告诉她我懂,你不就是想说随便卖两样,就够花半辈子了嘛,前提是你的先找到如何回去的法子,苏影鼻子一哼继续观摩摆设 “我怕你们喝不惯茶,喝点奶浆吧”绿珠挥手一群奴婢低头告退 我捻了块点心放嘴里,嗯,全国首富家的东西就是不同,比明月楼的点心好吃多了 “苏小小,你丫的到是给我留点”苏影一把夺过盘子 绿珠脸上笑开了花,在明月楼我跟苏影时常为吃东西挣得脸红脖子粗,每次她都是笑着看戏,“待会儿赏雪宴上有不少好吃的” 苏影听完把盘子给我:“早说嘛,给你吃,吃成猪头” “我听说石崇有不少姬妾,外人面前你不可跟勾栏女子太过亲近,人多嘴碎” “绿珠好想你们,想明月楼的日子” “傻绿珠,那地方岂是归宿之地”苏影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西晋石崇,国民老公般的人物,府内娇妻美妾如云新鲜感一过,他能记住的又有多少?古代女子谋的良人才是一身归宿,不像现代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一辈子不嫁都行 门口奴婢传话:“夫人要开宴了”我们穿上斗篷出门,一路上琼楼玉宇,高阁耸立,画栋飞檐,阆苑瑶池,这景致比苏州园林还漂亮 酒宴设在梅林里,四周设了锦步障,珠帘绣幕,地上的雪已被清除,案几后摆上脚凳凳上放了软垫,我真想一屁股坐下,奈何这时代的规矩是跪坐,保持腰背挺直,这叫风度。 绿珠扯我的斗篷,我跟着她来到一株白梅旁,她指了指前方的人群,这丫头不会是问我看上那个吧?然后嫁给他当妾室离开明月楼??? 她凑到我耳边低语:“一身白衣胜雪者——卫玠” 我睁大双眼,见那个白衣飘舞的男子携了一身灵秀清风缓步踏来,双目炯炯似月轮穿沼,气度清雅绝伦,高贵不染纤尘的举止中透着凌霜傲雪的冷。 我感觉一丝冷噤从背脊上爬过,嗓子里如梗着刺,胸膛宛若被人用铁锤重重一击,瞬间心慌气短,唇干舌燥,相隔千年的见面是何等的缘分?我高兴地想振臂高呼:我终于见到他了,我终于见到他了…… 绿珠扶我到亭中坐下,我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却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 “回魂了,色女”苏影一巴掌拍在我脸上,然后拧着我的脸蛋跟揉面一样扯 “疼疼疼”我拍开她的手喊到,她冲绿珠眨眨眼说道“没事了” 我从香囊里取出一颗速效救心丸拈起一小搓雪吞下,这心跳加速跳的我都怀疑自己有心脏病。亭子里就剩我们两个人苏影也不绕弯子“说吧,怎么回事” “我见到卫玠了” 苏影猛地站起来“在哪儿?古代的四大美男子在哪我瞧瞧”看她东望西找的样子,我淡淡说道:“走过了” “咱俩也该走了”苏影拉着我就跑,一入席眼睛就落进了男人堆里,“是第二排穿白衣那个么?” 我竖起大拇指对苏影点头,厉害啊一挑就中!苏影揉搓着手臂,“那万年寒冰脸看着我都冷” 卫玠就是那样不苟言笑,晋书说他一生不露喜怒之色,对谁都是淡淡的。 “苏小小,我还是觉得潘安更帅” “切!你见过” 苏影摇头,“我到想啊,可惜潘安被夷三族砍头了,掷果盈车,檀郎玉貌,那可是古代一等一的美男子,卫玠?就是死法比较浪漫……”苏影言语间越说越惋惜,深恨自己来晚了几十年。 听到死字,我不由地想起“看杀卫玠”的典故,今年是永嘉二年,在过四年他的人生就要走完,然后风流云散,玉碎香埋,一捧黄土掩风流,刚平复的心情又紧张的不行,我抬头看着梅树下端坐的他,轮廓分明如白玉雕刻般灼目 “卫玠,以前我对着书页感叹你的命运,如今你就坐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苏影探身过来问道“你刚说什么?” “潘安善文而卫玠善清谈,潘安有纸笔记录风华,奈何卫玠既没视频留影,也没录音机”我举杯敬苏影,仰头一饮而尽“若非录音机录下那首《二泉映月》,谁记得瞎子阿柄?”我对着苏影黯然神伤地一笑,仰头又是一杯 整场酒宴卫玠都神情淡淡的看着桌面,我一杯一杯地灌着酒眼里只有他,都说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看着他身边的王澄、王玄、王济,历史果不欺骗人,王家儿郎外貌清秀,而卫玠却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雅如仙。 “小小,那烤肉你怎么不吃啊?刚听石崇说这可是人乳喂养的小猪” 我把盛放烤肉的琉璃盏移到她的桌上,苏影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平常为抢东西吃打架的事没少干,今儿我居然这么大方,她贼笑着接纳了。 天空又开始灰暗飘雪了,我和苏影告别了绿珠坐马车回明月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7章 阎云缺的女人 收到阎云缺的帖子过府上参加宴会,对这个迷一般的人物我是看不清,既非朝廷命官也非富贾巨商却有偌大的宅院,每每试探他都用:富贵闲人来搪塞我。 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我拢了拢斗篷跟随着仆妇入席,在主座的阎云缺朝我使眼色让我随意 实在不想跪着等,捂着手炉漫无目的的转悠,我喜欢落在雪地上的红梅花瓣,红的红,白的白,好看极了 “看啥这么入神” “花雨落胭脂”我懒懒地答道,本想问问阎云缺这主人怎么也溜达出来了,视线触及到衣袍的一角发觉不是他,忙俯身行礼 粗糙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和他对视,一身猎装,眼角和法令纹显示出主人的沧桑,他揭我面纱,我挥手拍开,手里的火炉哐当坠地,火星子溅到衣袍上立马烧出几个窟窿。 我本想呵斥声哪儿来的登徒子,阎云缺的声音却先我开口:“放肆” 我慌的伏地跪拜 他过来朝我就是一脚,“越来越没规矩,大将军来了也不知道回避,滚”,转身拱手赔笑道:“望将军海涵,这姬妾平日多得我宠爱恃宠而骄,云缺一定好好教训” 我听得脑袋里一锅浆糊,我啥时候成了你的妾室了? “杵着干嘛?还不快滚?”我见他抬腿,赶忙磕头退下。 我揉着被踹的胳膊,花拳绣腿做个样式而已并不怎么疼。 “这回咱们两清了” 我一眼看去,银色面具黑袍如墨——鬼面人,这煞星也在?怪不得我又倒霉。 “怎么,你以为阎云缺突然出现是巧合?” 我望着他黝黑的眸子示意:我在听你继续 “我若不报信,明月楼的二姑娘明儿就是王敦的一房妾室” 那人居然是王敦?想着他看我那侵略性的眼神真够危险,总算理解阎云缺那怒火冲天又骂又踢让我滚,无非是暗示王敦这女人是他的 我对着鬼面人莞尔一笑:“成交,从此互不相欠” 叫住一个上酒的奴婢,斟满两杯酒,递一杯给他,我喝完后杯身倒立示意该他了,他仰头喝下,我不由地笑起来,“卫央,从现在起,你欠我一杯酒,记住了?” 他明显一愣,我转身离开,到这时刻我还猜不出来他就是卫央,那我就是头猪 我让仆人带路去了阎云缺的书房烟淼阁,这书真多啊!我这本翻翻那本瞧瞧,好歹我也是读大一的人,现在彻底成了文盲,大多数字不认识。 “心情不好也别拿我的书出气” 我拿开盖在脸上的书从胡床上站起来,“谢谢你今日解围” 见他一脸茫然不知,我哼了一声:“别装了,卫央都告诉我了”,这下他更加吃惊,“你……你怎么知道他是卫央的?” “我们之前就见过一面但不知道名字,在明月楼他戴着斗笠跟你一看就是很熟的关系,今日他自由自在行于你府中,又向你通风报信说明你俩认识,我大胆一猜,结果他默认了” 阎云缺默默点头,一脸八卦像问道:“你俩咋认识的?说来听听?” 我没好气地回答:“问他去,我要回去了” “那个,苏小小,你恐怕是回不去了”阎云缺摸着鼻子吞吞吐地说道 我瞪眼:“为什么?别说你要娶我做小妾” 他鸡啄米似的点头 “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抄起本书砸过去 “王敦说今夜不走了住府上,你一走不穿帮才怪” 阎云缺把身子靠过来,一副你要砸便砸的样子,我刚拿起书他一闪跳开,“你来真的?好歹我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比那糟老头强吧?苏小小你可想好了,砸死我嫁给他更吃亏” “死一边去”可惜慢了半拍,书砸在门框上,他开门闪人溜了。看来今夜是回不去了,我可不要做王敦的姬妾,这厮死后可是被掘坟鞭尸砍头了滴 侍女带了新的被褥来换上,不晓得阎云缺是担心男女有别,怕我睡他用过的被褥会别扭,还是他有洁癖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的书房成了我的容身之所,饭食洗漱等事皆由侍女送来 经这事一闹腾,我在阎府住了五日再回到明月楼所有人的眼光都变了,老鸨笑得一脸褶子向我贺喜:“恭喜二姑娘,贺喜二姑娘,” 我一头雾水拉着苏影进屋:“这咋回事?几天不见这些人脑袋冻僵了?还是傻了?” “你成了阎云缺的女人,他们敢不恭敬谦卑地对你”苏影喝了口茶,带着几分失落看着我道:“绿珠走了,你又要走,明月楼又剩我一个人” 阎云缺的女人???这是又闹哪样?我刚开门,阎云缺一把拽我到怀里,对苏影说道:“我一定好好疼小小,影姑娘大可放心”大手一挥,几个仆人端着绸缎,珠翠首饰,各种补品放到桌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求小小的聘礼,请影姑娘笑纳” 我挣扎不动,喉咙也发不出声,只能怒瞪着阎云缺,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一脸温存说道:“我们走吧,往后你想姐姐,就接她过府叙叙旧”就这样我悲催地被他挟持带上了马车 我吚吚哑哑地比划着,他靠着马车叹气:“王敦在府上一连住了三日,我只能买下你,他要知道你是明月楼的女子,我都保不住你,你想啊!跟着我总比跟着那糟老头子养眼对吧?” 外貌协会的我对他的最后一句表示赞同,我指着嘴巴表示想说话 阎云缺见我安静下来,说道:“解开你哑穴可以,你不能大吵大闹” 我一个劲点头同意,他骨节分明的手一点,我觉得咽喉处一阵轻松,朝他扑上去“阎云缺!我掐死你……” 他配合地做出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苏小小,嫁给我有那么痛苦???” 这不仅痛苦还是奇耻大辱,我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他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苏小小,带你去个好地方”阎云缺满脸神秘地说道, “与虎谋皮,不去” “真的不去?” “煮的都不去”阎云缺一把扛起我丢上马车,这家伙文的不通就动武力 吁!马车刚停稳我就被他拎小鸡一样抓着走,平常看这人弱骨纤纤一副书生相,手劲居然这么大,“你放手,我自己走” 当……铿……当……低沉空旷的琴声传来,我暂停与阎云缺打闹斗嘴,透过走廊墙壁上的漏窗望去,见竹下梅枝间坐着抹白色的身形,指间不动声色的控制着琴音轻重缓急使之来回往返缠绵,低回、明澈、干净,如同春日满树依次绽放的花蕾,给这大雪纷飞的冬季带来丝丝暖意。 “还不进来,外头杵着干嘛?”阎云缺的声音传来,我收敛心神发觉他早进了院子,我埋怨着这家伙不江湖,带我来自己却先溜 听琴音就被主人内敛而神秘的高雅气质吸引,我提步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冷艳傲气的绝美容颜,胸膛霎时擂响“咚咚咚”的战鼓,我纵横赛场几年的定力在这人面前瞬间破功——卫玠。 卫玠倒了杯茶做个请坐的手势,我低头入座暗叫不好:卫玠啊卫玠早知是你我就吞一粒速效救心丸再进来,这心慌失悸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倒可咋办…… “姑娘觉得卫玠方才那曲可好?” “好”我努力压制紧张而兴奋的心情 “苏小小,你这表情让人觉得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私奔,不是因为那曲《凤求凰》,更像是爱慕他的辞赋”阎云缺在一旁说道。 我直盯着卫玠,问:“《凤求凰》???” 他略微颔首,我衣袖下的手指甲嵌入掌心,他弹《凤求凰》是何意?随心而奏?还是司马相如的本意?一个仆人进来禀报,乐家郎主和女郎来了,卫玠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像雨夜凌空霹雳的闪电,是啊!我怎么忘了他至幼就和乐广的女儿有婚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安慰自己苏晓他本就不属于你,他弹《凤求凰》是为了他的未婚妻,能相见也是莫大机缘, 剩下我跟阎云缺两个人时,他问我:“你没听过《凤求凰》?” 我苦笑:“苏晓乃楼兰女子,不怎么精通中原文化”发觉异类也是一种有利的挡箭牌,阎云缺斜坐睥睨似信非信 “卫玠谦谦君子,你留他身边做个使唤婢子我也放心”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却只能默认接受,这半个月我在他府上说了不下千遍不愿做他的妾室,相识几个月的泛泛之交有何脸面赖在他府上?把我送给卫玠总好过王敦,几个仆人陆陆续续的搬我的东西进来,阎云缺,你为了这一天计划了多久?我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来晋朝的第一个新年我在卫府渡过,这时代没有烟花鞭炮,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我趴在窗台看的鹅毛大雪,想着苏影,绿珠,外公外婆……直到睡意朦胧,新年的第一天,府里到处欢歌笑语,新衣服对我来说没多大兴趣,毕竟我所生活的年代只要有钱每天都似过年。 我躲在院子里堆雪人,对于很少看见雪的我来说,这比一切都稀奇。戴上斗笠,用鹅卵石做眼睛,胡萝卜做嘴巴,折枝红梅给它握手里,最后系上披风,我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可惜没有手机,没办法拍个照发到朋友圈得瑟下 “你到是好兴致”卫玠不知何时站在走廊上,月白色的衣衫,玉冠束发,披着白色的狐裘,神情淡淡 我搓着冻红的手问:“公子有何吩咐?”来卫府半月光景,名义上是伺候他的婢女,实际上话都没搭上一句,慢慢的我那可颗跑车般奔腾的心萎缩成了老爷车,不再心跳加速手抖说话不利索 “云缺说你烹茶别出心裁,给我煮杯茶” 我俯身回答好,进屋取了琉璃盏和茶簪子,茶簪轻轻一挑梅花蕊上的积雪落入盏中,好茶配好水方能相得益彰 “你这是为何?”卫玠满脸好奇 “收积梅花雪,用这雪水煮茶能品出梅花香” 卫玠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致,也跟着一道收集雪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霜雪就在我俩头上勾勒出一片花白,我搬出红泥小炉烧水,这时候的茶都是茶团,掰开要花一番功夫。水烧开后又洗茶烫杯子,饮茶器具用水等到唐代才有具体规定,眼下我也只能是随意泡个茶了。 卫玠品着白瓷杯里青草绿的茶汤,润喉甘甜,回味里夹杂着一丝梅花香和清明时节茶园的清香。他从未尝过这种风味的茶汤,呡一口,唇齿禽香沁人心脾。永嘉三年的第一天,我和卫玠在院里赏雪烹茶,我一壶一壶地泡,听他一曲接一曲的抚琴。彼此相对静坐无言。 卫玠:遇见你是多少机缘巧合凑拢来拼成的图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19章 元宵节 清晨,我拿着容器收集下了一夜的梅花雪,几日下来存了好几坛,借着采雪把卫玠居住的辛夷坞逛了个遍。 受天圆地方的哲学影响,中国的建筑讲究方正对称,从这点来讲辛夷坞扇形布局算得上是个另类,整个庭院像把撑开的扇子。左右两侧走廊是大扇骨,花园是扇面,院子里种的奇花异草是小扇骨,房屋则在扇头位子,扇坠部位是辛夷坞的禁地,小桃告诉我:此地除了公子谁都不能进。历史上卫玠除了长的漂亮外没其它神秘色彩吧?我忍着想踹开门扉的冲动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 我对着被冰水冻的通红的手哈气,红袖一句:公子的衣物粗使仆妇不能碰触。于是乎就落到我身上了,成了他的使唤丫环肯定是要做事的,只是冬天手侵在水里洗衣服那感觉甭提了。刚想回屋就听见墙角有人议论 “她还真是特别,说是婢子可什么活都不做” “是啊,连红袖和小桃姐姐都得做事,她却拿着琉璃盏在院子里装梅蕊上的雪,冰窖里的雪照她这样?啧啧,几百年才能存放满?” “她是阎公子送给公子做妾室的,” “不会吧?” “我亲眼见到她与公子坐一块赏雪,公子还抚琴来着,我看这事八成就差个名分,咱们都得担着点别得罪这尊佛……” 我苦笑放轻动作开门进屋,天下还真没白吃白喝的事,才来一个月麻烦事就找上门了,好不容易遇到他?这么轻易退缩那我就不叫苏晓 我正打算灌个汤婆子暖手,就碰到阎云缺和卫玠并肩进门而来。 “苏小小,过来”被他这么一喊想溜是不行了,我笑着上前躬身行礼。 “这阵子忙,也没顾得着来看你,住的可还习惯?” 我垂着双臂把手拢进袖子里回道:“卫公子待苏晓不错,吃穿住行都挺好的” 阎云缺上前两步伸手掀起我宽大的袖子,抓起我的手“你手怎么回事?”我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才好,他看向卫玠,问:“你把她当粗使丫鬟?” 卫玠脸上也是一惊,神情冷淡地看着我:“你自己说?还是我问?”我心里咯噔一下,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洗衣服冻的” 这下阎云缺炸毛了“你负责洗衣服?” “不是,不是,我洗自己的衣服”我忙的解释说道,又补充一句:“我怕别人洗不干净”心里不停祈祷你老人家别闹腾了,我走到今天这步还不是你害的,明月楼我回不去,你别在害我卫府也呆不下去 “回房去,等下在找你算账” 我看了看卫玠,他略微点头我耷拉着脑袋踢着地上积雪回房,刚坐下小桃就捧着暖手炉过来,说什么要我多担待,红袖打小就入府也是个可怜人。我听得一头雾水之际,见红袖一副怒发冲冠的架势出现在门口,双眼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我心道:完了!这梁子结下了,以后有我的小鞋穿。 我抱着手炉趟床上发呆,听到敲门声,开门阎云缺就站在门口 他望着我叹了口气:“跟我回府吧” 我回视着他带着几分自嘲调侃道:“回去做你的侍妾?” “苏小小”他气恼的吼道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该感激阎公子不计前嫌,愿意从新接纳我?我这人脾气扭的很,说过的话就是吐出的沫,没有收回的理” “你……”阎云缺胸口跌宕起伏,看样子着实气的不轻,一拂袖子转身走人 我关门又躺回床上,本来还想着让他带我出去回明月楼看看苏影或去石府见绿珠,这下彻底闹的没戏,我拍着脑袋骂自己蠢货,呕气也不急在这一时嘛,我莫名其妙的冲他发火,不过是掩盖我不想离开卫玠罢了。 我一口一个叹气,唉!敲门声响起,不情愿地下床开门 卫玠一袭白衣胜雪,递给我件披风:“穿上它,跟我走” 我像个控的木偶娃娃,木纳地跟在他身后出门,一前一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他停下来我蓦然地撞了个满怀,惊醒之余跳开两步,说:“对不起” 他白皙如玉的手指挑起我下巴,说:“看路走,雪天路滑别摔着”我那颗老爷车的心一下加足马力开始狂飙,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同卫玠一起并道而行。看着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才反应过来今儿是元宵节。 我去过自贡的灯会,东方的西方的,动漫卡通型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满目琳琅,称的上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眼前这些花灯古色古香更具传统韵味。我穿梭在灯笼间东摸西看,说道:“我们也买盏灯笼应个景可好?” 卫玠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说:“你喜欢的话就挑一盏”我眼光四散游走,梅花灯,荷花灯,金鱼花灯,兔子花灯,最后驻足在一盏玉兰花造型的灯上,内心一阵欣喜想说就买这盏,却见他眼里飘闪着星子,迈步走向从桥上下来的女子,女子梳着飞仙鬓,眉目弯弯,透着温婉贤良的美,那应该就是乐广的女儿他的未婚妻了,心里一阵酸呛,抚摸着玉兰花灯转身踏入另一条街。 我坐在石墩上发呆看河里飘着的荷花灯。吹吹风心情舒畅不少 “小小” 我回首见谢安欣长的身形站在不远处,身后是一片灯火辉煌,这场景不由地念出一阙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一步两步三步向我走来,两人同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相视一笑,他看着河里四散漂浮的灯,说:“那日上岸后,我见你追着桓伊跑去,庾家的人说你跟桓伊一道走了,原以为你在江左,没想到在洛阳碰到你” 原来如此,王怜月庾杏儿你们这出戏导的好啊,恐怕桓伊看的是我同谢安一道离去吧,我还奇怪谢安发觉我失踪后为何都不来寻我,眼见为实加上男人的自尊,他们也不会过多的去纠缠。 我看着谢安那质问的眼光,无奈笑笑:“我一上岸就被人打晕了,醒来是在人贩子手里,”我把途中遇见绿珠,跟人贩子斗智斗勇平安到达洛阳一一说来,只省略了明月楼那段,直接说被卖到卫府做丫鬟。谢安由震惊变为震怒,应该是猜到我的遭遇跟王家和庾家脱不开关系 “从平城到洛阳我最期盼的就是你会出现” “最终让你失望了”他低绵的语气透着自责,说到底王怜月恨我起因全在他,爱情是件疯狂的事,我得不到你也别痴心妄想 我朝他眨巴眨巴眼:“我这人命大,没事”祸兮福之所伏。要不是王怜月这一出算计我能遇见苏影?能救出绿珠?更别提伴在卫玠身边了 他见我盯着河灯出神问“想放吗?”我鸡啄米似的点头,坦白说:“我没钱” 他在腰带衣袖掏了掏,爽朗一笑:“我也没带”我努了努嘴,继续眼巴巴地看水面光影闪闪的灯,徒有羡鱼情的份啊,“跟我来,我带你去买灯”我心下纳闷,这家伙没钱怎么买?回去拿钱?正想开口婉拒他却停了下来。 “喜欢那盏”他看着一堵灯笼墙问我,古代的元宵节灯会,达官贵人或喜好风雅者会在自家门前设立猜灯谜的游戏,猜对者可以获得灯笼,有些还有赏钱,这应该是最古老的过节发红包了。 我指着就近的灯说“就这个吧”小厮把夹在灯里的字谜取出来,谢安瞟了一眼,踱步到桌边备好的纸上写下谜底。我还没摸出个头绪就听见小厮高声喊:“二八佳人,谜底妙,答对了”取下灯笼给我。 就这么简单?我不服气又点了几盏,谢安也是略略思考就落笔写出答案。小厮大声朗读:“久雷不雨,谜底田,答对了” “”土上竹林,土下一寸金,谜底等,答对了” “”半边红,半边绿,半边喜风,半边喜雨,谜底秋,答对了” 猜字谜这高雅又烧脑子的活动我玩不转,谢安才情绝伦分分钟秒杀出题者。到最后我实在拿不下了,扯着他衣袖说不猜了,谢安意犹未尽地问:“不要了?”我点头答道:“不要了,不要了,你再猜人家一堵墙的灯笼都被你拿完了”他暖暖一笑,比灯笼里的烛火还要温暖。 找一处宽广的水域,用火捻子点燃灯里的蜡烛一盏盏放入水面。我一一祈祷,外公外婆身体健康,苏斜事业红火,苏影绿珠平平安安,谢安永远这么洒脱自在,最后是卫玠,这个与我相隔1700年的人,我发觉见到他我连爱都不敢说了 谢安送我到卫府,我挥手告别,提着他赢来的玉兰花灯入门。天空一轮清冷的圆月把谢安的影子拉的冗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0章 辛夷坞 辛夷坞大门紧闭,这么早就睡觉?我按住门上的铜环敲门,许久后传来一个声音“谁呀”, “是我,有劳红……”话没说完就听到里边的人冷哼:“公子说了今晚不见客”我悲催地挤出一丝苦笑,估摸着是卫玠和客人谈话,红袖才敢这么说,没事!呆会气消了就会开门,我拢紧披风,把手放到灯笼顶口取暖,蜡烛烧完灭了,我觉得双腿麻木,眼皮乏沉,然后…… 睁眼,见到小桃那巴掌大小的脸,她一步一个蹦跳“醒了醒了,去禀报公子苏姑娘醒了” 我喉咙干涉嘶哑地说道:“水,水,” 小桃拿了水来,说“姑娘高烧昏睡了三天,好生吓人,还是阎公子送来的药灵” 我唬了一跳,三天?怪不得浑身骨头都疼,原来是睡久了,“我是怎么回事” 小桃为难地绞着手帕,说:“姑娘被红袖误锁在门外,公子回来时姑娘已经昏倒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她垂着头声音越说越低。 我冷哼了一声说:“误锁?”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点? 小桃赶忙跪地解释:“姑娘息怒,红袖知道错了,公子说姑娘一日未醒,她就每日到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几日下来红袖膝盖肿的跟馒头似的,小桃求姑娘息怒放过红袖这一次” 我暗自叹气,整个辛夷坞就小桃对我还算不错,我若不放过红袖恐怕这丫头也会怨我,以后的日子更难熬,毕竟她们两人相处的更久,比起我来感情更熟络些 “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看公子的意思” “姑娘肯说话,公子一定答应”小桃又拜了一拜,卫玠待人谦和,虽不露喜怒哀乐却从未处罚过下人,红袖这次撞刀尖上也给院里的人提了醒,苏晓这女子惹不得更欺负不得。 常年锻炼使我的体质甩这些古人好几条街,我活蹦乱跳了,红袖还卧床不起,于是乎别人看我的眼光又多了层意思:这女人真会装,装着要死似的博取公子同情,坑苦了红袖姐姐…… 屋子前面是一株四人合抱的玉兰花树,按院子扇形布局结构来说,这树恰好处在扇钉的位子。我喜欢玉兰花,同样是开在冬日,它比梅花更恣意怒放,任你大雪纷飞我依旧千娇百媚,其次玉兰姿、色、香、韵可谓天下之最,花繁瓣硕,色洁香重,一杆一簇,刚劲俊逸。 院里的白色玉兰花已经怒放,白光耀眼错落有致,倒卵状椭圆形的花蕾,蒂部长着灰褐色的绒毛,开透的,半开的,含苞的错落地在枝头上挺秀吐香,花瓣似荷,洁白如雪。我不经想起北京的长安街新华门,国家大剧院,颐和园……今年的玉兰花是否也如这般花蕾满枝流光溢彩? 卫玠站在走廊上拿着花剪对着玉兰花出神,院子里杵着不少仆人,便移步朝小桃走去问她怎么回事“老夫人差人来说要几枝辛夷花,公子正在挑花呢” “辛夷???”我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古今异义叫法不同。中药里有味药也叫辛夷,就是玉兰花的花蕾。外公说屈原楚辞:辛夷楣兮药房。可以看出辛夷这味药很早就被人熟知运用了 小桃小声嘀咕:“公子看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剪?” 我看向卫玠,他站了一柱香的时辰像墩雕塑半步未移,身形单薄,积雪衬着苍白的脸颊愈发显得晶莹剔透。似乎是听到了小桃的声音,他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说:“疏影横斜千万朵,会心只有两三枝” 卫玠朝玉兰树走去,仆人忙搬来梯子,我担心他羸弱的身体撑手跳过护栏,对他说“我来吧”爬上树才知道这颗玉兰不是一般的大,黑褐色的树干透着时间的沧桑,看着树下眺望的卫玠,神色淡淡不露情感,我突然升起卖弄的兴致,把树干当做平衡木,前翻后空翻,720度旋转在接几个空翻。 剪了几枝我看着顺眼的花枝放进篮子里,把肩上的披帛系在粗点的树干上,拽住披帛足尖借力跳到另一跟树枝上,许是他在树下看,许是我太久没玩体操技痒,我在树上展示的很是用心。抖落了一地花瓣,最后提着篮子拽着披帛飘然而下。周围的丫鬟小厮一个个目瞪口呆, 想着这时代的女子开放豪爽,把花给卫玠时胆大地说了句:“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他接过转身离开。算不算变相的拒绝?还好我的玻璃心够结实,对卫玠我总结出两个词:高冷,面瘫。 我出门回明月楼,苏影悠闲地躺在胡床上,见我劈头盖脸就呵斥道:“苏小小,大过年的你两手空空的来过意的去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发觉我跟她两人,一个火药桶,一个火捻子,凑一块砰砰天崩地裂收场。 我对着她倒了一通苦水,她一脸得意地笑道:“看样子我比你和绿珠都自由”我鄙视地看着她得瑟,掰弄着手指这丫的皮痒了欠修理,苏影一脸献媚相笑道:“冷静冷静,姐支持你拿下卫玠,女追男隔层纱小ks啦”传授我一堆撩男人技巧 “这行吗?” “妞,相信我,姐可是专业的”苏影拍胸脯保证 我发觉一月不见她举止有些怪异,恋爱了?感觉全身都在冒粉红泡泡,以前我提到卫玠她就说:早是一堆白骨的人了,苏小小你能喜欢个人类不?非得有恋骨癖……怎样恶心她就怎样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1章 公子教学 自从上次采摘玉兰花后,爬到树上躺着看天成了我唯一的消遣,躺在宽大的树枝上枕着手臂嘴里衔着朵花,偶尔有几缕春日的暖阳,微风中夹杂着玉兰花香,神仙般的日子啊 “融雪时节最冷,你这般躺着睡觉也不怕染了风寒”卫玠在我身后问道,我扭头看他不答,吐了口气顺带把嘴里的花吐掉。顺手折了几枝玉兰 “这几枝玉兰花老夫人一定喜欢”我冲他摆摆手里的花朵 “玉兰????” 见他蹙眉印堂缱绻成川,我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蠢啊,明明小桃都告诉你这花叫辛夷了,你就不能长点记性?非得把自己搞成异类 “色与玉同洁,香与兰共芳,好名字”卫玠成功的给了我个台阶下“你喜欢玉兰” 我点头“满树皆白,又丝毫不添冷意,倒是幽远典雅” 卫玠颔首一袭白衫飘然而下,潇洒自若,他尽然会武功???我惊讶的五雷轰顶,这人是晋书上那个身体抱恙,被母亲禁止连话都不让多说的卫玠吗? 卫璪进门就喊:“阿玠”待卫玠行完礼后,我也俯身行礼“见过大公子”他右手一摆,携着卫玠朝书房走去,我把花给了小桃,伺候卫玠这事一向是她和红袖负责,我从元宵节后就乐的清静,没人吩咐我做事,我又何必矫情,闲着亦或干活?我是懒人觉得还是闲着好,卫府那么大也不在乎多条米虫。 坐在走廊上对着玉兰树发呆,这几日开的更加热闹了,绛红色的红运玉兰,粉色花瓣的桃花玉兰,花瓣上白下红阔瓣玉兰,花蕾犹如红色蜡烛的紫玉兰,我惊奇于一颗树上能开出这么多种名堂来,牛叉啊,在现代都没见识过。 小桃按揉着我的颈椎说:“每天这么看脖子酸不酸?” 我嗯了一声,“这株辛夷,公子可废了不少移花接木的心思” “他懂花木嫁接之法”我吃惊的看着小桃,贵族世家的风雅趣事作派里可没有这项,卫玠堂堂士族子弟,干着花匠的事那得多掉格啊? “公子体弱多病,最爱临帖,听雨,养花,抚琴,赏雪” 我咽了咽口水,花美男的爱好还真是特别。野史记载他还收集昆虫翅膀,爱纺织之术,看老鼠脚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姑娘若无事,就帮我描几张衣袍画稿吧,下月公子踏春郊游,得准备新衣物”看着小桃祈求的眼神,我满口答应,以前也帮外婆画过汉服图稿,魏晋讲究峨冠博带,衣服袖子大的出奇从胸口垂到膝盖,裤子也是肥大腿阔,外表看起来衣魅飘飘,实在累赘麻烦 我咬着笔杆子苦思,南北朝时期受胡服的影响,汉人宽衣大袖的风格逐渐改变,我要改良下历史了,把袖口设窄小些,外加半臂的褙子,又给自己画了张,主要也是改良袖子,那天在树上翻转就因袖子太大差点摔倒,在手肘部位加褶子,弄成喇叭花型,做事时扎起袖口就行 小桃和红袖看到画稿毫不掩饰的皱眉“这行吗?” “行,公子临帖也方便,不必担心袖口太大粘到墨汁”我用丝带束绑好她们的袖口“你看,这样做事是不是方便许多” “方便是方便,可公子的衣服做成这样不合规矩”红袖小声抱怨,她可不想再吃亏,小桃也点头赞同红袖的说法 “照着做吧,做的好有赏”我们三个慌着行礼,卫玠说完飘然而去 小桃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呼,公子走路没声音,吓死人了”我随他走去,找机会得试探一下这人是否会武功,他爷爷可是西晋一等一的牛人,诛杀邓艾钟会的卫瓘 卫玠走进书房,我犹豫着是否该告辞时里面传来命令:“进来”我低头进去,看着四壁整齐划一放满的书,想到一联来形容:汗牛充栋塞蓬荜,皓首穷经通古今 “杵着干嘛,找本喜欢的书坐下”他指着一旁的案几说道 我哦了一声,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天书看不懂,换一本还是天书,见有竹简心中一喜,这东西在现代可是难得一见的绝种货,打开一看非我族类啊,感觉我十多年的书白读了。跪地坦白从宽“奴婢不识字” “过来” 我慢吞吞地挪过去,我不懂书法,在我眼里铁画银勾跟鬼画符没啥区别,纸上是横竖撇捺勾,他在练笔画?我疑惑的望着他 “这是姑母所创的《笔阵图》笔画”他眼神喜悦又空洞,看来回忆里是喜忧参半,这是要教我写字?我指了指笔又指向自己,他平淡地回答“坐下” 我接笔跪坐好,小时候掏鸟窝的事干多了执笔手就抖得不行,他从身后握住我手我惊慌失措,笔尖戳到纸上,毛笔被戳成扫把状,他在笔架上重取了一支,放入砚台蘸好墨,教我握笔的姿势 “肩膀放松,手肘抬悬,手腕运力”他的手从肩膀游走到我指间,我感觉右手臂被打了麻药,一点不由我支配,握笔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放轻松,你太紧张了” 我心道:我也想啊,这后背贴前胸,耳边轻言细语,手上还有你微凉的温度,我能放松才怪 “公子,阎公子来了”小桃的声音真是及时雨,卫玠应声而去,我立马停笔躺尸,这比我玩整套体操还累 “写不好不准吃饭”我忙坐起身子,卫玠就站在门口目光冷淡,这厮居然杀回马枪,我苦逼的拿起笔照着写,在我全身僵硬,右手快废掉的时候他回来了,拿起桌上的纸满腔嫌弃“真难看” 天黑时我拖着散架的身体回房,倒在床上觉得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疼,写字太折磨人了,,精神,肚子都受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桃拿着馒头和茶水在床边坐下。“小桃,你家公子罚下人写字,多久才能消气?”我敢肯定卫玠是为了乐妍的事整我。 “姑娘是第一个,” “我靠,看来我这会死定了” “下人犯事打发出去就行,罚到书房写字姑娘是第一个” 我咬着馒头对小桃挥手致谢,这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心眼不错,一个馒头下肚喝两碗茶睡觉。天已大亮,我却赖着不想起床,小桃那句第一个在暗示我啥意思?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丁半点好处。 穿戴整齐门缝里看了半天没人,天助我也,今儿我的溜出府去明月楼躲躲,踏出辛夷坞就见卫玠背着双手站立在路中央。 “呵呵。公子早”我笑着打哈哈 “不早,我等你很久了”卫玠转身踏进院门,我耷拉着头踢着小径上掉落的玉兰花瓣跟在卫玠身后去书房 卫玠落座、敛衣、取笔、蘸墨一气呵成,看样子从小没少练。“《笔阵图》讲笔画之道,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点如高峰坠石,捺如崩浪雷奔……” 他一边说一边写,看他的手法真就是那么回事,下笔如有神,深的《笔阵图》精髓。也是卫夫人何许人也?他姑母啊!卫玠作为卫家嫡系,虽不是长子却比哥哥更受宠,卫瓘一直说此儿天赋异禀 听卫玠一番讲解,我才明白《笔阵图》除了讲执笔、用笔之外,还有笔力笔画,笔墨纸砚的择选。标准版的书法教科书。在卫玠的淫威逼迫下我努力练习毛笔字,每天写到手抽筋,唉!书法家不好当啊。 我写完最后一篇,搁笔就跑“过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瘪嘴走到他身边,“手伸出来” 我啊了一声,伸出右手,一月下来指间都磨出茧子了,他背放在身后的手里拿着戒尺,啪啪啪的拍了三次,疼得我哇哇大叫,死死拽着袖子不伸出去 我小声咕哝:“打坏了明儿怎么练字” “手伸出来” “如果是乐妍姑娘,你会下死手打么?” 卫玠愣了半响,说:“越写越难看,今天不许吃饭,呆书房面壁思过”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真想和他打一架,以你十几年的水准来挑剔我这种书法菜鸟,还有天理没???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简直是鸡蛋里挑黄金。 “死卫玠,臭卫玠,就知道欺负我”我拿笔画了他的肖像在戳、戳、戳。 在卫玠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教育下,我写的字能看了,读书识字也ok。辛夷坞的丫头小厮都说苏姑娘命好,唉!谁解其中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2章 飞来横祸 闲来无事,我用两根绳子半截木头于玉兰树下绑了架秋千,吃完饭就坐上面荡悠,一阵花钿步摇的声音传来,几个水蓝色衣衫婢女扶着粉衣少女走来,我跳下秋千绕过水塘一看,正是元宵节那日与卫玠见面的女子 红袖忙的跪地行礼:“见过女郎”我也随着俯身。 “起来吧”女子来到秋千下,着绳子问“你们扎的?” “回女郎,是苏姑娘绑的”红袖低头回话,乐妍看了我一眼,双手握着绳子坐下说:“好个灵巧慧心的女子”我低头不语,她又说道:“之前你做的点心我很喜欢” 我心里忍不住诽谤,你大小姐还是别喜欢的好。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命令道:“都愣着作啥?还不去禀报玠公子,”吩咐完红袖又指着我道:“你去准备茶点,辛夷坞的奴才就是没规矩” 我和红袖诺诺告退后才听见身后乐妍开口:“巧月,不得无礼”去厨房端了几叠点心,看着浓稠的茶汤想起在庾家喝的那茶就想吐。庆幸不是给自己喝的, 在院子口碰到卫玠和王夫人一行人,我低头退到一旁让道,晋代看重门阀等级,士庶不肯同座,贵族家的规矩多得变态 进门就听到阵悦耳的笑声,“在高点,在推高一点” 少女笑靥如花玩的很是尽兴,玉兰树前是一亩水塘,秋千离水塘不到两米的距离,乐妍坐秋千上荡漾飘飞,看的卫玠和他娘心跳到嗓子眼 绳子啪啦一声断裂,随着向前的惯性,乐妍身体甩到水塘边的大石上在滑入塘中 “啊……!!”四周的丫鬟一个个惊的张嘴瞪眼 卫玠和卫璪反应最快,飞身跳入水塘,几个丫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卫老夫人 卫玠抱着额头磕破又溺水昏迷的乐妍满心焦虑,拍着她脸颊轻唤:妍妍……妍妍 上次吃我做的糕点积食,卫玠惩罚我练字,打手心,不许吃饭变着花样折腾我,今儿坐我的秋千搞出这档子事来,我打了个寒战,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你这几个奴才怎么伺候女郎的?” “老夫人饶命,奴婢打小就伺候女郎向来是尽忠职守,今儿的事是奴婢该死,”巧月和其余三个婢女磕破了头,主人没发话依旧不敢停下 卫璪检查完秋千后说:“是绳子磨损所致” 王夫人扫了圈院中的仆人问道:“这秋千谁扎的?” 我昨儿才做的秋千,今天绳子就磨断?有这么巧?是想要我的命?还是乐妍的命?我跪地招认:“是奴婢做的”这事就是个死局,无论怎样我都罪责难逃。 王夫人端详了一阵,看着脸生问:“你是何人?” “奴婢苏晓,辛夷坞年前入的丫鬟” 当初阎云缺说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结果是直接把我丢给卫玠做婢女,不是府里正经买卖的仆人,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包括王夫人。 “你好大的胆子,作为婢女,竟敢擅作主张为所欲为” 王夫人怒不可遏,显然是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奴婢,“来人啊,给这谋害女郎,不懂礼数的奴婢讲讲规矩” “是”几个婆子应声回答,手里拿着擀面杖般粗的棍子,于是乎我就成了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她们像捶衣服一样面改色的打在我身上。 这就是阶级划分,做主子的金樽玉贵,做奴才的命如草芥,咬牙忍受身体上锥心的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最后两眼一黑倒地。 “老夫人,”几个婆子停手询问 “这样的贱婢打死丢到乱葬岗”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卫玠对王夫人行礼说道:“阿娘息怒,今儿是观音菩萨生辰,菩萨有好生之德,饶她一命吧” “不可,这贱婢尊卑不分,谋害主子,按律法理当杖毙,吾儿平日里太惯纵这些奴才,今日害了妍妍,明日就有可能是你” “阿娘吃斋念佛,不过是祈求菩萨保佑阿玠平安康健,菩萨生辰杀生都忌讳,何况是人命?求阿娘三思”,卫玠以拳掩口轻微的咳嗽了几声。关上房门 王夫人迟疑了,卫玠打小体弱多病,又因看病躲过了家里被灭族的迫害,她这些年吃斋念佛,捐钱修庙,乐善好施,只祈求菩萨庇佑卫家仅存的这点血脉。 “娘,阿玠和乐妍都是体弱多病的人,看在菩萨面上,放她一马”卫璪也劝说,每年菩萨生辰王夫人都要去庙里烧香拜佛,给些香油钱,放生,施粥施药这些事没少做 王夫人觉得奇了,这兄弟俩是为个奴婢齐声反驳自己“你也替这丫头开罪” “阿娘常教导我们菩萨生辰不可杀生,要多行善事,孩儿是怕阿娘冷静下来后悔,觉得自己冲撞了神灵。毁了多年积累的修行” 有忌讳就有弱点,卫璪深知他娘信佛,怕得罪神明糟报应,就抓着这点不放。 卫璪点了几个仆人,把苏晓带去杂物房看押等卫玠定夺,又扶着王夫人去客房探望乐妍,看着头上绑着纱布昏睡的女子,她火气又唰的燃烧起来,最后还是听了卫操的劝说,去城外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 王夫人一走,卫璪就躺在胡床上邀功:“三弟,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保住了那丫头,怎么谢我” “那丫头是阎云缺的人,想邀功?找他去”卫玠拿着针囊继续收针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阎云缺都舍得送你?嘿嘿!看样子我的去趟阎府”卫璪说完径直离去 女人不过是给男人锦上添花的饰品而已,要两个姬妾家常便饭的事。卫玠着乐妍的脸颊道:“妍妍终究是我害了你”他拧紧拳头,脸上表情复杂,是恨是不甘还有三分悔意。 乐广接到报信后急着赶来,虽已订亲,但没过门留在卫府有损颜面,晋朝的士族把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卫玠伫立庭中看着乐妍被抬走。对这未来的妻子他内心是深深的愧疚 踱步去了杂物房,苏晓脸色苍白 “起来,”他用脚踢着地上的人,“妍妍被你害成那样,别以为装死就能混过去”卫玠一把捞起苏晓,又觉得这女人恶毒嫌弃的松开,手里的人儿立马像断线没依靠的风筝跌倒在地 “哐当”一声通体血红的玉片映入眼帘,卫玠拾起一看顿时感觉胸闷气短,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跌落地上碎了一地渣滓。 卫玠跌跌撞撞出门,扶着玉兰“师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他对着血色的玉放肆大笑:“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天命,哈哈,天命”卫玠似颠似狂地笑,最后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他拧紧玉片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吩咐小桃请大夫给苏晓治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3章 苌弘化碧 阎云缺对着书房抬腿就是一脚:“卫老三,苏小小的事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卫玠把玉片塞进怀里,看着吃火药的阎云缺说道:“那你阎大公子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何把她塞给我?” “塞给你?话别说这么刻薄,不过是躲避王敦让她在你这辛夷坞住一阵子”阎云缺翻着书简:“那么一美人,送谁也不送给你这瞎子”言外之意讽刺卫玠没眼光。卫玠也不恼问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阎云缺风情万种的一笑,靠近卫玠说:“比你知道的多一点点,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卫玠把玉片放到他面前说:“现在呢?” 阎云缺目瞪口呆,对卫玠竖起拇指称赞,有些难为情地说:“呃!那个!其实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挠挠耳朵对着玉片使眼色,卫玠装作没看到,最后阎云缺放低姿态,一副小媳妇可怜像:“这玉不错哪来的?给我也弄一块呢?” 卫玠哂笑:“给你弄一块,你可知这玉的来头?” “门缝里看人了吧?这个……不就是……那个啥来着的人变成鸟,整天叫啊叫最后吐血身亡,什么什么……就变成玉了”阎云缺东拉西凑地回答 卫玠无奈摇头,说:“碧出苌弘之血,鸟生杜宇之魄” 阎云缺拍着卫玠肩膀,嘿嘿一笑“还是老三有才学,对的起这一屋子的书” “你烟淼阁里的书可不比我这少” “好说,好说,你要喜欢随你搬”阎云缺靠着博古架打哈欠。卫玠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收起了玉片 “等等,卫老三,你手里那玩意难不成是苌弘化碧??” 卫玠回了他一记眼神,聪明。“我的天啊”阎云缺拍着脑门一脸不可思议:“如果传说是真的,苌弘化碧,那这玉不该是绿色的?” 卫玠摸着玉片,说:“苌弘死后三年,其心化为红玉,其血化为碧玉” 阎云缺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么说,你手里的是红玉了?碧玉呢?” “不知道” 阎云缺清了清嗓子,说:“卫老三,以你博古通今的本事,给点提示讲解讲解” 卫玠从书架上挑了《淮南子》《国语》《史记》给阎云缺,说:“苌弘,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历律之数,无所不通,为周朝执术者,以方术事周王,借鬼神之力,使诸侯莫敢不朝,可晋卿内讧中,他却成了替死鬼,被周敬王流放蜀地,苌弘死后蜀民感念其遭遇,用玉匣子盛他的血埋葬,三年后却化为通体晶莹剔透的碧玉,这就是苌弘化碧的来历” 阎云缺睥睨着问:“按传说来讲只有碧玉,你如何得知红玉的?” 卫玠望着窗外思绪飞扬,“这玉片是我师尊的”那年大雪纷飞,他家来了一位身穿道袍鹤氅的江湖术士,这个人算出卫家的衰败,算出他有龙相之质,奈何命数太短。 阎云缺一脸献媚道:“啧啧,看来我帮你找到师妹了” 卫玠死戳着阎云缺,“别用这眼神看我,这红玉若非苏小小的,你会请大夫救她?不给她喝砒霜就不错了。我还不了解你?乐妍就是你的逆鳞”阎云缺随手翻着书,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早知道苏晓有红玉这护身符,他才不会跑死两匹马赶回来。 “对师妹好点,”阎云缺伸懒腰都在打哈气“我回去补个觉” “师妹?师尊会收女弟子?这玉的事看来还得问苏晓”卫玠喃喃自语。 “禀公子,那姑娘的伤已敷完药,药方子也给了小桃姑娘,公子可还有吩咐?”太医背着药箱子躬身回话。 “几时能好” “这个,小人医术有限不敢断定,得看病人恢复” “嗯,退下吧” “小人告退”太夫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杵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出辛夷坞,满口叹息“唉!手脚背脊全是伤,这女子十多年来到底受了多少虐待”看了看自己被打瘸的腿,士族人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尽管他说的小声,但以卫玠的耳力还是听到了,十多年受虐待?庸医,走到书房卫玠又折回去,那丫头要是让庸医弄死了,他的问题可就成了谜题。小桃在给苏晓用水擦脸擦身体,手臂背上全是血紫瘀青的伤痕。没被打死算命大 “她可有醒过来?” 小桃慌的跪地,“没有”看着床头放着的碗赶忙磕头,“奴婢擅自给她喂粥,请公子责罚”乐妍是辛夷坞未来的少夫人,苏晓伤了主子,作为奴婢难逃一死,公子救她恐怕是留着慢慢折磨。小桃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去” 小桃看了眼昏睡的苏晓,叹了口气,已帮你通知了阎公子,其它的事就不是我这个奴婢能办的到得了。 卫玠敛了敛袖子,伸出三指把脉,气息凌乱脉象微弱,又检查了下伤口,那大夫倒是没说假话,这伤搞不好是要人命 卫玠摊开针囊,给苏晓施针,又给她吃了两粒丹药。“苏晓,你欠我个解释,欠妍妍的,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 师尊视若生命的玉为何在苏晓身上,当年师尊就是用这玉逆天改命,截了妍妍的寿辰给自己续命,导致妍妍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弄清楚”卫玠愤愤不平的走出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4章 苏晓的秘密 我恢复的不错,半月后已能下地活动了,坐在乐妍磕破头的大石上对着水面发呆,屋檐下空寂了一冬的燕巢又响起叽叽喳喳的呢喃,黑色的燕尾穿过雨帘,我感受着喷雾般细腻的蒙蒙细雨,春天又来了,水塘边几株桃杏枝上住满了含苞待放的花蕾,乐妍的伤似乎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卫玠每日去乐府探望。回来都眉头紧锁 “心里有愧?见着我都躲?”卫玠有着天怒人怨的皮相,待人谦逊温和,奈何对我吝啬的不肯施舍一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自己摔的,与我何干?” 卫玠扣住我的肩膀指间带着愠怒发力,“妍妍坐的秋千谁做的”他恨苏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乐妍躺床上生死未卜,凭什么她还好好的说风凉话 我疼得实在不行,扭动肩膀甩开他的钳制,右脚踝的伤又复发了,站不稳一个趔趄碰到玉兰树,我背靠着树干单脚支撑着身体。 “卫公子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求她坐我的秋千了?还是我推她摔下水?她的过错,我搭上半条命还不够?那你杀了我呀” “你以为我不敢”卫玠掐住我的脖子,抵着树干往上提,脚尖脱离地面,呼吸变得困难,我鼻腔里发出几声嗯嗯的嗡鸣。他的眼神如磨牙吮血吐着信子的毒蛇,看的人不由自主的发寒,与平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相距甚远。 几秒钟后他收敛了杀气,眼底一片平静松手,我跌坐地上按着胸口咳嗽,单手就能提起七十多斤重的我,毫无疑问他会武功,历史我能信多少? “舍不得下手”我左手撑着树干站起来,坐在地上跟他说话太压抑。卫玠回我一记刀子眼,我不怕死的瞪回去 卫玠觉得这女人疯了,明明怕的要死,却故作坚强地激怒他,“我会让你比妍妍更痛苦”,原来这就是爱,不论对错无条件的宠着溺着 “更痛苦?什么样的痛我没尝过?” 我扯开衣服露出右肩,当初从器械上摔下来摔断胳膊,开刀后留下条六公分的刀疤,做为体操运动员,骨折,韧带撕裂,摔伤扭伤,家常便饭,我的右臂的腱鞘炎,疼起来打封闭针才能上场 “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看看”我丢掉外衫微笑望着卫玠, “若不是我从高低杠上摔下来扭伤脚踝,膝踝韧带损伤,我怎可能来到晋朝这鬼地方遇到你,乐妍那点伤算什么?我浑身上下除了脑子外哪里没受过伤” 我对着卫玠发疯似的吼,从练体操起,手指,手掌,手腕,肩膀,腰部,膝盖,脚踝,韧带……多少次疼痛让我放弃,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练起来,懂得伤的滋味更不甘心。 “我现在手上不了器械,脚站不稳,怎么上台?” 体操运动员的巅峰阶段是十七岁左右,而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回赛场是做梦,留下的只有一身病痛而已,因王夫人那一顿毒打,右肩和右脚踝旧伤复发 卫玠看着一瘸一瘸走路的苏晓,右胳膊一条蜈蚣般触目的刀疤,身上纵横交错重叠的瘀青,一个女子倘若右手和右脚都废了,他背脊一抖:阿娘看来是没打算给她留活路,下这么重的手。 卫玠拾起地上的衣服,从身后打横一抱,把苏晓抱起朝书房走 “你,你要干嘛” “坐好别动,”卫玠先在我肩上扎上针,又挽起裤脚,在脚踝关节处也扎上银针,这是替他娘赎罪的节奏??? “你居然会医术?”这点到让我好奇,《晋书》,《资治通鉴》,《世说新语》都没记载卫玠有这本事 “人生在世,只有丞相和大夫最能造福百姓” 卫玠说这话时眸子一亮,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多深的抱负?风华绝代也是一种悲哀,人们往往只看到你的外表,忽视了你的内在。 经过这一翻闹腾,也算因祸得福,吃食大大改善,不再是每天一碗冷粥加硬的狗都能打死的馒头,要是卫玠当时狠心一捏???我摸着发凉僵硬的脖子,好危险,苏小小你的胆子还是不要长太肥,小命要紧 “禀公子,药汤也备好”几个丫鬟提着木桶低头行礼告退 “进去泡着,我好施针” 我一听乐呵了,这可是赤果果的诱惑啊,想着苏影教我的撩男技巧,嘿嘿……女追男隔张纸,我誓要拿下卫玠这晋朝第一美男子。几下把自己拔个精光 “好了”坐在浴桶里满心期待 卫玠绕过屏风,我傻眼了他眼上蒙着黑布,姐连肚兜都脱了这不是白搭?我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 “卫公子,我吃点亏不怕,你这针扎错可是会死人的”老实说我信不过他 “转过身去”卫玠一副彬彬儒雅的姿态坐在桶边,拇指和中指拈针,无名指滑过肌肤定位取穴 “放轻松,太紧张不利于经脉气血运行” 我叹气坐直身体,美人计诱惑失败,君子端方坦荡自若,看来的换个方法 “有我在,你胳膊和腿废不了,叹什么气” “你也医不好只能缓解疼痛,不是吗?” 卫玠倒是个诚实大夫,嗯!了一声算是赞同。我的右肩是慢性创伤性腱鞘炎,跟癌症一样的绝症,虽不会死人,却会疼痛一辈子 “你一个女儿家,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肩膀反反复复受伤,调养不适导致风湿入骨髓,错过了最佳医治时间 我苦笑,为了比赛开刀后没完全养好就上场,前后几次又伤到胳膊,队医早就说过我这胳膊以后怕是有的疼痛受,竞技体育名利与代价一样重 “家里穷,养不起”外公外婆养大我妈,结果还要帮她养我 “楼兰女子都长你这样?”卫玠随口一说,却是陷阱,苏晓长相娇柔脱俗,容色清丽,一点不像棕发碧眼的塞外女子 古楼兰就是现在的新疆,经过千多年的汉化新疆人跟汉族人样貌都有明显区别,一千多年前的晋朝,按照生物进化论来说区别岂不更大? “我娘是中原人,被我爹虏去收做填房夫人” 卫玠斟酌了下,这说法似乎说的过去,苏晓有汉族女儿家的样貌,骨子里却透着狂野,倔犟,桀骜不驯,完全是两种极端的血统组合 “怎么会弄的遍体鳞伤” “草原男人爱喝酒,我爹嫌弃我是个女儿,喝醉酒经常打我,逮着什么就打”我身上经年累月留下的伤,以卫玠的医术绝对查的出来,只能继续编了,幸好吹牛不上税。 “你娘呢” “死了”这点我没说谎,外婆说我妈生我时血崩,就是因为爸爸不要我妈,我妈心虑焦萃导致难产,从小他们就告诉我,我没有爸爸 “你恨吗” “不恨,就当我没爹了,我又不回楼兰”我穿好衣服走出屏风,卫玠目光冷淡地盯着我,晋朝以孝治天下,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逆女,按律法可以跟罪一样浸猪笼。我对爹,父亲,爸爸,这几个亲情含量的词无感,从来就没得到过 “这东西是你的?”卫玠从怀里取出一块通体血红的玉片 “咦!被你捡到啦”我接过玉片看了看,还好没摔坏不然老爷子该心疼了 “你爹还是挺疼你的,这玉百年一遇价值连城”卫玠试探道 “啧啧,这么值钱”老爷子一定是疯了,把这样的宝贝交到我这财迷手里,我要拿去拍卖,立马变成小富婆,阳光沙滩度假……我甩甩头,万恶的金钱 “我爹吝啬的一个子都没给我,这玉是位老爷子给我的” “噢!什么样的人这么大方,千金买美人一笑?”卫玠眼里透着寒光 “我去”戳着卫玠胸口“别想的这么龌龊”看来养情人这种八卦的事,古人也热衷,来历不明的巨额财富背后都有肮脏交易 “我来中原被夷族抓了”呃!楼兰在他们眼里也是夷族好吧 “然后呢遇到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这玉是他的,说是师门之物落入贼寇手中,于地府无颜面对祖宗,死活托我保管”我把当日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这误会必须解开,他要认定我是个不洁的女子,我的爱情就出局没戏了 “那老人家还在吗” “凶多吉少”蛮兵中毒撤退,多半是诸葛渊以身作饵造成的 卫玠不怒自威的气场下,满满的都是距离,看样子师尊已遭不测,情急之下把玉托付给了苏晓 “这玉送给你了,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总算了件心事,把玉给卫玠这般千古风雅的人物,也不辜负老爷子所托 卫玠无奈摇头,这诗经背的张冠李戴。看苏晓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果真是个没心计的丫头。 “哎!我告诉你个事,这玉邪乎的很,老爷子用它盛血来占卜,还说什么我有凤颜之相”我对着食指吹气,虽然伤口已愈合不见,想到当初那场景依旧邪乎。 卫玠听完面无血色,看我的眼神跟见鬼一样 “怕了?没事,我改天带去庙里找个大师开下光做个法事驱邪”我一脸认真的说,玉养人也择人,当初我也排斥不是。 卫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问:“你生辰那天” “你干嘛” “回答我” “我说我说,你放手,痛”我揉着手腕,这玉真邪性连卫玠这种万年寒冰都被魔化成火药桶。 “六月初六,今年十八岁” 一个甲子六十年,对于什么甲乙丙丁的年份我是不知道,为不露馅只能报年龄让他去推算了。 卫玠回到书房以他和苏晓的生辰滴血起卦,得知结果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片,几个时辰一动不动,气色苍白,就像座随时会融化掉的冰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5章 出门是场灾难 月轮当空,一道黑影闪过房檐屋角跳窗而入 “参见公子” 屋内一片漆黑,月光透射在卫玠白衣上,晕染出耀眼的光华如夜明珠般璀璨。 “说”这是卫玠坐了四个时辰后的第一个动作 “苏姑娘与阎公子之前并不认识,与石府的绿珠夫人,明月楼苏影姑娘关系最善,苏姑娘与陈郡谢安在平城琅琊王氏府邸住过几日,楼兰相隔千里,苏姑娘在楼兰的事属下……” “楼兰的事不用查了”从今儿试探一番来看,苏晓在楼兰几乎不值一提 “俱传楼兰舞姬一类打小和毒物共处,与毒蛇而舞,善毒。另外一种练柔术,从小将全身骨头打碎在接骨,反复如此练就阴柔灵巧无骨的身体,这两类死士以一敌百杀人于无形,至今为止接手的任务从未失败过” 卫玠挥手,黑影一闪而逝,将全身骨头打碎在接骨?苏小小你一身的骨折摔伤是不是这样来的?卫玠柔着眉心,串联整理着心中万千思绪 春日踏青郊游是贵族最爱的活动,洛阳城外灵佛寺来了几个天竺僧人,说带来了佛祖的指骨舍利,于是乎洛阳城大大小小士族都赶去凑热闹,王氏家族最先动身,邀请帖几日前就送到了府上。 卫玠一袭白衣直裾,外罩半臂衫子,衣领袖子下摆边缘都用金线挑了卷云花纹。玉冠束发,踏出书房我就看的全身酥掉了,唉,一个男人长的这么倾国倾城,让女人咋个活?汗颜! 看着卫玠翻身上马,我张了张嘴,算了,盛世美颜要全民共赏才对,我钻进马车打着哈欠,昨晚太兴奋没睡着觉 马车突然停下,我揉着被撞的额头,外面一阵尖叫声,到了?我掀开门帘,哎呀!我的妈呀!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女人包围了,我听见车夫无奈地叹气:“玠公子出门,洛阳就是场灾难” 我从窗口探出脑袋向后望,后面的队伍长的见不到尾,卫玠上街,洛阳有倾都之险,历史真没夸张吹嘘。总算见到史上最强大的粉丝追星场景了,出个门就能让洛阳交通瘫痪,看看周围的女人,朝卫玠扔花的,掷手绢的,拋媚眼的…… “老叟,当初潘安掷果盈车,怎么没人给咱们公子掷水果”我好奇的问,一直羡慕潘安驾个空车出门,回来就一车水果,多划得来 “公子身体羸弱,怎经得住果子砸”看着被女子们团团围住的卫玠,衣服上沾满了花粉。换成果子还真有可能出人命,京城媛女无端痴,看杀玉人浑不知,想着看杀卫玠的典故,我叹了口气,大热天的被堵在太阳下晒几小时,人多空气污浊,不生病才怪。 卫三郎,叔宝,探花郎……各种嘈杂声冲刺着耳膜,“卫三郎看我了,卫三郎看我了”一个女子激动不已,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周围的人又是一阵躁动。尖叫的,激动的,疯狂的,“卫三郎,看过来,卫三郎,看这里……” 我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对比她们的疯狂颠傻状态,我第一次见卫玠堪称完美,看来不是我定力不好,是这男人长的太不符合规矩,走到哪儿都自带灯光和音响效应。卫玠要是去混娱乐圈????多人男人的哭? “姑娘可有法子?” 要是场面失控卫玠有个三长两短,今儿出门的所有奴仆首先遭殃,王夫人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我和卫玠隔着两辆马车距离,看着近走过去的冒被踩死的风险 “老叟,借你肩膀一用”我踩着他的肩膀爬上车顶,退后几步借力一跃跳到前一辆马车,再跃跳到第一辆马车顶上 “我家玠公子今日赴常山公主之宴,劳烦各位姑娘借个道,以免误了时辰,公主责罚” 常山公主与武帝司马炎同辈,当今皇上都得叫她声姑婆,筵席迟到是藐视对方身份,粉丝都怕偶像受伤害,已经有人在退后让道了 我继续拋橄榄枝:“灵佛寺今日有清谈盛会,玠公子也会出席,有闲情意趣的可去瞧瞧佛骨舍利,听听名士闲谈” 听说卫玠要去灵佛寺清谈,道路立马让了出来,卫玠骑马太招摇,按这龟速走,天黑也到不了“请公子上车”我冲他使眼色,他倒也配合。府兵骑马开道队伍从新走动起来 卫玠上车就以袖掩口不停咳嗽,咳的面色泛红,像个多汁的水蜜桃,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公子请喝茶”我给他倒了杯参茶,拿绢子湿润擦拭着他身上的花粉 灵佛寺停满了马车,这些人来的也太早了点吧?下车就看见老叟贼笑“碰到玠公子出门,也真是难为他们了”我恍然大悟,为防止被卫玠的粉丝堵的出不来,洛阳大多士族都选择早起赶路避开,早到总比迟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6章 卫玠清谈 “玠公子总算来了,家主都催问好几次了,请” 一个小厮前面带路,唉!不是你来的晚,是他们集体来早了 “阿玠到了,今日又被堵了多久?”王济坐在主座笑问道 卫玠敛衣入坐,“一个时辰” “呵!洛阳女子以见过卫玠为荣,今日名媛淑女没追着你跑?”王济明显不信,他不与卫玠同行,有珠玉在侧觉我行秽成分,更多的是观者如堵墙,汗味刺鼻喧闹杂乱。污秽不堪 一个小厮上前附身王济耳边不知说了啥,他乐的拍腿哈哈大笑 “各位可要记着输给本宫的东西” 两个婢女扶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从内侧走出来,看她头上花钿配饰定是常山公主,晋朝士族等级划分明确,上中下等的衣着配饰都有严格的规定,坐上的人都起身恭迎公主,礼数是身份的象征,我在门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群人竟无聊的打赌,赌卫玠今日会被缠磨耽搁多久。 “无量寿佛,舍利子已在大殿布置妥当,请诸位贵客移步”主持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把白胡子很是抢眼 “大师请”王济亲自扶着常山公主,娶个瞎眼的老婆也是受罪,对方还是公主,任他是王氏嫡子也断不能离婚,虽然离婚这事在晋朝很普遍。 我跟在卫玠身后,贴身丫鬟?说白了就是跟屁虫。 “咦!这佛骨舍利名气好大,贫民百姓也来凑热闹”王玄皱眉。 “今日灵佛寺观赏佛祖舍利的施主异常多,光施舍茶水就把院里的井水都喝干了,老衲派了弟子到后山担泉水” 主持老和尚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王济看着卫玠笑笑不语,他早就接到线报说大批百姓尾随卫玠的马车来到寺里。 卫玠看了我一眼,勾勒着唇角用两人可听见的声音说“你不去后山担水?” 我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过河拆桥,我是为了谁?拢在袖子里的手拧紧手帕,死卫玠,我捏死你捏死你…… 见到传闻中的舍利子,就拇指大点一个颗半透明的晶体,果真见面不如闻名,我无力吐槽,这几天的兴喜劲瞬间崩塌 参观完舍利子后是午饭时间,这群贵族吃着粗茶淡饭一个个直摇头 “大师,上茶汤”王济动了一筷子就停下不吃了 “师傅,后山的泉水汲取一桶要半柱香时辰,寺里已经没水了”小和尚附身在主持耳边说道,闻言,老和尚憋的清红紫绿的脸开始冒汗,这里的主得罪一个,他的灵佛寺就完了。如何是好?? “小小,煮茶” 我顿觉晴空霹雳一般,他居然叫我小小,同处辛夷坞几个月他连我名字都不曾叫过,我抬头看他,而他也正目光淡淡地看着我 “诺”我行礼退下,来时小桃交待要注意公子饮水的洁净,我特意带了两坛收集的梅花雪水,派上用场了 烧水,分茶,烫碗,洗茶,泡茶,最后一杯杯分好,用翠绿色的茶碗盛好,在端进去。我煮的茶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异类,看着清汤寡水的茶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公主请”卫玠端着茶碗敬常山公主,尊者先这是礼仪。常山公主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碗呡了一口,略微回味又饮了一口 “香而甘醇,浓淡适宜,口齿间萦绕着梅花香气,好茶” 听了常山公主的品评,王济仰头一口灌下去,皱褶堆积的眉头舒展开来,这茶比他平日喝的都好,口齿禽香回味无穷 “小小,给公主与驸马斟茶”卫玠不给王济说话的机会,而王济回了卫玠一副:你小子给我等着的表情,这甥舅两人也是够了。 用膳的凉亭处在寺院最高位置,可以一览灵佛寺风光和周围景致 王济站在栏边指着对面的山势问卫玠:“那是什么山” 卫玠看了一眼答:“飞来峰” “既然飞来了,何不飞去?” 在座众人都在沉思苦想琢磨答案,我料想这就是清谈了,类似现代的辩论赛,语言逻辑严密,思维推理强,让对方无话可说辨无可辨 卫玠呡了一口茶水,不急不缓说:“一动不如一静” “为何要静呢?” “既来之,则安之” 王济爽朗一笑,败下阵来,坐上的士族也交头称赞 王澄指着一座手持佛珠的观音菩萨塑像发难:“阿玠,观世音也要数念珠?” 王济王玄都皱眉,佛珠是菩萨法器,怎么能说是在数念珠 “她在拜佛”卫玠拂了拂平整的衣袖 王澄问:“拜哪一尊菩萨?” “拜观世音菩萨”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卫玠是饿傻了?还是病发了尽说胡话,周遭的人都是一副强憋着不笑,看笑话的模样。 “她就是观世音菩萨,岂有自己拜自己的道理?”王澄为着名士清谈的风雅,强忍着没有发笑 卫玠依旧一副面瘫冷脸:“求人不如求己” 四下一片安静,只有王澄惊的茶碗坠地,缓缓神色对着卫玠一揖,史书上说卫玠谈道,子平绝倒,说的就是王澄 王玄一脸春风得意,指着观音像问卫玠:“问观音为何倒坐” 哪有这么歪理刁钻的清谈?我恨恨的看着王玄,呃,从他的座位上看,只能看到菩萨的后背,菩萨脸朝里背朝外说倒坐完全在理, “公子?”我担忧地看着卫玠,给他斟茶 他回我个清风明月般的浅笑,拇指轻拂着食指上的白玉云纹戒。轻微咳嗽了两声,喝了一盏茶,幽幽说道:“恨众生不肯回头” “好”王济兴奋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们兄弟三又败了,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本宫今日算是领教了,也不枉这趟车马劳顿”常山公主金口一开,其余人立马溜须拍马的夸赞 王济脸上没有丝毫愧色,在他眼里,天下间就没有一人比的过他宝贝外甥,不论皇子贵胄,还是琅琊王氏的王悦,亦或江左恒伊,名满天下的谢安,论清谈,除了他外甥卫玠?天下舍我其谁 “阿玠身体不适,请公主,驸马允准告退” “阿大,带公子去厢房”王济吩咐侍卫带路,他这宝贝外甥哪儿都好,就是体弱多病,卫玠行礼告退。 “你回去伺候驸马,我随意看看” 侍卫有些为难,看了看我还是行礼退下,做奴才的就得服从主子命令,侍卫前脚刚走,卫玠就扶着墙咳个不停,苍白的脸色咳出朵朵桃花印,白里透红煞是好看,都说西施心痛捧心而蹙的模样甚美,美的东施效颦,今儿我算是信了 “公子” “无妨,走” 我扶着卫玠回到客房,这么傲娇的人绝对不愿意请大夫看病,不对,他自个就是大夫说不定医术比别的大夫还高,我的肩膀和脚都是他扎针医好的 没水没吃的,也是够了,幸好出门时带了不少,我去马车上取东西,大殿外的空地处挤满了人,一个和尚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卫玠刚才的清谈,菩萨为何倒坐,恨众生不肯回头,这段被他描述的我这现场人都听的入迷, “卫玠,你的迷妹迷姐又要多几成了” 怪不得一听卫玠要来灵佛寺清谈,她们立马让路,在晋朝,清谈是名士最高雅的娱乐活动,谈的好一举闻名天下知,没网络没电视没手机的时代,名气和知识全靠口口相传 烧水沏茶,摆放好点心,原以为郊游好玩,结果是饿得饥肠辘辘 “这个是什么?”卫玠指着糕点问 “紫薯山药糕,紫色半边是紫薯,白色半边是山药,馅料是豆沙加绿茶粉,公子将就着用些”卫玠六七个小时没吃东西,我真怕他受不了 “你给妍妍吃的就是这个?”他拿着糕点翻来覆去的瞧 我做的糕点,红袖说漂亮拿些给王夫人尝尝讨个赏,乐妍怎么吃了我还真不知道,唉!我看着卫玠拈起一块塞进嘴里 “没毒,公子可以放心食用” 我关门退下,有些事解释就是掩饰,而我连该如何解释都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7章 闲情记趣 春日辛夷坞百花盛开,空气里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小桃指挥着几个仆人除草施肥,般移着开的正艳的四季海棠。 “府里的花匠不错嘛”我手指拨弄着海棠花 “是公子技艺好” 我一听来了兴致,示意她说下去 “公子爱花成癖,喜欢修剪盆景,又精通剪枝养节的法则,接花叠石的套路,人送外号探花郎,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出至公子之手”原来那日洛阳女子口中喊的探花郎是这来头,打听卫玠的事首选小桃 “小桃,洛阳的女子为何都喜欢拋花给公子” 小桃呵呵一笑,我知道这其中又有故事可听了,“这事说也来巧,有次公子去公主府,有位女子朝公子车上掷了朵紫色的芍药花,公子一看稀奇就捡了起来,这事传开后,洛阳城里的女子是见到公子就扔花,也不掷果子了” 原来如此,想想那天卫玠身上五颜六色的花粉,唉!为了让卫玠拾起一朵花,洛阳城的女子还真是费了翻心思 “这盆是什么花,太密了,分些出来种在别处”我拿着花铲问小桃 “春分分芍药,终老不开花” 我碰到花根的手一顿,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卫玠就站在一旁。我悻悻地缩手,低头退到一旁,太丢脸了 “跟我来” 小桃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我憋憋嘴跟着他去了,正厅中坐着常山公主和王济,还有王夫人,这架势我心虚 卫玠进屋行礼“叔宝叩见公主,驸马” “自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吧”常山公主自己没有孩子,对卫玠很是疼爱,卫玠起身又转向王夫人“孩儿见过阿娘” “阿玠,那日灵佛寺你婢女煮的茶汤不错” 卫玠一听,吩咐道:“小小,给公主驸马煮茶” “诺”我应声而退,原来是让我泡茶那好办,比别的惩罚强 “阿玠,今日是你的加冠礼,重振卫氏门楣的希望,就在你与仲宝了”常山公主亲手把一顶羊脂白玉冠戴在卫玠头上,王夫人以帕试泪,当日卫家遭难,若非娘家哥哥和公主护着,她与两个孩子难逃一死。 卫玠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一如既往的沉静缄默。我端着茶水一一奉上。王济闻着茶香直盯着我看。我看着脚尖祈祷:你大爷别看了,旁边坐的可是你老婆,史书上出名的爱嫉妒,我还不想死。 “我见过你这小姑子” 我立马跪地磕头:“回驸马,在灵佛寺奴婢有幸给您和公主煮过茶” “我说的是在那之前,平城王氏府邸” 我心扑通扑通直跳,你大爷的记忆这么好干嘛?能当饭吃? “驸马定是认错人了,奴婢并未去过平城”我吓的瑟瑟发抖,右眼余光一憋,卫璪目光灼灼似火焰山,王夫人神色冰冷似冻库,这一冷一热要命啊,我可怜巴巴的看着卫玠,可惜他的眼神里没有我的倒影 “驸马这品茶赏美人的记忆越发进步了”常山公主把茶杯重重一放,醋坛子翻了 “小小,退下”卫玠淡淡的开口,我像领了圣旨般“诺”行礼告退,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来,“去给舅舅、舅母拿两坛梅花雪和茶” “诺”我低头退下,拖着一浅一深的脚步回到辛夷坞 “阿玠已行弱冠之礼,也该添房妾室了,驸马你说呢?”常山公主嗅着茶香心情愉悦,王济笑笑“公主所言极是,为夫也深以为然”看刚才这混小子护犊的样子,分明是对那小姑子有意思,做舅舅的就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了 从梅树下挖出两坛收集的雪水,想着这年代女子的命就如同一件物品,随意赠送,也许哪天王夫人看我不顺眼就打发给谁了,唉!心不在焉脚下一滑,整个人从玉兰树上坠了下来 我捂着脸,摔就摔吧,摔伤对我来说都习惯了,别把脸摔成猪头没法见人就行,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感觉我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伸开手指,从指缝里见到了蹙眉缱绻成川的卫玠 “捂着脸就摔不痛了?” 看在救了我的份上,我不跟这个冷面阎王计较,成天板个冰块脸,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脸部中风面瘫,不会笑 “身上都疼习惯了,脸摔坏了多难看”我小声嘀咕 “歪理”并毒舌的补了一刀“原本也不咋好看” “你……”我好女不跟男斗,转身爬树,刚抬腿又被扯了下来 “怎么?还想摔一跤?”卫玠脸色黑的那个难看 “我取茶叶”我指了指系在手腕上纱囊里的茶叶 “取茶叶?茶叶长玉兰树上?”卫玠双眼微眯,看的我心里打鼓:不要用这么魅惑迷离的眼神看着我,妈呀,我要吃粒速效救心丸 “难道你……??”卫玠想着今日茶汤里那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脚尖点地提气一跃上树,扒开一朵玉兰花,花蕊里躺着一小块茶叶 “侍童,把这个送到公主府” 一个黑影落在书房抱起坛子和茶叶又迅速消失,卫玠嗅嗅手中的茶叶,夹着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苏小小,好个檀手佛心的女子” “女郎,女郎,你不去找玠公子了”巧月追着乐妍问 “不去,回府” “这是为何呀?”巧月一跺脚还是跟着走了 马车里乐妍闭目养神,脑中全是王济对王夫人说的话“七妹,卫家人丁单薄,你不担心仲宝和叔宝?男人娶妻该慎重,纳个侍妾却是平常事” 常山公主对王夫人说:“那小姑子煮的一手好茶,人也水灵,阿玠既有纳妾的心思,七妹何不顺了阿玠的心愿” 都说非礼勿听,可听到卫玠纳妾的消息乐妍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多听见几句,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身子骨不好,也希望有个贴心的人能照顾他,当在辛夷坞看到卫玠抱着苏晓时,乐妍的心扎的疼,她知道卫玠有洁癖,一般人靠近他他都会厌恶,辛夷坞的丫鬟从来没有能近卫玠身体的,苏晓是第一个,纳妾定是要行夫妻之礼的……乐妍搅着帕子脸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8章 禁地幻术 寒食节在古代是个重要的日子,春寒料峭饭菜饮水都是凉的实在不舒服,全国禁火吃冷食,等天黑时从皇宫里传出火种来才能点灯, 天上数点星子伴着半轮新月,月光穿过树枝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疏影。卫玠慵懒地斜靠在玉兰树上,一身玉色的衣衫,腰间扎条亮蓝色的腰带,半束半散的黑发随风轻扬,举坛对月而饮,侧颜杀的男人。太妖孽了 我顺着盘踞的树干爬了上去:“公子好兴致”。 他没说话,骨肉匀称的手指握着酒坛子递了过来,这坛酒他喝过,我喝?嘿嘿!算不算间接接吻?尝了一口醇厚香甜跟喝香槟一样,好喝!我逮着当饮料喝。说真话古代的酒度数跟啤酒差不多 “你到是识货,我这坛百花酿存了三年” “没了”我倒置酒瓶,一滴不剩。 “侍童,拿酒来”话音刚断,一道黑影闪出,手里提着两个酒坛。啧啧!好厉害的身手我都没看清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就站到我身边了。 “还敢喝吗”卫玠挑着酒坛着问。 “怎么不敢”我接过拔掉酒塞子就往嘴里倒,不到一刻钟又消灭了一坛 “侍童,拿酒来”卫玠一开口黑影立马现身 “公子,你喝酒耍赖”卫玠每坛子酒都是先倒些下树,然后再喝 “我在祭祀”卫玠头枕着手臂,一手挑着酒坛,举手投足间风雅飘逸 “这颗玉兰树长这么大,都成树精了,是该祭祀一下,明儿就清明节了” “你喝醉了”他伸手夺我酒坛,我立马藏在身后,头有点晕乎,索性学他找个树杈靠着稳妥点。看来啤酒喝多了也是要醉的 “你才醉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看他祭祀树精我来了兴致,决定给他讲讲西游记。“传说东海有座仙山叫花果山,山顶上有块石头,吸收日月精华时间久了就生成了灵胎,有一天生出一只石猴……” “公子,她睡着了”黑影一闪落在树干上 “把我的百花酿当水喝,她不醉谁醉”卫玠把手里的酒坛拋给侍童,抱起苏晓飘然而下,送回房间盖好被子离去。 宿醉的结果是头疼,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不想起床 哒哒的敲门声随之一起的是小桃的声音“姑娘”。 “进来吧” “这个是公子让准备的花露,解酒很好” 我一听鲤鱼打挺下床,白瓷碗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花香扑面而来。端起一碗喝下去,酸酸甜甜梅花味,喝另一个,茉莉花味,玉兰花味,桂花味,玫瑰花味,六个碗六种味。喝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卫玠身着祭祀服饰玄端。采用的是上衣下裳制,通体黑色绣有星辰华虫等章纹,袖口领子边缘部位是红色,腰间束着白色腰带,头戴冕冠,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称之夏,华夏民族在衣着上相当讲究。对于我这种汉服爱好者来说是欣赏卫玠的冕服,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花痴,比方他的护卫侍童 “多谢公子”我笑着搭话,可惜这冷脸面瘫男不买账,径直走了 我回明月楼,苏影那没良心的家伙是一点不想我,一杯茶下肚就打发我走人,看她两靥妩媚的桃花印,定是春心萌动喜欢上谁了,重色轻友 我无聊的主动去书房练字看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多学点总是好的,写字真累,倒床上浑身骨头都闪架了。迷糊之际听到走廊上啪啦打碎东西的声响,从门缝里见红袖朝着拐角屋后走,那里不是卫玠的禁地吗?一直都感觉红袖不简单,于是乎跳下床跟了过去 跟着她到屋后,平日里那紧锁的门扉开了,强烈的好奇心拉扯着我进去一探究尽。我迈步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叠石成山的造景,以竹节引水灌入缸中,水满则溢,缸四周结了一尺来厚的青苔,月光下青苔毛绒绒的煞是可爱。叠造的假山呈现迂回盘郁的姿态,石上悬挂着藤萝,还有茅林竹屋,皂荚亭,引梅为篱笆的隐者居所…… “尔是何人?”一声煞气的呵斥袭来,左边一男子披头散发拿着匕首指向我 “尔助何方?”右边一个衣冠华丽的人也提剑问道。 眼下他们四人二比二持平,我的出现貌似打破了这平衡局面,我环顾四周左右路旁皆有两座坟墓,左边荆轲、高渐离。右边左伯桃、羊角哀。 脑袋轰隆平底一声雷响,我靠,传说左伯桃为了羊角哀活下去,脱衣让粮冻死,羊角哀得楚王重用后返故地安葬左伯桃,葬在荆轲墓旁边,这下子荆轲不乐意了,持剑辱骂你个冻饿而死之人有何颜面葬于此风水宝地?若不迁坟我必挖坟掘尸。 左伯桃怕了托梦告诉羊角哀,羊角哀烧了十几个手持兵刃的纸人帮左伯桃助阵,奈何荆轲请来高渐离相助,左伯桃不敌告诉羊角哀给自己迁坟避开荆轲强魂,羊角哀大怒修书给楚王禀明实情,生不能庇护兄长周全,死又被荆轲强魂所迫害,甘愿下地狱助兄长战荆轲魂魄,自刎于坟前,楚王感其忠义葬在左伯桃墓旁,江湖上拜把子流行的三把半香,第一把就是纪念左伯桃与羊角哀的仁义香。 “我,我谁也不帮”然并卵,四人手持武器朝我刺来,“啊!”我转身就跑,剑尖刺入身体,我认定必死无疑时,一股力量仆向脑门瞬间清醒过来,月光依旧温柔,脚下绿油油苔藓,缓缓溢出缸面的泉水,四个追杀我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银色的面具的鬼面人。 “我又救了你一次”他声音平缓悦耳,标准的男神音色 我缓了口气“这怎么回事” “你中了奇门遁甲的幻术,若非我及时制止,必死无疑”他指了指假山上不显眼的四个小泥人,我盯睛一看,妈呀,这不就是刚才诛杀我的荆轲,高渐离,左伯桃,羊角哀嘛,居然还有四个小坟堆…… “我居然被四个泥人吓了”心里那个气啊,伸手就想把他们灭了,却被卫央打手拍开 “院中花石草木均是按五门奇行,遁甲之术而布置,你不要命了?动一下看到的就不是四个泥人那么简单”我悻悻缩手。 他指着水缸说:“你刚才要是入了秦王扫幻阵,早没命了” 我仔细一看,水缸上刻着一个头戴冕冠,身穿冕服拔剑睥睨天下的人,背后被人一推,眼前的景象就成了成千上万的士卒手持长矛秦弩嘴里整齐划一的喊着:杀、杀、杀。这场景就是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横扫六国?我吓得腿软想喊却发不出声。 “现在知道怕了” 熟悉的声音,睁眼我就坐在水缸前,看着水缸周围的绿绒绒的苔藓,心里哇凉哇凉的冷,越看越像一群持长枪长矛的士兵。奇门遁甲真是邪乎,身处幻阵的人最终都会心胆俱裂,惊吓恐惧而亡 “这院子谁布置的这么有心计”周遭景致再漂亮此刻在我眼里也成了鬼屋 “你家公子的地盘,你说呢?”卫央不屑的语气,看我就像看个白痴 “不会,卫玠我太了解了,没这本事”对于卫玠的身家资料我很有底气 “喔!有多了解?”卫央上前一步我退后一步,退到水缸处退无可退,他欺身下来,天!面对着张鬼面具这压力山大啊 “有话好好说”我双手撑着缸沿,感觉后背都要贴到水面了。 他抽身而立,我立马闪开,捋一捋沾水打湿的头发,右侧是一排屋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看看有啥搞得这么神秘。走两步倒回来狗腿的对着卫央说:“你请” “怕了”这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我嘿嘿的干笑:“外行看热闹,你内行才能看出门道”领教过院中假山的危险,进屋更的谨慎,我拉着他宽大的袖子 屋内陈设简洁,放着一鼎炼丹炉,这就是魏晋特色,一个个疯狂的作死炼丹服食丹药。从秦始皇寻长生不死药开始,历朝历代就没绝过。转悠了一圈没啥稀奇的。失望 “你在寻找什么”卫央背靠着门框戴着面具不知道他是何神色 “这院子是辛夷坞禁地,还以为是啥稀罕物呢,居然是炼丹房,没劲”我打着哈欠,早知道还不如睡觉舒服 “擅闯禁地,后果……”他尾音拖的老长,这家伙居然想威胁我 “我是玠公子的贴身婢女,要打要罚也是我家公子的事,倒是你半夜三更翻墙入院,是何居心?”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 “狗咬吕洞宾,要不是见你被困在幻阵,我才懒得救你,这回彻底两清了”卫央一甩袖子头也不会的离去 “哎!你真的不是来行窃的?”我追了出去 “你再说一遍?” “我有理由怀疑你目的不纯,半夜三更飞檐走壁,总有见不得人的事”傻子才会信他突然出现在卫府是为了救我,在他胸前腰部搜了一番没有东西 “苏小小,我有理由理解成你是故意引诱挑逗我”卫央一把扣住苏晓,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胸前的柔软,和月光下酡红的脸颊 “死一边去,这事放宽心,绝对不会发生” 前院传来响动,不好被发现了,卫央衣袖一挥,院门被掌风带动合上,他伸手揽我的腰,运力跳上房檐跳墙而走,擅闯禁地被逮到?不死肯定也掉层皮,还是跟这个鬼面人离开的好 “苏小小,你貌似愿意被我劫走”这死人又拿我开涮,要不是怕被发现,我能跟你走? “送我回去” 他双手一摊做个“请便”的手势 “你把我带到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就算我知道回去的路,府上也关门了,进去?除非翻墙 “咱们,两,清,了” 还有比这更欠扁的话没?看来我是没的选了。我忍,“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了吧” 卫央瞧着我,不相信我会这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打着哈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拉着他的衣袖“我好困” “成交”他揽着我的腰,再次飞檐走壁。这就是轻功,自在飘飞的感觉真是好。踏入辛夷坞的院子一片寂静。我挥了挥手直接进屋倒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29章 赏花与家训 辛夷坞繁花依旧,卫玠的确是位好园艺师,把每株花草都照拂的枝繁叶茂。看着细心修剪枝叶的他,我觉得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公子,芍药花也要吃猪肚肠”见几个仆人在花根底下埋猪内脏觉得好奇。 “那是牡丹”他瞟了一我眼继续手里的修剪 我挠头吐舌头,气氛有点尴尬承认:“我分不清牡丹和芍药”这两种花看起来就跟双胞胎一样。大多数人都傻傻分不清楚 卫玠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我半晌不说话,“呃!楼兰戈壁滩沙漠堆,没这么漂亮的花”找个借口搪塞 “谷雨三朝看牡丹,立夏三朝看芍药”他修长纤细的手指抚着花瓣,如同情人间抚摸着彼此的脸庞般温柔。 我皱着眉头,二十四节气都背不完的人,说了等于没说。卫玠似乎看出我的郁闷,换了种说法“四月下旬赏牡丹,五月中旬赏芍药。牡丹花期更早”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左右各挑拣起一片枝叶“牡丹三瓣叶,芍药一瓣叶,看叶子和花期就能分清牡丹和芍药,懂了吗”我点了点头,生怕一开口说话,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去拿托盘来” “诺”我揉着发烫的脸颊叹气“苏小小你有出息点行吗?” 院里种了十来盆牡丹,一盆一色一姿态甚是漂亮,洛阳与牡丹那是天时地利般合拍,比起金庸小说里那剁人手脚来做花肥的曼陀山庄,还是辛夷坞好些。 卫玠剪了一大盘牡丹花,应该是送去给他娘,辛夷坞应季的花开了都会采摘些送去王夫人的别苑。 “牡丹国色天香花中仙子,压鬓助妆正好”他捡起一朵粉色的插在我发鬓上,想起之前花根底下埋的猪肚肠一阵恶心,退后一步撇开头 “看到点猪肚肠做花肥就怕了?” 我端着盘子杵着不说话。他上前一步把花插入发鬓 “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越要伸向黑暗的地狱” 他清雅绝伦的眸子里透着凌霜傲雪的冷,看着阳光明媚,内心却受着地狱般的煎熬。这样极端分裂的人生要承受多大的伤痛?背负着多少仇恨。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唏嘘,“卫玠你的缄默背后隐藏了多少风起云涌?” 牡丹凋谢赏芍药,卫玠每日采花做花露,看着他书房架子上各种花露我才知道,之前醉酒吃的花露乃是他做的, 茉莉花又白又香,挖出坛梅花雪,拥炉烧水烹茶,茶杯里放上一朵刚摘的茉莉花,注入温烫的茶水,香气四溢扑鼻 “公子喝茶”我搁在书案上看他临帖,一手簪花小楷如插花舞女,历史上卫瓘和卫铄那都是有名的书法家。 “这茶……不错”我松了口气,原以为他不喜欢,还好不是 “你笑什么”卫玠盯着我带着疑惑 “公子喜欢小小泡的茶,不值得我高兴?”能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拿着拂尘清扫架子上的灰尘,顺手牵羊拿了两瓶花露 “诗书修身,艺技养性,认真做事,清白做人” 我望着卫玠一脸迷糊:“啥意思?” “这是我卫氏的家训,礼乐治家” “哦,家训啊!记下了”我摸不透他说这话想表达什么。赶紧溜 “站住”我立马顿住。卫玠掀起我的衣袖拿出花露“看来我说的清白做人,你没听明白” 这就被逮住了,悲催的我啊“我就觉得这花露好喝而已,嘴馋” “把卫氏家训抄一百遍” “啊!会不会太多了,我还有事要做” “两百遍” “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动你的东西”我举手立誓 卫玠眉头一挑,“三百遍” “我抄”在讲条件一定更惨。乖乖地在案桌上坐好,铺纸取笔蘸墨,还好卫氏家训就十六个字,没有一偏颇。卫玠纯粹是整蛊我,一会儿让我倒茶,一会让我拿点心,三百遍家训我硬是抄了一下午 春夏之交,繁花纷杂迷人眼,小桃和红袖在院里仆蝶,我则盯着那株盛开的西府海棠入神,张爱玲说人生三恨,鲥鱼多刺,海棠无香,红楼梦未完。可西府海棠却偏偏有着浓郁的香气。艺技养性。辛夷坞一花一木都折射着卫玠的品性。 “你喜欢海棠”卫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西府海棠乃海棠花中极品,很少见的,公子何处寻觅到这宝贝”这话我还真没拍马屁,以前我都只见过图片,今儿算见到本尊真容。 “若有心,自是不难”卫玠折下一枝插入我发鬓间“海棠,花中宰相,看来你喜欢海棠”他理顺我脸颊的发丝,指间带着暖意,溢满了心房的角角落落。 “我喜欢玉兰,千朵玉兰挂枝头,满树银花满院香” 我说的认真,他淡淡一笑,似冰雪消融,若百花绽放。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俏的容颜? “玉兰,海棠,牡丹,桂花,寓意玉堂富贵”他指着院中的花草给我解释布局寓意。梅兰竹菊四君子,荷花浊而不染,百合,虞美人,桃花杏花……辛夷坞四季景致秀美。春有百花秋有果,夏有荷香冬有雪 如果能一直这般一世安好,不受纷扰该多好?清明节后乐妍就缠绵病榻。如今已病入膏肓,我知道她命不久矣。 卫玠失去往日的神采,语气悲凉说道:“妍妍想吃你做的紫薯山药糕” “奴婢这就去准备” 我提着食盒跟在卫玠身后,乐广形容枯槁,大女儿嫁cd王司马颖八王之乱死了,小女儿配的绝色郎君奈何命浅。历史上称岳婿两人珠圆玉润,今天却为同一个女人消得憔悴,失了华彩。 我在园中游荡逗弄着花花草草,看着这时代特有的风格建筑,想着要有个相机该多好,随时随地啪啪啪的拍 “苏小小” 我慌的把刚摘的栀子花藏在衣袖里。“公子有何吩咐” “妍妍要见你“ 我用手指着脸颊?他回我一个肯定的眼神。见就见呗 房间里药味混合着熏香有些刺鼻。我行礼“苏晓见过女郎” 侍女掀开床罩,几个月前还欢呼雀跃荡秋千的女子瘦的脱型,眼眶凹陷面色蜡黄。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没了二八佳人的风采 “姑娘身上好香”乐妍由婢女扶着躺坐起身来。巧月在一旁嘀咕怒骂“狐贱媚子”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角色我自动忽略,无论你怎样她都会挑事,乖乖聆听受教等她骂完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女郎问你话呢,耳聋了还是哑巴” 杵着不说话还是有错,我从袖子底下拿出栀子花,“女郎可喜欢” 乐妍接过嗅了嗅,“公主挑你做侍妾真有眼光,你很懂阿玠的喜好” 我脑袋被侍妾两字搅的一锅浆糊,后面乐妍说了啥我一句没听进去,就琢磨着侍妾这词,我惊奇的发觉自己不但没一丝反感,反而充满兴喜?脑袋一定是穿越时被水泡坏了。这是小三小四?还是情人?貌似没区别??? 一股幽香袭来,卫玠微眯着眼看到苏晓鬓角簪着一串茉莉花。苏晓的发鬓上从来没有珠翠步摇之类的饰品,都是各种绽放的鲜花。时间长了他亦习惯每日看她鬓间的花饰,若是没有心就空落落的,总会借机给她戴上一朵。 院里栀子花开了,每年栀子花一开无数学子就要告别校园,换好书房的花就听到一个噩耗,乐妍死了。果然栀子花代表着别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0章 赎身 一连几日不见卫玠,阎云缺到是跑的勤快,每日来辛夷坞说些乐府丧事,明月楼的见闻,给了我个信封,我拆开一看绿珠写的,算来大半年没见绿珠了,这时代没手机没网络,又有诸多礼法规矩限制。明明近在咫尺想见面也如远在天涯般难。 “说啥了”阎云缺品着茶水问 “真没劲,早知如此还不如呆明月楼的好”我额头一下一下的磕着膝盖。 “苏小小,你这是怪我喽?” “你说呢?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今天”我瞪着阎云缺一脸不满 “哎,洛阳多少女子想当卫玠侍女来着?你这是得陇望蜀,不感谢我还埋怨”平心而论他这话不假。“可我想见见绿珠,你帮帮忙”我扯着他袖子央求 “咳,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 我一听有戏,立马狗腿的讨好,烹茶弄点心极尽献媚。熟知最后他来一句:“苏小小,这男女有别,搞不好石崇还以为我看上了他的女人” “阎、云、缺”我抓心盘子砸过去,他一跃而起避开,出门时遇到卫玠,便躲在他身后借机说道:“卫老三,你院里的丫头越发过分了,得好生管管” 卫玠看着地上散落的点心,薄唇轻启:“卫氏家训两百遍” 我耸着张苦菜花脸去书房领罚,吃过一次亏,知道在狡辩后果更严重。家训云:认真做事,我又犯规了…… 门啪啦的震动,我开门一看,门方上钉着一片玉兰花瓣,柔软轻薄的花瓣嵌入木头里,好牛逼的人物居然能用花瓣当暗器,墙头一个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卫央。我拔出花瓣只觉手心里冰寒刺骨。像握着坨冰。 “这是你的?” “你最好赶紧丢掉” 我这才发觉右手已麻木,有轻微舒痒的胀痛感,“你淬了毒?” 卫央不屑地冷哼像只灵巧的燕子翻然而下,“若淬毒你早死了” 我哈着气揉搓手心,六月天都觉得寒气入骨的冷。“你快点走,被发现就惨了”侍童的轻功我是见识过的,跟鬼影一样,谁知道他这刻在哪儿。 “怎么?担心我”他恬不知耻的凑过来问,一看到他那鬼脸面具我就渗的慌 “我怕被你拖累” “没良心的丫头,记住你又欠我一回”他话音一落扛沙包似的扛起我翻墙而走,我吓得大声呼喊,奈何发不出声。几经周折落在一座小院里,我指着嘴巴笔画着想说话,他手指一挥我感觉喉咙一松,“哎呦喂!终于能说话了” 刚想找他算账,他却身形一闪走人“给你一柱香的时辰”院落带着几分熟悉,抬头水月居三字映入眼帘。“绿珠”我心头一热眼睛有些泛酸,原来他是带我来见绿珠的。房里透着点点火光,我上前敲门。 “谁呀?”里面飘来熟悉的声音。 我压抑着心跳答道:“绿珠,是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绿珠穿着翠绿色的薄衫子“小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绿珠眉目含笑拉着我进屋 “小小,我一直盼着你收到信来看我,你真的来了” “候门是海,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扔这里”我拍着绿珠的背满是愧疚 “是我愿意跟爷走的,怎么能怪你”我和绿珠一起躺床上聊天 “小小,如果不遇到爷,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这样睡一张床上聊天,去城外烤松鸡,一起跳舞一起笑……” “缘分到了,该遇见的总会遇见”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生命中的人都是过客。至亲如父母,夫妻,子女也只是陪你一段路程。有些孤独终究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绿珠,我呆你房里会不会……” “放心吧,这些天爷都不会来水月居”绿珠说的云淡风轻,眼底还是透出几许落寞,男人三妻四妾雨露均沾下来,在受宠也有独守空房的时候。我不禁问自己要真做了卫玠的侍妾能如绿珠这般豁达看的开吗?会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做出啥伤天害理的事? 绿珠拿出个盒子,“小小,这个你拿去”我打开一看满满一盒珠宝,价值堪比杜十娘的百宝箱。我不解的看着绿珠 “卫府不是久留之地,给自己赎身,跟我走吧” “你都知道了”原来这才是绿珠要见我的目地 “影姑娘告诉我的,小小听我一句劝卫玠不是你的良人。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爷说中原局势每况日下,匈奴人随时可能攻打洛阳,小小,跟我一起走吧,”绿珠居然读诗经了。得要多深的领悟才能让她说出这翻话? “好,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倘若匈奴真攻打洛阳,士族人家是不会在乎一个婢女的”绿珠死死拽着苏晓的手,她怕破城之日苏晓不得善终。 “我该走了,”我拿起绿珠给的盒子出门,卫央已等在门外 “能不能不用扛的?”我低头看着脚尖问 “有意见?” 我努了努嘴,小声说道:“一个黑影扛着个女子,怎么看都像是采花贼” 卫央没有说话,可我感觉周围的气温降了好几度。不知道面具下的脸黑成啥样子了。就在我打算放弃时,他伸手揽腰带我跳墙而出。我离他的脸是如此的近,好几次都差点出手揭他面具。怕他把我直接丢下去摔死,还是忍了。 卫央把我带到辛夷坞的禁地院子,这人挺懂敲诈勒索之道嘛,我打开盒子打算拿点啥给他当报酬。 “你找绿珠做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取这盒珠宝”男人也爱八卦? “她给我银子赎身,说带我南下避祸”我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你家公子会收吗?” 我摇头:“不会”毕竟我不是府上买的丫头,阎云缺也非贪财之人 “那你还拿” “我若不拿,绿珠更担心”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信她能护你一路周全?”卫央语气带着嘲笑 “我信”绿珠既然说要我跟她一起走,定会安排妥当。 卫央抓起我衣领飞过院墙,足底生风消失在黑暗中,我切了一声,回屋藏好盒子倒床睡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1章 卫玠恨 这事是跟卫玠说呢?还是找阎云缺让他把我弄出府?我纠结了几日 “你再叹气,我满院的花都要被你愁死了” 我四下张望,最后在玉兰树上发现了卫玠的身影,一袭皎洁白衣躺在花簇里。这株玉兰真是奇怪夏天了还是满树繁花。 “公子一个人躲这喝酒”我敏捷的爬上树,在他身旁坐下 卫玠随手把酒壶给我“陪我喝一口”我笑着接过酒壶仰头就灌,若我跟绿珠走,以后这般相坐喝酒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有了 “看来今夜不止我一个人想醉”他扯开酒塞,倒几口酒下树,斜靠着树干慵懒的喝,盛夏天他穿着一件单衣领口敞开,酒水顺着嘴角溢出浸入胸膛。 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躺在玉兰花丛中饮酒,人比花娇一颦一动优雅从容。这场景堪比史湘云醉卧芍药烟。卫玠要是以这副姿态躺洛阳城楼上去喝。怕是城墙都要被挤垮 两坛下肚脑袋开始晕乎,卫玠更狠连灌了三坛。 “咱两比比,谁醉的更快” “苏小小,你有什么值得醉的”他拋掉手里的空瓶,抢过我手里的酒坛,倒掉一口接着喝。 “你这祭祀法,不怕树精被酒醉死” “呵呵!你可知这树下有什么”他拈起花枝嗅了嗅,一下一下地划着我脸颊,觉得有点痒,更受不了他那双醉意朦胧的桃花眼逼视,挪移避开问“有什么” “我卫家九条人命,卫府满门仆人” 我身体一晃抓住卫玠的衣袖,好险差点摔下去。这株玉兰花期长久的诡异难道是吸收太多怨气所致?想着自己就坐在一堆枯骨上背脊一阵发凉。卫瓘被贾南风记恨,派楚王司马玮持矫诏满门抄斩的事我知道。卫玠因出门看病和哥哥卫璪母亲王氏逃过一命,可惜遭此一劫卫家也不复往昔荣耀。 我想安慰,张嘴却无从说起,原来他每次喝酒前倾洒少许,是祭祀树下卫家满门亡魂,祖父,父亲,叔伯,堂兄弟 “公子” “嗯”因我之前那么一拽他胸前风光暴露的更多。我低下头他的气息越靠越近,下意识往后退,却忘了坐树上,这一退整个人后仰倒栽下去。 “小心”他飘然而下,抱着我摔下去,有他垫底我毫发无伤 “公子,公子” 我分不清他是醉了还是摔伤了。平常如影随形的侍童也不见踪影。还好他身体羸弱,不然我这身板根本扶不动。 酒醉的人就是一摊软弱无骨的烂泥,他身体坠落我拉他手抓空,却把指间的白玉云纹戒指给取下。看着漂亮奈何尺寸太大,最后戴在拇指上刚好。 在书房取了花露兑水给他服下。又打水擦脸。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完美无缺。看上一眼再也移不开。以至于后来我在伤痕累累中才明白,从爱上他那刻起,我便注定沉沦在这婆娑人世。他的爱给我救赎,他的狠绝让我坠入地狱。 “如果没有那场家难,你将书写怎样的传奇”我抚着他微蹙的眉头。卫玠是谁,?仅凭容貌就占尽千古风流的人物。古代四大美男之一。若卫家不失势,他应该是可以比肩王导谢安般的人物吧。门第出身,才华,容颜无一不出类拔萃。 一番折腾,累的我醉酒都清醒了。最终趴在他床头睡去。卫玠醒来时,某女睡的正香,看见她拇指上的白玉云纹戒淡淡一笑。抱她上床盖好被子离去。 “公子,棘奴秘信”黢黑的禁地院落,侍童恭敬的递上竹筒。 卫玠拆开封漆阅览过内容后,一脸平静吩咐“下去吧”侍童闻言嗖的一声离去,卫玠进屋把纸条丢进丹炉烧毁。“终于来了”他拧紧手掌,脸上是兴奋的神色。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他赶忙掏出瓷瓶吞下几粒药丸。 卫玠坐在玉兰树上,看着天上一轮圆月,目光冷冽而霸道,不复以往清风明月的风采“祖父,爹,再给孩儿一点时间就好” 苏晓的生物钟很准时,醒来时像碰到火盆一样跳下床,睡到主子床上这事传出去那还得了,赶忙取下手上戒指逃离犯罪现场。 “小小,公子吩咐你煮茶”小桃把我从床上抓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好吧躲不下去了。我像个泄气的皮球移步书房 “公子的茶呢”迎面撞上侍童,又一个面瘫男。“我这就去煮” 辛夷坞呆的这大半年种花泡茶的功夫到是日渐增长,我寻思着以后可以开间茶室或者花店。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 “这是什么茶”卫玠目光灼灼,看不出半点别扭拘谨。男主角都不计较昨晚的事了,苏晓你还瞎想个啥 “回公子,是雨前毛尖” “我说的是茶里的荷香”卫玠递来空杯子。我重新斟满 “荷花晚收晓放,我把茶叶装入纱囊,晚上放在花芯里早晨取出。如此反复几次,花香随露水浸入茶叶,再烘培干,烹茶的水取至荷叶上的露珠。两者相配香韵尤其绝妙” “你到是聪慧明净,费了不少玲珑心思” “公子喜欢就好”这马屁拍的我都偷偷崇拜自己一分钟。要是以前姐绝对没这美国时间,现在么闲的发霉,总得找点事做吧,也算得上是女为悦己者容吧。卫玠喝茶这事上是下足了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2章 情敌间的战争 “带好茶叶和水跟公子去公主府” 侍童一吩咐我就像个陀螺动起来。门口早备好马车,在阳光照耀下卫玠白衣飘飘摇着折扇而来,手与白玉扇柄的颜色没有区别。果真是玉人。折扇给予了他十分儒雅的风度,扇面一张一合,举止透露的是高洁与魅惑,能把如此极端的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怕只有他了 卫玠一个时代的颜值担当,出门就是一场灾难,都自觉的坐马车了。 “上来,杵着干嘛” 他掀开门帘说道,风华绝代的身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入了我心底。公主府邸就是不一般,亭台楼阁,奇花异石皆是上品。正厅坐了不少前来探病的士族大夫,我在偏厅沏好茶水,端着随卫玠进入寝殿,几月光景王济瘦得脱了人像,我放下茶水行礼告退 “此茶舅舅可喜欢” “清香怡人,红袖添香,绿衣分茶,阿玠已得其一,比舅舅好” 王济品着茶水感叹,常山公主生性嫉妒,他放荡一生也没能寻的个添香分茶的红颜知己相伴,对自诩风流名士的他来说是一大憾事。 “看她还梳着小姑子发鬓,阿玠可是有何不满意之处” “妍妍刚去,纳妾于礼不合” 卫玠拈个借口。侍妾?苏晓会答应吗?他总觉得不会。 “此女对你颇费心思,你也该置房妾室了”作为长辈,自视希望他早日成家立业,也许是自幼体弱多病对房事兴趣不厚,王济叹气作罢。男人的痛男人最懂 公主府规矩多,不能随意走动傻呆着实在无聊,乘添茶水之际给卫玠告假说上街逛逛,他欣然应允,我立马溜的比兔子快,就怕他反悔 “侍童,跟着她,护她周全”影卫得令一闪而去。 洛阳的建筑房屋普遍不高,最高的也就三四层楼。我直接去明月楼跟苏影商量绿珠南下的事,历史上匈奴人攻陷洛阳俘虏皇帝的日子不远了。 特意带了茶叶来苏影却不在,我叫婢女拿壶白开水来,曾经熟悉热闹的阁楼此刻就我一人。沏壶茶慢慢等了 “苏……晓” 我寻音望去,精笔刀刻的五官,眉如刀尖,眼似剑心——慕容恪。 “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子再见” 我收敛好局促不安的神情。知道他是大燕不败战神有几分害怕,五胡乱华之一就有鲜卑。连冉闵都败在他手里 “你在这里做啥?” 慕容恪洞察力过人,他看的出来苏晓怕他 “勾栏之地,男人来是找乐子,女人?自然是陪男人找乐子了” 我见识过夷族吃人的场景,慕容恪是鲜卑四皇子,五胡乱华之一的杀戮者,作为汉人的我有着本能的排斥。跟提起南京大屠杀就打心眼里对小日本没好感一样 慕容恪握剑的手指一僵,坐下给自己斟满一杯茶一饮而尽,茶香与荷花香韵交缠着味蕾,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心神放松下来 “为什么?” 他黑如点漆的眼眸深邃撩人,直勾勾的看着苏晓。 “你不是看到了么,慕容公子若是没事,请移步我想休息” 我有种直觉,慕容恪跟苏影一定有关系,之前为苏斜闹误会,我不想因他在跟苏影闹出点啥事来。 “告辞”慕容恪走的倒是潇洒,我松了口气,演戏太尼玛累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关门从后门逃离。来晋朝有瓜葛的两个男人慕容恪谢安在洛阳都碰到了,这世界真是小的可以 被打斗声吵醒,开门见侍童跟一个黑衣蒙面人打的激烈,心下一沉难不成卫央被侍童抓个正着? “苏小小,你这么担心我” 我唬了一跳,转过头来见卫央带着银色鬼面具像只蝙蝠倒掉在房檐上。 “咦!你在这,那个人是谁?” “谁知道呢?走”他跃身而下,握住我的腰飞身离去,这边黑衣人也不恋战,脱身后朝着人影追去 “你带我来这荒山野岭干嘛?” “怕你被劫持,带你出来避难啊”卫央靠着树干说道。我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大半夜的我这是在糟难。 一柄寒剑飞刺过来,右臂被蒙面人抓住“跟我走” “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卫央说快不快擒住我左臂 左右两道阴冷的目光吓的我哆嗦,还好这两人有默契地放手,没有选择武力解决撕扯了一人一半。我躲到树后,看两人过招,卫央衣袖一挥,五片玉兰花瓣像飞刀一样射出。蒙面人身体腾飞避开,像暴雨里穿梭的海燕,身姿矫健灵敏,避不开的剑气一横:破。花瓣碎成两截坠地。 啧啧,这场面比电影特技还精彩。蒙面人挥剑,剑气成风刃临近的树枝、蒿草纷纷折断。卫央飞射出玉兰花瓣,花瓣在空中碰到风刃碎裂开来。花瓣越来越多,蒙面人避闪或用剑挑落。一片花瓣划过侧脸,割掉了他的面巾 精笔刀刻细琢的五官,立体而深邃。“慕容恪!!!住手”我跑了出来 卫央两指夹着一片玉兰花瓣,“大燕战神,四皇子久仰了” “飞花断魂斩,诸葛卫央,幸会”慕容恪把剑一收。 “你俩认识?那还打”一战下来彼此知根知底。说不认识谁信。 “听过” “不熟” 我“……”这两人八字肯定不合。脾气又倔又臭 “跟我走”慕容恪抓起我的手 “我还没答应”卫央的玉兰花瓣从慕容恪额头擦过,几缕发丝飘然坠地。 “停下”我摆手,再打下去非出事不可。“我认识慕容恪,他不会伤害我,我去一下就好,这个给你吃”我从怀里掏出桂花糕像哄小孩子一样给卫央。 “一柱香的时辰”卫央拿着手绢离开。喉咙里一阵咸腥吐了口血出来,回头看了看好在慕容恪离的远,他解开绢子吃了块糕点满嘴花香。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找我?为什么跟诸葛卫央在一起?为什么在明月楼?为什么在卫府……” 慕容恪掐着苏晓的手臂,若非今天意外碰到她会躲他多久? “我骑马离开时被黑衣人追上,坠马落水是卫央救了我,”我这谎撒的呀,卫央啊卫央,都是你惹的祸,都是你的错 “被人抓了卖到青楼。卫玠给我赎身,我就成了他的婢女。至于今儿在明月楼,是去看看往日姐妹”我就睁着眼瞎编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被他看的心慌,只好低头看脚尖。心里素质太差得练练才行。 “你真的不跟我走” “也要走的了啊”我不厚道的指了指远处的卫央 “你一身伤快走吧,卫央不会伤害我”看着慕容恪身上大大小小的割痕,我由衷的佩服那玉兰花瓣的威力,太猛了完全不输刀剑 “卫央?你跟他很熟”慕容恪心里很不爽,叫他都是叫全名,凭什么叫诸葛卫央叫的那么亲密。 “不熟,见过几次而已”我能说我以为他姓卫名央么?今才知道他姓诸葛 “跟卫玠说你要赎身,跟我走”慕容恪一脸坚定。 “呵,卫玠天下第一美男子,她凭什么跟你走” 我很怀疑卫玠跟诸葛卫央的关系,感觉似敌似友,相爱相杀 “跟我走她会是大燕王妃,跟卫玠只能是个侍妾” 诸葛卫央明显是被慕容恪的话震住了,慕容恪在燕国侍妾都没纳一个,却能许诺一个女子妃位。对天下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十足的诱惑。 “我困了,回去睡了” 我打着哈欠,这两个男人够了,问过我的意见没?就王妃侍妾乱说一通。 “四皇子,你很不受待见啊” 诸葛卫央临走还不忘毒舌的补一刀,把我丢到辛夷坞他转身就走,不知是怕侍童发觉?还是继续找慕容恪大战三百回合。我回屋倒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3章 姿容可下酒 驸马王济病逝在中秋时节,卫玠和卫璪去悼念,几日不见卫玠越发的人比黄花瘦,院里桂花细细碎碎地开,一小朵一小朵挤在花梗处、叶子荫下,一点不张扬。我托着篮子,一手从枝梗上捋。 “公子,用些点心” 我端着茶水和月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卫玠用手帕捂嘴不停地咳嗽 “我让侍童请大夫” “不用了”他拉住我的手,“洛阳乃至天下有名的大夫,我都瞧过,没用的” 卫玠端起茶水闻了闻,“桂花茶”小口小口饮啜,拿起月饼问“你做的” 我点头,把月饼分成四份,拈起一块给他“侍童说咳嗽要少吃甜腻的东西,公子只能吃一块” 卫玠看着馅里一粒一粒金黄的桂花,一口下去香气熏染了整个心房。 “慕容恪还滞留在洛阳” 我斟茶的手一抖,茶水倾洒出少许在月饼上。那夜以后慕容恪递帖登门造访。我不知道他们间说了什么,只是在哪之后再没见过他。 “做王妃总比做侍妾好,你说呢” “小小的心思,公子一直都知道不是么”我抬头装着赏月 “跟着个行将就木之人,何苦” “公子可曾有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在他转身离去一刹那,我强忍着笑颜憋得眼泪噼里啪啦掉,我以为慕容恪的离去是卫玠的表态,又自作多情了 我做了桂花糯米藕,桂花鱼汤,桂花饼,桂花茶,可惜有的人却已不在领情。分别送去明月楼,阎府,和绿珠的水月居。 驸马丧事头七,卫家按礼节依旧去悼念。消失两月的诸葛卫央光临辛夷坞。 “你真会挑时间,今儿卫府的人都不在” “做这么一桌子菜,专门等我”他痞里痞气的坐下,拿起我的筷子开动 “味道不错,”他每样动了一下,盯着我不语 “吃吧!不敲诈勒索你” “有心事?”我刚想说没有,他就打断“别说没有,眉心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带你去个地方”诸葛卫央托着我肋下足尖运气而行,轻功真是个好东西,飞檐走壁,携带个人对他来说还是轻轻松松。 “这么多侍卫?你要干嘛?”我瞧着大气磅礴的宫殿,高墙内院里整齐巡逻的卫兵,这家伙难不成是带我来闯皇宫???我刚想说我不去,张口却又成了哑巴,又点我穴,我有种炸毛的冲动。 他痞气地说道:“乖,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成了他板上的肉我也懒的反抗了,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是常客 “到了”四周全是一垒一垒的酒坛子,皇宫酒窖?他回我一个了然的眼神。 “心情不好就得喝酒,随便喝别客气” “你喝酒还真会找地方”我挑了一坛拍开封泥,靠着他坐下,有些心事得借着酒胆才能说出来,诸葛卫央也不逼问,干一个各自喝各自的 “卫央,你有喜欢过人吗”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唉!长的跟钟馗似的,谁敢喜欢你”认识他这么久一直好奇面具下容颜 “你,说,谁”他语气带着怨气。难道说错了,“这个不用自卑,丑就丑呗,我不嫌弃你的” “说我丑?你揭开面具看看”他把脸凑过来,我伸手碰到他脸,他立马撇开“苏小小,你就这么好奇我的容貌” “好奇”我望着他一脸认真。 “本公子也是倾国倾城的,我怕你见了,就不会喜欢你家玠公子了”他说笑着挪移开几步身体,看来真怕我揭他面具。 “那多好,我就不用一厢情愿了”我重新取一坛。以前体操乖乖女,如今却成了酒鬼,爱情不是个好东西。有句话咋说的不会相思学相思便害相思,果然不假。 “这地方不错,以后你的常带我来” “行,你拜我为师,我教你轻功”他讪讪说道,我摇头不干 “你不是要拜诸葛亮为师吗?我刚好也姓诸葛,为什么不答应”我勒个去,这人居然搞定了绿珠?拜诸葛亮为师这谎话我就对绿珠说过。 我伸出食指敲打着他的纯银面具“颜值不够,诸葛亮是家有丑妻,可没说他丑” 诸葛卫央嘴角直抽,“俗女,俗气” “苏小小,慕容恪容貌地位足可比肩卫玠,又许你王妃之位,不动心?” “身处高位的人都是感情贫瘠的可怜虫,娶嫁的是地位权势,我要白头偕老的感情,慕容恪给不了,一个无权贵支撑的王妃,能活多久?” 看宫斗剧就知道宫廷生活是多么残酷肮脏,不适合我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卫央惊讶于苏晓的觉悟和见识。比起氏族王侯家的女子,她看的更透彻,更平淡。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凄凉感。 “品卫玠姿容,可当酒菜佐酒,赏卫央姿容,可催吐解毒”苏晓笑呵呵的说完,抱着酒坛子醉倒在地。诸葛卫央那个给气的啊,感觉胸口一口老血往外涌,他白袍诸葛的名号,在这小丫头跟前是贬得一文不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4章 洗澡风波 边疆战事吃紧,卫玠劝说哥哥与母亲迁家南下,卫璪说他身为皇上散骑侍郎不得离去。王夫人则哭诉“怀胎十月怎能舍弃仲宝而走”苦了卫玠每日劝说,什么门户大计,长远安身立命…… 我书信一封让阎云缺带给苏影,上次在明月楼慕容恪进房时举止随性不拘谨,看来跟苏影关系匪浅。我没勇气面对二人。 卫家决定搬迁,而我是那件多出来的行李。想起绿珠的话:士家大族不会在乎一个婢女的生死。收整好茶叶取出剩下的几坛梅花雪水,交待好小桃煮茶之法。这座院子卫玠一走怕是要荒废了。好可惜 我的包袱很简单,几件衣服绿珠给的一盒珠宝。看着卫府整装待发的马车,我苦涩一笑“再见卫玠”挎着包袱从给下人出入的侧门离开 “站住”几个侍卫拿着刀将我带走“你们要干嘛” “禀郎君,嫌犯带到”侍卫向卫璪行礼退下,这才发觉台阶上站着卫玠卫璪王夫人。嫌犯?我?我干啥了? 卫璪背着双手说道:“包袱打开”一旁的侍卫抓过包袱拿出盒子打开呈到卫璪面前:“郎君,人脏并获”。原来他们认为我趁乱偷了他家财物。 “这些东西是我的,上面没有卫府的标志” 卫璪看了看对王夫人点头,表示我没说谎。王夫人凤眼含威“你一个小小婢子,怎么有如此贵重的首饰”她出身大家闺秀,首饰优劣一眼就能看出。 绿珠啊绿珠,为我赎身你可真下了血本,连王夫人都说贵重,这盒珠宝必定价值连城。配我这身份的确讽刺,叹口气说道:“石府绿珠夫人赏赐的” 门阀氏族都有自己特殊的标志,绘在马车马匹首饰等上面,即可显示身份又能防止盗窃。卫璪挥手示意放人,每件首饰上都有石府的标志。对富甲天下的石崇来说,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跟王恺斗富,结果是皇帝他舅完败,这事洛阳谁都知晓。 “你一个卑贱的奴婢,怎会认识石崇的宠妾”石崇对绿珠的宠爱士族上层人尽皆知。王夫人不信苏晓有机会接触到被金屋藏娇的绿珠 天啊!我脸上写着穷酸命不成?被冤枉偷卫府的东西不成,改成偷石府的了??我瞧着卫玠,奈何他的眼神空洞的没焦距。 “是绿珠夫人托我赏赐给苏晓的,感谢她救命之恩”阎云缺骑着马缓缓而来 卫璪嘴角上扬,把东西给我,说声“得罪”我接过包袱转身离开。在这等级制度严苛的社会,别想着什么人权,公平,尊严。 “姑娘请上车”一只手拦住去路,我眼神在马车和侍童间流转,呵呵两声。“你请错人了,卫公子带的贴身婢女是小桃”这次搬迁,辛夷坞跟随的仆人就侍童和小桃两人,府中下人愿意的留下,比如红袖。不愿留下的可自行离开,比如我 “请苏姑娘上车”侍童冷着脸重复了一遍 “上车吧,跟着氏族车队安全些,我手里的事办完,就南下找你”阎云缺策马过来,看来是他跟卫玠讨的人情。“谢谢”他眨眼一笑,踏马离去 “杵着生根了?上车”卫玠吃火药了从未见过他说话这么冲。小桃在身后的马车边笑着对我招手,这是要带上我的节奏?幸福来的真突然。这回不用去找绿珠了。我真怕一个不小心让石崇发现明月楼的二姑娘是我不是绿珠。 南下的士族组队出发。车马牲畜人弄出一条几里地长的沙尘长龙。傍晚时在河边安顿休整。我算是见识到石崇的铺张奢靡,各家族开始做饭,附近的干柴都被捡光了。石府的人直接用蜡烛当柴火烧。女眷住的地方全部围上锦幛。地上铺着地毯,杀牛宰羊,歌姬舞姬丝竹管弦一应俱全。石大爷把逃难过成了露宿野营。让其它士族子弟羡慕不已。 昼行夜伏每日行五六十里,这些人依然叫苦不迭,而我也挑战了人生记录,十天没洗澡。那味道比的上臭桂鱼了。 夜已深,待卫玠睡下,我偷偷离开马车“小桃,过来” “小小,你干嘛呢”小桃值夜看护马车 “你没闻到身上的馊味?比臭男人还臭” 小桃嗅了下袖子,苦皱眉着头,每天沙尘汗水夹杂又长时间不沐浴,自己都嫌弃“咱做奴婢的自视比不得主子,能每日沐浴更衣” 我要的就是这效果“我带你去那边河滩洗洗” 小桃一听杏眼爆睁没料到我这么大胆,“这么多人,被发现丢死人了” “士族公子大多去了石爷酒宴,女眷都已睡下,黑漆漆的我们偷偷去谁知道”小桃纠结一番后点头,又担忧的指着马车,我安慰到“没事,侍童在谁敢来偷” 夜幕下两个身影偷摸出营地。沿着河流上行被黑暗吞没。 “头发都打结了,全是沙子”小桃揉搓着皂荚,搓起泡泡后洗头。 “跟着我来没错吧”我说笑到,身上都能搓出丸子来,我一阵恶心 “两个小姑子需不需要我们哥俩作陪一起鸳鸯戏水啊” 突然冒出两个男人,小桃吓的尖叫,我急忙捂住她的嘴 “嘿嘿,还是这位小姑子识时务,把人招惹过来,我就说是你俩想汉子,自己贴上来勾引我们的……” 这两个流氓不傻,抓住我们不敢伸张的心里让人投鼠忌器。小桃唬的花容失色,她知道世家门第的规矩,这种有辱门楣的事只能以死赎罪。 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显不是初犯。我冷静下来问道:“你想怎样” “陪我们哥俩玩开心了,就放你们走,不然……”他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 那流口水的色样真让人恶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故意扭着腰身朝他们走去,“我陪两位爷如何,就别为难我家小妹了”伸手搭在其中一个男人肩上,拔下头上的金钗,“这金钗是我家夫人赏赐的,用它抵我家小妹,可好?” “好!好!……” 我暗骂男人就是犯贱,笑着用钗头撩拨着他的脸,靠近咽喉处用力一插,金钗没入喉咙,鲜血在水里散开,另一个男人吓傻了,指着我半天都在“你……你……你” “杀人……”张嘴还没出声,一把匕首就飞入他咽喉。黑夜里一抹白影飘动,我看到卫玠那张比墨还黑的脸。 “还嫌不够丢人,穿衣服”他绅士的背过头去。 我和小桃也顾不上湿漉漉内衣,以最快的速度套上外衫,“公子恕罪”小桃跪地哭着求饶。“滚”卫玠也有气的爆粗口的时候。 “苏、小、小……”他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听的我起鸡皮疙瘩。 “我在”我低头领罚 “刚才赤身诱杀的气魄哪去了?真让我刮目相看啊”他逼一步我退一步。最后退到河边。我感受着他呼吸吐出的热气。 “我不是怕一身恶臭,熏坏公子吗”再说了我穿着肚兜和长裤,就只露了腰和胳膊,那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当然我只敢在心里抱怨。唉!古人的思想真保守 卫玠一身戾气回到营地。“把湿衣服换掉”我躲进马车里换了身衣服。 “我知道公子还是心疼小小的,怕我生病,叮嘱我换衣服”我狗腿的献媚说道,卫玠气的广袖一甩上车。我乐呵了几个时辰,早上起程时被赶下马车走路,唉!卫公子生气后果很严重,几天走下来我又成了泥巴娃娃,嘴里都是沙子,某君一点不搭理我,完全藐视我的存在。 石崇的营地依旧歌舞升平酒肉飘香,我浑身痒的难受,侍童巡逻走远后我一点点挪动着身体。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卫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这男人有透视眼么 “没,我去拿些柴火”被说中心事有些不自在 卫玠掀开门帘,“拿柴火需要带衣服?”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女人是亏也吃了,罚也罚了还是不长记性。上次若非自己跟着,她可知道后果?想着那贱民猥琐的眼光,他就忍不住来气。 苏晓低着头,时不时的挠挠脖子抓下后背。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卫玠心软下来“走吧” 这是同意了?我刚迈腿就讨好的问道“公子,能带上小桃吗” 小桃看到卫玠时吓的马上请罪,我安慰道:“没事,公子同意了” 魏晋门阀等级深严,一个士族公子替婢女当洗澡护卫,绝对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等同于富豪跟乞丐结婚。简直就是胡闹。 小桃乐开了花,“小小,你当了公子宠妾,一定得罩着我点” 我回了一记白眼,人家早都拒绝我了还宠妾?当然这等丢脸事我不会说。队伍依旧不快不慢的走着,隔几天我和小桃就会到河里洗个澡,卫玠总是远远的守着把风,小桃的话让我那颗死去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小小,出发那天公子亲口对老夫人说纳你为侍妾” “公子有洁癖,你却能在他的马车里换衣服。别说你没换过,那天早上我碰到你的身子,一身衣服都是干的,我穿了一晚上还是湿漉漉的一身……” “你见哪家的婢女跟主子同坐一辆车?还能同吃同睡?……” 我打量着卫玠熟睡的容颜,想来要带上我只能跟王夫人说纳我为妾了,同行的婢女只有一辆马车,风餐露宿席地而眠,那种日子在我被罚时体会过。原来我一直都活在这个男人的庇护下,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6章 南迁的旅途 连续几天大雪,积雪淹没了半个车轮,队伍堵在一个山凹里不得前行。雪停后天放亮,路边几株红梅绽放,卫玠来了兴致在雪地里抚琴,我则烧水烹茶伺候着。 空灵的琴音从指间流出,坐一边吃橘子听曲赏美男,这感觉简直好的不能在好。 “不喜欢这曲子?” “是听不懂”我老实回答,卫玠眼里闪过几许失落,要是妍妍在总能附和上,苏晓却非知音,又想术业有专攻人无完人,她不懂也正常便释怀了,收琴而去 腊月初八这天按习俗要喝腊八粥。我端着两碗粥走向马车“公子喝粥” 侍童端起碗问道:“你的呢?” 我揉着肚子:“橘子吃多了撑的慌” 侍童忍着笑,下午苏晓吃了一盘橘子,那么冷的天他是服了,这女子到底是多喜欢吃橘子??? 看着苏晓的吃相绿珠抚额:“小小,你没吃饭?”都吃三盘绿豆糕了还能吃 我想说你真英明,开口却成了“是石府的东西好吃” 绿珠半信半疑,再好吃也没你这么夸张,一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蹭饱肚子跟绿珠聊会天回马车睡觉 第二日卫玠洗漱完后就去了石崇的宿地,这几日风雪耽搁士族都去石崇宿地和土豪做朋友。原因:地宽、酒菜齐全、美女多。 清谈是这时代的时尚,卫玠一踏入所有人噤若寒蝉,关于他的容颜他的清谈故事,洛阳早就疯传着。 几句寒暄后他切入主题“天已放晴,各家主打算何时起程?” 闻言在座几个姓氏的家主皱褶着眉头,这有违清谈之道 “积雪深厚,行路不易,我等应再住几日”太原王氏的一位开口了,卫玠怎么说也是王浑的外甥 看着其它附和点头的家族,卫玠拱手作揖:“我卫氏明日起程为诸位先行探路,就此别过”说完转身离去。 帐篷里一阵骚动,王氏家主开口道:“无知小儿由他去吧”其余的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都觉得传闻中卫家公子言过其实 “吃饭了公子”我摆好餐食行礼告退,卫府一切从简吃饭都是在马车里支张小桌 “坐下”卫玠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哦”马车很宽我随意坐着 他指着饭菜道“吃饭” 我眨巴眨巴眼,支支吾吾说:“我吃过了” “噢,你比主子还先吃?”他依旧闭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暗骂自己蠢!卫玠掌风扫过我怀中的手绢就到了他手里,我的绿豆糕 “吃饭” 我端起他的饭食吃起来,以他的聪明恐怕早就看出来我四天没吃饭了。 “明天起程赶路” 明天?我飞快的扒着饭,吃完立马跳下车去找绿珠,走后又想起碗还没收拾跺脚返回。侍童站在马车边对我挥了挥手,弄的我挺不好意思的 “侍童,吩咐下去明早起程” “诺”侍童领命退下 卫玠看着手绢里的绿豆糕,粮食不多他怎会不知,苏晓那丫头硬是撑了四天没吃饭,去绿珠哪儿蹭点心水果,冻的牙齿打颤嘴唇乌紫还在吃橘子。 “蠢笨绝伦,你一人不吃能省下多少?” 卫家轻装简行就十辆马车。卫玠和王夫人各一辆,丫鬟小厮各一辆,一辆装草药,一辆装钱财,其余四辆都装粮食,路上能买粮的侍童会补给充足,奈何这十来天行经之地各个小镇荒废,又遇雪堵了几日,他们只剩一车粮食了。 看到石府的马车移动后我松了口气,石崇真是宠爱绿珠,卫玠感受到苏晓不均匀的呼吸,知道她在偷着乐呵 石崇是谁?从流民抢劫粮食唯独放过石府起他就怀疑了,绿珠深闺内院的女子会有如此深远的见识?看到苏晓经常出入绿珠宿地猜到了缘由。 果不其然昨晚绿珠又劝说他起程,说什么不想在路上过年,在耽搁月份大了身子行动不便……他一一应允,绿珠乐了好久。 晶莹的雪在车轮和马蹄行进后被污泥晕染,卫玠下令快速前行石崇也没意见,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到达江夏地界时队伍停下休息 卫玠望着涯壁出神,眼里跳跃着兴喜的火苗 “公子看啥入魔了?”我推了推侍童肩膀,一路相处下来觉得这面瘫男还不错,除了惜字如金外比卫玠好相处。 侍童摇头,挤眉弄眼示意我去问,我努了努嘴示意他去。 “注意下你俩的身份” 我跟侍童背脊发僵,呃,一个侍卫跟主子的侍妾挤眉弄眼,是有点不妥 “想不到这地方竟有千年太岁” 顺着卫玠手指的方位看去,一株暗黄色灵芝状的菌子长在石缝间, 侍童话音里带着颤抖和激动说道:“我去摘下来”足尖点地,像只猕猴在涯壁间游走,太岁生长在一块突出的石壁上,没有支撑点,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要那么容易,早没了”卫玠没有一丝失落感 “吊着那颗涯松爬上去摘” 侍童一口否决“不行,松枝太过细小,承受不起” 我指着自己道:“我可以啊” “你?”侍童扫示了几眼“你会轻功?” “不会”我老实回答,贼笑道:“你带我上去”诸葛卫央带我飞檐走壁跟拎只小鸡一样,我相信侍童还是可以的 侍童脸色羞红,“我一人上去还勉强,带你……”着实为难 “试试看嘛” 侍童见卫玠没反对,点头应允,“苏姑娘,得罪了” 扣住我的腰飞身攀岩,到达壁顶汗水湿透衣衫,累的不轻 “我上去了” 支会了声,一手抓住石头一手拉着松根攀爬起来,攀岩这事以前没少玩,加之体操出身体力和胆量是有的 伸手摘下那株太岁,握手里q弹软滑。我自豪地对侍童摇晃手里的战利品。 “小心”一支羽箭射在我手边,吓得我脚下踩滑整个人悬掉在松根上,啪啦一声松根承受不住断裂整个人坠下去, “苏姑娘”侍童拉住我的手,奈何下坠的力道太大,他无法稳定身形 卫玠拔剑掷出,剑尖没入石缝里,侍童恰好落在剑上,借力稳定身法后把我拋扔出去,他一个鹞子翻身拔剑落地。而我则落在卫玠怀中,我的个乖乖,这精确度要是算错我还有命在?? “你个姑子好生歹毒”侍童剑指马上持弓的红衣女子,若非他家公子反应敏捷,他今天不死也得重伤,至于苏晓必死无疑。 “那太岁是本姑娘的东西,被偷了总得讨回来”说着挥鞭飞身下马 “岂有此理”侍童气的提剑迎上去,就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 “江夏地界的东西都是我的,把太岁还我” “药石草木乃天地孕育,能者拘之,又没刻你家标记,你要不要脸”侍童与红衣女子边打边吵嘴丝毫不落下风,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 “你堂堂男子,欺负我女流之辈,你才不要脸” “你也算女人?” 侍童这话是彻底点燃了炸药桶,一个女子在霸道跋扈,骨子里也有女儿家的思绪,期望着被男人宠爱怜惜,说她不是女人这话打脸又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7章 卫玠的第二任妻子 卫玠没有插手的意思,我想插手却没本事。酣战引得石府的仆人都拥了上来 “阿玠,分一半给那女郎”王夫人隔着帘子说道想着息事宁人。 “诺”卫玠出手制止。侍童一脸不情愿。 “那咱们再打?”红衣女子睥睨着侍童说道 “药物要救人才有价值,我家公子愿分一半与姑娘”我横在两人中间生怕再打起来,女子持匕首一切拿走一半太岁,道是个讲信誉的人没有贪得无厌,走到马车前行礼“多谢夫人和公子赠药”。 身后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待近看穿着汉人戎装放心下来,锦旗上一个山字,红衣女子喜上眉梢,迎了上去挥舞着小手喊到“阿爹,我取到太岁了” 披甲配剑的将军翻身下马,见女儿衣衫裂了几道口子问道:“堇若,又与人争强好胜了?”他这女儿打小军营里长大野的很。 “我哪有”女子挽着父亲的手臂撒娇,侍童嘴角直抽:装,你接着装。 “山将军这是打哪来”石崇认出来人上前问安 “羌人出兵劫杀南下氏族,我从荆州发兵营救还是迟了两日,陈氏,颖氏,刘氏等均已遇难,石慰真得神灵庇佑” 石崇一骇看了看卫玠笑道:“此翻逢凶化吉全靠卫公子英明” 卫玠表情如常,拱手行礼:“卫玠见过将军”举止优雅,透着一段天性的风流。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扯了扯卫玠袖子“公子,那人是?” “镇南将军,山简” 我脑袋一轰死咬着嘴唇,山简?那红衣女子是他的女儿,历史上卫玠的第二任妻子,山简初见卫玠也不挑身份地位,直接说嫁女应嫁贤人就把女儿嫁给他,我感觉乌云压顶,透不过气的糟糕 听说山简回江夏,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我。有军队护送一路安全了 “那就全仰仗将军”石崇抱拳一揖,他与山简的字都是季伦,私交甚好 卫玠上车后,山堇若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想着一道去江夏心情大好,马鞭一挥“驾”踏雪而去。山简无奈地摇头,这野丫头该找门亲事约束下了。 我绞着手绢目光呆滞,几番想开口又憋了回去,扭来扭去坐不安份 “有话说?”卫玠手臂靠窗支着脑袋问。 “公子,我……” “之前我们路过的镇子被洗劫一空,证明附近有胡族出没,耽搁一日就多一日危险,雪天行路虽不利于追捕,但天寒地冻缺少粮食的胡族必定拦路抢劫” 南迁之路本就危险重重,那些士族携家带眷钱财外物又多,一路上各种挑剔抱怨,卫玠给过他们提示,奈何名士作派矫情害人。卫玠睁眼见苏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想说什么?”他断定苏晓不是关心这事。 “公子,能不去江夏么?” 见到山简后卫玠就觉察到苏晓不对劲,“你在怕山简?” “我……刚才山将军对公子审视许久,那眼神就像在为女儿择夫婿一样”死就死吧,只要卫玠不去江夏礼义廉耻我都不顾了,至于历史?改就改了怕啥? 对上卫玠的目光他莞尔一笑,沾染些许温情,我怯怯地埋下头,过一会儿又偷偷望了他一眼,见他还是那样直直地看着自己,脸颊一红低头搬弄着手指,等待是最难承受的煎熬。我再次抬头时,他靠着车壁睡着了。这算是给我的答案吗? 卫玠赴石崇为山简设的接风宴,魏晋讲究风度,卫玠长相俊雅,在席间高谈阔论,斟酒时举止间的隐逸风流,抬腕有度酣放自若,一种爱慕的情愫如同水草在山堇若心里疯长。 他笑声爽朗潇脱如暖日和熙,有着揉不碎的情意 他白衫飘飘,素净的白在他身上穿成一股无敌的艳,仙气咄咄,世间真有那么一种男子,只一见便为之色授魂与,不能动弹。 爱情是场天时地利的迷信,时也,势也,命也。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不见,你还是月光遥远而皎洁,我做我的凡人,安静如常,不曾遇见,无你无我,亦无之锥心之痛的爱。当山堇若明白过来时也恨太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38章 美人心计 行至江夏,山简把我们一行安排入住进府邸,石崇休整几日后去健康,我丝毫不愿去健康,到那里意味着卫玠的命也将随着历史定格结束。 “小小,快来”小桃在亭中呼喊,我迈步过去,她往我怀里塞了个手炉“这么冷的天,披风都不穿就出门也不怕冻着”。我赶着去给绿珠送行道是没觉得冷 “嘿嘿,小小,你在给我们说一段那啥西游记呗” 小桃咯咯一笑,侍童从假山后走出,看样子这两人是听入迷了。行程途中看他们值夜无聊,我又没早睡的习惯就跟他俩讲西游记提神。 “行,给我拿杯茶来” “亭中已备好了” 看着他俩期待的神情,我不由地想起小时候,暑假为看个西游记,我,苏斜,苏影顶着太阳跑村里别的同学家里蹭电视的情景。话说孙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经,过火焰山时酷热难耐……我唾沫横飞的讲着。 “谁在那里,出来”侍童对着假山大声呵斥。 山石后面走出个青布衣衫的书生,左手拿着书纸右手握着笔,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带菜色。支支吾吾道:“我听女郎说书甚是精彩,故躲假山后面窃听”他越说越低,毕竟偷听这种事是为人不耻的 侍童手一摊:“拿来” 那人道是磊落递了过去,侍童翻了下对我道“就是刚才所说的章节” 书生作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干宝,字令升,无意唐突各位,实则是被女郎所讲故事吸引,想记录整理……” “不行”我语气决绝的打断。干宝是谁?你要是把西游记的内容收录到《搜神记》里,那吴承恩就不用混了 侍童见我反对直接把书稿背在身后,干宝则是羞愧难当。 “你可以听我说书,但不能抄写记录。我讲的这故事是别人编写的著作,” 干宝虽有惋惜之色,还是一口答应,别人苦心编纂的书该尊重。文人骨子里都鄙视腹内草莽却剽窃别人作品的行径。 “此等佳作,有机会定当拜读”我心下苦笑这辈子你怕是没机会。 每天给三个呆子说书,日子道是过的快,小桃嚷着说要去看花灯,我才反应过来:我来晋朝已过了两个年,想着外公外婆到没去年那般难过。 书房的门半掩着没点灯,手刚触及到门环卫玠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小小,煮茶” 我拿着火焾子点燃烛火,卫玠坐在案几后面眉头紧蹙,搬出红泥小炉煮水烹茶 “不是这个,换一杯” “诺”我从新沏了壶,他呡了一口:“再换” 待我把平常沏的各种茶都泡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想要的口味。 “公子若是醉酒不适,还是喝花露吧”我说完又觉得是废话,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哪里是醉酒?根本就是心情郁闷,看啥都不顺眼。 卫玠看着案几上堆放的茶水,苦涩一笑挥手“退下吧” 饭后王夫人拉着儿子的手说道:“叔宝,山将军有意把小姑子许你为妻” “山氏女郎,堇若?” 卫玠吃惊源于苏晓之前说过,山简审视他的眼神像在挑女婿,他不以为然觉得是小女儿家吃醋的心思。他此刻的惊讶在母亲眼里却被理解成点中心事的紧张和懊恼。 “山氏门庭显贵,那姑子我也瞧过大气洒脱,兼得男儿英气和女子的柔媚” 晋朝民风开放,大家闺秀没出阁前除了识字女红,诗书射艺外,有些女子也学骑术打马球。王夫人出身太原王氏嫡系诗书技艺样样不落,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她眼里那是乡野庶民缺教养的表现。 “阿娘,妍妍早夭是被我所累,叔宝此刻娶妻是否太过薄情?” “吾儿要用妍妍来搪塞阿娘一辈子?” “孩儿不敢” “叔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时代孝道比生命还重要,一个人要是不孝,那无异于判了死刑。卫玠端起案几上的茶,“娶妻?一个名分而已取谁又有多大差别” 我把采摘的玉兰插花瓶里在盛满水放进书房,辛夷坞的玉兰花应该开的很好吧,卫玠坐窗前翻书时不时的咳嗽 “公子为何这么喜欢看书”给他披件狐裘,下雪天他的咳疾益发厉害 “天下之事,利害常相伴,有全利而无一害者,惟书” 他把书递给我问道:“你可识得这几句”我看了眼摇头作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适其家” 我看着他笑,明明都要娶妻了何必这样撩拨我的感情?我对你的点滴记忆,珍惜得如同私藏的名画古董轻易不拿出来给人分享。而你?不说喜欢也不拒绝,进可攻退可守,爱情里先爱上的总是卑微的。 晋代名士宴会讲究风雅如诗画,琅琊王氏王悦到来自然少不了宴会。山堇若一身红艳的衣裙,发鬓高挽,符合这时代的审美华丽艳敛 流觞曲水,堇若是酒令官,我负责倒酒,酒杯入水渠之后注水使之漂浮。一旁乐姬奏乐停顿时,杯子在谁跟前谁喝。不喝者罚作诗。比起现代酒桌上:哥俩好,六个六啊……面红耳赤的喊拳来的风雅。 最先受罚的是王悦,他朝我略微一笑喝下去,我忍不住暗骂:你大爷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咱俩认识?王悦连罚三杯下来,在场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酒杯停在堇若面前,她一口饮尽,笑吟道:“宁可枝头抱香死,免落油头陷污渠”我摸了下头上簪着的玉兰花,看来我这副寒酸相又碍人眼了,很好!看不起我这侍妾?那你这正室也别想过的舒坦。 我斟满酒,笑说道:“女郎可听过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座的一愣,堇若瞪着我,我看着卫玠,他依旧冷冷清清平静的像没听见一样。 酒杯停在卫玠跟前,我抢先一步端起来喝掉,“空谷幽兰独自香,任凭蝶妒与蜂狂,兰心似水全无俗,信是人间第一芳” 诗作完了放下酒杯扬长而去,魏晋风度玩的就是任性,卫玠,你不用担心我不懂诗书而教我念什么桃之夭夭了。 “小桃,苏姑娘呢” “回公子,姑娘在后院林中饮酒” 卫玠在竹林繁茂处发现了抹白色的身影,纤弱瘦削真是人如其名——小小。 “你喝醉了”他夺苏晓的酒杯,她剪水双瞳里暗藏的忧郁和失落叩击着他的心门 “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 我仰头把酒倒进嘴里,撇到小桃在墙上镶嵌的漏窗里对我打手势,心下一笑,拿着手绢假装替卫玠擦脸。顺势把他扑倒在地 “莫不是府里有人失足落水?“噗通”的声响把赏花的王夫人和堇若引了过来,见到的是苏晓骑在卫身上,俯身低头……堇若羞的撇开头去,王夫人气的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那姿势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一跺脚离去。 卫玠觉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苏、小、小” “嗯,我在”我手臂支在他胸膛上,乘机吃豆腐捏捏他的脸蛋,拿头发扫着他的脸颊并唱到: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赶集……看着卫玠那比锅底还黑的脸,心情舒畅了不少 觉得不舒服像坐到石头上,打算换个姿势继续逗逗卫玠,反正都得罪了再放肆些又怎样?低头一看羞的两腮桃花盛开,自己这姿势好死不死刚好坐在卫玠腹部,那“石头”??人家的命根啊坐坏了!!!汗 “目的达到了还不起来”,这女人竟然对自己用迷香,倒是小瞧了她的心计 “公子,我头晕”我装作醉酒 “还给我装”卫玠拂袖而去 虽然成功的给堇若添了堵,我也折损严重,小桃两天不许吃饭,作为主犯的我抄写一万遍卫氏家训。卫玠如何惩罚侍童的我不知道,他只说了一句:“姑娘真大胆,要知道你对公子下手,杀了我也不敢给你弄迷药” 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后来才明白他这话里的警告,卫玠——心眼比莲藕还多的人物,惹不起也躲不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0章 成了卫玠的侍妾 入睡不久卫玠就被唧唧嗯嗯的噪音扰醒,家难之后他的睡眠就很轻,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自动醒来,感觉臂弯里莫名的多了团东西,他皱眉这女人睡觉就不能淑女点?安分点? “苏小小,你这是在故意煽风点火” 他声音晃若落叶坠地,在夜空里空灵又沉郁,怀中的人儿却是没听见一般,黑暗的屋子里一片死寂。 “苏~小~小”卫玠压着愠怒伸手推开身旁的人,指间传来汗水湿透衣衫的薄凉感,卫玠心道:生病了?这么巧?夜雨天没有一丝光亮可借,他起身掌烛,火光下苏晓双手捂着肚子卷缩着身体,冷汗澄澄,咬紧的牙关有些狰狞 “小小,还好吗?”卫玠拍着苏晓的脸颊,探出三指扣住手腕把脉,蜡烛灯芯时不时烧溅出啪啪啪的声响,卫玠的眉头也随着灯花缱绻成川字。 看着床上疼痛卷曲成虾仁的女人卫玠眼神透着迷茫心道:这丫头从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年纪轻轻就落得一身毛病,往嘴里塞了颗药丸,卫玠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解她的衣裳,面对只剩下薄薄的裹胸和盈盈一握的腰身,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心快要跳出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卫叔宝你也是个俗物”卫玠喃喃细语 右手运足内力放到她腹部,丝丝缕缕的热量让人觉得温暖,越发的往这温暖的源头进靠,到头来就成了这样一副画面,卫玠左手支撑着脑袋,一副睡卧观音的皮像,苏晓像只慵懒的猫软腻腻的靠在他怀里,他退一尺她移三寸。时不时脸蛋还在他胸口逞两下,卫玠冷冽如冰,一副你给我等着的憋屈表情。 多年的运动生涯让我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六点整身体机能自动开机,睁眼吓得不轻,昨晚是神马情况?自己就穿几块遮羞布料躺在男人怀里?不对我睡觉没脱衣服,出~大~事~了! “苏小小,你丫的不会是见美男起色心,把人家给强了吧?” “你见过有男的被强的?这种事吃亏的也是我好不好” “你亏个屁啊?爱慕了人家一千多年,得偿所愿了你还卖乖,你说卫玠晋朝第一美男子,唉!好好一颗白菜就这么被猪给拱了” “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我负责还不行吗,骂我是猪也等于是骂你” 我甩了甩头,打断了脑海里两个小恶魔的正邪对战,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睑紧闭,剑眉横潋,肌肤腻若羊脂白玉,果然是玉人,看着他如同欣赏一幅轻浓相宜的山水画,云里眉目雾里唇鼻让人觉得俊秀的不真实。 “看够了没?要么今晚继续?”卫玠意态闲适地说道 “你装睡”我斜睨着质问道 “被你看醒的”卫玠起身穿衣,捋顺了发丝,举止间隐逸的风流神态让人发愣,回过神来屋子里就我一个了 苏晓啊苏晓,你的定力也太屁了点吧?不就一美男子更衣吗,至于把你迷的五昏三素的找不着北? 拍拍脸颊穿衣闪人。床上那滩殷红的血渍刺瞎了我的眼,整个人瘫软在床头,神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要命更尴尬的事了?我仿徨虚脱的脑中浮出狗血的答案:人生第一次和男人睡一张床,几个月不来的大姨妈突然拜访,还意外的把血染到床单上,这下完了说没鬼都不信,我扶额头疼…… “苏姑娘,奴婢伺候你梳洗更衣”两个绿衣丫鬟端着干净的衣裳和水走了进来,士族贵胄家连丫鬟也调教的软语温香 “东西放下出去” “是”两人放好东西后低头退下,绝对服从不准质问主子的命令是做奴仆的第一要领。 我不想端架子,但这事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为防范这些个奴婢多嘴多舌,这事只能天知地知苏晓知,换好衣裳后把染血的裤子一裹藏进怀里,步履平平的往外走,趁早溜回房去。 一夜酥雨后,假山上的藤萝和院落里的荷花被滋润的更加潋滟,听雨轩倚着园中荷塘地势而建造,卫玠居住的主屋更是设计的巧妙,开窗和出门都是荷花。卫玠此刻就在门外的回廊上欣赏着满塘摇曳生姿的荷花。 卫玠一袭白衣胜雪,于烟雨朦胧之中愈显温润俊逸、仙姿绰约。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的面容,想着这样也好省的照面尴尬,于是我放轻脚步迈出门槛 “不请自来又不告而别,合适吗?” 我撅着嘴嘀咕地抗议:死卫玠去死去死去死………他双手抱胸倚靠着走廊的柱子 我干咳两声说道:“我这不是怕扰了公子赏花的雅兴嘛,嘿嘿” “哦!真是这样?” 卫玠一字一顿说的云淡风轻,黑如点漆的眼眸盯的我不自觉的往后退,这种被透视的感觉真真的不好,卫三郎的眼睛跟化疗仪器一样毒,要人命。 “把桌上药喝了” “啊????喝药???”我这才明白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是自己的劫数 我说这古人不会那么傻叉吧?以为女人跟男人睡一夜就会怀孕?压根都没做那啥枪枪洞洞的游戏用的着喝这么大碗打胎药? 我勒个去……果然男人都不是个东西,过河拆桥完事了就卸磨杀驴,管你啥贵族血统,士族风范一样的无耻、混蛋、流氓……我在心里臭骂了n遍。 “我怕苦,能不能……” “你说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再看看卫玠那冰封雪飘的冷脸,我默默地在心里替自己点了根白色的蜡烛。 我一副上断头台的表情“呵呵!我喝!”端起那玉制的碗捏着鼻子往唇边送。 屋外的某君却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眼梢染了三分浅笑,望着落慌而逃的身影,薄唇轻起道:傻丫头,又不是喂你吃毒药。 回屋喝碗红糖水,小桃急冲冲的跑来说老夫人唤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卫玠悠闲地品着茶,堇若满眼委屈,王夫人看表情就知道吃炸药了,旁边站着早上给我送衣服的侍女,曝光了!卫玠啊卫玠你个蠢才咋不让小桃送衣服。 “苏氏,你可知错” 我跪地叩拜答道:“妾身愚钝,请老夫人明示”作为卫玠的侍妾是没资格喊她娘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料定王夫人不会把我和卫玠在竹林里干的荒唐事抖出来。 王夫人果然避开了那事问道:“你昨晚在哪儿” 我瞟了一眼卫玠,他就淡定的坐着一副不关己事不过问的姿态。 “老夫人,我是郎君的侍妾,我,我在……”在哪儿你应该懂吧? 见苏晓装出一脸羞于启齿的神情,卫玠忍不住暗笑:装,你接着装…… 王夫人吃了个憋,这种事又不好追问,苏晓作为儿子的侍妾在他房里过夜乃正常事情 “堇若与叔宝成亲后就是卫氏主母,苏氏记得遵守妇道”觉得没面子,王夫人摆起谱,用妻妾之别来打压苏晓安抚堇若, “老夫人,乐家女郎与郎君情深似海,去世前曾击掌盟誓,郎君答应她三年后才取妻,如违誓言断子绝孙,天地神佛共灭之”想让卫玠取山姗?门都没有。 卫玠听得嘴角直抽,苏小小,你够狠这样的鬼话都编的出来。 王夫人气的手一抖打翻了茶盏:“叔宝,可有此事?” 我朝卫玠眨眨眼,乐妍与山堇若,选择一个吧。 “有,孩儿当时只顾着安慰妍妍,思虑不周请阿娘责罚” 未成亲先纳妾,卫玠是想让堇若觉得没面子主动放弃,谁知苏晓比他还绝,搬出去世的乐妍还许下重誓,这回母亲再不会逼迫自己娶山堇若了。这毒誓发的实在太毒了。 堇若哭着跑了出去,王夫人叹气念叨“罢了!罢了!是我卫家没福分” 我那个叫乐呵啊!三年不能娶妻,意味着堇若已经出局了,后悔没多说几年。卫玠,你注定只能是我苏小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1章 与 历史上不同的看杀卫玠 闹拜了卫玠的婚事,王夫人自觉无颜住在将军府便令收拾行囊起程 “小小,你念了啥紧箍咒降伏的孙猴子?”小桃这西游记听得!侍童也好奇的凑了过来,都想知道我用啥法子逼退山堇若跟卫玠的婚事 “我……”看见长亭里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侍童和小桃同时叹气:“阴魂不散” 王夫人激动的老泪纵横:“堇若……” “堇若也禀明父亲,愿随卫郎去健康,求老夫人成全” “好,好”王夫人那叫一个兴喜,拉着堇若上了自己的车。 我不禁佩服起山堇若这敢爱敢恨的个性,又替自己掬了把同情泪,以后的日子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东风压过西风。 草长莺飞四月天,我羡慕地看着马上红衣女子爽朗的英姿,我要是会骑马多好,就不用闷在马车里。 暴雨袭来,借了户院子避雨,老叟制扇骨,老妪糊纸面,配合的很默契,虽头发斑白但彼此眼神里对方依旧是初恋般的模样。 “媪,这扇子可好卖?”我顺手拿起一把打开 “不好卖,人老了不中用,只能做些扇子换几个钱度日” 扇面一片雪白啥都没有,要是提几个字画上几笔许能卖个好价钱。我看着站在屋檐下对着雨帘出神的卫玠打起了主意。 “公子,给小小提几个字呗” 我取来笔墨拿着扇子恳求,他爽快的接过,用笔勾勒着远处烟雨飘渺的山势和几树盛开的花,并提词: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最后盖上印章。我拿去给夫妻俩看,他们赞不绝口 “我们的扇子要都这般好看,就不愁卖了”老叟说着扯起袖子擦拭眼角。 “公子,你帮帮他们吧,怪可怜的”我扯着卫玠的衣袖说道 “随你自便”卫玠冷着张脸说完就走 “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忙嘛!我帮你研磨,盖印章”我拉着他袖子不放,软磨硬泡说了大车好话,总算是同意了。 明明是寻常的纸扇,经过卫玠幽闲又洒脱的数笔题描,扇面立马展现出另一种动人的气息。 “老头子,快去叫儿子回来,带着扇子去健康”老妪激动的说道 “去健康?”卖把扇子用的着去那么远? “姑娘有所不知,洛阳来了位探花郎,据说肌骨如玉,生的副天人相貌,健康城里那些世家公子女郎的都等着瞧呢,天热人多扇子好卖些”老妪说的一脸惋惜,自己腿脚不便去不了 还没去就被人惦记了,我“噗嗤”笑出声来,侍童忍不住走开了去,我扶着桌子笑的胃抽筋。人怕出名猪怕壯,卫玠这种走哪儿都自带闪光灯的人物也是可怜,跟出来卖的一样,时刻被人盯着看得流口水 “唉!公子仙姿玉色,高贵华然,天下女子若见过你,只怕不会念着洛阳那位探花郎君了,” 我心下惊叹这老太太眼光真毒啊,卫玠一丝不苟的勾描着扇面丝毫不受影响 “媼,你的扇子平常卖多少钱一把”我拿了卫玠给我提字的扇子打算付钱 “两个铜板,这扇子送你了” 老妪拍拍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说道:“姑娘是有福之人,好好珍惜天赐的姻缘” 我笑着点头,相隔千年的遇见的却是莫大的缘分 “给买扇子的人看这印章,你的扇子能贵百倍” 卫玠的话让老俩口傻愣着,我朝他们点头,魏晋时期的贵族都随身佩戴贵重物品以彰显身份,名人点评,题字,加印那是至高的荣誉和赞赏 第二日进城,卫玠做了个找死的决定——骑马进城,我对他这种牺牲自我成全大家伙眼福的举动表示担忧,几次劝诫都差点说出:看杀卫玠这典故 魏晋讲究仪表,更重风神,卫玠在这方面当仁不让,言谈举止优雅脱俗,因病,天生自带忧郁气质,我回忆脑中的历史,京师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玠劳疾遂甚,永嘉六年猝 我安慰自己现在是永嘉四年,卫玠此刻不会有事,辰时进城,街道上人流摩肩接踵,拋花的,拋香草枝叶,拋荷包手绢的……何谓人气?这就是写照,古人追星疯狂起来更要命。 史书没记载卫玠被堵了多久,鉴于灵佛寺的经历我备了干粮和水,马车就我一人宽敞的很,吃饱喝足睡觉,提醒过王夫人备些吃食,听没听我就不得而知 两个时辰寸步难行,堇若看的心焦,她的夫婿被这多人惦记不是个好兆头,卫玠淡定从容,任由她们堵着看,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轰动,让整个江左的人都知道 马车停在一座宅前,我掀帘下车阎云缺就站在门口台阶处。 “卫老三,你可让我好等” 卫玠恭敬的作揖一拜:“多谢二哥” 堵了十个小时水米未尽,加上紧张焦虑,整个卫府的主子仆人都饿的虚脱,王夫人和山堇若脚步虚浮,阎云缺吩咐先用膳,他自带了佣人来打理卫府的行囊。 “因你这恋花癖,我是把健康翻个底朝天才找到这处府邸”阎云缺倒着苦水,带卫玠与我参观房子格局 我看着庭院中的玉兰花树,兴喜道:“我感觉又回到了辛夷坞” “我就是看中这株玉兰才买的,整个健康就这颗最大”阎云缺一脸得瑟 “把箱子放屋里就行,剩下的我来打理”我看着屋子考虑如何布置 “我送你这丫头不错吧,擅长又用心,”阎云缺用手肘推了推卫玠,别人都饿的脚趴手软,她却跟打了鸡血一样,元气满满指挥着下人干活。 “小小,煮茶”卫玠找个理由让那忙活的陀螺停下来。 我奉上茶望着桌上的饭菜吞口水,“吃吧”卫玠吩咐我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对吧,端起碗开吃 山堇若呵斥声传来:“大胆贱婢,竟敢与公子同席”魏晋等级制度深严,士族庶人不同座,尊卑不能同席 卫玠给苏晓添了一筷子菜,借势压着苏晓手腕,让她不能起身。 “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屋子,我卫府从不亏待下人” 阎云缺把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一弯,卫玠?你也有动心的女人?他对乐妍是谦谦君子的敬重,对苏晓看是打压,实则处处含情而不知。 堇若冷哼一声离开,阎云缺绕有趣味笑着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2章 面具下的容颜 江南的雨,漫不经心地敲打在瓦片上,雨水顺着屋檐的溜槽流淌,起先是雨珠子,点点滴滴落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清悦的滴答声,慢慢变成雨帘。 坐扶廊边一看就是半日,我喜欢这种如丝竹管弦轻弹的声音,对身处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中人来说,听雨打芭蕉,敲击白墙黛瓦是一件奢侈的事 小桃喘着气跑来说道:“小小,不得了”我也不急,等她缓过气来示意她接着说 “你知道吗?外头都在传公子铁口神断,南下氏族覆灭,唯石氏跟随公子一道上路独全,山将军欣赏公子姿容,以女相嫁……府上接了好大一摞帖子” 我“嗯”的应了声,起身去打理书房,把南下带的东西整理出来放好,卫玠是一连半月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我百无聊赖爬到玉兰树上靠着喝酒 “苏小小,几月不见,被打入冷宫了?”诸葛卫央落在枝头,依旧是面具遮脸,一身玄衣。 我见他清瘦不少,衣袍越发宽松打趣道:“诸葛公子特意来健康,可是对我这几月不见的小奴婢思念成疾?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怎么就不怕我?”他握着我下巴,手指摩梭着我脸颊,挑起我耳垂上的耳环 我借着酒劲双臂勾住他脖子,憨笑道:“你又不是凶禽猛兽,怕你作啥” “小小,你这般模样被人见到,清白可就毁了?” “我不屑世俗,礼法又能奈我何?” 这话听的诸葛卫央心尖子都在颤,好大胆的女子,跟酒后放狂的阮籍一样。怕被人发现,他打横抱起苏晓纵横跳跃离去。 “你教我武功得了”我翻找着他的袖子,“我要学飞玉兰花瓣那招” 面具下诸葛卫央听得嘴角上勾,真当他的绝学是绣花枕头一学就会? “看好了”他拈着一片花瓣运足内力,花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飞快结冰,他手掌一挥花瓣便随着强劲的力道飞出,一杆楠竹应声而道。 “好厉害,我要是学会了,就能跟山堇若切磋切磋”我可没忘记崖壁上那一箭 教一个酒鬼学功夫,那得多有耐心,诸葛卫央却偏偏有这样的闲情雅致陪苏晓玩,还教的有模有样。 百花酿入口醇香,此翻一活动气血流畅更是见风倒,诸葛卫央一手护住苏晓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脑倒在草地上,一个翻身成了男上女下的格局 醉酒的女人最可爱,粉腮桃面,连眼神都透着几丝妩媚嫣然, “男人遮面不是长的难看,就是身份高贵,你是那一类”我手指抚摸着面具的轮廓边缘,幻想着面具下的容颜,伸手去摘 诸葛卫央握住我的手道:“看我的脸可是要花很大代价”以往想看他脸真容的人,都以死为代价。 “那我的看看是不是物超所值”酒精作祟下我挣脱他的手再次去揭他的面具。 “女人,为何你就不怕我?” 他诸葛卫央号称“白袍诸葛”,在江湖上铁口神断,从无失算的本事被称为鬼才。任何人见到他都的小心翼翼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女人是第一次见他就敢朝他做鬼脸,第二次明月楼见面敢让他揭面纱…… “我到瞧瞧你长的如何魑魅魍魉,令人惧怕”我抓住面具用力一扯,那张脸生的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神仙中人也 “公子?不对……你是卫央”脑袋一阵眩晕,揉着眼睛再细看,这剑眉斜入鬓角,清风朗月的容颜像极了卫玠,我觉得视线模糊问道:“你是玠公子?还是卫央?” “你希望我是谁?” “我……”诸葛卫央封住了那花瓣般水润的唇,她唇上的胭脂味很香,让他欲罢不能,他贪婪的汲取着直到身体有了反应,再看身下的女子却是醉的睡着了 “苏小小,看来这代价你不拒绝”他轻啄着她的唇,打横一抱回到卫府,径直的走向苏晓的房间,放下熟睡的人盖好被子离去。 醉酒后头晕乎乎的,在书房吃了些花露,问小桃卫玠在何处 “公子昨夜回来时见姑娘房中灯了就没叫姑娘,今儿一早又出去了”小桃嘴角憋着笑,以为我是许久未见卫玠想他了,我昨晚咋回来的这事还的问诸葛卫央。 卫玠整日游走在上流氏族的各种宴会场,山堇若身份高贵自是一起,我乐的清静,跟诸葛卫央学些花拳绣腿防身。 我扯着花瓣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天是你送我回去的?” “嗯” “那个,我喝醉了,我们之间有没有………?”这几天我老是做噩梦,梦里我揭开了一张面具,还霸道的吻了那个人 他朝我欺身过来,我往后仰躲避却被他揽住腰身,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散发出氤氲的雾气 “你在期待什么?” 他鼻息间喷出的热浪打在我的脸上,像火焰一样炙热,这男人很危险,我冷清地说道:“师父,你还是放开我的好,免得被人看到落了口实,污了师父声名” 借伦理道德来压人,诸葛卫央冷笑,还是喝醉酒了比较可爱。可惜今儿她唇上没涂胭脂,“好,免得误会” 诸葛卫央一松手,我立马屁股跌地上,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你身型轻灵,我传你套内功心法,学会了再教你轻功” “我要学你那招飞花断魂斩” 诸葛卫央啪的给我一记爆栗:“废话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3章 三个诸葛亮 秦淮河边,乌衣巷里,王悦站在门外对着两个器宇轩昂的青年作揖,周遭的路人都在交头接耳,什么样的人物能让琅琊王氏嫡子立门恭迎? “家父已恭候多时,二位请”王悦彬彬有礼 进退俯仰间腰间玉佩发出铛铛的声音,动听悦耳,旋律平缓,可以看出来者心态释然步履平稳。 “参见王公”二人同时行礼。 王导起身打量着两人,一个君子如玉,温润端方,一个云淡风轻,心寂若水。任凭他阅人无数,一时间也判不出个高下来 “老夫今日算见识到芝兰玉树了”左右手分别携了两人坐下 谢安随意洒脱,卫玠不卑不亢,王导心里又是一喜,捋着胡须说道:“当今天下动乱,琅琊王为江山社稷偏安南下,朝廷用人之际,两位小友乃人中龙凤,可愿为天下黎民苍生谋一席安稳之地,尽绵薄之力?” 谢安心下一笑,果然是让他出世为官,卫玠神色如常,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茶水真难喝,啜了一口便放下。。王悦打量着二人心里琢磨着,这三人都是人精来着耐着性子不动,到让王导急了 “今儿没有外人,两位小友但说无妨” 谢安起身拢衣行礼:“舍弟谢万,打小学习武艺,愿为朝廷安马效力”他知道来了王氏府邸总得应承些什么。 “名不显则身不立,身不立则事不成,王公所虑乃王爷初到江左,人心不归”牛继马后的传言卫玠怎会不知,世人都说司马睿不是皇室子弟,乃夏侯氏与牛金私通的孩子,在这门阀等级制度严格的时代,血统不纯是会遭人鄙视的。所以司马睿到江左一直没人去拜见,这让王导很是忧心 卫玠一语中的说中王导心事,他笑着问“叔宝可有对策” “锦上添花” 王悦心有所触,上前一步说道:”还请公子名言,怎么个添法” 卫玠气定神闲的摇着折扇,将千年的兴衰沉浮统统化作微风里的笑谈:“礼贤下士方能百川归海,皇家威仪才能稳定人心,若南方士族归顺,琅琊王必成东汉光武帝霸业” 王悦豁然开朗,说道“三日后祭祀一礼,望二位鼎力相助” 王导设宴,席间卫玠与谢安谈笑自若,无论是经书古籍中的诗词歌赋,还是当今局势的纵横阔论,亦或市井俚语,两人无一不信手拈来。 送走他们后,王悦见父亲眉头间尽是失落问道:“父亲为何叹气” “叹惜如此良才不为我所用” “噢!父亲觉得这二人孰高孰低?”王悦平静的问道 王导呡着茶水道:“张良,萧何,各有千秋,容量气度均是宰相之才” 王导拍了拍王悦肩膀满脸欣喜,“吾儿长豫如何请动他二人的”卫玠谢安屡次违旨不奉召,能同时请来这两尊佛,。他的儿可比圣旨都厉害。 政治世家的家族教育,除了诗书礼仪,主要还是执政理念,前辈手段,家族人脉,以及眼高于世的政治目光,王悦作为嫡系长子,这方面自是不差。 王悦喃喃一笑:“略施小计,不值一提”在他眼里这压根就不算事。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王导笑着离去。在繁琐的事王悦都能梳理通透,让他省心不少。给他取字悦,实乃甚悦父心。 两日前的清晨,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山麓间的竹屋旁,一小厮恭敬说道”:“我家郎君求见谢家安石公子,劳烦通报”说着递上拜帖 布衣侍者接过帖子说:“公子出门访友了,帖子我接下,待公子回来后定夺” 小厮跑回马车,还没开口车里就传来命令:“去卫府”车里的人正是王悦。 “公子,是琅琊王氏悦公子的帖子,还有一个盒子” 谢安从床榻上慵懒的起身:“噢!我到好奇这盒子里的物件” 阿七打开紫檀木盒,里面是一味中药——远志 “寻常人赠药都是人参,灵芝,铁皮石斛,王氏悦公子未免小气了些”阿七翻着白眼不屑。 谢安看着拜帖说道:“此药还有个名字——小草” 阿七猜测这里面必有深意,问道:“何以一物而有二称?” 王悦这么明显的暗示谢安怎么会不明白,“入世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 他在暗示自己,物品的价值得看它身处何地。包装贵过礼物,意指权势名声的作用。他奉旨做官就成紫檀盒里的远志,隐居东山?就是不知名的小草。这王悦到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怪不得王导把他这儿子摆在各方权力角逐的枢纽位置上。王悦确有奇才。 “阿七,准备下我要赴王氏之约”谢安谋划着四弟谢万的仕途。 阿七一脸迷糊,这琅琊王氏送根远志怎么就请动了公子?阿七觉得他家公子的心思比女人那海底针的心还难猜。 谢安和卫玠对苏晓的特别王悦心里清楚,他谎说请到了谢安,料定卫玠一定会赴约。王悦堵对了,卫玠确实想见识一下谢安 健康的两大美男子拜访王导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传言要陪琅琊王司马睿出游祭祀,大小士族又骚动起来 祭祀当天,琅琊王司马睿衣着华丽,乘着车與,带着五色仪仗甚是气派,王导王敦携王氏子弟骑马恭敬随同,谢安卫玠也陪侍在旁,司马睿礼贤下士,犒赏行礼跪拜的民众,一时间美名传扬江左,本地的大小士族纷纷前去拜望。 名声是靠传播的,被满目琳琅子弟,众星捧月般拥戴的司马睿一举成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4章 卫玠理妆 司马睿宴请江左氏族,神奇的是俺也在列还专门给了张请帖?这事让小桃乐吱几天,白天黑夜的赶着缝新衣裳。 小桃仔细地给衣服熏着香,眼睛都笑成月亮弯了,“你与公子的衣衫都是月白色的贡缎” 受不了她的聒噪,提醒道:“认真做事,别烫坏了”罚抄了一万多遍家训,对认真做事这四字是深有感悟。 小桃给我梳头提醒道:“姑娘今儿可不能簪鲜花” 我挑着绿珠送我的珠宝,这些上都有石府的标记怕是不能戴,被发现卫府颜面就丢大了,可除了绿珠送我的首饰外我啥都没有 “小桃,你头上那根银簪子借我用用” “这怎么行?姑娘作为公子侍妾,也太委屈了些” 我“……”无言以对,能说我跟卫玠没关系么?谁信? “就一侍妾又不是王妃,我敢挑三拣四?有……” 小桃扯着嗓子“咳,咳,咳……”我回头一看!汗!卫玠好死不死的站在身后。 “我去给公子奉茶”小桃撂下句话溜了 “想当王妃?”他上前一步 我“……”我有这么说过? “做我的侍妾很委屈?”说着又近了一步 我“……”不委屈不委屈,你天下第一美男子,多少人排着队想上你的床 “刚才还伶牙俐齿,现在哑巴了?” 腰椎磕到梳妆台上那个叫痛啊,可我还的笑着装没事,卫玠——我看到你就怂,你说这病咋治? “坐好” 卫玠按着我的双肩转过身对着镜子,刷刷刷几下把我挽好的发鬓打散开来,拿起妆奁里的木梳梳理顺,双手左缠右绕一个新颖的发式便成了。又拿起眉黛替我描眉,在敷些许脂粉 “画好了?怎么像没化一样”我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是那般眉眼没有灰姑娘变公主,失望透顶这化妆师技术不及格 “增之一分太浓,减之一分太淡,我画的是你,不是妆”他一盒一盒的闻着胭脂膏子,皱着眉头道:“这些不是你涂唇的胭脂,味道不对” 我听得一愣:“这你都知道?”狗鼻子真灵敏, 我掏出纪梵希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才是我的口脂” 他用中指沾了少口红,柔柔的点按在我的唇上,微凉的指间轻轻的摩擦着我的唇瓣,像羽毛在扇动,痒痒的触感让我全身僵直 卫玠的眼睛明亮而纯粹,这么的动作,硬是被他演绎的纯圣而魅惑,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处在被动的位子,他若有似无的举动就能让人意会而主动 水润诱惑的唇瓣如清风微雨中的牡丹,粉嫩清秀的外表,弯弯一勾的嘴角,卫玠看的迷离心动吻了下去,没有预兆,出乎意料,她的唇如粽子般软糯,像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他轻咬着苏晓的下唇,品尝着唇上的胭脂膏,感觉怀中的人没那么僵硬后,撬开她的贝齿,探入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我慌的推开卫玠,却被他死死箍住动弹不得,就在我打算咬舌头时他松手了 卫玠语调如常吩咐道:“小桃,去摘串茉莉花来” 小桃不明就里,放下茶水点头离去 “苏小小,你被非礼了,咋不唰的一耳刮子扇过去?初吻啊没了” “得了吧,多少人的初吻吻到了狗嘴上,被美男子非礼,苏小小你赚大了” 在我神游太虚跟脑袋里正邪小恶魔打交道时,卫玠从袖里拿出一根白玉簪子插入我的发鬓,并簪上一串茉莉花。 “朝云潮香鬓,这发式以后就属于你了” 我瞧着镜子里发间那根白玉云纹簪子——朝云,跟卫玠食指上的戒指一样的纹饰 卫玠离开后小桃就打开了话匣子,“女为悦己者容,甄宓为所爱之人挽出灵蛇鬓,公子亲自替姑娘理妆,煞费心思梳了朝云潮香鬓,小桃我都自叹不如” 我扯着嘴角一笑,是这样么?为什么我会患得患失呢?拿手绢擦了擦嘴从新涂上口红出门 按卫家的规矩上门做客到的太早或太晚都不礼貌,刚下马车王氏族人也在这时到了。山堇若莲步款款地走向王氏一族的姑子把我凉在一边,女人的嫉妒心啊烧起来威力堪比原子弹 谢安朝王悦走去,路过我身边说了句:“进门自有奴婢引路”他步调平稳一脸从容,不着痕迹的替我解了围 我朝王氏众人一福笑着离开,踏入王府大门果然有奴婢带路,我松了口气留心着路边的树木山石等标记,今儿可出错不得 婢女带我看了酒宴之地后把我领到后花园,“女郎随意,奴婢告退” 我见前方围满了人便过去凑热闹,一个衣着讲究的男子站树上,身手敏捷的朝树梢爬去,见他手伸向树杈上的鸟窝,我被口水呛的咳嗽,这魏晋时期的人还真是我行我素敢做敢为,佩服 “新出门户,笃而无礼”卫玠在我身旁不屑地说道 男子把鸟窝掏下来给了走廊上一个女子,女子面颊含羞应该是他的恋人。 “真名士自风流,为博美人一笑,可以原谅” 卫玠冷哼一声,“谢安怕是要头疼了” 本想问句这关谢安什么事,奈何卫玠说完就轻飘飘地离去,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人是谢安的弟弟谢万,刚与琅琊王氏王述的女儿定亲,还被任命到军中做官。可谓仕途情场双喜临门。 攀上琅琊王氏这根枝对谢家来说在氏族门第上又上了层楼,以谢万现在的身份的却不适合干这种小孩儿爬树掏鸟窝的事,因王氏姑子说想养画眉,他竟亲自上树去取画眉窝,大庭广众的也不考虑下影响问题,我想到一个词:没脑子 世家子弟有着独特的气质和较高的素质,那是一个家族长久积累下来的沉淀,谢万的行为在被卫玠嘲笑也正常,跟贵族瞧不起暴发户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5章 打脸王怜星 女眷安排在士族夫人后排离主座较远,未出阁的姑子几人的凑一起闲聊,晋朝人士讲究仪容又爱美,男女都喜欢敷粉,看着他们一个个敷粉厚的像粉墙,搽胭脂像榴火,我由衷的感谢卫玠给我画的妆面。 “妹妹这发式梳的真精致,配上这身月白色衣裙,真是天仙下凡” “姐姐气若幽兰,桃花玉面,才是真正的美人,庾家女郎的荷花宴一别,我可是时刻都惦念着姐姐”我客套的回应,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常听阿姐谈论苏姑娘在平阳的风采,深恨当时没认识姑娘,今儿总算见到了,王氏怜星敬姑娘一杯” 王怜星端着酒杯起身走来,不小心绊倒案几,杯里的酒水全泼到我脸上。她吓得花容失色掏出帕子给我擦脸:“我这人笨手笨脚的,苏姑娘一定的多担待” 担待个屁我泼你一脸试试,我忍着要问候她娘的冲动说:“你东西掉了” 王怜星低头一看捡起扇子,羞答答地说:“幸好没丢,不然就麻烦了” “怜星,你得了什么宝贝物件?给大伙瞧瞧呗” “是呀是呀!也让我等开开眼”周遭的女子都附和着 “给你们看看也行”王怜星收拾干净案几,从丝绸扇带里拿出扇子撑开放在几上,扇面上一株墨兰傍着青石寂静盛开 “看呀,这印章,是卫玠”女一惊呼 “可是那探花郎,卫三郎?卫玠?”女二挤进人堆 “兰心似水全无俗,信是人间第一芳,这题词昭然若揭的心思……”女三啧啧称叹 “怜星,之前卫玠去王氏府邸,可是提亲?”女四八卦的问道 王怜星低语:“至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一个闺阁女子怎知道这些事” “咦!怜星都脸红了” “嫁的如此夫婿,换我也脸红”几个女子咯咯地调笑着。 王怜月喜欢谢安,把我丢给人贩子,王怜星爱慕卫玠,泼我一脸酒水,更厚颜无耻地拿着买来的扇子败坏我家公子名声,一二再的欺负我,本小姐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把我当黑白电视机了。 “卫玠风华绝代,姐姐美玉盈光,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敬姐姐一杯,算是提前道贺” 我先干为敬,然后双手恭敬地给王怜星奉上一杯酒,她手指刚触碰到酒杯我就松手,“啪”地一声,扇面被酒水侵染的一片污黑 “哎呀!我这人笨手笨脚的,望姐姐多担待”我用她刚才的话来揶揄她 王怜星翘着兰花指指着我鼻尖骂:“你这贱婢是故意的” 我一脸委屈相:“明明是姐姐没接稳,怎奈我头上?” 王怜月开口阻止:“怜星”,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能把事闹大,毕竟这是王爷的酒宴,若失礼伤的是王氏颜面。 “姐姐可千万别为把扇子气坏了身子,这不值得”我继续添油加火,早就听小桃说卫玠画的扇子在健康卖疯了,很多人出高价竞买。我料想王怜星也花了大价钱 我喃喃一笑,“既然卫三郎与姐姐这般交好,姐姐若肯开口让他画把扇子,定不是什么难事” 本意是想帮那对老夫妇改善下生活,孰知有些阿猫阿狗的却借着扇子瞪鼻子上脸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怜星杏眼怒瞪:“我心疼的是你糟蹋了卫三郎对我的心意” 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你王怜星还真是敢说,那就别怪我打脸了,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自找的,我拿出那日避雨央求卫玠画的扇子,“仅凭一把扇子就说卫三郎对你有意,那健康城里的女子他娶的完吗?” 女一说:“看呀!这扇子也出至卫三郎之手” 女二:“这云里沙洲雾里烟雨的,画风比怜星那把还要精巧” “还有题词,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哎呦!我的心肝儿都要化了”女三捂着胸口一脸痴迷相 “苏姑娘这扇子从何而来?”女四话一出口,王怜星是面色煞白 “花十金买的”我把扇子收好,生怕王怜星来个玉石俱焚抢过去撕了,再来说我的是赝品,那时死无对证 女一:“我出五十金” 女二:“我出一百金” 我“……”这么值钱啊?回头考虑下让卫玠多画些扇子,那我不就发财了。 “哼,卫三郎那样的风流人物,岂是会画扇子卖的人?” 王怜星不屑地说道,母亲告诉她那扇子花大价钱买的,健康城很多有钱的氏族都没得到。她靠着这把扇子在同宗姐妹间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把,她故意丢落扇子就是为了造势,让大家都知道她与卫三郎有私相授受的事,苏晓这贱人毁了她的扇子,更毁了她想嫁给卫玠的计谋 “实不相瞒,这扇子乃我家公子所赠,不能卖给女郎” “你、你、你是个侍女?” “你个贱婢尽敢与我们同座” 唉,这群贵族小姐士庶不同席的公主病又犯了,这病的治啊。 民不与官斗,我料定这些绣花枕头不敢造次:“我能入得了王府,自然是有王爷给的帖子,各位女郎可是在质问王爷的决定?” 周遭的贵族女子都安静下来,王怜星死猪不怕开水烫“谁知道你的请帖是真是假,王爷怎会认识你这卑贱的婢女” 我“……”再次感叹投胎是件技术活,我要是穿越到皇家,谁敢这样瞪鼻子瞪眼的对我?其实我也好奇司马睿为何会请我 看了看一直缄默的堇若,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兵法云遇强敌就得各个击破,我要让堇若与王氏结仇,这样子她们就不会统一战线来对付我了,王怜星爱慕卫玠,还没成亲的堇若为了正妻之位能容忍的了她? “山将军的女儿堇若,乃我家公子的未婚妻,各位女郎若是怀疑可向她证实” 堇若一愣,不知道苏晓为何突然扯上她,王怜星仗着有把卫玠题词描画的扇子胡编乱造她早就气的不行了,既然苏晓道破了她的身份,她顶着卫夫人的头衔怎么也得炫耀下 “各位不了解阿玠的画风也正常,苏姑娘手中的扇子的却是阿玠所画,王府有重兵守卫,若是没有帖子,插翅也难进来” 山堇若乃公卿世家的女郎,祖父和父亲都是誉满天下的人物,她的话自是让人信服,王怜星死瞅着堇若,那眼神似乎再说,你到底帮谁?堇若权当没看见,再好的基友情,涉及到爱人也是破裂收场 “我家公子仁慈心善,曾帮一对做扇子的老夫妇画过些扇子,那夫妇的儿子还拿着扇子来健康城售卖,各位女郎若喜欢可打听打听,看看买主是否愿意卖” 我话一出口,众人看王怜星的表情就变得玩味了,明明是买的扇子,硬是不知羞耻的吹嘘 “唉!瞧瞧悦公子那气派,两厢一对比恰如云泥之别,庶子就是庶子,”堇若对着王怜星云淡风轻的说道,嫡庶的差别她懂,不少女子都以帕子掩口偷笑 闹了这么一出我借口醉酒出来透透气,见卫玠衣袂飞舞消失在拐角处,我好奇便跟了上去,卫玠东走西拐的如行走于自己院落般熟悉,他要干嘛去? 一股力道把我拽住,“你要干嘛?”我不悦的吼道 侍童一副像见鬼一样的表情,“公子如厕你也要偷跟着去?” 我“……”汗,谁知道他是去上厕所,不好意思挠着头:“我又不知道” “让公子知道,准罚你抄两万遍家训” “别介啊!就当你没见过我”我提起裙子就跑,那十六字家训是抄怕了。跑几步又倒回来:“侍童,你匕首借我用用” 他谨慎地问道:“你要干嘛?” “放心,我不杀人也不自杀,拿来”我伸手讨要 我沿着路径出了王府,找到看护马车的小桃,问清了王氏姑子的马车所在。 “小小,你……” “没事,就吓唬吓唬她们,把好风”我对着马车一阵捣鼓,把匕首还给侍童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姑娘饶了我吧,上次的事公子就差没剥了我的皮” “这次我保你没事,何况公子又不知道”我说了大车好话才算说动这石头 酒宴结束后,各家族的人都乘车离开。没走多久王氏姑子的马就发飙狂奔,车夫怎么都驾驭不住。突然疆绳断裂,车厢一歪坠入秦淮河 侍童脸色暗沉心道怎么会这样?听到苏晓咬牙切齿地冷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十年不完”他嘴角直抽,王氏姑子到底啥事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仆人纷纷跳下水救起主子,奈何北人不适水性弄的很是狼狈。谢万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王氏姑子乘坐,谁让他是王氏女婿,这种事他不干谁干?当晚的氏族都亲眼见到了秦淮河边落水救人一幕,王氏两位小姑一战成名。 回到辛夷坞后我道了句“公子晚安”便回房睡了 卫玠盯着步履轻快哼着小曲的苏晓,嘴角微微上扬。“侍童,到书房来” 卫玠靠着软榻坐着看书,侍童站一旁侯着,他最怕的就是他家公子这副没事的样子,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啊, 最终还是侍童先败下阵来:“属下有罪,请公子责罚” “小小知道我的事了?” “不知,我骗她说公子去如厕” “嗯”卫玠回想着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苏晓这般大意了?被她跟踪了都不知道 “我擅自对王氏姑子的马下药,请公子责罚”侍童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他这次是又被苏晓坑了,天下间就没公子不知道的事。 “那马车她动过手脚,这事免了,”看苏晓那神态卫玠就知道八成是她干的,侍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他给马下的药不重,就算发飙也不会出人命,看来苏晓是算好了让王氏姑子栽河里。 “王怜星实在是该死,就当小惩大戒吧”敢拿着他画的扇子借题发挥,她真是大胆的很,这次是苏晓出手,换作他王氏姑子就不是下河里泡泡那么简单了。 这事给卫玠提了醒,留下把柄终究是祸害:“去把剩余的扇子全部毁掉” 侍童全身一僵,偌大的健康城要他找十把扇子?这跟大海捞针有啥区别。公子这惩罚好毒,早知如此当初你画它干嘛?? “诺”叫完苦任务还是要执行的 “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卫玠声音冷的能滴水成冰 侍童觉得以后的珍爱生命,远离苏小小这祸害,不过呢听她说说书还是可以的,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6章 新旧麻烦一起来 把院子的牌匾改名为辛夷坞,得了闲暇卫玠开始布置院子,让侍童采购了不少花木,又吩咐下人在园林的墙壁上装上漏窗,我喜欢漏窗形态各异,梅兰竹菊,春花秋月,人走在曲径通幽的回廊两侧,水榭楼台上,仿佛行走于春夏秋冬间。这份古典的情怀是规矩方正的玻璃窗永远无法替代的。 我沏好茶,加入了侍童和小桃的队伍,帮着种花种草 卫玠品着茶香还是他家小小煮的茶好喝,这阵子喝遍了建康各大士族家的茶汤,那难以下咽的口感让他怀疑之前一二十年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握着卷书懒懒的晒太阳 一个小丫鬟行礼说道:“苏姑娘你的帖子” 我接过一看晋王妃?傻眼了,自认我没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跑去找卫玠,他随意说道:“去不就知道了?小桃,给姑娘梳妆” 我“……”咋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下车就看到王氏标志的马车,冤家路窄啊!跟着领路的奴婢入府,王爷住的地就是与众不同,人工湖泊设计的看不出一点人为的痕迹 “娘娘,苏姑娘带到了” 屋内走出个奴婢,“姑娘进去吧,娘娘等着呢”说完俯身行礼告退 我做个深呼吸进门,屋内熏着香,甜甜的沁人心脾。“苏晓拜见王妃娘娘” 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本王妃难道受不起姑娘跪拜之礼?” 我眼皮直跳,恭敬的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身份啊,官大一级压死人 “呵呵!苏小小!你丫的倒是学聪明了不少” 我抬头见苏影一脸戏谑的站在屏风前,珠翠步摇金缕衣,甚是雍容华贵。 我歪着脑袋问道:“王妃???你??” “怎么?不像?那你干嘛跪着行礼?”苏影脸一横 “你、故、意、耍、我” 苏影眉毛一挑,一副我就耍你,你能怎么样的表情。我拧着拳头,忍下了想跟她打一架的冲动,人家是王妃,忍不了也的忍 “走吧,我可是特意等你,把客人都凉在了园子里”苏影说着走出门 你那里是等我?分明就是逮着机会戏弄我,王妃?苏影嫁了哪个王爷?她跟慕容恪是闹拜了?我想的一个头两个大。看来上次参加司马睿酒宴的请帖多半也是她给的 院里十来个姑子整齐划一的说道:“参见娘娘” 苏影笑靥如花:“免礼,闺阁女子聚会,那些须眉男子讲究的繁文缛节就免了。省的彼此生分”径直走向主座,拂了拂衣袖说道:“各位请座” “谢娘娘” 描了眼四周,除了王氏姑子,山堇若外,其余的一个不认识,有苏影撑着我怕啥,落座后大家就闲聊些家常,流行什么款式的衣服,首饰,发式。然后就八卦建康城里谁家公子哥如何如何 王氏姑子度步上前曲膝说道:“怜月,怜星,请娘娘允准告退” 苏影眉头一蹙,“两位女郎走的急,可是嫌弃本宫府邸简陋,招待不周?” “娘娘风雅,邀众女郎赏花本是雅事,可士庶有别,让一个卑贱的奴婢与吾辈同席,这实乃有辱我王氏门庭颜面” 王怜月话音一落周遭的女子就不淡定了,士庶不同座,尊卑不逾越,在门阀贵族的眼里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斜对角一个姑子发话了:“王氏怜月,当着娘娘的面你指出来,那个贱人这么不懂规矩,拉出去杖毙” “嗯,说的对,就该如此”其余的人也附和赞同 王怜月翘起食指指着我,“苏姑娘,报下家门吧”那晚她与怜星掉入秦淮河丢尽了颜面,管事的查验后说车轴被人动过手脚,马匹发狂乃药物所致,考问下人得知有人见到苏晓靠近过马车。 王怜月气的当场立誓言:苏晓这贱婢,定要她挫骨扬灰。 我不屑置辩,嘴唇一啵向苏影拋个飞吻,有她罩着,嘿嘿,大树底下好乘 苏影面无表情愣住了,也是晋朝氏族的破规矩多的变态,她还没自己了解的多,只能靠自己了 我起身走到一旁的桂花树下,伸手捋了几朵桂花,嗅了嗅真香,月月桂就是好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得让侍童去买几株种院里,卫玠爱喝的桂花茶没多少了。 “人如草木,各凭本事存活,桂花树容貌不扬,花朵细小散碎,却有一抹沁人心脾的香,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我淡定的吹落掌心的桂花接着说道:“女子命似浮萍,前半生靠娘家,后半生靠夫家,不到曲终人散,谁敢保证一世安好,不受纷扰?” 我的这番言论是在敲山震虎,这群氏族女子至小接受家族教育。察言观色,精于心计,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兵荒马乱的年代谁都保不住自己一帆风顺,与其落进下石,不如留点情面,他日有事亦好商量。经过一番衡量大多数人选择沉默 苏影嘴角微微上扬,不愧是卫玠身边的人,苏小小这番言论避重就轻,无懈可击,看王氏姑子那憋的苍白的脸,唉!还的她出手打个圆场。 “苏姑娘乃本宫救命恩人,还望各位女郎给本宫几分薄面”王妃一发话,大家都唯唯诺诺 王怜月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上,我笑着对她举杯相邀就要给你添堵。为避免再被刁难,我借口如厕溜出院子。 岸边柳丝如垂线。我折了些柳条编着篮子玩 “好精致的花篮子” 我回头看了看堇若,随手递给她“喜欢就给你吧” 她接过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晋王府大的很,你沿着湖走穿过中庭往右,那里是如厕的地方”说完离去。 这个算是柳条篮子的回报?刚才喝了不少果酒还真想上厕所。我沿着堇若的指向走越走越不对劲,屋檐高耸,山石雅致,王府的茅房用的着这么高档?脑袋晕乎乎地,我确信自己迷路了。 坐在扶廊上靠着栏杆打个盹,迷迷糊糊中觉得有双手在我脸颊脖颈间游走,我挥手拍开,一会儿又被侵犯。我火大的跳起来,看清面前的人后,硬是把那句烦不烦压了下去,跪地行礼:“奴婢见过将军” 他伸手一抬:“起来吧” “诺”我顿感酒劲去了大半,神呢,居然碰上王敦,该咋办?该咋办? “你见过我?” 那日在阎云缺府上我戴着面纱,王敦应该不认识我,便推说:“之前王爷设宴,奴婢曾有幸远远见过将军的尊容” 他语气里冲刺着自豪:“哦!好有心的姑子” 我一个哆嗦,完了,拍马屁拍过了,让他觉得我倾心于他,不然咋会老远看一眼就记得住。苏晓啊苏晓!你个蠢才。 他大手一伸:“可愿随我?” 这下误会大了,我惊地立马跪地求饶:“奴婢,奴婢……”不愿意三个字就是不敢说出 “大将军若愿移步我石府,姬妾美眷随你挑,何苦为难个婢子” 我斜眼一瞟,一个衣饰华贵的人从走廊那头而来,正是石崇。 王敦眯着眼,似怒含笑道:“石季伦也看上了这女子” 石崇看都不看我一眼,“这等姿色的女子,在我府上也就是个粗使丫鬟,我只是瞧着这姑子眉间凝愁一脸不愿,故而多句嘴” “奴婢在乡下也许了人家,有负将军厚爱,请将军赎罪”我顺着石崇给的杆爬 石崇对王敦扯了扯嘴角,一副我没猜错吧的神情,王敦鼻间冷哼一声走人,我的妈呀,又躲过一劫,命里跟这佞臣是八字相克么?好危险。 “多谢石爷”我向石崇磕头倒谢。看在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奴颜婢膝回吧 石崇蹲下身与我平视:“二姑娘这话是不是太过生份了!嗯?” 二姑娘??他知道我是明月楼的人了?不可能!我戴了面纱的,我强作笑颜应承道:“石爷怎么知道奴婢排行老二?”我打着马虎眼。 他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眼里满是戏谑:“为什么骗我说你叫绿珠”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绿珠不是同一人的,我与石崇就只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石爷定是认错人了,奴婢还有事要做,先告退了”说完拔腿就跑,跟他对话太压抑了。 石崇望着那飞奔的人影苦笑,“想我石季伦阅尽天下女子,竟然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7章 美人劝酒 因绿珠怀孕,石崇花重金为她起高楼重新修筑庭院,园子随地势而筑,茂树葱郁,修竹亭亭,水声潺潺,鸟鸣幽幽,我盯着百丈高的崇绮楼死咬着唇,历史上那皓若秋月的美人——绿珠就是从这楼上跳下去的。 卫玠觉察到身边的人在颤栗,“小小,你怎么了?” 直到他握住我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才如梦初醒摇摇头:“没事” 石崇的酒宴,标准就是奢华大气上档次,什么东海的海参鱼翅,长白山的熊掌,滇池的银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办不到的 绿珠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一脸幸福,要做母亲的女人都是如此吧 “外头天热,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我端了碗燕窝给绿珠,电视剧里为争宠女人间各种算计层出不穷,绿珠这胎好好的倒让我对石崇的治家本领刮目相看,后院那么多女人居然没人使绊子。 “我都在屋里憋了大半年了,小小,你陪我去坐坐嘛,听说今日来的都是健康城里的俊杰” 我汗!果真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本想问问绿珠,石崇是怎么知道我是明月楼二姑娘这事,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叹气算了,何必给她添堵 绿珠扯着我的衣袖:“小小,陪我去嘛” “好!我的绿珠开心就行”我摸了摸她的肚子,被小家伙踹了一脚,“这么大力,一定是个儿子” 绿珠溢出笑颜,“借你吉言了” 扶着绿珠去酒宴,石崇迎了过来,“珠儿今日怎么有兴致参加这种宴饮” 绿珠俯身行礼,“屋里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刚好小小也在” “以后不准再行礼,月份大了更得注意你的身子”石崇一脸宠溺,瞧了我一眼笑笑不语,我却是慎得慌。 “小小是绿珠的救命恩人,夫君……” 石崇抢白说道:“等你分娩以后,为夫一定好好谢谢苏姑娘” 我听得如坠冰窟,恨不得咬他两口。你丫的别当着绿珠的面做这么有深意的眼神行不? 绿珠温顺地点头,出嫁从夫,以夫为天这道理她懂。等自己生下儿子就让爷给小小准备些嫁妆,这样子做了卫玠的侍妾也是有头有脸的,不会被人看不起。以后还要和小小的孩子定个娃娃亲…… 我打趣道:“绿珠,你想啥笑得这么开心?” 绿珠一愣:“没有啊”她打算给小小一个惊喜,暂时先瞒着吧 “没有?嘴都快笑裂了,” “啊”绿珠揉搓着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入座后给绿珠说了下苏影的事,她是深恨自己有孕在身,不然咱们三又能团聚了,我安慰到既然大家都在健康,以后机会多得是 石府给每位客人都安排了斟酒的侍女,喝酒的人都希望把别人灌醉,这条例千古不变, “我石府的酒令,美人劝酒,不喝酒的杖毙斟酒侍女,喝酒胜的可抱得美人归。”石崇衣袖一挥,几个小厮抬着颗数尺高的红珊瑚放在桌上,“今儿的彩头,喝酒胜者,这株红珊瑚就归他了” 在座的达官贵人都倒吸口凉气,这株红珊瑚枝叶妙曼,血红如血莹莹泛光。价值连城,石崇竟然用着酒酬!有钱,霸气。丝竹管弦四起,美人言笑晏晏的劝酒,士族大夫一个个喝的摇头晃脑。 王敦因之前石崇在晋王府坏了他的好事坐着不动,几个侍女温婉软语劝了好几番都不为之所动。 石崇也不恼:“没用的贱婢,服侍人都不会,留着何用,拉出去杖毙” “爷饶命,爷饶命啊……”然并卵!依旧被拉了出去。 在座的客人都是一惊,卫玠与王悦摇着头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 王导不胜酒力,为了不连累身边斟酒的侍女还是强撑着,并对王敦道:“处仲,把酒喝了” 王敦瞧着瑟瑟发抖的侍女,一脸鄙夷:“他杖毙自己家的仆人,与我何干?” 又一个侍女被拉下去杖毙,绿珠看不下去想起身去找石崇却被我按住了,“大将军已经驳了石爷的面子,你在去就是火上浇油” 绿珠死拽着我的手,“可是,可是……” 我抚摸着她的肚子安慰道:“放松点,你怀有身孕呢”一提到孩子绿珠冷静下来 “我挑那月白衫子的女子替我斟酒”顺着王敦食指所向,大伙的目光都锁定在我身上。我眨巴眨巴眼,去你大爷的…… 绿珠跪地请辞:“请将军赎罪,此女乃贫妾客人,非府内侍女” 王敦失落叹气:“呵!偌大的石府,竟是些庸脂俗粉,挑个合本君心意的斟酒侍女都找不到”语气里尽是嘲弄。 “若将军不嫌弃,绿珠愿替将军斟酒” “好” “多谢将军抬爱”绿珠艰难地起身,我刚一动就被她怒瞪着,那眼神冰凉如刀让我不敢妄动。我眼睁睁的看着绿珠挺着大肚子移步到王敦榻下,吃力的屈膝跪地一杯杯的斟酒。 石崇那张脸黑的叫难看,四座的门阀贵族也都偷着鄙夷,王悦揉着太阳穴头疼,他这叔父闹这么一出是要至王氏于何地? “卫玠敬将军一杯” 卫玠走到王敦榻前,那股子掩藏不住的气势,看似散漫,却很优雅,一举一动间透着高贵,一些士族大夫捋着山羊须点头,魏晋讲究仪容举止,卫玠的风雅无疑是让他们心悦诚服的。 王敦见卫玠手中的酒杯瞬间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种寒入骨髓的冷袭遍全身。他明白这是卫玠的警告,绿珠乃石崇的宠妾,那么卫玠的警告就只能是苏晓,王敦豪放的一口干了,算是答应 王悦适时的在王敦耳边禀告:“叔父,公主说……”王敦听完脸色大变,娶个公主老婆个中滋味难以与外人道也,冲忙告辞离去。王悦对着父亲王导一笑,示意解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8章 崇绮楼 绿珠因那日惊吓折腾早产,我接到消息已是几日后,孩子夭折绿珠把自己锁在房里。七个月大的孩子,这时代又没有呼吸机保养箱,是难养活 石崇眼眶凹陷一脸疲惫,我以为他会迁怒于我,毕竟绿珠的早产与我脱不了干系,他木纳地看着我:“珠儿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看看” 我默然点头,沿着小劲去绿珠的院子,“绿珠,你开门好不好,我是小小”敲了许久没人应,她该恨我的,我坐在她房门外的石阶上,太阳炙烤着大地,院里的花草都耷拉着枝叶焉焉的 侍女送来茶水,我喝了两口继续坐着,如果我去给王敦斟酒绿珠的孩子是否就能保住?如果王敦没见过我是不是就没这些麻烦事?我支着下巴,幻想着一个一个的如果 门“咿呀”一声打开,绿珠顶着一头油腻的头发,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后 我泪水溢出眼眶,抱着绿珠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 绿珠像个断线的风筝,不哭也不笑:“小小!我的孩子没了,没了” “孩子会有的,” “我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爷也不会要我了”绿珠伸手拂着我的脸,“天下漂亮姑娘那么多,爷不会要我了,小小,爷那么喜欢你,你入府好不好” “绿珠,你冷静点” 绿珠紧拽着我的手不放,“小小,你进府吧,这样爷就不会赶我走了” “好,我答应你” “真的?” “昔日娥皇女英都能共侍一夫,我俩也可以”我安抚着绿珠的情绪,让奴婢备水沐浴给她洗头换好衣服。又哄着喝了点粥 我替绿珠盖好被子,“睡一觉,等你恢复好了,才能打理我进府的事” “小小”绿珠一骨碌爬起来又抓住我手臂不放 “我不走,我陪你睡”我脱鞋上床,如同当初在驿站那样同榻而眠,待绿珠睡着后才轻悄悄下床,从怀里掏出安眠香点燃,出门时卫玠硬塞给我说能用的着,还真被他料中了。鼎中暗香浮动,我吩咐了丫鬟照看 一个绿衣奴婢俯身道:“苏姑娘,爷在崇绮楼上等候” 石崇已梳洗更衣正倚栏远眺,听见脚步声便说道:“站在此楼可俯视健康城里大半风貌,二姑娘可喜欢远眺?” 我猜不透石崇话里的意思,回答道:“绿珠已经睡下了”娥皇女英那种胡话骗绿珠可以,对他这明白人我的有自己的态度。 “二姑娘还没回答本君的话呢” 我入座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的吃起来,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石崇也不恼,依旧靠着栏杆站着看着。 我指着一旁木槽里盛开的红白玫瑰问道:“石爷觉得这两朵花哪个好?” “你想说什么” 我摘了一红一白两朵花,“其实花儿跟人是一样的,娶了白玫瑰,红玫瑰就成了胸口的朱砂痣,时时让人惦记,后悔选择错了,”我把白玫瑰抛下楼继续说道:“若娶了红玫瑰,白玫瑰就成了床前明月光,清辉而皎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心得陇望蜀,总追逐着得不到的东西,却忘了当初自己做的抉择” “我到底那点不如卫玠?”石崇想不明白,他富可敌国,样貌文采样样不落,他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为何苏晓就是不动心? “若我与绿珠对换,今日石爷会娶绿珠吗?” “你……” “苏晓相信石爷会的,府中的如花美眷不正是一朵朵红玫瑰与白玫瑰?”我朝石崇曲膝行礼告退,“苏晓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回到辛夷坞已是月上柳梢,卫玠坐在院中抚琴,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双手抱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他的琴音空旷静雅,让人不自觉的忘掉烦恼 “绿珠没事了?” “有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说胡话”两人交流了一句就沉默不语,他弹着曲子,我坐着听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卫玠放下琴叹气说道:“唉!我随你走一趟吧” 我“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卫玠就揽着我的腰飞身而去,躲过石府的守卫,直接进入绿珠的卧房,我掀开被子拿出绿珠的手,卫玠左手一挥,食指上的白玉戒指里便射出一根细丝缠住绿珠手腕。左手三指扣着丝线诊脉。 “失血过多,五脏六腑郁结不畅导致阴阳失调,加之忧思恐惧……”卫玠摇着头 “求公子救救绿珠”卫玠能知道病因我相信他也能有法子医治。 “药方子我能开,但她内心的心结得靠她自己释怀” 忧思恐惧?绿珠的胡言乱语,明摆着是怕孩子没了石崇嫌弃她。这个算得上是产后抑郁症吧,21世纪这病都的靠家人和丈夫理解关爱辅助着医治,靠石崇?这恐怕比母猪上树还不靠谱。 在我魂游之际,卫玠已带着我回到了辛夷坞 “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 我回过神来,见卫玠蹙着眉头,额!他刚说啥了?我一字没听见 “回去睡吧,药我让侍童抓好给你”卫玠撤回药方,看苏晓这失魂落魄的样,让她去抓药煎药,绿珠可以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诺”我回屋,踢鞋往床上一躺,抱着被子睡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洗漱完后就坐车去石府, “你的药”侍童骑马追来 我接过药包见上面还备注了煎药之法,不由得感谢卫玠,对侍童挥了挥手“谢了” 石崇在床前喂绿珠吃饭,我退了出来直接去厨房。一连几日绿珠的饮食都是石崇亲自照顾,让我对这个姬妾成群的花心大萝卜有些许改观。 苏影的到来让绿珠兴喜不已,吃过午饭绿珠执拗地要去崇绮楼上看看,以前怀着身孕石崇不让她去,现在终于能上去瞧瞧了 苏影扶着栏杆感叹:“这儿真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绿珠笑着说:“原来健康城这么美” 我一见到绿珠靠近栏杆边就紧张的慌,脑中浮现的是她纵身一跃,飘然而下珠碎人亡的场景,连呼吸都扎心的疼 “边上风大,过来喝茶,这可是我新研制的茶” 我们三就这么静默地坐着,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小小,你舞一曲好不好”绿珠看着我一脸恳求 “好” 叫丫鬟取来玉笛和古筝,我随着绿珠的笛音和苏影的古筝曲调而舞,舞还是那支舞,奏乐的也还是那两人,但彼此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那时的我们放肆抒怀的笑,不会世俗,鄙视圆滑 天色渐晚,我和苏影各自登车离去,只留下绿珠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凝望,曾经我们一道同吃同住,可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东西南北,零落天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了用写字来静心,每次都要把磨的墨用完才停笔 卫玠慵懒地翻着书卷:“命由天定,你又何苦自寻烦恼?” “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我替绿珠不值”我气狠狠地说道,也恨自己当初把绿珠推到石崇面前当替罪羊。 “崇绮楼,宠妻楼,他可是以崇字来命名”卫玠拿竹简拍着我的脑袋,如此昭然若揭不避名讳的心意,这笨蛋丫头还在瞎担心绿珠。 “你是说在石崇心里是把绿珠放在妻位的,崇妻楼?是这意思么”我追着卫玠跑去打算问个究竟。人笨了没那些花花肠子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49章 赐婚 侍童递上密函,“公子,棘奴密信” 卫玠看后嘴角一勾,“司马氏有权势的几个王爷都魂归西天,好戏要开场了”烧掉纸条后,卫玠掐指谋算,“太尉王衍扶司马越灵柩回封地东海国安葬,带了十万兵马,让棘奴说服石勒,劫住王衍毁了这十万兵力,晋国疆土便可长驱直入” “诺”侍童领命而去 数月后匈奴攻陷洛阳,掳走怀帝司马炽的消息传到江左后弄得人心惶惶,王夫人担忧卫璪以泪洗面,听说匈奴人在洛阳大肆烧杀,几个氏族惨糟灭门,吵着让卫玠备车回洛阳。 “阿娘,哥哥自会吉人天相” 王夫人以帕掩面,“匈奴蛮横残忍,怀帝都被刘聪抓去了平城,听说每日斟酒牵马百般凌辱,你哥哥……”说到卫璪就泪流不止 卫玠眼里透出一丝狡黠,斟酒牵马这算什么?他卫家满门被杀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只是就地挖坑掩埋。那两个跟他一起玩耍的堂哥才五岁。 “阿娘放心,阿玠回洛阳找哥哥” “好,如此甚好,仲宝要是不走,你打晕他,绑也要给阿娘绑来健康” 堇若陪着说话安抚了好久,直到王夫人歇下,卫玠看着夜空,帝王星一明一暗,看来琅琊王要有动作了 晋王室覆灭,琅琊王司马睿祭天称帝,大赦天下,封候拜相,镇西将军祖逖奉命率军北伐,王导为丞相,王敦镇守长江,王氏各子弟依次听封受爵,琅琊王氏开始了华夏望族的辉煌历史 谢安自诩幕天席地般的人物,隐居健康之东会稽高卧东山不出,卫玠借着要北上寻兄推了官职。 山简带着夫人入健康为新帝庆贺,王氏思念女儿入住卫府。 “堇若,你与卫家三郎就这么拖着?” “阿娘,……”堇若眼眶一酸扑倒母亲怀里,她一个世家女郎没名没份的跟着卫玠,背后各种指指点点和辛酸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给阿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娘替你作主” “阿玠之前与乐广的女儿乐妍有婚约,乐妍因病去了,阿玠竟把在乐妍病中宽慰她的话当誓言,说三年之后才娶妻……” 王氏听完脸色下沉,“我的儿,你咋这般糊涂?他说三年娶妻,分明是对你没有心思,故意刁难罢了” “不是他说的,是他的侍妾说的”堇若小声辩解到。 “妻妾妻妾,先娶妻后纳妾,他卫氏也是公卿世家,怎么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我和你爹绝不答应你嫁入这样的人家” 堇若争辨道“阿爹答应堇若了” “你娘我不答应,过几日就跟娘回豫章” “阿娘,堇若盼这个男人盼了十几年,求阿娘成全”山堇若跪地祈求 王氏气急血压猛升,站不稳连连退了几步:“你……” 堇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轴画卷,画上一个小孩坐着羊车。那年堇若随爹娘去洛阳给外祖父祝寿,见到个小孩坐着羊车,路人都称他为“玉人”,她看呆了发誓长大后要嫁他为妻,外祖母告诉她那孩子叫卫玠,太子少傅卫瓘的孙儿。她回去后很是用心地跟着私塾先生学画,为的就是把他留在笔端。 “我的傻闺女,你怎么就这么执拗……”王氏拍着女儿的头,把她抱在怀里,那年堇若才四岁,说什么嫁人当嫁卫玉人,所有人都当是童言无忌一笑了之,她却惦念至今,如今又碰到一起,孽缘啊! 侍女敲门说道:“夫人,女郎,卫老夫人有请” “知道了”王氏松开女儿,给她梳理下头发涂些脂粉,携手出门。 卫王氏起身恭迎:“多年不见,姐姐却一点没变,还是这般温婉贤淑” “徐娘半老的人啦,妹妹何必屈意奉承” 她二人都出至太原王氏,做姑子时就认识,嫁人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同宗族姐夹枪带棒的不满,卫王氏一笑作罢 山王氏呡了口茶水,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很喜欢称赞道:“这茶不错” 卫王氏听得很受用,苏晓那女子身份低贱又瘦巴巴的她不喜欢,但茶艺却是一绝。健康城里的士族夫人都很喜欢她家的茶 “姐姐若喜欢可带些去,在江夏没见到姐姐我惋惜了好久,是吧堇若” 堇若一愣反应过来答应着:“是” 山王氏直切主题:“我家郎主把堇若许给叔宝,这事妹妹怎么看?” “我与姐姐乃王氏同宗,如今孩子们约定婚姻更是亲上加亲……” “令郎未成亲先纳妾,好一个亲上加亲”山王氏把“亲”字咬的很重 “苏氏只是叔宝的通房侍女,并没有给她妾室的名分,姐姐怕是误会了”卫王氏笑着解释,心下又给苏晓这事多的女人记上一笔 山王氏略微点头,通房侍女这说法她能接受,说白了就是个暖床的工具。“堇若乃世家女郎,没名没分呆在卫府,只会惹人非议” “不瞒姐姐,我也想早些处理好这桩心事,我那倔驴脾气的儿子……”卫王氏叹气地摆手,卫玠清谈的本领在拒绝成亲这事上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果是皇上赐婚,叔宝就只能遵命行事” 卫玠啊欠啊欠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婚事就这么被两个女人操控决定了。山简奏请皇上赐婚,司马睿觉得男才女貌身份地位也般配就下旨了:“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菑阳候卫瓘之孙卫玠,文武并重,行孝有嘉,年已弱冠,今有镇西将军山简之女堇若,品貌出众,克娴于礼,故朕下旨钦定为卫玠之妻,择吉日大婚” 卫玠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堇若听到圣上赐婚后,高兴地如同逃出牢笼的鸟,她醒里梦里盼了十几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0章 你若无心我便休 至从绿珠流产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石府,算是弥补内心的愧疚吧,石崇新得了一批南海珍珠,王悦特意来石府拿珍珠给她母亲研磨珍珠粉驻颜。 “苏氏小小,卫府上下都在张罗成亲的事,你道是会找地方偷闲” 我暂停捕蝶问道:“你说什么?成亲?谁成亲” “你家玠公子与山氏女郎被皇上赐婚的事你不知道?”王悦肆意地打量着我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我跑去跟绿珠告别,上车时石崇给了我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打开看看” 我闻言打开盒子,金钗,翡翠步摇,珍珠项链,玉镯子……全都价值连城 石崇背着手,神情如常:“这是我答应珠儿给你筹备的嫁妆,卫玠成亲时就可纳你做妾室,这些首饰都是我亲自挑的,算是了断一桩心事吧” “谢谢石爷”我知道石崇已经放下了。他最爱的还是绿珠 “二姑娘,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不是吗?”就算是为了绿珠,我也不敢和你闹的太僵。 石崇抬手一揖:“保重”然后转身进门,洒脱的没丁点拖泥带水。 在石府呆了半个月,回到辛夷坞一切都变样了,门上挂着红绸,檐下吊着喜字红灯笼,府上仆人忙活的像个陀螺,我爱的人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我去卫玠的书房,手刚碰到门扉,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山堇若冷冰冰地警告:“这里是我与阿玠的婚房,以后请注意你的身份” 成亲后堇若就会搬来辛夷坞住,这间屋子怕是再也没机会踏入了。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转身不让人瞧见我的狼狈,坐石凳上等卫玠,直到露湿草木他才回来,我唰地一下站起来。 “公子我有话要说” “进去说” 我跟他进了书房,摸索到火焾子点燃蜡烛,他掌风一扫瞬间扑灭 “卫玠我喜欢你” 倏然卫玠感觉到一双手环过他的腰,有股力道撞击着他的后背,他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家难以来,他的心早就被锻造如铁,美人,气节,不过是万里江山上的一枚枚朱砂印,无非是多一抹美色,多一段风流而已 卫玠心如枯井,不起半点涟漪地说道:“使君心有所属,淑女惘自多情” 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人表白就被人家直接拒绝。难怪他要灭掉烛火,应是不愿让我难堪,抱着卫玠这座冰雕好冷,但还是不想放手,这手一松开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他的话如同一把刀子,把我的心像切牛排那样一片一片薄薄的切下。即使做好心里准备,还是疼的想哭“谢你的坦诚,谢你让我爱过” “你该恨我的” 是,我该恨你,明明没那心思却还时不时的撩拨着暧昧的琴弦,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泥足深陷。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爱你是我的意愿,接受与否是你的考量,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我与公子从此刻起再无瓜葛” 卫玠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爱时如飞蛾扑火般热烈,放手若抽刀断水般决绝,她弱骨纤纤,声音却如钟石,铿锵坚定地说着你若无心我便休,一个潇洒的转身就能不爱不恨?是她心宽?还是自己存在感太低? 一双无形的手翻弄着卫玠干涸的心井,把隐藏在泥土下面的心灵净水挖掘出来。他脸上悠闲从容的神情消失了,双眼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忧郁, 卫玠是想开口叫住苏晓的,然而声音还没到嘴边便被理智压了下去,他从来不会让感性凌驾与理智之上 “苏小小,谁没失过恋?你值得更好的人”我揉搓着下垂的嘴角回屋睡觉。 三日后卫玠大婚,不出他所料苏晓不在,这女子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再无瓜葛 我备了好几坛酒坐着乌篷船游荡在秦淮河上 “有喜酒喝也不叫师父,忘恩负义”诸葛卫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在船头,掌船的船夫被他劈晕了躺在一边。他穿过船仓来到船尾 “要喝喜酒去卫府,我这是殇酒,我对卫玠死心了” 诸葛卫央拍开一坛酒封,尝了一口皱眉说道:“真难喝” “我跟酒肆老板说要喝了心里不苦的酒,他就卖给我这个” “怪不得这么苦,他唰你味觉苦了,心就不会苦?” “嗯,你咋知道?”我打量着诸葛卫央的新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那薄而俏的唇形,线条感强烈的下巴,“师父,你真像卫玠” 他愣了愣,浑身释放着戾气,我暗骂自己花痴,怎么还想着卫玠 “带你去个地方”诸葛卫央拉着我的手,飞身上岸 合欢花和满天星开的正艳,看着这片花海我软绵绵地躺下去,翻来覆去的打滚,地作床天为被的感觉真好 “真那么喜欢卫玠”诸葛卫央喝着酒问道 我头晕躺着看天,“喜欢了一千七百多年,你说呢?”无视他的震惊继续说道:“改变一个人的情感,比改变一段历史还难,为什么他就一点都不动心?” 对卫玠娶山堇若的事我能释怀,那本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都说日久生情,我在他身边晃了两年,都生霉了却还是没生出点感情来 “师父,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可以穿越古今未来,你想去哪儿?” 诸葛卫央看着说胡话的苏晓摇头,这丫头想像力真是天马行空。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肯定想早生几十年。 眩晕感越来越强,我看到卫玠与诸葛卫央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我挂在他肩膀上问道:“公子,你跑来这儿,新娘子可咋办?” 诸葛卫央抓住那只不安分想揭他面具的手吻了吻,“新娘子守空房” “好,我赞同”我啵地亲在他脸上,“回答的好,本小姐赏的” 诸葛卫央吻上那娇艳欲滴的唇,苏晓唇上的胭脂香味就像中蛊一样,尝过一次就侵入骨髓,酒的醇香参杂着胭脂香味很美妙,他舌尖轻着她上齿后的硬腭部位,感受着她一颗颗贝齿的形态,慢慢地引诱,直到身下的人生涩地回应着 他顺着苏晓的耳垂向下吻到弱骨,右手摸到她束腰的带子时骨节拧的发白,终究还是忍了。这女子那么决绝,要是清白在醉酒的状态下丢掉,他不敢想后果 手臂麻木动弹不得,睁眼就碰到诸葛卫央的胸膛,天啊!我居然跟他在花田里睡了一夜,果真喝酒误事,唯一值得欣喜的是两人衣衫完整,没擦出火花 “以后再敢喝的酩酊大醉……” 我抢白道:“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活动着睡姿不良的身体,抱怨诸葛卫央干嘛不把我送回去 “昨日卫府成亲,那么多人怎么送你回去” 也是这理,不过这男人是属啥的,我心里的抱怨他咋知道?难不成会读心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1章 王爷的报复 辛夷坞的大红绸是如此刺眼,迎着风摇曳嗤笑着我的痴心妄想。 “贱人”堇若声到鞭子到,我忙的双手捂头 “夫人息怒”侍童握住抽来的鞭子站在一旁,堇若一身喜服怒气冲天,新婚女人这么大火?有问题。 “你放手,我非得抽花这贱人的脸” “按习俗夫人今早是要去给老夫人奉茶的,公子已在等候了,夫人成亲的第一天就大闹辛夷坞可不妥?” 堇若收起鞭子进屋,侍童今儿两米八啊,帅呆了,我戳了戳他的肩膀 “这姑奶奶怎么回事?是欲求不满?还是公子不能人道?” 侍童一头黑线,苏晓这乌鸦嘴,“公子昨儿没进洞房” 怪不得堇若还穿着喜服,“醉的那么厉害?洞房花烛夜啊多浪费,唉!我又被公子连累当了出气筒”总算知道堇若为啥发飙了, “公子昨夜是去……”见到堇若换好衣服出来,侍童把“找你”两个字憋了回去 “有任何吩咐叫小桃,我可不想当炮灰” 侍童见苏晓像个兔子一样三两步进屋关门,叹息地说:“公子昨夜去找你一夜未归,今早一回来就吩咐我来看着你,怕你被夫人迁怒,公子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懂?” 卫玠与堇若并肩而行,沉默许久后堇若开口了“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你想多了” “新婚之夜,我的夫君房门都不踏入一下,还夜不归宿,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欺人太甚?”对堇若来说这是奇耻大辱。他的丈夫在成亲当夜就去找别的女人 “我说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信吗” 卫玠伸手捻起飘落在堇若头上的竹叶,目光清澈凛然。竹林下这一男一女深情凝望对视让府里路过的下人掩嘴偷笑。 山简站在院外,透过墙上的漏窗瞧见这一幕,搂着夫人王氏的肩膀说:“卫玠人中龙凤,瞧他们小两口浓情蜜意的,夫人这下放心了?” “嗯,堇若幸福,我这当娘的也就心安了” “走吧,阿娘还等着我们呢”发现外院的岳父岳母后卫玠牵起堇若的手离去 堇若端着茶水温柔地跪在王夫人身旁:“堇若给阿娘奉茶” 王夫人笑着接过,喝了媳妇茶堇若就算是真正的卫家人了,她拿出一根嵌蓝宝石的金钗插在堇若头上,又退下手腕上的冰种飘花翡翠镯子,“这钗是当年我出嫁时,长嫂常山公主赏的,镯子是定亲时夫家给的聘礼,堇若,阿娘就把叔宝交给你了,女子以夫为尊,夫家的荣辱就是女子毕身的追求” “堇若一定不让阿娘失望” 卫玠看着母亲和妻子,脑中想的却是苏晓,那个性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焰的女子,她要是听到母亲这番话怕是会翻白眼,她那么自信,坚定,明媚,才不会卑微的把夫君当成生命中的一切。 绿珠的孩子夭折后,我去寒山寺求主持念经超度,今日刚好七七四十九天 “女施主,你的经文已抄写完毕,烧掉后佛主定会保佑小公子来世投个好人家” “多谢师父”给了些香油钱,拿着抄写的经书离开。 大殿里不少善男信女是拜佛求签,求子嗣的,求升官发财的,求姻缘爱情的……这么多愿望菩萨忙的过来么?我摇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阿娘,有没伤着” 这声音耳熟啊!抬头就见到王夫人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怒脸 “大胆苏氏,走路不长眼?,尽敢目无尊长冲撞长辈” 我一副委屈认错的样子:“老夫人息怒”我没长眼睛就算了,你走路也没长眼睛?不知道避闪? “横冲直撞的成何体统,没教养的贱婢” 我“……”总不能欺负老人吧?老师说要尊老爱幼,我忍 “阿娘,我们还是快进去给大哥祈福吧,与奴婢生气,不合你的身份” 听了堇若安慰的话,王夫人点了点头,我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不懂规矩的贱婢,给我在这庙门口跪着思过” “诺”我软绵绵地敷衍着 退一步海阔天空,跪下又不死人,见王夫人与堇若进庙门后我啐了一口,起身走人,受不了这些贵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山坳上树丛里慕容恪目睹了这一幕勾着唇发笑 “咦!不是说晋朝女子都讲三从四德,士庶尊卑等级很严格么,这姑子好生大胆,主子还没发话,就自己起身走了”少年一脸疑云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他言语中充满了宠溺 “四哥,咱们去哪儿?” “下山” 慕容恪来到半山腰一个养蜂人的院落,给了正在般蜂巢的老者一锭银子 “公子是要买蜂蜜?”老头笑着询问 “你可识得蜂群中的蜂王?” 老头捋着胡须豪气地说道:“老朽家世代养蜂,蜜蜂的各种习性都清楚的很,就连我那四岁的孙儿都能辨别出蜂王” “那好,挑出蜂王,在担上几箱蜂巢跟我走” “去哪儿?”觉察到来者动机不纯,老者谨慎地问道 “老叟还是少问的好,要钱还是丢命你只能选一个” 少年拿出匕首唰地钉在蜂巢上,受惊地蜜蜂涌了出来。 老者只觉膝盖发软,用扁担支撑着身体说:“我去,我去” 到了寒山寺后,慕容恪叫了声:“十九” “四哥放心,十九明白,嘿嘿!这事好玩,老头蜂王拿来”十九一个飞身把蜂王放在王氏与堇若乘坐的马车上,掀开蜂巢盖子,箱子里的蜜蜂就像被施了法似的朝着蜂王所在之处飞去,不大一会儿,马车就被蜜蜂团团包围 十九耸着肩膀惊呼:“我的个奶奶,这些小东西太带劲了” “在蜜蜂的世界里,蜂王等同于天子,有着绝对的权威”老头大概明白了,这马车的主人定是惹上了这两位阎王爷。他养了一辈子蜜蜂也没想到这么损的阴招。 “老头,蜜蜂有没有啥特别喜欢的东西,跟蜂王一样,见到就直接冲上去”十九拍着老者的肩膀问 “有”老者见十九朝着自己鬼笑,赶忙说道:”这可不能胡来,蜜蜂蜇人严重了会闹出人命的,不行不行” “你作为养蜂人,有药吸引蜜蜂,自然也有让蜜蜂避之不及的药,世间万物阴阳相生相克就是这理”慕容恪嗓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人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身边这男人散发的气场让人发颤 “老头,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让小爷见识见识,”十九一脸兴奋,又掏出一锭银子,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银子买你的药,一百两银子,养一辈子蜜蜂也换不到这么多钱,拿着钱给你孙子找个教书先生学读书识字多好,养蜂没出息”他就不信这老头不动心 “你把药都带来了就拿出来吧,我保证不弄出人命来,”慕容恪眯着眼说道 “唉!公子真是神人,也罢,既然公子说了不害人性命,老朽也不必良心不安”老人从怀里掏出两个药瓶说了下用法,原本是怕弄出人命才带上这药以防万一,得罪这样工于心计的人物,也算这马车的主人倒霉。 “十九,把握好分寸” “十九办事,四哥放心吧,实在不行还有这老头嘛,嘿嘿” 王夫人和堇若从庙里出来,十九嗖地冲了上去,故意跌倒把药粉撒在她们衣裙上。 “哪儿来的登徒子,这般没教养”王夫人把堇若护在身后骂道 “老夫人赎罪,小的是被那马车上的蜜蜂吓傻了,只顾着逃命,冲撞了老夫人和女郎请见谅”十九后退了几步,低头拱手作揖很是虔诚。 “马车上的蜜蜂?” “是呀,那边一辆马车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蜜蜂,看着都渗的慌” 看着十九那夸张的表情,王夫人与堇若面面相觑,走过去一看,不得了那不就是自己的马车嘛,此刻爬满了蜜蜂,密密麻麻嗡嗡作响看的人起鸡皮疙瘩。 “阿娘,这里危险”堇若话音一断,蜜蜂便朝她们飞来,山门外烧香的人吓得东躲西窜,甩着宽大的袖子驱赶蜜蜂,尖叫声,咒骂声不断。 慕容恪冷眼瞧着那两个被蜜蜂蜇的焦头烂额的女人,眼里划过一抹厉色,他看上的女人岂能随意被人欺负 觉察的差不多了十九抹上药粉冲进蜂群里救出王夫人和堇若,见她们被蜇的一脸苞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那畜牲不通人性,老夫人和女郎还是躲远些的好”十九拱手作了一揖,潇洒的离去。朝慕容恪使眼色,宣告完成任务。 老者哭丧着脸问:“公子,这可如何是好?”你倒是玩高兴了,该如何收场 “你回去安心等着,这寒山寺的和尚自会上门求助于你,到是你再来收回你的蜜蜂,顺带卖点药给被蜇伤的人,只要你不说,今天的事没人知道” 慕容恪唇角一弯,心情舒畅地离去 “老头,按我四哥说的办,你孙子的锦绣前程就看你了”十九扯了扯老人的胡须,追着慕容恪跑去。 老人一跺脚,挑起空的蜂巢也下山去了,事到如今只能按他们说的办了,谁让自己上了贼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2章 被蜜蜂蛰伤的菫若 接到家丁禀报说王夫人被蜜蜂蜇了,卫玠当即打马奔向寒山寺 “阿娘,伤到哪儿了?” “若非堇若护着,阿娘今日怕是见不到吾儿了”王夫人见到儿子激动的老泪纵横,拉着儿子的手哭的稀里哗啦,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叔宝无能,让阿娘受惊了”卫玠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母亲问道:“堇若啦?” “堇若她,”王夫人一时语塞 “我们母子间,阿娘还要纠结?”卫玠觉得好笑 “娶妻当以贤德第一,无盐虽丑却能治国,孟光能举案齐眉,诸葛孔明的丑妻都是家中宝……” 卫玠眼神散碎地瞧着自己的母亲,他又没说纳妾,母亲用的着说这些个典故来教育他要好生对待妻子?不能三心二意 “堇若出来吧,叔宝敢嫌弃你,阿娘一定替你做主” 堇若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用帕子遮挡住脸,卫玠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拿下手帕,侍童忍不住惊呼出声,蜜蜂的尾刺有毒,蜇人后皮肤会肿起来,此刻山堇若一张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吓人。 “堇若是为了护我才被蜜蜂蜇的这么严重,叔宝你一定要医治好堇若 “先回府再说”卫玠掀开车帘扶王夫人和堇若上车,任他心性包容如海纳百川也被堇若那样貌唬的不轻。 “侍童护送夫人先回去” 卫玠朝着寒山寺主持走去,来时一路听家丁说了个大概,好端端的马车为何会被蜜蜂攻击?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卫玠行礼问道:“大师,事情缘由可查清楚了” “阿弥陀佛,令堂大人和堇若夫人受伤之事,老衲深感愧疚。”老和尚指着收整蜂巢的老者说:“蜂老头是养蜂人,公子如有疑问,尽管问他即可” “老朽家世代养蜂,这附近的人都喊我蜂老头,公子有话请讲” “敢问老叟,为何会有这么多蜜蜂驻足在我家马车上” 老者捋着胡须,心下道:谁让你老娘跟你媳妇惹上了两个阎王爷。面子上却是做足功夫,认真说道:“不知那里飞来一只蜂王,恰好停在尊府的马车上,蜜蜂是追随蜂王而至,” 卫玠哂笑:“哦!这里停放了那么多马车,蜂王怎么就看上了我家那辆” “有可能是马车里的熏香合蜂王的意,给公子打个比方,蜂王就像将军,其余的蜜蜂都是它的士兵,一个蜂巢里若有两个蜂王必定会分兵夺权,为了安家蜂王会带走一部分蜜蜂离开重新筑窝生活,养蜂人一般会杀死多余的蜂王,只留一个以确保蜂群的稳定” 为了孙子能读书有出息,蜂老头拼了,他已经收了慕容恪的银子只能把戏做足 ,卫玠盯着老头端详,是信非信,这养蜂的与他家无怨无仇应该是巧合 “蜜蜂尾针有毒,若被蜇后断进肉里一定要拔出来,尾针一断它也活不了,可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老者打理好蜂巢挑着离去 卫府,奴婢帮堇若挑断在皮肤下面尾针,疼得她鬼哭狼嚎 “小小,给你找点乐子” “啥乐子?”我问 “堇若夫人去寒山寺被蜜蜂蜇了,那张脸肿的眼睛鼻子都没地搁了,活脱一山魈,你把这药送到老夫人房里就能看到了,我够意思吧?” “太够意思了,谢了小桃”我端起盘子就跑,看小桃说的那么眉飞色舞一定有趣 看到堇若那张脸我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线,嘴唇翘起像两根热狗,脸比平常大了两倍。面目全非啊,我补脑着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那招帮秋香还原容貌的还我漂漂拳,不知道对蜜蜂蜇的管不管用 卫玠扫了我一眼:“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扶着柱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堇若夫人要是听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侍童站在身后冷冷地说 “你是没看到那张脸,肿的像个大西瓜,哎呦!你让我再笑会”我揉着笑得抽筋的脸,笑久了是脸也疼胃也疼。 “侍童,你可知道附近那家有哺育小孩的奶娘?” 侍童疑惑不解地说:“你找奶娘干嘛?”眼睛直盯着我的腰部看 “再看我戳瞎你的双眼”我伸出两根手指,他往后闪了几步避开 “我是想讨点人乳,蜜蜂蜇人很痛的,这个可以止痛” “你确定不是戏弄人?”侍童明显不信,就没听过人乳有这攻效 “我小时候伙同几个玩伴烧马蜂窝被蜇过,就擦的人乳,止疼很有效”我以自己亲身惨痛教训来保证,因这事还被外公狠狠打了一顿。 侍童直翻白眼,烧马蜂窝?这种危险的事也做,塞外女子果然从小就彪悍 “我去打听一下,让小桃去取” 我哼着小曲回辛夷坞,看着花丛中忙活着采蜜的蜜蜂,顿时觉得这小家伙太可爱了。狠狠地帮我出了口恶气。 侍童的办事效率不错,我端着碗去王夫人住的静安院,堇若带着白纱斗笠罩面正趴在山王氏的腿上抽泣。 “公子,试试这味药吧,很灵的”我把碗递到卫玠跟前,他闻了下皱起眉头 堇若操起桌上的水果朝我砸来:“滚出去,滚啊” 好心当驴肝肺,不要算了那你就当猪头呗,我心里冷哼回头就走,却被侍童瞪住拿过碗说道:“我小时候调皮,烧马蜂窝被蜇,肿了好大一个胞疼的我直哭,我娘就是用人乳给我止疼的,堇若夫人不妨试试” 我瞧着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恨的咬牙切齿,这厮又在编派我,果然朋友是拿来出卖的。作为母亲的山王氏接过碗,有一线生机治疗好女儿她都要试试,卫玠和大夫都没办法的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介于堇若的羞愧所有人都退了出来 “堇若,听娘的试试看”山王氏揭开面纱 “阿娘,我这脸要是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堇若拉着母亲的手放声大哭,她看过镜子里的自己,既吓人又恶心 “阿娘,我这样子阿玠肯定会娶别的女人,我该怎么办,阿娘救救我” “不怕,阿娘在啦,不怕啊,会好起来的”山王氏满腔心酸,好好的一个闺女才成亲两天就搞成这样子,作孽啊 “咱们先擦药,擦了药才能好,”山王氏用棉花沾着人乳给堇若擦脸。“堇若,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娘家是一层倚仗,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一张脸,哪有你这么糊涂的人啊?” “我与婆婆一道出门,身为儿媳理当照顾的” “若你容貌尽毁,丈夫不疼不爱,你婆婆会让你霸占着正妻之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光凭不能添衍子嗣这条就能休了你” “不会的,我婆婆不是这样的人”堇若摇着头辩解 “是你婆婆不会?还是你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现实,我是你亲娘,十月怀胎生下你,试问这天下还有谁会比阿娘更疼惜你?” 山王氏摇头,她的闺女太傻太天真,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婆婆,“夫家会因这事敬你一时却不会敬你一世。女人若毁了容一辈子也就完了,迟早被嫌弃” “那阿娘说我该怎么办”听娘这么一说堇若是怕了 “等你好了,过段时间就给夫君纳妾,刚才那丫头不错,更重要的是卫玠喜欢” 堇若把桌上的东西一掀吼道:“不,他要纳妾除非我死” “我的儿,听娘的话不会错,哪个男人不纳妾?你爹不也有四房妾室?只要你有贤良淑德的名声,主母的位子才能坐的稳” 望着哭泣的女儿,山王氏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与不安,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这只是个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3章 此情可追忆 本是新婚燕尔,奈何新娘破相不能侍寝,山王氏为女儿谋长久之计和王夫人商量替卫玠纳房妾室 “堇若如今这模样若同房着实委屈了叔宝,既已成亲也该给那通房丫头一个侍妾的名分,”丈母娘给女婿找小老婆?这事除了古代的男人外还真不敢想。 “我就怕委屈了堇若”王夫人显得不忍心 山王氏皮笑肉不笑的说:“多纳几房妾室替卫家开枝散叶,堇若自然愿意” “岳母好意阿玠心领了,我与堇若刚成亲,哪有心思纳妾”卫玠这话说的很是暧昧,两位当娘的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同意了。 我奉完茶退出来,苏小小人家三番两次的拒绝你怎么就还不死心,听到那句哪有心思纳妾还是会心痛,这道伤需要时间愈合 侍童走了坐,坐了又走,几番纠结后终于开口了:“公子为何不接纳苏姑娘”虽然他觉得苏晓那女子不是很温婉贤淑,可挺可爱的,心计好不会端架子 ““哦,你有意见?”卫玠觉得低估了苏晓的影响力,侍童一向是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个性,竟然替苏晓质问自己 “属下不敢”侍童到是不担心卫玠误会,只是觉得他家公子太冷清太理智,怕是将来要后悔 “之前堇若夫人用鞭子打过苏姑娘,那日我问她就不记恨着报仇?她却笑了笑说,人要脸树要皮,容颜对女子来说比命还珍贵,要报仇也不能毁人家容貌,”侍童很是惊讶,这是那个说着女子报仇十年不完的人吗? “苏姑娘至是比不上乐妍姑娘有才情,逝者已逝,公子还要执着多久?” “玄门之人都有五弊三缺,孤、夭、穷。我命数短自是不能再选择夭,为了卫府生计亦不能选择穷命,唯有孤,这种命格的人会孤独终老一辈子,克妻克子,妍妍是一个,堇若刚成亲就遭这样的祸事,我不能在搭上小小” 卫玠低沉的嗓音不起丝毫波澜,如同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公子已得到了苌弘化碧之玉,何不替自己改命格?”侍童知道卫玠是寿命不长之人,却不知道他选择的是孤命。 “改命格?无非是劫天命,借别人的命数让自己多活几年,这违背天道伦常的事,连蜀相诸葛孔明那般神人都没办到。哪有那么简单?” 卫玠笔走龙蛇地临帖,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当初知道苏晓与自己的命格互补时,他震惊,欣喜若狂,想着自己能完成诸葛亮都梦想的改命愿望,他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 为了弥补苏晓,他替她治病,教她读书写字,养花修剪之法,无原则的纵容着苏晓,以此来减轻罪责感,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漏算了自己的心 卫玠从未想过遇见一个女子,内心那潭死水还能泛起万千涟漪,犹如枯木逢春,让皲裂残破的枝头开满了相思的花朵。 慕容恪和十九直接回客栈,进屋后十九就嚷道:“五哥,你今日没跟我们一道上山错过了一场好戏,我都替你感到惋惜” “喔!说来听听,”慕容垂伸着脖子过来 “今儿我跟四哥见到苏晓了”十九说到苏晓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奈何慕容垂愣是没反应过来,“苏晓?是什么个劳什子?” “五哥你不记得啦?就是那年从四哥军营里逃出去的那卧探女子啊,咱俩还打赌说有她在四哥肯定不会断袖……” 慕容垂慌的捂住十九的嘴,这没嘴的葫芦真是啥都往外倒,也不看看场合。 “你们说我什么?”慕容恪睥睨着他俩,眼里泛出寒光,连成天跟自己混一起的亲弟弟都说自己有断袖之癖,别人嘴里会怎么谈论? “嘿嘿!没什么,听说健康的盐水鸭很有名,我去买来尝尝看”十九接到慕容垂的眼神立马开溜 “说、清、楚”慕容恪嗖地拔剑掷出,剑订在门框上离十九的脖子就差几公分 十九是吓的不轻,四哥这是动怒的前兆:“四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以后再也不说四嫂名讳了,” 慕容垂松了口气,十九到是聪明了一回,四哥容貌带着几分阴柔美,在晋朝绝对是个被追捧的美男子,但在鲜卑却常被人讥笑为妇人之姿,因从不沾染女色背后不少人都说他有断袖之癖。十九要是敢说断袖两个字,四哥一定废了他 “去吧,注意别生事,这可是南朝”慕容垂拔出剑插回剑鞘 “老二是觊觎太子之位才造谣重伤四哥的,如果咱们把苏晓带回去”看到慕容恪那幽冷杀伐的目光,慕容垂连忙改口,“呃!我的意思是把四嫂带回去,这样看谁还敢造谣生事” 慕容恪所有所思地点头又摇头,那女子深爱卫玠,许她妃位都不心动的,带她回鲜卑谈何容易。他想起了诗经中的关雎,求之不得,吾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完全就是他的参照物 去石府送完和尚抄写的经文回府,小巷却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跳下来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衫,却不失文雅。 “阿七见过苏姑娘,我家公子有请”男子拱手行礼 “你家公子姓啥?” 阿七笑了笑:“我家公子说了,如果苏姑娘问你家公子姓啥,就说公子不姓王”阿七一脸暖笑,搞不懂公子是在打什么哑迷 不姓王就好,我心底的大石落下,“小女子今日有要事在身,有负公子盛情”想骗我门都没有 “我家公子说姑娘神算,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的一切,还说……” “别让你家公子等久了,咱快些走”我回身爬上马车,该死的谢安又调侃我 阿七倒吸口凉气,果然又被公子猜中了,谢安告诉他,如果苏晓不理会走人,就说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他的一切,可惜他不认识她。 马车在山麓上行走,惊起栖息在树梢上的飞鸟,几间竹屋矗立在竹林里,谢安还真是会挑隐居之所,竹林中传来一阵谈笑声,我寻着声音走去,几人谈的正欢,除了谢安外一个人都不识便退下了出来 “姑娘怎么出来了” “跟你家公子说我已识得路,以后定少不了打扰,让他随时恭候着”我冲着阿七挥了挥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清谈最忌讳打扰,再说了那种烧脑子,高强度的语言凝练活动我还是走为上计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4章 谢安的告白 北上寻卫璪的事因卫玠与堇若的婚事给耽搁了下来,如今卫玠重提旧事王夫人欣然应允,堇若因脸上的伤羞于见人,也觉得分开一段时日的好。卫玠与侍童一走,我觉得辛夷坞特没安全感,我那捡来的便宜师傅诸葛卫央又指望不上,为了自保常溜出门避难。 开始几天阿七还很热情,去的次数多了直接无视我的存在。谢安的竹屋很有格调,篱用梅编,墙以藤引,叠石成桌,一切天然而纯朴。 院里的青苔遍地恣意生长,绿茸茸的青苔绵绵成毯,青碧如画,正中铺一步一块荷叶状的青石,看的出来主人很是喜欢这些青苔,以至于怕被人踩坏了。我脱掉鞋子,赤脚踩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刘禹锡若早生应该会是谢安的知己。 “安石兄为何这般喜欢青苔?”我好奇地问,历史上还没有那个人这么喜欢青苔,以至于把自己居住的房子命名为——苔园 “背阳就阴,违喧处静,不根不叶,无影无华”谢安也学着我躺在青苔地上。 若非谢氏的人在朝中凋零,若非为了氏族大计,你应该会隐居东山一辈子高卧不入世吧,只是这样安稳的生活你还能过多久,世人都想着轰轰烈烈,如太阳般炽热耀眼,谢安却不羡慕,他要的是违喧处静的归隐生活。 日落西山,我踏着余晖回府,却是屋门紧闭,天未黑就关门闭户?怕是我敲破了门扉也无人答应。卫玠一走我又成弃儿了。 走出巷子迎面而来的是谢安那温雅从容的笑颜,“不知道我的苔园是否有幸邀的美人赏脸入住?” 本打算去找绿珠,现在看来似乎有了更好去处,那满目绿凉生烟的苔园,终于有机会住上一晚了。 坐着马车回去,我好奇地问谢安:“你怎么知道我会被拒之门外?” 谢安笑笑不答,驾车的阿七说道:“公子担心你会被刁难,这几日都是跟在你身后送你回府,看你进去后才离开的” 我瞟了一眼谢安,他脸色一红,“阿七你废话太多了”说完又闭着眼假寐 浓阴覆窗,波光如练,躺在竹床上一阵清凉。听着风过竹林的声响,一夜好睡,推开窗子夏日的早晨浓雾弥漫,小径曲折,绿竹猗猗 “昨夜睡的可还习惯” “如此仙境都不习惯,那真是罪过” 吃过早饭,谢安让阿七备车,“安石兄要出门,那我也告辞了”我起身准备告别 谢安眸光一闪,说道:“你不与我一道去大悲寺?” 我扯了扯衣裳,示意我这副尊容还是算了,他笑若春风拂面,温柔,静谧。 “你睡的屋子,衣橱里有替换的衣裳,” 我一溜烟跑了回去,衣橱里果然有女子的衣物,挑了身我喜欢的玉色襦裙换上,很合身段,襦裙的好处就是胖瘦都可以穿。 在回卫府和留苔园之间,我没丝毫的纠结选择了苔园,有衣服替换呆多久都不怕,“大悲寺今日有特别之事?” “支道林今日主持辨经法会,咱去凑个热闹” 我见谢安神色淡淡,那里有凑热闹的兴致,怕是朋友之邀不好推辞。 山门口停满了马车,许多香客提着篮子前来烧香拜佛,一些人在往树上丢挂木牌,看着榕树上挂满了的木牌和红绳,让我想起了丽江的许愿树和大理的情人锁,唉,看来国人这许愿求姻缘的思想是经久不衰地传承了几千年 谢安瞧着叹气的苏晓打趣道:“你不去丢一个?” “这么多人许愿,怕是千手观音也照顾不过来”我耸了耸肩表示没兴趣。 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对我说道:“姑娘,这姻缘树很灵的,把你思慕的如意郎君名字挂上去,菩萨自会保佑你千里姻缘一线牵,” 我见她手里拿了一大把木牌,咽了咽口水:“大娘,你这心也太宽了点,这么多如意郎君挑的过来吗?” “你这姑子咋是个愣木头,我这一把年龄了还能为自己求?我是替我做媒的那些姑子小郎求的,要不,我也帮你求一个?不贵,五个铜板” 我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呵呵了一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说完拉着谢安的袖子就跑。 那妇人尖锐地声音从身后出来:“明明就是一对儿来求菩萨的,装什么装……” 谢安嘴角眉梢都挂着止不住笑意,“要不我陪你去丢一块牌子试试?” 我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在意,问道:“小小可有钟意之人?” 我嘿嘿一笑,顿时玩兴大发,说道:“安石兄帮我介绍一个?” 谢安煞有介事地点头应允,“小小喜欢怎样的人?” “当然是人中龙凤的上上人”我贼笑地看他如何收场。 谢安眉头一皱想了许久说道:“佳婿难得啊”我还没笑出声就听见他说:“佳婿难得,如安石一般可行?” 只觉头顶奔雷崩塌,这算是告白么?我直愣愣地望着他想要寻个真实的答案,他唇角一勾,食指点在我的额头上,“一辈子那么长,不必急着回答我” 我对辨经不感兴趣,没过多久就见周公了,谢安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苏晓,释怀地笑了,轻摇着纸扇给她纳凉 一觉睡醒这群和尚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看谢安认真的模样,我打心底地佩服,这么枯燥的事他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也是个人才 支道林过来与谢安打招呼,“安石可是得偿所愿抱的美人归了?” 谢安摇着纸扇很是淡定:“你卜卦定事屡试不爽,替我占一卦看看了” “有舍才有得,酒钱你请了算是占卦报酬” 我听得嘴角一瘪,什么得道高僧?分明就是个精于算计的酒鬼。寒暄几句后决定下山喝酒,能离开我自然是乐呵不过 路过前殿见许多和尚集中在一起念经,旁边书案坐着个和尚在替人写字然后放在菩萨桌前供着,香客满心欢喜地把香油钱投进殿中的木箱子里,我好奇问道:“大师,这是何意?” 支道林捋着胡须道:“今日是韦陀菩萨生辰,念经超度有利于亡魂早登极乐” 我心下冷哼变相骗钱而已,想着这道士刚刚拿我开涮便调侃道:“忏经可超升,难道阎王怕和尚?”又冲谢安拋了个媚眼 谢安疏朗一笑吟道:“银钱能赎罪,原来菩萨是贪官” 支道林气的胡子直抖,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如何反驳这问题只能忍了,把袖子一甩向山下走去 我比着剪刀手朝谢安“耶”了一声,有个察眼意,懂眉语的知己就是好,谢安瞧着苏晓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无奈地笑了。恰似天边的晚霞,明艳,温柔,纯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5章 知之如己,生死相依 谢安在院子里焚香操琴,细微悠扬地琴音在竹林里显得更加空旷 “我教你学琴可好?”他按着琴弦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这人很笨的……” 他不给我拒绝地机会:“和尚都是人学的,”起身拂了拂衣袖,“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信自己是个传道授业的良师” 这点谢安倒是有足够的自信,历史上他的前半生除了隐居就是亲自教育谢氏子弟。谢家人才辈出,千古才女谢道愠,“封胡羯末”四才子,谢韶,谢朗,谢玄,谢琰,子孙辈的山水诗人谢灵运,谢脁 山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琅琊王氏在书法上独辟一绝,陈郡谢氏却得天地灵气,文能提笔作诗,武能安邦定国。 我点了点头同意,反正艺多人不亏。与他相对而坐 “琴乃太古之音,音色安静悠远,泛音喻天,有清冷如仙之感,散音喻地,低沉而旷远,按音喻人,吟猱余韵细微悠长,琴者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 我拿过琴,手放到琴弦上感受这古老的乐器,内心激动地汹涌澎湃 “放错了,琴头朝右,琴尾朝左” 我“……”又被电视剧涮了,嬛嬛娘娘,小龙女弹琴时琴头明明朝左的啊 “师父,要是左撇子咋办?”我挑刺问 谢安嘴角一抽,不容置喙地命令道:“那就改” 我努了努嘴,规矩地按他说的做,刚放好琴又被指出:“琴轸不能搁到桌上,要伸出桌面悬空放着” 唉!这玩意规矩真多,我不停地咒骂古装电视剧害人,我照着做全错。呃!貌似红楼梦里林黛玉抚琴是对的,至少没放错位子 谢安教我弹奏指法,勾、抹、挑、劈、吟、揉……有些跟古筝的弹法差不多,只是古筝弹奏手成半握拳状,抚琴手形疏散飘逸些,都是右手弹奏指法,左手按弦滑音 “师父,琴可以两人一起四手联弹么?” “你见过这样的弹法”谢安觉得教这徒弟绝对是人生的一大耻辱。 “有啊!电视剧里,那个……”我看到谢安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明智地选择闭嘴,本来还想跟他分享的电视剧情也忍了下来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果然四手联弹是钢琴的事,与传统乐器不沾边 “用心学” 谢安进屋灌了两碗茶水才压制着胸腔里那股火气。电视剧?是什么劳什子?塞外能四手联弹高人?他低眉垂目地思索着 门外车马喧嚣,听着阿七熟络地打招呼然后一一回绝,每天络绎不绝的拜访者都被他挡在门外。 “公子今天第三波客人了”阿七把拜贴往石桌上一搁 我顺手打开一看,竟是桓氏桓温,“懒见俗人,言辞托病,这不是长久之计” 谢安嗯了一声,丢掉棋子从榻上起身坐了过来,“小小可有良策?”端起我的茶杯就喝,我想开口阻止,却不知道咋说出口 “没有” 谢安笑笑,拿本书靠着胡床映着透过窗户的光翻阅,“闭门阅诗书,开门接佳客,出门寻山水,此人生三乐也”午后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渡上一层炫目地金光 “躲避不是办法” 谢安把书一放,舒展着身体,“秋高气爽,当登高远眺,把酒当歌” 酒瘾又犯了,出门向会稽山走去,秋日的东山澄廓明朗,踩踏着枯叶窸窸窣窣地响,沿途越走越荒凉,这种地方会有酒肆卖酒?我表示怀疑 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山顶,脚下是散碎的岩石和灌木丛,随着谢安往前走,山石的迎风面被侵蚀出一个凹坑,上层的石头往外延伸,在半山腰形成一个风蚀壁龛,支道林就坐在其间饮酒。石壁上造了孔拉着藤条就能下去 ”圆了痴心,安石越发两袖清风了”意指谢安两手空空不带酒食。 谢安敛衣坐下执杯嗅了嗅说道:“安石向来客随主便” 我把在路上摘的几枝桂花插入空酒瓶,推到支道林跟前,“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佛图,我与安石兄隐居东山只能折了花枝作酒酬”言外之意没钱。 我拿起酒瓶扯开酒塞与谢安碰杯而饮。支道林瞟了一眼二人,一个比一个人精拿几根花枝就想骗吃骗喝。酒过三巡,谢安望着远山白云悠悠念道: “文章不疗山水癖, 身心每被野云缉 孤云一片日边来 月影万里照又回” 支道林捋着胡须点头称赞,说道:“你的酒钱免了”又看向我“丫头听说你在学琴?可有长进?” 我才学几天?又不是神童一点就通过目不忘。这道士分明就是找茬。谢安一首诗就免了酒钱,嘿嘿!本姑娘身后可是有唐诗宋词两座高峰。隔几天卖弄一首这辈子都可以当个才女混下去了。 “长进谈不上,感悟到是有一些,”我看着他们两个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念道 若言琴上有琴音, 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 何不于君指上听” 谢安和支道林具是一愣,琴,技法和人之间到底谁更重要些这个问题他没想过。琴人人可学,技法可以苦练,但抚琴人的情感却是不同的,若不注入情感,琴音就没有感染力,在熟练的技法都是行尸走肉 支道林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八个字,[知之如己,生死相依]这是他替谢安占卦得到的答案。谢安笑着抹去水痕。惊艳与温柔撩着他的心弦 “看来今天的酒,老道我是请定了”支道林哈哈一笑,谢安若娶妻如此那又何妨,三人饮酒直饮到戴月披星而归 秋日的闷热在散去,暴雨说来就来,我拽着谢安就跑:“快,我们到山顶去等着” 谢安怔住了问:“等什么?在这大雨里” “看雨后的虹去啊!” 在雨中傻站了半天,彩虹没见到,反倒弄得两个人感冒染了风寒。谢安吃了药站在窗边,想着支道林的那句,知之如己,生死相依,嘴角不自觉地勾着浅笑。看着遍地青苔的院子,那深入心扉的凉意在心里荡开涟漪。 从此他喜欢上了临窗而视,他的风雅,他的清幽,他的逸气,把自己也沉淀成了一地青苔。凝成了一世的痴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6章 龙阳之癖 再次踏入洛阳,满目疮痍的城池已不复昔日的华章,卫玠牵着马沿着熟悉地街道回府,不少氏族也是人去楼空,空留庭院荒芜让鸟雀栖息。两年多不见卫府还是那般光景,卫玠刚要迈步踏入便被守兵喝止:“闲杂人等不能进入,滚” 侍童身形一晃点了守兵的穴,退后一步低眉垂目恭敬道:“公子请” 卫玠步调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府内空无一人,他径直走到辛夷坞,院中大多草木凋败不堪,金桂依旧飘着香,菊花傲立枝头,一阵风过满院花叶簌簌地响,似在欢迎主人的回归。 卫玠临风而起踏上玉兰花树斜靠树杈躺着,侍童进屋查看了一番一切照旧,不由地佩服起棘奴的本事,匈奴抓虏二帝攻陷洛阳烧杀抢掠,卫府丝毫未损定是他派兵守着的缘故。 “公子,你酿的酒都还在”侍童提了几坛酒挂在树丫上默默地退去 “酒还在,可惜喝酒的人却不在了”卫玠枕着左臂,随手捞起一坛用嘴扯下酒塞,倒些许下树凑到唇边,只见喉结吞咽时一上一下的抖动。 月上中天,院子里景色浸泡在月华的清辉里,人喝的醉醺心却更加清醒。 “爱是什么?与岁月无关的一场遇见,若春风桃花般浓得化不开的一场花事,卫玠你在痴念什么?心都没有的人不配有爱”天色放亮卫玠飘然而下走出辛夷坞 “棘奴参见公子” 卫玠对着来者一揖:“辛苦了”他明白卫府靠他才得以瓦全 “不敢” 绛色衣袍的男子躲闪避开卫玠作揖的方位,国字脸,剑眉高鼻,肩宽胸阔,生的很是威武霸气。此人正是石虎的养孙石闵,小字棘奴, “石勒与石虎想见公子”石闵本姓冉,叫冉闵父冉良,石勒俘虏他们父子二人让石虎认冉良做养子并改姓石瞻。那年冉闵十二岁,被迫认羯胡为祖让冉闵很是痛恨。 卫玠颔首说道:“那就走吧” 石闵张嘴想说点什么,看到卫玠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闭口不言,心下想着:公子智谋过人,定是谋划好了的 三人骑马,身后跟着一队石闵的骑兵来到石勒屯兵的地方。哨兵早已通传,石闵带着卫玠和侍童长驱直入营帐,张宾正在给石勒读《春秋》 都说石勒弑杀却雅好文学,军旅之中常令儒生读诸传而听之,卫玠想果然不假,拱手作揖道:“见过将军” 石勒鹰鼻深目,满脸络腮胡,目光如刀来回地打量着卫玠,不吩咐坐也不说话,就直直地注视着卫玠,卫玠神色自若“唰地”打开扇子轻摇,也不恼怒拘谨 “都说卫玠姿容风华绝代,天下女子一见误终身,果是不假”石勒瞧着风神朗朗的卫玠很是欣赏他飘逸自若地名士风范。 石虎刚到军营就听说大哥的营帐里来个美男子,心下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见到卫玠白衣胜雪,眉眼唇鼻间自带一段天然的风骚,温润俊雅如嫡仙人一般,石虎只觉骨酥腿软,心尖砰砰直跳,像吃了酸梅一样口舌生津,他不由地吞咽着口水,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男子,长的比妇人还妩媚动人。 “大哥,这位是?” “卫玠,卫叔宝”石勒心下无奈,知道石虎好男风的痞性又犯了。 石闵面露难色,他这认的祖父嗜酒好色男女不论,府上女眷多达上万人,还有长的娇娆妩媚的男人收作男宠。 卫玠对着石虎一揖以示礼节,转而面向石勒道:“家兄卫璪,乃御前散骑侍郎,洛阳破城之日怕是凶多吉少,还望将军应允让卫玠掩埋兄长尸骨” “破城之时他随众臣和憨帝一起被虏去了平城” 卫玠还想在问两句奈何哨兵通报圣旨到,众人跪地听公公宣旨,石勒听完接过圣旨直接往案几上一掷,“哼,我等拼死效命,陛下却出尔反尔” 卫玠幽幽地说道:“赵王,赵帝,将军可自取之,” 石勒蔑视着卫玠呵斥道:“来人,把这离间本帅与陛下的佞臣贼子拖出去砍了” 门外进来几个士卒,石虎慌的挡住,这么俊俏的人砍了多可惜,“大哥,息怒” 侍童握住剑柄准备战斗,卫玠依旧面不改色淡定说道:“谋士之言,若可用当用之,不可用当容之,将军因直言而斩谋士,非明主所为,至古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韩信用兵如神助刘邦夺得天下尚且不能善终,论智谋勇力将军自以为能否比肩淮阴侯?” 张宾进言:“请主公三思”,作为首席谋士,石勒对张宾很是敬仰,又见他朝自己使眼色变缓下神色来,“季龙,此人交给你处置” 石闵闻言知道石勒是在变相折磨卫玠,石虎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这样的绝色就归他所有,自己之前那些男宠跟卫玠一比简直不忍直视,他都怀疑自己以前眼瞎。 营帐里只剩石勒和张宾两人,“主公何意动怒至此?”张宾了解石勒,虽然弑杀成性却不是毫无政治头脑,不听劝诫之人 “阿宾不觉得此人镇定的超乎寻常?王衍那群名士面对生死,尚且变节溜须拍马以求苟全,卫玠一世家公子,听到被斩杀还是面无容色,这定力连我都佩服,今日不除他日必成祸患”石勒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陛下此举确有几分当年汉高主刘邦的意思。主公当早日定夺,” 石勒把圣旨一撕:“哼,赵王,赵帝,孤自取之,名号大小,岂他所呼耶”当初攻陷洛阳,刘聪授他太宰、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介于他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有人劝说刘聪警惕曹公辅汉的故事,于是把授的太宰撤了。石勒愤愤不平既然皇帝不仁,就别怪他石勒不义。 石虎带着卫玠去自己的营帐,到帐门时石闵和侍童被士兵拦住不能入内,石虎瞧着身前的玉人一个熊抱扑了过去抱住卫玠的腰,卫玠拢在衣袖里的手中多了片玉兰花瓣 “将军是否太过心急了” 石虎松开了手,嘿嘿一笑调戏道:“酒杯千古思阮籍,腰带三围恨卫郎”他觉得卫玠的腰太细了,比他之前抱过所有美人的腰都要细,衣服上玉兰花香勾的他心痒难耐,石虎搓着手见卫玠姿态闲适地打量着他的营帐,拧了自己一把决定慢慢来。床上这事强迫不太好,虽然他一向都是强迫的。 石虎走出营帐见石闵和侍童站在一旁,想着呆会干那事被这些个人偷听不好,便打发石闵走开:“今天士卒的操练你去盯着点,偷懒的杖邢伺候” “诺”石闵低头带着侍童离开,去远一些的地方盯着 卫玠拧碎了玉兰花瓣,天知道他废了多大劲才忍住想要杀了石虎的念头。石虎亲自端了酒菜回营,把门口的士卒也撤了 卫玠亲自斟了酒,“叔宝谢将军活命之恩” 石虎双手接过酒杯,乘机又在卫玠手上揩油,只觉那玉葱似的手指触骨生凉,嗯!天热的时候抱着定能解暑去焖。想着就觉得浑身燥热,端起酒杯仰头喝掉。石虎忽觉头晕目胀,看卫玠开始产生幻影,“你……?”话没说完倒地上了 侍童见卫玠平安出来知道事也摆平了,石闵带路把二人送出了军营。回到卫府卫玠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作为有严重洁癖的人洗了半天还是觉得身上有石虎的痞气让他恶心。 “把这些东西烧掉”卫玠指着换下来衣物和配饰道。 “诺”看着他家公子的冷脸,侍童觉得营帐里发生的事肯定很精彩,可惜苏小小不在这里,没人敢问发生什么。 卫玠把一个白瓷瓶丢给侍童:“把这药给棘奴送去,告诉他要戒酒,戒色,戒荤腥一个月,每日必须泡酒缸里两个时辰,否则肠穿肚烂而死。” 侍童偷溜回军营,老远就听到石虎杀猪似嚎叫:“痒啊!痒死我了……” 石闵拿到药后忍不住想笑,一个月不吃肉不碰女人?这本就要石虎的命,还要每日泡在酒缸里却不能喝酒?惹怒公子果然没好下场。安排了个心腹大夫去给石虎瞧病。 诊完脉石勒问道:“季龙患的是何怪病” “回主帅,将军是中毒,西域有种毒草叫五毒云,碰到它的草浆就会浑身奇痒无比,每日于酒缸里浸泡两个时辰,酒能消毒,将军需静养一个月,戒一切荤腥肉食,不能沾染女色,”大夫按照石闵吩咐的说了一遍 “下去制药吧,一切所需找石闵少将军” “诺” 石闵带着大夫退了出来,身后又传来石虎的哀嚎:“卫玠!我要杀了你”浑身上下抓的血肉模糊,在泡进酒里那感觉崩提了。 石勒回营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去卫府抓卫玠,张宾劝诫石勒却不从,士兵到达卫府时早已是人去楼空,任凭石勒怎么问,张宾都装聋作哑说没法子,卫瓘是何等人也?本是文官却能诛杀邓艾钟会,心智与谋略岂是常人所极?昨日他观卫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手中折扇似藏百万雄兵,轻摇慢拢间亦可翻云覆雨,那种气魄仿佛万里江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不到卫氏子孙,竟是这个出了名的病秧子继承了卫瓘的智谋气度”张宾摇着头,连他都被卫玠那副病怏怏的外表给骗了。没要石虎的命不是大度,而是折磨人比杀人更有意思。 养病期间石虎偷吃了两次肉,石闵就把止痒的药丸调换了,石虎浑身又开始奇痒难忍,没办法只能乖乖地听话吃青菜羹汤,军营里一开饭就能听到他的谩骂,都是同一句话:“卫玠,老子天涯海角都要杀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7章 平阳寻兄 卫玠料定石勒会报复,沐浴更衣后便出城赶往赵国都城平阳寻哥哥,侍童送完药后在城外与之汇合。快马加鞭三日便到平阳 卫玠随意进了家客栈歇脚,一身玄衣带了黑纱罩面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公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侍童倒了酒问道 卫玠三指敲击着桌面,食指指向右边靠窗边那张桌子,几个匈奴人正谈论的欢 “听说了嘛,司马家那小皇帝跟咱们陛下当使唤太监” “嘿嘿!那叫一个惨啊!斟酒,洗杯子,还要伺候陛下如厕……”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又是一个短命鬼,之前那个司马炽不也没苟活几天” 侍童听着几个蛮子的谈话憋得慌,猛的灌了一大碗酒,堂堂一国之君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造化弄人。身为汉人他觉得憋屈。笼罩在黑纱下的卫玠嘴角上扬,喝了口酒拿起竹筷夹菜。 吃完饭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卫玠站在窗边对着星空出神 侍童见卫玠一身黑衣问道:“公子是要出去?” 卫玠一愣,瞧了瞧自己的衣着,原来如此,他从来都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穿黑色衣衫都是为了夜晚出行方便。想起苏晓曾问他:“你老是一身黑衣,为何还叫你白袍诸葛?” “天下之事,黑白颠倒不分,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卫玠的衣衫从来只有黑白两色,既然天下是非黑白不分,那他就来执行判定黑白。 “那就换成白色吧” 卫玠转身去换衣服,侍童是傻杵着没反应过来,这是出门呢?还是不出门? “赶了几天路,你先休息” 话音一段,一道白影飞出窗外,侍童只见月华下白影在房檐上跳动,片刻功夫便没了踪迹 夜行还穿白衣,生怕不会暴露自己?果然功夫好的人都任性。侍童噘嘴上床睡觉。 飞檐走壁,顺着对称轴的主干街道直接来到皇宫,卫玠像鬼魅一样身手快速敏捷地躲开巡逻的侍卫,直接来到了刘聪的寝宫。出手快、狠、准地点了守卫的穴,推门而入,屋内烛火明亮直到靠近书案前刘聪才发觉 “你是何人?如何闯进朕寝宫的?” “陛下不必担心,我没想过要你性命”卫玠右手一挥,一片凝结成冰的玉兰花瓣嵌入刘聪身前的书案里,入木三分。 “你?你……你是[白袍诸葛]诸葛卫央” 这世间以玉兰花为暗器的人除了诸葛卫央还有谁?薄薄的花瓣却能插进木头里,好深厚的内功,刘聪看着那张银色鬼面具的脸不由地害怕起来。 “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这等江湖宵小,实乃在下荣幸” 刘聪嘴角一抽,千军万马避白袍,说的就是你诸葛卫央,还江湖宵小?你这谦虚的有点过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尊大佛深夜来访绝对不会是找人聊天,便笑问道:“不知诸葛先生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陛下可记得洛阳王氏王济?” 刘聪眉头一皱,王济都去世了,诸葛卫央问起他是为什么?“记得,当年我在京都作质子时,与驸马相交甚好,可惜故人已随黄鹤去” “王济的外甥卫玠就在城中千里走单骑客栈,希望陛下能念在故人的份上加以照顾,” “先生放心,他即是王济外甥,朕定当替故人护他周全”刘聪拍着胸脯保证,当初在洛阳为质子多得王济庇佑,如今风水轮流转,封赏恩赐芝麻大点事而已。还想多问两句抬头却发现殿中早没了诸葛卫央的身影。 刘聪拔起桌上的暗器,花瓣上的冰早已融化,“飞花断魂斩,王济啊王济,你居然认识这样子的人物。还好朕跟你没仇” 卫玠沿着来路一纵一跃出了皇宫,翻下城墙时,喉咙一阵干痒“咳、咳、咳”他扶着墙角咳嗽,“噗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用帕子随意一擦殷红的血迹映入眼帘 他把帕子一扔,走了几步后又倒回来捡起,帕上那一簇玉兰花是那么刺目耀眼,这是那夜苏晓包桂花糕的帕子,卫玠苦涩一笑塞进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队侍卫来到千里走单骑客栈,侍童以为是石勒派来抓卫玠的慌忙上楼准备从窗户逃走避开。 “石勒手握重兵,刘聪对他已有忌惮,没有号召是不敢轻易回都城的,何况我已给了石虎解药,走吧去皇宫”卫玠起身下楼 “皇宫??”侍童一头雾水,昨夜还在为如何才能见到刘聪发愁,结果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难不成公子昨夜搞定了这事? 卫玠一下楼掌柜的就对着侍卫首领说:“官爷,就是他们了” “属下奉陛下之命,接卫公子入宫”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恭敬行礼 卫玠颔首说道:“有劳了”,看到门外停靠的马车直接坐了上去 “啧啧!咱们平阳城什么时候来了个神仙似的公子,”吃瓜群一 “可惜了这般丰神楚楚地人物,尽是入了陛下的床榻”吃瓜群众二 “掌柜的,你家闺女不是还未出嫁么,这么俊俏的郎君住你店里,咋不趁着月黑风高把闺女送他屋里,生米煮成熟饭招了当女婿?”吃瓜群众三 店里你一言我一语大伙说的哈哈大笑,掌柜也不生气,昨儿这公子入住时黑纱照面原以为是遮丑,谁料想是个俊雅如仙的人物。还是陛下的探子厉害。 马车一路颠簸入宫,下车后另有侍卫领路带着卫玠去御花园。 刘聪见到卫玠时眼神一亮,白衣胜雪清幽淡雅,神如淡菊披霜,肌肤细润如脂,清眸流盼俊逸不凡。王济的容颜他是知道的洛阳城有名的美男子,都说外甥像舅舅,卫玠比起王济来更加夺目。 “卫玠见过陛下” 卫玠拱手行礼,见天子不行三跪九叩之礼是大不敬之罪,周遭的太监本想出口呵斥,但见刘聪双目直愣,五分木讷已变成了十分呆滞,便不敢开口,这些人比猴都精,知道这容颜俊美的男子惹不起,索性装糊涂 “阿玠容颜真有几分驸马的风姿”刘聪回过神来,“当年我在洛阳与你舅舅私交胜好,骑马射箭,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刘聪说的很是动容 侍童松了口气,既然陛下与驸马有如此交情,那么要回大公子尸骨理当不难 卫玠伫立着聆听,也不插话打断,这就是他的性格,缄默沉静。 一番寒暄后刘聪问出了口:“阿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阿玠哥哥乃御前散骑侍郎,石勒将军告之说破城之日随亡主一道来了平阳,阿母日思夜念,寝食难安,还望陛下看在昔日舅舅的情分上,对兄长网开一面” 刘聪捋着胡须带着卫玠走出了御花园,左行右拐来到一处荒芜的院落,一座孤坟杵立在院中 “卫璪在守城战役中身负重伤,来平阳几个月朕费尽天下名药,还是回天乏术,应念驸马之恩情,把他安葬在此处,有个归身之所” “陛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苦心王氏驸马爷知道了也定能理解”一旁的公共护着刘聪好言宽慰。 卫玠对着坟墓走了一圈又拜了一拜 “阿玠可是要迁坟?” “不用了,家兄既已入土为安,就不打扰他的清静,迁坟也毁了陛下一番美意,入葬宫廷是何等荣耀”卫玠面无表情,用手绢包了一捧坟土 “公子……”侍童感受到卫玠射来的目光,果断地把话咽了回去。 刘聪气的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昨晚诸葛卫央走后他连夜安排了这座坟墓,卫玠居然不迁坟,早知道他干这些干嘛?摆个灵位装下不就行了。 “阿玠真不打算带兄长尸骨归祖庙安葬?”酒宴时刘聪再次问道 “祖庙?陛下难道忘了卫氏满门抄斩,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替卫玠斟酒的小厮手一抖,洒了些许出去,卫玠视若不见,端起酒杯敬主座上的刘聪:“一捧黄土掩风流,就让这捧土慰藉阿母吧,省的见了尸骨更痛心” 刘聪呵呵了几声附和道:“好,好,好” 酒至落日余晖,刘聪携带卫玠在宫中散步,“阿玠觉得石勒为人如何?” “治世能臣,乱世枭雄,曹阿瞒是也” 卫玠说的云淡风轻,刘聪却听得蹙眉深思。侍童隔着一定的距离听到后摇头,看来他家公子是准备黑石勒一生一世了,侧面也证明石虎在营帐里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刘聪留卫玠在宫内歇息,卫玠高兴地领命,在对自己入住的宫殿参观一番后早早熄灯睡下,子夜时分,卫玠摸黑叫醒了侍童,两人换上黑衣跳窗而出,月光下两道黑影起起落落出了皇宫,仗着轻功好御风而行出了平阳城。又行了几十里地才停下来歇脚。 侍童按耐不住疑惑问道:“公子这又是为何?” “昨夜我换作诸葛卫央进宫见了刘聪,”卫玠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通,忍不住又一阵咳嗽,喉咙里咸咸的血腥味,他用手绢掩住口鼻,没让侍童察觉。 “怪不得今早一大群侍卫来客栈,”侍童豁然开朗,“难道那座坟……” “照刘聪的说法哥哥已死几年了,可坟土却是新的,再者谁会在宫里安葬死者?历朝历代闻所未闻”卫玠从怀里掏出那包土直接丢掉。 侍童把所有的事一串联彻底明白过来,两人走一阵露水浸湿了衣袍和头发,瞧见路边的山神庙便走了进去,拾些树枝烧个火堆靠着休息等待天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8章 赎罪 天亮后卫玠继续赶路,在下一个镇子买了马匹 “公子,咱们不回平阳城,如何找大公子” “生逢乱世,只能是沟死沟埋,坡死坡埋,水里死了河作祭台,遍地白骨堆山,谁能分的清,只怕是早扔乱葬岗了,怎么找?” 北上寻兄本就是个幌子,卫玠心里很清楚连找到尸骨的可能性都很小,果不其然他猜对了。 刘聪在听太监禀报卫玠与他的小厮不见后龙颜大怒,本想扣押他要挟诸葛卫央,居然让人给跑了,把宫廷守门的侍卫斩杀了几个,昨夜值夜的看护军全部斩杀还是不解气,看到一旁唯唯诺诺的司马邺想起卫玠那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气不打一处来一杯毒酒结果了这个亡国之主。 跟谢安学琴闲暇时喝喝酒爬个山日子倒也快活,桓伊时不时的来苔园与谢安切磋琴艺,对于这两人啥时候走到一起的我很是疑惑。原以为桓伊擅长笛子,接触熟络后才发觉这人绝对的是个天才,精通各种乐器,更牛掰的是会打谱编曲,把不同乐器的曲目改编揉合在移植到另一种乐器上演奏。 中秋节到了,篱笆下菊花绽放,螃蟹肥美,我、谢安、桓伊在苔园席地而坐,就着桂花酒赏月。 分月饼时我习惯性的切成了五份,因卫玠有咳疾不宜多吃甜腻的东西,每次都是只吃五分之一,一小块,原来跟一个人待久了会养成些不由自主地习惯。意识到再也不会跟卫玠坐在一起吃月饼便哽咽的难受,我憋着不露出破绽却在转身去添酒的瞬间,憋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清晨,绿珠突然出现在苔园,我怀疑自己没睡醒准备回屋在补个觉却被绿珠掐了一把,真实的疼痛感袭来,“原来我没在做梦啊” “我去卫府找你,小桃说你不在,若非桓公子我都找不到你”绿珠很气愤,气我被卫府的人赶出来一个月都不去找她 呃!我居然都赖在谢安这院子里这么久了?果真山中不知岁月长,我笑着赔笑道:“对不起嘛,这阵子都呆在苔园没回健康,才没去找你” 绿珠吃惊地问道:“你一直住在这儿?” 我点了点头,看绿珠一脸笑意不明白有何不妥?绿珠打量着谢安,蓝色的衣袍,淡雅不识烟火气息,觉得有点熟悉,仔细打量猛地记起这人不就是当初自家驿站那个冤枉自己偷他铜镜的客人吗? “绿珠夫人,久仰了” 谢安看着眼前明媚娇艳的绿珠,早已不是当初驿站那个谨慎胆小的女子,人与人就是这般奇妙,兜兜转转一圈又遇到了。 “小小,咱们走”绿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拉起我就走,她这一辈子就只被人冤枉过一次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朝着谢安眨眼表示无能为力,谁让你当初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就一块破镜子,至于那么龟毛吗?现在报应来了吧 谢安三步并两步跨到门前挡住,对着绿珠深深一揖,绿珠却是不屑地避开 “当初是在下唐突了夫人,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看在小小的面上海涵” 绿珠铁了心要跟谢安过不去:“我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心眼和肚量都小,装不下船也海涵不了” 谢安抛来求救的目光,我假装没看到,这种事你千万别拖我下水,想当初怎么来着?我去给你送酒,还被你调戏了一番,本姑娘不乘火打劫协同绿珠坑你一把已经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了。 谢安见苏晓那副看戏的神态,知道这丫头还在记恨初见时自己用对联戏耍她的事,忍不住心下感叹: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谢安啊谢安!你也有今天。 “绿珠夫人想要如何,但说无妨。上天入地谢安在所不辞”谢安又是一揖 见谢安一脸虔诚,绿珠反而有点讪讪地下不了台,谢安对苏晓眉目谈笑间都充满了宠溺,又收留了苏晓一个月,定是有情不假,[江左谢郎,诗酒名扬,不知谁家女,堪配谢家郎]这首童谣绿珠是听过的,看样子苏家女要配谢家郎了 绿珠兀自笑出声来,谢安和我都是一愣,互视了一眼,我朝他摇头表示我也搞不清楚状况。 绿珠收敛了痴笑说道:“这时节江中鲈鱼正是肥美,就罚谢公子当一天渔夫,替我和小小捕几条鲈鱼谢罪如何?” “谢安定不辱使命”谢安笑着说道,吩咐阿七先去长江边找艘渔船。 我本想劝慰谢安去市集买几条鲈鱼忽悠下得了,奈何绿珠跟的太紧没找到说话的机会,最终被绿珠拉着去秦淮河划船。 秦淮河上风光媚,风吹起层层叠叠涟漪。与绿珠荡着小舟在河面上轻飘,直到她捞起河面上的菱角我才知道她是来采菱的 绿珠左手提着藤条右手熟练地采摘着菱角,看样子以前没少做这事:“健康真是帝王之都,连菱角都比我老家双鹿山河里的大” 我笑笑不语,河堤上谢安衣袍翻飞和几个身影一道远去,我心下暗道:这呆子,还真的去长江捕鲈鱼?绿珠专心地采着菱角,杏眼明瞳,真是巫女洛神之姿,不愧是名垂青史的美人,我摇着船桨有感而发唱起来 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日照新妆水底明,飞飘香袂风中举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五映垂杨 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绿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小小,你唱的什么曲子?我都没听过” 这可是诗仙李白写的《采莲曲》你要是听过除非李白穿越。“是我家乡的曲子”我划着船前在水面前行,“我教你唱好了” 若耶溪傍采莲女……我一句一句地教,绿珠跟着哼,那双珍珠似的眼睛溢出的笑是那般耀眼,让百花失色,曾经多明媚结局就多悲凉。 秦淮河上一艘画舫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前行,慕容恪坐在船舱里透过纱窗看着小舟上那个玉色衣衫的女子,除了卫玠谁能让你笑得如此开心颜,是同舟的绿衣女子?还是远处河堤上柳树阴中驻足听歌的蓝色衣袍男子——谢安? 船尾的十九感叹道:“四哥这情敌有点多啊!走了个卫玠,又冒出个谢安” “抢回去,就是自己得了”慕容垂抱着手臂不屑说道 “咱啥时候动手去抢?”十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慕容垂戚了一声拍在十九后脑门上:“四哥都没发话,你找死……” “不是你说的嘛”十九朝着慕容垂翻白眼鄙视 慕容恪耳力惊人,把船尾两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抢回大燕?她肯定恨自己一时,但自己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是个不错的主意。 绿珠摘了不少菱角跟着丫头回府了,我也热的慌直接回了苔园,吃了些点心趴床上睡个午觉。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狂声呼啸雷霆咋起,我起床见天边黑云密布,闪电在远处的山上劈过 “糟了,谢安还在江里捕鱼”我拿着雨伞出门,迎面撞上了阿七 “公子可回来了?” 阿七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公子约了几位知交好友游江捕鱼,这狂风骤雨的可如何是好?” “备车,去渡口” 阿七套马上车直奔渡口而去,路上的行人纷纷寻处避雨。平日拥挤的道路宽敞不少,方便了马车前行。 话说谢安在答应绿珠的要求后便奋笔疾书写了几张帖子让阿七分送至各处,他又备了酒菜赶到渡口,桓伊、支道林,孙绰等人已经到了,船夫是江边打渔谋生的老叟,五十来岁身材瘦削背有些驼,原本是件当渔夫的苦差事,硬是让谢安给弄成了游江畅饮的雅事,因人多船小阿七没跟去。 船夫撒好网后便划着船带着谢案等人在江上晃荡,吟诗作对,兴起时桓伊取笛吹奏,其余的人以筷子叩盘盏而歌,道是潇洒自在 熟料天色突变,天空彤云密布跟神仙打架一般电闪雷鸣,江上风起浪涌,渔船颠簸的厉害,船上的士族子弟唬的不轻,都开口让船夫回去了。谢安却吟啸自若,稳如泰山般品着酒,船夫见他兴致高昂也兴喜的驾着船继续往江中心划。 “安石,这天气可玩笑不得”孙绰抓住船舷,舌头都在打颤,船被风浪上掀下涌的,他的心也随着波浪潮水起伏不定。 支道林也扯了把谢安道:“安石,雨越来越大了……” 谢安如梦初醒,抬头看了看天缓缓地对船夫说道:“这雨看样子停不了,老叟转舵上岸吧,是时候该收网了” 谢安的话让船上的人比吃了苍蝇还无语,这风急浪高的天,还有心思管几条破鱼?桓伊眼里流露出敬佩,都说安石出天下定,就这宽宏镇定的气度,江左何人能企及? 我撑着伞望着雨雾朦胧的江面,听阿七说到孙绰后就镇定了下来,这大概就是历史上那兴尽而反的事了,看着在雨中浑身湿透来回焦躁跺脚的阿七 我吩咐道:“去茶楼煮些姜汤水来” 阿七看着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上又张,最终“唉”了一声离去。 江山出现了豆苗般大的黑影,我知道那是谢安归来的船。他要是翻船掉江里淹死历史才真要改写,让符坚一统天下,成为少数民族的第一个大统者。 船上的人无一例外的狼狈,我端了姜汤,给谢安递上手绢擦脸。“安石兄今日这弄潮儿可当的尽兴?” 支道林面无表情地抽着嘴角,心道: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姑子好生厉害的心思,谢安道是尽兴了,苦了一船的人担惊受怕。 “阿七,把鲈鱼给绿珠夫人送去,记得赔礼道歉”谢安瞧了眼阿七,当初在驿站阿七小题大做冤枉了绿珠才害的他今日这般狼狈。 “诺”阿七领命提着鱼篓离去 谢安看着支道林问道:“老道可要去苔园喝杯薄酒?” 支道林袖子一举:“告辞”明明就没诚意,故意寒碜人有意思?其余人也纷纷告辞离开。经这么一折腾,谢安是染风寒病了几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59章姻缘天定 清晨的阳光冲破乌云,宛如溪流从绝壁上飞流直下,溅点金光。 我记得前几日谢安的哥哥曾送来王氏的请帖,看他懒靠着胡床的样子怕是又要爽约了。 “小小,茶” 我“……”这家伙生病几天是连带脾气也长肥了,寄人篱下吃人嘴软不是,我倒了杯茶重重地搁置到案几上,能躺着看一天书不动也是厉害:“大懒虫” 谢安好笑地看着气呼呼地苏晓说道:“懒者常似静,静岂懒者徒?” “阿七说大公子这两日要来苔园,安石公子还是努力抱佛脚吧”平时谢安都是一副悠闲散漫地样子,这几日是病着还书不离手,看样子是怕哥哥问读书的事 “安对拘囿自己的事一概不为,何况案牍劳形” 谢安把书随手一合敛衣起身,他当然不会告诉苏晓这几日躺着看书是因为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添茶倒水,端汤端药,他迷恋这种苏晓为他上下奔波小心翼翼的感觉。温言软语让他真想一直称病装下去。眼下看来是不行了,适可而止才能避免苏晓发现这几日的端倪 “公子今日若不去赴筵只怕大公子……”阿七越说越小声 谢安无奈说道:“备车吧” 我憋不住笑出声来,“难得安石兄有妥协的时候” “近来习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谢安搞怪地把脖子一缩,样子甚是搞笑。 “等我回来” 我含笑着点头,冲着他挥了挥手,直到车影消失后转身回屋,净手后取了琴练习曲子。 “左手滑弦错了” 我闻声回头,桓伊抱着手臂倚靠在楠竹上,随意一听就知道我错在哪儿,这音准也是没谁了 “桓公子不去王氏筵席?” 他不答反而问道:“我为什么要去?” 嗯!那种聚会无聊至极,貌似桓伊与琅琊王氏不对眼 “安石去赴宴了,桓公子来的真不巧” “我是来找你的”他拿过琴随意而坐,十指翻飞如蝴蝶在花间戏舞,舒缓空灵地琴音从指间溢出,这就是乐圣的水准,看是无心却精湛地挑不出毛病。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样子为难了。“找我干嘛?”说完又觉得太过直白不好意思低下头。 桓伊双手压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为何老是躲我?” “啊??”我望着他不明所以?“我有吗?” 他回答的铿锵有力:“有” 我?咋不记得有躲着你,最多是……我叹了口气解释道:“桓公子音律天下第一,我在你面前那是班门弄斧,觉得……觉得丢脸” 之前跟谢安学琴闹了不少笑话,很不幸桓伊也在场,“我是女子总要点面子吧” 桓伊听着苏晓那蚊子般嗡嗡的低语斜视凝眸问道:“你就不怕在谢安面前丢脸?” “我……”这个问题还真的没想过,“大抵是对安石太熟悉了吧,”我承认面对谢安时我总是很放松,那种感觉就像对苏斜一样坦然自若 “我以为我懂音律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反而成了绊脚石”他自嘲一笑 我看着桓伊努了努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言半语。 后院有汪泉眼,谢安堆砌石头形成了个小潭,菖蒲临水而居长的十分茂盛,青青的叶子如同一柄出鞘的剑,清香扑鼻。 桓伊摘了一片菖蒲,就着根部青白的根茎吹奏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如细雨穿林打叶,又像是飘飘洒洒的雪,幽幽寂寂让人听的痴迷。我心下称赞道:真是个秒人,信手拈来的物件都能演绎出万种风情,这才是乐者的最高境界吧,物我相融随性而奏自成曲调。 “石菖蒲,可入药治病,然止可为左使,不可为君药”桓伊释怀一笑,把菖蒲做的口哨放到我手里径直离去, 他就如同这石菖蒲,一辈子注定只能做她命里的配角,那年平城王氏酒宴上,他未见其人先闻其二胡之音,那空、静、禅韵十足的曲调叩击着他的心门,后他故意堵在路上,听她为自己奏了一曲《雪》,他一向自命不凡,觉得天下女子无一人音律能入他心,遇到苏晓他欣喜若狂高山流水遇知音,奈何差许缘分 “桓伊……” “回头满目凄凉事,秋月春风岂得知”他啸吟出一句诗,背对着我摆了摆手消失在竹林身处。 谢安赴宴回来后就怪怪的,问他何事?他都是一笑而过说我庸人自扰。 “阿七,王氏筵席上你家公子碰到谁了?”我装作无意地询问,谢安的反常益发证明有事,正面求证不行只能套阿七的话了。 “姑娘可认识刘惔?” 刘惔?这个名字好熟悉,却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历史上貌似和谢安关系很近 “他有何特别之处?” “他……”阿七看到谢安后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谢安看着阿七低声说道:“多读两句书,少说一句话。之前绿珠夫人的事还没领悟到祸从口出的教训?” “诺”阿七低头退了下去 认识谢安这么久第一次见他面露厌烦之色,可见他的心绪很烦躁 “安石兄常说为人处世之道,当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今日却是为何?”谢安的反常让我不安,历史上谢安在隐居东山时没出过什么大事,难道是我穿越时碰到水下那转轴改变了某些事情的缘故? 谢安容色一缓,抚弄着我发鬓间的秋海棠花说道:“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颜,看来这事八成与我脱不开干系,去琅琊王氏赴宴会有何事让他这么一个风流娴雅的人蹙眉心神不宁?是爱慕谢安的王怜月,还是三番两次想纳我为妾的王敦? 我借口去探望绿珠出了苔园,在石府门前徘徊许久还是算了,漫无目的地走居然回到了卫府,他可回来了?我上门却被门卫拦住 “苏姑娘,公子还未回来,少夫人吩咐过不许放姑娘进门,否则打断我们的狗腿,还望姑娘不要为难小的”门卫恭敬地行礼作揖。 我苦笑转身,天大地大想找个容身之所好难啊,穿越剧的女主不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美男扎堆随便挑的嘛,轮到我是全盘推翻 雇了艘乌篷船任它在秦淮河上飘荡,六朝金粉十里红妆这条河见证了历史起伏的繁华与零落。是不是跟我此刻心情一样无助 天亮时摇橹上岸踏着山间青草回苔园,门口停靠着一辆马车看标记是谢氏的,看来是谢安的哥哥来了。我提着裙摆放轻脚步从侧廊进去躲在窗外偷听 “男儿当治国平天下,你到好整日窝在这山林间饮酒作乐成何体统”声音粗犷豪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刘惔之妹刘氏阿玉清丽秀雅,德容兼备,你还有何挑剔?”这声音比前者稍柔婉,带着几分商讨的语气,没有前者强势。 “老道,你说句公道话,刘氏与苏氏孰高孰低”谢奕看着支道林说道,屋内谢家三兄弟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在他身上。 “老道我乃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谈论情爱之事是玷污佛主,罪过,罪过”支道林握着佛珠双手合十,刘惔和谢安都是知己好友,一个是友人之妹,一个是友人心爱之人,怎么评品都要得罪一方 “你这贼老道,一到关键时刻就阿弥陀佛,你按佛主的度量说就成”谢奕明显不吃支道林那一套 “出家人不打诳语” 支道林听得嘴角一抽明白这是谢安的警告,今儿这烫手的山芋怕是推不掉了。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刘氏才貌出众,秀美脱俗,乃大家闺秀” “连出家人都这般称赞刘氏姑子,安弟还有何理拒绝?”谢据对支道林投去赞许的目光,叫这老道来真没错。 “苏氏神清骨秀,有林下之风” 谢奕与谢据都是一愣,林下之风指的是竹林七贤,苏家女何德何能得支道林如此妙赞,他们两人对望了一眼,看着支道林神情严肃都闭口沉思。魏晋评品人物讲究实事求是,阿谀奉承名不符实是会让天下名士鄙视。 阿七路过走廊见我偷听很是惊讶,我把手放唇上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点了点头没叫出声来。 “姑娘都知道啦?大公子和二公子定了刘氏为公子正妻” “嗯”我说刘惔这名怎么那么熟悉,历史上谢安的妻子就是刘惔的妹妹。姻缘天定,历史就是注定的天命。 “公子很抗拒,所以……” 我打断了阿七的话:“他会答应的”,石崇纳绿珠为妾,卫玠取堇若都是证明。明明早就知道的事,亲身经历一番还是忍不住心疼。 “别告诉他我回来过” 我冲着阿七笑了笑,带着自嘲与落寞离开。有情人终成眷属,苏晓,他们才是一对,你不过是个路人,历史上不会留下你的痕迹,你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的幻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0桓伊的情 租了船游荡秦淮河等我那便宜师父,每次我伤心难过他都会出现,昨夜等了一晚上没见人影今日继续等。诸葛卫央——浮云沧波踪迹不定的人物,唯有守株待兔等他来寻我了 船尾突然一震水面荡起层层波纹,我把手里的酒瓶往后一拋:“师父,你在不来我就要跳秦淮河了” “苏小小,我在你心里的存在感就那么低?” 这声音绝对不是诸葛卫央,我回首见桓伊握着酒瓶伫立在船上,河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角轻扬 “原来是你,酒也,独酌解愁,豪饮助兴,我正愁孤舟一壶酒没人陪我喝呢,你来的甚好”我拍开酒封,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酒这东西跟毒瘾一样染上了就戒不掉 桓伊穿过船舱撩起衣衫在一旁坐下,“孤独的酒越喝越浓,哀愁的酒越喝越愁,借酒消愁只能愁更愁”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桓伊一愣好旷达的心胸,怪不得支道林那样地得道高僧都评品说她有林下之风,若早生几十年投个男儿身,竹林七贤怕是要加一人了。看着苏晓逮着酒坛当水喝的样子,他劝诫道:“酒是浸泡过忧愁的水,喝了都逃不过爱恨情仇的痴缠” 觉得桓伊这话说的有理,来晋朝学会喝酒后我的忧愁就像日升月落,怎么抵挡都是惘然。我举起酒坛对着他比划了下算是请酒了。 “卫玠成亲后你选择谢安,如今谢安也将定亲,天道轮回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我“噗嗤”一声喷了出来,捂住胸口咳嗽被他这话呛的不轻 桓伊眉目一弯笑出声来,“你不会认真了吧?我开玩笑的,天下女子都不是我桓某人的良配,不过你苏氏小小有争取的机会” “你……”我翻着白眼,想怂对回去奈何被呛的厉害,扶着船板咳的喘不过起来 “为什么是我?桓氏乃世家望族,你族兄又是当朝驸马,娶个异族女子为妻怕是要贻笑大方”门当户对至古就是择偶的第一标准,何况还是门阀氏族最辉煌的晋朝 桓伊饮了一大口酒靠着船蓬说道:“我于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唯一的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是而已”他的眼迷离如静水深流,把汹涌起伏的情绪压在眼底,柏拉图式的爱情?我感叹他生错了时代 我把酒坛举向他道:“谢谢你” 他碰了下我的酒坛说:“谢我什么?” “谢你委婉劝慰我菖蒲只能作左使,不可为君药”我就如同菖蒲一样没有显赫家世,担不起姿态奢华的场面,自是处境冷清,那些王爷皇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剧情只能存在于小说里。生在这么一个乱世能活下去就不错了,风花雪月的事别抱幻想,我就像红楼梦中那补天剩下的顽石,因缘际会回到古代走一遭,却无力更改历史事实。 桓伊惊讶地看着苏晓,随及释怀一笑,聪慧如她看破自己的计谋也正常,他听说谢奕和谢据为谢安定亲后担心苏晓想不开,以自己作饵,江左桓郎第一次主动送上门求爱却被人嫌弃了。 “桓公子就不怕我真对你动了心思,非缠着你娶我” 桓伊认真思索了一番,严肃地说道:“若得苏氏小小为妻,娶了又何妨?”哈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声惊起了岸边芦苇从里栖息的水鸟。纷纷扑腾着翅膀逃离 “我就不明白了,连谢安那样的名士都倾心于我,你咋就不动心?”我承认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涉及到女人魅力的事总忍不住多问几句 “我说了,天下女子都不是桓某人的良配” 我瞧着他那不可一世的笑恨的牙痒痒,太欠扁了,还好我没对这样绝情的男子动心,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以后别在随意对哪家姑娘说那种不着调的话了,毕竟不是谁都如我一般意志坚定,不受美色蛊惑”喝酒喝到打嗝,许是醉酒的缘故吧忍不住调侃一下桓伊,换作平时我是不敢跟他开玩笑的 桓伊笑溢流窜如月光泄地,握着酒瓶碰了下我的酒坛说道:“不是谁都有这荣幸的,苏小小,本公子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拒绝的,以后嫁不出去别哭啊” “切,嫁不出去我就回来缠着你,直到你娶我为止” “行!我等着” 两个酒疯子越说越离谱,最后我手一松酒坛咚地掉进河里,我趴在船头没了知觉 桓伊收敛了笑容手中酒瓶一丢,把醉酒的苏晓抱进船舱,“好生大胆的女子,若是让别人听到你这番话,这辈子你真的甭想嫁了” 桓伊坐在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笛子,靠近唇边吹奏起来,笛声低低幽咽却不伤感 “这世上,有的人走入你的视线成为令你心动的风景,而他却不知道这世上存在过一个你,如同你落入别人的风景,却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默默注视着你的人” 桓伊收起笛子开了坛酒咕噜咕噜地猛喝,他怀疑自己是中邪了,明明是为了不让苏晓太伤心才故意编出一场对她用情至深的戏码来骗她,怎么演着演着自己就入戏了? 他看了看船舱里熟睡的女子“苏小小,如果你哪天真的回来找我,我桓伊对天发誓一定娶你为妻”说完又觉得自己可笑,衣冠氏族子弟娶异族女子为妻闻所未闻 醉酒醒来天色还未放亮四下一片灰黑,河上笼罩着晨雾,远处的房屋只能看个大概,我刚一动桓伊便睁开了眼 “今日还打算呆船上躲着谢安?” 我“嘁”了一声,一大早就触我霉头,来到船尾发现悲剧了船桨早不知漂去了何处。 “天亮后唤船夫来” 你杀了我得了,跟你一道从船上下去健康城里的女子不拿果子砸死我才怪,我扯着桓伊衣袖道:“你带我上岸” 看桓伊那唬住的表情,唉!正人君子啊给你便宜都不占,“楼兰女子不是中原贞洁烈女,不会被触碰下就砍掉手臂或跳河自杀” 桓伊揽着我的腰脚下一蹬运气飞身上岸,“苏氏小小,今日之事若被人瞧见,你的清白就毁了” “那正好,你再不情愿也得娶我”我朝他做个鬼脸,在现代睡了几年没结婚的人多的去 “你打算去何处”见苏晓呆愣出神桓伊摇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绕着街道东拐西弯来到一座宅院前,桓伊敲击着门扉不多时便有仆人前来开门,看清来人后明显一愣:“公子这么早” 桓伊退开一步做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进了院子,几间质朴的房屋院中全是梅树,“有一年冬日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院中的梅花,一时兴起便买了这园子” 我汗,一言不合就买房有钱任性,这绝对算得上土豪,桓伊带我看了下房间,简洁明了倒是合他的心性 “你且住下,所需用品我会吩咐人送来” 桓伊呆了片刻便带着小厮离去,不久小厮又驾车回来,一个小丫头从马车上跳下抱着新的被褥衣物等物品进屋 “奴婢阿碧见过姑娘”小丫头怯生生的行礼,我看她身材瘦削矮小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在现代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可她的肩上却有着与年龄不想符的重担 “收拾好了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唤你”我冲她笑了笑进了书房,墙上挂着几张样式各异的琴,书架上翻了翻不出所料大多是音律有关的书籍 洗了个澡躺床上睡到日影倾斜,要不是肚子饿恐怕还醒不来,喝了两碗粥,吩咐阿碧关好门便出了院子,等诸葛卫央等的花都谢了还是未见人影 “塞外女子都是酒鬼” 我就知道桓伊回来,“嗯!还都是跟我一样貌美如花的酒鬼,桓公子不信可去楼兰瞧瞧” “就这么放不下谢安”他坐在作夜的位子,手指摩梭着酒坛 我“啊”了一声,好像没跟他说过我为何呆船上的事,“我在等我那便宜师父诸葛卫央” 桓伊眼底一片漆黑,说话的腔调都变得微颤:“你说的可是白袍诸葛——诸葛卫央” 我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放下酒坛对着我一揖“女侠饶命”,我噗嗤地笑出声来,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要把我师父的名号砸了,一连几日后我绝望了,师父太过便宜不靠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1兰亭集序(一) “姑娘,醒醒” 我把被子一拉盖住头咕哝道:“阿碧我再睡会儿,好困” 阿碧看着睡眼迷蒙带着薄嗔,又欲昏昏睡去的苏晓说道:“可是谢公子已在侧厅候着了” “你说谁?谢公子?谢安?”我唬地直坐起身来盯着阿碧,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退了几步,泫然欲泣地点头 “你怎么能让进来?” “谢公子说他认识姑娘,而且……他和桓公子也相识……”阿碧低头绞着手指小声辩解道 我叹了口气仰头倒下,谢安岂是这个小丫头能应付得了的,况且他与桓伊本是知交好友,阿碧一个侍女又岂敢阻拦,我抱着被子左翻右滚,烦啊 掀开被子下床拖着不见怕是行不通,“给我梳妆” 谢安长身玉立站在屋内恣意悠闲地看着墙上的字画,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见到人就赖着不走了,我与他只有大悲寺那句戏言而已,苏晓你是入戏太深了 “让安石兄久等了”我语气如常地打招呼 谢安盯着我不说话,我一脸平静微笑着瞪了回去,良久后他吐了口气说道:“跟我回去吧” “安石兄是定了亲事的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你的苔园,总是多有不便” 谢安看着苏晓眼眸里客气疏离的笑,虽眉目弯弯明朗如初却是未达眼底的敷衍,刚刚还为她这么快出来见自己升起的喜悦瞬间坍塌破碎,四分五裂 “我会给你名分” 名分?宠妾吗?我径直走到案几后从墙上取了把仲尼式的琴端坐着弹了起来 琴音萧疏飘逸,自在逍遥,谢安只觉摇摇欲坠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曲子乃嵇康的《长清》,她是要借雪的洁白无尘自比,做他的妾室真就那么不堪么? 他教授她琴艺乃喻交换衷情之意,这一刻谢安无比后悔教苏晓抚琴 “除了正妻的虚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我的命,为什么……”谢安从未觉得这么无力过 “我就要那个虚名” 谢安清凌凌的眸子一汪碧水盈空,我倔犟地对上那月眉星眼却是不能眨眼,因为眼眶稍有疏漏泪珠就会倾泻而下。良久他故作超脱离开,我右手勾弦,锵地一声响断弦 桓伊在接到阿碧传信后便驾车而来,听见那曲《长清》摇头站在门外避而不入,谢安脚步虚浮神情呆滞的出来,能让这个娴雅到骨子里的男人失魂落魄,情爱果然不是件好东西 “她在这里很安全。给她些时日静静心”桓伊拍了拍谢安肩膀,谢安朝他一揖登车而去 桓伊入内堂时见到同样神情呆滞的苏晓叹了口气,瞧见琴弦断了又叹气,心性差导致弹奏时琴弦受力不均,一首曲子就废了他的琴 呃!桓伊想着该不该把另外几张琴般出去呢 “你是爱那个虚位?还是他的人?” 我看着桓伊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明白,脑袋里空白一团,“我累了想休息下”说完不在理会他起身回屋往床上一倒 梦里一会儿谢安,一会儿卫玠,一会儿是绿珠流产……我都分不清是梦是醒,期间阿碧叫了我几次,看看她回应了两声,又闭眼继续那一个个沉长的梦 “公子,真不叫醒苏姑娘”阿碧瞅了眼修弄琴弦的人 “让她睡吧,睡醒了也就想通了”桓伊用绸缎擦着琴面,他没爱过人也不打算爱上谁 房檐上瓦片有些许震动,阿碧从屋内出来提气一跃飞身上房,腰间缠着的软鞭唰地向黑影抽去,黑影防备不及手臂上被划出道血痕,随即足尖借力翻身下房跳墙而逃 “随他去” 桓伊出声后阿碧放弃了追捕的念头,把鞭子重新束回腰间收敛气息,她又成了那个十岁左右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公子要加强护卫了” “他的目标不是我,不出手危及苏姑娘你就当瞎子”桓伊平静地吩咐道 阿碧跟了他十年身手不凡,又因容貌、身形娇小如孩童,办事从未失手,有阿碧在桓伊一点不担心 “诺”阿碧眼睛扑闪扑闪的天真无邪 我醒来的时候阿碧整撑着下巴打盹,见我下床她忙的跑了过来,“姑娘真是能睡,一睡就是两天两夜,不吃也不喝” 我“……”比猪还能睡我有这么腐朽? 在我喝了四碗小米粥后阿碧彻底傻眼了,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子,打个哈欠,怎么办吃饱了又想睡?为了不在继续当猪我出门去找绿珠 绿珠正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石崇坐在一边投给我个眼神:你运气真好碰到吃饭点,我摸摸我胀鼓鼓的肚子确定是吃不下了 “小小,你说煮粥怎样才能米豆软烂又不耗时”绿珠趴在桌上枕着手臂,右手捣鼓着盘里的各种杂粮,红豆,花生,绿豆,杏仁等 “先用水泡上半天,在用石磨碾碎了煮” 绿珠倏地站起来冲出门:“我去试试看” 石崇来到健康后隔三差五的宴请各大门阀子弟吃饭喝酒,久了大家对石府的餐食也变得挑剔,石崇很是苦恼,请了不少庖厨结果都不太满意,于是我被绿珠拉进了厨房 教绿珠做了糖醋鱼,糖醋排骨,煲汤,点心做灌汤包,把猪皮熬煮溶化过滤,再加入肉馅放入冰窖冷冻,由于猪皮胶质较重一经冷冻凝结成果冻状,遇热又会化成水,绿珠一口咬下去弄的一脸汤汁,石崇笑的直不起腰调笑道:“小馋猫偷包子烫了舌头又烫脸” 带了几笼包子回去鉴于绿珠的经历,我特意交了桓伊和阿碧吃法,吃到最后撑不下去的阿碧是抱着蒸笼睡觉 本以为教绿珠做菜的事完了之后能睡个天荒地老,现实却是一大早被桓伊拉起来 “今日兰亭宴会” 我眼都没睁开就回答道:“不去” “不想见见夺走你谢郎的刘玉?” “不想” 桓伊语塞,答应了谢安把苏晓带去,看来要废些脑筋 “今日兰亭之宴可是一眼观览健康士族贵胄的好时机,貌赛卫玠,才比谢安的多了去,真不去看看?” 我累的不行抱着走廊上的柱子打哈欠,兰亭宴这词好熟悉便问道:“都有哪些人物” 见苏晓上了道,桓伊兴喜无比说道:“琅琊王氏嫡子悦公子听过吧?王坦之,王羲之……” “王羲之?王导的堂侄?”我两眼放光,我说兰亭咋个那么熟悉,王羲之那篇传送千古的兰亭集序不就是出至那里 桓伊被苏晓的过激反应唬的退了两步,眉梢微蹙地看着苏晓点了点头,这疯丫头跟王羲之有啥交集? “等我一下,马上换衣服” 一阵香风飘过带动起桓伊的衣角翻飞,看着那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桓伊叹气道:“苏小小,王羲之已与郗氏成婚了,郗氏可比刘氏强百倍千倍,你的眼光真有毒” 一路上桓伊斜眼瞅着哼唱小曲的苏晓,考虑着要不要先给谢安吱会声,让他心里先有个准备 会稽山阴的兰亭因王羲之一篇兰亭集序流芳千古,下车时道路两旁停了不少的马车,崇山峻岭间一座八角亭寂静耸立,茂林修竹清流急湍,一泓泉流至山石中流出被引入亭中,流觞曲水,我感叹道:历史诚不欺我也 我凑到桓伊身边问道:“哪个是王羲之” 他目光充满了嘲弄,“你不认识?” “我要认识今儿就不来了”我看着周遭一二十人脸盲症又犯了,“是穿白衣那个么?” 桓伊眉头缱绻成川,“苏小小,你的眼光真有毒,刘惔” 我只觉胸口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噎的我咳嗽,再看桓伊一脸玩味的阴笑,神呢!你丢个金娃娃砸死我得了 “不是吧,他也来了,那刘玉?”我呵呵不敢想 “穿粉紫襦裙那女子就是刘玉,”桓伊下巴往右前方一抬,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是个美人 “不用沮丧,你比她漂亮多了”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我撅着嘴“嘁”了一声:“我要看王羲之” 桓伊抱着手臂右手摸了摸鼻子说道:“谢安来了” 我背脊一紧转身没人啊,当我气愤地想找桓伊算账时却发现他早溜开了,正对着一个褐色锦衣的公子作揖,隔着老远给我抛来一个眼神,看到周遭的王悦,王恬等人,我猜那锦衣公子就是王羲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2兰亭集序(二) 支道林朝我走了过来,“丫头,你与谢安闹分了?” 我无语,“大师,出家人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八卦?”他显然不明白这词的衍生意义 我眨巴着眼睑说道:“门多,管的也多” 支道林听后也不怒,“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若是琴瑟和谐反倒是奇了” 我……无言以对,这得道高僧嘴真毒 “你的谢安来了” “少来这套”刚才被桓伊捉弄,我要再上当我就是猪 “看来被谢安的始乱终弃气的不轻” “一别两清,娶嫁随意,我俩是和解的”我本着开玩笑的心思随口胡诌 支道林眉毛一抖,咳了几声讪讪离开 一股冷气袭上背脊我挪转回身,谢安就愣愣地站在身后,我囧!刚才和臭和尚一番对话怕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他耳中,我扯着嘴角勉强一笑在他开口前逃之夭夭 谢安身后跟着七八个歌姬手里抱着琵琶琴萧等乐器,历史上说谢安常携歌姬出游看来是真的,亏我之前还觉得骗人。在溪水边坐下心情烦闷 “姑娘好兴致躲这里赏景” 看到刘玉我觉得麻烦这事吧,不是你躲着就能远离的,我笑笑不语摆明了不想接触她 “快开宴了,我俩是女子,可坐一道”刘玉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往亭中走,见识过王氏姑子的手段我对刘玉很是小心,所谓礼多必诈 大伙围着流觞曲水的石板槽坐定,两个歌姬奏乐剩余六个执酒壶挨着斟酒 我落座后盯着王羲之看,脸颊轮廓分明,黝黑的瞳仁笑意连连,似乎发觉我在看他也把目光投注了过来,我慌的低头看着水槽里流动的水 过了半刻抬头却见对面的桓伊在以拳掩口偷笑,我飞了一记刀子眼过去 王悦目光在王羲之、桓伊、谢安间扫了一圈,聪慧睿智如他立刻反应过来,朝着苏晓勾了勾嘴角,我被王悦和谢安看的心慌,这有完没完?恶狠狠地怒视回去,他俩总算岔开了目光 要是这时代有送快递的职业就好了,我一定去给王羲之送快递并让他签上大名,书圣啊!一个字老值钱了 我沉静在自己编写的剧本里傻乐,发觉四周有点安静,抬头一看桓伊在对我眨眼,支道林也神情古怪这又怎么了?我对着他俩略微愰了下头,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愚钝不动的蠢物”刘惔口气轻蔑 听支道林品评说苏晓有林下之风,他见人后已有三分失落,酒杯停在面前却痴傻呆滞不动,刘惔彻底打了叉,与这等蠢笨绝伦的俗物同席简直就是耻辱 魏晋风度讲究灵韵、高雅 “公子此言差也,用笔以月计,用墨以岁计,用砚以世计,笔最锐墨次之,砚钝者也,岂非钝者寿而锐者夭乎?笔最动,墨次之,砚静者也,岂非静者寿而动者夭乎?怎能说钝与不动就是蠢物?” 当初卫玠教我《笔阵图》时连带讲解了这番笔墨纸砚的关系,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王悦瞟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刘惔,清谈名士被一介女流说的无法反驳着实丢脸,用笔墨耗损快与砚台的长存来反驳刘惔钝与动的说词堪称完美,让人无从辩论,苏晓的清谈口才当初在江夏山氏府邸他就见识过 谢安起身捞起我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喝掉,“小小感染风寒刚好,这杯我替她喝”,看周遭无人反对开口吟道:“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 “好,逸少,可记下来了”孙绰俯掌称快,古时文人聚会都会作诗吟句,有一人专门负责记录整理成策,今日这场酒会由王羲之记录整理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场面回暖,我也不敢在走神,眼盯着笔走龙蛇记录的王羲之,耳听着周遭的谈论生怕在闹笑话 轮到刘玉时她大方磊落地喝了酒,并抚琴曲一首,支道林说她才貌双绝乃大家闺秀果真没吹嘘,不少人点头称赞 “江左谢郎,诗酒名扬,不知谁家女,堪配谢家郎,得刘氏阿玉为妻,安石兄好福气”王恬一席话看是把谢安和刘氏都褒贬赞了,实则是戳谢安痛处,谢安隔着几人的距离望着我脸色苍白如雪,就像随时会融化一般。 我朝他勉强一笑,刘玉举止言谈优雅脱俗,这样的女子自身才情和家世都配的上谢安。而我是个局外人,生命中的人不是早走就是晚到,到最后只剩我一人哭哭笑笑 流觞曲水继续吟诗作对热闹非凡,我木讷地看着酒杯在水槽中飘动,直到再次停在我面前,端起一口饮尽,我脑中唐诗佳句储备量不少却不想用 “不知苏姑娘与刘氏女郎谁的琴艺更胜一筹”王恬一脸看戏的表情,平城时他知道苏晓不会古琴,今日歌姬手中可没有二胡他忍不住暗笑,在座的人各怀鬼胎,也有想看谢安后院起火妻妾争风吃醋的笑话 王悦见苏晓朝自己走来很是期待她会有怎样的举动,只见她朱唇轻启说道:“可否借悦公子的配剑一用?” 王悦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见底,认真又带着几分期待,原想着她是要自己帮她作诗,玩一把暧昧给谢安添堵看来他又小人之心了 王悦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把剑递了过来 我扯下头上的丝带扎紧宽大的袖口,拔剑出鞘剑随身起运气入剑而舞,自古舞姬水袖飘飘身段妖娆优雅轻盈,而我却喜欢唐代公孙大娘那英气勃发的剑舞,握剑翻飞跳跃并念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始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渡阴山 谢安看着那带剑回旋灵动起舞的女子,气势恢宏,脑海里是花木兰纵横沙场的自信与傲然 “老道我说她神清骨秀,有林下之风没夸大吧?”支道林看着座中目瞪口呆的各士族子弟嘴角一勾,他品评用林下之风四字意在表明苏晓更适合谢安,奈何谢氏兄长看中门第 来晋朝一直活的窝囊,今日胸中郁结随剑舞吐出舒畅不少,一曲舞比收剑还给了王悦 王恬拍手称赞:“苏姑娘真乃女中豪杰,堪比文姬,昭君” 谢安听不得王恬话中带刺开口讽刺道:“何有名士终日妄语,刻画无盐以唐突西施”?蔡文姬与王昭君都远嫁匈奴,谢安不会让苏晓步她们的后尘 我瞧了眼王恬说道:“苏晓身份卑微,自是不如文姬”为啥这厮老是找我麻烦? “哦!姑娘何处不如文姬?”刘惔看着我一脸淡笑 桓伊心下一紧,糟糕!这女人落了刘惔设的清谈陷阱,哪点不如文姬?随便怎么说都会让刘惔逮着话柄讽刺一番,刚想开口却听到苏晓幽幽地说道:“文姬无尔等客友” 瞬间满堂鸦鹊无声,桓伊花了毕生的克制力才忍住没跳起来为苏晓的回答击节称快。她说她唯一不如蔡文姬的地方,是蔡文姬家里没有你这样的客人朋友,看似平淡却词锋犀利,刘惔听得面色绯红很是尴尬 谢安眸子一亮,简练有味,机变有锋,一语击中要害,卫玠你调教的人很好,一介女流让众须眉哑口无言 聚会在戏剧化中收场,我当然没忘记今儿来的主要目地,追到王羲之的马车旁厚着脸皮讨要几张今日的诗稿:“奴家苏氏久闻王公子行书冠绝天下,可否赠予几张公子抄录的诗稿,以便奴家临摹” 王羲之爽朗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觉得这女子有意思,“原来姑娘席间眉目传情不是为了在下的人?而是为了求字?” 看着王羲之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傻眼了,这个该怎么解释?“我……我……我”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哈哈……“苏氏小小,我记住你了,诗集整理好后我会抄录一份给你”王羲之一跃上车,谢安这红粉知己世间少有,得如此佳人实乃一段佳话也 我一直沉醉于王羲之那句诗集整理好后我会抄录一份给你的话境中,书圣的手抄诗集啊我发财了,带这本书回现代随便怎么败家这辈子都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3安宁郡主 王羲之很守信三日后便把诗集送到桓伊府上,桓伊送来我居住的梅园时我捧着乐呵惨了 “书圣的手笔啊!我发财了”我仰头对天振臂高呼,回过头见桓伊一脸懵逼相,唉!怎么跟这古人解释书圣的字在现代特值钱这事? “发财?你不会拿去变卖吧?” “我是那种俗人?”这种事当然得打死都不能承认 院里传来砰砰地敲门声,我换了声阿碧开门,桓伊瞟了眼还在捧着书傻笑的苏晓摇头,对着书花痴也好就不会捣弄他的琴 阿碧回来禀报道:“姑娘,是王府的公公” 我放下书瞧了眼跟在阿碧身后的几个皂衣太监,领头的一个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奴才成言给桓公子,苏姑娘问安” 桓伊又恢复了人前的高冷,坐在案几后捣鼓着他的宝贝古琴不说话,无奈只能我开口了:“不知成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奴才奉王妃娘娘懿旨来请苏姑娘进宫” “请我进宫?”我惊讶的吞了吞口水,桓伊也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表示这事有蹊跷 “公公可知所谓何事?” “奴才不知,但姑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成言回答的滴水不漏,并退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着桓伊用眼神询问怎么办,他起身来到成言身旁打量了一番说道:“即是娘娘懿旨不可不去,阿碧照顾好姑娘” “诺”阿碧看了眼桓伊点头领命 我以为他会陪我一道去,谁知是让个小丫头陪我进宫,你多问几句权当安慰我下也好嘛,没良心 我所认识的王妃就苏影一人,她叫我进宫干嘛?坐在马车上想破头都想不通,入宫后下车早已等在一旁的管事宫女行礼问安后带路 “姑娘不用担心,有阿碧在呢” 我苦涩一笑,这安慰话不错至少我还有个盟友,小桥流水高楼耸立跟个迷宫一样,体会了把啥叫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鬼地方没人带路我绝对出不去 “启禀皇后娘娘,苏姑娘到了” “哦!快宣” 带路的宫女来到我身旁,“姑娘,皇后娘娘宣你觐见” 我“……”这是什么鬼?不是说王妃娘娘么?怎么一下子又成了皇后?我亦步亦趋上前远远地跪地对着亭中一拜:“民女苏晓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姑娘,你跪的太远了”亭中传来一个雍容的声音 我囧,跪地前行了几步,膝盖在鹅卵石上摩擦的生疼 “平身” 我如释重负,跪在鹅卵石上那感觉甭提了 “小小,放轻松,有姐在呢”苏影从亭中走来拉着我的手 “长的到是不错” 我抬头打量着主座的皇后,觉得司马睿的原配老婆真老啊,谁说的皇帝后宫美女如云来着? “哀家欲意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原本在神游的我被皇后娘娘这句话唬的不轻,收我为义女 “小小,还不快谢恩?”苏影忙的拉着我跪下磕头谢恩 这什么情况,一言不合就收义女?晋朝人士还能再任性点么?“这是唱的哪出?”我小声地在苏影耳边问道 “影儿谢母后成全”苏影对着皇后撒娇,在看不到的角度对我眨眼色 “民女谢皇后娘娘”君权至上的年代,不愿意也得忍着 “宣旨吧”皇后一发话,身后的太监便从托盘里取出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唉,连圣旨都早就备下了,专门宣召我入宫听封?司马睿的皇后虞孟母我跟她八竿子都打不到吧 见我还跪地上发愣,苏影冷声呵斥道:“还不扶安宁郡主起来” “哀家乏了先回宫歇息,你俩玩吧” 这干妈是有多不待见我啊?圣旨宣读完就闪人,电视剧里演的可不是这样的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与王妃娘娘说” “诺”丫鬟太监齐刷刷地低头告退 我没好气地往凳子上一坐揉搓着膝盖问道:“苏大小姐,你搞什么鬼?” “封你做郡主啊,圣旨已下,现在你就是安宁郡主” “呵呵,我?安宁郡主?送去和亲?”从历史角度来说,天欲让你亡,必使你疯狂,我隐隐的不安 苏影咳嗽了两声说道:“阎云缺府上出来进入卫府,卫玠一走投靠谢安,谢安定亲赖上桓伊,苏小小,你这菟丝草还没做够?有点骨气行么” 我“……”听苏影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来晋朝几年了,我都是株攀附的凌霄花依附着别人苟活,“我孑然一身,在这鬼地方能活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行吧” 苏影一脸鄙视:“切,当条米虫还傲娇起来了” “难得一聚还这般吵吵闹闹,真是姐妹情深啊”低沉的嗓音从亭外传来,我回头一看一个玉带金冠的男子单手背后现在台阶上,剑眉横斜温润如玉 “妾身见过王爷”苏影微微一俯身 “民女见过王爷”我也学着苏影的样子行礼 “民女?圣旨已下安宁郡主今后可得改口换本王为王兄了” 我看着他眨巴眨巴眼,这王爷有意思,“皇后娘娘收我为义女的懿旨宣读不过两刻钟,王爷真是消息灵通啊” 他笑了笑说道:“影儿求母后收你为义女的事本王还出过力呢” 我脑袋一轰,是苏影求皇后认我做的义女?为什么?是见我没住处?还是因为谢安?我七七八八一盘算回神时王爷身影早没了 “苏大小姐,咋门苏家祖坟冒青烟,你嫁了个好王爷”我笑着拿她开刷,唤她影儿能是一般人么 “出去说,宫里人多嘴杂”苏影带着我乘马车出了皇宫,在车上她问我“小小,你知道司马昱吗,历史上他是怎样的结局” 我惊愕的一蹦头撞着马车蓬顶上,“司马昱?你嫁的是司马睿的小儿子琅琊王司马昱?” 她点了点头,“告诉我,他的所有事” “你知道的,我看《晋书》是为了卫玠,别的事大多是囫囵吞枣只记得个大概样子” “嗯!你好好回忆整理下”苏影说完不在说话,马车到王府时我让阿碧回去报个平安说要在王府住几日 用过晚膳后,苏影备了纸笔记录,我看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叹气,“司马昱历经元、明、成、康、穆、哀、废七朝皇帝,纵观历史这经历也奇了,无一人可否极” 我才说完一句苏影便惊的笔掉地上 “历史上司马昱当个八个月傀儡皇帝,完全受制于桓温,桓温废掉司马奕后立他为帝”我对他的生平不是很了解,唯一记得清的就是他称帝的事。清谈皇帝可惜生不逢时 苏影听完后两行清泪滑出顺着腮边滴到纸上啪嗒啪嗒地响,她早知东晋的皇帝都短命没一个结局好的,听完苏晓的叙说后内心翻江倒海,既然她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就绝不会眼看着他走向灭亡 天刚亮便被苏影从被窝里抓起来,“好困,你让我睡会儿” “今儿过了你睡死都没人打搅你”苏影一把掀开被子,对着门外侯着的人说“给郡主梳妆” 我在马车里打着哈欠,连去哪儿都懒得问了,只希望去的地远些这样我能在马车里补了觉 吁!马夫勒紧缰绳稳住马,“娘娘郡主,到了” 我被苏影抓住衣领逮下车,府邸大门上方牌匾上“郡主府”三字让我眼睛一亮,“哇塞,这房子不会是我的吧” “从今日起,你是有壳居住的蜗牛了”苏影眯着眼对我说道迈步走上台阶,我屁颠屁颠地跟了去,在府里游走了一圈有近两千平方宽 “我总算理解啥叫皇亲国戚了”我忍不住感叹,这么宽的住房面积放到现代几辈子我也买不起 “现在你身份地位有了,房也有了,姐支持你抢回谢安” “你都知道啦?”我讪讪说道,果真好事不出门歹事传千里 “王氏酒筵后听王爷说的”提到司马昱苏影就一脸愁云“小小,我该怎么办” 苏影眉目间桀骜的风情终究掩藏不住眼底无处安放的脆弱,知道结局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所爱走想灭亡是何等的残忍,我安慰道:“你们还有几十年,可以提早谋划退路”历史能被篡改么?我不知道 “你是安宁郡主,又有个琅琊王姐夫当靠山,不用把刘氏放眼里”苏影拧了拧我脸颊带着下人离开了 姐夫?这是那个提醒我别跟古人谈恋爱,都死了几千年成白骨的苏影么?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场避不开的情劫,或早或晚总会到来,爱情会让人疯狂,物是人非后一份沧桑漫上心田,在梦里化作无声的回响,如果我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一定不会告诉她历史的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第64章 秋后算账 苏影安排好了仆人我也懒得去管理这些琐事,桓伊一大早前来拜访 “参见安宁郡主”他有模有样拱手作揖 “行啦,少来这套官腔,搞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揉搓着手臂 “封了郡主还是该有郡主的样子” “那我还是做平民百姓来的潇洒自在” 桓伊内心一嗤,林下之风四字真适合这丫头,连习性都跟竹林七贤一样,厌恶官场名利,嗜酒如命,喜好自由无拘束 喝了一盏茶桓伊告退却把阿碧留给了我,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挺喜欢这小丫头的所以也没推迟,吃过午饭便带着她出门买东西,林阴身处慕容恪身形一翻越出院外 “四哥小心,那小丫头功夫深藏不露”十九吃过阿碧一鞭子深有感悟 慕容垂一脸鄙夷:“被那么个小丫头片子拿鞭抽?真丢大燕儿郎的脸” “我?那个……是……”十九脸色绯红,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司马昱送了不少银钱过来,我带着阿碧一路买买买,来晋朝这么些年我都没正经的逛过街 我拍了拍阿碧肩膀说道:“阿碧喜欢什么随便买,今儿姐带着你血拼” “血拼?郡主要去报仇?” 我囧,现代名词果真不能随便乱说,在街上鬼使神差的瞎逛居然又走到了卫府 “郡主是要进去么” 我笑了笑摇头:“算了,走吧”他若不在我进去又有何意义 “姑娘如今是郡主,又有王爷罩着,完全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碧摆动着手臂,学着螃蟹的样子横着走了几步 我忍不住嗔笑道:“没规矩的丫头,你家公子平日里就这般教导你的?” 一提到桓伊阿碧就焉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那么久没见到小桃回趟卫府也行,果不其然又被门卫揽住了,阿碧利落地掏出牌子,“瞎了狗眼的奴才,郡主也敢揽” “奴才该死,郡主赎罪” 我提步绕过,顺着小径直接去了辛夷坞,几月不见院里的景致又变了翻模样 “啧啧,这院子好漂亮,听说卫玠号称探花郎擅长养花,果然不假”阿碧睁着圆圆的杏眼到处打量 我推开房门,屋内陈设依旧却蒙了尘,妆奁里羊脂白玉的朝云静静地躺着 “卫玠,你可一切安好?”我抚摸着屋子里的物件这地方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 收理好绿珠和石崇赠送的珠宝叫阿碧走人 “郡主不是说来找人么,不等了?” 下次再来吧”我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小桃,在等下去碰怕到堇若和王夫人 有道是冤家路窄,刚出院子就碰到堇若,她愣了愣随即手里鞭子唰地抽了过来,我一闪避开却碰到假山石上撞的头晕,第二道鞭影抽来,阿碧眼急手快提出脚边的花盆,鞭子抽到花盆啪啦应声而裂,阿碧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空中一甩缠住了堇若的鞭子,堇若扯了记下竟是纹丝不动。 “阿碧受公子吩咐,护郡主周全” 我瞧着她一脸乖萌样直呼受不了,这丫头是天山童姥么?明明就一小孩居然这么厉害。 阿碧与堇若都使鞭,鞭子善于远攻,谁都近不了谁的身结果是院里的花草遭了央,满院的花盆没一个得以瓦全 “阿碧住手”我看着满院狼藉叫住了阿碧,卫玠如此惜花定是要心疼了 “唉!弄砸了探花郎的院子,罪过罪过” 阿碧虔诚祈祷的样子深深激怒了堇若,一道鞭影袭来,阿碧转身一跃避开 “堇若夫人还是尽快处理好这些花草吧,院里的一草一木公子都废了好大一番心血”我避开满地碎瓦泥土往外走 堇若早瞧见苏晓怀里的木匣子,趁着她路过自己跟前时鞭子一甩一勾,把木匣子拋掷到远处:“青天白日的,竟敢入我卫府行窃” 匣中的珠宝洒了满天,我绝望地看着那根羊脂白玉的簪子缓缓坠落,蓦地墙角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体向前一扑,抢在簪子坠地前抓在了手里,我倏地吐了口长气 “还好没有摔坏” 我看着扑在地上的丫头一脸兴喜,“小桃? 阿碧凑了过来:“你这丫头一直躲墙角我还以为你是影卫呢,这一扑漂亮” 我撇了眼阿碧,这话唠子比闹山麻雀还吵,手刚碰到小桃她疼的嘴角一抽“嘶” “怎么了?摔疼了”我撩起她的衣袖一看,下一刻轮到阿碧“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手臂上全是血紫暗青的痕迹,我眼眶一酸问道:“谁打的?” 小桃慌的扯下衣服遮掩“我摔跤跌的,没人打我” 阿碧查看了下小桃的身体吐槽道:“你摔跤碰到鞭子了?瞧这一身的鞭伤,小丫头被打了两三个月还不死,你命够硬”阿碧从小用鞭,对鞭伤最了解 堇若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里的鞭子,瞟了一眼小桃,小桃就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到底是怎样的折磨,让一个人看到她的眼神就怕的如此地步 “小桃的伤是你打的?” “我教训一个奴婢而已,作为卫府的卖身奴婢,死了也没什么” “你?……”这时代人命最不值钱,胡族把汉人当军饷食用称作“两脚羊”,位高权重的汉人把奴婢作为私有财产,生死都在主子一念之间 “我带你回家”我扶起小桃就走 “呵!卫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见阿碧握紧鞭子赶忙制止,“阿碧,先走别管我” 阿碧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娘保重,阿碧会回来的” “想走?”堇若堵住门,挥鞭向阿碧抽去 “姑奶奶想走,没人留得住”阿碧提气上墙,顺着屋檐逃走了 “来人,把这行窃的贼人绑了” 几个护卫把我和小桃五花大绑,我看着地上摔碎的玉饰金钿心疼不已,石崇富可敌国给的珠宝自然不是凡品,可惜就这么给毁了 “把地上的脏物收集好,一并送官查办” 小桃红着眼眶抽泣道:“小小,你为何不逃?” 堇若反手就一耳刮子打的小桃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吃里爬外的贱婢” “山堇若,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是么!我等着”她手中鞭子一挥,我疼的嘶地一咧嘴,小桃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不知道堇若跟王夫人说了什么,王夫人一见到我就大声呵斥:“给我跪下” 我冷哼了一声:“我怕你受不起”本姑娘现在好歹也是堂堂郡主 “你……刁妇!粗俗不知廉耻,数月不归家就罢了,如今还入府行窃……”在王夫人眼里我是罄竹难书啊 堇若安慰着王夫人:“阿娘息怒,这种人送官就好,人赃物并获官府自会处置” “好,送官,送官”王夫人气的手指头发抖 “是谁要送官?”温润的声音传来,我看见绣金锦袍的衣衫笑了 “琅琊王驾到,尔等还不行礼” 侍卫大声呵斥,在场的人纷纷跪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不给郡主松绑” 司马昱一发话,阿碧从身后跳了出来,解开我和小桃身上的绳子 “小丫头你要在迟些来我可要受罪了”我打趣道 “虏绑郡主可是死罪,卫山氏你可知罪?” “郡主?她明明就是我卫府的奴婢” “放肆,苏姑娘乃中宫娘娘新收的义女,皇上亲封的安宁郡主,本王的义妹”司马昱平静的叙述着这事,语气严肃冷冽 王夫人脸色死灰,捆绑郡主这是个死罪啊 “堂堂郡主光天化日入府行窃,王爷不怕传出去丢了皇室颜面?”堇若冷哼一声叫奴婢把刚院里收敛的珠宝承给上 司马昱脸色一僵看着我微蹙眉头,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这些珠宝首饰乃我托石府的石爷购买,望王兄明察” 司马昱使个眼色,一旁的侍卫便查验珠宝,“禀报王爷,首饰上乃石府和郡主的标记,没有卫府标记” “老夫人,这盒珠宝的却是苏……是郡主的,公子也知道”小桃开口作证 “认证物证俱在,卫山氏还有何话说?带走” “且慢”我开口阻止,“王兄,我和她的帐还没算呢” 司马昱看着我不语,一番僵持后他退到门外等候 “阿碧,用鞭子之人可有讲究忌讳之处?”我把玩着她腰间的鞭子问道 阿碧冥思苦想后说道:“讲究倒是没有,忌讳嘛到有一个,打人不打脸” “哦!这忌讳好” “你……你要干嘛”难得山堇若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 “当初摘太岁那一箭你差点要了我性命,成亲后用鞭子抽我,加上今日之事,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我留了一小段鞭子朝山堇若脸上打去 “这一鞭是你欠我的,这一鞭是小桃的,你打了她两三个月,还你一鞭子你不吃亏”看着堇若又脸腮边一个十字叉的血痕特解气。既然以德报怨被人说成是白莲花,那我就以暴制暴吧,这世人总有一种人把你的忍让当作软弱任意欺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5权谋 一场连绵不绝的雨,生着烟雾,也生着静寂的念,谢安站在窗前出神,听着雨滴滴答滴答地穿林打叶声,心心念念的是某个云白花清的身影 阿七拿着拜帖禀报道:“公子,琅琊王来访” “司马昱?这位王爷素来低调,尽会来我这深山老林”谢安背着双手眼神迷离,思索半响后说“请王爷入座看茶” “诺”阿七抬手作揖领命而去 司马昱皮肤白皙一身素服映衬的整个人更加清辉皎洁,从头到脚没有丝毫华丽妆饰,完全就是一书生看不出丁点王爷气派 “安石拜见王爷”谢安拱手作揖 “不在朝堂,安石亦不必拘于俗礼” 谢安嘴角一勾,他原本就没想过行大礼,这司马昱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谢安随意一坐,端着茶杯手指摩梭着沿口沾湿了下嘴唇就静坐着不语 司马昱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便把诏书放到谢安手边,谢安打开一看眼里的光点渐渐扩大 “母后已收苏晓为义女,安石心中的刺可放下了”司马昱自顾自的说道 “王爷这是何意?”谢安收敛好圣旨,兴喜和焦虑齐上心头 “本王有成人之美的心意,就看在安石心里是美人重要?还是放浪形骸的洒脱重要了” 谢安抒怀一笑,这诱惑很让他动心可怎么办? “安石乃一介布衣,何得王爷这般厚爱”谢安睥睨着司马昱,这位王爷一向以清雅自居不喜权力之争,看来只是表象 “曾经的苏晓无权无势配不上诗酒名扬的江左谢郎,今日却是处境易位,安宁郡主怎能屈嫁于一介白衣”司马昱说的很是霸气,这份气魄是从小位于人上人与生俱来的高贵 谢安一哂,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年你看不上,如今你高攀不起,门第士族的尊卑压的他妥协, “唉!本王的侧王妃与苏晓情同姐妹,费尽心机缠着母后收苏晓为义女,本王被她磨缠的实在没法子才来打扰安石你”司马昱揉着额角,一副被夫人逼迫的伤神样子,谢安眼角直跳,这琅琊王惧内? “王爷意欲何为?” 司马昱见谢安松口立马换了副神情说道:“桓温正缺位幕僚,安石可愿屈才就任?” “桓温幕僚?”谢安因吃惊声线提高了几度,这王爷不是要自己出山当他的谋士?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抱得美人归,忍一时又何妨,为人处事退一步则海阔天空,情爱上退一步……”司马昱拍了拍谢安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劝说道:“怕是要人去楼空” 谢安若有所思的点头认同司马昱的说辞 “安石好生思量一番吧,本王告辞”司马昱也不紧逼,点到为止后迅速离去 谢安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司马昱留下的诏书:思索着 阿七换了盏茶问道:“公子觉得琅琊王是何意?” “猜不透”谢安呡了一口茶说道 “阿七觉得琅琊王不像是惧内之人,公子觉得呢?” “王妃娘娘与小小有交情不假,但封郡主这里边怕是大有文章” “那公子可要去桓府?” “为了安宁郡主必须去”谢安嘴角上扬露出个明媚的笑颜,苏晓如今贵为郡主,大哥二哥再不能拿士庶不通婚的理由阻止他娶苏晓为妻,他入朝为官就能求皇上赐婚。 “琅琊王这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请公子出山却不是辅佐自己?而是辅佐桓温?” “王氏权势滔天,内有王导掌握朝堂,外有王敦控制军权,王氏子弟身处各处要职,皇上这是在培育自己的势力”为君者都希望各方角力平衡彼此制约,当一家独大危及朝纲必定会招致祸害,谢安一直避开王氏正因为此 月凉如水,湿漉漉地浸润着整个院子,谢安在以前两人一起踏过的庭院想着苏晓的一颦一笑 “想不到这碧绿的青苔一日一日记得比我还要清楚”谢安喃喃自语,苏晓也喜欢青苔,之前移植了些种在后院这片空地上,如今已是郁郁葱葱,触手清润而细腻 那日兰亭聚会结束后,他拦住了她的马车她说: “佳婿难得,如安石一般可行?可惜终究不是安石”谢安忘不掉她说这话时眼中的决绝和失望 “小小,你说诺言如风,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深情对话,多少可以如约兑现?我谢安对你的许诺,粉身碎骨也会如约兑现” 当天边的晨曦驱散夜空,谢安起身去沐浴更衣,离开时说了两句话 “用米汤浇灌青苔可长的更好”这话是吩咐阿七 “我一定会带她回来”这是他对满院青苔的承诺 “启禀王爷,谢安已去桓府就职” “嗯”司马昱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指间的白子直定落入棋盘,“江左谢郎,诗酒名扬,谢安屡违朝旨高卧东山不出,此翻出世做官怕是免不了要被嘲弄一番” “谢安乃宰相之才,王爷须暗中庇佑,让他知道无妨,但不能做到明面上来” 听完苏晓叙说的历史后,苏影觉得若要避免司马昱受制于人的事,谢安必须抓牢为己所用,名垂青史的宰相不会叛变谋逆是最好的棋子 “夫人如何肯定谢安一定会出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谢安乃风流人物,为娶安宁郡主为妻,他定会出入仕途,这叫门当户对”苏影拈了粒黑子放入棋盘瞬间吃掉角落的一块白棋 司马昱望着棋盘上丢失的一隅叹气,自己这师父如今棋艺却被徒弟反超:“夫人真是女诸葛,为夫甘拜下风” “夫人为苏晓请封郡主是想以婚姻牵制谢安让他出山辅佐本王,到手的良才却又送给桓温,这又是为何?”关于这个问题司马昱是思虑了很久,和麾下谋士商讨都不得其解 苏影指间拨弄着棋盒里的棋子娓娓道来:“谢安自诩名士,刚正不阿厌恶官场争名夺利,放在王爷麾下反倒不利于王爷行事,放在桓温身边却不同,一可辅佐,二能监督,三可成为王爷的棋子” “监督?难道……”司马昱面色一沉 历史上若非谢安力挽狂澜,桓温早就在废掉司马奕后称帝了,立你做皇帝怕是迫不得已,苏影想及此事便头疼 “爱妃,爱妃……” 司马昱唤了好几声才叫醒苏影,伸手理顺她发鬓间被风吹乱的发丝,见她脸色苍白安慰道:“这些伤神的事以后在议” “桓温非池中之物,妾身担心他羽翼丰满后会成为第二个王敦,王爷需多加留心此人”苏影旁敲侧击的提醒着司马昱 司马昱拥苏影入怀,“今生得影儿相伴,是我司马昱三生有幸,可惜本王不能许你正妃之位” “妾身只想陪着王爷,不在乎名分” 司马昱闻着她发间的桂花油香,怜惜地低语道:“可我在乎” 爱一个人就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司马昱有些羡慕谢安,他可以为了所爱去争取,为许她妻位能放弃清高的名士作派甘愿堕入尘埃与世俗合污,他身在皇族之家,婚姻是朝堂的权势较量,无权无势没家族支持的苏影,他在宠她也只能做侧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6卫玠占卦 卫玠回府时整个卫府黑漆漆的连灯笼都没点 “公子,好像出事了”侍童身影一闪挡在卫玠前面 “进去看看” 卫玠先回了辛夷坞,院中的盆栽花木无一幸存,泥土和陶瓷碎片满地都是,侍童觉得一道寒气从身后袭来,转身发觉那寒气来至于公子那乌黑的眼眸 去母亲居住的院落,假山后家丁握住木棒偷袭,侍童抬手一格挡,右腿发力把来人踢飞出几米外,看清偷袭者穿着家丁的衣服,怒斥道:“好大的胆子,公子也敢偷袭” 家丁在看清卫玠容颜后调转身子朝院中跑去,并高喊:玠公子回来了,玠公子回来了…… 侍童看着那人近乎癫狂的举动嘴巴惊的半天合不拢,这府上到底出了啥乱子? “掌灯”卫玠低沉的嗓音吐出两个字 侍童点亮灯笼,发觉所有仆人都挤在静安院,一个个神情恍惚跟见鬼似的,“都愣着干嘛,还不把灯笼点上” “头儿,这……这……闹鬼,灯笼点上,它……它会自己灭掉”一个护院侍卫结巴地说道 “喔!那小爷要见识见识,长这么大就没看见过鬼,掌灯”侍童一声怒吼后所有人动起来,一会儿府上便灯火辉煌 王夫人蜷缩在床上,身上捂了好几床被子 “娘,我是阿玠” “走开,走开,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别害我”王夫人死拽住被子瑟瑟发抖 卫玠把被子一股脑的扯掉,握住王氏肩膀:“娘,是我,你看清楚了” “叔宝,我的儿啊,你可是回来了,阿娘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看清站在床前的是自己的儿子,王夫人老泪纵横抱着卫玠大哭一场 王夫人见到卫玠后先是高兴,听闻卫璪已逝痛哭流涕,说道堇若被司马昱抓走又是一顿哭,刚缓过来谈及府中这几日闹鬼之事又哭了一回,前前后后几个时辰才安顿好 侍童安排了仆人清扫辛夷坞,卫玠携了一壶酒翻身上树,躺在树干上喝酒,脑中母亲的话来回飘荡: “儿啊,苏氏那女子不守妇道留不得,你走后她就原形毕露偷溜出门数月不归家” “苏氏潜回府行窃被堇若发现,她居然倒打一耙,搬来琅琊王把堇若给抓走了” “苏氏身为妾室,说为娘受不起她的跪拜………” 侍童一跃而起上树,“公子,根据家丁和丫鬟的口供,苏姑娘回府时与堇若夫人起争执并带走了小桃,他们说苏姑娘被皇后收作义女封为安宁郡主,还说……” 卫玠压着愠怒把酒坛用力一捏“啪啦”碎了,侍童肩膀一耸“还说堇若夫人因苏姑娘的关系经常鞭打小桃” “苏小小,几月功夫,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去查查看她还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 卫玠飘然而下去了院中苏晓房间,推门霉味夹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手指在镜面一划就留下一道指痕,看来是很久没人住了以至于感受不到一丝她的气息,妆奁里空空如也,回府行窃?那女人平常发鬓间只戴鲜花,连自己送她的发簪——朝云也就带过两次,偷窃首饰?简直就是笑话 十九躺在屋顶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五哥,今晚咱们怎么不去卫府吓唬他们?” “意思意思就行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有损颜面” “没劲,他们先欺负四嫂的,活该”十九憋着嘴回道 “四哥南下都半年了,也不知他到底想怎样”慕容垂喝了口酒,推搡着十九说:“你去探探四哥口风,看啥时候回大燕” “我无所谓,反正爹不疼又没娘,四哥在哪儿,我在哪儿” “呦!摆起谱了十九爷?”慕容垂哭笑不得 “四哥从小被父皇漠视,母妃既不受宠还是婢女出身,四哥的一切都是拿命去拼来的,父皇把四哥平定扶余的功劳全算在太子头上,庆功宴上太子那般挑衅四哥,父皇依旧装聋作哑,大燕的战神又如何?我到希望四哥携四嫂浪迹江湖,作对快活神仙” 觉得十九越说越离谱,慕容垂开口呵斥:“住口” “五哥从小得父皇宠爱,母妃又是宠妃,你不会理解四哥的努力,他只想让父皇关注到他而已,可父皇眼里待四哥却没半点父子之情,这才是四哥不愿回去的缘由” 慕容垂看着十九,眉目间淡淡的忧伤,完全不似平常的赖皮相,原来他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慕容恪是因为两人遭遇相近 “十九,记得祸从口出,不是谁都像你五哥由着你胡来” 慕容垂和十九一愣,完全不知道慕容恪啥时候来的 “四哥,你若要那皇位,我慕容垂誓死追随”慕容垂对着眼前的人行最虔诚的鲜卑族礼 慕容恪一个翻身下了房檐:“早些去睡” 十九吐掉嘴里叼的草“对待皇位人选,五哥你和我一样有眼光” “切!就知道自吹自擂”慕容垂啪的一巴掌打在十九后脑勺上 侍童对着收集来的资料发愁,考虑要不要抽掉几页 “效率不错”卫玠一个探手,那叠纸便落入他手中 侍童咬着嘴唇嘀咕:“苏小小,你可别怨我” 卫玠一页一页的翻看,时而嗔笑,时而眉头缱绻,最后黑着张死人脸:“苏小小,你可以啊” 郡主府苏晓“啊嘁”打了个喷嚏,“阿碧给我拿件披风来,突然觉得好冷” “公子,王氏悦公子有请”侍童拿着请帖敲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卫玠一袭白衣熠熠刺目,“走吧”出门坐上王氏安排的马车往乌衣巷而去 “卫公子,好久不见”王悦一如既往亲自在门口迎接,两人寒暄了一番进入府内 刘惔与王导在大厅内清谈,听闻家丁禀报后,王导对刘惔说道:“君尝欲见卫玠,可往帐里” 刘惔对着王导一揖表示感谢,躲进屏风后面 “卫玠拜见丞相大人” “免礼,看茶”王导做了个请的手势 茶过三巡卫玠依旧端坐着,言谈回答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谈及夫人山堇若的事,王悦瞟了眼卫玠,看是温润谦逊实则城府极深,是个难缠的人物 “听闻卫公子有幸得诸葛渊先生真传,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能占卦解梦知晓天命”王悦率先开口切入主题 卫玠握茶杯的手一抖,但被他掩饰盖过:“何人与世子戏语说了这等荒缪之事” “家父与山简将军有些渊源,山氏堇若之事琅琊王交于我负责,闲聊之际听堇若夫人提及,夫人说她很是欣赏卫公子天赋异禀的才华” 卫玠是谁,心眼比莲藕还多,沉思半响颇难为情的说道:“拙荆自夸之辞而已,让世子看了笑话”他这话回答的很是巧妙,表面上是被夫人漏了底不能在装不知,实际上是以退为进,帮王氏而换取堇若出狱 “世子有话直说”卫玠摆明立场,既然王悦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会占卦定事,他不漏两手怕是脱不了身 “家父近日突做怪梦,想请公子预测吉凶” 卫玠起身对着王导一揖,“不知丞相大人做的是何怪梦” “唉!上月有个白胡子老头对我说我有一劫难将至,我当是劳累过度没在意,这月是一入睡就梦见他,说我有一劫难”王导这阵子是被这梦弄得寝食难安,找了和尚道士都不得其解 卫玠问了王导生辰八字,掏出五枚五铜钱,默念了几句把铜钱一拋再接住,看了半响说道:“震卦” 王悦问道:“卦象何解?” “震属雷,意味着丞相有雷霆之灾” “可有消除的法子渡化此劫?” 卫玠沉默半响说道:“有,西出健康城数里,择一颗柏树,截一段与丞相同等长度的树干,放在床上常睡的方位即可,这几日丞相暂且委屈书房了” “就这么简单?”王导很怀疑 “泄露天机必遭天谴,卫玠能做的只能到此,告辞”卫玠说完拂袖而去 “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悦陪着父亲出门寻柏树,并按卫玠所说的做,七日后晌午时分,天上闪过一道惊雷直劈丞相府,床上的那段柏树被击的粉碎,床也被劈成了几块 府上所有人都惊呆了,王悦吩咐道:“快去请卫公子” “卫玠恭喜丞相大人渡过此天劫”卫玠站在台阶处对着王导作揖 看着不请自来的卫玠王导乐呵的拉着他的手进屋,“叔宝真是奇才,居然能算准天劫之时日,佩服,佩服” 王敦没心没肺地说了句:“你竟把罪恶转嫁到树身上?”弄的满堂的的氛围很是尴尬 “拙荆之事还望世子开恩,在下愿亲自去郡主府赔罪”卫玠懒的寒暄,直接说明他来的目地 “我已安排侍婢送夫人回府了,卫公子不必担心”王悦也是爽快人,在见到卫玠那一刻便明白了他来的目地,礼尚往来打理好关系方便日后好办事 “刘惔乃清谈名士,叔宝可愿一见?”王导想当个和事佬引荐下两人 卫玠嘴角一勾,清谈名士?还会被苏小小反驳的哑口无言? “结交需胜已,似我不如无,卫玠先行告辞”卫玠对着王导和王敦抬手作揖告退,王导虽有心挽留但念在他夫人才出狱归家也不好意思开口阻拦别人团聚 王悦挑眉:本就无心结交,却说对方跟自己一样,既不得罪人又能婉拒,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城府太深 刘惔从屏风后面出来,王导问他卫玠如何?他说:“风姿不凡濯濯如春月柳,但形体单薄,非长寿之人” 送走所有客人,王导与王恬王悦话家常,问他们卫玠与刘惔二人怎样? 王恬说:“两人伯仲之间,相差无几” 王悦听后笑了,“是相差无几,也就五六七八个人的距离” 王导看着王恬叹气,“唉!长相与才华怎就这般不相配呢?” “因为二弟长的像爹”王悦打趣道 “像我?像……”王导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惜王悦早走了,“这臭小子竟敢取笑起老夫来了”提起王悦王导满脸堆笑,这儿子哪方面都像他,处事稳重考虑周全,王氏交到他手里定能再创辉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7送礼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愈发黑的早了,淅淅沥沥的雨让人贪恋温暖的被窝,给小桃上完药我提着灯笼回房,阿碧和小桃挺投缘的要住在一起,我举双手赞成摆脱这个话唠乐的清静 进屋反手关门,“嗖”地一枚暗器直袭颈部,我往右一闪避开,“嗖、嗖”两声响迎面又袭来两枚,往后一仰暗器从脸颊擦过,灯笼也被暗器熄灭 “什么人?敢擅闯郡主府?” 左闪右跃避开了来至不同方位的暗器却漏掉一枚直击咽喉,我眼睛一闭以为必死无疑,暗器却在贴紧咽喉时被两根手指截住,刚刚还躲在暗处的人如鬼魅般瞬间移动到我面前,玄色衣衫,脸上照着银色的鬼面具 “师父,是你”我简直惊喜的不能在惊喜 屋外传来阿碧的声音:“郡主,你怎么了”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说道:“没事,刚灯笼灭了,踢倒了房中的桌凳,你俩早些睡别聊太晚明儿赖床” 阿碧和小桃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谁赖床了”,见阁楼上灯火点亮后,阿碧嘟着嘴回屋:明明就郡主你才每天赖床 “师父,你一来就下死手,误伤了我怎么办?” “我要下死手,使得就该是飞花断魂斩”诸葛卫央掂着手中的铜钱,那神情是在说我没用玉兰花瓣而用铜钱做暗器已经很仁慈了 “教了我几天武功就跑,能怪我学艺不精么”我翻着白眼吐槽 “能躲过我五枚铜钱,算你过关” “真的?那你啥时候教我飞花断魂斩?”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在靠近他胸前时拔下头顶的白玉簪子刺了过去,他一手端着茶杯,足尖点地一登,人坐在椅子上退了几丈避开这一击,抬腿踢到我手腕上簪子脱手拋向空中,单手与我过了几招,我几个翻身刚接住簪子,他身形快如行云流水从我眼前一晃手中的簪子便到了他手上 诸葛卫央悠闲的拋弄着手中的簪子说道:“这彩头不错” “你老人家悠着点,这簪子很贵的”我看得吞口水,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地上废了 他把手里的茶一口干了,簪子往头上一插,“技不如人还想偷袭,怨谁?” 我努了努嘴,惊讶于刚才一番比试他手里端的茶水竟然一滴没洒,“之前消失不见,一来又欺负我”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角余光撇到一旁案几上放了篮橘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拿起一个嗅了嗅,好香掰开就吃,刚冬月初就有橘子吃?这便宜师父还是不错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橘子” “不知道,看见就带来了,当作你受封安宁郡主的见面礼” 我囧,果真是便宜师父,连送的礼物都便宜,气的我把半个橘子一道塞进嘴里,咳、咳、咳……被呛的不轻 “作为女子,吃东西还是斯文些的好”他叹气拍着我的背,我趁机拔下他头上的簪子塞进胸前的裹胸里,这朝云簪子可是卫玠送的我珍惜如命 我打着呵呵,“斯文好,我一定多学学”又掰开一个橘子 “师父,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去平阳处理些琐事” 我吃着橘子跟他瞎聊:“哦!那你现住哪里?府里房子多你搬来一起住得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盘” 我被他盯着看渗的慌,只能以吃来掩饰,“主要是我找你不方便,之前无家可归我在秦淮河上等了你好几天,本想跟你浪迹江湖的,结果是人影都见不着”话说我对这种他能找到我,但我却不知他行踪的事很窝火 “无家可归?谢安家不是家?”诸葛卫央这话说的半含酸 “玠公子一走我就被拒之门外,健康城里能投靠的就只剩绿珠和谢安了,谢安那满院青碧的苔藓很吸引我”说起谢安的院子我真想去移植些青苔回来放院里 诸葛卫央看着苏晓面前一堆橘子皮提醒道:“天冷了少吃些橘子,我走了”说完跳窗而出几个纵跃消失不见,我嘁了一声吹灭烛火上床睡觉 睡得正香耳边却传来小桃的声音,“郡主,起床了” 我眯条眼缝瞧了眼窗外已是大亮,忍不住埋怨咋天亮的这么快,“别吵,我在睡半个时辰” “郡主,谢公子和桓公子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他们来干嘛”我掀开被子问道 “给郡主送礼啊”小桃找个借口敷衍,这几日往府上送礼的人不少,都是想通过安宁郡主这条裙带攀上琅琊王司马昱的 我洗漱完后去前厅时只见桓伊一人悠闲自得的坐着品茶,丝毫不拘谨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郡主这待客之道不好,客人都走光了主人却还不现身” “走光了才好,我省的赶人”我靠着软榻坐下打着哈欠,现在有房子住,有俸禄领着,我就安心当条米虫 桓伊把一个盒子推到我手边,“谢安给的,驸马有事宣诏他先行离开去了公主府” 我打开盒子是一串木珠,不了解木材的我一脸木纳,桓伊道是神情亢奋跟捡宝似的,“看样子这几日郡主得了不少好东西,谢安这稀罕物什竟入不了郡主的眼” 我眨巴眨巴眼问道:“这木珠很名贵?” 桓伊拿出木珠链子双手揉搓了一阵,鼻尖一嗅神情飘飘欲仙,“这串佛珠一百零八颗,乃沉香木雕刻而成,轻轻揉搓便暗香浮动,这手串必定是上百年的沉香木中极品沉水香” “沉香木?”我知道能让桓伊看中的必定不是凡品 桓伊白了苏晓眼随即又释然,楼兰女子不懂中原文化也正常便解说道:“中原香文化中四大奇香[沉檀龙麝]位居第一的就是沉香,沉香木入水即沉者为最,称之为沉水香……” 听桓伊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我立马抢过手串,细小如豌豆粒大小,学着桓伊的架势揉搓了会木珠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那味道就像夏日月明风清的夜晚,临风而立,风生袖底,神清气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把手串戴在手腕上刚好三圈,鼻子抵着珠子拼命的深呼吸,这味道太好闻了,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讲现在科学无法用化学合成的香精味道,里面就有沉香 “谢安对你可真是上心,居然拿出这等宝贝” 我伸手一摊对着桓伊道:“你送的礼呢?” 他姿态舒缓地呡了口茶指着阿碧道:“不是早送你了么?” 我“……”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呛的不轻 “你这算哪门子的礼?” “苏小小,我好歹也送了,总比某些人两手空空来的好” 我逮着这事不放:“谁?” “喏”桓伊下巴往前一抬,示意我看身后 我转身目光定格在门口那抹身影上,白衣如雪,黑发如瀑,灼灼如冬日俏立枝头的玉兰,娇艳胜雪,仿佛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掉,温润净雅的不似红尘中人 “玠公子,你……”日思夜念的人蓦地出现在眼前,我却说不出话来 桓伊用肩膀拐了我一道:“苏小小,快去催他送礼”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样,桓伊却大义凛然地瞪了回来 卫玠低沉如静水深流的声音传来:“我来带小桃” 我从未想过我和他再见的第一句话是这么简单的五个字:我来带小桃,他突然出现到带走小桃至始至终就说了那么五个字,我半年的期盼等来的也就五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8 子嗣 沉香如屑,于明灭中在古朴的镂空香炉里吐出一缕缓缓的烟香,袅袅不绝 “秋纹,给我梳妆” “诺”秋纹打了热水伺候堇若梳洗,当初堇若执意非卫玠不嫁从江夏跟着卫玠来到健康,成亲后山王氏想着女儿身边没个体己人不行就把秋纹送来了 秋纹见堇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女郎还在为昨日之事烦恼?” 堇若木纳地点头,“他连房门都不进,只怕……” “恕奴婢多嘴,女郎这事做的不妥,阻止苏姑娘回府,鞭打小桃,只会让姑爷觉得女郎心胸狭隘,行事刻薄,没有做主母的气度” 堇若冷声道:“你也觉得我该听阿娘的话给她个妾室的名分?” 秋纹听出语气不悦,摇摇头觉得自家女郎这脾气迟早吃大亏,劝诫说:“女郎就是不喜欢她,明面上也的表现出喜欢,尤其是在姑爷跟前更的对她好,私下里再人不知鬼不觉的……”秋纹对着脖子比划出一个手势 堇若呡着嘴唇思量着秋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就是脾气太直这次才被那贱人摆了一道,“你说我该如何挽回这事?” “老夫人最疼女郎,哄老夫人开心,再给姑爷服个软” 堇若绞着头发“嗯”地应了声,梳妆完毕后去厨房吩咐厨娘做好早膳端去静安院,又亲手伺候王氏穿戴梳洗 “阿娘,这红枣莲子羹煨了许久,你尝尝”堇若乘了粥,又替王氏布菜:“这几样小菜是堇若做的,不知合不合阿娘口味” 王氏拿着汤匙搅拌许久,喝两勺粥就着吃些小菜吩咐侍婢都退下,秋纹看了眼堇若原地站着不动,王氏也没斥责她 “你可知错?” 昨日听的小桃一一讲诉,王氏是恨铁不成钢,堂堂一世家女郎却做出这等荒唐的事 堇若死拽着手帕,如今的形式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伏地磕头道:“请阿娘明示” 王氏长叹了一口气,女人的心思她何尝不了解,当初夫君纳妾少不更事的自己不也闹着回娘家找母亲撑腰么,只怪卫家的儿郎模样生的太过俊俏,惦记的人太多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身为正妻,就要有做主母的气度容量,常言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无非是心胸宽广能容忍圣上佳丽三千,容不下如赵飞燕者,结局如何?” 堇若如当头一棒,赵飞燕的事她如何不知,为争宠残害后宫女子和皇嗣最终自刎收场,好歹赵飞燕还曾得到过成帝的恩宠,而自己………在他眼里算什么? “阿娘教训的是,堇若受教了”堇若恭敬地磕头一拜,晋朝以孝治天下,孝顺公婆是媳妇头等重事,不孝忤逆者夫家可以休妻 王氏见堇若脸色煞白,三魂少了七魄的样子忙叫侍婢请大夫 “堇若,阿娘说这些是怕你犯糊涂,姬妾以色侍人,色衰爱驰,再得宠又能的几时好?”王氏说这话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有感而发,她夫君那些得宠的妾室一个个都先她而死。连立个牌位的资格都没有 “阿娘,我……我……”堇若结巴了半天终究耻于启齿 秋纹扑通一声跪地,将军和夫人把自己放在女郎身边不就是当女郎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嘴巴去说的么,“老夫人,姑爷至成亲以来多在书房就寝,难得踏入内院一次,也是女郎睡床上,姑爷整夜坐案看书” 王氏惊的退了几步身体不支坐在榻上,她那寡言少语的儿子这事还真干的出来,又见堇若脸色羞红低低啜泣,这事九成假不了 “秋纹还有一事禀报” 堇若忙的呵斥道:“秋纹退下” 王氏见秋纹盯了盯堇若瑟瑟发抖心下暗道不妙,声音提高了几分:“还有何事?快说” 秋纹整个背脊一抖,把头伏在地上略带哽咽地说:“府上的婢女小厮私下里都在说,姑爷打小体弱多病,怕是体力不支不能圆房,大公子又殁了,卫氏怕是要……” 王氏左手啪地一拍案几,抓起茶杯就朝秋纹砸去,“混账东西尽敢在背地里嚼舌根” 堇若慌的敛衣跪地说:“秋纹是我的婢女,她若私下唆使奴仆胡言乱语,定会让人以为是我指使的,望阿娘明查,别作了他人的道” 王氏揉着眉角挥手道了声:“退下”,堇若俯身行礼带着秋纹告退 堇若替秋纹处理被烫红的手臂:“委屈你了” “秋纹打小就是女郎的婢女,女郎的荣辱就是秋纹的荣辱” 堇若拉着秋纹的手道:“等时机合适时,我会通禀阿娘纳你做他的侍妾” “秋纹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 “将军府的人怎可妄自菲薄”堇若取下头上的玉钗插入秋纹的发鬓说:“今儿是支会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 秋纹一脸茫然她家女郎爱卫玠爱的疯狂,怎会把自己收了做侍妾?她摇摇头没当回事,毕竟有苏晓和小桃的例子在前,堇若却是铁了心,既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阻止不了不如收几个自己能掌控的人 静安院,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老妪正在向王氏回禀着打听来的事 “桂枝,你跟着我多久了” 老妪替王氏揉着太阳穴道:“三十年了,当年家主买了桂枝给夫人做陪嫁婢女” “一晃都这么些年了,叔宝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事你怎么看” “老奴不敢妄议公子” “当年卫氏遭劫,是你不离不弃照顾我们母子三人,这些年你也清楚我从未拿你当外人,如今仲宝已逝,卫家唯留叔宝这点血脉,他有个闪失我真无颜面对卫家的列祖列宗,你随意说,就当咱主仆二人话家常” 桂枝左手搓着右手,几番想开口又压回去琢磨着怎么说才委婉,王氏见了起身执她手一道同坐 “夫人若忧心子嗣,何不遂了公子的意,纳苏氏为贵妾” “贵妾?”王氏一惊,这可是姬妾里身份最高的 “公子对乐家女郎痴情夫人也知晓,苏氏与乐氏女有几分相似,公子年龄尚轻,初涉男女之事对苏氏宠爱有加也是人之常情” 王氏眉心皱了又平叹气道:“唉!我忧心的是叔宝体弱多病,经年累月折腾下来,无力绵延香火……” 桂枝心里暗暗舒展口气,她虽然是王氏的陪嫁婢女,有几十年的主仆情意,但给她十个胆也不敢明说少主子无力绵延子嗣的话,这等于是老虎嘴里拔牙, 王氏把话挑明了,桂枝也不在藏着掖着说道:“夫人这心病,老奴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王氏一听来了精神:“噢!什么法子” “给公子用点合欢药,如此一来就知道公子是为赌气不与少夫人圆房,还是身体抱恙,如是后者,趁公子年轻当尽早请太医调理身子,如是前者,就给苏氏女一个名分,公子定会给卫家多添丁” 王氏听完笑着点头同意,又担心合欢药药性太霸道怕体弱多病的卫玠身体吃不消,桂枝安慰说按太夫给的量来不会出岔子,各方面利害得失都分析了一遍王氏拍板说行 “女郎,这澡汤的香味可喜欢” 堇若躺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嗯”地应了一声 秋纹清浅一笑,就着香炉在一旁仔细地熏染衣裳,之前桂枝来传信说让少夫人沐浴更衣,别误了今晚的吉日良辰并给了她一幅画卷,秋纹打开一看羞的脸红似血竟是一卷春宫图,同时也明白过来吉日良辰的涵义 卫玠挑亮灯芯,喝了几口茶只觉越喝越渴,喉咙干的让人不自觉地想吞咽口水,身体燥热起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堇若一身火红的轻纱薄衣,白色的裹胸隐隐约约,胸凸腰秀,顾盼神飞,凉风至门扉袭来夹杂着女儿身的浴香 卫玠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拢在袖子下的手掐了自己一把说:“这么晚了有事?” 堇若红唇一勾笑了,带着娇羞和妩媚一步一步靠近卫玠,“夫君熬夜苦读,阿娘今儿还怪堇若不知体贴呢” 脑子晕晕地反应迟钝,身体越加躁动不安,卫玠知道他着道了,却想不明白出在哪个环节,他暗自运攻抵御反而加速血脉运行,使药效发挥的更快 堇若看着眼前的男子,白衣如雪,晶莹如玉的脸颊似开满了朵朵桃花粉嫩剔透,眼眸不似往日那般冰凉而是煽动着魅惑的火苗,恰如神仙落入凡尘,没了冷漠疏离多了人情味 堇若抚摸着卫玠的脸颊,凑在他耳边低语道:“阿玠,我是你携手白头的妻子啊” 堇若双手勾住卫玠的肩一点一点地侵染着他的唇,温润如泉水,手指从他肩部滑落到后腰在游移到腰侧解开束腰的衣带,感受到下身的火热之后堇若缓缓地褪下自己的衣物,一方面觉得自己跟勾栏女子一样下贱主动引诱男人,另一方面又为成了卫玠实至名归的妻子而兴奋,堇若的新婚之夜就在重重矛盾中扭曲着。 躲在暗处的侍童自觉的走开,秋纹也悄悄地退了下去,心想着女郎的心事终于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69隐情 晨曦的光是暖暖的蜂蜜色从窗户里透进来,烛台上蜡烛燃尽凝结,越发像心酸的泪痕 一夜无梦沉眠,卫玠觉察到怀中多了团柔软睁眼,神情从雷霆凌厉地暴风雨过渡到阴绵梅雨季,最后归于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回忆着昨夜的事手臂一伸一抖穿好外衫 秋纹早已备好热水听到响动后敲门而入,堇若麻利地穿好衣服后接过梳子道:“我来” 卫玠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女子灵巧地将头发理顺束好不经思绪飘渺,伺候他洗漱之事一直由小桃打理,后来变成了苏小小,还记得她第一次替自己梳头,完全是拔苗助长一般没个轻重的扯的头皮生疼…… “夫君……” 在堇若唤了几声后卫玠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手里拿着八宝云锦织帛的衣衫双手一抬换上,对着镜子瞧了眼觉得自己跟变了个人似的碍眼 请安时王夫人是乐的合不拢嘴,特意吩咐厨房备好早膳一起用餐 “叔宝,堇若,这鸡汤是桂枝早起熬的,多喝点” 堇若低头喝汤不语,卫玠看着汤自嘲地笑了推到堇若面前道:“昨夜你累了是该多补补”堇若更是不敢抬头,王夫人装作听不懂依旧说说笑笑 回屋后卫玠立马换掉身上那身花哨的艳服,月白色的衣裳,谁曾嬉笑着说,公子最适合穿白色,素净的白在公子身上透着无敌的艳,亮瞎我的眼…… 卫玠喃喃细语:“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侍童见卫玠神情呆滞压根没觉察到自己在身后已站了多时,不得已开口唤到:“公子” 卫玠广袖一甩,转身出门,秋纹见到卫玠的身影低头行礼并掀开门帘 堇若放下手中的针线风娇水媚的一笑,见卫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羞赧地低下头,侍童在一旁等着看戏,敢对公子下媚药,山堇若比那楼兰女子苏小小还胆大包天 卫玠抚着堇若右脸下颚处的十字鞭痕,伤口虽已愈合但留下的疤痕脂粉也掩盖不了,堇若身体一僵别过脸避开,苏小小毁容之仇她化成灰也记得 卫玠掏出个瓷盒放桌上:“玉颜膏,每日早晚涂在疤痕上,假以时日就能消除” 侍童差点惊的摔倒,直到卫玠出门后才反应过来忙的跟了上去,合着是来送药的?不是兴师问罪???? 堇若握着玉颜膏心花怒放,“卫玠我得到了你的人,迟早也要得到你的心” 侍童一路上是替自己悲哀呀,当初帮苏晓弄迷药被罚,帮她给王氏姑子的马下药被罚……想想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唉!果真是左膀右臂敌不过女儿温柔乡枕边语,想起一桩叹一口气 “你是替自己冤屈?还是苏小小冤屈?” 侍童听到冤屈二字后“嗯”地点头,随即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公子刚说啥来着?” “女子都以容貌为贵,苏小小以牙还牙不算错,但身为郡主树敌太多迟早招致祸端” 侍童内心诽谤:她要不是郡主如何报复回来,当初悬崖上山堇若那一箭他可记得,让她脸上留个疤长点记性多好…… 卫玠看着心不在焉的侍童知道这头倔驴又钻牛角尖出不来了,他给堇若调制去疤药无非是想了解这桩恩怨 乌衣巷,丞相府的管事早早的在门口恭迎,见到卫玠后笑得一脸褶子道:“玠公子请,家主也恭候多时了” 侍童走在雕梁画栋的庭院一脸不爽,他家公子都快成王氏的门客了,隔三差五的请来占卦议事,天机者天命也,泄露太多必折损阴德耗命,何况公子本就命数短浅 王悦缠绵病榻,药石调理丝毫无效,鉴于卫玠之前用柏树替王导挡天劫的事,王家人又请他来,卫玠占卦后说家中不可动兴土木,王导依令行事还是出了乱子 “卫玠见过丞相大人” 王导亲自扶起卫玠的手道:“叔宝免礼,来人,看茶” “丞相大人急唤卫玠,可是为了世子之事?” 提起王悦王导就像被雷击一样,端茶的手不自觉的抖擞,“老夫按叔宝之言家中禁兴土木,谁知昨日家丁清理池塘淤泥却挖起来一个罐子” 卫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可曾开启?” 王导溃散长叹一声:“唉!当时家丁以为是府里人贪的赃物,禀报到管事处打开里边装着一万贯钱” 卫玠摩梭着茶杯不由地摇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王导接着道:“昨夜又做一怪梦,之前说老夫有天劫那白胡子老头竟说要以一万贯钱买长豫……”说到动情处王导不禁以袖试泪,“叔宝可有对策?” 卫玠放好茶盏摇头,“知天命易,改天命难,诸葛武候般的神人都有无力胜天之事,何况区区卫玠” 王导听得面如死灰,茶盏从手中跌落泼了一身茶水,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么?” 王悦——琅琊王氏嫡长子,才华洋溢,珍珠美玉般的人物,太过完美连天都妒忌,卫玠指间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思虑良久后说:“把挖出来的东西全部回填,设三牲厚礼祭祀祈祷池中神明,收与不收就看天意了,卫玠才疏学浅有负丞相厚爱” 卫玠一走王导立马令家丁把挖起的淤泥陶罐回填恢复原样,又亲自写祭文摆案祭祀,读到动情处那超乎寻常的痛心哭得泪湿衣衫 望月楼临秦淮河而建,从远处看像一只飞翔的雨燕,卫玠步履平缓的走进二楼一侧的雅间 阎云缺看着香炉里那柱快燃尽的香调侃道:“卫老三,你这守时赴约分毫不差的毛病十年如一日啊” 卫玠敛衣入座,望着窗外被风吹皱起圈圈涟漪的河水说:“你早到的习惯不也十几年未改” 阎云缺语塞,貌似每次聚会都是他先到,想想看真掉价,店小二这时进来笑着问要点什么,阎云缺瘪嘴一哼:“来壶白开水” 店小二惊得下巴拖得老长,看两人穿着贵气,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士族子弟,竟然穷酸的要壶白开水,定是自己听错了,笑脸相迎说:“两位郎君真是要白开水?可别拿小人开涮” “来壶白开水,你算作茶钱就好” 店小二嘿嘿一笑:“诺”这等好事他巴不得多遇到几次 “王氏世子的病真有那般凶险?” 卫玠神情冷淡瞟了阎云缺一眼,“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阎云缺“嘁”了一声,拿出茶叶放入茶壶中,递给卫玠一个檀木盒子,“啰!你要的物什” 卫玠示意让侍童接过,端起茶盏闻了闻道:“好茶” 阎云缺那个郁闷,“你都不看看?” “你挑的我放心” “你……”阎云缺长吸一口气,猛地灌下一盏茶,跟卫玠说话不是对牛弹琴就是拳头打棉花,总是不对盘,你憋屈死人,他淡定若水 “卫老三,你这闷葫芦,我都佩服自己忍了你十几年” “彼此彼此,你这火焾子脾气,我不也忍了十几年么” 阎云缺蓦地起身,“茶钱你给”说完推门离开,再跟这冰块说下去他都要冻僵了 “谢过二哥” “切!谁稀罕”阎云缺嘴角一弯头也不回地离开 卫玠执壶倒了一杯给侍童:“阎府的东西皇宫也未必有” 侍童也不推迟尝了一口,舌尖弥漫着甜甜的茶香,口感绵柔如少女的肌肤,怪不得要壶白开水,望月楼岂会有这等好茶,阎公子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衣食住行比世家贵胄还奢侈 用过晚膳卫玠陪着王氏说话,告退时桂枝端着一盅补汤进屋,王氏拉着卫玠坐下要他喝完汤再走 卫玠拨弄着汤苦笑,“阿娘每日给孩儿喝补汤,怕是我离见大哥阿爹的日子不远了”并以拳掩口咳嗽起来 王氏只觉腿脚发软亏的桂枝扶着才站稳,她这七窍玲珑心的儿子坑一次可以,故计从施想来是不行了 “阿娘的心意孩儿心领了,这汤赏给桂枝喝吧”卫玠作揖告退 亲娘给儿子用合欢散这叫什么事?昨晚他在娘亲房里喝了碗汤回屋后就觉得不对劲,他怀疑堇若想想又不可能,今早喝汤时才晓得是阿娘在汤里做了手脚,他愤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面对亲娘又无可奈何,昨夜是他疏忽,可今后谁也别想再用这卑劣的手段来算计他 桂枝听出了卫玠话里的警告,王氏则担忧儿子的身体受不起猛药,两厢都默契的不在提这事,侍童在房顶巡夜无意间听到此事拍了拍胸脯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没作死问公子是谁下药的事,不然有好果子吃了,这事得忘掉忘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0阴谋 寒风凛凛夹杂着雨雪稀稀疏疏地落,街上的行人无一例外地缩着脖颈,把双手抄进袖笼里,苏影瞧着昏暗的天空又要下雪了,放下窗帘握着手炉闭眼假寐 “娘娘,到了” 侍女彩云训练有素地声音传来,掀开马车的门帘冷风袭面而来,苏影拉紧雪白的狐裘斗篷由彩云搀扶着下了车,一路行过照面的奴才都低眉俯身行礼道:“见过娘娘” 炭炉里烧着火红的碳,案几上熏着龙涎香,侍女替苏影换下粘雪的斗篷又奉上茶和手炉 “追月,府上来的是何人?” 追月一愣,她今日一直呆屋里做衣裳没出过门,府上来的客人真不知道,一筹莫展时见彩云朝自己眨眼,追月尽量放平缓语调道:“一来就去了王爷书房,奴婢也不知是何人,这就去打听” 苏影静默地啜着茶,彩云拿起追月做了大半的衣衫道:“这是除夕宫宴娘娘要穿的礼服,娘娘瞧瞧可有不满意要更改的地方?” 苏影一嗤:“我也没说罚她,就你鬼心思多”彩云拿着衣物无非是想说追月是忙着做衣物没在偷懒,鬼精如她不着痕迹地替追月开脱 “娘娘,王爷有请” “嗯” 彩云取来披风给苏影穿好,冲着追月笑笑,用口型说“没事了” “你们俩个丫头,在嘀咕什么?” 彩云与追月齐声道:“奴婢不敢”,二人原本是二等侍女,服侍王妃后晋升为一等侍女,虽然跟随的是侧妃,但两人很知足,跟着个受宠的主子还待她们极好,府里上下各处都长脸 房内没有掌灯很是昏暗,司马昱单手支头脸上挂满疲惫,苏影摸索到火折子就被带入一个宽大的怀抱,司马昱双臂紧固着她的纤腰,把脸埋进她怀里 苏影就这么任他抱着,轻柔的从耳后按揉到肩膀让他放松下来,像哄小孩一样温和低语:“何事扰的王爷这般烦心?说出来妾身帮王爷想法子” 司马昱的脸动了一下,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唯有在她怀里他才能放下一切戒备猜疑,守得片刻清宁 “刘隗和刁协来过” 苏影也不插话,依旧替司马昱揉拧着肩和颈椎 “刁协奏请父皇立我为太子,王丞相和温峤等老臣反对,说至古储君立嫡立长” 苏影嘴角一勾,苏晓说过历史上司马睿是想废掉太子传位于小儿子司马昱的,连诏书都已拟订,因王导言辞强烈反对而作罢 “父皇提拔刘隗为丞相司直,意外督察分拨丞相权力,世子悦和太子关系甚好,于公于私他都会反对” 司马昱拉着苏影的手,他这王妃洞察力惊人,虽身居闺阁但朝堂上的事看的比他还清楚 “刘隗,刁协树敌甚多,王爷该远离这样的是非人物”苏影旁敲侧击地提醒,王敦谋反叛乱可不因这两人 司马昱拍着苏影的手安慰道:“爱妃多虑了,他二人赤胆忠诚乃朝廷的股肱之臣,非奸佞小人” 苏影拘谨一笑,历史上这两人也没危害到司马昱由他去吧,她要筹备的事太多了 侍女陆续地摆弄好晚膳,司马昱夹了苏影爱吃的菜碟子都堆成山,可她目光涣散机械地一勺一勺光喝汤,司马昱注视着她时间越久眉头堆积的皱褶越厚 苏影觉察到灼灼的目光后回神,见司马昱像座雕塑般皱眉望着自己 “王爷又蹙眉了”,她伸出柔荑着司马昱的眉心 “你有心事?” 苏影明媚地一笑说:“王爷多虑了” “噢!那本王的爱妃近日常出府,一去就是大半日,莫不是在躲着本王?” 苏影瞧着司马昱认真地说:“心事倒是有一桩,需要王爷恩准”想着迟早都是要说的,择日不如撞日 司马昱一听来了兴致,起身一揖恭敬道:“为夫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苏影薄嗔微娇,“犬马之劳不敢,司马之劳即可” 司马昱知晓苏影在拿他的姓取笑,本想板着脸说句“放肆”唬她一下,却因憋不住笑出声而作罢,帝王家的子嗣被阿谀奉承长大,父母手足间也是恭敬拘谨地端着谱,这女人是他生命中的例外,让他体会到平常夫妻间亲密无间的情趣 春节将近,健康城里家家户户都在扫尘挂灯笼,吃食和新衣物是必不可少的,奢华如石崇是每位姬妾一匹锦缎做衣裳,金银首饰样样上层 绿珠穿着玉葱色的绣夹裙站静静地一旁看着屋里十几位女子眉飞色舞地挑着首饰,待她们挑完后剩下的那份归她让侍女收好 石崇拿着酒壶自斟自饮,瞧着满屋天仙似的一群姬妾露出满足的笑颜,目光掠过那玉色的身影眸子变得暗淡下来 待众人散去后石崇拨弄着绿珠盒子里的首饰:“这些珠宝没有你喜欢的?” 绿珠眨巴着杏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似蝴蝶翅膀在煽动,“难得姐姐们喜欢,夫君给的件件都价值连城,绿珠挑与不挑都一样” 石崇拧起绿珠的下颚,他石崇的女人都是富贵艳丽的牡丹花,唯有绿珠是一株草,他怎么培育都改不了本性,让石崇升起一股挫败感,他好征服,可绿珠?冷落与圣宠她都那般冷冷清清 一封帖子从绿珠衣袖里掉出来,石崇拾起一看是琅琊王的请帖,王爷下帖不能推迟,石崇当即吩咐备车,绿珠心里压住的大石算是放下了 进入王府石崇就开始嫌弃,什么皇家贵胄,房子太旧、花木枯萎单调、墙体该刷刷了……没一处不透着寒酸气 一番寒暄后苏影携着绿珠的手道:“妾身与绿珠许久未见,求王爷恩准先行告退” 司马昱眉目含笑道:“后院红梅开的正盛,本王已命人生碳温酒,那处僻静,适宜说悄悄话” 苏影与绿珠施礼退下,彩云和追月拿着狐裘替二人穿上 石崇适时恭维:“王爷跟娘娘真是伉俪情深” “一入候门深似海,父母亲朋隔天涯,本王还盼着绿珠夫人能多来府上走动,以慰问王妃思乡之情” 石崇笑的玩味,王妃思乡?这糊涂王爷怕是不知道自个的王妃曾是明月楼的头牌花魁吧,他曾向老鸨打听过,比起苏晓和绿珠被匪人贩卖,苏影是自己入的青楼,瞧着司马昱如此宠信苏影石崇也不点破,人家爱绿帽子与他何干?笑着附和说:“王爷说的是” “岁末高句丽上贡了十匹孔雀罗,据说是以蓝孔雀羽毛织造而成,甚是真贵,连本王也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今日孔雀罗穿在绿珠夫人身上真是熠熠生辉”司马昱呡着茶水观察着石崇的变化 石崇疑惑地说:“王爷可看清了?盗窃贡品乃掉脑袋的事” “丞相司直刘隗办事得力,陛下特意恩赐,赏了匹孔雀罗与他” 石崇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刘隗的母亲病重,他为医治母亲才带着孔雀罗上门卖给石崇,并说是藩国贡品不可放到明面上,这料子石崇也是第一次见就给绿珠裁了衣裳,今日这祸端怕是躲不过了 “哈哈哈哈哈”司马昱起身长啸,拍着石崇肩膀:“季伦对爱妾的宠爱比本王犹过而无不及,哈哈……” 石崇苦笑附和:“王爷与娘娘是琴瑟和鸣,我却是一厢情愿,孤掌难鸣” “季伦还在为失子之痛伤怀自责?” 石崇拧得指关节发白,他何止失子还失去了最爱的绿珠,小产后绿珠性情大变,不是拿着孩子的衣物哭就是在崇绮楼上站着发呆,对他疏离冷淡,他收尽天下珍宝讨美人欢心,可绿珠脸上是敷衍不达眼底的笑客气而生分 司马昱摇头道:“让身怀六甲的妇人跪地斟酒实在有辱氏族颜面,王氏权势滔天,王敦佣兵自重,麾下官员任命都由他处理,唉!连陛下也得敬畏三分” 石崇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激动地拍案而起,“那老匹夫我石崇与他势不两立” “石季伦真乃大丈夫也,本王以茶代酒,交了你这朋友”司马昱端起茶碗干了 石崇是胸口砰砰如擂鼓,也豪爽地一口干了,“在下不才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只求能亲手宰了那老匹夫” 司马昱摆摆手说,:“王敦兵多将广,出行都有大队侍卫护送,刺杀乃下策” 石崇急了,“那王爷可有计策?”他相信司马昱不会平白无故地请他来 “眼下岁末年关,王敦治下征收的赋税米粮都会船运到武昌”司马昱掏出一块令牌递给石崇,“这是本王的令牌,可保你畅通出入各州府城卡” 石崇了然一哼收好令牌:“在下明白了” 天空又飘起了皑皑白雪,苏影瞧着红梅失神,火红的梅花映衬着一地白雪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屋外这么冷,也不拿个手炉”司马昱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喝气 “石崇答应了?” 司马昱不答反问:“你就那么信任他能办好这事?” “王爷别忘了他是如何起家的,妾身愿与王爷打赌” 对这位史上的第一任国民老公苏影是了解的,早期做官时专门打劫过往商客,让他去劫王敦的运货船轻车熟路的事 石崇回府后立马收买江湖死士和长江沿岸的水匪,专打劫王敦的船在伪装成商船,借着琅琊王的令牌躲过追缉,石崇也不傻,劫来的东西全部奉送给司马昱,一来哪天东窗事发也查不到他头上,二来他富可敌国也瞧不上,能给王敦添堵的事他都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1空许千年心 岁月无言,流年暗换 闲来无事,泡一壶清茶,回味着记忆里那些岁月静好的旧时光,院里暗香浮动,落雪在枝丫生得苍虬有力的梅枝上凝结成冰条,时而断裂发出清脆地坠地声 小桃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郡主,玠公子来了” “快请”我慵懒地从榻上起身移步去前厅 庭院中花开的热烈,腊梅素心,玉兰锦绣,但我没发现那朵花比他眼睑眉间的浅笑更风华璀璨,絮絮飞雪中他缓步沓来 “卫玠见过郡主” “卫山氏堇若见过郡主” 我侧头盯着堇若,一头乌发挽落成鬓,穿着火红锦缎戎的披肩站在雪地里屈腿身体微蹲,氏族女子经过专门礼仪训练的就是不一样,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卫玠缄默,侍童斜眼望向别处,阿碧和小桃视若不见,他们都明白郡主是在给山堇若个下马威 堇若倒是沉的住气,这半蹲的姿势对常人来说坚持不了多久,她自幼习武却是不怕的,内心甚至希望苏晓就一直把她这么凉着,让卫玠看清楚这女人的真面目 白雪在院中三人的头上勾勒出一层霜,阿碧拽了拽苏晓的袖子低声换到:“郡主,郡主” 我一愣,如梦初醒,讪讪地说了声“免礼” 山堇若穿着红披肩在雪中伫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薛宝琴,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可惜其他人不这么以为,侍童在看不见的角落诡诀一笑,苏小小是谁?女子报仇,十年不完的人 山堇若笑着打破僵局:“郡主可是在看我脸上的鞭痕?有劳郡主挂心,已无碍了” 我算是见识到了啥叫笑里藏刀,看着山堇若的脸我感觉自己在受千刀万剐之刑,这梁子是结大了 “这是何意?”我瞧着侍童放在我手边的盒子问 “卫玠携拙荆前来赔礼道歉,之前冒犯郡主还望郡主海涵” 卫玠朝我一揖,神情之温润,姿态之俊雅,如同画中仙人,是谁的妙手丹青勾勒出这样纤尘不染的妙人?可是他口中的拙荆二字于我听来是这般刺耳 山堇若与卫玠并肩而站,施礼道:“堇若失手打碎郡主心爱之物,甘愿受郡主责罚” 失手?你说的真是…… “本郡主脾气不好,鞭子误伤了夫人,算来也该两清了”我以喝茶来掩饰慌乱 守门传话的小厮来报:“启禀郡主,丞相府的人有事求见” “宣” 阿碧借添茶水之际冲我摇头,示意我要冷静,呵呵!我到想撒泼一次,却不知在何时已被卫玠磨的没脾气 来人不慌不慢地行礼:“奴才见过郡主,见过卫公子,见过卫夫人” 我机械地走着官场形式,说“免了” “谢郡主”他起身后道:“奴才戴权,奉家主之命请卫公子,府上门卫说卫公子去了郡主府,因世子病危,奴才就斗胆跟到郡主府上”说完从怀里掏出帖子递给卫玠 我见卫玠眉梢微拢知道不是啥好事,便说:“丞相大人相邀定是大事,卫公子还是走一遭的好” 卫玠抱拳道:“告退”走过侍童身边吩咐道:“你留下护送夫人回府” 他如同迎面而来的风,我能感受的到却握不住,来如江水决堤,去若抽丝剥茧,他的来去从来不以我的意念为转移,我就像天上的纸鸢,飞得再高再远,也轻易地受他操控,线从来就在他手里 侍童把一张纸放到桌面:“这是我家公子送与郡主的贺礼” 我心不在焉地一瞄,乃是小桃的卖身契,顿时心花怒放说:“劳卫公子费心,这礼我收了”眼角余光瞟了眼堇若,虽然脸上挂着笑容,紧蹙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郡主府上的茶真香,闻着味都让人垂涎三尺” 山堇若开口呵斥道:“郡主身前休的放肆” 我看了眼侍童憋着想大笑地冲动让小桃看茶 卫玠一走,山堇若也没逗留的意愿,寒暄几句后借故告辞,走了几步又回身拿出一个瓷盒道:“这玉颜膏乃是夫君费心为我调制的去疤灵药,郡主使鞭应该用的着” 我哪个气啊,待她走远后跳起来一跺脚,“你妹的,不得瑟卫玠是你夫君会死啊……” 阿碧和小桃对望了一眼,唉!做郡主的妹妹真惨,怕是一天到晚打不完的喷嚏,跟着苏晓久了她们也学了不少“楼兰语”,例如血拼就是买买买,ok就是好的意思,你妹的代表郡主生气发火了 阿碧收纳檀木盒子里的首饰啧啧称奇,什么夷州的珍珠,骠国的翡翠,和田的羊脂白玉镯子,我听得一阵唏嘘,又感慨这丫头年纪小小见识广博,赏了阿碧一副翡翠耳坠子,小桃一根金措镂空东珠簪子,那对和田羊脂玉的镯子一人一个,剩下的让收整好 我把小桃的卖身契给她,从今儿起她就是自由人了 小桃一愣,眼里的水汽迅速齐聚,扑的跪在我面前“小桃愿一生追随郡主,至死方休” “小桃,拿着这字据你……” “小桃自幼卖入卫府为奴,这么些年父母从未来探视过一眼,怕是早已命归黄泉,郡主若赶小桃走……”说到伤心处已是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又拿出刚才赏给她的首饰放地上道:“求郡主留下小桃” 我原想着脱离卫府她会高兴才把卖身契交于她,孰知这丫头尽然误会至深认为我要撵她走 “你不愿意出去就留下吧,哪天想走了再告诉我” 我把字据丢进炭炉瞬间燃起一团明火,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就是乱世修罗场,每天都在吞进鲜活生命,吐出森森白骨 “郡主,你……”小桃又凝噎起来 “我原打算交于你处理,瞧你哭鼻子的样还是我决定得了,东西送你俩了就收好”我打着哈欠朝她们摆摆手,“困的很,我眯一会” 年岁将近,想着得置办些家用遂带着阿碧小桃上街,衣料胭脂水粉吃食干果等一路买下来过程是买高兴了,看着大堆物品我皱眉,最终主仆三累的散架才拖回郡主府 经此一役我萌生了添几个用人的想法,府上包括我和小桃阿碧在内总共十个人,除掉门卫,车夫,厨娘,呃!没人了 我嘱咐阿碧和小桃去伢子处买几个灵活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 “郡主,我们俩可以的”小桃首先投反对票 “看下你俩的手” 除了吃食外,我院里的衣物烧水啥的都是她俩做手上长满冻疮,跟着我这有名无实的郡主也为难了她们,难得二人还巴心巴肺的对我从未摆过脸色 见她两人还在为难,我猜定是没钱的缘故,从首饰盒里捡了几样让她们拿去当掉 阿碧震惊不已:“郡主,这可是玠公子送你的” “错!是山堇若赔偿本郡主的” 小桃俯了一礼拉着阿碧的手往外走 “小桃,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桃拍了拍阿碧的手道:“姐姐,郡主在意的唯有那根朝云白玉簪”这其中的缘由小桃最清楚不过 连日的大雪,健康城银装素裹,远山近楼都笼罩在淼淼白雾中,而我的日子就是吃饭睡觉然后再吃饭再睡觉…… 躺在藤椅上唉声叹气,“好无聊,好无聊……” 阿碧拨弄着炭炉道:“郡主可去王府或石府串门子” 小桃故意长叹道:“郡主想去的是卫府,却又不敢去” “唉!可惜了玠公子,一朵鲜花插在了泼妇瓶里”阿碧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到有个主意,郡主去求皇后娘娘,让她做主把郡主许给玠公子,在休掉山堇若” 我瞧着小桃那神气的模样不觉哂笑,这小妮子是卖身契一烧说话都牛气了,敢直呼山堇若的名 “山氏乃镇西将军之女,父兄都在朝为官,又是圣上赐的婚,玠公子休妻是大罪”阿碧摇头直说“这法子不行” “那可难办了,一屋难容二主” 我听着她两个越说越离谱,心噗通噗通直跳,这两人是我肚里蛔虫?咋我想的她俩都知道,又见她俩脸上硬憋的笑意恍然大悟 “买了丫环婆子,你俩闲的慌是吧?都闲的编派起我来了” “哪有,奴婢是在替郡主出主意”阿碧扯了扯小桃,小桃便鸡啄米似的点头 “哼,再敢编派我,我把你俩都撵出去” “郡主才舍不得呢,咱俩都撵了郡主多无聊” 我……那个气啊!这两鬼丫头是要上房揭瓦造反了,顺手操起个靠垫,二人见形式不妙逃之夭夭 跑出内院小桃拍着胸脯喘气,“哎呦我的娘唉!这是我活了十几年做的最大胆的事” 阿碧是练武之人跑这么远的路也气息平缓,“郡主是好人,才不会处罚咱们”转身面向南边嘀咕,“桓公子,阿碧定会看好你的郡主” 靠着软榻昏昏欲睡,梦中是卫玠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在竹枝梅影间玉指于琴上翻飞,我一靠近他就消失不见,俄而又躺在玉兰花簇拥酒自饮,酒兴正酣又见乐妍泫然嘁嘁,堇若怒气冲冲的提着剑…… “嗬!”我蓦地惊醒,屋内一片沉静,炭炉的火也灭了,雪花从开着地窗口飘了进来发丝上染了些许灰白,想着小桃与阿碧的话我不由地傻笑 世间芜杂,该来的人终会来,会走的人挽留不住,浮生多憾事,而我?空许千年心 “卫玠,那一年辛夷坞赏雪烹茶,霜雪落了满头,算不算与君白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2生隙 雪后初晴,青空万里,苍天通透无半丝云气 小丫头在收集梅花雪水,嘟着嘴问:“小桃姐姐,收这么多雪来干嘛?” “给郡主泡茶” “呵呵,郡主真讲究,我看着这满院的梅花脑子里就只有梅花糕” 七八岁的小丫头只惦记着吃,小桃笑着戳了下她的脑门,“就你嘴馋” 我正盘算着过年了该送点什么东西做礼,听到梅花糕一拍大腿就做花馔,来晋朝别的本事没学到,在吃上可是做足了学文尤其是吃花 我召集阿碧小桃说了想法,然后整个郡主府就成了出栏的猪个个都为吃拼了,阿碧还特意去趟桓伊的梅园说整个健康就那里的梅花最好 采摘好花就开始做馅和面皮,捣枣泥坚果、炙豆沙、橘红、磨糯米浆、发面……忙的不亦乐乎,又让小桃去找木匠雕刻了花朵模子 “出锅喽”阿碧端着出笼的点心招呼道,“大伙来尝尝” 在场的丫环婆子低眉垂手退倒一旁侯着,阿碧吐了吐舌头讪讪笑道:“郡主请,”递上筷子 我夹起一块桃花形状的糯米糕,放入炒炙的黄豆粉里一滚,焦香的黄豆,香甜的桂花酱,口感软糯爽滑,在瞧四周的人一个个舔舌吞咽口水 让小桃每样捡些,分别送往琅琊王府、石府、桓府、卫府和谢安处,为不影响他们食欲我借口乏了离开 辛夷坞,卫玠在给暖阁里的兰花浇水,外边冰天雪地,他这暖阁却似南国早春先至花木绿叶荫荫 侍童端着茶盘进屋道:“公子,郡主府送来的甜心可要尝尝” “老太太喜好甜食,送去静安院” “老夫人房里已差人送去了,公子不尝尝?看起来不错”侍童忍不住又瞟了眼碟中的糕点,桃花状的,梅花状的,芙蓉花形的,柳叶形的,上面分别印有福禄寿喜四字,看着就有食欲 卫玠放下水瓢盯着碟子呆愣片刻,“闺阁女子悲秋伤春的百花在她眼里却成了美食”苏晓善做花馔,奈何他向来对甜食无感,许是太久没品尝卫玠一连吃了三块,觉得过于甜腻端起青瓷茶盏呷了口茶,舌尖弥漫着睡莲的清香 侍童解释道:“茶叶也是郡主送的” 事实上茶叶是郡主府的不假,却是他央求小桃给的,说苏晓留下的茶吃完后公子是宁愿喝白开水也不喝府里煮的茶,小桃毕竟是伺候过卫玠的婢女,心尖一酸给了侍童,还说公子吃完随时来取就是 阿碧提着食盒由外院的侍女带路去绿珠的院子,一路上山石造景磅礴大气,楼宇间跨廊相接,心下感慨到:这迷宫似的宅院就是遭了贼怕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姑娘由这门进去就是,奴婢是外院的粗使婢女,不能入夫人们的宅院” 阿碧瞪着双眼,眼前这女子杏眼桃腮算得中等姿色竟是粗使丫头,这让她如何不吃惊,换作别家怎么着也是个二等侍女 “有劳姐姐领路,”阿碧握住她的手将掌心里的一吊钱乘机渡入她手心,“这是我家郡主赏的”所谓贵主出刁奴,这些大富人家的奴才你不给点好处下次定会给你使绊子 刚进门就有个玉人般的小丫头迎来:“姐姐找谁” 阿碧笑道:“我乃安宁郡主侍女阿碧,奉郡主之命求见绿珠夫人” 小丫头一听飞身往里屋跑去,一会出来个翠绿衣衫的少女道:“小丫头不知礼数,让姐姐干站在院子里,夫人在里间梳妆,姐姐随我来”说完接过阿碧手中的食盒拉着她手进屋 花厅铺着灰色的羊绒地毯,脚踩着像芦花般绵软,阿碧还未细看屋内陈设就听见珍珠帘子一动,一个月宫仙子似的人物缓步走来,她衣物的料子阿碧竟叫不出名字来 “阿碧见过夫人”到底是跟着桓伊的人,在窘迫的情况下也能迅速调整心态,“郡主常念叨夫人,亲自做了几样新式糕点让奴婢送与夫人尝尝” 一旁翠绿衣衫的侍女带着几分鄙薄,石府啥山珍海味没有,大老远送几碟点心真是好笑,待见到盒中的糕点唬住了,把糕点做成花型不难有模子就成,难得是色泽也与花相应,粉红色的桃花,淡黄的腊梅,红白相间的芙蓉配上嫩绿的柳叶,不论味道如何光这品相就足以震住人谁敢说这礼寒酸? 绿珠眼睛闪着亮光,巧笑倾城,般般入画,阿碧算是明白为啥那中等姿色的女子会是粗使丫头了,与眼前的女子相比恰似巍巍泰山与土丘之别,难怪深的石崇恩宠,仅凭姿色就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代我谢过你家郡主” 阿碧笑着应承几句后施礼,“奴婢告退”,绿珠吩咐侍女送阿碧出门 绿珠捻起一块桃花形的糕点,“我也是沾某人的福” “珠儿沾谁的福?”石崇从带着满身风雪而来进屋便把披风脱掉扔给侍女,“好精致的糕点” 绿珠道:“小小送来的” 石崇碰到糕点的手一顿讪笑着收了回来,“她来过府上?” 绿珠摇头,气氛有些尴尬,石崇随意坐下喝着侍女刚奉上的茶,屋内的侍女便鱼贯而出 绿珠犹豫再三后开口,“妾身有几句话想问爷” 石崇吹开茶沫呷口茶幽幽地回道:“洗耳恭听,知无不言” “爷若一开始就知道绿珠不是二姑娘还会娶绿珠么?” “不会”石崇回答的干脆 绿珠绞着帕子压制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爷何时觉察出绿珠不是明月楼的二姑娘” “南迁途中她多次出入你的帐篷” 绿珠抢白道:“原来爷是看上小小的容色,而非……” “绿珠”石崇大声呵斥,揉按着眉心平缓下心绪又恢复温软地语调,“每次她去你帐篷后你定会提出要求,救济流民,收敛行径,加强看管马车补给粮食……你怀着身孕所求之事我照单全收,先后几次避开事端我都安慰自己是巧合,直到在江夏遇到山简从他口中得之同行氏族全被劫杀,我派人回洛阳查她身份才知道,当初你和她都戴着面纱,她又说她叫绿珠,所以……,” 石崇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的疏漏,见到你面容那刻我就发誓你绿珠只能是我石崇的,也没多问老鸨” “为什么?小小!你是为了什么?”绿珠想起苏晓当初突然肚子疼如今看来八成是装病,目地是避开石崇 石崇又说了在王府帮苏晓摆脱王敦纠缠的事,绿珠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落腮边,因果报应啊!苏晓救了她两次,她代她出嫁 绿珠神情呆滞像个残破的木偶,石崇唤了好几声才回神 “红香”绿珠唤来丫头指着卧榻边的柜子,“把这箱东西拿去烧掉” 红香和石崇唬的不轻,这箱里是孩子的衣物鞋袜平日里绿珠是不许人碰的,有个侍女因收整这箱子结果被打了一顿板子撵出府去,红香愣着不敢动 石崇摆了摆手红香低头退下,“珠儿” “往日种种犹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过去之事夫君和绿珠都忘了吧,孩子之事怨绿珠逞强” “哼!王敦那老匹夫”石崇一拳打在桌上震得茶水四溅,若非王敦狂妄让绿珠跪地斟酒他的孩子怎么会早逝 绿珠思虑着有些事是时候该问下苏晓了,便说:“年岁将近,小小新得了府邸,我想去瞧瞧” “备些礼去”见绿珠皱眉解释说:“安宁郡主毕竟不是司马家的人,连那座府邸也……”石崇是想起什么笑笑作罢 见石崇避讳绿珠没继续追问,只是点头应允了声,石崇身边的小厮找来,他嘱咐绿珠几句就匆忙走了,绿珠让红香把箱子拿去烧掉,又吩咐侍女备礼 阿碧回府后几个丫头婆子围着听她讲述石府如何奢华,侍女姬妾貌美如花等等 小丫头问道:“阿碧姐姐,绿珠夫人真有你说的那么美” “西施昭君般的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3谎言 冬日的五更天还未亮,厚厚的积雪把院子影衬得明晃晃的,一夜辗转难眠,绿珠索性起身 “红香,给我梳妆” 外间的守夜丫头忙进屋来,“夫人起这么早?离天亮还有段时辰,夫人回床上再睡会儿?” “睡不着” “那夫人到床上躺着,奴婢陪夫人聊天,年岁将至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罢了”绿珠由红香扶着躺好,“你退下吧” 红香见绿珠闭眼识趣的退下,一会儿绿珠又赤脚下床走到妆台从奁盒里翻出一面镜子和一支金色的圆管状口脂,这是当初苏晓赠予她的,摸着镜子背面白色的玉兰花她脑子里是苏晓用力一掰,把镜盒一分为二的画面…… “小小,为什么要骗我”绿珠泪落如雨,天一亮便坐车去了郡主府 冬天唯一适合干的事——睡觉,最恨天亮的太快 “郡主,绿珠夫人来了”小桃摇晃着我的肩 我咕哝了几声极不情愿地起床,小桃用冷水湿了帕子给我净脸,冷的我哆嗦瞬间睡意全消 经阿碧那么一吹捧,府上的人为看美人是列队欢迎,晋朝是个以貌取人的年代,生的丑的夹着尾巴做人 绿珠一下车阿碧忙上前施礼:“阿碧见过夫人”踏入郡主府大门所有下人齐整化一道:“见过夫人”这阵仗让绿珠随行的的侍女小厮有些飘飘然太长脸面了 阿碧说:“各自都散了吧”言外之意美人见过了该干嘛的干嘛去 绿珠眼底一圈瘀黑连脂粉也遮盖不住一看就是失眠所致,心底不由地升起种不好的预感,我执她手上了阁楼,又唤小桃沏玫瑰花茶来 绿珠凭栏远眺,这座小楼低矮至是比不得崇绮楼能俯瞰健康城色,梅花幽香,落雪寒凉,她指甲抠着栏杆 “小小,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顿觉平地一声爆炸,被气浪震的不由地退了两步,喃喃一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 绿珠闭眼语气幽怨说:“为何要骗他说你叫绿珠?” 终究她还是知道了,我理了下思绪 “给你讲个故事吧!至汉朝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起,楼兰就是必经之地商贾云集,有个女子从小便无父无母在外祖父家长大,听多了来往商客说的故事便对中原起了好奇心,因缘际会下她真的去了,到中原后才知道她想拜的尊师已作古几十年,或许是苍天怜悯,她饥肠辘辘之际遇到一个善良的女子赏了她一顿饱饭并带她回家” 绿珠颦眉蹙额大声喊到:“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我自顾自地接着说:“楼兰女子本想着呆几天就离开去洛阳,她把随身的宝贝分了一半给收留她的少女以作报答,怎料横生变数驿站被毁,她想救少女一命报一饭之恩却是势单力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微妙,身陷囹圄的两人又碰到了一起,后来她们被卖进洛阳的明月楼,两人感情很好,但楼兰女子心底一直藏着个不与人道的秘密——洛阳有位她心心念念的人,卫玠” 绿珠震惊不已,那日在琅琊王府苏影对她说过:“小小从未对石崇动过任何心思,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卫玠”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日我的却是装病,至于对他说我叫绿珠……”唉!谎言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无底洞永远填不满,我沉思了片刻想着:说清也好死就死吧 “我喜欢的人是卫玠,二来我担心哪天我若回去了,你怎么办?石崇和明月楼之间,我替你选了石崇”三是你绿珠与石崇历史上本就是一对,可惜这话我说不出口,何况我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苏晓,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般看待,呵呵!你瞒了我多少?” 绿珠飞奔下楼,连影姑娘都知道苏晓喜欢卫玠的心思,她却像傻瓜一样说卫玠非她良人,给钱让她赎身,数次劝诫她离开卫府 “绿珠,绿珠……”任凭我怎么呼喊,她还是如一缕青烟消失于我的视线 小桃和阿碧见绿珠急冲冲地跑出去,给她行礼也不搭理,料想是两人吵架了不成可又没听见什么响动,连忙上楼见苏晓无恙地站在栏边倚着柱子 “郡主,郡主” 阿碧看看苏晓又朝着她目光所向处瞧,除了隐匿在浓雾雪景中的房檐并无奇特景致 “阿碧,郡主宫宴的衣赏还没做完呢,咱俩得抓紧点”小桃拉着阿碧就走 下楼后阿碧小声嘀咕:“你怎不早说?明儿就是除夕了这可如何是好”晋朝讲究风度,衣物首饰是身份的象征,稍有疏漏轻则是沦为笑柄,重则招致祸端 “我骗你的” 阿碧一听不由地大吼一声:“什么” 小桃忙做个禁声的手势:“嘘!你小声点,咱也别叨扰郡主了,让她自个静会儿”阿碧明白过来点头赞同 绿珠回府后就把自己关进屋里,怕被人听见咬着被子嚎啕大哭,父母双亡后她最信任的就是苏晓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夫君,她明白以色侍他人色衰而爱驰,早晚会有别的珍珠明珠取代她成为石崇的宠妾,苏晓是她心底最柔软地安慰,到头来才知道她傻的可悲,她所珍惜的就是个笑话 “小小,我对你付出一切没关系,你利用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不信绿珠,你不信绿珠愿意替你嫁给石崇,愿意成全你的所爱” 回想苏晓第一次见卫玠的情形,每次谈及卫玠的样子,绿珠责怪自己傻,那么明显的事自己硬是没看出来,不怪也不恨,只是苏晓那么不屑,就连南迁途中她那么直白地打趣她和卫玠,她也没对她敞开心扉吐露半句心事 绿珠喃喃自语:“原来我从未走进过你的心理”,哭累了睡,睡梦中也在哭,绿珠分不清自己是睡还是醒 宫宴如期而至,我这挂名郡主还是的配合着演一出合家团圆的戏,皇上皇后自然是主次位,接着是各位嫔妃、公主、王爷 与司马昱同座的是正妃王简姬,我瞧着苏影叹息:再受宠场面事也轮不到你,王氏想必也明白这道理,平日里也不与苏影争什么,她的家世就是最大的荣耀 我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的理,百无聊赖地吃些酒菜,头上顶着沉重的头饰,身上繁杂的礼服,长久跪坐腿都麻的没知觉,酒宴结束就闪人连招呼都懒的与苏影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4水匪 晨光熹微时分,两匹飞骑踏着积雪出了城门行至渡口弃马登船,江上笼着浓密的大雾,三丈开外不辨物体 乌篷船里一阵咳嗽在冷清的河面更显刺耳,侍童系好竹篙掀帘进入船舱,对着红泥小炉吹气一会儿炭火便串起红红的火苗,接着架壶烧水 卫玠不时地掩袖咳嗽脸色苍白如雪,侍童递上杯热茶,这雪天本就冷,公子还偏得起早行路,寒气吸入肺腑这咳疾益发厉害了 “加紧行船,这大雾天易出事端” 侍童唉了一声转身离开,卫玠裹紧狐裘以手支头假寐,那竹篙拨动水面的声响一声一声撞击着他的心脏,提醒着他时日不多,于他而言任何等待都是不可饶恕地浪费光阴 河道汇入江面顿时宽广开来,侍童撑着竹篙瞧见前方雾影里隐藏着庞大的船影,便加速行了过去 “来者何人,此乃大将军的行船,速速离去” 声音透过浓雾而来,侍童从腰间掏出块腰牌朝船上掷了上去,一会儿一驾小舟便划了过来,领头的人身穿甲胄见侍童后拱手作揖道:“在下沈充,奉将军之命在此恭候公子” 卫玠撩起竹帘子走出船舱,“有劳了” “公子请” 沈充做个请的手势,想瞧瞧这位让将军敬重的人是啥三头六臂的人物,却是被一张银色鬼面具遮住了面容,浑身白衣与大雾自成一色,再看那张脸就有些恐怖了,仿佛一颗鬼面头颅飘渺在半空中 弃舟凳上大船,卫玠命扬帆,沈充低声说:“江上浓雾不便方向,此时行船怕是……” 这两月来江上水匪横患洗劫来往船只,王敦多条粮船被劫,天寒地冻地十万将士无衣御寒无粮果腹,在这样下去非造反不可,这条船上的粮草犹为重要 “出任何岔子由本公子一力承担,起帆收锚” 卫玠声音很轻却透着股千斤压顶的威严,沈充咬牙命令士兵起帆开船,一来是路上耽搁太久江夏粮草已耗尽这船规定时日不到必出乱子,二来他手执大将军令牌,见令如见人 挂帆后行船速度快了几倍,卫玠听沈充谈了下之前被劫船只的事闭眼挥了挥手,只说要静休 沈充瞧着这狐裘裹的密不透风的羸弱公子低头退下,心下泛起白眼,杀场可是血流成河的事,不适合你这样的白面书生 “侍童,眼耳口鼻都放机灵点” “诺”侍童领命而去,卫玠从腰间的白瓷瓶里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嘴里 侍童拿着图纸看航向途径之地,沈充从旁解释图上标识,“这处峡谷叫鬼见愁,水急多暗礁容易沉船,过了就是三岔口,这里数条河道交汇水面宽广,过了这地就是将军管辖的地界,离江夏也就不远了” 侍童一一点头回应,收好图纸沿船走了一圈没发觉什么异样便去了内舱 “可有异样?” 侍童答道:“还未发现”又往泥质碳盆里加了些碳,拿铁勾拨弄着使之烧的更旺,从袖里掏出图纸递到卫玠手边 “公子瞧瞧看,哪个地方需要侍童更加谨慎些” 卫玠睁眼摊开图纸瞧了一阵,笑着说:“快到三岔口时才叫我”说完是整个人躺下就着榻睡了 侍童嘴角一张一闭的直抽,想说什么还是作罢,想着让公子休息下也好便合上舱门去甲板上巡逻,每隔一时辰回船舱添加点木炭,因卫玠咳疾怕冷 江上行船摇晃的厉害,弄的人头昏耳鸣,碳盆旁温着一碗鱼片粥几碟腌菜,卫玠随意用了些,倒杯茶漱了口,桂花的香味便弥漫在唇齿间去掉了鱼腥味 “公子醒了?”侍童推开舱门有些惊讶 “嗯!船行至何地了?” “已过了鬼见愁,士兵用过饭换了班,在过两刻就到三岔口” “走吧去见沈充” 卫玠虽拢紧了狐裘,开舱门时江面袭来的冷风依旧让他打个寒颤,吹进眼里刺裂裂地疼 话说沈充今日头发丝都绷紧了,心里掉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摇晃,好不容易平安地过了鬼见愁想打个盹眯一下,硬生生地给人打断了清梦 “公子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沈充笑着打开舱门,言外之意是你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是吧? 卫玠也不恼,说:“我夜观天相占了一卦,今夜乃是个是非之夜,沈将军还的枕戈待旦” 沈充听卫玠这么一说是睡意全无连忙穿好衣服上甲板,抬头看天一片黑暗半颗星子都见不着,心里一阵诽谤:我呸!这鬼天气观什么星相?唬老子不懂是吧,又不敢马虎怕真有啥意外,只能憋着气,走路加重力道踏得船板啪啪响 行至三岔口江面的雾越发浓密起来,船头挂着的灯笼照不开几丈的视线,沈充配剑插进木板,双手搭在剑柄上背靠着桅杆打盹,卫玠则站在船头双眼目视着浓浓大雾,江风吹拂起他满头黑发和衣袍,有一副飘飘欲仙之感 “救命,救命……” 沈充听见声响连忙跑上前,见前方大雾笼罩处是有人在敲打着东西求救,等船行近才看清,一艘小船上坐着三个妇人两个老者,七八个壮汉身子泡在水里手抓着船舷 沈充大喊道:“尔等是何缘故?莫不是招了水匪?” 船上一个老者伏地一拜,“我乃建康人士,经商做绸缎买卖,因常年离家,本想着带家眷迁往江夏共享天伦,岂料路上遭遇水匪劫船而去,把小老儿一家丢弃在这破舟之上……”说完便呜噎起来,几个妇人也是抱一起痛哭 沈充一听大惊,刚公子还说今夜有是非之事,果然有船遭了水匪,便问:“那贼人去了多久?” 老头以袖试泪,“怕是一个多时辰了,早走远了” 沈充想着嘘口气,按这般时间算船已行去几十里,等他们回贼窝整顿好再行抢劫自己已到江夏地界,那里有大将军安排水军接应自然不用怕区区水匪 老头悲鸣之声更甚,使劲磕头道:“求大人大发慈悲救小人一家十三口性命,到江夏小人愿以一半家产报大人再生之德” 沈充摸着下巴觉得这等事可以,一来救人增添阴德,二来还有笔银子赚,简直是一石二鸟的事 侍童一支火箭射到小舟的船板上,卫玠随即飞身稳稳地落在船上,小船因多一个人承受不住往下陷水面已与船舷平衡,波浪一卷水便浸入船舱,照这下去不多时船便会沉没 老头双手合十祈求着:“求公子开恩,求公子开恩……” 卫玠伸手捞起就近一妇女的衣领足尖一点运气回到船上,刚站定便掐住她的脖子,“谁派你们来的?这点计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女子扯着卫玠的衣袖,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音:“公……子……饶……饶……命” 船上的老头是急慌了,右手发抖地指着船上嘴角直哆嗦看样子气的不轻,失去刚才的客气 “诸位大人若见死不救也罢了,让小老儿一家子在船上自身自灭,死在一起埋江底就成,何必要为难一个妇人” 沈充张着嘴想劝,又怕这人在大将军面前说他贪恋老头那一半家产,正为难之际忽听得卫玠说:“我还偏要为难她了”喀嚓一声,脖子断裂声响起,沈充只觉后背起了毛毛汗,这人看是羸弱不堪的病秧子,出手却是阎罗王样狠绝 “夫人……”老头悲恫大喊,随即又没声响,咽喉处多了一道血痕,血珠喷涌而出,船上的其它人都是一愣,看见那片雪白凝结成冰的玉兰花瓣后都迅速没入水中 沈充看了看空荡荡的小舟,又看看卫玠,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舌头也变得迟缓不听使唤:“公子……这……这……”饶是他上过沙场对这样的杀人手法也震惊不已 侍童从妇人腰间拔出一把软剑对沈充说:“他们就是水匪” 沈充木纳地点头后“啊”了一声,“他们不是遭水匪抢劫的商人么?怎就成了水匪” “这么冷的天,在江水里泡一个多时辰不死也早冻僵了,那几个壮汉却个个生龙活虎,沈将军不觉奇怪么?” 沈充点头以为然,卫玠又说:“我侍从射支火箭,换作平常百姓早已惊慌失措,他们淡定从容说明并非一般人,三更半夜拦截商船沈将军觉得又会是什么人?” “水匪劫船岂会留下活口?之前负责押运船只的人无一生还,这群水匪聪明在扮成被劫的商客,凳船后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船上的人,然后装扮成船主开着船大张旗鼓地逃之夭夭,官府只会查水匪,不会查船主的真实身份,三岔口多条河道会聚想逃脱不难” 沈充懦怯地说:“公子就不怕杀错人?” “为保大将军粮草安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枉纵一个” 沈充目送那白衣离去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这白衣公子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亏的自己没得罪他,之前还恼怒他不给自己面子连姓名都不通报下,现在觉得这样的活阎王还是不知道他姓谁名啥的好,免得做梦都渗的慌 进船舱侍童从新沏了壶茶,“原来公子早断定水匪会在三岔口行事,我和沈将军是把精力都放在鬼见愁了” “那地方水急多暗礁,双方一旦动手无人掌舵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一般船只还行,这船上士兵众多想快速得手很难,” 卫玠呡着茶水,拢在衣袖下的手里拧着片玉兰花瓣,但愿船上那些人逃走是因为事情败露没瞧见那片花瓣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5宇文明姬 运粮船安然抵达江夏,与前来迎接的王含王应汇合,王含乃王敦大哥,王应本为王含之子,因王敦无子便收了王应作养子,沈充松了口气这一路算是安全了 船行至武昌,王敦亲自于渡口迎接 “卫公子出手果真……” 见卫玠眼里透着寒光王敦一笑作罢不再多言,侍从牵了马来遂翻身上马,卫玠也紧跟着离去 二月初,褐色地枝头抽出些许绿芽,院里的玉兰花绽放的难收难管,在氤氲的春日气氛中开的茶蘼,给这凝重庄严、刀光剑影的将军府增添了几分明媚与柔情 沏了茶水就着玉兰树下看书,几片花瓣飘然而落搁浅在书页上,卫玠轻轻拂去,俄而又零落了几瓣,他弹指一挥,那花瓣却是跟他嬉闹一般又飘落而至 “落花不解意,何顾乱扰人” “哈哈……哈哈!真是个书呆子” 一阵莺语雀吟地笑声从树上传来,随即飘然而下一女子,浓眉大眼,睫毛像把舒展开来的折扇,修长而有弧度,穿着红梅色彩蝶穿花衫子,头发斜挽出个环,编出数条小辫用紫色丝带系好 卫玠凝眉:“又是你?” “呵呵!你可知我是谁?”女子凑着笑颜问道 “宇文明姬”卫玠是乎厌烦了这样的开场白,把书一合起身回屋 “书呆子,每次见你都是在看书,可悟出啥来头没?” “远女子与小人” 宇文明姬先一步闪进屋子,瞧了一圈没劲,就着榻坐下 卫玠瞧她那副悠闲地神态问道:“你还不走?” “没钱,肚子又饿,没地去” 宇文明姬一副死皮赖脸相,在渡口看到他后就一路跟了来,想打发她走没那么容易 卫玠头疼,至七年前遇到她起,这丫头磨人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种,除非她自己腻了离开 “我说了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你这样爱书成癖的人,我宇文明姬怎可错过” 瞧着她那双扑闪着星子的眼睛,卫玠是哭笑不得,癖好和深情这歪理他就不明白了有甚关联? 想着能说出这话的人必定有所癖嗜,敢嘲笑他人不穿鞋,自己绝不是个赤脚大仙,便笑问:“你有何癖好?” 宇文明姬呵呵一笑,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爱繁华热闹、爱精舍、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 卫玠忍不住揶揄:“真是了不得呀” “嘿嘿!更了不得的是,本姑娘的癖好是个个玩的通透,样样堪称行家”宇文明姬躺在榻上踢晃着双腿一脸自豪 卫玠瞧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摇头,比起叶公好龙,宇文明姬是个实干家,爱骏马真的就收罗了不少好马,爱鲜衣就从未穿过同样的衣裳,爱吃乳酪就养几头牛,用最好的草料饲养,说别家的牛吃的草料粗鄙,做的乳酪没了乳酪味…… “走吧,先吃饭”想送走这尊佛,得先填饱她肚子 “好呀!我要吃醉仙楼,你请客”说完跳下榻,像个兔子般一蹭一跳地出了门 “诸葛卫央,跟我这样的美人出门你那万年不落的面具能不能摘掉?看着慎得慌影响食欲” “替我省银子的事何乐而不为?” 宇文明姬噘嘴,故意落后一步,冲着他的影子一阵踩踏 选了个雅间坐下,店小二上了茶,见卫玠带着的面具吓了一跳,扭头朝着宇文明姬笑道:“二位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的招牌菜,酥油乳酪,咸的甜的各来一份,腊鸭和乳鸽,醉蚶,先来这些吃完在说” “你最擅长乳酪,还要吃别家的?” “这醉仙楼的乳酪制法秘甚,热炒、冷炒、煎酥、作皮都有秘制工艺,世代家传,来了总得尝尝” 宇文明姬说着便吞咽口水,待乳酪上桌时是看直了眼,玉液珠胶,雪腴霜腻,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等菜上齐时两份乳酪已下肚 “你堂堂鲜卑郡主,对武昌吃食到是了解”卫玠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着 “我说了我好美食,且样样是行家嘛”也顾不上斯文,左右手腊鸭乳鸽同时开吃,嘴角沾了油袖子胡乱一抹 见卫玠不动筷,宇文明姬收敛了吃相,那帕子擦了擦手,夹起一粒琥珀般晶莹剔透的醉蚶放入他碟中,撒娇说 “这醉蚶很好吃,尝尝嘛” 卫玠表示怀疑待入口后,酒香腥味交织缠绕着味蕾让他一阵恶心想吐,原以为是煮熟后再用酒炙的,没成想是生的,对身为北方人的他来说接受不了这饮食 宇文明姬倒是吃的欢,直说他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桌上酒菜吃的差不多后,宇文明姬又唤来小二,点了螃蟹和河豚 卫玠有些疑惑:“蟹不是金秋十月,稻熟菊黄时吃最肥美么?这时节也有?” 店小二得意一笑,“这时节除了咱醉仙楼其它地是吃不到蟹的,清蒸、酱爆、豆豉,姑娘要怎么吃?”觉察到宇文明姬才是行家,店小二也懒得理会卫玠直接问她 “食物不加盐而五味俱全者,为蟹。螃蟹以清蒸味最佳”宇文明姬谈到吃是口若悬河,“螃蟹蒸熟放冷后腥味甚重,必要迭番蒸煮” 店小二大惊,今儿是遇到行家人了,唯唯诺诺而去,搬来小火炉和竹编蒸笼,一次蒸两只,上桌即食,食完再蒸,如此这般蟹的甘腴风味最佳 “这会子不腥了,你尝尝看可喜欢”她把剥好的蟹钳子肉和蟹膏放入瓷碟中,满眼期待 “螃蟹性寒,秋燥时节尚需佐黄酒以去其寒,这大冬天的,你少吃些”卫玠好意提醒,又叫店小二拿坛花雕来 宇文明姬是嘴撅的老高,“诸葛卫央!吃个饭你都那么多忌讳,你想长命百岁不成?”说完自顾自地吃不再理会 卫玠拍开封泥,满室酒香四溢,把酒烫热后倒了杯给她,又给自己斟满,店小二端来了河豚 “河豚美味但处理不当则有毒,以芦笋同煮则无毒,姑娘尝尝看” 宇文明姬夹起一片细细品尝,河豚肉质臻白柔腻,鲜嫩爽滑,简直是极品啊!忍不住感慨:“这至毒至鲜融于一体,真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为吃河豚也值得一死” 卫玠盯着她风卷残云的吃相无言以对,为了吃啥也不顾,除了她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宇文明姬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一盆河豚只剩下汤汁唱起了市俚谚歌:“河豚本非席上菜,明知有毒心却爱,呜呼哀哉,各自备棺材,今夕无事,明儿接着爱” 这才是吃货的最高境界,只要吃不死,明儿往死里吃 付了饭钱,卫玠回将军府,明姬找间客栈歇脚,看着那抹白衣模糊在视线里,轻叹道:“诸葛卫央,这些年可曾有人走进过你的心里?你的心思我愈发看不清了” 人行走在红尘里,就该纵情享受繁华热闹,对待生命也得冒险些才好,你迟早要失去它,宇文明姬如是以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6谋士 卫玠站在屋顶的青瓦上,眼神里倒映着万里长空的昏霭,却显得格外矍铄 明姬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认识他数年,他的心思都是静水深流让旁人无法从面上窥探半分,她也因此钦佩他,胸如大壑,容纳了万千人 “诸葛卫央,你该吃药了”她站在檐下喊,习惯了连名带姓地唤他,这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从这角度仰望,他侧脸凌厉的线条,让她心如小鹿乱撞,惶惶不安又格外甜腻 屋顶的人一怔,跃身而下,落雪白衣被风着翩跹而舞 “吃甚药?” “这般冷的天,跑屋顶乘凉,不该看大夫吃几帖补脑药?”明姬直白地讽刺 王应穿着祥云纹的蜀锦棉袍而来,抱拳一揖道:“家父在醉仙楼设宴替公子接风,车與也已备好” 瞧着一旁站着的明姬,眉骨分明,轮廓盈盈透着英气,不禁感叹:好生貌美的胡姬 “这位小姑子是?” 明姬一听醉仙楼就想起那里的螃蟹、河豚,不由地往卫玠身边靠拢,拉着他衣袖害羞一笑 王应本是风月场里的老手,倚红偎翠的事他一眼就明了,再看卫玠的眼神就有点变味了,想着这个发现可得禀报父亲 再说卫玠,他晓得明姬的心思,无非是馋虫上脑想去蹭吃蹭喝,也没对她斥责分毫 三人出了府,王应骑马开道,侍童驾车,卫玠与明姬乘车 明姬撩起帘子瞧窗外景色,“这不是去醉仙楼的路” 卫玠闻言探头瞧了瞧,“是去蛇山黄鹤楼” 明姬顿时没了兴致,她是为了美食才跟着来的,没兴趣听那些文人清谈说官腔,就想跳车开溜却被卫玠抓住 “既来之则安之” 黄鹤楼四周已被重兵把守,明姬瞧着眼前这飞檐高翘,金碧辉煌的建筑,好精舍的毛病又犯了,留心楼内的装饰和各种巧妙构建 筵席设在顶层,王敦见到多出个女子有些措手不及,收到王应传来的目光后随即释然,侍候的侍女忙加了餐具和椅子 “醉仙楼人多嘴杂,不如黄鹤楼幽静,放眼四眺皆是景致”王敦这话意在说,醉仙楼人多不适合说话,景色又不如黄鹤楼,所以本将军临时起意改在了黄鹤楼 周遭的将领随即附和,卫玠心眼跟明镜似的,明白王敦此举意在为自己安全着想 水匪之事想必沈充已对他详细讲述过了,王敦也明白,自己佣兵自守早已引起天子记恨,又启用刘隗刁协处处辖制弹劾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水匪劫船之事外不定还有刺客行刺,他声东击西,一面高宣在醉仙楼宴请,暗地里换到黄鹤楼并派种兵守卫以防万一 王敦先替卫玠引荐了部下,沈充、钱凤、杜弘等人,并按主次坐下,王敦坐主位,右手边是卫玠,左手是哥哥王含 明姬自顾自地坐了卫玠下手,与王应相对,未落座的将领有些不悦,但见卫玠坐了次位,这女子又是他带来的人也不敢出言冒犯 侍女斟满酒,王敦端起酒杯朝卫玠道:“此次粮船无恙全仗诸葛公子,刘备得诸葛孔明辅佐而兴蜀国,本帅得诸葛卫央出山辅佐何愁大事不成,这第一杯酒当敬诸葛公子” 之前还愤愤不平的将领此刻是温顺如猫,都收起了利爪,一脸恭敬,“白袍诸葛”——诸葛卫央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铁口神断,踪迹难觅,在胡族里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千军万马避白袍 卫玠仰头干掉道:“谢将军抬爱” 其余将领也豪爽地一口干了,三生有幸结识这样的大人物,心中都积聚着几分汹涌澎湃豪气万千 明姬是耳力听着这群男人豪言壮语,眼珠子落进了酒菜了,筷子不歇空地夹着盘里的河豚,又看着那金黄的螃蟹,筷子刚伸出便被卫玠借势一压杵到酒糟银鱼里 卫玠给她夹了片风吹牛肉,眼神里分明写着警告,不许碰螃蟹,之前明姬抱着螃蟹啃那吃相他是见识过,毫无淑女气质可言,就一吃到肉的叫花子 明姬嘴里吧嗒着牛肉,就像是嚼着卫玠要把他挫骨扬灰一般,对座的王应瞧着她微撅的小嘴,长而卷翘地睫毛随着眼睛扑闪而震动,像是有美人拿着丝绦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拨弄,弄得他心痒难耐,脸上也升起片绯色 席间在座的将领是轮番歌颂大将军的功勋,又寒酸几句高居庙堂的天子听信佞言,不念旧恩,酒酣处更放言:“若非得大将军庇佑辅助,皇位岂能轮到他” 明姬听着心下也有几分肯定,大将军王敦怕是要谋反,晋朝氏族与皇权分庭抗礼,要有场政变了 又瞧了眼诸葛卫央,大巧若拙,眼观天下,筹谋多年怕不仅仅只甘心辅佐王敦那么简单 日薄西山,筵席乃散,凭栏俯眺,滔滔江水至脚下流淌,武昌景色尽收眼底,这黄鹤楼真是个宴请的好去处 卫玠命侍童送明姬回客栈,自己则与王敦同乘车與回府 侍女奉上茶带合上门退下 王敦呷了口茶,语气带着几分生劣道:“卫公子今日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啊” 王敦用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典故来代指他,特意称他卫公子更是赤~裸裸地威胁,他知道诸葛卫央就是卫玠这事 卫玠是深恨那日在石崇府上沉不住气,漏了底,让他逮着这么个把柄 “卫央既已上了将军的船,自会替将军出谋划策” 他以退为进,含糊其辞,说上了将军的船可指负责押运粮草船只之事,亦可指与他站一条线谋反 他自称卫央意在提醒王敦,他诸葛卫央不是谁能控制威胁得了的人 王敦容色舒展了些许,似乎对他这话很受用 “公子可有良策?” “此乃欺君罔上的大罪,将军有密室乎?以防隔墙有耳” 王敦点头以为然,走到书案旁把桌上的砚台左右各转了一圈,墙角的书架便自动移开露出一扇暗门 “此地甚安全,出君之口入我耳,再无第三人知晓” 卫玠打量了下这密室无甚稀奇之处,便在榻上坐下 捻起棋盒里的三颗白子落入棋盘 “公子是说有三条计策可用?”王敦喜不自胜 “卫央为将军谋划了三局棋,第一步:假托拥戴先帝遗孤,借“牛继马后”的谣谶散布谣言说圣上并非正统” 王敦若有所思的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步:掘江水灌入健康,如此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拿下,将军不损一兵一卒,帝都再无反抗之力” 王敦一听心凉了半截,掘江淹没多少人得丧命? “第三步:将军举义军复国,并召告天下,再挟天子以令诸侯” 王敦听完没一点兴奋劲,说来说去就是司马家换个皇帝而已,自己离那位子依旧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费尽心机争来争去又有何意义?便道:“水淹健康伤亡惨重易被诟病,且先帝遇害时年纪尚轻,未曾留下遗孤……需公子费神令谋良策才好” 卫玠一听知道王敦非成大事者,谋反之种诛九族的大罪都敢为,还怕被人诟病?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开辟千秋霸业没魄力岂能功成名就? 卫玠敛衣起身对着王敦一拜:“将军仁慈,以黎民为重,卫央佩服” 王敦讪笑不语 “将军不愿殃及黎民,唯有“清君侧”一计了,以诛杀刘隗、刁协为名,出兵健康” 王敦觉得此计甚妙,诛杀佞臣乃正义之师,国君昏庸无道,宠信奸臣误国秧民,废除掉窝囊废皇帝,江左就是王氏的天下了,自己又手握兵权…… 王敦越想越发觉得那金灿灿地龙椅是为他而造 当即拍板决定就依此计而行,并言凳上大宝后追封卫氏一门,一派君临天下的气概 此番谈话卫玠觉察出王敦有勇无谋,目光短浅且怕事,就算攻下健康也成不了气候,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愿的人有胆杀了皇帝自己坐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7归家 至从卫玠替王敦谋划出清君侧之计后,王敦是每日必邀他喝茶谈话,卫玠口若悬河,分析事理深入浅出深的王敦信任 “公子,建康来的急信” 卫玠当着王敦的面拆开火漆,见后神色忧虑 王敦随口问了句:“可是家中出了急事?” 卫玠把信递给王敦,“岳父病危,望将军容卫玠归家探视” 王敦瞧了眼信上的内容,确是山简病危,山氏女郎堇若要夫君速速回家 “本欲多留公子几日,山将军病危怕是不成了”王敦当即吩咐下属备船,又拿出山参、灵芝等物品,道:“我军务繁重不能亲自探望山老将军,略备薄礼望公子代为相送” 卫玠与王敦礼谈几句后告辞,侍童收拾好行李两人骑马去了渡口 一抹靓色的身影由远而近,肩上搭着个包袱,身形矫健一跃跳上船板 “呼!来的刚好” 明姬喘着粗气,抬袖擦拭着脸旁的薄汗 侍童一脸嫌弃:“你怎么又跟来了?” “哼!你家主子都没开口,你个小书童插什么嘴?” 明姬把包袱一扔,席地坐下拿杯子倒水,咕噜咕噜一连灌了几杯,把玩着手里小巧的杯子道:“连个茶杯都这般小气” “建康乃天子居所,本郡主去瞧瞧热闹” 见卫玠没不悦神色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侍童 “小书童,我可付过船钱了,饭点叫我” 说完立马推开一扇舱门抓起包袱闪入 “砰”地关门声响起,侍童拧着手中的银子,这叫什么事? “随她去吧”卫玠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进入另一间船舱 侍童气得七窍生烟 逆水行舟较慢,闲着无趣,明姬执竿垂钓,就着碳盆烤鱼,可惜一个不吃,一个不屑吃,她也不气恼依旧吃的欢 琅琊王府书房紧闭 “王爷的意思是罢手了?” 司马昱提笔写:事已露,争无意 石崇抽过纸条看过后放入炭炉烧毁,这种一个说一个写的交谈方式对防止眼线耳目最好 上次劫王敦船失败,司马昱便让他全面收手,让他就此放过王敦他心有不甘 “料那诸葛卫央不会次次都跟船护送,要不我召集人马再抢一回试探试探” 司马昱摇头,提笔又写了几字:顺藤摸瓜,引火烧身 想那王敦是何等机敏之人,只怕早已觉察水匪之事乃有人暗中所为,若他追查定会牵扯到自己,毕竟劫来的赃物都在他手上,让王敦逮着这证据,于朝廷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石崇心里也明白,为着那皇位,太子与琅琊王面和心异,司马昱收手无非是怕事情败露 “那在下也告辞了” 对着司马昱一拜石崇恭敬谦卑地退了出来,不找王敦麻烦,他也该忙活自己的生意了,在劫船之事上花费的钱可不少 苏影从老寿仙君的金丝绣屏后出来 “此事爱妃有何高见?” 说完司马昱写下两行字:杀,不杀 “王爷的令牌还在他手上,会生金蛋的鸡,杀鸡取卵可不是明智之举” 苏影把字条烧掉,道:“商人重利,利益还在他暂时就不会背叛王爷” 司马昱想了想便搁下,问道下一步计策 苏影提笔:堇若,安宁郡主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郡主授封之日就有她使命,王爷知道的” 苏影一脸平静看着纸条燃尽,就像看着一段已成历史的故事般淡然 司马昱拦她入怀,指间着她的发鬓说:“此生本王若有负于你,定堕入地狱用不超生” 苏影嘴角上扬,心尖那个影子在一片一片地坍塌,虽未全部逝去,但面容已模糊不辨了 三月,阳光温暖如熙,满城柳絮随风漫天飞舞,飘成一场错季的雪 明姬欣然爬到屋顶吹着竹笛,卫玠伫立窗边当个寂寞听笛客,他的抱负就如一支残破不堪的竹笛,和泪横吹无人懂 一般人不能说,想说的人又不敢说 “公子事已办妥” 卫玠略微颔首,回到建康有家不能回住客栈也是无奈 “跟屁虫吃饭了”侍童对着房顶喊道 明姬收好笛子,一起一落跳窗进屋,见一桌子菜眼睛里跳着星子,赶忙坐了过来 “我有要事在身,只怕没闲带你游览建康山水,这杯酒算是践行酒” “得得得,我喝,多吃菜少说话” 明姬端起酒杯干了,每次都这样甩开我,这回姑奶奶是你到哪就跟到哪儿,你没空带我玩没事,我有的是空闲跟着你 侍童盯着桌上的盘子一碟一碟地变干净,惊的完全忘了夹菜,这是鲜卑的郡主么?跟个饿死鬼似的,比苏小小还能吃 别人是酒足饭饱思,她是酒足饭饱想困,便靠着榻斜躺着打个盹 卫玠呡着茶水,一会儿便听到榻上沉重的呼吸声 侍童戳了戳明姬肩膀:“公子,她睡着了” 卫玠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问:“你下了多少药?” “够她睡几个时辰了” 取下面具戴上侍童准备的纱帽出了客栈 辛夷坞,山堇若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来回兜圈子,拧着拳头心烦意乱 秋纹安慰说:“女郎,武昌路途遥远,你再耐心等等” “算日子也该到了,阿爹病危也不知啥情况,秋纹,要不咱们先走” “女郎说的啥糊涂话,出阁女子,一没娘家兄弟来接,二无姑爷护送,自个巴巴地跑回去,岂不让人嚼舌根子笑话” 秋纹倒了茶给堇若,又劝诫道:“女郎若不管不顾地自己跑回去,明事理的说是担忧将军,使坏的还不得借机挑唆,老夫人那里怕也得责怪女郎不知礼数” 堇若觉得秋纹说的在理,深恨这副女儿身不得自由 外头小丫头来报,说公子回来了 堇若忙迎了出去,一袭白衣,清瘦俊朗,顿时喜上眉梢 “夫君”堇若甜甜一唤 “东西可备妥当了?咱们马上动身赶往江夏” 秋纹瞧堇若那呆愣失神的样子,赶忙答道:“夫人把一切都备妥当了,就等着姑爷你回来动身” 卫玠“嗯”地应了声,说到大门口等他,随即转身去了静安院给母亲吱会声 “女郎,这会子是真要回江夏了”秋纹摇晃着堇若,吩咐小厮套马,侍女把打包好的换洗衣物等般上马车 一路快马加鞭,到达江夏时,将军府门上挂满了白色的锦幛、纸花,下人都披麻带孝 “不会的,不会的……” 山堇若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往日接客议事的正厅设了灵堂,哥哥穿着粗布麻衣,山王氏由两个侍女搀扶着哭成泪人,见到女儿便仆了过来 “阿娘……” 仅一句便泣不成声 “堇若,我的儿呀……”山王氏抱着女儿大哭,“你阿爹已于前日去了,你怎不早歇回来,如今阴阳相隔……” 一路紧赶还是晚了一步,阿娘说了些什么堇若已听不清,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将军府又是一阵骚乱,山王氏只有一女,出嫁后闺中房屋也保持原样让侍女每日打扫,山堇若依旧住在自己的绣楼里 卫玠切过脉后说:“阿娘放心,堇若只是车马劳顿,又气急攻心导致晕倒” 山王氏让小厮招呼卫玠,私下里又请来大夫替女儿诊脉 “大夫,我女儿可是有身孕了?” 大夫摇头,说得话跟卫玠一样,山王氏叹口气让侍女送大夫出去,她女儿打小跟她爹学武身强体健,她暗以为昏倒是有孕所致,却是空欢喜一场 按山简生前的所愿,丧葬一切从简 见堇若日渐消瘦,卫玠有几分自责,若非宇文明姬的事耽搁了几日,她应该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吧 对于父亲卫玠已记不清面容,唯记得他离府去看病,父亲抱着他上了马车,摸着他头慈祥地说:“叔宝,一路上要听你阿娘的话,” 那是卫玠对父亲最后的记忆,紧接着卫氏满门被屠,他再次会回卫府时,除了墙上残留的血迹,原先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那场屠杀的惨烈,他也只能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去回想去感受 血的代价就要用血去洗刷,他每每都这么去想,才让那颗颤抖不安地心变得冷漠狠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8 爱恨生 吊唁的人一波一波接踵而至,堇若毕竟是女眷,出嫁女不比进门媳,她在正厅呆的时间不多,以接待内眷为主 听小厮报琅琊王前来,山遐和母亲便到大门处跪地恭迎 王府侍卫先抬上祭礼,随后一顶四人软轿,山遐行礼,司马昱还了礼才一道入府,又问钦天监择了何日?宗庙坟莹等事 山简只有山遐一子,前院要接客张罗,招呼琅琊王的担子就落到了卫玠头上 家仆前儿引路,把琅琊王带到听雨轩行礼退下 “听闻叔宝南渡时曾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日,想必对府上地形比较了解,可愿陪本王走走” 卫玠当日住的就是听雨轩,今儿也算旧地重游,眼下乃立春时节,院中不似夏日荷叶擎天,荷香四溢 司马昱笑道:“山翁当日慧眼识珠,以女相嫁之事,在朝堂可是美谈” “卫玠惭愧” 他自认对山堇若没半分男女之情,碍于圣上赐婚 卫玠与司马昱保持三步开来的距离,不疏远也不献媚,透着客气地疏离 司马昱觉察到卫玠的敷衍,便道:“本王有人伺候,叔宝且去招呼他人,不必陪着” 卫玠行礼告退,回到堇若的书房继续抄写经文,前院和尚道士在做法会超度亡灵,减赎身前之罪 因见抄经的和尚写字粗鄙,卫玠便说愿亲自抄写,以慰岳父在天之灵,山王氏听得欣慰便答应了 卫氏一门在书法上的造诣是响彻上流氏族的 司马昱吩咐随从,“你俩去外面守着” “诺” 苏影取下头上勒紧的帽子,退下身上宽大不合身的男装,从行李中拿出丝屡换上,脚上的鞋子是司马昱的,她塞了不少棉花还是大,走路时一搭一搭的脚底都磨起了泡 “难为你了”司马昱满脸怜惜 陪同来吊唁的女眷都是诰命夫人,在不济亦是正妻,苏影虽为侧妃,算起来还是妾,入不得这场面 “这样不是挺好,省得我还要去跟那群公侯夫人应酬” 苏影不以为然,她本不属于这时代,没那么深的门第观念,但到司马昱眼里就成了另一种解释,她在故作无视 暮春的风微凉而轻柔 苏影一身王府随从打扮四处闲逛,看到储芳园绿柳芳菲,听说这就是山堇若出嫁前住的阁楼 “大胆,哪来的混账小子,这内院也是你能来的” 许是看花看草看痴了,直到来人出声才反应过来 苏影瞧着手提食盒的山堇若,不施礼也不赔罪,只是嗤嗤然地盯着她浅笑 堇若看她衣着样式不是自家的下人,定是来吊唁人家的家仆,不知道这储芳园是她的闺阁,才这般大胆的直视她 堇若本想斥责几句完事,丧期闹出事来丢脸的只是将军府 瞧着跟前这人,衣帽鞋子俱为鸦青色,身材娇小瘦弱,唇红齿白,眼波间带着几丝妩媚 堇若一阵冷噤,氏族纨绔子好龙阳之癖隽养男宠,尽然连吊丧场合都随身带了来,她又气又恼 再看眼里就透着明显的鄙夷,转身就走 “夫人好没记性,这就不记得我了?” 女人??堇若脚像绑了铅块,再也迈不动半步 又细心地端详了番,实在记不清来人姓谁名啥 苏影从衣襟里掏了块玉牌拧在手里把玩 堇若一瞧,琅琊王令,按说正妃来是不会女扮男装这般避讳的,她怕人知道,又有琅琊王令,定是王爷府上那位得宠的侧妃 她曾见过这位侧妃两次,思虑这般一理清,再看眼前的人面容就熟悉起来 “夫人可记起来了” 堇若微拂身子施礼,“见过娘娘,娘娘这番打扮道成了一俊俏小生,莫怪奴家眼拙” 那琅琊王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得这宠妃,竟然扮成侍从带在身边,也不知是怕府里那位趁他不在作怪,亦或带个枕边人以慰途中寂寞,堇若心里一盘算对琅琊王荒唐行径更不屑 “王爷疼惜娘娘真真的废尽苦心” 苏影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硬是当作没听懂她的意思,笑道:“夫人说笑了,妾身原本是陪王爷北上巡视沿江防御之事,照顾王爷起居,廿六在建康渡头还见过你家郎君来着,夫人若不信可问问看” 堇若顿觉脑袋一嗡,胸口鼓声喧嚣 “廿六?娘娘可记错了?” “王爷廿六起身错不了,在路上突然接讣闻说山将军殁了,王爷此次私下巡查带的侍卫不多,若分拨人送我回建康,又怕有个万一置王爷于险境,无奈之下只得以男装尾随,并非有意唐突” 对苏影的说辞堇若也不去深究,她脑中只有廿六这词,卫玠回府乃三月初一,若是廿六就到了建康,这几日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若是廿六就动身回江夏,是能在父亲临终前见上一面的,而如今天人永隔……心中怒火涛涛,脸上却是煞白一片 苏影唤了几声堇若才清醒回神 “人死不能复生,老将军的事,夫人节哀” 堇若苦笑不语,苏影道了声“告辞”,走了几步又迟疑不决,步子提起又缩了回来,见堇若还站在原地便又走了回来 堇若见苏影嘴巴喏了又喏,两手揉搓着,有些焦虑不安,是有话想说又顾忌着什么,便问:“娘娘有何吩咐?” “有几句话按理不该我来说,但同为女人,我看夫人又喜欢的紧便多舌一回,若说的不对,夫人也不要恼怒,横竖这话我只对夫人一人说过” 堇若一听,心里咕咚落入一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娘娘有话但说无妨” 苏影左右瞧了眼道,:“那日我见你夫君领着个貌美的胡姬,这事你可知道?” 堇若如坠冰窟,瞬间觉得冰冷刺骨透不过气起来,道了句:“谢娘娘警示,” 便提着食盒深一步浅一步回了屋 屋内掌了灯,卫玠伏案执笔急书,地上散落着一地经文,堇若蹲下一张张拾起叠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反复叨念着这句,“如梦幻泡影、如梦幻泡影” 卫玠经文誊写的字迹工整匀称,一手簪花小楷深的他姑母卫铄的真传 “抄了一天也累了,夫君先用膳吧” 一碗杏仁粥,润肺止咳,几碟小菜,没有荤菜 子女为父母守灵食斋戒荤腥意在感念亡人,卫玠主动要求戒油荤让堇若很感动,觉得所托非错,如今看着他吃这些斋菜却是刺眼,是赎罪还是做戏? 脑中来回惦记着那几句,廿六在渡口见过你家郎君,他领着个貌美的胡姬…… 堇若自觉浑身无力,胡乱吃了两口粥让侍女伺候着洗了脸,篦过发,便吹灯歇下 秋纹去书房添灯油,刚推开房门灯便灭了,她以为是自己开门冷风灌进来灭了油灯,便道 “奴婢这就掌灯,公子勿恼” 秋纹就着窗外稀疏的月光移步书案,蓦地被人从身后抱住,她吓的惊呼,但嘴巴却被人捂住 感受到身后是个男人的气息后,秋纹是羞愧,紧张、害怕……一时间各种情绪齐上心头 男人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移动,轻车熟路地解了儒裙带子,手滑进衣裳里层从腰部游移到胸前,并对着那因兴奋紧张而凸起的红豆一拧 秋纹浑身控制不住地抖擞,男人那灼热的舌头像蛇一样在耳后脖颈间攻城略地 “姑……姑……爷,这还是……是将军的丧期,你……你……忍耐些,好歹……回去……” 身后的男人似乎觉得太啰嗦,把她身上仅剩的衣料一扯,打横一抱往里间卧房走去 半夜堇若觉得嗓子干,喊了几声秋纹没人应,便披上衣服起来倒水,见外榻没人以为还在伺候卫玠抄经书 想到卫玠堇若便烦闷,索性下了阁楼去西面的书房看看 院子很静没有虫鸣蛙叫,没走几步堇若似乎听到几声轻吟,她摇晃着头冷静下再听,这回确认自己没听错 想着可能是府里的侍女小厮乘夜深人静私混,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停丧守灵的日子 放轻脚步寻声而去,直到卫玠书房门外,那低浅的吟娥声从里边传来 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堇若只觉冰到骨子里,就算把她丢进碳盆,也温暖不了 她上前几步抬脚就要踹门,脚都抬酸了也没踹下去,直到咬破朱唇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堇若拖着麻木的身子离开 “卫玠,我父亲丧期啊,你……欺人太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79意难平 一夜累极,秋纹双手支着身子试了几次才坐起来,床榻上已不见了卫玠的身影,唯有凌乱的被单和身体上肆意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思及不由地红了脸 天才蒙蒙亮,穿戴好后秋纹撤了床套被褥去清洗 蹑手蹑脚地回了屋,见自家女郎还在沉睡,便退了出来就着榻合衣躺下 梳洗完毕,堇若饭也不吃便去了前院,在父亲灵前磕了头上香,那泪珠就跟喷泉似的止不住往下掉 待到和尚道士开坛起经,来往祭奠的人多起来,作为内眷要起身回避,失魂落魄地走回储芳园 见秋纹扶着腰走路,双腿叉开的弧度有点别扭,堇若不由地想起昨夜那噬魂的轻吟,伸手扯着就近的柳条叶子 冷静,冷静,山堇若,你要发脾气也得回到建康卫家去发,她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 见秋纹在铺床叠被,卫玠朝她点头一笑,想着这几天倒春寒,这屋子窗户又朝北,湿气有些重,换床厚些的被子也好 这一笑让秋纹连想到昨夜脸燥热如火烤,红着脸退了下去,心下道:有了肌肤之亲就是不同,往日冷冷清清地公子竟会冲她笑,卫玠姿容绝色,曾让多少名媛淑女无端痴,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秋纹是看天天清,看花花娇,连院中花圃里的泥土都散发着清雅的香味 侍童把茶水放在他手边,“公子,你要的浓茶” “嗯” 卫玠搁笔,呡了几口,玉兰花香在口中弥漫开来,把茶叶放入玉兰花蕊中吸收花蕊中的湿气从而使茶叶有股花香味,这法子除了苏小小,别人怕是没这般耐心 “公子与王爷下了一夜棋,何不小睡会再誊写” “还有几卷经文,怕是来不及了” 卫玠放下茶杯,继续誊写经文 山堇若去了听雨轩,侍卫因琅琊王不在屋内,为了娘娘的安全委婉推卸 “请夫人里边谈话” 苏影的声音从房内飘出,侍卫退让一步做了请的手势 苏影穿着一身窄袖的胡服,下身系了雪白纱裙,显得高挑纤细,为方便带帽,头发束于头顶,用青巾包好 堇若仔细打量着这王妃,还真是心思缜密,就算有外人来访,她带上帽子,披件男式皂袍,立马就变装成随从,又不耽功夫,只需门外侍卫缠着来客多说几句话就成 苏影懒得兜圈子直说:“夫人前来,可是为了那胡姬的事?” 堇若一惊,但对方一语中的,她也不再客套 “给娘娘猜中了,那我也不矫情,我却是为那胡姬而来” 苏影心旌一动,“女人的心事女人才懂不是?不知我能帮夫人做点什么” “王爷耳目众多,我想知道那胡姬的住处” 山堇若直接说王爷,表示她知道只要娘娘您一开口,王爷定会命人找那胡姬的住处 “本宫是个小性儿的人,行事从来不吃亏” 堇若当然明白苏影的意思,说道:“这可巧了,堇若生平最怕欠人情,欠了觉都睡不踏实”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和聪明人谈话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互相都清楚彼此要的是什么,点头为止 苏影眉间含笑,道:“本宫在建康恭候夫人” 堇若施礼告退,“谢过娘娘” 两日后,司马昱起身离开,堇若一如往日帮嫂嫂打理着内院事务,直到出殡安葬完事 之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将军府恢复了往日安静,看着女儿又要离去山王氏悲泣不已 “女儿嫁的如意郎君,阿娘该为女儿有个好归宿高兴才是,这般哭泣是为何?” 堇若拿帕子替母亲试泪,又好言安慰了翻,转头对着哥哥嫂子跪地磕头一拜 “堇若远嫁,以后床前侍药羹汤的事就全仗哥哥嫂嫂了” 山遐夫妇忙扶了起来,说一家子哪用的着这般客气 堇若又朝母亲磕头一拜,“堇若不孝,不能常侍奉阿娘,给阿娘磕几个头,望阿娘善养身子,勿忧心女儿” 山王氏又是一阵哭,将军府门前分别惹哭一众家仆,卫玠和山遐说了几句,扶堇若上车离开 回到建康已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天 辛夷坞,卫玠在摆弄着那几盆牡丹,不知是建康的天气没有洛阳好,还是主人疏于照顾,枝条上零星地杵着几个花骨朵 研究了半天,卫玠一声长叹,大概是觉得没法子挽回了吧,修剪了芍药的枝叶,加了培土 堇若去伺候王氏用膳,并说了把秋纹收作侍妾的事 王氏措手不及,不明白堇若为何突然提这事,便笑道:“你入门才一年,怎想到纳妾之事了?” “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秋纹容颜娇媚,做事稳重,阿娘是不喜欢她?” 王氏一脸慈爱拉着堇若的手,道:“你挑的人,我怎会不喜欢,你有这份心思也是难得,需要添置的东西就看着去办吧,钱的事去账房领就成” 堇若乖巧地回了声:是 去绸缎庄给秋纹添置了几套像样的衣裳,又置办了首饰,把以前苏晓住的那屋子给了秋纹,又指派了两个侍女给她 秋纹想着丧葬期间和卫玠行房的事觉得对不住女郎,却又不敢说,处处小心翼翼日子也难受 琅琊王府的侍女来给堇若送花会的帖子 “奴婢追月见过夫人” 堇若说了句:“免了”,拿着请帖看了看 追月又悄悄地递了张纸给堇若 “娘娘说了按图索骥” 堇若让秋纹送客,打开一看,纸上画的正是那胡姬,旁边还写了几个字:南北客栈 换了身素服,堇若便带着秋纹出门直奔那客栈而去 店小二见有客上门殷勤的上前打招呼 “小二哥,向你打听个事,这女子你可认得?” 秋纹拿出画稿,又给了他一贯钱 店小二嘻嘻一笑把钱放进腰带里 “认得,认得,这人就住咱客栈,番邦女子的相貌比较特殊,这女子又生的貌美,我就记住了” 秋纹不知堇若找这胡姬是何缘故,因心里愧疚也不愿多嘴,默默地跟着回了府 堇若回屋赶忙铺纸、研墨作画,秋纹站一旁伸着脖子瞧,等看清画上的人后惊的合不拢嘴 “你拿去问问那店小二,认不认得他” 秋纹完全不知道自家女郎要干嘛,一跺脚还是去了 “女郎,那店小二说,侍童是和胡姬一起入住的,后来又退房走了” “那店小二就没说,同住的是几人?” 秋纹吞咽着口说,看来女郎是早怀疑姑爷在外面纳了姬妾,她没敢说店小二讲同住的还有位白衣公子,就是怕女郎起疑,如今看来说不说都一样 秋纹声音低如蚊子般,懦懦地说了句:“三人” 堇若咯咯地笑了起来,直到眼角笑出泪花 “下去吧,让我安静会儿” 堇若像尊石化的雕塑,直到遍体生凉,眼皮疲乏熬不住了才倒床上,拉被子一盖睡去 秋纹不放心堇若,起了个大早便去侯着,堇若也起的早,梳洗好后便出了门 两人在南北客栈对门的小摊上坐下,叫了吹饼和馄饨,慢悠悠地吃起来 若真是公子添了姬妾,以女郎的性子怕是早闹翻了,可这般冷静亦让她觉得可怕,秋纹是咬着吹饼觉得硌牙,吃馄饨觉得烫嘴,怎样都不顺心 过了半刻,秋纹指着对面出客栈的人喊到:“女郎,你看,那胡姬……” “给我哭” 秋纹“啊”了一声,见堇若刀子一样的目光低下头,拧起大腿上的肉一扭,疼得泪花直流 堇若几步串了上去,拉着明姬的袖子,语调急切而温婉地说:“姑娘,向你打听个人”说着忙从怀里拿出画稿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明姬低头瞧了瞧,不由地说了句:“小书童?” 堇若大喜,道:“姑娘你认识这人?” 明姬抽出被她抓着的手臂,道:“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这小子与我妹妹定了亲,上月突然写信说要退婚,我妹子是整日的哭” 堇若指了指远处抽噎哭泣的秋纹,说:“建康城太大了,找个人跟捞针一样难……” 明姬看了眼小摊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心下感叹,果真有其主必有其奴,诸葛卫央是个没心肝的人,侍童那冷冰冰的家伙也是个花心大萝卜,这厢欠了情债就开溜,主仆两人都无耻、卑鄙、下流,居然给她下药 明姬心下骂了过遍,看着身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人叹气,说:“我也在找他们,等姑奶奶找到了一定帮你们出这口恶气” 夜雨敲窗,是谁的相思凝成了泪,惹的满园芳菲为之悲切凋落,堇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雨中,和夜色细雨融为一体 爱要够深,恨才够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0寿礼 石勒灭掉刘曜后名声大震,朝廷派遣使者招安 石勒犹豫不定乃问谋士张宾 张宾拿着诏书冷笑道:“将军攻陷帝都,囚执天子,杀害王侯,欺掠妃嫔,擢将军之发不足数将军之罪,谈何南向称臣?” 石勒茅塞顿开,遂斩杀来使以示 太兴二年,号赵王,定都襄国,特赦天下,赐布匹给孝悌、遗孤,庆贺七日 消息传回建康朝廷一片哗然 桓府,驸马都慰桓温正和幕僚喝茶清谈 “安石果真料事如神,若非你劝止,这一跟斗本都慰可栽得不轻” 朝廷想招安石勒时,桓温认为是件美差想拦下,亏的谢安阻止才作罢 谢安拂了拂平整的衣袖,闲适自若,答道:“刘琨曾遣张儒护送勒母于石勒,并亲自书信想劝降这员虎将,石勒感念刘琨送还母亲,送名马珍宝答谢,以事功殊途,吾自夷,难为效回绝,” 周遭的人暗暗点头称许谢安目光远见,想那石勒为臣时都不归附,等他灭了匈奴汉国羽翼丰满又岂会南向称臣 五月榴花似火,太子府嫡子满百天按制摆百日宴 我拿着请帖发愁,除夕宴就把我折腾怕了,这大热天的,想到那繁杂的头饰衣物就头疼,礼仪之邦,出席隆重场合都得华裳礼服,比不得在家清汤挂面怎么舒坦怎么来 桓伊喝了盏茶起身,“谢安,卫玠与我都是要去的”伸出食指点着我头,“你头疼也正常” 我“……”压根不是担心这事好吧? 小桃与阿碧是忙成陀螺,每日用熏炉熏衣服,做与衣服相配的鞋子 “这脂粉也得换新的才好,去岁买的都小半年了” 小桃闻了闻,“可惜了,这盒胭脂粉五两银子呢” 买两个小丫头才花了十两,这一盒抵得上一个人了,可郡主就除夕宫宴用过一次 我听见她俩嘀咕说:“省了吧,天热汗水一湿粘脸上难受” “那怎么成,别的女眷都是姿容胜雪,郡主素面朝天的去岂不让人嗤笑” 阿碧想着府上没有俸禄领,便说:“我上街多瞧几家店铺,总有质地轻薄适合郡主的” 我还能说什么?化妆也是礼仪中的一种,就说我在的21世纪,哪个女人出门不化妆,再懒的也会画个眉,擦点粉底素颜霜之类的修饰肤色遮瑕 雪青色竹叶上襦,纯白绣梅花褶裙,兰色宫绦,衣料虽是纱还是觉得热,小桃拿出把八葵瓣形的扇子 “天热,郡主带把扇子” 接过一瞧,扇面薄如蝉翼,以白纱为地,绣着折枝佛手,枝上停住着只喜鹊,边沿用五色丝线绣了卷草纹饰,檀木扇柄上阴刻着灵芝、水仙、竹子、寿桃 “举处随时消酷暑,动来常伴有清风” 我摇了几下不错,在这没空调的时代,夏天是人人手里拿把扇子,纳凉,遮阳,用以撒娇,掩蔽丑态,好处多多 太子府各路宾客纷纷而至,街道有些拥堵,车马众多扬起一阵沙尘,我以扇掩住口鼻带着阿碧小桃入府 官员三三成团的谈论着北方赵国,女眷则聚一起聊着家常里短,孩子学业等话题 我避的远远的找处树荫遮阳,直到开宴才过去 饭局无非是吃吃喝喝,说几句奉承话,于是乎就有不少人昧着良心说话,什么皇孙天庭饱满,龙颈凤目……我听得咋舌,屁大点的孩子能看出个啥来?也就是会投胎,若生在贫民百姓家,泯然众人也 主座的皇帝一听乐呵地胡须直抖,封赏了几位大臣 刘隗跪地叩拜道:“臣没有功劳,却蒙受重赏,有愧啊” 谢安朝刘隗举杯,淡笑道:“殿下得子,这事难道能让刘大人你有功劳?” 场面瞬间冷下来,桓伊瞧了眼谢安眼眸带笑 这安石公子还真是护短啊,就因刘隗下马时对安宁郡主无礼,不参拜拂袖而去,他就在这等场合公然地坑了刘隗一把 太子生儿子,刘隗有功劳,岂不是暗指这小皇孙是他刘隗的种?当朝陛下本就被诟病说是夏侯氏与牛金私通所生之子,如今谢安这么一含沙射影 桓伊瞟了眼上座,天子的面容很难看 刘隗两股打颤,仆地跪地,:“臣酒后失言,请陛下责罚” 桓伊斟了杯酒哂笑,拍马屁也该有个度,拍多了易失手拍到马蹄上,轻则失了颜面,重则丧命 刘隗头磕的震地有声,挑起事端的谢安却如高僧入定,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半点干系,诸位大臣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往日刘隗仗着皇上宠信有些飞扬跋扈,性子直做事绝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此刻无一人出面替他说请 良久后,司马睿冷声道,“朕念你酒后失言乃无心之失,姑且饶你一次,日后需谨记酒不可贪杯” 刘隗汗湿衣襟,唯唯诺诺地退回案几坐下,再不敢多言 场面恢复如初,我嫌闷得慌借口如厕溜了出来,拿手绢擦着脖颈间的汗水,使劲摇扇子 山堇若走了过来,盯着我不语嘴角挂着笑,我只觉慎得慌,如同背上爬满了蚂蚁,痒的难受 “佛手檀心,灵仙祝寿,心思还真是体贴” 我听得一头雾水,难得搭理这疯女人,转身离开 你妹的,若吃了唐僧肉你骂我也就认了,你家卫玠本小姐碰都没碰过,少拿着文绉绉的话来酸我 远远的瞥见绿珠的身影便跟了过去,绿珠出了大门由侍女搀扶着上了车 我走上前,侍女见后要出声,我手指放嘴边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 红香隔着门帘轻声问道:“夫人,安宁郡主的马车在哪边,您要不要去打个照面” 我屏住呼吸,许久后,车厢里传出声轻叹:“不了,有的人就算忘不掉,也要装着记不清,走吧” 我如遭雷击,记不清?她果真是不肯原谅我的,我朝红香摆摆手示意她走 阿碧和小桃见我没回席便找了出来 “郡主,郡主” 我摇头说“没事”又拿出扇子问阿碧:“这扇子可有特别之处” 阿碧嘿嘿一笑,道:“郡主可问对人了,这扇面是用戳纱工艺绣的,所谓戳纱,就是按纱眼走势的规律,或垂直,或斜向,针路规整匀齐,这种秀工织文感栩栩如生,宫里皇后娘娘和受宠嫔妃夏日穿的衣裳才会用戳纱工艺绣制” “佛手檀心,灵仙祝寿是何意?” 山堇若会说出这两句话,必定有所指 “扇面绣了佛手,扇柄用檀木制成,寓意拿这扇子的女子佛手檀心,扇柄上雕刻了灵芝、水仙、竹、桃,有灵仙祝寿的吉祥含义” 阿碧口若悬河地讲解道 “小桃,扇子谁送的?” 这么有寓意的一把扇子,还是宫绣手艺,市面上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小桃扭捏不安地掰着手指:“是谢公子一大早送来的” 我莫名地加大了音量,“你再说一遍” 小桃荒地跪地,抽噎道:“真是谢公子送的,奴婢瞧着一把扇子,也不是啥贵重东西,就擅自做主收下了” 我扶起小桃,“没事了,回家” 不是卫玠送的就好,不是他就好 我心下叨念着“谢安,谢安……” 去岁他生辰之日,喝酒正浓时曾问过我生辰,我惋惜说早过了,不能讨份寿礼 “明年六月初六,我定给你补上” 若不是他这寿礼,我连自己生辰是何日都忘了 佛手檀心又如何?卫玠?谢安?那些浪漫风华事,让我绵绵不断憧憬与眷恋的人,都不是我苏晓的良配, 所有的遗憾都是成全,而我是没有回头路的过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1和离 夏夜,苍穹中的星子闪烁灼目 卫玠仰望天幕,不知是观星还是纳凉,就那么横身玉立的杵着 一团火光划破夜空,像个火球袭来 在房檐上巡视的侍童喊到:“公子” 卫玠足尖点地跃上屋顶,见那火光向西北坠去 “荧惑星坠于西北,今年西北必有大将要亡” “可要侍童去西北察看一番?” “天象预示国运,钦天监必会记录,你留心下” 侍童“诺”了一声 屋顶凉风席席,卫玠只觉风生袖底,心间俗世杂念爽然消释,临风站了半刻才回屋 不同于屋顶的凉爽,屋内闷热且蚊子声骚动如雷 堇若端了碗冰镇的酸梅汤放案上,又往熏炉里添了些草药驱蚊 “天气燥热,酸梅汤生津止渴最适宜了” 卫玠尝了两口眉间不由地一皱,放下碗,提笔蘸墨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和离吧”他语调平缓,抽出镇尺压着的纸递给站在书案旁的山堇若 “你,你说什么?” 堇若也不接,一双杏眼直盯着卫玠,两人静默僵持着 卫玠薄唇轻启,“夫妇者,前世姻缘也,始配今生,若结缘错与,乃是冤家,今夫与妇二心不同,难归一意,禀承父母后愿各还本道,男婚女嫁再无干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堇若被卫玠这突如其来的和离书打的措手不及,竟“咯咯”地笑起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站不稳身子,笑得泪珠断线,怪不得有人在经受打击后笑着笑着就疯了,明明是噬骨挫心之痛,却笑得如颠似狂 堇若把那纸撕得粉碎,至身后紧箍着卫玠的腰,他通体冰凉,如他嘴里吐出的话一样冷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竟招惹你这般厌恶?” 卫玠眼底一片冷冽,自嘲道:“我自幼体弱,你跟着我这行将就木的人是浪费年华” 行将就木之人?能把秋纹折腾到走路都吃力,卫玠啊卫玠你可曾对我这结发妻子有过一句掏心窝子的真话?堇若如是想,“我不在乎,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浮生苦短,何苦守着我这吃饭就吃药的病秧子?不若将卿卿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 卫玠心中波浪翻滚,语调却无半点波澜 堇若咬着嘴唇,直到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在卫玠后背的白衣上开出鲜红的茶蘼,她才感觉到一丝疼痛 “付与他人?夫君可知道,有句话叫覆水难收?” 熏炉里香烟缕缕,让人闻着心情愉悦,连眼神也变的柔和 堇若就这样死死地抱着卫玠,脸颊感受着他不同于常人的冰凉体温,鼻息间是他特有的味道,堇若恍然若失,可以这样拥着他直到白发苍苍也好 “你要秋纹我替你纳了,你要苏晓求皇上赐婚便是,你身体抱恙,我也不求子嗣了,你所想所愿,只要堇若力之所及,都依从你,只求你不再说那和离的伤人话” 卫玠苦笑,他这身体就是一座腐朽破烂的茅屋,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不过是凭着意念支撑,猛药吊着多活几日罢了,娶妻生子的人伦之事于他而言难如登天,已误了堇若,苏晓是万万不敢沾染的 “放心,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堇若松了手,从怀里拿出几样首饰搁到案上 “这是我从当铺买来的”说完俯身一礼告退 卫玠目光涣散,那首饰一瞧便是他托阎云缺置办来送于苏晓赔礼道歉的,堇若此举无非是提醒自己,苏晓那女子不值得他费心劳神地惦记着 卫玠把碗里的酸梅汤倒进熏炉里,那氤氲缭绕的烟雾立马灭了,于正常男子来说,汤里的药和熏炉里的草药香足以动情,可惜他身子太弱了,对房事完全提不起兴致 堇若回了院落,就着豆大的灯火,从箱笼底翻出一卷画轴,两边装裱的绸缎都磨出了毛边 她颤巍巍地摊开,一个垂髫小孩坐在羊车上,她十几年的痴念,从蒙童到人妇,终究是错了 堇若把画卷靠近油灯,火苗肆虐灼的手生疼才丢开,又拿起剪子绞了一缕青丝 “卫玠,也许儿时洛阳初见就是错的,今日就裁一缕乌发,覆一世相思” ………… 夏日的雨来去匆匆,侍童踏着积水迈进房门 “公子,那荧惑星坠于豫州西北六十里,坠地气热如火,尘起连天,土犹燃沸,钦天监的人正在卦策吉凶” 卫玠右手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上掐着卦,“祖逖一死,王敦怕是耐不住要反了” 侍童大惊,“祖老将军老当益壮,北伐收复黄河以南大片失地,连石勒都畏惧三分不敢举兵犯境,怎会……” 觉得祖逖人尚在言他将死是大不敬,便没说出死字 “天不佑,人奈何?”卫玠说完把一张纸条塞给侍童,“飞鸽传书送到武昌” 侍童默默地去了,正如公子所说天不佑人奈何,王敦要反谁又能阻止得了,何况他并不想阻止 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明姬穿街走巷专挑犄角旮旯处走,想甩掉身后跟踪之人 前方一黑衣人抱着双臂,“撞到阎王手上,九条命的猫还是得死” 明姬立即转身,身后两侧通道也有人把守,心想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派出一群杀手 “几位爷可看清了?小女子自认没得罪过诸位” “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一样要死” 耳边才听的抽剑出鞘的声响,剑刃已挥刺眼前,空手接白刃本就吃亏,在五六个人的夹攻下明姬衣裳上血色逐渐晕染开来,幸及对方使的是软刚剑,虽伤口颇多但也不致命 “一群男人合力欺负我一女子,真是豪杰”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带着几分迟疑 为首的头领恨恨道:“胡人犯我山河,屠我汉人,掠我妻女钱粮,她是胡女,跟她讲什么廉耻,杀” 因胡汉长期厮杀矛盾重重,刚才还有些迟疑的刺客经这么一激出手更加狠毒 明姬累的不行靠着墙闭上眼,等着他们取命,过了一会儿逾期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睁开眼,身前多了个人 明姬大喜以为是诸葛卫央,瞧他肩宽体壮又不是,料是侍童可身高又比侍童高也不符合,内心盘算一圈下来,五个刺客也被来人了结干净了 本想学着话本里那些侠客的风范,来句多谢壮士相救,明姬刚抱拳那人便收剑回鞘迈步离开 瞧着那收剑的姿态,明姬大声喊到:“慕容恪” 那挺拔的身影一怔,明姬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追了上去,伸手扯掉他脸上的黑色面纱,深邃的双眸,高庭的鼻梁,精笔雕刻的五官 “阿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明姬欣喜地抓住慕容恪手臂 “先离开再说” 慕容恪带她回了自己住处,又给她伤口上了药,见她衣衫褴褛遂拿了自己的外衫给她罩着,才问道:“你好端端的来南朝干嘛” 明姬喝了口水道:“找你啊,过年你也不归家,母舅大发雷霆,责罚舅母在太庙跪了一夜,五哥和十九也被母舅一通呵斥 ” 慕容恪神情晦暗,他想像着宫廷灯火阑珊,母妃独自跪在太庙那冰凉的地上抽泣抹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2改变 柳丝低垂,蝉鸣高唱,夏天总是格外喧闹 秦淮河,水天一色晴光潋滟,几只鹭鸶如流云盘旋天际,又俯冲直下踏破琉璃般的水面,轻盈地落在画舫上 “夫人之意是罢手了?” “狩猎是图一时之快” 堇若拿了把瓜子喂食架上的鹦鹉,待它大口大口吃的正欢时拔了一根羽毛,鹦鹉立马呱呱地叫起来,堇若眼明手快地又拔了一根,这下鹦鹉看她的神情都变了,退到架子的另一端不再贪吃 “我若当着娘娘的面,把这鹦鹉的毛一根根拔下来,娘娘会怎样?” 这般恶毒的话,她竟用温柔文雅地语调说了出来 苏影眉头拧成麻花,亲眼看着心爱的东西在眼前生不如死,比毁了它更折磨人,她第一次觉得山堇若这女人可怕 “希望到时候夫人别让本宫失望才是” ………… 一觉醒来,床头放了新的衣物,明姬换好出门,慕容恪就站在不远处的河边 明姬东看西望无奇特处,笑道:“阿哥看甚这么入神” 慕容恪回过头看着她,说:“你来南朝得罪了谁?” 明姬翻着白眼,她就知道阿哥又要训她了,可她这次除了吃吃吃,真的没惹是生非,没管闲事,没瞎凑热闹 “我还想知道得罪了谁啦” 瞧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不像在说谎,慕容恪又问:“你可认识琅琊王侧妃” “狼牙?这封号好生奇怪,南朝的妃嫔都在深宫内院住着,又不出门买个胭脂水粉,下馆子吃饭,我哪儿认得” 明姬不屑地说道,细想慕容恪这话问的蹊跷,定有隐情便追问:“阿哥认识那个狼牙王子的侧妃?”然后眼珠一转,一副悔恨终身的神情,“你难不成看上那王妃?那帮刺客是刺杀你的?” 明姬见慕容恪一脸苍白,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阿哥看上了别人的王妃,狼牙王定是气自己戴了绿帽子才派人刺杀他,刺客瞧自己与阿哥有几分像遂一并杀了,那王爷封号狼牙一听就是个狠角,若是大燕儿郎还好,一个姬妾送了便是,南朝人磨磨唧唧又小肚鸡肠,唉…… 慕容恪初见那刺客使用软剑,以为是宫廷宦官内侍,检查尸体后发现并未净身,手心老茧密布应是长期握棍棒等兵器,使软剑无非是掩饰身份,看样子和之前刺杀他的几播人一样,为同一人所派遣 琅琊王司马昱掌管京畿安全,苏影要杀他可以理解,杀明姬?慕容恪却是猜不透 明姬与慕容恪本就各怀心思,想到伤神处又各自叹气,于是乎在彼此眼里,对方的事更棘手了 “收拾妥当回大燕”慕容恪道 “好,你回去母舅定会高兴”明姬笑开了花,她若带着阿哥一道回去,母亲定不会再说她成天就一发疯的马驹子,四处惹事生非没点郡主作派 “是你回去” 明姬怀疑地指着鼻尖,“就我一人回去?”见慕容恪点头,她倔驴脾气犯了,“你不走我也不走,你去哪儿我跟去哪儿” “你……”慕容恪气结,也明白他这表妹驴脾气犯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明姬心里想的却是,阿哥好不容易对个女子动了心,别说是王妃,就算是皇后也先抢了回去再说 落雨稀疏,莲叶上滚动着晶亮的水珠,映着青青叶脉络煞是可爱 门上传来“笃笃”地声响,像是在邀约,这般深夜又能避开阿碧潜入我阁楼的除了我那便宜师父还能有谁 心里升起几分恶作剧的念头,便隔门道:“郡主还未归家”说罢,自己都觉得好笑,未归家此刻说话的又是谁? 更好笑的是门外之人并未听出破绽,居然转身离去了,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知道我在胡闹陪我演戏? 我轻啜一口茶,郁闷的倒床上睡觉 明姬正躺榻上往嘴里塞着酥饼,慕容恪推门而入吓了她一跳,胀鼓鼓的腮帮子眼睛骨碌碌地转,瞧了眼漏壶这才一个时辰,阿哥会情人就回来了?有问题 喝了水吞咽完嘴里的食物问道,“你俩吵架了?还是那王爷防备的紧没见着?” 慕容恪神色一暗,“她睡下了” 明姬嘴里的茶水“噗嗤”喷涌而出,睡了让奴婢通唤声不就成了?阿哥这榆木疙瘩啊…… 慕容恪表情复杂,想起宫中备受冷落的母妃心里就憋屈的紧,慕容垂自有他母妃护着想来父皇也不会重责,十九?这个一直跟随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日子怕是不好过,母妃去世父皇又极不待见…… 思虑良久后,慕容恪眉目厌厌道:“咱们过几日回大燕” 明姬正吃着刚买来的牡丹饼,听到回大燕是立马反对,“不行,我还没找到卫央呢” “卫央?”慕容恪一字一顿眼里透着股杀气 明姬拍了巴掌自己这没闩子的嘴,笑笑道:“阿哥听错了,我是说喂羊,这次偷跑出来母亲气急下怕是要出气在我养的牛羊身上,定会克扣草料,回去没奶酪吃了” 慕容恪哂笑,这丫头尽然担心姑母虐待她养的牛羊?堂堂宇文部族的首领夫人,怕是没这闲工夫为这些琐事生气 见慕容恪倏然一笑,明姬暗暗松了口气,算是糊弄过去了,阿哥对卫央好敌视,下次得记着问下那厮他俩有何恩怨 …… 小丫头在清扫地上落叶,我瞧着那初生的太阳叹气,唉!离日落夜幕还早呢 绿珠还在生气,唉…… 谢安的苔园?定了亲的人去不的,唉…… 苏影?王府规矩太多麻烦,唉…… 张开双臂对着空气大吼:“我这坐牢般的无聊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身后传来低低的憨笑,桓伊背靠着柱子,见我回头,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道:“郡主可想好如何贿赂在下,忘掉今日所见不雅之事了?” 贿赂你个头,我躺回藤椅道了声:“你随意说” 这就是再说我无所谓的意思了 桓伊走了过来,道:“即是这般无趣,在下就领郡主去瞧瞧有趣的事” “好好好,那赶紧的”我从藤椅上蹦了起来,拉着他衣袖就走 桓伊有些尴尬,原以为要费些说辞,见郡主急不可待地拉着他走有点愣 又想着苏晓乃楼兰女子做事直率豪爽,不比中原女子含蓄娇羞,也释怀了 马车在山道上奔驰,浓密地树荫阻挡了烈日的阳光,车停后我瞧着那飞檐高翘的兰亭无语 “来这地干嘛?” “避暑,赏景,喝酒,赋诗,抚琴……”桓伊说了一通 我瞧见阿碧斜抱着琴,感觉被诓了 入亭坐下,伸手舀弄着石板水槽里的水,真凉快 桓伊也不恼,笑笑说:“郡主可知道皇后娘娘寿辰?” 我一听心就哇凉哇凉地冷,折磨人的宫宴啊,又来了 “流觞曲水,觞停取饮吟诗,不能吟诗者罚酒一觚” 我瞧着桓伊拿出的酒器突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酒杯春秋秦汉称之为爵,这时侯称之为觞,“流觞曲水”从字面意思来看就知道啦,说酒杯会被人当作土话,氏族会讥笑你没见识,连器皿名字都不知道,至于觚是盛酒的容器 看来桓伊是担心我出丑,特意教授我礼仪的,之前两次宴会我都装聋作哑的躲避着,谁能保证次次顺心 来晋朝的第三位师父诞生了,一日一日学下来才发现,我当初做了多少荒唐事,又有多少落别人眼里成了笑话,桓伊出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吧 跟着桓伊学礼仪让我想到海昏候刘贺,在位一月不到干了千多件荒唐事,此刻我才知史官没吹嘘,天子规矩众多,坐卧起居都有讲究,刘贺怕是跟我一样太任性,于是乎喝水都要被挑刺,诸如手势不对,发出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3祖氏变故 祖逖病逝朝中诸臣一片哗然,争论着谁能扛起他的重任镇守豫州,最终司马睿任命祖约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接管祖逖部众,督豫州军事,又追赠祖逖为车骑将军 王敦接到讣文后是大喜所望,觉得自己离那皇位又近了一步,祖逖一死朝中再无将领让他忌讳,当日卫玠说今年西北有大将要亡,山简一死他嗤之以鼻,如今才知道能担起大将二字的人乃是祖逖 遂于谋士商议,并派养子王应去豫州吊唁,想暗中拉拢祖约 马革裹尸是武将的宿命,九月天热尸体不能久放,加之祖逖遗愿从简入葬,卫玠得到消息从建康出发,到达豫州时早已安葬好 祖约在府上设灵堂摆了香案祭礼,以便来吊唁的人上香祭拜 王应一直挤眉弄眼,卫玠上香拜祭完与祖约寒暄几句便退了出来 “玠公子”王应从树后走出来,“家父有话带与公子,还望公子借一步说话” 卫玠随王应出了府打马去郊外,四野荒凉除了树梢盘桓的鸦再无生机,倾倒的土墙边破损的坛瓮上爬满青苔 勒紧缰绳“吁”了声,卫玠道:“此处视野开阔,适宜谈话” 言外之意是让王应有话快说别拖沓 王应跳下马行了一礼,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信封递与卫玠,“家父有书信一封带与公子” 卫玠瞧着还封了火漆,心下哂笑,按说由至亲传递不该如此谨慎,看来王敦是不太信任他这儿子,怕他胡来才用火漆密封 王敦想收买祖约,令他当说客,祖逖刚去世就想策反祖家子弟,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王应见卫玠嘴角噙着笑,上前道:“玠公子善清谈,乃我王氏诸葛,在下相信凭公子辩才说服祖约不难”,停顿片刻又道:“听闻令尊与祖氏兄弟皆有交情,就着这层关系,他们也不会为难公子,若公子巧舌如簧劝得祖氏归附于我王家,那可是大功一件,家父问鼎之日乃公子位列三公之时” 卫玠听后嘴角的笑意加深,王氏诸葛?诸葛亮当日舌战江东群雄撮合孙刘联手,今日是要他舌辩祖氏随王敦谋反? 王应见卫玠神游太虚不说话也失了耐心,他早拆开看过此信,又让人仿父亲笔迹另写了信封从新加上火漆,如比一来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 “诸葛公子既食我王家俸禄,该懂得有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王应语气里带着威胁,看信后他发现个大秘密,诸葛卫央与卫玠乃是同一人,他惶恐,明白父亲为何再三叮嘱对卫玠要礼贤下士,不可轻慢菲薄,又暗暗得意觉得自己抓住了卫玠的小辫子,可以欲以所求 卫玠脸上那繁花初绽的笑渐渐地凝结成冰花,原来王氏诸葛是这个意思,是王应暗示他知道自己是诸葛卫央的事 眼里的温润演变成一片风暴,卫玠右手一挥,一片粉白色的花瓣贴着王应衣领擦过 “聪慧易折寿,有些事王公子还是忘掉得好,断魂飞花斩下难得有个活命的”,卫玠夹紧马肚,“驾”地打马离去 王应腿软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脖子,衣领已被割穿,划破了些皮肉,原想着能讨些便宜,向他开口要了那胡姬,谁知惹怒他差点小命都交待了 卫恒年少时与祖氏兄弟交好,见到故人之子祖约祖纳是感慨良多 “叔宝恣意洒脱,风神朗朗更胜恒兄” 祖纳很喜欢卫玠,言语闲谈间又免不了一番叹气,林秀风必毁,卫家就是太过优秀才让贾后顾忌欲除之而后快 北方氏族从尚清谈,祖纳妙语连珠,祖约却是兴致淡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卫玠料想王敦因该给祖约通了信 …… 一觉醒来窗外已大亮,隐约听见外间有谈话争执声,卫玠穿戴整齐,叫侍女打水净面,收拾妥当才寻着声音走去 一男子正与祖约说着话,穿着半旧的葛衣,头上扎了方巾,瞧背影体魄雄壮,卫玠估摸着年岁应与自己相仿 祖约看见卫玠后便开口唤道:“叔宝过来”,指着葛衣青年道:“他乃家兄嫡子名涣” 祖涣与卫玠互相行了礼,祖涣早听说过名动京师的“玉人”,今儿一见直叹:闻名不如见面 “将军可是在与涣兄商量家事?” 祖约摇头,“非也,是他县里出了件官司” 祖约由举孝廉入仕做了县令,后因祖逖北伐建功,祖氏子弟皆得以重用,为磨练阅历祖逖让儿子从底层县令做起 见他叔侄二人眉头深锁,卫玠问道:“是何稀奇事?” 祖涣看了看叔叔得到应允后娓娓道来,“东村一老妪,回娘家吃晚辈喜酒,熟知在道上遭了贼抢了她包袱,老妪大声哭喊,一壮年路过问清缘由便追了上去” “那壮年可是抢到包袱逃了?” 祖涣叹了口气,“非也,那壮年抢回包袱并制服了贼人,携同老妪到衙门告官,事情到此也算水落石出能结了,哪知到了公堂上,他二人都说对方是贼,自己是见义勇为帮老妪夺回包袱哪一个” 卫玠点头笑道:“贼喊捉贼?有意思” “可不是,偏偏那老妪年岁大眼瞎耳聋的,天色又黑,硬是认不出哪个是出手相助的人” “涣兄是如何定夺的?” 祖涣一听脸色羞红,蠕着嘴说:“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事人也辨不清,我便把二人收押县衙,回来请教下几位叔伯” “叔宝不才,愿助涣兄一臂之力”卫玠听后说道 祖约见卫玠开口甚是欢喜,“如此甚好,你就领叔宝去县衙瞧瞧,说不定这案子就破了” “卫兄请?”祖涣恭敬地做了一平辈礼 “升堂审案,涣兄可要换件衣裳” “守孝间,不必拘泥俗礼,明镜高悬与否又岂是一件官服能彰显的” 初见祖涣为父亲守孝身着粗布葛衣,卫玠已是敬佩,如今听得他这番言辞,敬仰之情更添了几分 到县衙后,祖涣惊堂木一拍,命带人犯传老妪,又道:“卫兄有话尽管问便是” 卫玠轻摇着纸扇,问了事情经过,三人回答跟祖涣讲的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漏洞 想从攻破心里防线下手是不行了,卫玠寻思了一会儿,对正襟危坐的祖涣道:“在下审案的法子有点古怪,望涣兄见谅” “官府查案是为还人清白,殊途而同归都是为了惩恶扬善,卫兄不必介怀”祖涣凛然道 卫玠命衙役把二人带到衙门外,又在一个衙役耳边说了几句,街上的行人都拥了过来凑热闹 “这审案至古都在衙门大堂上,跑街上来干嘛” “谁说不是,瞧瞧看这案子怎么审” 适才还宽广的街道,一会儿便被围的水泄不通,祖涣心里有些打鼓,要是结不了案,怕是要贻笑大方 卫玠说:“打开他二人的手铐脚链” 百姓纷纷“嘶”地吸口冷气,三五的交头接耳:这审的啥案啊,分明是胡扯…… “鸣锣后你二人便从此处跑至城门,先到者无罪嘉奖释放,后到者就是贼人”。卫玠说的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许笑意 两人犯皆是一愣,听到一旁的衙役“铛”地打锣声后便拔腿就跑 “这人犯要逃了咋办?”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于是乎不少看热闹的青壮男子便跟着追了上去 正午的日头毒,卫玠摇着扇子和祖涣回衙门等,祖涣想着城门口已派了衙役把守,嫌犯逃不掉也遂放下心来 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带着两人回来,一人带着刑具,另一人却神情高昂 衙役上前禀报:“小的已按公子吩咐把贼人抓了” “小人冤枉,请大人明查……”带刑具的伏地喊冤 祖涣朝着卫玠使眼色,卫玠心下哀叹,都说虎父无犬子,祖逖一世英雄,怎父子差距这般大,遂耐着性子说道: “贼人抢劫在前,壮士在问明缘由后追贼并擒获他,说明他比贼人跑的更快,你二人身形体格相当,同时跑你跑的比他慢证明他才是后来追赶抓贼的人,因老妪眼力不好,你索性颠倒黑白诬陷好人” 那青年朝着卫玠磕头一拜,“公子真神人也,亏的公子还小人清白,不然小人是百口莫辩” 祖涣听后明白开来,命把人犯带下去,又赞许那青年侠肝义胆,赏赐了一匹布以示褒奖 祖约知晓事情始末后,直叹后生可畏,三人攀谈了一阵,待祖涣离去后才开口:“听闻叔宝通易经占卦之术,能否替叔父测算一二” 自称叔父便是以长辈自居 卫玠点头道:“叔父之命,岂敢不从” 祖约取来笔墨,斟酌思虑后写下一个家字 卫玠看了良久,握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个豕字 “豖,六畜也,祭祀必备之礼,香火绵延才有祭祀,写这个字,表示叔父再思虑如何保祖氏香火绵延不绝” 祖约笑着颔首默认 卫玠在豕上加了两笔,看着冢字祖约面容变得严肃 “家字,一笔点错就成了冢,叔父于祖氏而言就是那决定命运的一笔,一言一行关乎祖氏安危,尊上为家,两肋插刀为冢”卫玠说完行了一礼退出书房 卫玠说的那么直白祖约怎能不知,家字头上一点,冢字腰间一点,那一点就是一把刀,尊上敬仰朝廷,插刀追随王敦 把刀放错位子,家就会成为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4叛乱 因卫玠那么一吓,王应立马回了武昌,在书房里回完话静默地伫立着 王敦略感欣慰的点了点头,“玠公子可有说了什么?” 王应只觉脖子僵硬不似自己的一般,下意识的摸了摸那道伤口,垂着头道:“没说什么” 见父亲摆了摆手,王应说了句孩儿告退,便逃命似的离开了书房 王敦右手五指微张,指间轮番敲着案几,祖约没表态也没回信,卫玠也没个口信,八成这事是黄了 想当初自己与从兄王导,从北到南为了司马睿称的上是鞠躬尽瘁,司马睿也曾握住他与王导的手说,“吾与卿及茂弘当管鲍之交” 天子等基时,王与马,共天下,又是何等的美谈,他镇外将兵护国,王导朝堂辅政,这晋朝才有今日 帝王权谋乃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东西,官场浮沉几十载,没有谁比他更懂帝王权谋,也没有谁比他更恨帝王权谋,或许他该功成身退,学范蠡张良,可内心终究是不甘,最是无情帝王家,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罢了,可当今天子却是荣登九五后就谋划着收权,丝毫不念是谁扶持他坐上了那皇位 先是擢升刘隗为丞相司直,刘隗借事弹劾王导,于是被天子罢相改作司徒,他也曾上表请愿,言:导非圣贤,孰能无过错,圣上当察其能,使之以功补过……又叙述往昔情意,奈何圣心已定,多说无益 人心总是欺善怕恶的,他越退天子越是步步紧逼,很快又擢升刘隗为镇北将军,督北方军事。他明白天子是借着镇外讨胡的幌子,督察防备他罢了,若真有收复故土之志,当日祖逖渡江北伐,又怎会只给一千铠甲,三千粮食,让祖逖自己招募兵卒? 王敦从久远的思绪里抽身,瞧着熏炉里氤氲缭绕的青烟下了决心,天子既容不得忠良之臣,他就取而代之,祖逖已殁能阻止他? 召集部将商讨部署行军路线,粮草淄重等事 依卫玠清君侧之计,王敦上表天子弹劾刘隗奸佞谄媚、谗陷忠良、蛊惑圣听,借讨胡为名中饱私囊,任人唯亲、放纵部下作恶,细数刘隗十大罪状 行军至芜湖,又上表陈述刁协罪状 太极殿,内侍太监与宫女都低垂着头,殿内不时传出的声响,让这群已是惊弓之鸟的宫人肩颈埋的更低,巴不得缩进地缝里 “你瞧瞧这折子”司马睿道,把两本奏折朝一旁伫立的太子司马绍身上砸去 太子面色如常弯腰拾起,两道折子都是大将军王敦上的,看到弹劾刁协那道,司马绍脸上阴郁不已 王敦上表言:八王之乱颠覆宗庙,至古立储皆立嫡立长立贤,刁协屡谏废太子而立幼乃是罔顾伦常,居心叵测欲挑起诸王争端…… “这王敦也太猖狂,竟要挟让朕砍了刘隗和刁协的头,见两人首级才撤兵,不然便进军建康清君侧,正朝纲,朕瞧他就是打着清君侧正朝纲的幌子谋反”,司马睿背着双手,气的胡须直抖 “刁协的头着实该砍”司马绍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抬头面向父皇时已无半分阴郁 “王敦气焰正盛,儿臣觉得以两人之命换建康十万黎民性命,宗庙社稷安稳是值得的……” 司马睿勃然大怒,拂袖掀掉书案上的文书笔墨等物什,指着太子道:“你大胆,尽敢向着那佞臣逆贼说话” 殿外的太监听得声响皆是肩膀一抖,生怕殃及池鱼,见峨冠博带,风雅恬静的琅琊王翩翩而来,管事大太监忙的上前几步作揖请礼道:“王爷还是迟些来的好,皇上正发火呢” 司马昱笑道:“父皇何事生气?殿中还有他人?” 大太监四下瞧了瞧,低声道:“还不是大将军起兵的事,太子爷正里边侯着,也被骂了”说完退后了两步,保持着内侍与主子的距离 宫里人个个都是鱼眼睛,皇上身边的内侍与哪位主子走的近了不是好事,天子岂容自己身边有别人的眼线? “本王有要事需面呈父皇,劳公公通传一声” “诺,请王爷稍等,小的这就去传”管事大太监恭敬地作了一揖,迈着小米碎步去了,一会儿回来道:“王爷,皇上准了你觐见” 司马昱步履不趋地走进太极殿,见书案上空空如也,地上却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笔,奏章、镇纸等物件,心道父皇这脾气是大了点,不知是气王敦还是太子 “儿臣见过父皇”司马昱恭敬地行礼道 “急慌慌的见朕,所谓何事?” 司马绍见父皇虽语气不悦,面容却明显缓和下来,忍不住感叹,六弟果真是最得父皇宠爱的,换作自己这时候进来,怕是撞刀口上受气的份 “近日城中孩童都在传唱一首童谣,因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父皇定夺” 司马昱说完从袖笼中取出个折子,双手举至眉间,低头上前呈于案桌上缓缓退下 司马睿看着折子,脸色由酡红变成苍白,从乌青变为暗紫 太子司马绍见父皇脸色跨了几个色度,侧头低声问道:“那童谣唱了什么?” 司马昱又从袖笼里拿出个折子道:“皇兄自己看吧”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司马绍在看到那童谣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趔趄,“千虑计、万般防,岂料瓜子早落床,数朝风雨后,牛藤满马房” 千虑计、万般防,说的不就是高祖司马懿设计用酒毒死牛金,防止牛继马后的谶语么,岂料瓜子早落床,暗指司马懿千算万算,没料到牛金的子嗣早已瓜熟蒂落夏侯氏腹中 牛藤满马房,这句最毒,司马睿本就被人诟病是牛金之子,如今称帝占了司马氏的江山,岂不是牛藤满马房么 “放肆……是谁……是谁……” 司马睿“砰”地一掌拍在书案上,血气冲顶,跌坐在龙椅上 龙颜大怒,这厢司马绍与司马昱唬的伏地 “把这些诋毁朕血脉的乱臣贼子,全部抓入天牢”,司马睿气的是说话都不利索,嘴皮蠕着就是发不出声 太子司马绍磕头道:“父皇息怒,即是童谣,传唱者定是垂髫蒙童,黄口小儿岂能明辨是非黑白,不过是受人蛊惑罢了” 司马昱也磕头求请,“皇兄所言极是,请父皇三思,王敦举兵作乱,建康也是人心惶惶,此刻若再抓拿幼童,失去孩子的父母必定记恨朝廷,他们若与外贼里应外合,局势更难掌控,” 见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儿子齐齐反对,司马睿无奈,几番思虑后说:“此事交由你二人全权处理,勿让事态恶化才好” 出了太极殿,司马绍与司马昱沿着青石小径往御花园方向走,择一凉亭坐下,吩咐宫女煮茶 “此事皇兄怎么看”司马昱问道 “出现在这节骨眼上,显然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司马绍呷了口茶水,拈起一块如意寿丝春卷,吃完又吃起桂花糕来,早起没用膳就入宫,肚子是早就抗议了,又问:“你有何想法” 司马昱见太子悠闲地吃着糕点,还胃口不错一连吃了几块,猜不透是何用意 “按往常行事,只需捉拿造谣生事者即可,今日之事却棘手,都是些蒙童幼子,抓了也无用,落人口实不说,还会坐实了这事” 拿不准太子的态度,司马昱说话说七分,留着三分顾忌,怕太过主动,太子眼里更容不得他 “皇弟掌管京畿安全,处理这些事比我有经验,父皇限你我二人三日平定童谣之事,能者多劳,皇弟得多废些神,”见司马昱垂目恭听又道:“有话直说无妨,多事之秋,你我兄弟更该为父皇多分担些才是” 司马昱拘谨一笑,太子先说京畿之地归他管,又言多为父皇分担,两顶帽子扣下来他能推脱?这事稍有不慎只怕是难逃办事不利的罪责,稍作沉思后答道:“杀鸡儆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5童谣 回府后,司马昱去了侧妃的院子——关雎阁,仅看这名字就知道院里住的人有多得宠 “传令下去,本王在关雎阁用膳” 侍女“喏”地笑着领命而去,另有几个侍女端着水盆和面巾,伺候着净面净手,上了茶水瓜果 司马昱说了宫中之事,苏影替他打扇,偶尔插一句,夜里司马昱留宿关雎阁,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去正妃处外,他几乎夜夜留宿于关雎阁 行人稀少的街上一顶四人轿子很是显眼,银顶黄盖红帷,四角垂着绛红色流苏,前后左右的护卫都佩着刀,行人远远地避开,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打量,偶有几个小声嘀咕着这轿中坐的是何人? 轿子到了京兆尹府前侍卫亮出腰牌,门卫瞧了眼恭敬地退到一旁,轿子直接进了府门,期间有家仆想去通传全被侍卫拦下 内堂伶人吚吚哑哑地唱着戏文,司马昱不好这口,皱眉问道:“这唱的什么戏” 侍卫全都支起耳朵听,其中一个道:“回王爷,是三英战吕布” 赵坤正躺在藤椅上,翘着兰花指嘴里跟着戏台上的伶人一起唱哼,完全没觉察着身后有人进来 司马昱笑道:“赵大人好定力,城内谣言四起,城外王敦大军逼近,赵大人还有闲情听戏,逗蛐蛐?这气度本王望尘莫及” 赵坤赶忙起身行礼,“臣叩见琅琊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臣失礼了……”说了一通好话,又命下人斟茶来 见外间小儿子探进个脑袋来瞧热闹,赵坤忙呵斥道:“还不过来给王爷行礼” 五岁的儿子见父亲呵斥自己,扭捏着进来对着司马昱作了礼,赵坤又骂道:“成天就知道玩,把你的蛐蛐拿走”见儿子呆愣着不动,赵坤把蛐蛐罐子往他手里一塞,“去内院找你娘去” 司马昱鼻间一哼,这个赵坤自己不思作为,还拉幼子来顶包,孩子眼里对蛐蛐充满畏惧,明显着蛐蛐不是他的,赵坤平日里怕是没少对儿子耳提面命不准动他的蛐蛐罐子 眼下司马昱也难得理会他的家事,开口说:“谣言之事,赵大人如何应对?” 不问他有无办法,直接问如何处理,赵坤鼻尖开始淌汗,他若处理的不好可不是掉脑袋的事? “臣张贴了告示,下令不准传唱此歌谣”赵坤战战兢兢地说 司马昱冷笑,“岁孩童,斗大的字尚且不识几个,张贴告示无异于对牛弹琴” 赵坤点头哈腰除了说是,就是王爷所言极是 “蠢才”司马昱心下骂道,又命令赵坤:“派人去抓十几个孩童来问话,要七岁以上,说话言辞利索的” 赵大人一听,知道是要拿人开刀,也不敢迟疑,诺诺退下后吩咐手下兵丁上街抓人 赵坤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许是想着将功折过吧,一个时辰不到便抓了十二个孩童回府 余光撇了眼主座的琅琊王脸色很不好,赵坤心下没底,难不成王爷嫌他人抓少了? 其实他是存了那么点私心,童谣之事他心里明白,砍头的死罪啊!这些娃娃与自家的两个崽差不多大小,除了吃睡就知道玩哪懂谋反,本着老子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教导,赵坤故意少抓几个,王爷没具体说要多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司马昱身在帝王家,打小就金尊玉露养着,吃穿用度华贵无比,眼前这些孩童,衣服上各色的补丁一层盖一层,大小还不合身,光着脚丫子,唯有那骨碌碌转的眼珠子透着孩子应有的天真烂漫 堂内气氛紧迫骇人,那群孩子卷缩在屋角,瞧着司马昱走近身子抖得跟筛糠式的,几个胆小的更是咬着手臂噎噎泣泣 “你们唱的是什么” 一个小孩像老母鸡似的挡在另一个哭泣的孩子身前,仰着头颅答道:“童谣” 看着他小身板,司马昱嘴角一勾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叫李诺,七岁半了” “一诺千金,好名”司马昱指着他身后那人问:“他是谁?” 李诺挪动身子想把身后之人罩的更安全些,说:“融四岁能让梨,我是哥哥,当照顾弟弟”那稚嫩的嗓音透着坚定,似再说你有事冲着我来 司马昱心尖一镇,这是书上说的兄友弟恭么?帝王家的孩子脸上都带着无数张面具,说千人千面亦不为过,兄弟间向来是做戏般,讨父皇母后欢心,在乘机踩他人一脚,他也曾学孔融让梨把好的东西让给哥哥们,可惜从来没得到过哥哥的照拂 李诺触及到了司马昱内心的柔软地,连带话语也变的温柔起来,“小李诺,你告诉本王,那歌谣谁教你唱的” 到底是小孩,心智单纯,经不起忽悠便说漏了嘴,“土地爷爷说了,不能说” 司马昱心情很好,索性蹲下身来,与李诺同等视线,说道:“本王也想学,你领本王去见那教你唱童谣的人可好?作为交换,本王请你们吃糖果”说完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赵坤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琅琊王这审问水平绝了,他忍的好辛苦才没跳起来拍巴掌叫好 “我是阿旺教的”李诺指着一个少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王爷是个好人,让他忍不住想亲近 司马昱顺着指向看去,阿旺明显比较大点,他心中的猜测又加固几分,“他们都是你教的?” 阿旺早吓的屎尿失禁,上下颚抖动着,嘴里嗬嗬吱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坤上前附耳说道:“他姓陈,今年十岁,祖上三代白丁,以编草鞋为生”说完把一叠卷章交给司马昱 他抓人时就问了这些孩子的家庭住址,分别派人去找他们父母,查了身家底细 侍卫提了食盒回来,见司马昱点头,便般来案几,把带来的点心一碟一碟地摆上,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那些孩子也忘了哭泣,一个个瞪着点心咽口水 “李诺,是男子汉就要一诺千金,我请你吃点心,你带我去见土地爷” 司马昱说完走出了大堂,身后的侍卫也跟了过去,偏院跪满了人,一见到司马昱就磕头喊到:“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赵坤一脸真诚道:“这是那些该童的父母,臣一并带了来,王爷可要问话?” 司马昱白了赵坤一眼,对着院里的人沉声道:“稚子心智纯良,易受人利用,本王给你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各自去前堂教导自家儿郎,把知道的都坦白” 院里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傻愣着不动 赵坤呵斥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去找自家那兔崽子”说完又懊恼,当着琅琊王的面说话太过粗鲁 司马昱瞧着赵坤那纠结滑稽样,差点破功笑出声来,“赵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提点你了吧” “请王爷放心”赵坤作了一礼,拔腿就跑,想着与其在琅琊王身边说错话,不如多做事来的好 一入前堂,赵坤有种家里糟贼的感觉,之前还满脸鼻涕眼泪的猴崽子们是一个个吃的老欢了 赵坤咳嗽了几声,屋内立马安静下来,孩子都躲到父母身后,露出半个头看着 “琅琊王心善,赏赐点心给尔等压惊,宫廷御膳啊,皇上吃的,尔等今儿是祖坟冒青烟,得享天子之食”赵坤越说心里越发酸溜,想他堂堂三品京兆尹还没有过这份荣幸,竟不如这些穷酸丁……悲哀啊 觉得想得有点远,赵坤又清了清嗓子,“御膳也吃了,想活命的,给本官从实召来,童谣从哪儿学来的” 这一嗓子把堂中人唬的不轻,赵坤这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方式很不错,那些个孩子在父母的询问下都一一说了出来 “城外土地庙?土地爷教的?”司马昱回味这句话,心间盘划着各种疑问 “赵大人带兵随本王走一趟土地庙,会会这活神仙” 赵坤“喏”了一声,随即调遣京畿护卫一百人,向城外土地庙行去 到了才知道那土地庙就一破庙宇,香炉都烂的只剩半个了,平日里也就周边小孩来玩耍,晚上有几个叫花子入住 李诺指着神案上土地塑像道:“就是这土地爷教的,还给我们糖吃” 阿旺也怯生生地点头,“这土地爷会说话,说唱童谣的就能得到一颗糖” 司马昱手指一挥,几个侍卫便跳上神台,对着塑像,墙壁,底座等仔细查看,敲击后并未发现暗格或异常 就在屋内人面面相觑时,一侍卫道:“禀报王爷,在屋后发现一可疑人” 司马昱沉声道:“带上来” 两个侍卫夹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走来,嘴里嚷嚷着:“我是土地爷,你们不能抓我”,又朝着一个小孩笑道:“土地爷我教你们童谣,唱会了么,不好好唱没糖吃” 赵坤嘁了声,骂道:“奶奶个娘的,原来是个疯子,带下去,带下去” “原来他就是土地爷,我还以为我遇见神仙了呐”李诺瘪着嘴一脸失望,他娘气的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低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胡扯啥呢” 赵坤陪着笑脸,“王爷,这事既已查明,您看……这些孩童……是不是……”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竟打呵呵带过 司马昱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赵坤,觉得这人名士谈不上,还有点不着调,但不失为是个民请命的好官,又扫了眼这群满眼期待的父母,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诋毁天子,乃诛九族的大罪,本王念稚子幼小且都有悔意特此宽恕,常言子不教父之过,尔等为人父母需好生教管,童谣不得再传唱,违令者杀无赦” 司马昱说完广袖一甩走出土地庙,唯留身后一群百姓感恩戴德呼喊着,谢王爷不杀之恩,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事情这么一传开,各家父母都免不了给孩子上一课,那童谣如同瘟疫般在建康城里死绝 太极殿,司马睿是龙颜大悦,寽着山羊须说:“道畿与道万真是朕朝堂的股肱之臣” 太子脸色微羞,司马昱平静如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6君子之交 王敦叛乱震动朝野,王导难辞其咎,把朝服官印送还朝廷,每日清晨便率领王氏族人长贵于太极殿外请罪 司马睿召集中书令温峤,尚书左仆身周顗等群臣议事,看着往日同僚手持象牙笏,对比自身的尴尬处境王导心生悲凉 周顗经过身侧时,王导直起身作揖低声道:“伯仁,我王氏百余人身家性命,就托付于卿了” 太极殿众大臣各执一见争论不休,中书令温峤道:“大将军意在清君侧,尚不算谋逆”意思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尚书左仆射周顗则反对,“人主非尧舜圣人,岂能无过失,举兵胁迫君主,实乃佞臣禄贼,若轻饶天子威严何在” 镇北将军刘隗回朝护主,大骂王敦深受皇恩,不思精忠报国替主分忧,恃宠而骄专权跋扈,又说主荣臣显,主辱臣耻,为人臣者当拼死以报皇恩 一番言辞说的群臣斗志昂扬,文弱书生也透着英雄肝胆 司马睿当即宣布下诏:“王敦恃宠而骄,猖狂叛逆,朕当亲率六军讨伐逆贼,取王敦首级者,不论士庶贵贱,封五千户侯” 司马绍眉头微蹙,五千户侯?连祖逖这样的功臣也才食两千户,父皇这决定……唉 刘隗又进言:“谋反,乃诛九族重罪,应先斩杀王导及王氏族人以儆效尤,一来可鼓舞士气,二来可威慑临阵倒戈的小人,对抗击逆贼大有裨益” 周顗一听坚决反对,“王导,天下名士也,德高望重,辅佐陛下谨慎无过,杀之,易让江左门阀氏族不耻,言陛下不辩忠奸”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隗 “王敦谋逆,安知王导是否变节?”刘隗争锋相对道 “王导若存二心,早携家带眷逃了,何至于每日带领族人长跪殿前请罪”,事关好友全族生死,周顗亦是寸步不让,又咄咄逼人道:“王敦谋反,刘大人难辞其咎” “你…………”刘隗气的鼻歪口斜,他虽然也是儒士,但论辩才实不是周顗这类崇尚清谈的对手 司马睿瞧着争执不休的两人也拿不定主意,先是瞧了眼司马昱见他目光无神是在想着什么事,无奈又把目光投向太子 司马绍明白父皇的意思,出来打圆场,“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司马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周遭的人也安静下来,听太子的想法 “儿臣读《左传》,见柳下惠坐怀不乱乃正人君子,盗跖却是弑杀抢掠为世人不耻,连孔夫子都教育不化” 周顗大喜也顾不得礼仪,插话道:“太子所言极是,想那柳下惠与盗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行为处事却是天差地别,陛下千秋明主,怎能因王敦谋逆而连坐于王导,望陛下三思” 刘隗听太子之言,知道天子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留着王导以备退路,如此一来他是没路可退了 “陛下,御膳已备妥了”管事太监恭敬地说道 司马睿看了看墙角的漏壶,道:“午时已过,各位爱卿到偏殿用完膳再行离去” 皇帝赏赐谁敢不从,道了句谢主隆恩纷纷退出太极殿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太极殿变得空旷起来 “此刻就咱父子俩有话直说”司马睿道,知子莫若父,刚才司马绍说话说一半,他就知道还有文章 司马绍作了一揖道:“儿臣斗胆问一句,若王敦攻破建康,父皇当如何自处?” 司马睿一听这话怒火腾起,来不及发作又听太子说道:“王导为相公正严明,处事待人有度,深的江左士庶敬重,有王丞相在尚可约束王敦三分,父皇若杀了王导,怕是整个江左都认为父皇……” “你也觉得朕是个昏君?”司马睿语气里透着无限疲惫,他重用刘隗刁协,不过是想压压这些个门阀贵族,氏族与皇权分庭抗礼,终究是自己心太急逼反了王敦 “父皇今日因王敦谋逆盛怒之下要诛杀王导,儿臣担忧父皇他日醒悟过来,为时晚也”司马绍言辞恳切道 天子不杀王导,无非是顾忌江左各大氏族联合起来与皇权对抗罢了,那些人鄙视为官作宰,背后之力却不容小觑,初到江左时司马睿就见识过,还是靠着王氏才笼络住他们 “吾儿有何见解?” “恢复王导官职,若王敦真攻破建康,他便是我司马氏最后的护身符” 至古成王败寇,亡国之君都没有好下场,司马绍谋划着最坏的打算,王导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今日施恩于他,他日有难王导必念及几分恩情保全司马氏孤寡幼小 司马睿长叹口气,“罢了,此事你看着办吧” “儿臣告退”司马绍低头退出太极殿,袖笼里的手微微发抖,他这是提着脑袋行事啊 秋日太阳毒辣,太极殿前黑压压跪了一地人,一些体弱年幼的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司马绍缓步走下石阶,对身后的侍从道:“把昏倒之人抬下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王导俯身磕头,“谢太子垂怜” 王悦本就病着还在调养之中,这几日从早跪到晚,直瘦成一把枯骨,皮肤干瘪的像老树皮,双手撑地剧烈地咳嗽 司马绍早命人抬了他的肩舆来,“送世子回府,”又吩咐贴身跟着的侍卫阿全:“你领两个御医跟着一道去” 王导本想阻拦,瞧着长子只剩半口气吊着终究是忍了,司马绍亲自扶了王悦坐上肩舆,感觉那衣袍下的身子跟个纸糊风筝似的,加大点力道就会破损陨落 “你先养好身子,本王在,王氏安” 声音很低但王悦还是听见了,尽管咳嗽的气喘吁吁,王悦脸上却满是欣慰,有那六个字在,证明他这些年的经营没白废 周顗是逢酒必喝醉的主,何况是宫廷佳酿,喝的脚步虚浮,嘴里嘟嚷着要换个大点的官印戴,王导连唤了几声伯仁他都不理会 阿全领着御医回东宫交差 “世子情况如何?”司马绍看着窗外,眼睛里却没有聚交倒影 两个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不答,王悦是太子党的人这是公开的秘密,他们怕一个不慎赔了性命 “两位可是想说医术不精,查不出世子所患何症?” 这声音低沉平缓如萧声低戚,却让人听了心里噎哽的慌,其中一个太医扛不住说道:“世子……已是……油尽灯枯”短短一句话硬是卯足劲才说完 司马绍垂目,笼在衣袖下的手拧成一团,觉得情绪稳定后吩咐道:“你二人每日去王氏府邸给世子请脉,用最好的药,尽量让世子多活些日子”后边一句说的无限苍凉 阿全瞧着太子没继续谈话的意思,笑着送两位御医出门 世家子欣羡的琅琊王氏嫡子,风华绝代的人物,正值盛年怎就油尽灯枯了? “长豫,你可是嫌红尘累赘要先走了?你甩手一走,我岂不是要累死?”司马绍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王悦于他而言,是伴读、是谋士、亦是师友。王导坚定地支持他这太子多少有几分王悦的功劳 他们曾高谈阔论,一起构想着共创海晏河清的盛世,此刻是那般渺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7各怀心思 因太子劝诫,司马睿深思熟虑后命太监传王导入殿觐见 听见诏命后,王导揉搓着早已没知觉的腿,管事太监刘是上前搭了把手 “让公公见笑了”王导讪讪说道 一连数日从早跪到晚,其中滋味宫里当差的公公最清楚不过,忙安慰道:“王大人说哪儿的话,歇歇也无妨,殿前失仪可不好”又劝慰道:“陛下也是因大将军的事惹的群臣激愤才苛待大人,大人忠心耿耿陛下岂会不知,这不刚安抚好刘将军等人,就叫老奴来传王大人您” 宫里内侍想安稳活下去,就得练就一双省时夺势的眼界,拎得清主子的心思站好队,太子护着王氏,皇上也没斩杀王导的意思,管事太监自然不敢造次 王导进了内殿,小太监说道:“师傅对他也太客气了” “士可杀不可辱,对他客气点没损失,别只晓得对那刘隗奴颜婢膝”刘是拍着小太监的脑袋,“你丫,还嫩了点,巴结人也的子” 宫里最禁捧高踩低,他言尽于此,小太监能听懂多少看他自己造化,宫庭不讲人情冷暖,只有生存规则 “罪臣王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睿上前扶起王导,“茂弘这是干嘛” “乱臣贼子历朝历代皆有,而今出在臣的家族,臣有负皇恩” 司马睿振声道:“道趾之过尚不祸及兄长展获,茂弘心胸天地可鉴,朕岂能因处仲之过降罪于卿” 王导感激涕零再三谢恩,司马睿安慰一番后令他带王氏族人回府,不得再跪于殿前请罪,又吩咐刘是把王导的朝服官印送回去 小太监见刘是端着的朝服官印惊的合不拢嘴,“师傅,你……你……这是……” “猴儿,学着点,你的路长着呢”刘是说完拂尘一甩带着两个太监朝宫外走出,作为宫里的老人,他是人如其名,时刻留心,躲避是非 身后的小太监试擦着额头的汗珠,还好今儿师傅在他并未造次,王氏有太子罩着果真得罪不得 关雎阁,司马昱在对苏影抱怨父皇优柔寡断,不斩杀王导 苏影抿嘴笑着,王导历史上可是辅佐三朝帝王的元老级人物,要早死了,只怕王敦杀入建康时对司马家就不会那么客气,当然有些话她不能说 “父皇英明,留着王导亦是留条后路” 司马昱听后沉默半响,平心而论王导是良相之才,是他猪油蒙了心,嫉恨王导屡次阻止废太子罢了 “本王狭隘了”司马昱苦涩一笑,大敌当前他还在幽幽怨怨自己的得失,却忘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王爷的心思,妾身明白”,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定是庸人废材,苏影如是认为,君不见夺嫡之路尸横遍野 “童谣之事,王爷审问出幕后主使了么,可是王敦?”苏影好奇地问道 司马昱摇摇头 “一个疯子怎会教孩童歌谣,八成是装疯卖傻”,苏影提过铁壶给茶盅添上茶,道:“妾身也闲的无聊” 苏影这毛遂自荐的用意,司马昱怎会不明白,身边有个太聪慧的女人也不好,很多事看的比他还透彻,司马昱大丈夫的自尊心碎的渣都不剩 “爱妃不入朝堂,于江山社稷是莫大损失”他编了一套说辞连父皇和太子都信以为真揭过这坎,却偏偏骗不了一闺阁内院的女子 司马昱吹开茶沫说道:“那疯癫的土地爷,乃本王的人乔装假扮的” 苏影蠕动着嘴唇,不可置信的询问道:“王爷的人?” 她自是不信司马昱为了邀功故意散播谣言,这事动摇不了太子,反倒是极不利于朝堂 “影儿愚钝,还请王爷说明白些”,苏影这会丝毫没有恭维 “教童谣之人,无非是借此事打击父皇,我若处置唱童谣的幼子必定失掉民心,若不处罚幼子又会落人口舌,辱没天子威严”司马昱揉着眼角,这事就是个进退维谷的死局,布此局之人心胸险恶到令人窒息 “在听到是土地爷教幼子传唱童谣后,本王便命人乔装疯子担下之事,只有抓到主犯,本王才能念及孩童幼小,名正言顺地放他们一马,得失心疯之人满口胡言,说自己是玉皇大帝、皇家贵胄也正常,别人都当他做白日梦也不去计较” 苏影颔首,一脸崇敬地盯着司马昱浅笑,能想出这法子也是绝了,反正她是想不出更好的来圆这事 “王爷这步棋下的真险,倘若让太子看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山穷水尽处,兵行险招也是无奈之举,太子若知晓,本王唯有和盘托出,请太子定夺了” 童谣之事必须要有个结果才能平息事态,司马昱在做决定前就算计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太子揪着那疯癫之人不放,他就向父皇坦白此事,请求治罪 好在一帆风顺,他不知道父皇是信任他不深究这事,还是王敦大军压境无暇顾及,太子亦不多问,三人都默契地选择揭过这事 建康已是风声鹤唳,明姬见慕容恪没有离开的意思备了不少粮食,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活饿死 明姬坐在石头上,把脚伸进河里踢着水花纳凉,“阿哥,这晋朝怕是要易主了” 慕容恪笑道:“你也会关心这种事?” 明姬瞪着双眼怒道:“你啥意思?” “我以为你只关心吃”慕容恪说这话是有理由的,明姬在建康这几月,把城里大大小小卖吃食的酒楼铺子,一间不落的吃了个遍 明姬嘟撅着嘴,使劲踢着水花出气,“哼,别以为我不知你不走是安的啥心思” “哦!你还懂读心术了?了不得,说来听听”慕容恪见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遂挨着她也在一旁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以前的阿哥是大燕战神,知晓晋朝内乱,定会兴兵西进乘机夺取洛阳,”明姬瞧着慕容恪坚意的侧脸,瘪瘪嘴道:“现在的阿哥,是为个女人乐不思蜀” 明姬感觉到慕容恪身上散发出来的砭骨的冷意,她长吸一口气问道:“阿哥,她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不顾性命也要留下来带她走?” 她就想不通了,大燕啥姿色的女子没有?阿哥怎就对那狼牙王的女人情根深重 难不成真是那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看着远去的背影,明姬一声长叹,唉……心里希望着晋朝快些乱起来,到时她和阿哥就趁机混入王府,抢了那王妃再说 至于狼牙王?明姬觉得是一刀剁了来的安稳,跟阿哥抢女人就该死,也断了那王妃的念头,一心一意地侍奉阿哥,明姬就这般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傻乐 王敦在离建康五十里外安营扎寨,等待与部将沈充与钱凤汇合 城内严密布防,外防止细作入城打探军事,是准进不准出 市集罢市酒楼茶铺等全都大门紧闭,街上除了按点巡逻的士兵外再无他人 探马一连几日来报都说王敦按兵不动,这让刘隗有些猜不透他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心里那根弦崩的更紧了 王敦亲自登高遥望建康,见城墙上堆满木石,士兵换班巡视都井然有序,暗叹有场硬仗要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8破城 营地炊烟袅袅,火头军忙着杀猪宰牛,菜刀在砧板上剔骨剁肉发出“哒哒哒”地声响 “都麻利点,大将军明日攻城,今儿犒赏三军,破城之日咱们到建康再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听头儿这么说,剁肉劈柴的士卒更是干劲十足 正营里王敦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坐了七八位将领 “天子听信谗言忠奸不辨,诸位皆是我王敦麾下的虎将,待攻破建康,美人佳酿大伙定要大醉三日”王敦端起酒碗朝左右一比划仰头干了 沈充起身端起酒碗朝王敦一礼,“末将誓死追随大将军” 钱凤也端起酒碗,“末将也誓死追随将军” 血性这东西有人牵了头,便似水汇入海阻挡不住,在座的将领都端起酒碗表示愿追随王敦 “好!诸位都是真男儿,坐下” 武将不比文官,说话一向直接了当,也不在乎繁文缛节 诸将一边吃酒,一边商讨攻城策略 王含道:“建康,城高墙固,硬攻乃下策,宜阵前叫骂,诱使刘隗出城作战” “就怕刘隗那厮愿当缩头乌龟,坚持闭城不出”王敦寽着山羊须 “何不采取围而不攻之势?截断各处补给,城内断粮定会恐慌,那时咱再攻城” 这提议立马遭到王敦否决,“不可,这法子耗时良久,且不说咱不清楚城内囤粮情形,到时各州牧勤王的军队一到,必将腹背受敌,” 他要的是速战速决,在外围援兵来之前拿下建康,到那时木已成舟,他才有底气劝说那些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营帐里气氛变的压抑 良久后,有人开口道:“末将到有一计” 诸将都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把目光倾注于杜弘身上,听他怎么说 “将军可弃建康,转攻石头城” 其他诸将听他这话是两厢窃窃私语,有的说这叫什么计策,有的说这是本末倒置…… 王敦眼神一亮,“说下去” “建康守兵乃精锐之师,且武器装备精良,若强攻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如上将军所说乃下策”杜弘朝王含作礼,听到有人赞赏自己,王含有些飘飘然 “石头城的守将周札,为人自私寡恩,又胆小怕事,士卒多不服他,将军若攻石头城,周札不敌定开门受降,石头城一破建康必定恐慌,彼竭我盈,事半功倍也” 王敦听后大喜,拊掌称赞“妙也”,他原本想着实在无法就采取卫玠的法子,决堤水淹建康,杜弘这提议深得他心 遂当即传令,二更做饭,三更行军,到石头城也就二十里地的路程,五更即可攻城 “将军英明,料那周札做梦也想不到将军会攻石头城,五更那会儿?呵呵!怕还在娇娘子的温柔乡酣睡呢”钱凤说道 在座的其余诸将也附和着哈哈大笑 军令如山,王敦令杜弘作前锋,沈充钱凤为左右翼指挥使,自己为主帅亲率六万大军攻城,兄长王含垫后 前锋到达石头城时,天上还有些许星子未落,黎明前的夜很黑,摸到城墙下隐约能看见墙上走动的值夜士卒,一个个精神萎靡打着哈欠 杜弘挑了十来个箭术了得之人,比划了下手势,各自取箭拉弓,只听的“嗖嗖嗖”声响,城楼上的士卒便倒地而亡,有几个士卒瞧这形式拿起木锤子鸣锣,大喊:“有贼寇” “上,先入城者,连晋三等功,赏钱万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杜弘这话是火上浇油,前锋营的士卒纷纷解下钩索卯足劲掷上城墙,攀附着绳索往上爬 事发突然,城上守备不足,士卒刚举起刀砍钩索就被城下的弓箭手射杀,城上的弓箭手想掩护,奈何城下一片漆黑无的放矢,几番尝试后也不敢在砍了 只往城下扔石头,胡乱的射箭,没人坐镇指挥,士卒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没多久便有人爬上城墙 听得手下来报有贼寇攻城,周札是登上靴子抱起衣服披头散发就跑出来,问道:“是何人攻城,有多少兵马” 来人回道:“天色暗,看不清楚” 前锋正厮杀的起劲,王敦亲率的大军已到,士卒用板车推着木桩撞城门 敌寇大军已至,守城士卒情绪更加低落,有人已经开始放下兵器了 “缴械投降者不杀”杜弘大声喊道 他手下的人也跟着他喊:“缴械投降者不杀” 功劳是将军的,命是自己的,对于战场上的士卒来说,没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娇妻幼子老母是心底的牵绊 周札带兵赶到城楼时天已大亮,眼前的情景浇的他透心凉,士卒大多沮丧着沦为俘虏 “周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石头城大将军要定了,你城中的兵力能抵挡得了大将军六万人马?”杜弘一箭射到周札的马前,马儿因受惊咆哮着抬起两只前蹄,发出“喔哦哦”的嘶鸣声 一听到王敦名号,身后的士卒已开始动摇,城里五千兵马能以一敌十? 听到杜弘说缴械投降者不杀后,士卒纷纷放下武器 见大势已去,周札“嗳”的叹口气,下马命打开城门 王敦轻而易举拿下石头城,消失传回建康司马睿大惊,亦打乱了刘隗的部署,王敦从石头城绕道攻建康,刘隗想夺回石头城,派兵应战大败而归 司马睿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命王导为先锋,以其知晓王敦用兵,王导败又任命温峤,然王师败绩,王敦攻陷建康 刘隗刁协进宫面圣,司马睿派御林军分送二人出城 “臣无能,累及天子”刘隗道 刁协伏地说:“臣深受皇恩,愿一死平大将军愤恨,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司马睿执二人之手,悲劝道:“王敦狼子野心,此刻就算献上你二人首级,也是惘然,离开建康另寻活路去吧” 鸟之将死其鸣也悲,君臣三人泣泗横流,好不凄凉 刘隗乔装后由御林军护送出城,渡江北上 刁协年老体弱且不会骑马,行程缓慢,又因为人强悍,得天子宠信后更是目中无人,除了天子谁也不放在眼里,制定朝章典制时得罪了不少氏族,还常常借酒醉出言临辱公卿 此番落难,护送的御林军大多是氏族家的子弟,对刁协恨之入骨,并不真心护他逃命,在江乘时便杀了刁协,砍下首级送与王敦 王敦不屑一顾,命人丢出去喂狼,司马昱念刁协往日辅佐恩情,寻回首级送还刁家让后人安葬 且说王敦攻陷建康,一不去觐见天子,二不去王导府上,放纵手下士卒在城内烧杀抢掠三天,他则莺歌燕舞醉酒逍遥,等手下尽兴后按军功一一封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89监国 王敦放纵手下士卒在城内肆意妄为,许多店铺被洗劫一空,往日里与王敦不对盘的一些氏族朝臣也在劫难逃,城里怨声载道,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司马昱回府后让管事备车马,召集了几十个死士,急冲冲的踏进关雎阁 “彩云,追月,打理些娘娘的细软,一柱香后出发”司马昱前脚刚迈过门槛便吩咐道 苏影一怔,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城里局势乱,你去城外庄园住几日,等局势安稳了再回来”司马昱握住苏影的手,“庄上衣食器物都有,少带点东西,多了显眼不易混出城” 见彩云与追月一人提着个包袱,司马昱又让她们人换身粗布衣裳 苏影心头一暖,问道:“王爷也一道去庄园么?” 司马昱想说什么终是忍了,“我随后就到” 扶苏影上了马车,司马昱吩咐彩云与追月:“照顾好王妃” “请王爷放心” 二人说完便随同其它死士护着马车离开 树倒猢狲散,朝堂人人自危,天子身边的人都跑光了,只剩刘是和几个太监,司马睿穿着铠甲,手持天子配剑,指天立誓要与王敦决一死战 太子司马绍直闯太极殿,一路上也人阻拦或参见行礼,宫里的内侍太监宫女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似的乱串逃命 见此情形,他摇头暗叹 刘是瞧见司马绍,如同抓着根救命稻草,顾不得身份死拽着他衣袖:“太子殿下,你劝劝皇上” “吾儿来的正好,助朕一臂之力,斩杀叛臣”司马睿长剑一挥,气势如虹 “父皇,事已至此你还看不清形式么?”司马绍把剑从他指间取下,递给了一旁的太监 “当日儿臣谏言,斩杀二人以保江山社稷,建康十万黎民,父皇宠信刘隗刁协一意孤行,今日局面父皇可曾想过?” 司马绍岁行了礼,但面上却没一点君臣的礼数 司马睿冷盯着太子,不言不语有股无形的威慑力,太子却丝毫不慌乱,最后司马睿撑不住“噗嗤”地喷出一口老血 “陛下,陛下……”刘是慌乱地扶着就榻坐下,又那个垫子靠着背垫着 “快宣太医”一面吩咐吓呆的小太监,一面端了茶水来,但宫里早就乱套了,茶水房也没个人影,清晨烧的水早已凉透 “陛下将就着喝些顺顺气,老奴这就去烧水”刘是禁不住以袖拭泪,堂堂天子几日功夫尽沦落至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太子面色寡淡,如同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司马睿喝了口凉茶,只觉从咽喉到五脏六腑皆冰凉 “大将军攻入建康虽不来朝圣,却也未率兵逼宫,儿臣以为父皇该有所表示才是” 司马睿胸口一怒,一股咸腥便从心肺间往喉咙涌,哇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 刘是替他垂背顺气,“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又盯了眼太子,意在让他少说两句 “朕身体抱恙,从今儿起由太子监国” 司马昱刚迈入太极殿就听到这话,如同冰水浇顶,心间那热乎乎的炭火瞬间被扑灭,升起缕缕怨恨的青烟 他一如既往恭敬地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 司马睿闭眼靠着软垫,想着之前童谣的事开口说:“王敦之事,你俩商议行事”,所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见父皇没有再谈话的意思,太子与琅琊王作礼退下,在殿外碰到去请太医的小太监孤零零一个人回来,见两位王爷忙的行礼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琅琊王殿下” “太医院的人都跑光了?”司马绍依旧语气平缓,似乎这事在他意料之中 小太监面红耳赤,又急又怕,竟低低抽泣起来也不搭话 司马昱自嘲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世人皆知趋利避害,这时候谁还敢呆宫里” 太子与司马昱一前一后的走出宫门,小太监试干泪痕,回太极殿回话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司马昱掀开帘子,偶尔能见几个士卒扛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脸上是抢掠后洋洋得意的神色 “皇兄怎么看”司马昱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既让太子监国,那他必须先问太子的意思 “忍辱求荣”,说完司马绍不由地笑起来,父皇糊涂啊,为君者关键时刻不能弃车保帅,妇人之仁只会亡国亡家 “臣弟想先行回府,父皇的病耽误不得,府上郎中医术虽不及宫廷御医,眼下也唯有先应付着” 司马绍点头准了,命车夫去琅琊王府,御医虽医术精湛,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还不晓得那群缩头乌龟躲进哪个石洞里头去了,挨个去寻太耗时 司马昱下了车,对车厢里太子作揖谢礼,说:“谢皇兄,臣弟交待完这事便去府上听候差遣” “去温峤府上寻我便是” 父皇命他监国,琅琊王到是很有先见之明,适才上下车都以君臣之礼相待,司马绍唇角上扬,“很好!拎得清位子” 那郎中听说要他去给天子瞧病,非但不怯场怕事,反而一个劲的叨念:“阿弥陀佛,造化,造化” 天下医者都梦寐以求入宫廷太医院当差,奈何考核严苛,万里挑一,这机会来的太突然,郎中还沉思在幻境里,便被司马昱抓过衣领丢上马车,直到进了皇宫才反应过来没带诊箱 司马昱道:“太医院药材器具一概不缺,你需要自取便是” 郎中一听这话,更是豪情万丈,就像太医院总管之职都归他一样 诊完脉,郎中道:“陛下是气急攻心,加连日忧思过虑,气血四串” 司马昱打断道:“确定病症就煎药去,谁要听你背医书” 郎中燥的一脸通红,跟着小太监去了 刘是笑道:“殿下府内竟有这样高人,实比太医院那些个白眼狼强多了”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大夫,就算大将军逼宫,太医这样的宫人也不会乱杀,头疼脑热需要大夫医治不是?一个个是胆小如鼠都溜了 司马昱嘴角一勾,郎中之事还是苏影提议的,说人吃五谷怎能不生病,府上备个郎中以防万一,自己人总比外边请来的放心些,他当时还笑她太谨慎,如今才明白啥叫未雨绸缪 听家仆禀报说太子到访,温峤还半信半疑,直到在花厅确认后温峤慢吞吞上前行礼:“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温峤一向以名士自居宁折不弯,待人有礼却不谦卑,哪怕对方是太子, “本王来的冒昧,因事情紧急,顾不得递上拜帖,非有意唐突,还望温大人不要介怀才好”司马绍行了晚辈见长辈时的拱手礼,以示歉意 氏族讲究礼仪,不递帖子上门谓之不请自来,宾客不懂做客之道,主人家也不必讲究待客之礼,给你白眼也有理 见司马绍不顾太子身份行拱手礼,温峤想着不能太不近人情,便命下人看茶,请太子上坐 茶过三巡,司马绍开口道:“晋室衰祚,先帝被匈奴所害,朝堂偏安南隅已是风雨飘摇,陛下受佞臣蒙蔽,大将军举兵清君侧,虽为社稷之安,然终陷黎民于水火” 温峤一听便知太子来意,只假装不懂说:“太子殿下分析的有理” 司马绍接着道:“陛下染恙,命本王监国”见温峤眼睑跳动,料想他有几分动摇,“本王想让温大人辛苦一趟,去见大将军” “这……这个……” 司马绍抢白道:“放眼朝堂,就您与周顗两位大人称得上清谈圣手辨才了得,又具名士洒脱淡定之风,本王怕委派他人去一见大将军,就吓的齿抖舌钝,误了大事” 太子这番恭维温峤很受用,他在朝堂上是与周顗齐名的,太子把他二人相提并论并未吹嘘,“殿下的意思是让周顗同我一道去?” “周顗与大将军素有间隙,本王另有人选”司马绍说了那人名字 温峤颔首:“有他结伴甚好,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0承诺 听闻太子驾到,王导命家仆打开正厅,自己则出门迎接 “臣叩见太子殿下” “免了”司马绍拈袖一拂,“本王想去看看世子” 提及王悦王导是眼圈一酸,打个照手,“大子殿下这边请” 王导带路两人并肩而走聊着王悦的病情,司马绍说了些安慰话,踏入院子有人要进屋传话被他制止,“世子抱恙在床已久,俗礼就免了” 侍女撩起门帘,司马绍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见王导眼色侍女挂起床帐 不过一月功夫,王悦已是形销骨立,瘦得不辨人形,这副尊容走出门怕是没人认的出他是相府世子 柳叶垂目道:“世子昨夜咳的厉害一夜未眠,才服了参汤睡下” 王导低声道:“太子殿下”意在出去说话 司马绍询问侍女,“世子睡眠可好?” “大半醒着,小憩至多也就半个时辰” “好!本王就在屋里等着” 听太子话里没要走的意思,王导急了这节骨眼太子若在他府上染恙,他定要受千夫所指,“久病之人屋内阴气重” 话没说完便被司马绍打断,“本王自幼习武” 这就是明确告诉他别多事瞎操心 王导无奈,命下人般来凳子铺上坐垫,又摆好茶水,招呼屋内的人退门外侯着 司马绍上前敛衣坐到床边,王悦头发散披,脸色如陈年旧纸般蜡黄,是他的自私让王悦这般生不如死没尊严的活着 “长豫,你可恨我?”司马绍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活的很辛苦,可我还是想让你活着,即使你口不能言,不能再为我谋一计,我也不在乎,有你在我才有个松懈的地” 见王悦眼睑微动,司马绍欣慰不已,轻声唤道:“长豫?” 王悦缓缓睁眼,想要作礼奈何躯体不如人意 “你且躺好,一动咳喘起来又得遭罪”司马绍替他掖好被子,先前不让人传话就是为此 王悦气若游丝,“谢太子殿下” 知王悦精神不济,司马绍也不绕弯子,况且他与王悦间说话也从不绕弯子 “大将军以诛杀刘隗、刁协为由,举兵清君侧,陛下因听信谗言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建康如今已是人间地狱,本王暂代监国,想安抚大将军委以重任,思前想后觉得能堪当此重任者,唯有温、王两位大人” 王悦一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明白太子来意,却是连作笑都觉得吃力,思虑再三后化繁为简,“殿下可记得对长豫的承诺” 一听这话,司马绍知晓他是应了,执起他被子下的手,与他击掌为盟,“本王在,王氏安” 王悦眨巴着眼睑算是回应 回府的路上,侍卫殷离问道:“世子那般情形的人了,殿下怎不亲自游说王大人” 司马绍闭眼不答,有些人收服起来没那么容易,他要王导归心,也要王悦走的了无牵挂 “柳叶”王悦唤来侍女,“去请家主来” 侍女知道王悦脾气,随即转身传话去了 送走太子王导便想去瞧瞧王悦,一听得柳叶禀报立马赶了来,进门便说:“你躺好别动,为父过来与你说话”说着便到床边坐下 见王悦眼珠一转,柳叶知他想起来,忙的扶起又团了床铺盖垫在身后,让他半趟着舒服些 自己风神爽朗的儿子如今成了这番模样,连起身都要侍女扶着,王导从衣袖里掏出帕子试泪,这人一老眼泪到越发躲多起来 王悦见父亲偷偷试泪,说:“孩儿是个薄命之人,哪日去了父亲与母亲定要好生保重身体,若为孩儿哭泣,那长豫罪过就大了” 想着儿子叫他前来必是有话要说,王导一挥手,让屋里侍女都下去 “阿爹扶持天子登基,百年后必定青史留名,叔父心气孤傲不堪人下臣,族兄王应更是不足与谋”才说两句王悦就气喘嘘嘘,王导拍着胸口替他捋着气 “叔父此举险些让王氏灭族,为门户大计,阿爹切莫与叔父太过亲密”王悦略作停顿,缓上口气又道:“王氏有从龙之功乃江左众族之首,若江山易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王悦深怕自己去了,父亲受叔父鼓动走错道,江左门阀氏族盘根错节,一招失足,万劫不复 王导倒了盅茶给王悦润喉,“怕只怕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想他侍奉天子勤勤恳恳,自以为无半点专权逾越之行,不也遭天子猜忌处处针对提防? 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至古青史记载了多少弑杀忠臣的事?依旧前仆后继的有人往昏君道路上走 “太子文韬武略,虚怀若谷,又善于纳谏,实乃明主之选,天子几番欲废太子阿爹都直言劝诫,此番恩情太子殿下是知晓得” 见王悦喘着粗气,汗湿衣襟,且出气比进气多,王导不胜悲凉,“你的心意为父懂了,快躺下” 王导抽掉身后垫的被子,托着他肩膀扶他躺下,不料王悦拧紧父亲衣袖,挣扎说道:“如今情形,天子与叔父都拉不下脸面,还需阿爹从中周旋缓和,阿爹与温峤安抚好大将军,于太子殿下跟前是大功一件” 王悦说了许多话喉咙干痒,又因情绪激动,便缩颈蜷腰咳嗽起来,哇的一声,把之前服下的汤药吐了出来 “柳叶,柳叶” 侍女听到传唤进屋来,扶着让王悦靠她肩上,替他拍着背,揉顺胸口 见王悦还拽住自己衣袖,王导摆摆头,太子殿下的来意他已知晓,“阿爹依你便是” 外间侍女传话说夫人来了,王导命柳叶照顾好世子,又扯起衣袖擦擦眼角出了门 曹氏带着几个侍女款步踏来,见到王导屈身行了礼 王导抚了抚被长子抓起皱褶的衣袖,“长豫刚睡下,夫人迟些再来” 曹氏仍旧不死心,“我只看一眼”,她早就想过来了,只因侍女说太子在,她一妇道人家不便露面,这会子都到了院子里不进屋瞧瞧,那心就像被人揪着一样 “每日瞧几次可瞧出起色来?何苦惹他伤心,埋怨自个累及爹娘” 曹氏一听那泪珠就止不住的流,所谓儿病母忧伤,王导不愿夫人见到儿子那模样愁上加愁,握住她手走出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温峤便登门造访,与王导商讨好说辞,喝了盏茶便骑马去王敦营帐 王导乃大将军族兄,哨将不敢怠慢立马禀报了大将军 王敦连日聚众豪饮,此刻依然三分醉七分醒,见两人入帐身形俊逸,衣袍倏然,笑道:“芝兰玉树今日总算见着了” 王导当他是醉话也不计较,择一侧座坐下,芝兰玉树?他还真见着过这样的人,那日宴邀卫玠与谢安,其姿态言谈举止完全不辱没芝兰玉树四字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与温峤老了 “刁协已诛,刘隗出逃,大将军如何自处?”王导直言问道 温峤听这话是吓了一跳,深怕王敦负气说出不敬之言不好收场,心下抱怨王导沉不住气,“大将军清君侧也是为社稷着想,但不朝见天子,易落人口舌说您有谋逆之心” 即是来安抚的,唯有顺着毛捋,逆鳞是万万触碰不得,再有错这时候也没做错 “公若不忘本朝,当于此息兵,天下尚可共安” 温峤这话说的很直白,你就此息兵,那就是朝廷忠臣,清君侧诛佞臣,天子自当嘉奖,勤王的军队也不会讨伐你,天下依旧是安稳的太平盛世 王敦一听觉得在理,攻下建康后他是茫然无措,做啥都提不起精神来,没立刻带兵包围宫廷大概就是在等天子派人来和谈吧,觑眼族兄是一脸愤恨,鉴于温峤在有些话也不好说 王导当然愤恨,他按卫玠所说祭祀,回填钱物样样亲自而为,又遍请名医调理,看王悦一日比一日好,他觉得是老天感他虔诚,还特免去佃户一年田税 因王敦举兵建康,都城中的王氏子弟日日跪地请罪,可怜他的长豫经这么一折腾,身体彻底毁了……让他如何不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1抢人 苏影趁乱出城一刻也不敢歇息,见前头有间酒肆,想着赶了一夜路离建康怎么也有几十上百里远,让他们歇歇脚吃点东西,自己憋了一夜也要借个厕 彩云跳下马车,说道:“大伙辛苦了,主子说休息下再走” 一听这话死士们个个面露喜色 酒肆在官道岔口,两间矮墙土屋,小的一间做火房,屋里摆了几张桌子,桌面被油污汤水染的不辨本色,男人们毫不讲究一屁股坐下 追月在凳子上垫了帕子,桌面也用手绢子擦了又擦,“荒山野岭的主子将就些” 出了王府他们就改口唤娘娘为主子 许是天太早,店家还在里间忙活不知道来了客人,彩云直接去火房掀起门帘,“店家,生意可做?” 一驼背老汉充耳不闻站在案板前揉压着面团,灶台后站起一女子,穿着半旧的粗布衣衫,额前一大撮刘海遮盖住半张脸,笑道:“来者是客,岂有把客人撵出去的道理,只是客官来的早,奴家和阿爹还在筹备,菜色上……”女子不安的搓着手 彩云见老汉在揉面,估计馒头炊饼这类是没有的,便说道:“我们急着赶路,店里什么吃的最快” “米粉最快,一烫就能吃” “嗯!动作麻利点,现成的肉食拿些来”彩云从火房回来,追月问道:“如何?” “一耳聋老汉跟一丑闺女” 追月一听点了点头,店家女提了茶壶来,又端来酒菜,“这野兔,鹌鹑,松鸡等腊味是村里猎户猎的,各位客官尝尝”,又摆上一坛酒,“佐杏花酒滋味最好” 彩云伸手把酒坛一捞放了回去,“赶路人酒就不喝了” 店家女笑笑端着酒进了火房,她一低头,彩云才发现那刘海下清紫一片的胎记绵延半边脸 那群死士吃的正欢,彩云与追月随苏影去小解,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回来,那桌也是杯盘狼藉,彩云这才放心大胆的动筷子,要是菜色有毒,半个时辰已够毒发了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途中就只吃点干粮,香喷喷的农家腊味怎不让人胃口大开,苏影一向没立规矩,彩云追月也同主子坐一桌吃 吃饱饭用茶水漱了口,彩云唤店家结账 店家女笑着走出来,右脸被大片刘海遮盖住,只露出一只眼,那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伸出五根手指,彩云一看五两银子?觉得这店好黑,刚要开口就见她缩了一根手指回去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两就四两吧,伸手去包袱里取钱,店家女又缩回一根手指,彩云和追月对视一眼,两厢明白大事不妙 “带主子先走”彩云话刚说完,身后便接连响起“噗通”地倒地声,那群死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你……”彩云只觉脚软头晕,那么小心还是被下药了 追月把包袱丢到店家女跟前,“钱财你拿去,放过我主仆三人”她两有武功都支撑不住,苏影早已晕倒在桌上 店家女脚尖勾过条凳子坐下,抬起左腿放凳子上,右手支着身体,嘴里吹着口哨,俨然一副山大王的样子,等着眼前人药效发作晕过去 见两人还是咬牙坚持,店家女道:“你俩小娘子比那群大佬爷们厉害多了”口气轻挑跟个采花贼无二,摩梭着彩云的脸颊嘴里啧啧咋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姑奶奶就让你两死个明白” 提过桌上的茶壶倒了碗茶呡上几口,指着桌上道:“他们起先吃的喝的都没下药,你主仆三人的饭菜里才有” 彩云一脸不信,吃食里没下药他们怎会晕倒?可若下了药又怎会隔半个多时辰才发作,她与追月故意去那么久就是想看吃食有无问题 “我添水的时放了点东西” 彩云这才想起因那桌人多,茶壶又不大,一人一杯就没茶水了,吃过饭店家女重新加了水来,吃这么久都没事,大伙的戒备心自然放低,见他们吃了都无事,自己也放松警惕,因此着了当 追月“噗通”一声倒地,彩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跟灌了铅似的不能动弹,咬破舌尖疼痛让脑子暂时清醒些 “我家主子乃琅琊王妃”,事已至此彩云也顾不得其它,只求报出身份能镇住劫匪 “司马家若改姓王?”,店家女“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如百灵鸟,“狼牙王?还是王爷吗?” 见彩云嘴角溢出一股血痕,店家女摇头道:“你就是咬舌自尽也没用的,你家王妃我要定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袱走进火房,从灶台柜下放出店主一家四口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唉!真成抢劫掠人的山大王了,女子把包袱丢到他们面前,“想活命的带着盘缠离开本地,里面的钱够你一家老小过活一辈子” 店主与老伴交换着眼神,然后抓起地上的包袱,一人抱着个孩子磕头道谢离开,这个店他们一家是不能再呆了 左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女子显出本来的面容,肤色白腻,眉眼自带英气,最妙的是那弯而翘的睫毛像钩子一般,这不是宇文明姬又是谁? “这玩意戴久了脸真痒,阿大,下次你的改进改进” 驼背恭敬地应了声,取下背上那坨子伪装出了门 屋外睡倒一地人,明姬走到彩云跟前,“倔丫头,我就说你撑不过吧,何苦来着” “郡主,这些人要不要处理掉” 明姬撅着嘴道:“留着给狼牙王报信,让他知道王妃被劫匪掳去好死心” 明姬审视着晕倒在桌上的女子,肤白如堆雪,丹唇似霞染,桃花玉面醉春风,一等一的美人啊!阿哥有眼光 “阿大,把她抱上来,别隔的太近啊,这可是四殿下的女人”明姬说完自己先上了马车 阿大一愣?四殿下的女人?四殿下不是喜欢男人么? 把苏影安顿好,明姬已然累的虚脱,躺在榻上踢掉鞋子挺尸,“阿大,给我拿杯水来,我累瘫了” 在屋外台阶上坐着出神的阿大听见叫他忙跑进屋,倒了水递来,“郡主有事可吩咐阿大做” “你?能替她擦脸换衣裳?不怕我阿哥剁了你爪子” 擦脸?换衣裳?这该是婢女做的事,阿大想着能把郡主当婢女使唤,整个大燕也就只有四殿下了,连首领和夫人都没这福气 明姬放下茶盅,“去外面守着,阿哥回来赶紧叫我,我的休息下,哎呦……我的腰……” 阿大默默地关门退下,随即又推开,“郡主,四殿下回来了” “真的?”明姬立马生龙活虎地跳下床 阿大瞧着那风一样的女子,叹气:“四殿下就是郡主的魔障”刚刚还叫着浑身酸痛,听见四殿下三字就精神百倍 明姬上前挽着慕容恪胳膊笑嘻嘻道,“阿哥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有些事需要处理” 明姬一听心下冷哼,切!我还不知道你心思,定是去见情人了,没见着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大见过四殿下” 慕容恪抬头看了眼阿大略微点头,他刚才还觉得奇怪明姬这疯丫头没出去晃哒,竟是她的护卫在,说起来阿大也是个人才,宇文部众多勇士都看不住这郡主,他却是个例外,无论明姬溜哪儿去他都能找到,这不追到晋朝来了 明姬挡在门口不让进门,“阿哥,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慕容恪瞧她一脸奸笑,剑眉一皱,“不是惊吓?” “保证不会”明姬踮起脚尖双手蒙住慕容恪眼睛,领着他慢慢走到床前松开手,“阿哥,看到她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慕容恪看着床上的女子眼神变得晦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2祸起 大将军攻破建康弄得人心惶惶,郡主府好几个人请辞回乡下避难,阿碧为人仗义,最恨这种见风使舵的人 “尽是些喂不家的白眼狼,亏的郡主你还待他们那么好” 我朝小桃指了指茶壶,她心领意会倒杯茶递给阿碧,“姐姐消消气,何苦为那些个没心眼之人生这闲气,走了也好,咱郡主府不需要这样的奴才” 阿碧听小桃这话有理不再叨念,我是长舒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一边执笔继续临王羲之送我的那策抄录诗集,一边嘱咐道:“小桃,给他们结算工钱,多给一个月” 阿碧一听嘴噘的老高,“郡主!” 我看她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像只鼓起气囊的河豚,打趣道,“瞧这张小嘴,翘的都能挂两个油壶了” 小桃“嗤嗤”地掩嘴偷笑,阿碧气的跳脚,“郡主你偏心,从来只挖苦我” “小桃本就安静,我在戏说她,只怕要变哑巴了” 阿碧一跺脚跑出门,“郡主你还是偏心” 我笑笑作罢,每天要不跟阿碧这小妮子吵吵闹闹,这日子还真没法活了 甩甩酸疼的手臂,双手举过头顶伸个懒腰 经王敦这么一闹腾,我是哪儿都去不得,索性让家仆大门紧闭呆家里练字,把王羲之的字体临摹通透,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一技之长不是 小桃进来传话,“郡主,桓公子来了” 我随口答道:“先看茶,我这就来” 桓伊穿了件藕色纱衣,头上依旧是青玉凤雕簪子束发,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他的发簪全为玉质 “城里这么乱,你还过来?” “君子之行,磊落如日月可鉴,何惧之有?”桓伊说的云淡风轻,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索性端起茶盅喝茶,跟阿碧争论半日是干的跟咸鱼似的 “听说你府上好几个下人要请辞?” 桓伊之前教授我礼仪几乎是天天来府上,来的次数多了,府里上下的事也大半知晓 我“嗯”了一声,“人心思变如危檐之燕,他们变也正常” 桓伊笑笑作罢,我半带戏语调侃道:“道是桓公子你,此时还往郡主府跑无异于鼎鱼幕燕” 王敦举兵,一看就是冲着帝位去的,明眼人都急着和皇室撇清干系,他却跑的更勤了 鼎中的游鱼,帷幕上筑巢的燕子,桓伊的眼神由清澈变为灰暗,接近她,他的处境真这么危险?没觉得 小桃进屋来传话,“郡主,谢公子来了,在花厅侯着” 我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这屋子乃是桓伊教授我礼仪临时整辟出来的,他每次一来便直接到这屋子,而我也跟着忘了花厅才是正经的会客之地 我对桓伊道:“且请略坐,我去去就来”,他既已到了府上,我就不能再躲着不见了 桓伊也随着起身出门,见他往侧廊走去,我好奇问道:“他一来你就走,怎的你俩闹生分了?” 桓伊摇头,“非也” “那何不一道去”其实我怕一个人面对谢安 “我怕有人不乐意召见我”桓伊说的一脸委屈样,朝我摆摆手潇洒离去,“我乃常造之客,郡主招待不周也不会介怀” 我“……”要不要这样损人? 磨磨蹭蹭去了花厅,谢安长身玉立双手背附于身后,穿着青兰色的交领直裾,腰间连坠玉佩的络子是个精巧的八瓣梅花结,下吊兰色的穗子,有股说不出的风雅 江左谢郎,诗酒名扬,不知谁嫁女,堪配谢家郎?想着这首歌谣,觉得刘氏真是个有福气的,就算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不少女子心许谢安 谢安眼里,苏晓的痴愣就成了另一种解读,欲语还休 “郡主,郡主……” 思绪回魂,觉得这样盯着他看有些尴尬,心下却深恨没个手机,美男啊 “安石兄请坐”幸好我一向是脸皮厚的人,看就看了也不矫情,不嫁谢安还能做朋友的不是 谢安从袖中掏出几张书稿,伸手递了过来,我接过一看,字体有点熟悉,再一细看,呃!王羲之的字 我粗眼瞧了一下,是王羲之抄录的《道德经》 “安石兄如何得来的?” 谢安听着苏晓因欣喜声音里夹杂带几分颤音,心下悲叹,莫不是他该苦练下书法?王羲之和苏晓仅兰亭宴上见过一面,也不知怎的就迷上他的字体 起先他还以为是桓伊诓他,如今看苏晓这副惊喜劲,总算信了桓伊的话,苏晓每日习王羲之字体,痴迷癫狂 “对弈赢的,”谢安说的很轻松 这彩头到是够刁钻,“你俩下棋,谁输了就抄经书?” 谢安呷口茶,泰然自若地说道:“我输了把苔园让与他,他输了替我抄写卷《道德经》” 我吞咽把口水,那绿凉生烟、幽然寂寂长满绒绒青苔的院子,就这么儿戏用作赌注?气的我没忍住骂道:“你傻不傻啊?就赌这劳什子?” “你喜欢就好”谢安语调低缓,眸子一闪一闪泛着亮光,耀眼如清晨的日出,温暖而不灼眼 “两厢比起来,我更喜欢那院子” 谢安眼里的光亮在逐渐扩大 我暗骂自己这破嘴,说话没个把门 “我是说喜欢那满园苍翠如玉的苔藓” “这时节移植苔藓最宜成活,郡主何不移些种院里” 这话正中我下怀,我嚯地站起来道:“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阿碧一听要去谢安东山的隐居之所,漆黑的眼珠子直转,拉着我胳膊求情,“郡主,带上阿碧,求求你带上阿碧” 阿碧跟个聒噪的乌鸦似的,带这话唠子去苔园不是明智之举 “你跟随桓伊那么些年,就没去过苔园?” “谢公子结交的都是鸿儒大贤,那院子更是往来无白丁”阿碧索性耍赖坐地上抱住我小腿,“郡主就带阿碧去嘛” 我被这磨人精缠的没法,只好答应带她去,阿碧一听乐呵地屁颠屁颠跳出门 “她不会是乐傻了吧?”我一脸蒙逼地问小桃 “她是怕郡主反悔,早些去马车旁侯着” 事实证明小桃才是最了解阿碧的,我迈出门就见到她早侯在马车一旁 谢安掀开门帘只见苏晓穿着对襟齐腰素色襦裙,腰封绣了翠绿的竹子,腰间坠着个绿色的香袋,墨发挽了个高鬓斜插着根白玉云纹簪子,清新淡雅,恰如院中的苔藓,不媚不妖,没有摄人心魄的美,只是淡淡的娴静 阿七放下踏板,我抓着谢安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街上人影稀疏,路过石府时阿碧见门外有守兵,隔帘说:“郡主,石府好像出事了” 我掀开帘子让阿七停车 谢安探过头来一看,说是王敦的兵卒 石崇因我与王敦结下梁子,以王敦今日的势力怕是不会轻易饶过石崇 谢安率先下了车,对我笑道:“进去看看?” 我叫上阿碧,阿七拍着脑门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公子一向不理是非,竟往火坑里跳? 把门的守卫把长矛交叉一挡,刚要出口呵斥,阿碧和阿七反手来记劈刀一人一个解决掉了 曾在石府住过一段时间,对府里地形布局还算了解,穿廊过门直接去绿珠的院子,偶尔碰着几个兵卒在搬运府上的东西 绕过月门,崇绮楼出现在眼前,里间就是内眷住的地方,女子的哭喊声与男人粗狂的嗓音交织在一起, 谢安眉头紧促,作为男人他当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我蓦地升起股不好的预感,“绿珠,绿珠……”跌跌撞撞地朝水月居跑去 刚迈进院子,手臂被谢安一带我一个趔趄撞进他怀里 谢安慌的抬起袖子挡住苏晓的视线 阿碧“啊”地尖叫退到院外,阿七红着脸背过身去 院里正颠鸾倒凤的众人也因外人突然闯入愣住了 “少将军真是好兴致,打扰了”谢安扶着我手臂出了院子,低声道:“没有绿珠,这腌臜地污眼,你到马车里等着” 我长嘘口气心里压的大石落地了 王应黑着张脸让手下赶紧穿衣服,觉得扫兴,真该安排两人在门口把风 阿碧本扶着柳树打干呕,一见王应是直接吐了 谢安说的不错,那场面的却让人恶心,我扶着阿碧先行离去,留下谢安善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3桃花凋 谢安一路黑着脸,看情形气的不轻 我识趣的选择不问 马车停到院门外,翠竹万竿掩映下伫立着座茅庐,藤萝爬满篱笆,秋菊迎风怒放,院里绿油油一片苔藓把泥土包裹在脚下 风过竹摇,那绿玉的苔藓似把心间燥热与不适统统拂去,阿碧想着能在这仙境住一晚,此生无憾了 谢安倏然一笑,那笑里是直白的宣誓:看!我把她带回来了,跟我一样爱苔藓恣意怒放的人 踏着院里三步一隔的荷叶型石板进屋,屋内的陈设与之前无二,如谢安那清简端方的性子 我沿着过道去后院,一年多的光景,之前我移植的苔藓草皮已蔓延覆盖了整座院落 取来花铲叫阿碧帮忙,“下铲要平缓动作轻点,沿着土层铲,越大块越好”我示范了下如何整块移植苔藓 阿碧杵着不动,半响才说话,“郡主,你看太阳都落山了,咱们赶得及吗?”她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来回划动 谢安抬头远视,落日余晖在远山上染红一片彤云,只飞鸦结伴回巢,发出“哇、哇、哇”的呜鸣 “住一夜明早我送你入城,天色一黑,路上多匪兵不安全,今儿石府你也见到了” 谢安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决定,想王敦也算一时名士,儿子却不成器,光天化日带兵入府抢劫,y辱别人姬妾侍女,跟土匪山贼有何区别 我努了努嘴做罢,王应干的混蛋事,呃!称之为匪兵也不为过,所幸绿珠不在,大概是石崇料想王敦会报复,带着她避难去了 把花铲递给阿碧,“那咱们就住一夜吧” 阿碧乐的一蹦三尺高,主动去厨房帮忙 谢安看着那远去的倩影道:“你这侍女不错,跟个喜鹊似的讨喜,还身手了得” “难为安石兄把聒噪说成喜鹊,这比喻绝了”也只有才子,笔墨言谈能这般刁钻刻薄,拐着弯骂人还让人觉得是赞赏 喜鹊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地叫,虽说是报喜鸟,听多了也觉得唠叨 晚饭很清淡,竹荪鸡汤,另配几样时令鲜蔬,符合谢安骨子里那清简端方的调 院里纳凉聊些闲事直到月上中天 “你之前住的屋子给你留着没动” 话外之意我还住那间,朝谢安作了一礼,阿碧掌着烛火我推开那扇房门 屋内一案一几都那么熟悉,打开衣柜,当日我胡乱塞进去的那件襦裙也依旧保持着凌乱的姿态,似乎我从未离开过 “想不到这屋里还有女子的衣物”阿碧说完便想一掌拍死自己,郡主与谢安一看就是有些瓜葛的,这些衣裳不论是之前郡主的,还是与谢安有婚约的刘氏女郎的,睹物思人谁都会伤心,唉!自己早晚要毁在这张乌鸦嘴上 “早些睡吧” 阿碧吹了烛火,爬上床和我一起躺下 窗外竹枝摇曳,月光透过窗户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倒影 我闭上眼不去想那些过往,苏小小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阿碧把铲好的苔藓用布包好提上马车,谢安说要去桓府,也就一道坐车回了建康 郡主府按我的命令大门紧闭 阿七把苔藓搬下车,阿碧接过道谢 “我到了,有劳安石兄护送” 谢安瞧了眼大门,下巴微点“嗯”地应了声,阿七马鞭一挥马儿吃痛向前奔去 阿碧提着包裹走上台阶,敲响门上的铜环,连敲几下不见人开门便吼道:“郡主回来了,快开门” 我笑道:“你这嗓门怕是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这群家伙就是胆小,不大声些让他们听见是阿碧姑娘的声音,怕是没胆来开门” 这话倒是不假,府里的人都怕阿碧这妮子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阿碧急了,“这群兔崽子,我一走又偷奸耍滑,准是偷去喝酒赌钱” 抬腿一脚,门吱呀一声打开 院里一片死寂,全无虫鸣鸟叫丁点声响 “大门开着,人去哪儿了”我自认为府上的人没这么懒 阿碧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眼眸透亮如夜间捕猎的猫,整个人变得警觉起来,“郡主小心些” 我跟在她身后,放轻脚步,避开石子小径上的枯枝落叶 穿过前院人影都没见着个,我心里开始擂鼓 阿碧鼻腔嗅出一丝血腥味,踏入内院就见地上、树干上沾染着血痕,鲜血凝固成了褐红色 “嗖”地一声响,阿碧挥鞭一挡,羽箭被打落在地 “郡主,快走”阿碧抓着我的走调头就跑 一群士卒跟鬼影般冒出来把月门堵死 鞭子善远攻,阿碧把一条鞭子舞若梨花落落,身形经过处是惨叫一片,我借机便往门外跑 “郡主是不想要你这丫头了么?”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屏住呼吸回头,王应衣襟不整,正伸手理着头发 他身后两个士卒夹着个女子,衣服也碎成布条,勉强遮盖住羞耻部位,头发散乱盖住了脸 我感觉心都要跳出来,满腔恨意像一道锁链,扼住了喉 王应拔开女子脸上的发丝,“吱个声,我也好向你家郡主求了你做妾” 那么熟悉的脸,我只觉全身血液从脚底冲向脑门,胸腔有股气流要喷薄而出,“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应审视着苏晓,觉得这女子生的极美,不同于他身边那些芙蓉如面柳如眉,如庭中丁香花般娇软的女子,苏晓是那种明艳骄傲的美,带着不堪攀折的傲气,早年在平城王氏宴会上他就见过,几年过去如今更出脱的风采熠熠 “木已成舟,郡主何不大方些,把她送与我”王应露出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 “你无耻” 攻下建康不思作为,每日带兵闯入他人府邸奸~淫~掳掠,谢安称之为匪兵,还真没冤枉他,我原本以为王应是报复石崇,此刻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 王应瞧着苏晓暗自感叹,果然生气的美人才是最诱惑人的,脸颊涨红如醉酒,连她剑眉寒目剜着自己,都觉得是娇嗔薄怪,欲拒还迎 阿碧把勒紧士卒脖子的鞭子一抽,喀嚓,脖颈断裂声响起,那堵在月门处的士卒已所剩无几,这使鞭女子不要命的打发让他们胆颤 “小桃,别怕,我会带你走” 一直呆愣痴傻状的小桃猛地抬起头,弯起嘴角微笑 王应觉得有戏,道:“好,郡主若愿意随了本将军,我王应一定求皇上赐婚,十六抬大轿迎你上门,许你妻位” 我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向王应,欺辱了我的人,怎么着也该留下些赔偿 小桃拼命的摇头,郡主这神态让她想起了南迁途中,两人在河滩洗澡被流氓偷窥威胁,当时还不是郡主的苏晓就是这副模样,嘴角噙着魅惑的笑,眼波婉转 杀个流氓无所谓,大将军本就膝下无子,若杀了王应这寄子?小桃觉得遍体生冷,见郡主一步步迈近,她使出浑身力气挣脱了左右士卒的钳制 发疯似的一头撞向王应的腰,抱着他腰板往左侧荷花池里推,直到“噗通”落水声响起,周遭的人才反应过来 我没想到一向文弱的小桃会有这样的狠劲,快步移到她身边拉起她手腕就跑,“快走” 王应落水士卒也无心阻拦,阿碧一手使鞭,一手拉着我飞奔,“郡主快跑” 主仆三人一口气跑到大门口,我心下念道,阿弥陀佛这下安全了 郡主府位于东大街,是建康最繁华的东西两街之一,这里氏族贵胄、朝廷命官府邸鳞次栉比,王应再嚣张量他也会有所顾忌 小桃从身后推了一把我跟阿碧,我俩一个趔趄窜下台阶差点跌倒 刚要开口质问,就见小桃眉眼带笑一头往柱子上撞去 “小桃” “小桃” 我与阿碧齐声惊呼,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恬静的温柔,闪着些许水光,吐出最后一个字:“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4刺杀 小桃撞柱而亡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掌心还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阿碧拉着我手道:“郡主,他们来了,快走” “小桃……快去找大夫” “小桃已经死啦,快走”阿碧箍着我肩膀 院里传来铠甲摩擦声和脚步声,我看着小桃的尸体泪眼婆娑地离开,她为不拖累我而死,我得活着 “郡主这边”,阿碧对建康大街小巷都很熟悉,拉着我穿梭于犄角旮旯的巷子逃命 “穿过这巷子往南就是朱雀街,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就是桓府,郡主快走” 阿碧把我往前推,自己断后,我一口气跑到街口,脚底如生根一般再也迈不动 “小桃已死,苏小小你不能再赔上阿碧,”我攥紧拳头调头回跑,死又何惧,说不定运气好就回去了呢 巷子里站着十几个蒙面人,个个身形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阿碧已被一张罗网束缚住 “你们要的人是我,放了我侍女” 阿碧挣扎着大喊:“郡主,你快走啊,他们不会放人的” “郡主若有胆识,自己过来解人”一个身形纤细的蒙面人手一扬,底下人便知趣退开让出条道来,她声音尖细圆润定是女子,奈何身着男装,头上包着头巾,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来无法辩认 我嘴角一勾径直走过去,蹲下身解开绳子,好在阿碧只受些轻伤 “王应要的是我,放她走” 我直盯着刚才开口发话的女子,她才是这群人的主子 “郡主是在求我吗?”她眼里荡漾着笑,似在嘲笑我的卑微,欣赏我的痛苦 人最大的失败,莫过于你得罪了人,却不知道得罪了谁,这说的就是我啊 这世道弱肉强食,求人?不如求己 我憋屈够了,右手一记横劈直袭咽喉,左手顺势夺过他手中的剑,反手一刺,听到了铁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阿碧也随即反攻,我挡在她身前边打边退,巷子狭窄只有两人并肩的宽度,蒙面人多也不占优势,三脚猫的功夫以一敌二虽不济,终究是为阿碧挣到逃走的机会 我弃剑投降,随即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秦淮河上画舫悠悠,清丽婉转的小曲从舱内飘出 王应掀帘入内,“我要的人抓到了?”声音带着急切 蒙面女子指着麻袋,“这里头就是”,见王应面色不悦嗤笑道:“底下人行事很小心,岂敢弄花脸蛋伤及腿脚,扫少将军兴,用麻布袋罩着是为方便行事” 王应听后觉得在理,也不多言,让侍从抬上麻袋,岸边已备好马车 桨声轻柔划破河面,画舫缓缓离去如雁过无痕 王应急不可耐地解开麻袋,见到那张明艳如茶蘼初绽的脸笑出声来,“美人,我就说你逃不出我掌心” 本想就地办了,因车厢窄小气恼作罢,到营地又系好袋口扛肩上大步而入 王敦本在与谋士谈论天子派王导温峤来谈和这事,见王应扛着麻袋心下了然,这畜牲定又看上那家姑子 王应回帐篷后就命人把守在门外,吩咐不许打搅,见榻上昏睡的苏晓,挠腮抓耳竟不知从何下手,背负着手来回跺脚,又觉得口干舌燥,喝下大碗凉茶,还是觉得烦躁不安 本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此刻变成个毛头小子,对着温香软玉的美人忘了如何下口 “不管了”王应啐了一口,跳上床榻,手颤巍巍地去解腰带 “你个混账东西” 咒骂声传来,王应顺手扯出被子盖住苏晓,笑着道:“爹,你怎么来了” 王敦气的眉毛胡子横翘,这兔崽子文不通武不成,三教九流到学的一样不落,竟敢带女人入军营重地厮混,伸手扯住被角一掀,看清女子模样后,不由地退了两步 “冤孽啊”王敦闭眼摆头,老子与儿子看上同一个女人 王应惊讶地下巴脱臼,咂咂嘴问道:“爹你认识她?” 有那么一瞬间,王应觉得老爹跟他一样有眼光 王敦耳提面命的说道:“你玩女人我不管,这女子动不得” 王应一听这话不乐意,“我堂堂大将军之子,要娶公主,天子也得答应,何况一郡主” 如今天子都得看他爹脸色行事,开口讨要个安宁郡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除非……王应想到一茬,他爹也看上了苏晓 “她愿意嫁给你,我决不插手,你若敢对她乱来,我废了你”王敦满脸厉色道,苏晓是卫玠看上的人,卫玠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卫玠还有重身份——诸葛卫央 这畜牲净给他惹事 王应打个寒战,觉得到口的鸭子飞了 谢安一直心神不宁,谈话间还手滑打碎了茶盏,与桓温辞别后让阿七直奔郡主府 阿七见门庭石柱和地上有血迹,“公子” 谢安心道出事了直奔入府,青布包裹的苔藓丢弃在一侧,墙根躺着一女子 阿七上前探了探鼻息,朝谢安摇头,“尸体已变得僵硬,是郡主的侍女小桃,额头上有伤,应是撞柱而亡,外面那滩血应该就是她的,凶手搬动过尸体” 谢安往内院走去,阿七把所有房间都看了一遍,叹气道:“一个活口不留,下手真歹毒,从血液凝固和尸体僵硬成度来看,是昨日郡主离去后发生的” 谢安拾起地上的一支羽箭,打量着材质,“你去查下这箭是不是王敦军队所用的箭” 在大门口碰到桓伊阿碧,谢安顿觉释然,阿碧在证明苏晓尚且安全,听完桓伊的话后,他那颗心又纠结起来 ………… 我揉着生疼的脖子起身打量着帐篷内的陈设,除一几一榻外别无他物,寻半响只见墙上挂着桑弓箕袋,没匕首箭勉强将就着,取出三只羽箭,衡量下多长便于行刺,折断箭杆藏好 话说王应人被父亲带走,心却还留在帐里,听父亲与将领论事是如坐针毡 手下人来禀报说苏晓已醒,王应朝那人歪嘴斜眼打暗示 “安宁郡主已醒,爹你该放心让孩儿回帐了” 王应这话的意思是:您老人家不放我回去,怎知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王敦沉默半响,“嗯”地应了声,原想嘱咐几句,一张嘴才知那混蛋早溜了 王应一口气跑回,在帐篷外特意整理一番姿容,掀帘道:“郡主,半日不见可有想我,嘿嘿,我可想你的紧” 我心下痛恨,仰起脸来却是满满的迎笑和恭维,“想,我想要你狗命”笼在衣袖下的手握住断箭刺向他胸口 王应侧身退两步轻松避开,“郡主这想法不好” “我府上十一条人命” “啧啧”,王应耍着滑头道:“郡主好不冤枉人,你那侍女自个撞死的也赖我头上”他反压着我手臂夺过我手里的断箭,我左手拔出别在腰上的另一支箭,反手一刺,他松手避闪 王应检查了下被刺的手臂不甚在意,“郡主若嫁于我,为夫赔你百个家奴都成” 一番打斗下来,我只觉浑身燥热像无数虫子在爬动一样,心尖像被人拿了羽毛再撩拨,酥痒微麻 王应打量着苏晓粉嫩嫩的脸颊,活动加速血液流动,药效发挥的更快,女人只要睡了,再不愿意也会愿意 “我担心郡主别扭,自作主张给郡主服些合欢散” “卑鄙”我觉得自己说话腔调都变了 “郡主,合欢散可是好东西”王应把嘴凑到我耳边道,湿热的气息让我觉得欢悦,内心却无比恶心 王应度量着苏晓的理智程度,指间从肩颈一点一点滑向后背、腰腹,不时地说些的话语:“郡主,你家玠公子侍妾都是我开的苞” 王应讲着他在山府上秋纹之事,他在舌下含了合欢散,渡入秋纹口中,秋纹如何妩媚承欢在他身下 身上的燥热感灼的难受,王应的手在腰间游移,让我觉得像三伏天喝了加冰的水一样舒服,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我握住箭杆把箭头刺进大腿里,连刺两把疼痛盖过 “嗖”一枚铜钱直袭王应脑门,王应避开这一击,掀起帘子吼道:“谁”?话刚出口便被一脚踢飞倒在榻上 我举起箭头刺过去,“我杀了你”,体力不支脚一软,对准胸口的箭头错了位刺入腹部,王应一记窝心脚我便没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5诸葛卫央 打发走桓伊谢安,王敦脸上的悦色瞬间崩塌,抬腿一脚踹翻案几 噼里啪啦的瓷裂声在夜幕里显得刺耳 王敦喘着粗气大骂:“这孽障畜牲,成日里不务正业,就知道扯犊子” 原来是谢安与桓伊拿着羽箭找王敦 说郡主府上下被人灭口,安宁郡主失踪,他两人勘察现场后发现这支羽箭,觉得是有人居心叵测要嫁祸于大将军,特意前来相告,要他早做提防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王敦还不明白来者之意,他就不是王敦了? 通风报信是假,旁敲侧击打听消息是真 桓伊和谢安都是江左名士,甘冒男女授受不清之大不违,得罪他的风险来探口风,说他们与苏晓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只是王敦没想到那混账,为个女人?竟灭了一府十几口人 若天子逮着这口实做文章…… 王敦一想到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 ………… 漆黑如墨的锦袍,脸上银色的鬼面具遮盖住大半容颜 诸葛卫央不需要言语,只要他往哪儿一站,便是翻手生覆手死的威胁 “刚才的话可有假?”他声音清冷,像冰川出现的裂痕,随时会崩塌 王应觉得半身麻木僵硬,想辩解奈何无从开口说起 见那罩在袖底的手中多了片玉兰花,脸色死灰 “诸葛公子,我错了,我混蛋,我不该贪恋美色,”王应一手一个耳刮子扇的响亮,“我不知道那侍女是您的女人,我若早知道借我十个胆,也是不敢染指的” 王应知道卫玠不想让人知晓他就是诸葛卫央,所以才称呼他诸葛公子,他是去豫州吊唁祖逖时才知道这事的 若早知道,岂敢生那花花肠子 诸葛卫央撇了眼一旁昏死过去的苏晓,睥睨地眯起眸子道:“你真是该死” 抬手一挥,那凝结成冰的花瓣如飞刀般直奔咽喉而去 王敦掀门帘进来急声喊道:“玠公子,手下留情” 诸葛卫央掌风一扫,花瓣偏了两分,在王应脖子上留下条血痕,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衫 王敦骇然上前查看,还有气在 “来人,快传大夫” 他虽恨养子不成气候,到底舐犊情深,将来归天还得靠他守丧扶灵不是 “老夫教子无方,还望公子多多包涵”王敦赔笑说 诸葛卫央沉声道:“我素不喜委屈自己,更不喜委屈了自己的人” 王敦自是明白这话的寓意,在石府卫玠就曾暗示过他 侧头看着昏迷的苏晓,襦裙上血迹斑斑,心下又骂了几遍王应:畜牲、混账东西、没脑仁的兔崽子 老脸硬撑笑,“老夫是个护短之人” 虽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语气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诸葛卫央盯着王敦,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噢!大将军的意思,是这苦莲子让我吞下去?” 军医提着药箱子赶来,见王敦跪地行礼叩拜:“下官见过大将军” 王敦不耐烦地扬手:“少啰嗦,赶快救人” 王应早昏死过去 军医先是把脉,又看了看眼睑,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均匀的敷在脖子上用纱布绑好 拿剪刀剪开腹部衣衫,拔出箭头 “怎么样?”王敦焦急地询问 “回将军,少将军颈部的伤看似吓人,好在伤口不深,无甚大碍,小腹箭伤需好生修养”军医一边说一边上药包扎伤口 王敦见那箭离命根很近,心下怯怯,“这箭可伤及根基?” 军医一愣,明白过来后说道:“将军放心,于子嗣香火无甚妨碍” 王敦缓过神来,帐篷里诸葛卫央和苏晓早没了人影 ……………… 郡主府,灯火通明 与之前哭声震天的场面相比,此刻静的可怕 只听见风吹落秋叶不时发出坠地的声响 下午,桓伊带家仆过来掇弄院子,备了棺材收敛尸体 通知死者亲人,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携带回家入土安葬 家属一看郡主府下人全死了,也信阿碧的说辞遭了劫匪 阿碧瞧着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剩小桃一口棺材 泪珠止不住的流,两个眼眶肿的只剩一条线 “小桃,对不起,要不是我贪玩,你能躲过这劫的,对不起……”阿碧扶着棺材口,对躺在里面的小桃说话 昨日郡主若带小桃去,此刻她就不会躺在棺材里 阿碧浑浑噩噩,看着那些认领尸体的人哭的死去活来,她恨及了自己,差一点那几个请辞的下人,因她的阻拦也无辜惨死 谢安与桓伊从楼上下来 为保护苏晓名声,之前家属认领棺材时他俩回避开去 男未婚,女未嫁,两个大男人出现在郡主府总是显得突兀 桓伊沉声道:“阿碧,择个地送她入土归安吧” “郡主最疼小桃,定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我要等郡主回来”阿碧拿帕子抹着泪珠 “笃笃笃”地敲门声在夜里格外清脆 谢安使个眼色,阿七了然地点头去开门 抽掉门闩,木门开合发出的“吱呀”声,有些刺耳 黑衣,鬼面具,怀里抱着个血淋淋的人,阿七唬的退开两步,待看清时惊喜喊到:“公子,是郡主” 院中的三人皆是一怔 只见鬼脸黑衣人横抱着个人走来 一黑一白,在月光下有种难言的魅惑 宽大的衣袖随着步履摇动,很是风雅 谢安与桓伊交流个眼色,彼此都认同对方眼神的看法 阿碧是尽力睁大眼,奈何眼睛肿的厉害,看东西有些模糊,耐不住性子跑上前去 见苏晓裙子上血迹斑斑,泪水又打漩的流出来,“郡主……” “她需要处理伤口” 阿碧听后忙带路,一行人又上了阁楼 诸葛卫央绕过屏风把苏晓放到床上 从怀里掏出药扔给阿碧,“她腿上有伤,你给她包扎一下,顺带看看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伤口” 阿碧诺诺点头 这厢三人鱼贯而出,一前两后,隔着几步的距离 沉默过后,谢安率先打破了僵局,“看先生气度,敢问可是白袍诸葛——诸葛卫央?” 卫玠仰头望月,“世人都道天下苍生望谢安,难为谢公子认识我这等山野村夫” 声音沙哑像夹着飞沙走粒般粗糙 桓伊向谢安打个眼色,示意他打住 诸葛卫央是谁,曾于市井豪言说:“世间难在生徐庶,谁向桑麻识卧龙” 直接把自己比作诸葛亮,只恨无徐庶举荐, 这山野村夫份狂傲起来,他认天下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阿碧上好药出来,刚好转移了尴尬的气氛 “准备个浴桶,我要给她施针驱毒” 阿碧点头如捣蒜,刚才给郡主换衣裳她就觉察出不对劲,可被下媚药这种话她又说不出口,谢安与桓伊虽说与郡主交好,可毕竟是男人 事关郡主名声,她怎能乱说,还是这位谁解围的好,阿碧不知道他姓名,心下就用谁谁谁代替 谢安听后脸色一沉,施针时袒胸露背的…… 桓伊扯了谢安衣袖,到一旁说了诸葛卫央是苏晓师父的事 谢安心中的疑团豁然贯通 但男女有别,心下依旧变扭,又想解毒救人,两厢矛盾好生头疼 却见诸葛卫央拿出条白绫覆与面具之上,遮住视线 这下子,桓伊、谢安、阿碧,三人都松了口气 君子端方,坦坦荡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6定局 桓伊与谢安坐在屏风外,静默地啜着茶 里间阿碧候在一旁,打下手帮衬着递些物什 只见诸葛卫央以无名指游移在肌肤上取穴 阿碧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针灸绝了 一根根银针扎下去,郡主身体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额头脸颊全是汗,连发丝都在滴水 身体的炙热之气逐渐退去,那拧成麻花的印堂舒展开来 “让她睡一觉,不用给她沐浴更衣” 阿碧诺诺应下,本想着郡主出这一身汗腻味的紧,沐浴后人会睡的清爽舒服些 听诸葛卫央这嘱咐,念及郡主腿上有伤,伤口沾水会发炎化脓便作罢,换好衣裳,拿了棉布替郡主擦干头发 见诸葛卫央出来,谢安与桓伊站起身来 诸葛卫央见院里停放着一口棺材,又不见小桃,心下已是了然,那丫头七岁起跟在他身边,竟然…… 想去看一眼,可诸葛卫央这身份?有些不合时宜 谢安瞅了眼诸葛卫央 面具下一双清澈的眸承载了世间万千姿态,无边无际,深不可测,这眼神好熟悉,可又记不清在哪儿见过 阿碧收整好后出来回话,“郡主已睡下了” “院里那口棺材,没家人认领么”诸葛卫央背负着双手问道 阿碧语气哽咽,“大概是没了” 当日郡主给小桃卖身契还她自由,小桃伤心地大哭一场,说爹娘怕是早没了 就算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也是徒劳 “怎不择个地下葬?” “阿碧等郡主醒来做主” 人一旦入了土,这一世就算完了,王侯将相尚有青史寥寥数笔记录平生,大多数人是雨滴入海,难觅踪迹 阿碧不想让小桃太快入葬 “一日惨死十几口人,怨气本就过重,停尸久了以后这郡主府不利于住人,就算没有血光之灾,主家也是大病小痛,麻烦事不断” 诸葛卫央接过阿碧奉上的茶,慢慢品着 月光透过纱窗跳入屋内,四下静的唯余心跳声 良久后诸葛卫央才说道:“她见到棺材只怕会更伤心,才捡回条命,就别刺激她” 谢安点头赞同,苏晓的性子他清楚,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绿珠一饭之恩,她尚且舍命相救 侍女因她而亡,王应有苦头吃了,王氏姑子坠秦淮河的事他可知晓内情 “听闻诸葛先生精通风水,给这忠心护主的丫头择一福泽之地,来世投生个好人家,也是造化” 关于这白袍诸葛,江湖坊间传说不少,可具体情况又没个概论 例如年龄几何?父母?贯籍?婚配与否?没人清楚 谢安听他声音沙哑苍老,想必年岁大,故而称呼先生 “南苑虽荒废,到不失为藏瑞纳气之地” 桓伊听得纳闷,“埋家里?” 就没听过这等荒缪之事 “有阳宅的地方就有阴宅,只要风水合宜” 埋家里有何不可?他卫氏满门尸骨,就埋在辛夷坞院里的玉兰花树下 刻骨的伤疤,就得时时勤拂试,鞭策自己 阿碧双手赞同,小桃那么弱小,埋城外乱葬岗定被那些孤魂野鬼欺负 南苑荒废已久,反正没人住,祭拜也方便 桓伊当即令家仆举火把挖坑 诸葛卫央站在远处,神情晦暗不明 “王应,你又多欠我条人命” ………………………… 迷迷糊糊中我貌似做了个很长的梦 小桃,绿珠,阿碧,一袭白衣都在跑,传来银铃儿般的笑声:“小小,来追我……郡主,快来,快来……” 她们越跑越快,我脚下绊着块石头一摔 像踩空一样,脚一蹬,手抓着被子惊醒 白色的纱帐,熟悉的陈设,阿碧两个眼圈漆黑,趴在床边睡着了 我最后记忆停留在王应踹我那一脚上,此刻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中间缺失部分错过了多少精彩的事 “阿碧”我拽了拽她衣袖 她到是警觉,用袖子抹了把眼睛,问道:“郡主感觉如何?有那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渴不渴” 果真是话唠子,问个问题也是一连串的来 我一一回答:“水,不饿,我没事” 喝下两盅茶,嗓子舒服不少,“我怎么回来的?” 阿碧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当然针灸的事她没说,虽然她后来知道诸葛卫央是郡主师父 中合欢散不是件光彩的事,郡主还是不知道得好 “小桃葬在哪里?” 阿碧只字不提小桃,看来是没有奇迹发生了 “就在南苑那边,诸葛先生择的地” 说到小桃,阿碧脸色是白了又灰,她一直认为小桃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本来是小桃随郡主去苔园,是她硬求郡主带自己去 我握紧阿碧的手道:“冤有头债有主,错不在你,若能预测吉凶,我一定把府上的人都带上” 前日还说说笑笑的人,今儿一捧黄土掩风流 我那便宜师父把人安葬在院子里,是何用意?真是风水好?鬼才信 但人已走,也问不出个原由来 祭拜完小桃 谢安在花厅侯着,我瞧着他那对染尘的眸子,失了往日清澈华彩 “如今府上事情已办妥,劳烦安石兄了,苏晓这厢多谢”我端起茶盅朝谢安作了一礼 客气疏离又不失礼仪,一年光景,谢安觉得有些东西如指间流水,溜得好快 ……………… 在温峤与王导的劝说下,王敦息兵觐见天子 司马睿去龙袍,着朝服,在太极殿朝见王敦 王敦一入太极殿 司马睿便指着正中的龙椅道:“大将军举兵意若为此物乎?” 天子一张口,数位近臣都惊的目瞪口呆 又听司马睿道:“若为此座,卿今日说一句,朕禅让于贤便是,回封地做我的琅琊王,亦免涂炭苍生” 王敦这才看清,司马睿身上穿的正是当初作琅琊王时的旧衣 立马跪地请罪,“臣惶恐,臣屡次上表却不达圣听,日夜忧心陛下为佞臣谗言所惑,为了晋室宗庙社稷,不得已才出此清君侧之下计,望陛下怜悯臣一片赤胆忠心” 天子说要禅让于贤,回去当他的琅琊王 王敦说,他多次上表都被佞臣扣押,以至天子不知忠臣谏言,他清君侧是为国家社稷着想 在场的王导,温峤,郗鉴等人都是人精,一番话听下来算是明白过来,这就是为了面子问题做戏,目前来看双方打平 为避免场面闹僵纷纷劝诫 不过也是和稀泥,天子与权臣谁都不能得罪 跟杂技班的走钢丝一样,要两头平衡,不然定会栽跟斗 王敦本想给司马睿个下马威,如今这情形来看,这皇帝比他想像中的要精明得多,心下不免有几分后悔,早该听了卫玠之计水淹建康 那金灿灿的龙椅啊,棋差一步,悔之晚也 天子擢升王敦为丞相,江州牧,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封武昌郡公,邑万户候 又特准王敦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王敦退兵武昌,令王舒执掌荆州,王彬执掌江州,王邃执掌徐州,朝中大权揽于一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7情缘何浅 檐角的风流兀自随风叮咚,河岸青山相对,门前的河流绕屋留下一抹玲珑 江南水乡的一脉柔情,被微风揉碎在绿水波光里 明姬坐在台阶上望着水面哝嚷碎语,“这王妃怎就不是了……”想起阿哥那张比砚台还黑的脸,明姬打个寒颤 “阿大,你去探听下狼牙王有几个侧妃?本郡主要把它一颗颗拔了” 本想抢了王妃给阿哥个惊喜,结果又搞成惊吓,明姬把手里的木棍折成无数截 阿大摇头,捡起块石子在地上写下“琅琊”两字,“郡主,这才是琅琊王的封号,不是狼牙棒那个狼牙,” 委婉提示郡主你甭老想把人家牙一颗颗拔掉 这几日阿大也查探过,酒肆附近有不少乔装的侍卫在搜寻王妃,几个小匪窝也被一锅端了 这侧王妃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杀迟早是个隐患,奈何与四殿下相熟,杀不得 明姬窘迫,眨巴下眼睑,打个呵呵 心下想着管它哪个狼哪个牙,我只关心他后院的女人 一个女人为了男人,惦记着别家男人后院的女人,这叫什么事?阿大想着就头疼 明姬捧脸托腮,眨巴着星星眼,“阿大,你觉不觉得阿哥与那王妃间怪怪的?” 阿大心下暗叹,郡主啊!你喜欢四殿下钻错牛角尖了,面上却没半点情绪,“不觉得” “阿哥那脸上都写着有问题三字了” “阿大没看见” “我觉得他俩肯定认识,还交情不浅” “阿大不知道” ……明姬是彻底被阿大这榆木疙瘩给激怒了,“啪”地一巴掌拍他头上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明姬把阿大的头当木鱼敲,挨打的没吱声,她却手指吃痛发麻,在衣料上磨蹭起来 待明姬发完脾气后,阿大才慢吞吞开口道:“四殿下不说,自有他的考量,郡主若擅自做主要坏了四殿下大事,殿下是要恼人的” 明姬看了眼阿大,嘴角一哼,不就想说让她别胡来嘛 本想让阿大绑了那王妃来问话,看来还是作罢的好,阿哥能原谅她这次,下次难说 “阿大咱们去放纸鸢”明姬进屋拿了纸鸢,阿大默默无言跟在她身后 他就是她的影子,转身或低头就能寻见的影子 ……………… 穷秋薄凉,霜在叶脉上结出一层白纱般的水珠 泠然山麓透出一派古意,行走在苍翠林间小道,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我送你回府” 苏影看了眼慕容恪,明明就站在她身侧,间隔两步的距离而已,犹是隔着五湖四海般遥远 “你初见我时,是何感觉?” 慕容恪眼神空洞而迷离,“初见?” “对,初见,明月楼”,苏影怕他记不住有意提醒,更怕他一句忘了敷衍带过 记忆如同开闸泄水般袭来 那年,他初到洛阳 本非留恋秦楼楚馆之人,因路过明月楼煊赫叫好声不绝,他竟鬼使神差的提步进去,里面光线昏暗,殿中数尺高台上,一女子折腰而舞,洛阳烟柳繁华地,至是不乏出色的歌姬,奇在女子以足尖点地起舞,身形灵巧如飞燕,一打听才知晓,这女子就是号称赵飞燕转世,洛阳城赫赫有名的歌姬——疏影 他一连几日都去明月楼,一壶酒一张几,世间最惬意之事,莫过于品酒赏美人了 台上的她舞姿翩跹,台下的他醉眼凝情,一曲音落,她掀开面纱甜甜一笑 他眼里走过许许多多的人,却没曾留下过谁,这一刻他眸子里有她的倩影,还有她的笑 回忆像尘封的酒,越久越醇,连慕容恪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儿都醉的声音呢喃,“一舞倾城” 对,这就是他初见苏影的感觉 “一舞倾城?”苏影“咯咯”地笑起来,眼里氤氲出一帘雾气,“我能倾国倾天下,却倾不了你的心” 苏影笑够了,缓口气问道:“你初见她时,是何感觉?” 慕容恪眯起眼,直盯着苏影,他这神色对付别人有用,苏影却是不怕的,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下来,什么样的眼神她没见过?甚至能从他人的表情里读出他们的心里本意来 “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才好”,苏影这话意思是说,有些事说出来,讲明白,才能让她放下痴念 “狼狈”,慕容恪不甚犹豫就吐出两个字 苏影明显不信:“我要听真话” 慕容恪轻叹口气,“我初次见苏晓不是在明月楼,是在一条河里,她为躲避追兵不得已潜入水底,你衣袂翩跹仪容端方,她浑身湿透披头散发,你浅笑嫣然,她吃相粗鄙,说她狼狈是真心话”,慕容恪举三指誓天说道:“如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 这话里透露着另外一层意思,其实我遇见苏晓比遇见你早,不是后来见到她才移情别恋的 苏影苦笑,其实慕容恪与苏晓间的事,遇见他之前她就知道了,苏晓刚到明月楼时候 “慕容恪,你曾经可有真心爱过我?还是一直把我当她的影子?”苏影攥紧衣角,她要一个答案,即是那答案会让她痛的刻骨钻心,还是想知道 “我不清楚什么是爱,爱与不爱之间又有怎样明确的判定”,慕容恪声音低哑,语气带着几分茫然 他不懂爱,是因为从未得到过 苏影仰头望天,她替他想过千万种借口,唯独没想到他是个不知情为何物之人 这就好似梅妻鹤子,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举案齐眉共享天伦 一个连爱为何物都不知道的人,何来深爱? 苏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原来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慕容恪,不要爱上苏小小,我爱的那么狼狈,不愿你再受一次我遭的罪”,苏影两行清泪垂落,“苏小小的心早被卫玠填满,容不下你的位置” 慕容恪木纳地点头,他爱苏晓?什么样的感情才算爱? 苏影用发钗划破衣袖,撕扯掉一片说道:“笙歌已凉,故人非故,你我间从此再无瓜葛” 慕容恪想着晋朝民风严谨,皇室更是规矩森严,苏影贵为王妃,是不该与他这番邦胡子有甚瓜葛,颔首应允 “你恨我,怨我,想取我首级都由你,放过明姬”慕容恪是憋了很久才说道 苏影看了眼慕容恪,“你这是在求我?” “求你能答应,我不介意求一次”慕容恪一脸认真 苏影勾唇一笑,上了马车 慕容恪知道她是应了,马鞭一挥驾车直奔建康 天色尚未黑尽,健康城里华灯初上 月色迷离,灯火照涟漪 秦淮河上笙歌淼淼画舫来又去 慕容恪在离乌衣巷不远的巷口里停了车 苏影下车,瞧着灯火阑珊处淡笑 慕容恪不知道她看着什么新奇之物了,抱拳一礼,“珍重” 见他笔直挺拔的背影,苏影喊了声:“慕容恪” 他脚步一怔,半响回身看过来 “如果我当初有你的骨肉,你是否会改变初衷?” 慕容恪如遭重锤击胸,胸口紧的喘不过气来,他的骨肉?在那里?想问个明白时眼前那里还有苏影的人? 苏影笑得泪花飞溅,高一脚矮一脚的走在坑坑洼洼的街上 那年携手 不问情深缘浅,不管过眼烟云 那年与君相恋 不问红尘梦短,不管曲终人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8回府 琅琊王府愁云笼罩 “三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本王养你们何用?” 司马昱背着双手,身后黑压压跪着一群人,全都耸拉着头,他们就是当日护送王妃之人 这几日,司马昱以抓捕杀害郡主府十一口人性命的凶手为由,把建康翻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管事张召气嘘嘘跑来,“王爷……王爷”因太过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司马昱眉峰一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魏晋风度讲求稳静如山,镇定自若,那才是名士范儿 “娘娘,……回来了” 屋里低头跪着的人齐刷刷看向张召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司马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娘娘回来了” 案几上放了几碟点心,苏影一天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就着茶水吃起来 司马昱见苏影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眼眶微湿,那般粗糙的糕点本是下人吃的,他的影儿却如吃龙肝凤髓般美味 司马昱放轻脚步,见苏影眼眶微微红肿,想她这几日应该哭过不少次吧 觉察到有人,抬头就看见司马昱顶着双血丝密布的眼,容色憔悴,苏影想开口奈何嘴里塞满了 司马昱见她拘谨的样子,长臂一伸揽她入怀,“回来就好,本王在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司马昱情绪失衡,似有缕青烟在熏他的眼,熏的他泪水打漩 沐浴更衣,司马昱用木梳沾了茉莉花油替苏影梳理头发,那熟悉的香味让他觉得真实,她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 “这几日,你可害怕?” 他不问她去哪了,经历过什么,怎么回来的,他只关心她怕不怕 “怕,心里想着王爷,就不怕了” 鸳鸯罗帐里,司马昱把苏影箍得紧紧的,似乎这样才安心 苏影枕在他臂弯里,“王爷怎不问我去了那里?如何回来的?” “我在等你说” “臣妾要是不开口呢?” 司马昱眸光一闪,“那我就不问”,在她伤口撒盐的事他办不到 泪珠一颗一颗浸入司马昱衣袖,苏影觉得自己好傻,得夫如此她还奢望什么?明明自己要的就在身边 “臣妾是被鲜卑郡主劫持的” 司马昱吃惊不小,“鲜卑?” 鲜卑居住在辽东,慕容庾归附朝廷授封为辽东郡公,庙堂蒙难,鲜卑慕容皝自立称帝 “她劫持你想要做什么?”司马昱有种不好的预感 “郡主想把我送给四皇子慕容恪” 苏影明显感觉到司马昱手臂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她纤细的指间轻点着他胸膛,“可惜人家嫌弃我丑陋看不上” 司马昱听后笑出声来,“那是他有眼无珠,据说这四皇子有龙阳之癖,不喜女色”本来他还在思虑鲜卑劫持影儿的目地,听这么一说放下心来 司马昱第一次觉得这癖好……真好 …………………… 椒淑殿,侍女青云端着参汤进屋 “娘娘,王爷在关雎阁睡下了” “关雎阁?”王简姬心下冷哼,人不在了,睡也要睡那屋子,王爷您还真是爱屋及乌 青云轻声说道:“苏侧妃回来了” 王简姬凤目一挑,“不是说没找到么?怎的又回来了” 初闻苏影被劫匪掳去时,她恶狠狠地吐口恶气,觉得老天开眼,王爷调用京畿禁军搜寻都无果,想不到那贱人竟回来了 青云见自家女郎脸色凌厉如风刃,低声如蚊说道:“奴婢明天去找个关雎阁的人打听打听” 几日夜不能寐,司马昱这一夜是睡得无比踏实,起得也比往常晚,用早膳时张召来传话,说太子殿下来访 “太子?”司马昱牙缝挤出一丝冷哼,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让苏影自己吃,又嘱咐彩云追月不许任何人打扰 苏影慢条斯理地喝着燕窝粥,一勺一勺吃的心事重重 “追月,你去看看太子有何贵干”她隐约觉得司马绍此刻前来没这么简单 太子只带了殷离一人,这说明不是为公事而来,司马昱心下了然,端坐着喝茶也不开口 “六弟近来清瘦不少,可是有烦心事?” 司马昱嘴角微扬,“皇兄监国那才是劳心费神,臣弟闲赋在家哪来的烦心事” 太子看了眼司马昱,笑不达眼底,“调动京畿大批人马,城里城外的找,还出兵剿匪,可比本王劳心费神多了” “原来皇兄说的是这事”,司马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语调洒脱道:“郡主府惨遭屠戮,城内搜寻无果,我想贼人定是早逃了,便派兵去城外搜查,仵作验伤全都是一刀致命,府内财物失窃,明显是贼寇混入城中作案” 司马昱说的冠冕堂皇,贼寇趁乱入城,目标又是郡主府,事关朝廷颜面,他出兵剿匪是为皇家威严 太子司马绍心下一哼,老子都知道了你还给老子装,“本王怎么听说六弟是在寻找苏侧妃,因侧妃外出被贼匪掳去才剿匪的” 闻言司马昱脸色大变,这事他严锁消息,府上知道的人都没几个,怎传到太子耳朵里?还好影儿已回来,不然今天麻烦大了 “皇兄,事关本王侧妃清誉,慎言” 见司马昱面色紫涨,看来消息不假,太子抒怀朗笑道:“被说中心事动怒了?侧妃要真被贼寇掳去,应奏请父皇,派军队前去营救,六弟可知京畿兵马负责京都安全,干系重大,擅自调动出城乃是大罪” 司马绍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皇兄教训的是,臣弟心悦诚服,自会向父皇领罪” 太子被摆了一道,气的语塞,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司马昱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他更加肯定侧妃被掳走这事是真的 “既然如此,劳烦六弟请侧妃出来,也省得遥言四起”司马绍也不在拐弯抹角,直接挑明来意 司马昱眸光燃火,咬牙说道:“皇兄别欺人太甚” 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爆着火花 “院里的喜鹊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叫,原来是知道太子殿下要来”,温软香糯的声音传来,像一场及时雨扑灭了屋内两人间的怒火 殷离嘘了口气,钗环摇摆的清脆声,衣料窸窸窣窣地摩擦声,一个穿着明黄色襦裙的女子在侍女簇拥下走来,容色娇媚如海棠春睡 太子先是一愣,随即皱眉暗叹不好 苏影作了礼,情意绵绵地看了眼司马昱,朱唇轻启:“太子殿下是听哪个小人嚼舌根子?说我被贼人掳了去?这种小人就该挖眼拔舌,省的见风使舵,教唆是非” 司马绍端起茶盅品茶,假装没听见,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错,只怪他太心急,没让人细探,就算侧妃曾失踪,如今回来了谁会承认自己失踪过? 司马昱知道府内被安插了眼线,也不愿把事情闹大,朝太子作揖道:“多谢皇兄关心,臣弟此举稍欠考虑,皇兄都误会至深何况别人,若再有人嚼咀,还望皇兄替臣弟做个证” 司马昱这是公然的拿太子当盾牌使,意思是以后有人再说他侧妃被贼寇掳走,他就拉太子出来作证 司马绍是气的牙痒,还的笑作应承 苏影神色悲凉,哽咽着说道:“于私讲,太子是大伯,我是弟媳,这么直冲冲当着我夫君的面喊我出来,是没这情理的,于公来说,太子殿下监国代父皇行令,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妾身与王爷又不得不依,还望太子殿下体恤,以后莫再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苏影这话是告诉司马绍要顾及自己声誉和她的清白,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当大伯的指名要见弟媳妇,本就荒唐不合礼法,他司马绍还以太子身份威胁,让她与琅琊王不敢不听,逼的她出来见他 司马绍气的衣袖一甩,径直离去,他就没这么窝囊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99夜探郡主府 话分两头,慕容恪作别苏影后驾车出城,岂料城门已关闭,无奈找间客栈歇脚 秋雨淅淅沥沥地落 客店里围坐着桌食客,各自谈论些市井理短,靠墙根的一个说道:“我得先走了,家里那口子盯得紧” 最好的下酒菜是听别人家的闲话,慕容恪也不动筷子,就着一壶浊酒自斟自酌,心醉神迷之际听得邻桌道:“郡主府那事你们听说了么” “灭门这么大的事谁能不知,没见城里严查么,连城门都比往日早落锁了半个时辰,我远房亲戚昨儿晚了点就被堵在城外,喝了一宿西北风” 慕容恪心里“咯噔”一震,起身把酒坛朝邻桌一搁,作个礼问道:“不知几位兄台说的是哪个郡主府” 桌上的人一愣,瞧慕容恪高鼻深目不像中原人士,又见他生的容颜俊俏,高大挺拔,这时代以貌量人,相貌好的总会有人另眼相待 “想必阁下是外乡人,建康近日发生件了不得的大案,东街那安宁郡主府阖府被灭门,那血腥味隔几条街都闻得着” 慕容恪一听,那心里跟坠着块铁似的沉甸甸,掏出铜钱往桌上一扔夺门而出 “嘿嘿,瞧着没?又多一个看热闹的去” 正座的青衣男子埋怨道:“他是胡子,你跟他讲做啥?” 刚与慕容恪说话那人瘪瘪嘴,“瞧他模样端方也不像坏人,再说了一个消息换坛子酒咱也不亏,这也就糊弄他这种外地胡子,城里人谁不知道这事” 另外两人也符和着点头,无端地赚坛酒,几人又喝起来 慕容恪步履如飞,在建康这一年他去的最多的地就是郡主府,每条路都滚瓜烂熟,知晓如何走最近 王敦进城他怕危及苏晓,一连几日都守在她屋顶,直到天亮离去,怎的他离开几日就出事了 雨开始增大,落在衣服上立马晕染出一个深色的圆点 郡主府浸润在雨夜里,黑色牌匾上金色的郡主府三字很是刺眼 慕容恪翻身一跃而进,四下黑漆漆一片,没人也无灯笼照明,郡主府都是单层结构的建筑,只有苏晓的住处是两层小阁楼 一道闪电愰过,眼前的阁楼幽深如鬼魅般,慕容恪拧紧的拳头是松开又攥紧,如是几次才推开了那道房门 “拿命来” 剑随音至,慕容恪身形虚闪避开,想着这贼人真歹毒竟然埋伏在这里偷袭暗算,又想苏晓已死,下手也狠绝起来 夜里突然下起大雨,阿碧想起厨房窗台上还晾晒着坛老酱,淋过雨就废了,那酱还是小桃起得,遂起身穿衣提起灯笼撑着伞去厨房 老远听见阁楼里有打斗声,叫了声不好,灯笼和伞一扔抽出鞭子 屋内漆黑不辨,阿碧一挥鞭直指缠斗的两人,“郡主” 使鞭子的侍女,郡主?慕容恪心底腾地燃起一团火苗,转瞬间已有燎原之势 借着闪电的光亮,看清持剑女子的面容,一瞬间百感交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润了心上园圃,拂去眉连阴霾 我原以为是王应记仇派来的刺客,待看清慕容恪面容时收剑已晚,料想他会避闪,他却直愣愣地站着让我刺 “阿碧,掌灯” 转身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慕容恪浑身湿透,在深秋的寒夜里冷的我打个颤栗 “小小,你没死,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会念佛的慕容恪让我吃惊不小,这男人冷情冷血的居然信佛?这与让刽子手穿袈裟敲木鱼有啥区别 感情是发觉我没死,高兴过头了?给我个拥抱?我脑子混乱不堪,一时转不过弯来 阿碧吹燃火折子点亮烛台,见黑衣男子双臂紧紧地抱着郡主,脸色一红背过身去,咳嗽几声 被他双臂钳制我的挣扎变为徒劳,无奈拍了拍他背心,“慕容恪,慕容恪……” 慕容恪松开了我,鹰隼般的瞳孔里溢满惊喜,“小小,你还活着”,声音略带沙哑,像掺杂着沙粒碎石 我……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什么叫我还活着? 见他肩胛还在淌血,我估摸着定是受啥刺激了,不然咋会满口胡话,剑刺来也不避 “阿碧,拿药来” 阿碧在抽屉里翻出诸葛卫央给的金疮药,又拿来纱布和剪子,伸手扯慕容恪衣袍,被他眸子轻轻一瞪,吓得缩回了手,这人好强的杀气,阿碧觉得后背起了层毛毛汗 我朝阿碧挥了挥手,见慕容恪摆着张死人相的脸,我指着坐榻,叹口气问道:“伤口要止血,是你自己来?还是坐下我帮你?” 慕容恪出乎意料的配合 苏小小,好歹当初人家也帮过你,还分给你食物果腹,你不能忘恩负义,何况这一剑还是你刺的 吸了口气,退下他右肩的衣物,还好我这菜鸟级别的身手刺的不深,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拿纱布绕过肩膀包好 慕容恪斜眼打量着苏晓,通体素淡,眉弯目秀,银烛微光下粉颈低垂,情态缠绵让人神消,慕容恪痴痴地看着 “好啦,我的手艺还是不错滴”所谓久病成医,对外伤包扎我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慕容恪低头一看,不由地哂笑 “怎么?嫌我的这结打的不好看?”我拧紧拳头心想: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给你一记暴栗 “好看”,慕容恪声音轻柔,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纱布绑个同心结?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娘炮 “你别动” 慕容恪动作一滞,苏晓一手按住他穿衣的手,一手放在他肩膀上,两人靠的近,鼻腔冲刺着她身上的清香,她指间温热的温度,给慕容恪脸颊镀上层绯色 “阿碧,生两个火盆来”,又转头对慕容恪道:“你衣服脱下来” 见慕容恪眼里跳动着异样,我反应过来一个女人叫男人脱~衣服,能不误会么?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衣服湿了,我帮你烘干” 慕容恪一脸认真,“我明白” 看他一脸玩味的笑,我怎么觉得是自己想歪了?瞥见衣服上有他的血渍,说了句我去换衣服离开 阿碧弄来两个火盆,中间一道屏风隔开,一边一个 慕容恪退下上衣,对于他的好身材几年前我就见识过,阿碧脸颊羞赧的瞥过脸去,看来让她动手烤衣服是没指望了 我冲慕容恪笑笑接过衣服转进屏风里侧,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怪不得说o体是艺术品,我摇摇头打住打住 屏风后轻盈的身影伴随着点点烛火,摇曳进慕容恪眼里 “你府上的事谁做的?” 我手一抖,咬唇答道:“我不知道” 慕容恪黯然的一掬笑作罢,苏晓在防着他,他暗中观察了她一年,还是不了解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0水丞 一觉醒来,窗外雨已停,晨光熹微洒进屋内,带着丝雨润的馨香 梳洗好出来,慕容恪已离去无影 我心下抱怨,这人跟我那便宜师父有的一拼了 阿碧还在埋怨我不该留慕容恪在外榻歇息,什么男女有别,郡主身份尊贵……说了一大通 我瞅了一眼阿碧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 阿碧蠕喏着嘴,“我只是担心郡主安危,倘若他硬来是抵挡不住的” 我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戳了下阿碧的额头,这鬼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 硬来?呃!慕容恪那样的美男子也不算吃亏,鲜卑四皇子身份地位有了,十六国第一名将武力值顶尖,妥妥的高富帅,要放现代多少女子抢着要呢 “郡主,郡主……”阿碧摇晃着我袖子 我定了定神,捏捏笑歪的嘴角,“他是鲜卑四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不是王应那样饥不择食” 阿碧汗颜,郡主啊,若王应看上您是饥不择食?那桓伊和谢安算什么? “走,咱们出去吃早点” 说到吃阿碧是兴致勃勃,在天香楼要了个雅间,一边吃一边看着街上人流涌动 吃完两笼水晶包两笼翡翠饺子,一碟蟹黄蒸粉,一碗粳米粥后,阿碧挺着个肚子满脸满足 怎么吃都吃不胖,也是种福气 “郡主,咱们这样顿顿下馆子也不成,得请个厨娘” 我搅动着汤勺苦笑,“现在的郡主府跟闹鬼一样,给再多工钱也没人敢来” 阿碧像颗苦菜,耷拉着脑袋,这两日她向伢子买丫鬟,一听郡主府就摇头,甭说买断,买几年都不答应 “阿碧,有没后悔跟我这倒霉郡主?”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问的这么直白让人家怎么答 阿碧一改之前的不雅坐姿,正襟端坐双手交叠举至眉梢伏地磕了个头,“阿碧为奴十几年,唯有郡主拿阿碧当亲人,”说着以右手三指立誓:“阿碧今生唯郡主之命是从,如有违背,天地神佛妖鬼共灭之” 在这门阀等级划分森严的时代,奴才就是奴才,氏庶不同席尊卑不同坐,可郡主从不讲究这些同吃同睡,甚至她开口感叹句郡主的衣服漂亮,郡主便赏了同样的布料给她,苏晓名义上是郡主是主子,但更像亲人 “我只怕委屈了你” 小桃跟着卫玠就不会丧命,阿碧跟着桓伊怎么看都比我这有名无实的郡主好 “郡主” 我瞧着阿碧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笑道:“你呀越发小气了,开个玩笑也要哭鼻子” 阿碧破涕为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雨后的天清澈透明,空灵无垢 沿街叫卖声不断,在阿碧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老板身材矮小的,胜在五官硬朗端正,笑着过来打招呼,“阿碧姑娘今儿要点什么?新进的松烟墨到了,可要给桓公子捎带些?” 阿碧笑着跟他谈了几句 “常客啊”我打趣道 “以前常帮公子买东西,公子又挑剔点名要这家的,一来二去跟这店掌柜也熟络起来” 原来阿碧见识不凡是买东西练就出来的,在店铺里东瞧西看,挑了宣纸和几支狼毫 架子上放着只巴掌大小的石榴形玉雕模样煞是可爱,以羊脂白玉为料,掏膛而成,玉质厚润莹洁 我拿手里把玩问道:“阿碧,这是什么玩意?” “这叫水丞,置于书案上用来贮砚水” 声音温润如风,似冰雪消融,我握紧手中的玉雕背脊僵硬,真真的冤家路窄,建康这么大买个笔墨都能碰见,我能说句世界真他~妈的好小么 卫玠好似没看到我的窘迫,拿过我手里的玉雕观察 “这件白玉雕秋蝉石榴形水丞,品相清朗自然,雕工古朴雅致,是个难得的佳品” 我一听不由地吞咽把口水,这名?好长 “这玉雕主体呈石榴形,巧妙地将玉石经络雕刻成枝叶藤蔓,另一侧雕一秋蝉匍匐在石榴上,巧夺天工,也寓意着榴开百子,一鸣惊人”卫玠温吞的说道 笔墨店的老板是拊掌赞叹,“卫公子真是好才学,这水丞经您这么一解说,更是雅致非凡” 卫玠当初高调进城一战成名天下知,连个小商铺老板都认识他 我私下想一个物件都能说出这么通理来也是难得,四下环顾自己是彻底处于包围圈中心,颜值高就是有优势,说个话都跟说书似的,吸引大堆听众 这架势老板定要坐地起价,我刚把水丞放回去,就听见老板说:“姑娘真有眼光,这水丞通体洁白配姑娘这水葱似的人最合适,三十两银子也不贵” 奸商,十足的奸商,明摆着打劫嘛,我讪讪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家只醉心针织女红不懂读书识字” 老板一听那脸色跟染缸一样多姿多彩 卫玠嘴角一勾,眼里笑意连连,苏小小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练得炉火纯青,醉心针织女红?你咋不说关公是绣娘 我唤了阿碧去结账,顺带买了两封碑形松烟墨,用作感谢桓伊与谢安之前帮衬处理府上的事 出门时与堇若、秋纹照个正面,看见秋纹就想起王应的话,卫玠那侍妾还是我开的苞…… 绿珠说有的人就算忘不掉,也要装作记不清,我可以装作不认识,却不能眼睁睁见他受这样的羞辱 “玠公子”我开口叫道 卫玠脚步停滞随即转身 指尖嵌入掌心,指着秋纹道:“我要你身边那侍女” 卫玠眼皮都不抬下,“我不想让她步小桃的后尘” 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我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僵冷麻木,小桃?他终究是恨我的,恨我害了小桃 回府后,让阿碧把墨送去给桓伊和谢安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觉得房里多个人,待看清时欣喜若狂 “师父” 诸葛卫央在书案旁翻看着我写的字,“王羲之临摹的有六分像,卫玠……”他停顿了半响,“怕是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我的字本就是玠公子教的”,人都会爱屋及乌,我那么努力地模仿卫玠簪花小楷的笔迹,不过是想有样东西跟他一样罢了 诸葛卫央从怀里拿出个物件,“送给你” 我一看是白玉雕秋蝉石榴形水丞,“师父今日也在店里?” 他颔首“嗯”的应了声 我那个失望啊,店里压根没人带面具,也就是说……“师父的庐山真面目我又错过了,啊!没天理呀” 诸葛卫央倒是不在意,说道:“该知道时你定会知道” 我切、切、切,这就跟摆桌山珍海味在叫花子面前,告诉他你不能吃,得等到我叫你吃时才能吃,太折磨人了 “师父,你怎想着把小桃葬府上” 诸葛卫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个忍字,“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大事,不能杀死你的人,最终都会使你更强大” 他这是让我别急着找王应报仇,我默然点头 历史上王应也就剩几年寿命了 觉得我这便宜师父写的字还不错,便说道:“师父,你教我习你的字体吧” “你要学?” “我要取百家之长,自创一体”当然这话纯粹是吹牛,历史上牛逼的书法家那么多,也没几人开山立派 但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总的说点豪言壮语 我看着诸葛卫央笔走龙蛇,当下心已凉了大半,乖乖呢,他擅长的是草书,这就要命了,草书说高雅点叫草书,说难听点就是鬼画符,这可不是那么好临摹学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1深闺怨 院里菊花绽放,苏影握着剪子挑入眼的剪,插入广口瓶里,取个横斜摇曳的姿态,吩咐追月捧去放王爷书房 彩云掀帘进屋,“娘娘,卫夫人到了” 苏影从妆奁里挑了两只步摇插入发鬓,带着彩云去花园湖心亭,堇若只带了秋纹一人 堇若朝苏影作了礼,彩云也向堇若秋纹行了礼,虽说秋纹是堇若带来的侍女,毕竟明面上是卫玠的侍妾,彩云亦非那些个仗着主子恩典,就尾巴翘的老高目空一切的蠢才 “秋菊浓艳,正是蟹肥美时节” 苏影与山堇若寒暄之际,几个侍女捧盘端酒摆好了酒菜,两道热菜,两道素菜,干果点心四碟,主菜是螃蟹桌旁还放着个小火炉,炉上架着蒸笼 苏影做个请的手势率先入座,彩云斟上酒,又拿起螃蟹剥壳剔肉,把黄澄澄的蟹膏和肥美荧白的蟹夹子肉挑出放入碟里 酒过三巡吃了些菜,苏影让彩云退下,彩云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净手后招呼服侍的人退下,秋纹眼尖一瞥,心领神会地做个礼退出湖心亭 适才还拥挤的亭子,霎时变得空荡冷清起来 “郡主府的事,你做的?” 堇若悠然得呡了口酒,眼眸一沉,“娘娘的话,堇若听不明白” 苏影望向亭外那迎风招展的花儿,语调淡漠说道:“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兔子身边还有两个猎手,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掉” 郡主府的事闹得建康人尽皆知,桓伊谢安两人拿着箭矢找司马昱,三人都心知肚明,迫于王敦手握重兵不敢妄动,司马昱是打着抓凶手的幌子找苏影,一来安定人心,二来借机向王敦施压,迫使他早日进宫面圣结束这场混乱 “听说夫人与少将军王应是旧识?” 山堇若一听这话不经打个寒噤,很快被她掩饰过,“儿时见过几次”,见王妃半信半疑的神态,叹口气说道:“安宁郡主怎么说也是皇亲贵族,堇若再斗胆也不至于此” 她还真没那么大脸面让王应出手屠杀郡主府满门,只是帮他抓住苏晓,剩下的事便不过问 事实上王应在石府瞧见苏晓时就眼珠子都看绿了,谢安本想用安宁郡主的身份震住王应的色心,岂料王应仗着父亲在建康的威势,根本不把这事放眼里,一个郡主而已,天子岂会不答应,皇位都坐不稳当又岂敢不答应?当夜便带兵闯入郡主府 苏影笑了笑,说道:“夫人也不必垂头丧气” 堇若看了眼苏影,虽然眉目腮边都挂着笑,但那笑意就像浮在水面的落叶一样虚无缥缈,让人无端不安 苏影拿筷子蘸酒在桌面写写画画,堇若站一边看着,时而轻笑,时而摇头,时而蹙眉 “娘娘这计好是好,但剑取偏锋,只怕……” 彩云咳嗽了几声,堇若中断了话语,苏影拿帕子抹去桌面上的痕迹 湖心亭四围空旷,种的都是些低矮花木,不便于藏身最能杜绝偷听 彩云屈身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王简姬听侍女禀报说苏影在湖心亭宴请卫山氏堇若,一时心痒难耐过来瞧瞧,半个字没听见就被发现了,只得屏气凝神当作散步赏花,步调娴雅的走来 苏影与堇若朝王简姬作了礼 王简姬瞥了一眼山堇若,嘴里一嗤,山氏也算得上等氏族,堂堂氏家女郎尽然巴结个庶族侧妃,有辱门风 “金秋的螃蟹,蟹膏肥美,姐姐可要尝尝”苏影笑问道 “螃蟹八足二螯,却只能寄居蛇鳝之穴,生性横行,这种蠢物我向来不碰”王简姬在铺了垫子的石墩上坐下,又道:“螃蟹性寒,妹妹还是少吃的好,伤身”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虽然长的好,却是跟螃蟹一样寄居在王府做妾,说她姿态粗鲁举止蛮横 苏影硬是装作听不出来这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话,温婉贤淑的点头说了句:“是,谢姐姐提点” 堇若低头垂目,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知晓正妃与侧妃不对盘,她是侧妃的客人,难免也一同遭殃 接过侍女青云递来的茶水,王简姬淡淡地说道:“本宫道是不知妹妹与卫夫人交好” “不过是闺中女子交流些女红技艺,谈不上交好,娘娘掌管王府大小事务,已是劳心费神之致,堇若有心拜会又怕叨扰了娘娘” 山堇若几句话就撇干净了自身,她来王府是跟侧妃是商讨女红的,您掌管府上事务忙碌,我呀不好打扰你不是跟你生分 这番公正又略带恭维的说辞让王简姬很受用,见一旁篮子里放着针线衣料等物件,说道:“女红是女子首要之事,我等虽不用亲手缝制衣裳,多交流也是好的” 苏影心下不屑,她是不会女红,王简姬不见得就会,这些氏家女郎从小金尊玉贵的,府中专门养着绣娘做衣物,她们的女红能有多好? “可惜我是个劳碌命,还是妹妹好,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不像我,得每日忧心各种繁杂的帐目” 王简姬本以为苏影会称慰几句她贤良淑德,善持家务等话,岂料苏影跟听不懂她话语似的,说道:“诗酒趁年华,不挥霍也会过去,何必将自己久困于樊笼之中,姐姐说是也不是?”衣袖一甩,好生潇洒自在 王简姬凤目含怒,硬生生的转化出个僵硬的笑,“妹妹真是气度雅量之人,不怪深的王爷宠信”心下却是气愤,这贱人是在讽刺她贪慕权柄么?还是在意那些个阿赌物? 两厢对比,苏影的话更具名士风范,反是王简姬沦为生计琐事里的俗人 魏晋风度,氏族一面对金钱高官厚禄十分鄙视,一面又奢靡成风,讲究衣饰华美食物精致,嘴里说着视金钱如粪土,花起来却是毫不手软,整个社会就是一种病态风 说白了就是作,明明贪慕虚荣,却标榜自己高洁 就像一个浑身穿着皮草的人,嘴里却高喊保护动物拒绝皮草,活脱一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苏影是打心眼里佩服王简姬的治家本领,诺大的王府上百号人吃穿用度,日常开销各类帐目想想都头疼,跟正妻操持家务比起来她觉得还是做妾好,只需负责貌美如花 王简姬借口有事处理先离开 苏影见篮子里那件男子汉衫摇摇头,对山堇若道:“你能守得住一个负心汉,却守不住一个痴情郎” 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出卫玠对山堇若没感情,可山堇若依旧这般执着 情爱里,是否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亦如她对慕容恪那样,抱有一丝痴念? 这话飘到不远处王简姬耳朵里,气的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是示威,赤oo的示威,意在讽刺她抓不住司马昱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2旧事重提 “娘娘,追月回来了” 彩云的话把苏影从走神中拉了回来,“让她进来” 熏炉里氤氲着安神香,是司马昱特意让太医配制的 追月作了礼,“奴婢见过娘娘” 彩云吩咐屋内侍女退下,说有事听唤再来 “奴婢查过了,鲜卑郡主宇文明姬,母亲慕容素心是大燕长公主,与慕容皝一母同胞姐弟感情深厚,嫁入鲜卑宇文部,育有一子一女”,追月顿了顿见主子没有插话的意思,接着说道:“郡主与四皇子慕容恪很是亲近,身边跟着的护卫是宇文部箭术第一高手,郡主最大喜好是吃,建康几家有名气的酒楼掌柜都认识她” 苏影秀眉紧蹙她要的不是这些,问道:“没有其它消息?” 追月垂着眼睑,眼珠盯着鼻尖,低声道:“卫玠与明姬郡主似乎不认识,没见两人有交集,娘娘说的那侍童也未与郡主见过面” 当初苏影在渡口见侍童与一胡姬言笑晏晏,胡诌诓了山堇若说卫玠金屋藏娇,其实不过是她的推测罢了 原本不甚在意这事,这次被宇文明姬劫持,从慕容恪口中得知她的身份才让她起疑,让追月去查明姬与卫玠间的关联 难道是巧合?苏影推敲着其中的缘由 “娘娘,王爷问你可收拾妥帖了?” 彩云出门应了声,“有劳姐姐通传”,向传话的侍女笑着作个谢礼,为人谦卑些总是没错的,娘娘虽受宠但终究是侧妃 苏影带着彩云出了门,念着追月这几日办事受累,让她不必跟着,“房里熏了安神香宁心助眠,你就在榻上睡吧” 今日是皇后生辰,按制王爷须带着正妃侧妃入宫问安赴宴,未免有人趁机潜入她房内使坏,她让追月睡在外间睡榻上 “谢娘娘” 苏影到大门口,司马昱与王简姬已经早到了 “妹妹今儿光艳动人,怪不得打扮这么久” 苏影瞧了眼王简姬,一袭牡丹红的暗绣牡丹纹百褶石榴裙,头上斜插着六只金步摇,额间画了莲花妆,正妃派头十足 反观她?十字环鬓,一根玉钗两朵东珠绢花,衣服也是素净的水碧色,比清汤挂面好点,怎就光艳动人了? 妻妾的区别是什么?正妻穿大红她只能穿粉红,正妻戴金她只能戴银,像宫宴这种场面,衣着面饰更是不敢逾越 “劳烦王爷与姐姐久等了”,苏影做了个礼,这点小挑衅难不了她 司马昱率先上车,王简姬也无暇闹腾,若是耽搁时辰丢脸的是她这正妃 车厢里,苏影自动屏蔽王简姬的目光任她看个够,娱乐圈摸爬滚打下来,早就习惯在公众眼光下生活 酒宴设在御花园,司马昱行完礼后,王简姬与苏影跟着行了礼,皇后端庄温和地颔首 我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见苏影入座后冲她挤眉弄眼,她借着端茶盅的间隙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 主座还空着一个位子,不用说也知晓是司马睿的,天子染恙尚在休养中,且秋日风大今儿的宴会怕是不会来了,于是乎皇后娘娘在开宴后没多久,借着探视天子离开 皇后一走,场面立马变的诡谲起来,后宫嫔妃借口身体抱恙,幼子哭闹,礼佛抄经先行告辞 东海王司马冲与孝王司马裒在把酒闲谈,不知说了什么,武陵王司马晞听后直摇头,说道:“建康繁华却怎么也比不得洛阳,秦淮河画舫虽多,不及洛阳一座明月楼” 一听明月楼三字,我心下“咯噔”漏了半拍 司马裒挑眉问道:“四弟说说看明月楼如何个好法?” “嗬!明月楼有对仙疏,一个身轻如燕可足尖起舞,一个腰枝若柳妩媚诱惑,恰似汉宫飞燕合德”,司马晞文韬不济,武略却不差,说的眉飞色舞,眼神闪光 我和苏影听得心若擂鼓,如履薄冰 司马昱朝着几位皇子作了一揖说道:“诸位皇兄尽情雅兴,难得入宫一趟臣弟去给母亲请个安” 王简姬与苏影也作礼跟了去,我这挂名郡主也趁机告退,都不敢看司马晞怕他认出我来 人越急越容易出事,我和阿碧迷了路,在院子里乱窜 “郡主,嘘……”阿碧拉着我袖子对我做个噤声的手势,躲入一旁的假山石后 “此处僻静,适宜说话” “哦!难得太子殿下有心,妾身这厢谢过了” 我一听脸色煞白,这声音……苏影 太子司马绍伸手挑苏影下巴,却被她侧头避开,“殿下请自重,你我的身份私下见面已是不妥” “不妥?”司马绍嘲讽道:“不妥你还不是撇下他来见我了” 苏影俯了一礼,“殿下若无事,妾身先行告退” “明月楼的疏影姑娘,不想跟本王谈谈?” 苏影脚步停滞,再也迈不开步 “你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又爱又恨啊”,司马绍语调阴冷,拧起苏影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殿下还是松手的好,不然我会误会”,苏影抬手指间从司马绍眉骨勾勒到腮边,声音低沉魅惑,“殿下还对我有意” 苏影本就演技精湛,加之古人思想保守,连严肃冷静的司马绍都被她含情脉脉的眼神,轻柔婉转的嗓音撩拨的神智昏迷,“你真是个妖精” “谢殿下赞誉”,苏影用湿润润的眸子盯着司马绍,她专门练习过眼神和微笑,知道怎样的眼神最能迷惑男人,瓦解他心里的防范和排斥 司马绍最终推开了苏影,天知道他的自制力和理智都达到了极限,再对着那张脸他会疯掉 “让他放弃皇储之位,我替你摆平明月楼之事”,司马绍与苏影隔开一段距离,背对着她说道 苏影故意朝司马绍靠拢,暧昧地贴着他耳根说道:“殿下这么信任影儿?” 温热的气息扰的耳廓痒痒的,就像有虫子在爬一样,司马绍心下抓狂,拧的指关节发白,这女人就是仗着身在皇宫,本王不能把她怎样是吧? 司马绍刚想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发现她规矩的退开到三步开外,还没来得及开口讽刺一番,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人叩见太子殿下” 司马绍打量着来人,穿着御医制服,脸却是生面孔 “你是何人?” “小人姓沈名万,乃太医院新进的大夫”沈万笑着说道,又打量着苏影,面色为难嘴巴蠕喏着开不了口 “琅琊王侧妃”司马绍沉声道 沈万嘴里叨念着罪过,罪过,又向苏影作了礼 “小人刚从太极殿给陛下把脉回来,刘公公正在找殿下您呢,谁知让我碰个正巧”沈万嘿嘿一笑 司马绍听说刘是找他,那就是父皇有事找他,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 待太子走远后,沈万对着苏影鞠躬问道:“娘娘没事吧?” “你胆子不小,敢诓起他来了?” 一个小小太医诓骗太子,简直是活腻了 “奴才哪敢啦,刚才陛下却实有提到太子殿下,还问了刘公公来着,我这不是担心娘娘被为难,迫不得已嘛”沈万一脸委屈 苏影笑道:“你这张嘴不去当说书先生真可惜了” 沈万,就是琅琊王府内的郎中,因替天子诊脉看病被封了小官,入太医院供职,知道太子与琅琊王不对盘,怕王妃有难才出此下计,以报道苏影当日的知遇之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3情绝 沈万一走,苏影闭目吐气稳定下心绪,下一秒睁眼司马昱玉带金冠就站在她面前几步开外 苏影佯作浅笑,“王爷几时来的” 我一看糟糕,猫起脚步和阿碧开溜,眼珠紧盯着地面生怕踩踏踢到什么弄出声响来暴露行迹 司马昱见苏影许久未归担心她出事,便拜别母亲来园子里寻找,他一来就听到太子让他的女人劝说他,放弃争夺皇储之位,作为交易帮她摆平明月楼之事 “回去再谈” 苏影神情黯淡,抬头见远处站着的王简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翻腾着不安 王简姬见司马昱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内心喜不自胜,脸上却不露一丝悦色,马车咕辘咕辘的行驶她闭眼假寐 到王府下车司马昱衣袖一甩径直迈步离去,王简姬嘴角微扬由青云扶着手往椒淑殿而去 苏影回房立马把自己往床上一甩,满眼疲惫 追月见主子跟霜打的茄子般焉了没精神,又见彩云垂头丧气的模样,知道定是出了大事,奈何不敢开口 “你们都下去,让我静一会儿”,苏影朝门外撩手 彩云跪地请罪,“是彩云失职,没能尽早通知娘娘” 太子与苏影谈话留彩云把风,司马昱现身的突然,她想吱声时为时已晚 苏影声音里透着几许力不从心,“下去吧” 王简姬端了盅炖汤去书房,司马昱闭眼以右手支着额头 “王爷再忙于公务,也要保重身子,臣妾让厨房炖了虫草鸡汤”,王简姬揭开盖子,香味扑鼻而起 司马昱执勺喝了几口,见她还杵着不动,问道:“你还有事?” 王简姬抬头看了眼司马昱,复又低下头,手指缴着帕子道:“臣妾觉得苏侧妃与太子间……”有染两字她说不出口,要是说了无异于往自己夫君头上叩绿帽子 司马昱眉头拧紧成倒八字型,神情冷冽道:“你想说什么?” 王简姬心头一横,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眼前这等绝佳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略微梳理下思绪语气平静道:“之前侧妃无端失踪又平安无事的回来,太子殿下在府上咄咄逼人,今日两人又私下见面,王爷不觉得奇怪么?” 司马昱闻言眉间缱绻成川 “私相授受,背后定藏着更大的阴谋,臣妾并非吃味王爷恩宠侧妃,实乃担心太子使西施貂蝉之诡计” 勾践以西施灭了吴国,王允用貂蝉使董卓吕布反目,太子正是使美人计迷惑王爷您啊 王简姬言辞厉色地说:“依臣妾愚见侧妃是万万留不得了,这也是为王爷安危着想” 司马昱叹了口气,“爱妃认为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赐鸩酒一杯,对外就说侧妃暴毙,全了她的名节也解除王府威胁” “你去备酒” 王简姬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欠礼退下,出了房门是笑得心花怒放,她怎么也没想到王爷会这般痛快答应 关雎阁 彩云追月见司马昱与王简姬并道而来忙上前行礼 “关雎阁所有侍从一律退下” 王简姬给侍女青云暗施了眼色,青云会意向彩云追月做个请的手势,“娘娘有令,两位姑娘带个头请吧” 两人无奈走出院子,其余人看情况不妙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快,院里清静的只剩蛩鸣 苏影撩帘出来见廊下无人,王简姬手中托盘里放着一壶一杯,瞬间明白开来 “给王爷请安”她向司马昱欠身行礼,至于王简姬则无视,将死之人想来她也不在乎这个礼 王简姬的确不在乎,她率先进屋放下盘子,说道:“侧妃苏氏,德行有亏,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然王爷垂怜,赐鸩酒一杯,留你个体面” 苏影巧笑嫣然,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影儿虽是妾,好歹与王爷恩爱一场,临走时能否与王爷单独说几句?” 王简姬素知苏影这女人狡猾,不字还未到嘴边,便听司马昱道:“你先下去” “我……”刚一开口,司马昱一记杀眼飘来,王简姬咬着嘴唇欠身退下 司马昱睥睨着眼前的女子,似在等她说话 “民间夫妻成亲,洞房花烛夜时都会喝交杯酒,影儿是妾没这福分与王爷喝合卺酒,今日命绝,这杯酒就由王爷斟,就当合卺酒也好了结我一桩心愿” 司马昱提起酒壶斟满,一语不发地看着苏影 至近至远东西 至清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苏影“咯咯”地痴笑,端起那杯鸩酒仰头一口喝掉,动作快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眷恋不舍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她想要的不过是能有个人将她妥善珍藏,免她流离颠沛,免她无枝可依 “你……”司马昱惊的下巴脱臼,是怎样的深情让太子值得她这样付出? “为他你连死都不怕?”司马昱红着双眼发疯似的摇晃着苏影肩膀 “王爷想要的,影儿怎会不成全,你要清白与忠诚,我以死明志”,苏影把酒杯一丢,笑得明艳娇媚,“影儿不恨不怨,至少王爷让影儿死的明白,而不是等我咽下毒酒后才亮匕首” 司马昱胸膛憋的慌以死明志?她不恨他?只因自己是真小人,鸩酒就是鸩酒,没诓骗她喝下去后才告诉她喝的是鸩酒 “你宁愿死,也不解释一言半句?”司马昱颤抖的手指着苏影道 “没得解释,武陵王说的那对儿明月楼仙疏就是我与苏晓”,从她口中飘出的音调是那么动听,像夜莺初啼,又似泉流叮咚 苏影觉得腿脚无力身体在变得僵硬,大概是毒发的症状吧 她看司马昱眼光温柔而迷离,是要把这男子的一切都揉碎进骨子里,唇边低语着:“我还清了,太子的救命之恩,王爷的恩宠眷恋……” 苏影是个好演员,擅长伪装,哭笑收放自如,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没想到一个蚂蚁窝久了,也能撕裂情绪的缺口,让泪水开闸般肆意横流 “司马昱,如果有来生,你能不能第一个就遇见我” 他们错了时间,也错了空间,她穷尽智慧去弥补,也漂白不了不堪回首的过往,填不满两人间的鸿沟 苏影眉如远山,唇似霞染,一颦一笑都能将人心神夺了去,跌坐到榻上指间触碰到那盛着鸩酒的银壶,壶身依旧温热滚烫 “红颜命如浮萍,漂泊无渡,君子情似烟云,聚散无常,酒且尚温,谁会想到人心先已透凉?” 她笑着闭上了双眸,原本鼓足勇气想坦白一切,却在见到王简姬端着毒酒那刻烟消云散,他既已不信,她说也无益 三年的朝夕相处,她替他筹谋良多,终究敌不过一个疑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4梦境《一》 王简姬站门外探半头进屋瞟了眼,悄无声息地离开关雎阁,鸩酒服下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多年的晦气今朝雪耻,眼里诸物都是那般美妙,连墙边阴暗的树影都格外有韵味 彩云与追月并未走远,前眼见正妃娘娘被人簇拥着离开,后脚便踏入了关雎阁 “娘娘……” 脚尖跨过门槛,见苏影身子斜倒在榻上,司马昱背手立于一旁,忙的行礼,“奴婢叩见王爷” “出去”,司马昱这一声嗓门极高,冷不防地把地上跪着的两人唬的不清,纷纷叩首退下 触碰到她玉手冰凉,司马昱取来披风覆她身上,那修长的睫毛上粘着泪珠,像晨曦青草尖上的露水一样欲坠未坠 蜡烛噼里啪啦爆着灯花,于地上拉出欣长的暗影 司马昱眉间蒙上一层散不去的清愁,从深夜到天明,愁绪的藤蔓一寸一寸生长盘成心结 ………… 苏影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洛阳,匈奴大军攻城 明月楼里乱做一团,不论男女老少都在打点行囊逃生 “玄恭,敌军又在攻城,这城今日是守不住了”,苏影推开房门,屋内寂静与楼道里慌乱的脚步声形成鲜明的对比,阳光至窗口射入,光柱里尘埃飞舞 内室和耳房都无人,心慌之际看到案几放着一把金叶子,下面压着张纸 大概是怕读信之人不识字,只写了简短四字珍重再会,苏影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灰,最后尽然放声大笑…… 作为演员她深知演戏的人是骗子,看戏的人是傻子,信戏的人是疯子,可她演着演着就敬业的入了戏 她才接了一个剧本,剧中男主就是五胡十六国第一名将——慕容恪,她来到这个世界遇着了他,以为是上苍恩赐的姻缘 夫妻本是同林鸟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一个烟花柳巷的舞姬,想一朝鱼跃龙门做王妃,却跃到了岸上,满心委屈鼓腮张口却迸不出一个字 人生如戏,戏文却未必是人生,是自己剧本背的太熟?还是对剧本中的他痴迷太深?以至于分不清现实中的真假? 金叶子明晃刺眼,这一把金叶子说清了他们间的关系,他是寻花问柳的金主,她是拿钱伺候的哪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不都是如此各取所需么? 可为什么心会一阵一阵抽搐地疼 从艳阳高照坐到月上中天,再到黎明破晓,苏影硬是把自己坐成一尊雕像 窗外的声响逼近,雄浑的杀喊声,惊慌刺耳的尖叫,小儿啼哭,马嘶…… 苏影知道城破了 木楼梯发出踢踢踏踏地闷响,国破家亡烧杀抢掠的兵卒再正常不过,两月前她放弃了绿珠南下之请,选择了爱情,种下今日苦果也是自作自受 苏影心如死灰,闭眼静静的等待屠刀来临 用苏晓的话说,她们是最衰的穿越者,完全是渣渣到家抹黑穿越者脸面那类,还生逢史上最混乱黑暗的时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影听得一身爬满鸡皮疙瘩,面对生死再好的演技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害怕 来人包裹着一身乌黑的连帽披风,脸上蒙了黑布,由于帽檐宽大甚至连眼神都无法让人窥见 开口就是一句,“想不想死?” 试问这世间有谁会好端端的想死? 苏影摇头,道:“蝼蚁尚知苟且偷生,何况是人” 黑衣人调转步伐说道:“跟我走” 他声音不大,有着透人心魄的穿透力像古老的咒语一般 苏影心里是害怕拒绝的,脚步却主动跟了上去 明月楼空无一人,刚才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分明是有一队士卒上楼的,怎会无人? 街上蛮兵肆意妄为,青壮男子全一刀屠杀,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劫掠而去哭爹扯娘的求救…… 苏影浑身战栗,离黑衣人又近几步,鼻尖几乎能戳到他后背,她把头埋的很低减少被发现的机率 走了一阵子,苏影发觉个怪事,路上的蛮兵没一人阻拦,若说怕眼前这人能理解,可那些强抢~民女的士卒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难道他们看不见自己?脑中冒出这荒唐的想法,苏影昂首挺立,偶尔看一眼那些高鼻鹰眼满脸络腮胡的匈奴人,更甚呲牙咧嘴做鬼脸 而那些人完全当她是空气,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若非青天白日苏影定觉得自己撞鬼了 这场景跟隐形人一样,完全是反人类,反科学的存在 城门处尸体堆山,血液在地上凝固,泥土表层都被染成绛红色 苏影提起襦裙,尽量避免衣物上沾血,血流成河可她没闻到一丝血腥味,扬起衣袖靠近鼻翼衣上熏的茉莉花香穿入肺腑,证明她没有嗅觉失灵 看来这一切反常的现象都跟身前这来历不明的黑衣男子脱不开关系,她不怕死杀人不过头点地,却怕慢慢等死,期间的恐惧忧虑太折磨人 出了帝都,山峦重叠房屋低矮又是另一翻景象 苏影跟着他穿行于田埂乡间,抵达一处青石累叠而成的院落,推开竹子编制的篱笆,头缠方巾的妇人与男子在院里修补渔网,一旁两个垂髫小儿拿着竹竿骑竹马 男子丢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行礼,语气恭敬如祭祖拜佛,“先生” “你俩去外边玩去”妇人从屋内拿来果子打发孩子出去,又搬来两张竹凳,扯着衣袖擦了又擦,怯怯的递给她男人 那竹凳矮小,看样子是两个小孩坐的,苏影猜想这家人根本没有坐凳,因他夫妇二人补渔网就坐在石阶上 魏晋时期凳子没有普及,吃饭,看书,处理公务一般都是铺上垫子跪坐在桌几周围 从西域胡族地传入一种能收缩折叠的凳子叫马扎儿,那也是氏族人家才用的 男子端着竹凳呆愣愣地有些尴尬,干站着不妥让坐也不是,黝黑的皮肤透着暗红 “我的车马现在何处?” 一听这话男子嘘了口气,把凳子放一边,“在后面棚子里” 从稻草垛里扒出马车车厢,一旁的房柱上拴了匹马浑身油光水滑,地上堆放着新鲜的青草,看样子这夫妇是把它当贵宾照看 黑衣人撂下一句话,“把马套上拉出来” 苏影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泛起嘀咕:这家伙是人是鬼?走路脚不沾地么?黑色锦袍、白底皂靴跟刚换的一样不染纤尘,再看自己绣鞋上泥迹斑斑 除听音色知道他是男人外,这谜一般的男子太让人好奇了 夫妇两人拉着马车出来,黑衣人掀开帘子,探臂从车厢里抓出两大袋东西突地扔地上,溅起一阵沙尘 “外边兵荒马乱,少出去为好” 男子唯唯诺诺,手在裤腿上搓着应承道:“听先生的,听先生的” “上车” 苏影“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抓着车厢门板爬了上去 心下暗骂自己蠢的听话,又垂头丧气的接受现实,明白在这人跟前没有讨价的余地,她不上车也会被他提起衣领拎着扔上来 一阵灌窗风袭来,苏影掀开窗帘瞧了瞧,天边黑云笼聚有下雨的征兆 “唉!你是谁?”纠结过后苏影决定主动出击,从黑衣人给那对夫妇两袋粮食而不是金银财物来看是有人心的,明白吃食比身外之物有用 “比起我是谁的问题,你该担心你的处境” 黑衣人会回话让苏影出乎意料 “劫财没有,劫色嘛?”苏影尾音拖的轻扬婉转,“我本就是烟花女子,驾轻就熟的事用的着担心?” 黑衣人肩膀不由地一抖,虽快如闪电到底苏影还是瞧见了,有句话咋说来着?不怕鬼来不怕狼,就怕女人耍流氓 调戏人是件很~爽的事,尤其是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苏影媚眼微挑,说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黑衣人沉默了半响,鼻腔里哼出句话:“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5梦境(二) 苏影眼里笑意渐显,讲条件证明她还有用处,身为人上人须谨防被人利用,人下人则要让人利用才不会沦为弃子 “成交” “你就不好奇是何交易?” 苏影冷哼道:“我有的选么?” 黑衣人倒是很诚实,答道:“没有” 苏影翻个白眼,靠着软垫找个舒服的体位躺下,交易达成小命暂时没有危险 至于是何交易?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想破脑袋也没用,索性安稳睡一觉 马车停在驿站,苏影跳下车,扩胸踢腿做一套舒缓运动朝店里走去 伸手在柜台一拍,“掌柜的,要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挑些上好的酒菜送房里来” 掌柜见到她掌心下那片金叶子,跟个赖皮狗似的摇尾笑承,忙让小二前头带路 “这是小店最好的客房,爷和夫人看看”,店小二从腰间掏把钥匙麻利地开锁推门请客 “一间房?” 店小二刚要开口见苏影竖起一根食指,乌珠一转说道:“今儿人多,客房全住满了,就剩这一间” 黑衣人往桌上放锭银子,“让人腾一间客房来” “这……”店小二直溜溜地望着苏影 “妾身就吃了会子干醋,郎主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常言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郎主看中妹妹,妾身回娘家与母亲说讨了妹妹便是”,苏影眼圈一红,那泪珠儿立马滚出眼眶,“妾身非心胸嫉妒之人,郎主何苦这般逼迫” 言罢,哭的是桃花携雨,抖肩抽泣好不悲伤 店小二一看默默带上房门退下,丈夫要纳妾妻子拈风吃醋,这种事清官都难断 黑衣人牙槽里磨出句愤懑的音调:“你、故、意、的” 苏影拿帕子擦去眼泪,坐到榻上一脸认真,“这荒山野岭的我怕呀,谁知道这店干不干净?我不想做包子馅” 旅店杀人劫客宰了做包子,水浒传里不就有,当然这是借口 “明月楼的影姑娘学唱戏,一定是个好戏子,哭笑悲乐演来得心应手” 苏影一听糟糕被识破了,于是顺着竿爬佯装会错意道:“公子可是要教我唱戏?” 黑衣人瞬间移动到她面前 苏影双手放身后支着身体,她第一次见到黑衣人的脸,严格来说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深邃地勾魂夺魄,黑白分明的瞳仁似洞察秋毫 怎样的一个人能拥有这样一双眸子?清澈如清泉静流,魅惑如美人顾盼生辉,冷冽如刀枪剑戟 “你这身行头可不适合唱戏”苏影伸手欲解他颈下的披风带子,她想看看这眼眸的主人是何面目 店小二端着饭菜推门而入,见此情景连连致歉 吃完饭,苏影早早的霸占着床,拍拍身侧的空位,朝黑衣人拋去个媚眼,“这床宽敞的很,你要不上来凑合着一夜?” 黑衣人转身离去,苏影倒床抱着被子压低喉咙里的笑声,几日相处下来她发觉这黑炭头真真一正人君子啊,跟她性别是女子一样的真 这君子跟和尚一样都是吃素的,吃草的动物拿肉给它随便怎么调戏都是没戏,她仗着羊不吃鱼噬无忌惮 天明破晓,驿站中的行人纷纷打点行装赶路 黑衣人沐浴换衣后下楼来,大厅里外的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注在他身上 苏影在马车旁朝他招手,他迈步从异样的眼光里走过 “我说小兄弟”靠窗的一个彪形大汉开了口,上身穿着短褐,裤脚打起绑腿,脚上蹬着草鞋,桌上横卧把大铁刀,店门口停着十几辆镖车,这大汉乃是个走镖的镖主 黑衣人驻足停下 “小兄弟,诸葛孔明尚把家中丑妻当宝,你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心生不平?在座大多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也算有几分眼界,今日帮你两口子断个家务,看看是鲜花插牛粪,还是丑女配诸葛,如何?” 那镖主兴致盎然一席话立马引来附和,有凑热闹的,有垂涎美色的,有好管闲事的 “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阁下行的是托物护宝的走镖生意,更该避讳是非二字”,黑衣人语气淡淡,二指按着刀身上,那镖主握着刀柄横拖直拽皆无半分挪动 其它客人见此情形,纷纷撤了目光置身事外,或埋头吃饭,或品茶神思,或三两交谈 黑衣人来到马车前,双目如劈亮黑夜苍穹的雷电瞪着苏影,苏影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利索地钻进马车 早起,她借着让店小二准备热水的档子与他唠嗑 那店小二见苏影这等仙女下凡似的美人,早就意念念魂飘飘,听她说平身境况,听到所嫁男子儿时害痘疹留下一脸麻子更是气的捶胸顿足 心想怪不得那男子捂得密不透风,原是丑的自惭形秽,又思及自个样貌端正还没娶到媳妇,这丑男一脸麻子坑娶个天仙的美人不说,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一灶爱慕柴火泼半盆嫉恨之水下去,愣是惹的一腔怨气腾升而起,经店小二口风一传,就出现了晨起那一幕 “嗳,计划落空”苏影叹息道,想瞧这人庐山真面目难啊 冬有冬的来意 连日大雪,遍地白纱覆盖了枯草污泥 苏影裹紧猩红的提花棉袍,再看眼前的黑衣人,还是那副装束,单薄的披风被风吹的飘扬而起呼呼咋响 苏影搓手跺脚活动僵硬的身体,“咱换个地成么?” 这几日途径之地一片荒凉,驿站是没有的,睡马车也要找个避风的地不是,站这山顶风口是要干嘛 “让你看场好戏” 山顶风大说话不易听清,苏影伸着脖子远眺,看戏?看这漫天风雪? 躲车厢里揉搓着冻僵的腿,忽然听得远处人马尖叫鼎沸,苏影跳下车,往山谷一看,吓得双腿发软跪坐在雪地上 胡人的骑兵在屠杀南下的氏族车队,惨叫哀声盈耳,杀人跟劈柴一样,苏影觉得天空飘的雪都是红的 “你关心的两人不在此氏族车队之中” 苏影看了眼黑衣人,觉得这人恐怖之及,开口就晓得他担心苏晓和绿珠,她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任他阅读摆布 接下来的行程苏影收敛了玩性 到建康后,黑衣人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美人是她,英雄是当朝太子 至古红颜是祸水,她进入东宫也不例外,只是她祸害的不是太子 苏影说自己是孤女,南迁途中父母双亡,太子给她安排好清白的身世效法历朝的美人计 三月三,上巳节,是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 东风轻暖,调皮的风似有情无意般把一顶纱帽送到他脚边 司马昱笑意清浅,倾身拾起 一个抬眸,撩人的垂柳荫中缓缓走来一女子 他并非没见过天姿国色,府上眷养的歌妓高髻窄身,秋波含媚,姿态万千 而她盈盈秋水浅笑,步步生莲而来,站到他面前欠身施礼,莺声燕语道:“劳烦公子,那是奴家的帽子” 司马昱眼里透出一丝促狭,一改平日畅言国事的郑重,取笔饱蘸浓墨,悬腕轻抬,就着那纱帽上洁白的白纱题写起来 [眉间青黛淡 嫣妍欺杜鹃 盈盈媚儿眼 款款步生莲] 苏影面上佯装恼怒,心下却是笑着,这样大胆放肆地打量她,又在她纱帽上题字,鱼儿上钩了 司马昱搁笔笑还她纱帽,双手作揖语气诚恳:“是司马昱多有冒犯了” 苏影明媚如水的眼波扫过面前但笑作礼的男子,原来太子的美人计算计的是与他争东宫之位的司马昱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把龙椅争得父子相对,同室操戈 苏影接过纱帽,临别回眸一眼,眼中是温柔与爱慕,她是影后,一眼一笑都是戏 司马昱驻足在习习春风里看她在垂柳荫中归去,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浪潮来回拍打着心房 “六弟莫不是看上了那姑子?”司马晞拍着他肩膀调侃 司马裒端着酒杯笑道,“那姑子乃御林军指挥使杜预老将军的外甥女,做六弟侧妃身份也担的起” 这话如醍醐灌顶,司马昱策马扬鞭回府,立马派人去打听,结果与二哥司马裒之言分毫不差 司马昱派人上门求亲,杜预作为太子党的人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 那时,岁月静好 苏影真就款款步生莲的嫁进琅琊王府,成了他的宠妃 这一见钟情的开端参杂着阴谋,结局似乎可以望见 他是她的夫君,他深情温柔,给她想要的,最好的生活 她以细作的身份入府,却爱上了这个许她一世的男人 她开始与太子虚与委蛇,为他筹谋长远之计 苏影不知道,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人定胜天 太子早怀疑苏影变节,暗中查询她的身世,追根究底找到明月楼 黄粱梦好,伊人痴心几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6鸩酒 世上总有一些人,虽一见钟情,却注定相守一个浮生 司马昱瞧了眼床上昏睡的苏影 那看似乖巧的女子,不过是太子送来的一杯鸩酒 杜预外甥女之事仔细一查便水落石出,他外甥女苏氏年幼夭折,已殁了十几年 细想当日二哥司马裒之言无非是请君入瓮,他与太子一母同胞,联手设下此美人计也合情理 司马昱心乱如麻,他虽有快刀奈何下不起手斩断 至亲至疏夫妻 这亲疏能判别,感情又该如何断? 她是太子细作,也是他的宠妃 她乃太子耳目,又替他筹谋帷幄 司马昱被苏影这双面手段弄的气恼,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从肝胆哧溜到心肺,肺都气炸了也出不来,绕绕转转聚集到嗓子眼,堵的他不吐不快 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进屋伏地道:“启禀王爷,徐侧妃娘娘……殁了” “你说什么?”司马昱腾地跳起来抓住来人的衣领 “芳华院的侧妃娘娘殁了,张总管让小的前来通禀王爷” 司马昱猛地甩开他,大步出了房门 再说那家仆脑袋磕到架子上,撞的两个摆设花瓶坠地摔个稀巴烂,起身扶正头巾,赔笑地朝彩云作揖 “小人该死,还请姐姐多多担待” 彩云瞧他一副倒霉样儿也不忍再多作苛责,温言软语道:“我们娘娘乃心善之人,这事也不赖你,去吧” 那人听了说通好话离去 床上苏影蓦地睁看眼,其实她早醒了,只是司马昱在她不想睁眼 “娘娘”,追月喜极而泣,一面唤彩云,一面双手合十叨念着阿弥陀佛 “快差人去禀报王爷,说娘娘醒了”,彩云抽泣哽语就要遣丫头去传话 “不许去” 彩云和追月对视了一眼,走到床边低声道:“王爷守了娘娘一夜,好不容易娘娘醒来,这又是何苦?” “我说了不许去就不许”,苏影因过分激动,说这话时被口水一呛,咳的面红耳赤 彩云替她捋着胸口顺气,追月忙倒了热茶来,“奴婢二人听娘娘的就是” 话说司马昱踏进芳华院,里边侍女婆子呜呜噎噎各自拈袖试眼角,一个个似惊弓之鸟两股颤颤跪地请安 因沈万得天子赏识入宫奉值太医院,府上便没郎中 张召身旁站着个身材瘦削的人,着青布衣帽,从面相来看接近不惑之年 张召行完礼,指着身旁的人向司马昱道:“王爷,这是从济善堂请的太夫” “草民沈一斋叩见王爷” 司马昱觉得这名有几分耳熟 张召笑道:“府上沈郎中,就是沈太夫的侄儿” 司马昱颔首,敛衣进屋,屏风内侧传来嘤嘤哭声 张召挡住去路,眉峰内敛皱成笔架山,拱手道:“王爷” 司马昱扬手制止,度步至床榻边 见张召眼睛一剜,跪地痛哭的侍女忙的起身打起床帐 床上徐氏丹唇黑紫,眼白充血通红裹着乌珠斜目瞪天,一副死不冥目的神情 七窍流血而亡,侍女虽已擦拭清整过姿容,甚至还扑了粉上了胭脂,依旧面目可憎 司马昱伸手抚过徐氏脸旁,“你放心去,本王定还你个公道” 退到外间厅房,司马昱打量着一屋子的侍婢,“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的?” 张召看了眼沈一斋,朝他挤出个眼色 沈一斋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娘娘是饮了鸩酒毒发暴毙而亡” “鸩酒?”司马昱惊的目瞪眼裂,像溺水般觉得眼耳口鼻都呛的难受 待见到张召手执的酒壶,顿时脚软头晕栽倒在榻上,这酒壶跟送去苏影房里那只一模一样 “草民已验过,壶内确实是鸩酒”沈一斋道 “这酒哪儿来的?”司马昱就像个气球,终于撑不住“砰”地爆炸开来 张召一挥手,门外两个婆子便入内堂把之前撩床帐那侍女押了出来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你身为娘娘贴身侍女,娘娘衣食起居皆由你掌管,鸩酒之事你还敢抵赖不知?”张召见司马昱形容憔悴,便代为审问 侍女悲泣道:“张总管明鉴,那鸩酒奴婢真的不知” “身为侍女,下毒谋害主子视为不忠,吃里爬外与人狼狈合谋视为不义,证据确凿岂容你抵赖?”张召盛威夺人唤来家仆,“把这卖主求荣的溅婢拖出去杖毙” 侧妃殁时,那侍女就深知自己命不久也 害人终害己 天道赏罚明 才喜计谋成 转眼祸已至 侍女认罪倒也爽快利落 “奴婢受人以家中父母相胁迫,不得已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侍女朝司马昱磕头一拜,“常言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还望王爷宽恕奴婢家人,也算成了奴婢孝道” “你干下这等恶事,怕父母无颜见人事小,损王爷威名事大,把她拖出去召集府上众人观杖刑以儆效尤” 侍女朝张召含笑一拜权做谢恩,张总管说损王爷威名事大就表示会压下此事,不连坐于她父母亲人 院里众人皆是一愣,平日与那侍女交情相好的几人,更是咬唇悲戚不已,却不敢吱声,只能伏地把脸埋进衣袖中掩饰 吩咐张召料理侧妃后世,司马昱脚步虚浮地走出芳华院 张召恭敬地应了声,“是” 侧妃被毒杀,府中众人看完杖形后个个脸色苍白,汗湿衣背,那血溅横飞哀鸣刺耳的场面,胆小的当场昏死过去,也有人受不住刺激吐的五脏翻腾 完事后有个家仆向张召复命,问尸首如何处理 “烧作骨灰,就说害了天花,为防止疫情传播烧了,到账房支三十两银子,让她家人来领回去” 家仆诺诺听头,左右猫了眼没人,凑近脸来问道:“总管大人,那溅婢谋害娘娘,你还对她那般照顾不怕……” 张召嘴角一抽,眼里冷笑渐浮,“你是教训咱家徇私枉法” 家仆忙伏低做小,“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哼,小子,耳根子伸长后,脑袋也跟着够出去了,枪打出头鸟”,张召拍了拍他脑袋,阴笑道:“你这吃饭的家伙可就成了箭靶子” 那家仆一听唬的缩肩收脖,恨不得背上长个龟壳把自己缩进去才安生,嘴里嘀咕着:“谢总管大人调教” 四下一片安静,静的只听间院里梧桐树叶坠地的声响 张召呡了口茶水望着打旋儿飘落的树叶出神,王妃娘娘昨日携鸩酒去关雎阁,今朝芳华院殁了位娘娘,还是鸩酒毒发而亡,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外人安插入府的眼线?又岂会用那般愚蠢的法子暴露自己身份,杀个内院女子,于琅琊王府来说隔靴搔痒都不算 “丫头,下辈子机灵点,咱家能帮你的也就是三十两银子,让你老爹老娘有笔棺材本,算你尽孝还了生养之恩” 张召饮完杯中茶水,脸上那怜悯的神情也随之不见 氏族权贵家,真相永远没有平稳局势重要 ………… 椒淑殿 青云慌慌张张的跑进门,“娘娘,出大事了” 不待王简姬询问便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完,“芳华院徐侧妃喝下鸩酒殁了” 王简姬执扇的手一抖,心想死了也好,这府里的女人多得她厌恶,继而缓过神来问道:“饮鸩酒?” 青云点头 外间廊上传来侍女的声音,“奴婢给王爷请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7真相 话说王简姬昨夜回屋已近子时 又因除去眼中钉、肉中刺激动不已,毫无睡意 今早便起得晚些,才用完早膳 听到青云说鸩酒二字本想细问,奈何司马昱已跨入门槛 王简姬下了榻,步履纤纤地盈身上前施礼 司马昱板着脸往榻上一坐,质问道:“徐氏的鸩酒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个解释” 王简姬听得眉峰聚笑颜塌,感情是怀疑她一箭双雕? “臣妾从未踏足芳华院,昨夜子时回屋后亦未踏出过椒淑殿一步,王爷若不信,可审问两院奴才” 司马昱端视着王简姬,举止神情磊落如常,没有丝毫粉饰故作之态,不像说谎 可徐氏却又死于鸩酒之下,是服侍婢女投毒?他不信 张召的脚步声中带着几丝急切的欣喜,“王爷,娘娘醒了” 司马昱闻言两眼发亮,如夜间的猫眼般,恨不得肋下生翅直接飞过去 王简姬脸上表情很丰富 饮下鸩酒还能活回来?诈尸? “青云,快去打听打听,徐氏到底怎样” 死而复活?这是不是代表徐氏知道凶手是谁?她平日和徐氏不对盘,这贱人要是借机栽赃嫁祸,那就…… 关雎阁 彩云与追月站在门外欠身给司马昱请安,“王爷……” 两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见二人言行司马昱也猜着八成,叹了口气进屋 蚊帐里头,苏影侧身脸朝内侧 撩起蚊帐用比翼鸟式勾子挂好,在床沿上坐下,“嗳!你还在怨本王?” 床上躺着之人似睡着般没响动 司马昱又是“嗳”地叹气,坐了半响离去 是他让王简姬准备的鸩酒,原本是想借毒酒吓唬下这女人,只要她坦白,他可以既往不咎 谁知竟闹出人命来 侧妃徐氏染恙暴毙,琅琊王府吊唁之人喧闹吵杂 司马昱每日跑几趟关雎阁,苏影都以装睡躲避 用了半碗白粥,苏影接过帕子擦擦嘴角,吩咐道:“彩云,有人来就答我已睡下了” “打算躲本王一辈子?” 声音从身旁传来,苏影眼角余光一扫,金线刺绣的衣角除了司马昱还有谁 苏影视若无睹,起身朝内室走去 手臂被司马昱挟持住,“耍性子也要有个度” 苏影冷哼道:“王爷的意思无非是说,耍性子有度叫撒娇,过了度叫撒泼,我明白” “瞧瞧!这针眼大的心胸,非长张了伶牙俐齿的嘴”能说话就好,比起一言不发有了回旋余地 司马昱拉着她手臂一带,从身后揽她入坏,双手环箍在她腰间,下巴枕在她肩上锁骨处 温热的体温让他不由地遐想,如果此刻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徐氏是苏影,他又该如何? 这想法让他心如刀绞,就像雷霆加身霹的他五脏皆碎,连每一口呼吸都觉得疼,还好不是她 “影儿!你与太子间的纠葛我不问了,鸩酒之事咱也翻篇好不好”司马昱觉得心累,累到他无力面对苏影的过往 “王爷好糊涂,影儿早已喝下你赐的毒酒死了,”苏影掰开司马昱禁锢在腰间的手,“民女吃的不多,一碗白粥几根青菜就行,王爷权当养个阿猫阿狗,府上房屋众多,随便给民女一间屋子了此残生就好” 司马昱只觉砭骨冷意袭人,一杯酒凉透一颗心毁了一段情 余生没她牵绊,那余生又有什么意义? ………… 遥夜沉沉 烦恼如丝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 一阵掌风袭面而来,苏影只觉一股气流掀的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重重地摔倒在地 胸腔咸腥直涌,喉咙一咳哇地吐出口鲜血 月光在屋内投下些许剪影 黑暗中走出抹黑影,黑袍披风帷帽包裹 “现在可记起我们间缔结的契约?” 四肢百骇的疼痛袭来,脑子反而变得清醒 契约?她与黑衣人是有那么个约定,即使沦为刍狗生不如死也得活下去,不得轻生 苏影当时嗤之以鼻,让人活着这算哪门子的契约?从古至今人人都想长生不老,谁会想死 “苏影并未寻死,阁下何必动怒” 屋内弄出这么大动静都没人进来,可见外间榻上的彩云追月连带院中护卫皆被他控制下了 对于黑衣人,苏影觉得他完全超出人的范畴 “好一句并未寻死?若非我及时出手,死的就不是芳华院那位” 苏影支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麻木的胸口道:“苏影愚昧,请阁下明示” “哼”黑衣人蓦地转身,语调如叙事不带感情质问道:“王简姬赐你鸩酒,你为何不拒?” 苏影一瘸一拐地走到榻前坐下,暗理下思绪说:“司马昱不会舍得毒杀我,那酒喝了没事,还能洗净过往” 黑衣人压下十分怒恨,带着三分戾气,“所以你就冒险一试?” “苏影别无它法”,她是太子安插来监视司马昱的眼线,这身份如同刺青烙在身上,让她投鼠忌器 见到王简姬端来鸩酒那刻,苏影想不如放手一搏,她唯一仰仗的是司马昱对她的情意,堵这壶酒不会要她命 黑衣人心胸舒缓了几分,谋略不错终究涉世未深,“你可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影眉峰皱褶堆起,想着徐氏死于鸩酒,心底轰然坍塌一隅,“难道是她……” “你猜对了,”黑衣人笑语里带着一丝讽刺,“王氏备的鸩酒让司马昱换了,徐氏发现后又暗中以鸩酒调换了司马昱那壶酒” 苏影气极反笑,想必黑衣人也是依葫芦画瓢调换了徐氏那壶酒,而徐氏自以为计谋已成,万万没想到酒又被调换过,误把鸩酒当庆贺酒喝下 如此一来,一切事情就全明朗开来 “是我疏漏了人心险恶,谢主公救命之恩”苏影欠身施了礼,称他主公不是献媚恭维,而是她明白这尊佛粘上了便摆脱不掉 顺着他能少吃点苦头,何况他并未提过分的要求,只要她活着,为什么在意她的死活?他不说苏影也不问,试问谁不想活着? 苏影低蠕着嘴唇,绞着帕子问道:“太子殿下哪儿,主公意欲……” 苏影要弄清楚他的立场 “与我何干?你想帮衬谁是你的事,我只要你活着” 黑衣人声音从头顶飘来 苏影四下一看,哪儿还有人影 这来去无踪的身法,跟撞鬼一样 扶着墙去外间一看,彩云追月安然入睡 苏影拧眉托腮,为活着该做点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8黄连茶 香被焚烧,许是痛苦的 可如不经历这翻涅槃 又怎知自己的生命会散发出怎样沁人的芬芳 身心成灰,独留幽香一缕,让百花失色 司马昱依旧每日往关雎阁送礼物,从吃食到衣物首饰,名人字画,奇珍古玩应有尽有 追月端了几碟精致的糕点,粉红的桃花,淡黄的腊梅,层叠舒展的芙蓉 “娘娘你看,这糕点做的跟树上开的花一样逼真” 苏影微呡的嘴角缓缓下垂,这面点府上厨娘是做不来的,定是出至苏晓之手 “郡主也是有心人,这几日求见娘娘,均被王爷挡了回去,心里惦念差人送来点心”,彩云想着哄苏影高兴,却没发现她这通话让苏影脸色更加苍白 苏影拿起块桃花型的点心焦灼着 有道是桃花朵朵开,却无一朵是自己称心的 “撤下去倒掉” 追月“啊”了一声,乌珠一转瞟了眼彩云,显然对方也是惊讶的不解其中味 “赏你们吃吧,”苏影苦涩一笑,“我吃堵的慌” 这下彩云追月更是听得不明所以 司马昱的贴身护卫金农提着食盒而来,说了几句就拱手告离 彩云揭开盖子,里边是一盅燕窝和一张纸笺 追月嘴角溢笑端着盘碟退下,怪不得娘娘不吃安宁郡主送来的点心,原来是惦念着王爷的东西,嗯!看这情形离和好如初不远了 苏影摊开纸笺:愿不负初心,共荏苒光阴。字迹苍劲有力,看的她会心一笑 愿不负初心,她拿命相搏的这局棋赢了 月光那么凉,湿漉漉的,正顺着树梢滑下去 苏影闭眼下了决心 ………… 翌日清晨,彩云服侍着梳妆 苏影呡着花露漱口再吐入痰盂中,问道:“昨儿大夫给王爷诊脉,是何结果” “奴婢听金农说无大碍,就是有些上火” “王爷最近烦心事多,难免火气大”,苏影喝了口茶,对追月说:“去药铺买二两黄连,加茶叶泡了送去给王爷,看着他吃下去” 追月“喏”地应允去了 茶泡好后送去书房,司马昱一听黄连眉心拧成股麻绳,指着案几道:“放下吧,凉会儿本王再喝” 追月杵着不动,“娘娘吩咐,让奴婢看着王爷喝下去才能回去复命” 司马昱听得嘴角直抽,金农压下笑意,接过追月手中的茶递到司马昱手中 司马昱无奈 追月瞧着自家王爷那悲悯的神色,叹气娘娘折磨人的法子真狠,知道王爷最怕苦偏偏地让他吃黄连 “奴婢告退”追月欠身行礼而去 “王爷,娘娘这气性看样子还没消退”,金农从衣袖里抽出块滴水的帕子,一股黄连味散发在空气中 金农使个障眼法,刚才那盏茶悉数倒入他衣袖里的帕子上,司马昱不过是摆个喝茶的样式,根本没喝 “岂止没消退?都扩散到本王身上来了”,闻着黄连味司马昱都觉得苦不堪言 “什么东西胆大包天敢上王爷的身?” 音随人至,苏影进得书房来,身后跟着彩云 金农忙把沾茶的帕子塞进衣袖里 对苏影主动来书房,司马昱是喜上眉梢,“爱妃怎么来了” 金农见彩云手中托盘里搁置的茶盏,眉头一皱,心下悲叹王爷奴才这回帮不了您了 苏影吩咐道:“门外侯着,有事召唤在进来” 彩云放下托盘与金农作礼退下 司马昱看到茶盏瞬间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苏影亲手端了茶递到他手上,“听闻王爷身体染恙,臣妾特意泡了茶来” 司马昱心若擂鼓,一半为她自称臣妾,表明她已释怀鸩酒之事,一半是为这黄连苦茶 嗳,!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人啊!这女子行刁难之事,比小人还小人,让你有苦难言还得笑脸相迎,司马昱如是想 苏影浅笑道:“王爷不必如此惊悚,这不是黄连茶” 司马昱意味深长地但笑不语 苏影嗔怪一眼,先尝了一口,朝他挑眉以示不苦 司马昱容颜释然几分,端过茶盅,茶水入口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整个人堕落入苦海,苦的他生无可恋 若平常他早吐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知道苏影在报复他鸩酒之事,咬紧牙槽吞下肚 苏影把一碟杏脯蜜饯推至他手边 “黄连对上火之症甚好” 司马昱看了苏影一眼,借口,报复的借口 待司马昱吃些杏脯神情恢复如常后 苏影开口道:“王爷何时撤销姐姐的禁足?” 提及王简姬司马昱立马变了容色,“王氏心胸狭隘,善嫉成性,毒杀徐氏,本王若非顾忌王氏颜面,早呈报父皇废了她正妃之位,禁足算是小惩大诫” 徐氏对外宣称是染病暴毙,府内却是严惩不贷 王氏被禁足椒淑殿,面壁思过 “王爷喝了通黄连茶还不明白?” 司马昱避重就轻不提茶的事,“明白什么?” “臣妾送与王爷的黄连茶金农转手便调了包,王爷能调换掉毒酒,想致臣妾于死地之人也会费尽心机调换回来” 司马昱眼里怒气腾起,喊了声金农 金农跨过门槛,凝眸道:“王爷,那日徐侧妃来过”,察言观色乃是护身符,作为贴身侍卫主子没开口他也知晓要问何事 司马昱看着苏影投来一弯浅笑,这通茶吃的意义非凡啊 “自作自受死有余辜”,司马昱想着徐氏那蛇蝎妇人,此举险些让他悔恨终身,怒气直涌脑门 苏影瞧着司马昱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知道他在怀疑最后换酒之人是太子安插入府的眼线 “臣妾的身份想必王爷也查清了,太子若真在府里埋了眼线,这等机密要事又岂会让一妇人知晓?”苏影嚼着杏脯说的漫不经心,“出嫁从夫之理,太子焉能不妨?” 司马昱颔首赞同,美人计是柄双刃剑,最怕棋子为情叛主,若他站在太子的立场,也不会让苏影知道太多 从上次苏影失踪太子来府问罪,到这次暗中偷换鸩酒,司马昱觉得隐匿于府中的细作是知道苏影身份的,暗中保护才救了她一命 见司马昱信了七分,苏影才放心下来 为避免他疑神疑鬼,黑衣人的事她索性闭口不谈,她凭直觉觉得黑衣人无心权势 而自己身上貌似有他在意关心的东西 “王爷真不介意青楼女子?”苏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且她还是太\子的卧探?” 司马昱指间戳了戳自己心窝道:“愿不负初心,与卿共白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09了断 同一片天空心情因人而异 关雎阁,如同夏日枝头的绿叶,是浓郁的惊喜 椒淑殿,日子恰似这晚秋,冷淡荒凉 彩云亮了司马昱令牌,侍卫恭敬地抱拳行礼退下,苏影带侍女步入椒淑殿 王简姬躺在榻上,一手支头,一手磕着瓜子 苏影踩着轻巧的步子靠近 王简姬没有起身的意思,再禁足她也是正妃,按理后院的女人都该晨昏定醒给她请安 青云给苏影作了礼,笑道:“侧妃莫不是吓得给娘娘行礼问安的规矩都忘了?” 苏影手一扬,“带下去” 彩云追月会意,左右架着青云肩膀拖了出去 “这是本妃的寝殿,你们两个狗仗人势的瞎眼贱蹄子,放肆”,王简姬气的从榻上跳起 “我还就要在你这椒淑殿放肆一会”,苏影眉目含笑,扬手就是一巴掌 “啊”!王简姬捂着脸,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苏影,“你……”一脸不可置信 “这一巴掌,打你个德行亏失,祸我夫主”,苏影走近王简姬反手又甩下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个猪油蒙心,枉为世家女郎” 两巴掌下来,王简姬看苏影的眼神都变了,没有往日的傲气,双手护着脸身体跟筛糠似的往后退,惊呼:“来人” 殿外,青云已被制住 往日服侍的侍女虽听到呼喊,奈何彩云追月守在门口且身负武艺,她们也不敢硬闯 确定外间无人救驾后,王简姬反而冷静下来,背靠着柜子直起身来,指着苏影脸门骂道:“大胆苏氏,以下犯上掌掴王妃,我要到王爷哪儿评理去” 苏影展颜一笑,就着榻坐下,“哦!姐姐做的那些勾当,有胆让王爷知道?倒是妹妹低估了” 王简姬一听这话里有话,心下慌张起来,脸上却摆着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就算你巧舌如簧,狐媚祸主,也骗不过王爷英明” “是吗?可王爷偏偏迷我这妖姬,”苏影从袖笼里勾出块令牌故意左翻右看,余光瞥了眼王简姬,道:“反倒是姐姐,空有门第家世容颜,不得夫君半点真情爱意,啧啧!真可怜” 王简姬脸色苍白,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苏影早投胎去了 “姐姐有的我都有,而我有的?姐姐挖空心思也未必会有”苏影拿着令牌在王简姬面庞晃荡 这贱人竟敢讽刺她无法得到司马昱垂爱 王简姬一腔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最后从鼻腔爆发出来化作一道恶狠狠的哼声,“你这妖女以姿色诱人,简直不知礼仪廉耻为何物” “敢问姐姐,嫉妒成性?出卖夫君?这就是您王家教导子女的礼义廉耻?为妇之德?” 王简姬觉得自己如陷沼泽,身体不由自己地下沉 “当日我失踪,你欲毁我名誉,故意走露风声引太子上门发难,你说是也不是?”,苏影指着王简姬面庞,目光如炬质问道:“你兄长乃太子内侍,你借口母亲患病回娘家,探病事假借机向兄长说我失踪之事是真” 被苏影揭穿,王简姬身如墙塌,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太子步步为营,王爷处处谨慎避免被太子揪着把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姐姐是生怕太子不知情,巴巴地把嘴凑过去,倘若那日我未赶回?你至王爷于何地?” 王简姬如一瘫烂泥,伏地悲恸大哭 苏影挑眉瞪视,言辞犀利质问道:“身为正妃,为一己私欲行迹荒唐,说你祸及夫主,惘为世家女郎可有冤枉你?” “我……”王简姬如哽刺在喉,吟噎嘁嘁不能成言 “徐氏咎由自取,其中曲折王爷也已明白,姐姐好自为之”苏影言毕朝门外走去 唤了声彩云,门吱呀的由外打开 青云撩起裙角跑进屋 王简姬匍匐痛哭,那身形如秋风过后的荷,一日日萎谢下去 见此情景也跟着悲伤抽泣:“娘娘,地板冰凉,坐久了伤身” 王简姬趴在青云肩上哭到撕心裂肺,“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她的夫君琅琊王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般清雅随性的闲散王爷,豢养死士,旁无声息地调动京畿卫军,府上出入的刁协、石崇、谢安哪个是等闲之辈 是她糊涂,看不清迷雾下他的真心,那把龙椅何人不是思慕朝朝又避讳不言? 回想当初,她提议纳青云给司马昱为妾,他一笑置之道:“名花倾国不解语” 这是多么昭然若揭的暗示?直指她王简姬虽是出生名门姿色倾城,却不是他司马昱的解语花 她却傻的听不出话中寓意,以为是司马昱嫌弃青云才情浅薄,不能与之诗文唱和 他要的是一朵解语花,她们却以为他要的是倾国倾城貌,她和徐氏都错了 王简姬自认端方得体持家有道,此刻才明白她为何不得夫君真心疼惜,丈夫意在皇储,娘家却立场坚定支持太子 她乃王氏族女,于娘家而言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于司马昱而言,血浓于水她体内流着王氏之血,她就是王氏的人 王简姬啼笑皆非,“两厢弃,甚防隙,夫也罢,亲也罢,终究是做戏” 唯她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回到关雎阁 苏影这才支不住瘫软下来 彩云替她揉搓着身子骨,追月忙灌来汤婆子给她抱着暖手 “追月拿床被子来”,苏影浑身发抖,牙关打颤 她用惟妙惟肖的演技震住了王简姬,心底却是刀尖起舞 这不是演戏,氏族尊卑规矩森严,掌掴王妃以下犯上是要受仗刑的 “奴婢去生个火盆来” 彩云直摇头,“还没入冬就生火盆,让人见了还不晓得嚼出啥舌根来” 追月一跺脚,出门对小丫头吩咐道:“娘娘月事来了,腹冷不适,煮些姜糖水,多灌几个汤婆子来” 一番折腾后,苏影才算平复下紧张心怯 彩云打趣道:“奴婢还以为娘娘不怕呢” “我哪儿是不怕?骑虎难下而已”苏影喝着姜汤水道 “娘娘一向都避着正妃,今儿怎就……”追月一脸疑惑,彩云也附和点头同问 苏影搁下汤碗,勾唇浅笑,“水往低处走,雷往高处劈,不把她拱上天,怎能天打雷劈?” 她之前示弱以退为进,就为助长王简姬嚣张气焰 彩云追月对视了然一笑 ………… 椒淑殿 青云给王简姬梳妆 “娘娘,咱们能出的去么?” 王简姬拿起妆台上苏影留下的令牌,“走吧” 殿外侍卫见令未多言退开让路 府外王家派来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车夫行了礼,王简姬点头上车 入了月门就听见笑声连连 两个姐姐回府,连哥哥也在,一家子围着吃茶话家长 王简姬给母亲行了礼,又问候了姐姐哥哥 入案几后坐下,淡笑品茶,偶尔附笑几句 “阿妹今儿怎的缄口不言?往常跟个喜鹊似的几个都说不过你”,阿姐笑问道 “阿姐难得回趟娘家与母亲说会子贴心话,”王简姬故意叹口气,“我啊憋着不插嘴,难受着呢” 两句话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王府侧妃好端端的怎就暴毙而亡?”兄长王桓一句话把屋内人的目光都拉到王简姬身上 王简姬猛地把茶盅搁案几上,刷地拉下脸来,睥睨着哥哥冷声道:“大哥是在怀疑什么?” 王桓没料到妹妹反应如此激烈,讪笑道:“随口一问而已,阿妹何必动怒” “哼,连亲哥哥都怀疑我暗施毒手,别人岂不更甚?”屋内凉寒升起,两个姐姐喝茶不语,母亲也装着没听见 王简姬心生悲凉,这就是她的家人,她今儿才算看明白,若没苏影那两巴掌,今日她恐怕会原原本本把徐氏死于毒酒之事说出来 同根而生,终将各立门户,她傻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今日才明白 倘若那日她被废了正妃之位?王简姬眼光扫了眼屋内的人,只怕没人会雪中送炭 “王府事务繁多,为不辜负王爷信任,本妃先行告辞了”王简姬敛衣起身,摆出王妃的谱来,又瞧了眼哥哥王桓,颇有寓意的笑了笑,“我乃琅琊王妃,若有错也该由琅琊王裁决,王内侍就不必费心了” 这话是王简姬提醒王桓,注意自己的身份,她贵为王妃,不是他王桓能管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0青葱白头 月光乌蒙蒙的,俄而刮起大风,吹得窗棂吱呀吱呀做响 追月关了窗,重新点亮被穿堂风吹灭的蜡烛 苏影站在窗前,凉风拂来吹散了些许心底的烦躁 “娘娘,夜深了”,彩云提醒道,硬生生地把后半句王爷不会来了咽下肚 “今夜怕是有暴雨,记得把那几盆兰草搬到屋檐下,别淋坏了”,苏影看着随风凌乱的树枝,自己何尝不是如树枝一样任命运的风肆意凌虐? 风呼啸而过,月光被乌云彻底蒙蔽 夜,漆黑如墨 每逢这种天气,苏影就格外怀念从前那霓虹璀璨,灯火通明的日子 檐角下两个红布灯笼左右摇晃不定,在这黑夜里如同两盏鬼火摇曳 追月端着碗汤药进来,“娘娘,这药还喝么?” 彩云接过药碗往外走,“还喝这劳什子作甚,椒淑殿那主有喜了,以后还不晓得怎样折腾咱们呢” 王简姬有身孕府上大喜,毕竟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府上之人一个个跟乌鸡眼似的,往后你俩万事要忍得,说话再难听也随他去,又不少胳膊少腿儿” 彩云追月齐声答应,“谨遵娘娘吩咐” 看着苏影喝下汤药,彩云急的跳脚,“娘娘” 王爷大半日子留宿关雎阁 两年来苏影靠着吃药,硬是没怀个一儿半女 苏影扬手示意彩云打住,“我自有主张” 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怎能让怀孕牵绊住 王简姬来还令牌时,言辞恳切,如今又怀有身孕,为了腹中孩儿平安至是不会找她这宠妃麻烦 古代女人,母凭子贵,作为皇家儿媳添延子嗣乃头等大事 苏影觉得天都在帮她 要是在拖延几日,等王简姬怀孕之事公之于众 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下手掌掴她 ……………… 望月楼 苏影穿着月白色的交领上襦,外罩鹅黄半臂,藕粉色挑绣落梅齐腰襦裙,腰间垂香囊,头戴竹笠,帽檐垂着白纱直至膝盖 一副素雅的打扮,竟让司马绍看直了眼 殷离拧着咽喉咳嗽一声 司马绍暗掩眼底的失态,又不勉感叹一番,这女子修炼了何等妖术?容颜竟一次比一次让人惊艳失魂 追月小心地替苏影取下竹笠 苏影朝她扬了扬脸示意退下,自顾自地敛衣入坐,提过茶壶斟茶 茶汤清绿,入口柔而无苦涩之感 “好茶” “此乃女儿茶,豆蔻少女采摘,一枝取一片叶”,司马绍指着案几上茶壶,“给我泡一壶” 苏影点头应允,说起来这泡茶之法还是她教司马绍的,没想到竟让他丢弃掉喝酪浆和粥茶的习惯 司马绍接茶盅时,指间有意地触碰她手心 苏影并未发作,娱乐圈比这过分的揩油咸猪手多了去,她也不是古代的贞洁烈妇 呡着茶水语气淡淡道:“奴家近来读史书,读到昭君出塞感慨良多,一来深觉昭君迂腐不知过刚易折,花几两银子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何至于远嫁蛮夷地” 司马绍苦思冥想不解话意 苏影嘴角一勾,接着说:“江山美人间,帝王自个选择了江山,却为面子斩杀画工,你说可笑不可笑?” 司马绍这才听出话中寓意来,苏影借汉元帝折射他当初以她为饵,使美人计送给司马昱,如今又做出对她有割舍不下的举动来 “一己之力换两国邦交安定,名垂青史之事?你不愿意?” 苏影咬着嘴唇,心下骂道:垂你个头,我才不会学王昭君,一把好牌打的稀烂,落得个远嫁结局 脸上却是一脸恭维之态,“殿下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定会知恩图报” 司马绍颔首,信三分留三分防范三分,“徐氏怎会突然暴毙?” 苏影欣赏着指尖涂的丹寇,吃定太子为拉拢王氏不敢对王简姬下手,沉声道:“正妃娘娘好手段不是” “琅琊王还真是沉的住气”,司马绍气的嘴角直抽,想借王简姬之事打击司马昱,又不得不投鼠忌器,顾忌王氏颜面 “殿下是爱手指?还是更爱手掌?”,苏影给司马绍投去个你懂得的眼神,意在表明司马昱实力弱小不敢开罪王氏 无奈由得嫉妇横行霸道,因为她就是那手掌,徐氏则是手指 司马绍语哽,一时间也没想出更好的应对之话来 “琅琊王就是个闲散王爷,不足为惧”,苏影这话说的小心翼翼,不时以余光偷瞄观察太子神色变换 司马绍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影,想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苏影笑得温婉明澈 最终司马绍败下阵来,“出来太久易让人起疑,回去吧!” 苏影立马起身告退,戴上斗笠照面 行至房门处,身后传来司马绍冰凉刺骨的威胁,“影姑娘可别忘了明月楼的事” 苏影脚下一扭,急忙抓住追月手臂方才稳住 回头透过白纱恶狠狠地剜了太子一眼,渣渣男,威胁女人还神奇起来了? 又想太子能查到的,司马昱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八成已知晓,还想用明月楼舞姬的污点来要挟她?做梦 司马绍见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于眼帘 有几分怅然若失,美人计他是不是走错了? ……………… 回府后,苏影摘掉斗笠罩面,直接去了书房 司马昱跪坐在案几后看书 “妾身见过王爷” 司马昱抬眼,见苏影一身寻常女子装扮,笑言:“又溜出去逛庙会?” 苏影见金农发际线湿漉漉的,说道:“金护卫莫不是病了?这冷秋时令还满头大汗” 王妃这番嘘寒问暖让金农一时接不上话茬 司马昱看了眼金农,“病了就下去歇着” 金农如蒙大赦,抱拳作礼而去 苏影拿过司马昱手中的书,“王爷这《史记》怕是看不进去了” 一本书看了几天还是高祖本纪,这哪儿是看书分明打个幌子 给司马昱奉上一杯茶,苏影随口说道:“臣妾在望月楼见过太子殿下” 司马昱“嗯”了一声 苏影憋不住笑出声,“金农可不知道我与太子谈了什么” 司马昱目光虚浮,盯着手中的茶盅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不在乎她与太子间的纠葛,暗地派金农盯着还被她发觉,这着实让人下不来台 “太子问妾身王爷图谋什么?”苏影直勾勾看着司马昱,神情严肃,“那把荆棘座椅王爷真的想要?” 司马昱隔着案几紧握苏影的手,“那座椅刺的人鲜血淋漓,不要也罢” 苏影猛地抬头,想从他神色里判断这话有几分真假,只见司马昱笑颜和煦,眸子里全无一丝权柄眷恋,而是翻滚着如浪的柔情 “唯愿携卿之手,让岁月漂白青丝,时间镌刻皱纹,从青葱到白头一起变老” 苏影眼里荡漾着泪花点头应允 女子一世所求,莫过于携手一人,与时光约好慢慢变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1外出镇藩 苏影知晓司马昱无心皇位后,便筹谋长远安身立命之计,远离建康去藩地做个真正的闲散王爷,还能躲过接下来的两次叛乱 “去藩地?”司马昱震惊地笔尖触纸,晕染出一个黑点来 苏影扑闪着眼睑指间绞着帕子,“王爷不愿?” 他不愿也正常,作为天子最爱的幼子恩宠无限,允许留京不说,还手握京畿重军,去藩地是从米缸往糠篮子里跳 想及此处,苏影脸上的笑坍塌地无影无踪 司马昱搁下笔,绕过书案伸手扶着苏影手臂,“本王还忧虑如何与你说这档子事,影儿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苏影抬眸凝望 司马昱从袖笼里勾出块帕子替她试盈眶的水珠,“离了这是非地也好天广任遨游” 苏影含泪点头 “你也能卸下防备,替本王生育几个小东西”司马昱嘴角噙笑,附身贴耳道:“本王得闲正好闭门造人” 苏影啐了一口,薄嗔道:“尽说这些个欺负人的混话” “本王夜里废心废力,你白日一碗汤药毁去,谁欺负谁?”司马昱一脸赖皮相,言语中透着几分威视,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啥事的神情 两年没动静傻子都会起疑吧,看来那药是喝不得了,苏影干咳几声,指了一事借机告辞退出书房去 司马昱见金农前来,也收起捉弄苏影的心思 “把府上产业盘点出来,能盘出去的铺子卖掉,折成现银” 金农拱手应允“喏 天子司马睿至王敦起兵作乱,便气急攻心伤了根基,又常喟叹堂堂天子受控于佞臣,忧思愤懑五脏失养,数月来缠绵病榻 刘是从小太监托的盘里端起药碗伺候天子服药 “每日一碗子药汤,喝的朕心都跟黄连般苦不堪言”司马睿眉毛紧拧,从碟里捻起粒糖制山楂佐药 “太医说圣上要少思少虑,以养心宁神” 司马睿免不得叹气,太庙南迁天下初定,他虽有鸿鹄之志洗雪前耻,奈何天不佑晋,胡人外侵佞贼内患 传话太监躬身低头倒腾着步子进殿,“启禀陛下,琅琊王携王妃求见” “宣” 小太监端来茶水手捧痰盂伺候着漱了口 刘是上前搭把手扶司马睿到外侧榻上坐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媳苏氏给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司马睿瞧着身前行礼的两人胸前升起阵烦闷感,慈眉敛笑道:“何故行这般大礼?平身吧” 司马昱跪直身板,拱手启奏:“儿臣有一事肯请父皇恩准” 司马睿瞧他夫妇这般姿态,心知所求之事非同小可,扬了扬下巴示意有话说来 “儿臣请求父皇赐予封地,让儿臣外调镇藩,守我晋朝一方疆土安宁”,司马昱说的言辞恳切 “你要去藩国?”司马睿心气一涌,立马扶着案几剧烈咳嗽起来 刘是忙不迭替他揉着胸口顺气,嘴里叨念着陛下要以龙体为重,又瞥一眼司马昱眼角抽动,示意他莫再刺激天子 司马睿咳嗽一阵缓过气来,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司马昱道:“留京为王与去封地做个藩王有何区别?” 望着华发益增缠绵病榻的老父,司马昱一面骂自己不孝,一面又狠下心来,再次磕头跪拜,“儿臣愿以一己之躯为父兄护邦国安危” 知子莫若父,话到这份上司马睿已明白他这儿子外调藩王的缘由,“你再担忧太子?”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司马昱声泪俱下,“安宁郡主阖府被灭门,儿臣行事欠缺思虑,私自调兵剿匪已让太子误会至深,亲自上门责问” 苏影握了握司马昱手心接过话茬,“儿臣有一言本是不敢说的,可又不敢欺瞒父皇,府上侧妃徐氏暴毙而亡不假,却非患病染恙而是死于鸩酒” 司马睿听得瞪眼呐口,鸩酒?这可是谋杀,“可查了是何人所为?” 苏影伏地磕头道:“回父皇,那酒其实是送与王爷的,儿臣……” 太极殿静如死水,连光都透不进显得昏暗异常,刘是咽了咽口水,余光瞥一眼榻上的天子满脸阴戾,下巴处灰白参半的胡须随着呼吸抖动 “陛下,……”刘是低语唤了声 “毒杀皇子,反了他……”司马睿怒气翻腾才说半句,两行老泪婆娑而下,至古夺嫡之路兄弟手足相残不胜枚举 太庙蒙尘糟难,不就是八王混乱夺权所致? 天下才安定数年,他几番欲废太子而另立琅琊王为嗣,怕是让东宫那位坐立不安,不得已剑走偏锋 说起来都怨他啊 “儿臣愿为君命是从,又诟怕皇兄眼里难容沙子,唯有外调镇藩以明心志”司马昱再次伏首磕头 父皇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天下迟早是太子的,与其两厢争执不如他先示弱,以望太子荣登大宝后念及他省事知趣,莫在为难他,他也会尽职做好藩王 司马睿瞧着脚下伏首不起的两人叹息 恰逢外间传话太监来报太子求见,司马睿计上心头说:“你夫妇二人暂且入内室回避” 司马昱也知此时出去必与太子撞个正着,虽是探病,然天子病重他往寝殿跑的太勤定遭人诟舌,献殷勤是有所图谋 刘是打量着天子眼色,圆润着嗓子说:“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司马绍缓步入趋行礼,交待了朝堂大臣奏事和处理之策,不时斜眸观量着父皇神色 见天子满脸厌厌之气,司马绍说:“父皇是觉得孩儿处置不妥?” 司马睿摆摆头,露出一丝欣慰之笑,“甚好” 他这儿子懂得软硬恩威兼施,监国数月大小诸事处理有度,为君而言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刘是,把朕准备的东西拿上来”司马睿朝指着个柜子道 “喏”刘是应声而去,打开柜子捧出箭矢而来 司马睿指着羽箭对太子言:“吾儿取一箭折之” 司马绍不明所以,照着做了 司马睿又说:“吾儿取十箭折之” 这下难倒司马绍,“儿臣不能折” “单者易折,众则难催,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也,此理吾儿谨记”,司马睿此举可谓用心良苦,语含锋芒刺得寝殿前后两兄弟心生惭愧,下一句更让太子惊慌,“为兄为君断不可学那曹丕,容不下手足” 太子惊的双膝扑地,“儿臣惶恐” 司马睿咄咄逼人,“朕要你发誓,待朕百年之后善待他们” 司马绍举三指立誓,“儿臣谨遵父皇懿旨” ……………… 太子离去后,司马昱从内殿出来,心情复杂 “父皇”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藩地之事休要再言” 司马昱与苏影对视了一眼,微微摇头,“儿臣遵旨” “道万,朕封你为琅琊王,可解其意?” 琅琊王乃司马睿当初的爵位,封赐于他是意在传位?还是做好辅臣?司马昱觉得时过境迁,怕是寓意也跟着变了 “儿臣定当尽心侍奉皇兄,决无二心”,司马昱跪地磕头算是做出承诺 父皇一面担心太子登基后剪除手足,一面又担心他篡位,还真是面面俱到 出了太极殿,苏影步伐沉重,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父亲庇护孩子的心胸 那才松弛下来的心弦,又逐渐绷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2赏雪事 柳绿后枫红,蝉鸣后初雪 日子就这般如水流逝着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青山白头,房檐带孝,建康一片稿素的白 来晋朝后我是尽心尽责地把米虫精神发扬光大 去琅琊王府几次被拒之门外后,我也死心了,太子能知晓苏影是明月楼舞姬之事,我的老底怕也是覆碗倒水——掀个底朝天 盯着白色的雪看久了,眼里是越看越空洞 “郡主,你又出神想什么呢?”阿碧嘟哝着冻得乌青的嘴唇抱怨道 心下诽谤郡主这爱出神发愣的毛病益发不得了,都说冬季是各种旧疾易犯的时刻,难不成郡主发呆的毛病又犯了?想及此处,阿碧觉得该找个郎中看看才是 “都说雪地里银光刺眼,看久了容易雪盲,我试试看呗”我翻眨着眼睑,屋内陈设器具倒影入眼,没有体会到盲的感觉 阿碧…………这叫什么事? “郡主,你的帖子” 我手伸到碳盆上烤火说:“打开念” 阿碧细看后说是支道林请去大悲寺吃茶赏雪 我心底不由地“咯噔”一下,那老道八成是心甘情愿替谢安当枪使 “郡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还能去吃个素斋何乐不为,去嘛去嘛” “去把你脸上蹭饭两字擦掉”,我故意呛阿碧,她也不恼倒是掏出帕子脸上左擦右拭,就坡下驴说:“干净了没?” 我……无言以对,这丫头脸皮跟树皮一样,经年累月积累的更加厚实 “过来暖下手再去收理东西”,我拉过阿碧的手放到碳盆上 阿碧生的极美,特别是腮上一对酒窝,笑起来让人如饮酒自醉 “阿碧身体好着呢,不冷” 一双手冻的清紫还逞强,郡主府出了命案后跟住了瘟神一样,前后招来的人不出三天一准的请辞,理由更是花样百出,以至于阿碧调侃自己是黑白无常,害府上的人丁忧不断 折腾下来阿碧也烦了,索性买菜做饭打扫等事自己动手,权当打发日子 我说:“今晚去大悲寺住” 阿碧泛滚着睫毛,回味过来奸笑的点头,嘿嘿!混吃混喝省了做饭,郡主真聪明 车马在湿漉漉地青石板上行径 皑皑白雪中,乌衣巷里白墙黑瓦,温婉怡人 如一幅会呼吸的水墨画,生动灵韵为冬日平添一份浪漫 大悲寺,红墙金瓦一派庄严 小和尚穿着棉衣芒鞋,过来竖掌施礼,“见过施主” “小师傅,我家主子受支道林大师邀请赴约”,阿碧从怀里掏出帖子表明来意 小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随我来” 院里不少淄衣和尚正在扫雪,从回廊绕过进了东厢翩殿 “雪霁斋乃贵眷之所,郡主暂且住下” 我施了谢礼,“劳烦小师傅引路” 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墙上挂着我不知为何方尊神的神佛画像,粗略打量后在炕沿坐下 晚饭素斋,白菜豆腐汤,一碟酱萝卜,两个玉米面窝头,配五谷饭 在这没反季节蔬菜的时代,冬季家家户户常吃的都是白菜萝卜,吃的我都快成兔子了 听风听雪伴入眠 一夜飘洒,大地银妆素裹好生妖娆 ………… 主殿后院 支道林正端端地坐在六角亭里 一条扫除积雪的路径,也就巴掌般宽,刚好够落脚 “大师好兴致” 我就着路径迈入亭中 红泥小火炉上铁壶冒着白气,咕噜咕噜作响 提壶烫杯泡茶 桓伊身着灰色鼠锦缎皮裘,宽大的衣袍彰显的他身形伟岸贵气 谢安与桓伊一道而来,穿过檐廊,谢安停住了步子 猩红滚边镶狐狸毛的斗篷,最适宜雪天穿,亭中苏晓一袭红衣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那抹身影温润了谢安的黑眸 桓伊目光停留在那条特意清扫出来的路径上 周遭白雪茫茫覆盖,唯余一条路径直通六角亭,怎么看都显得突兀 笑道:“老道这是何意?” 支道林专注地斟茶,随口道:“请君入瓮” 桓伊与谢安目光互视交接,都不觉哂笑 说请君入瓮倒也应这景 桓伊猜想着这瓮中埋的何药?探手做个请势道了句:“安石兄,入瓮吧” 两人入亭后 一个小和尚提着扫帚,一左一右交错地扫雪覆盖掉路径 六角亭四围一片皑皑,雪上无痕,再看亭中几人就有了一种武林高手的感觉,轻功踏雪无痕 “老道不愧乃得道高僧,这招毁尸灭迹处理的极其恰当” 桓伊闷笑不语,谢安斜眸瞅一眼苏晓,乌珠晃动飞快地打量了眼支道林,也装聋作哑 女子报仇十年不完啊! 支道林硬生生地压下了气性,拿出棋盘,冷冰冰地丢给我一句,你负责煮茶 我……忍了!围棋这玩意太烧脑,而我天赋异禀地让卫玠都主动放弃,他下一子我下五子,结果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大冬天的窝雪地里喝西北风下棋 往好了说叫赏雪弈棋乃风雅作派,难听点叫脑子短路 卫玠说围棋是坐隐,坐上隐居,经纬纵横,拈子起落间黑白颠倒乾坤,布局棋路如同规划人生 桓伊在行的果真不是棋艺,一盏茶功夫便弃甲投降。与我一道站一边看谢安与支道林对弈 黑白棋子势均力敌,我这种菜鸟唯有看热闹的份 直到支道林捡起几粒白子说“承让”我才知道谢安输了 “冬笋鲜嫩,煮银鱼正好,输了棋就劳烦安石去竹园挖笋”,支道林呡口茶沉声道,“银鱼,全赖野王” 得嘞!我此刻才知道这老道是馋虫上脑,他朝我挑眉,抬下巴指了指棋盘 报复来得真快 “我煮鱼汤”,我眉眼里挤出个苦笑,想我风雪兼程地赶来,就是个厨娘的角儿?这道被死老道摆的不轻 什么赏雪品茶对弈?根本就骗吃骗喝,更郁闷的是原本算计蹭饭的我反被人算计了去 谢安问膳堂的和尚借了锄头,我提着竹篮跟在他身后,纯属好奇这货怎么挖冬笋? 冬笋顾名思义就是冬日的竹笋,与春笋不同,冬笋不会冒出土来,而是长在地下,地面上丝毫看不出痕迹来,冬日一过便自己烂掉,不似春笋会破土而出 冬笋鲜美,号称“金衣白玉,蔬中一绝”,但是不好挖 我瞧着白茫茫的林地,感叹道:“这臭老道让你挖笋,真是够损的” 谢安倚着锄头把子,似笑非笑,“你不信我?” 你要是苏东坡我肯定信,历史就没说谢安是个美食家,懂挖笋这轶闻 谢安举头看了一阵,刨开表层积雪,双臂挥着锄头挖地,没挖几锄头就露出淡黄色的竹衣来 我捡起拍了拍土,上好的冬笋呈枣核形状,两头小中间大,比如我手中这条 “运气真好,出师大捷”我调侃道 谢安淡笑不语,举目打量着竹林,提着锄头踏雪离去 我努了努嘴,嘟囔着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神气上了?也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跟了上去 瞧着竹篮里逐渐增加的冬笋,我脸上的笑意被冻的僵硬 “你还真懂?” 一挖一个中,岂止是懂还是行家来的,这厮真的是史书上那谢安? 谢安锄头一抠,冬笋破土而出,他支着锄头把子,一脸戏谑:“懂与否你不清楚?” 我刚要开口,又听他说道:谁当初说知晓谢安一切来着?” 我…………好吧,吹牛吹破天活该,纸上得来终觉浅,史书误我,史书误我 嘿嘿!我打着哈哈装作不懂 谢安拿过我手上的竹篮搁置在雪地上,握住我的手朝前头走去,在一株楠竹旁驻足停下 指间从下往上指停在第一个竹节处,“看见这个叉枝了么?”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唯有木纳地点头 “挖冬笋要看竹子第一个节巴处的枝桠长几根枝,单公双母,眼前这根竹子长了两根枝,证明这颗竹子是母的地下可能会有冬笋,若竹子是公的掘地三尺也是徒劳”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感情竹子也分公母?这世间万物还真是阴阳相生相克 “其次看竹颠倒垂朝向” 谢安取过锄头,在竹颠倒垂方位刨开积雪,让我试一试 我跃跃欲试,接过锄头就地开挖,没挖多深就见到淡黄的竹衣,“冬笋” 得其法门世间无难事,原本愁煞人的事出其顺利地解决 回去的路上我问谢安,“你怎会挖笋这门手艺?” 他眉目疏朗地丢给我一句回答,“你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3解签 天空又飘起了雪,洋洋洒洒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庭中枯枝被雪压断,不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子司马绍沐风浴雪出现在大悲寺,抖落青布桐油伞上的雪,伸手递给身后三步开外的殷离 “在门外守着” 殷离纳首是应,面向庭院背负双手挺拔如松矗立在门外 司马绍推门而进,屋内烛火燃烧的热浪袭面而来,让冻的发僵的脸部肌肉逐渐温润苏醒 左右两面墙上白烛低垂滴泪,正中设了张供桌,中间摆放着灵位,三碟新鲜的瓜果点心,一盏长明灯 司马绍从香袋里抽出一柱香点燃,举至面门前恭敬地三鞠躬后插入香炉,然后退至蒲团上跪下三叩首 “母妃,孩儿来看您了” 司马绍手指滑过供桌,细看后心里多几分欣慰,不染纤尘想来平日那群和尚打扫的不错 想他贵为太子,乃至他日荣登九五成为天子,可那又如何?他的母亲苟氏依旧不能享太后尊荣,配太庙与天子同陵寝的只能是皇后虞孟母,那才是他的母后 而苟氏虽怀胎十月,有生养之恩,在祖制礼教面前,也只能私下设于寺庙拜祭 苏影身着雪青色银线挑绣落梅的绣夹袄,从廊檐那头摇摇而来 殷离上前几步作揖道:“还劳娘娘静候片刻” 苏影轻弹着披风上的落雪,望着庭中的雪花出神,今儿是太子生母苟氏的忌日,想当初黑衣人就是抓住这个司马绍入大悲寺上香拜祭的契机,把自己推到他跟前,进而有了太子算计司马昱,安排了上祀节那场偶遇 苏影哑然哼笑,谈什么一见钟情、有缘相聚?不过是一场意外,埋下一出算计罢了 人执棋谋定天下,自己又何尝不是盘中的棋子一颗 门“咿呀”一声由内而开,殷离嘴唇未动,就听司马绍道:“到院门外守着”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 苏影摊手接住几朵雪花,六角冰晶晶莹剔透,片刻后便消融,喃笑道:“是啊!一如当初” “景依旧,雪如初,不知人是否亦如当年?” 苏影当然知晓司马绍话中之意,端正身形朝他作了一礼 “殿下救命之恩,苏影没齿难忘” 低垂的头颅下,在司马绍看不到的角度,苏影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救命之恩不过是算计里的一环而已,可黑衣人与太子间的瓜葛?为何要安插她入太子府,她却不知 司马绍很是中意听苏影这翻话,下一句却让他目色冷冽 “出嫁从夫,苏影甘愿为殿下效力,也望殿下容纳我夫君琅琊王” 美人计最怕的是美人将计就计,来个釜底抽薪 司马绍捏紧拳头,细作变节留下必定后患无穷 “卸磨杀驴尚算良策”,苏影站直身子,不卑不亢地望着司马绍淡定从容,“杀鸡取卵却是蠢笨绝伦” 司马绍绕有兴趣地盯着苏影,故意尾音拖的很长“哦”了一声,顿了半晌才说:“愿闻其详” “天下初定,外有胡族,内有佞臣,殿下此刻就排除异己,以何德安抚江左众人?何能守这半壁江山”?苏影一字一句吐的铿锵有力,那个“半”字更寓意明显,如一柄力锤撞击着司马绍胸腔战鼓,击得他胸膛砰砰砰直响 司马绍目怒凶光,“如此说来,琅琊王的威胁更大了” 苏影泛着大眼,煦然暖笑:“我怎么觉得殿下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司马绍胸口憋着股子怨气,幽幽绕绕憋的他通体僵寒 这女人的笑太刺目,如掌心断刺,虽不致命,却在来回摩梭间隐隐作痛扎的人心烦 见她一次,便加痛一分,悔恨一分 他不禁怀疑自己,这鱼饵是不是投错了 “大度久了,偶尔也想针尖麦芒一回” 苏影语塞,坐拥王权的男人啊,嫉妒心比妇人还甚 无奈还得顺着毛捋,未来的君王要给你小鞋穿还不容易 “琅琊王与臣妾愿为殿下效力”,苏影一脸凝重,屈膝说道 司马绍不觉哂笑,“你怕是做不了这主” 不能力抗,归附求存 这行事作风可不符合清雅王爷司马昱 “做不做得了,殿下可静候佳音”,苏影弯唇一笑百媚众生 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司马绍只觉胸腔憋闷烦躁,怎样的枕边风?能让一向以清雅自居的琅琊王甘愿放弃皇位,听命于人? 他益发觉得当初美人计这步棋下错了子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琅琊王妃莫让本王失望才是”,司马绍拂袖而去 苏影笑意更胜,只坐等收网了 ……………… 冬笋颜色洁白,肉质细嫩,搭配银鱼炖汤甚是鲜美 阿碧抱着汤碗打嗝 “想不到啊!我家公子与安石公子这般绝顶聪明的人,齐刷刷地栽倒在支道林大师处” 我指着鼻尖道:“死丫头,好心带鱼汤给你喝的人是我唉!” 这白眼狼,没觉得全程最惨的人是我么 “郡主收获最大,学会了挖冬笋,嘿嘿……”阿碧吞咽着口水,乌瞳转溜,道:“咱们也能每天喝鱼汤喽” 我…………这丫头哪天不会为了吃,把我给卖了吧? 懒得跟她斗嘴 索性趟炕上睡觉,充分发挥米虫精神 迷糊中,只听门“哐当”一声由外推开 阿碧顶着一头芦花似的风雪窜到床榻前 “郡主,可巧不得了,王妃娘娘和绿珠夫人也来了这大悲寺” 阿碧后半句的意思是,今儿咱不走了,再呆一天 我取过袄子穿上,“你可看清楚了?别雪花儿蒙了瞳仁” “阿碧何曾说谎诓过郡主?您等着吧,不出一盏茶定有侍女拿着帖子请郡主赏雪” 又赏雪? 我刚睡暖的心,立马变得哇凉哇凉地 真应了阿碧的话 不一会子便有侍女来请赏雪 这坑人的事何时是个头 本想推脱,阿碧看过帖子后摇头,“太子爷的请帖” 穿戴好斗篷赴宴 好在地方不错,设一翩殿内,不是坐雪地里喝西北风 桓伊和谢安早已入座,苏影、山堇若也在 我行了礼入案几后跪坐下 太子司马绍坐在主位上道:“佛家云相逢即是因缘,今日于大悲寺与诸位偶遇,实乃莫大机缘” 我懒懒地举杯四下朝贺,机缘?还不如说冤家路窄 至从在宫里撞见太子与苏影的事后,再见他二人我就感觉惶恐不安 桓伊、谢安、支道林陪同司马绍谈论着佛经禅语 于我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 不多时,侍卫殷离在司马绍耳边附耳说了几句,他随即起身离开 场面立马冷清下来 静默片刻后,堇若开口道:“久闻大师卜卦定事屡试不爽,奴家可否求大师策一卦?” 支道林无一句委推言辞,便吩咐小和尚去拿签筒 听得支道林和山堇若一番寒暄 才知晓今日是山简生辰,堇若入寺乃是为父亲祈福超度 回想辩经法会那日,不少香客捐钱给家人超度的场景 我不屑地咕哝了句,“什么得道高僧?就一贪财骗吃的贼老道” 堇若握着签桶虔诚地祈求着 “啪”地一声脆响,一支竹简掉地 “相思豆蔻,清灯古佛”,堇若拾起递入支道林手中,“大师这是何意?” 桓伊举杯与谢安相对,听老道解签 “豆蔻结相思,暗示女郎定会嫁的如意郎君”,支道林捋着胡须道 堇若低眉羞赧,她的夫君卫玠号称晋朝第一美男子 “清灯古佛……,女郎勤理佛事,自得诸神佛庇佑,赐得世人欣羡姻缘” “贼老道又唬人,管姻缘牵红线的是月老,与神佛何干系?” 若求神拜佛真能显灵,我愿跪上千年祈求一世姻缘 谢安勾唇饮酒淡笑 冬笋鱼汤苏小小可不会白煮 支道林讪笑开口:“丫头,老道我帮你策一卦,不灵不收钱,如何?” 我假装没听见,闭口不言 支道林把签桶往我案几上一搁,“求姻问缘,女子事也,无需羞赧退怯” 我那个气恼啊!就算我要问姻缘,你也别这么直白不是?“出家人六根清净,大师耳根和舌根修为不到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4争锋相对 支道林无半分气恼神色,缓声道:“点破迷津,引渡众生迷途知返,于出家人而言功德无量” 我拧了把大腿 本意是揶揄几句贼老道,结果引火烧身 不就是算命么?姑且听听看 我握着签筒心不在焉地摇动,直到一支竹签坠地 “凤兮凰兮,囚兮渡兮”,瞟一眼便不由地发笑,“这算上签?还是下签” 仰了仰下巴,把手里的签递给支道林 谢安暗里斜瞟,耳力全集中到支道林身上,听他解释这签上之意 贼老道把竹简放回签桶,让我重新求一次 这下子连桓伊都不由地注目支道林 求签策字占卦岂有反悔从来之理 “大师,您诓我玩是吧?”我谨觉地看着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支道林语气严肃 这怪事年年有,到我这更是反复无常 我搅混了下竹简,握着再次摇动签桶,什么样的下下签让贼老道如此避讳 “啪啪啪”竹简撞击声敲打在场人的心房 一支竹简跳出签桶坠地,我俯身拾起一看,不由自主地眼珠直跳,万般皆是命说的是我么,居然两次求到同一支签 “大师,你没的挑了” 支道林接到一看,竖掌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天意如此非人力所及,老道反是糊涂了” 我绕有耐心地听着,一般泄露天机,玄秘莫测之事,在揭晓前都得有一大段铺垫不是 “是凤凰涅槃?比翼双飞?还看凤兮凰兮各自造化”,支道林摩挲着竹简脸色阴晴反复,“老道策签解卦几十载,签桶里六十四支签,这根签还是头一遭” 我听得云里雾里飘忽茫然,好与不好直接说个准话啊,解签还跟猜谜似的 等下,解签几十年头一遭遇到我这支签?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九成不是啥好兆头 “老道还有些事务处理,先行告退”,支道林施了一礼,敛衣而去 桓伊说醉酒出去透透气,谢安如厕,于是乎殿内就剩下我,山堇若,苏影三人 闲坐无趣,正待离去时,追月从殿外进来,作了见面礼禀报道:“娘娘,绿珠夫人到” 苏影薄唇轻启,开口讲了第一句话:“快请” 绿珠一袭雪白狐裘斗篷,所谓集腋成裘,这样一件毛色精致无丝毫杂色的狐裘应是价值连城,有个财大气粗的丈夫就是好啊 侍女红香替绿珠解下狐裘,搀扶着入了座 我这才看见角落里还布置着一张案几,想来是提前预留的,这酒宴主客到底是太子?还是苏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四个,这场戏必定热闹 气氛有些诡异 我左右斜瞟着眼,苏影目无波澜地喝着茶,绿珠静坐矗立面色苍白,想是路上被雪冻的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往日建康难得碰面的人,到在大悲寺聚集齐了”,我调侃着和绿珠苏影三人间由亲至疏的关系 两人依旧缄默 山堇若向我举杯朝贺,“恭喜郡主祈了一支好签” “夫人同喜”,我扯着嘴角回敬一笑,眼瞎是吧?好签 堇若执酒壶起身,先去苏影案几旁俯身斟满酒,又替我斟了一杯,紧接着是绿珠,最后自己满上 “郡主,天意如此,有些人求不得” 我瞧着自斟自饮的山堇若,佯装听不懂:“夫人酒量不行,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 她“咯咯咯咯”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弯如弦月,把酒壶搁置在我跟前的案几上,一手按桌上支着身体,一手握着酒器,于外人看来,堇若这番举动是醉酒憨态 她把脸触近我,用仅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道:“山鸡就是山鸡,当上郡主也不能涅槃成凤凰,囚兮渡兮连老天爷都不帮你” 真把我当地上的草随意踩捏践踏? 姑奶奶我又没勾~引有妇之夫,喜欢卫玠时男未婚,女未嫁,正大光明没越矩 想起新婚之夜卫玠醉酒没掀盖头,次日山堇若穿着一身喜服火大找我麻烦的事,不由地贼笑起来 “卫夫人,本郡主突然得了一联诗,送你正好” 堇若一脸狐疑,心里升起种不好的预感,苏晓那笑太诡异 我咳嗽了一声清嗓,念道: “秋水为神玉为腮 心悦君兮归凤来 襄王不生巫山梦 神女徒劳下阳台” 堇若面色由红转白,再到青色最后黑如包公 谢安刚到殿外,听到苏晓这大胆露骨的艳诗,心尖砰砰直跳,脸上也浮现一丝醉酒的酡红色 心下道:这塞外女子真真得豪迈洒脱,诗意无非是说神女有意赴,奈何襄王无心。卫玠本就是个病秧子,苏晓这话无意于打脸山堇若嫁了个不能人道的丈夫,守活寡…… 心头闪电般一盘算,谢安觉得这门不进为好悄声离开 山堇若那个气懑,颤巍巍翘起玉葱似的指间直指苏晓,“你……”,噎得半天搭不上话来 襄王不生巫山梦,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成亲一载有余,卫玠从不行周公之礼,唯一一次房事还是王夫人下了合欢散 越想堇若越觉得委屈,越觉得蹊跷,为何苏晓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当然她不知道苏晓是狗屎运好,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懵对了 瞧着山堇若吃瘪的样子,我解气的弯唇露出个自认最明艳的笑颜,我气死你,气死你 那厢绿珠蹙眉,这样锋芒毕露跟个刺猬一样蜇人的苏晓?好陌生 她心里的小小不该是这样尖锐的,绿珠心底升起阵失落的烦躁感,就像心爱的衣服上爬满了虱子,让人痛恨,恶心,浑身不舒服。想一把火烧个精光免得心烦,又舍不得衣服……总之是矛盾不堪 堇若吞下怒气,和煦浅笑道:“多谢郡主赠诗”,说完举起酒器一口饮尽 我由衷地佩服世家女郎的教养,哭脸也能做笑脸 见我不为所动,指着我案桌上的酒道:“郡主不肯赏脸?” 我端起酒盏喝下,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不是 山堇若笑得眉开眼灿,像开到荼靡得罂粟花透着邪气,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颤漏掉一拍,心想得快点离开为妙 堇若执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低语道:“堇若也有一句诗要赠送于郡主”,她仰头一饮而尽,红唇微张念叨“世人莫恋花香好,花到香浓是谢时” 嘻嘻,堇若踩着轻浮醉颠的步子,心情舒畅地对我附耳轻言:“郡主,酒里有药,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5算计郡主 下药?猛地听这话唬了一跳,随即却释然 谋害郡主,诛九族的重罪,山堇若就算再恨,也不会挑这个时机动手,太子,琅琊王妃,谢安,桓伊都在大悲寺,于她而言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概全无 想吓唬我?姑奶奶岂是吓唬长大的? “夫人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山堇若咯咯地笑起来,“是吗?” 绿珠无心继续呆下去听二人耍嘴皮子,山堇若和苏晓间那点恩怨破事她清楚 两个女人跟乌鸡眼似的逞口舌之快有意思么?何况还为了个薄情的男人,对发妻和红颜都薄情冷淡 更可悲的是争的头破血流还不能如意 “绿珠今日来,是为我那未出世孩儿祈福,就不叨扰郡主与娘娘了,”说完屈腿作礼:“绿珠告退” 苏影颔首应允 我张口想说话,终因言辞匮乏不知说啥作罢,她因我而早产,这种日子最不愿见的人应该就是我吧 绿珠去后,我敛衣起身,刚迈开步子便觉着头重脚轻,如踩棉花一个趔趄跌倒在案几上,响起一阵“叮叮啷当”的瓷裂声 山堇若放声长笑,声音尖锐清凛,像寂寂秋夜里划破夜空的鹤唳禽鸣 那声音里参杂的恨意,在空旷的殿中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郡主此时可信了?” 拼尽全力让指间嵌入掌心,疼痛感却不明显,身体是麻木般不由大脑意志力指唤 我侧身看向苏影,她如同这殿中诸位神佛雕塑般,冷眼看世人冷暖悲苦,无一丝悲悯之色 拿不准苏影的态度,故而试探性问道:“小影,可还念同袍之情?” “同袍?”山堇若撇了眼一隅缄默的苏影,她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谈何普渡众生” 我如梦初醒,望着山堇若手里的酒壶,目色晦暗 “乾坤阴阳壶真是好用,一半美酒唇齿留,一半毒酒穿肠过,呵呵”,山堇若依旧提着酒壶自酌,很明显她喝的酒是没下药的,想不到小说中害人的物件,历史上还真有 “疯子” 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山堇若,人疯起来比鬼还可怕 “呵呵!对!我是疯子,也是被你逼疯的”,山堇若把酒壶用力一扔撞到柱头上,左手拧起我下巴,嘤嘤泣泣地笑,“郡主,这药叫浮生一劫,会让人做个好梦,比如你日思夜念之人,这药就能让你见到他” 她右手指游走于我脸颊间,指甲划过面容抚着我发鬓上的朝云白玉簪子,“他真有心啊!对我却吝啬得不肯施舍一星半点” 我瞧着神志不清的山堇若不由得打个激灵,爱而不得转化为恨之入骨 “你身为人妻不修德行,其过一也,嫉妒成魔不择手段,其过二也,你……” 山堇若反手甩来一巴掌,如火山喷发骂道:“住口” 她撑起虚浮地身子,情绪已处于失控的边缘,哭笑参半恨恨说道:“我一颗赤诚丹心,他视若泥淖污渠里的残花败叶,何谈贤良淑德?反是你得他百般庇护,凭什么?我才是他妻子?” 我哭笑不得,那只眼睛见我得他庇护? “你打算如何毁了我?” “杀之以绝后患” “呵呵,你不敢” 事到如今傻子也该明白她的意图,无非是毁我名誉清白,再不济我好歹也是皇后义女,天子亲封的安宁郡主 “按晋室律例,谋害皇族乃诛九族重罪,当诛以极刑,五马分尸或剐鱼鳞?夫人兄长掌管刑律应该清楚,那要剐三千六百刀的剐鱼鳞是何惨状” 堇若直觉头皮发麻,浑身像被渔网紧缚勒得生疼 再看伏靠在案几上的苏晓,明明是瓮中之鳖却依旧如山中猛兽,倨傲的神情落在眼里很不舒服,欲毁之而后快的情绪若涨潮般汹涌 名声清白算什么?这种番邦女子堇若觉得也不是在乎贞洁的烈女,就该让她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为妙 “郡主不用急很快就可知晓,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堇若舒朗一拘笑,没有扭曲不堪,而是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释然 我扭头看了眼苏影,连姿势都未成换过的矗立不动,我绝望地闭上眼,由山堇若拉扯着起身出门 “卫夫人当着本宫面带走郡主,可有支会过本宫?”幽幽凉凉地音调至身后而来,恰若窗外簌簌落雪,轻飘飘里透着入骨冷意 山堇若秀眉紧蹙,黑眸里镌刻着不可思议,“你分明饮下了酒” 苏影纤指端起酒杯绕有寓意地赏玩着,“奇怪本宫为何安然无事?” 堇若见苏影慢条斯理地拿块丝绢擦拭嘴角,回味过来她喝下酒不假但并未吞咽,而是借擦拭之机吐掉了。心道琅琊王妃心机深遂,不可等闲视之 山穷水尽处突见柳暗花明,不由得我暗喜,朝苏影抛去个散碎无力的媚眼 “娘娘是要与我为敌?”山堇若昂首凝眉问道 苏影不作声,唇边戏谑的笑已摆明了她的态度 堇若鼻腔里嗤地发出一声冷笑,一松手,失去钳制地我便如离开树的叶,归于地面凋谢 “堇若奉劝娘娘量力而行,别让琅琊王为难”,山堇若这话说的很是豪气,在于她准确地拿捏住了琅琊王府的短板,也就是她苏影的死穴 “太子殿下与琅琊王间明争暗斗娘娘最清楚不过,此刻殿下就在寺内,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若要给太子一个问罪琅琊王的机会,尽管把事闹大便是” 山堇若气势嚣张的倒打一耙,听到太子二字,我内心刚燃起青烟的小火苗瞬间被扑灭,苏影投鼠忌器,山堇若公然挑事必定是借势而为,不然她怎敢拿山氏一门和卫府冒险 不出所料,苏影犹豫了 脑袋和身体感觉越发沉重无力,我任命地闭上眼,祈求阿碧在见我许久不归后找上门来 见苏晓昏过去后,苏影移步起身,距离山堇若两步之遥时扬手一巴掌,“啪”清脆如裂帛的声响昭示着力道之重 苏影一改常人眼中的温婉贤良,疾言厉色道:“胆子不小,竟敢算计到了我的头上” 山堇若捂了捂被打得麻木的半张脸,缓缓一笑,“怕娘娘反悔,堇若唯有得罪了,而事实证明娘娘的却心慈手软” 苏影被山堇若那没心没肺地笑唬愣住了,一个人心底埋着何等天诛地灭的恨?才至于这般无畏无惧 “你……” 苏影刚开口,便被山堇若一个眼神杀住,只听她冷哼道:“适才这一巴掌算是赔罪,怪堇若擅自做主给娘娘酒里下药,苏侧妃若再不知趣,休怪我无礼了” 山堇若袖中皮鞭一挥一抽,一侧案几便折倒在地 苏影明白这是在提醒她,不识时务犹如此几,“你就那么恨苏晓?” 山堇若斜眸浅笑,“是娘娘你恨她才对,此计乃当初娘娘所拟,不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6遇刺 谢安脑中纠结签上的谶语,支道林那避讳的说辞并未让他信服,便渡步去了支道林的禅房 红墙青瓦,院里几株光秃秃的树干上坠满了冰条,黑白相间如水墨晕染的画卷 房门紧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立在门前如专程静候般,见谢安便上前竖掌行礼,“见过谢施主,师父知晓施主会来,特命小僧在此等候” 谢安颔首回应,笑道:“有劳小师傅” “不敢、不敢”,小和尚回应道:“师父已下山云游去了,留下四句真言给谢施主,天命昭昭,众生遥遥,问因寻果,庸人自扰” 说完念了声阿弥陀佛劲自离去 谢安眉头一挑,看来支道林已然知道自己会来,拣早离去留下个弟子传话。云游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谢安觉得苏晓骂支道林为贼老道,真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的精准 话说桓伊出殿外醒酒,见得腊梅映雪怒放,酒兴情浓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笛吹奏起来 直到桓府家奴寻来,言驸马督尉桓温有紧急军情相商,特来此地请他与谢安 桓伊把竹笛插进腰封里,问来人:“可支会了安石公子?” “已遣人去通禀了” 桓伊点头,迈步出了庭院,在檐廊口碰到谢安 见他神色晃晃,眼角往内殿瞟夹杂着几丝犹豫,桓伊劝慰道:“有阿碧在勿用多虑,” 言外之意督尉军情要紧,要掂量的出轻重 谢安认同的点头,与桓伊一道出寺凳车,前面四人骑马开道两人尾后,护着一辆马车在山麓上疾驰 鹅毛大雪纷飞,很快便掩埋掉马蹄车辙行过的痕迹,天地间洁白一片,谁能窥见白雪下存在的肮脏? ……………… 苏影僵直呆滞,脑中回荡得是山堇若轻蔑的话语,“是娘娘你恨她才对,此计乃娘娘当初所拟定,是你恨她,是你恨她……” 等苏影缓过神来,殿中早已没了两人身影,唯留摇曳的烛火和幽深寂寞的大殿 觉得屋内寒气刺骨,苏影忙不迭的离开,像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惊慌狼狈地逃离现场 追月见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苏影跌跌撞撞跨进屋,起身轻唤道:“娘娘” 才个把时辰,怎的这副神色?难道娘娘已接到消息,以至于这般?追月心里一通盘算,脸上却未出显露半分慌乱 拨亮了碳炉里的炭火,拿了灰鼠毛手笼,灌个汤婆子放进去,把苏影双手插入手笼里取暖 彩云整理着苏影云鬓上的雪花,对追月道:“给娘娘沏盏参茶来暖暖身” 追月麻利地泡来参茶,唤了几声娘娘,苏影依旧毫无反应,追月不由地眉头紧拢,眼下情况不妙啊 彩云替苏影疏络经脉的指间暗自加大了力道 良久听得苏影“哎呦”一声,喉咙里堵塞的一口气顺畅开来 追月把参茶递至唇边,喂苏影呡了两口 苏影见屋内光线昏暗,问道:“现在是何时辰?” 彩云瞥了眼柜台上放置的漏壶,说道:“酉时一刻” 苏影侧头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叹息:“酉时,回府怕是来不及了” 哐当一声,茶盏应声而裂 “奴婢愚笨” 苏影度量着追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里蕴藏的意思,又暼一眼彩云躲闪不定的目光 移动下身姿换个舒适的体位,靠着炕上的桌几,说:“有事直说得好”,停顿半晌又接一句,“你俩不善于隐匿心事” 苏影因之前的事早已弄得身心俱疲,此刻神色倦倦,在追月眼里却解读为,娘娘早已知晓一切,只待她二人坦白 彩云心下度量:此等大事瞒不久,与其拖延不如和盘托出,让娘娘尽早拿主意应对的好 见两个婢女暗里斜眼的打着眼语哑迷,苏影也不逼问,汤婆子把暖意从指间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人心境放松昏昏欲睡 追月朝彩云努嘴,示意她来说 彩云反复地舔舐着嘴唇,脑海里寻思着怎么开口讲适宜 苏影刚放松的心弦又开口层层崩紧,彩云只有在紧张无措时才会无意识的舔着嘴唇 “拿杯参茶来”,苏影吩咐追月道 追月一听如蒙大赦,麻利地溜达出门,屋内呆着太折磨人 “娘娘”,彩云轻唤了一声,“奴婢……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激动” “往日里你行事最麻利,何时起也学上追月结舌拧巴?”苏影有几分不悦,她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人没被压死,就得想法子解决问题,遇事就没头没脑的钝嘴结舌?那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彩云羞怯的脸色绯红,嘘了口气说:“适才张总管来报,说王爷在来大悲寺途中………遇刺”,瞟了一眼炕上的苏影没甚变化,彩云有些不安,上前两步试着叫了声:“娘娘?” 谁知苏影蓦地凤目含威呵斥道:“说下去” 彩云唬的后退几步,不敢再有所隐瞒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讲完,“张总管说金农拼死护着王爷脱险,所幸无大碍,只受点皮外伤,王爷已安然回到建康,特命张总管带来三十名死士暗中庇佑娘娘安全,明日由金农带人来接娘娘回府” 房里一片死静,只听窗外西风凛凛呼啸而过 追月在门外驻足了好一会儿,听得谈话结束屋内陷入僵持,才端着参茶进屋想缓和一下气氛,把茶搁炕桌上苏影手边,“娘娘,您的参茶” “给彩云润润喉”,苏影下巴朝彩云站的方位一抬 接过追月递来的茶水,彩云也不推诿寒暄,咕噜咕噜几口喝个精光,娘娘真是太了解她了,天知道这盏茶对如同车辙之鲋的她来说多及时 遇刺?苏影脑中如蜜蜂出巢嗡嗡作响,良久才开口命令道:“备车,本宫要回建康” 彩云一颗心瞬间又蹦哒到嗓子眼,忙阻拦说:“娘娘不可,王爷正是担心刺客寻娘娘麻烦,才让张总管带来死士暗中庇佑,此刻娘娘冒险上路可使不得,若路上遇到埋伏……”彩云气的打嘴,这破嘴今日老抽风,说到紧张处就结巴说不出话来 追月忙帮腔,“天色已暗,大雪封山难行,要真遭刺客再次让娘娘陷入险境,我等护卫怕也无颜苟活面对王爷,唯有当场以死谢罪” 以情渡人,说道辛酸处,两人都默默地黯然失色 死士者,以死护其主为宗旨,从他们踏上死士这条路开始,命就不由自己支配 上次护主不利,让贼人下药掳走了王妃,已是其罪当诛,若再次让主子涉险,于死士而言任务接二连三的失败是种耻辱 苏影颓废地坐回炕上,身上背负几十条人命的死活,补脑几十人握剑自刎谢罪,漫天红雪的场景,她摇头道:“罢了,就明日再走吧” 彩云追月一听这话喜不自胜 下一刻,却听苏影道:“既然走不了,有个人到该去会上一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7选择 “你两人不必跟着” 苏影说完起身,抬手示意让追月取斗篷来 彩云低声征求道:“娘娘,奴婢远远跟着安全些” “太子殿下留宿大悲寺,何人敢造次?”苏影冷笑司马绍在的地,暗卫不知布置了多少层,只是隐匿的好罢了 苏影双手握住紫金小手炉拢在宽大的斗篷下 天色阴暗灰蒙,风雪声呼呼作响,像叫嚣的困兽 “大度久了,也想针尖麦芒一回……” “本王静候琅琊王妃佳音……” 脑中回荡着太子司马绍的话语 苏影沿着横曲拐折的檐廊缓步而行,穿越层层殿堂来到一处洁净的院落,庭中挺拔的青松因雪白头,枝桠上坠满了冰条儿 院子门户紧闭寂寂落寞,苏影才伸手触及门环,如鬼魅般几道暗影从天而降,寒剑映雪冷光芒,锋利的剑锋抵制咽喉、腰腹等致命部位 “琅琊王妃求见殿下” 殷离咯吱抽出门栓子打开院门 宽大的帽檐遮盖住大半张脸,只见她光洁如玉的下巴,看不清她的面容 “天色已晚,娘娘所谓何事?”殷离试探地问道 “所谓何事本宫自会向殿下讲明,有劳殷侍卫领路” 听这口气,殷离明白她不想多谈,更不想对他废话,略作踌躇便伸手退让条路来,“请” 苏影站着不动 殷离扬手制止,对劫持她的几个黑衣蒙面暗卫说了句:“撤下去” 只听剑入鞘声响,眨眼间还堵在进门处的几人,几个纵跃消失无影,似乎刚才那一幕是幻觉梦靥根本不存在 院落不大,檐廊下疏落地挂着几盏灯笼,照明看路都显吃力,苏影打了几次趔趄,心下诅骂司马绍:亏心缺德勾当干多了,出了东宫行事是步步如履薄冰,要掩人耳目干脆黑灯瞎火得了,刺客一来见是个无人居住的院子,定是转身就走 屋内一盏豆大的油灯,因开门而窜入的冷风折磨着灯火跳跃 黑暗,比起外间檐廊更甚,这是苏影入屋后的第一感觉 司马绍端坐在灯后的炕桌旁,专注地玩着六博棋,枯灯黯淡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苏影抖擞几下斗篷上的风雪,自顾自地于火炉旁坐定,主人不懂待客之道,自个不能亏待自个,苏影如是安慰自己 确定司马绍不会主动开口,苏影嘴角一扯,笑道:“常人言太子殿下勤俭有道,今儿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啊” 司马绍听着这半咸半酸的语气,眼角一阵抽搐,明白是在讽刺他抠门不舍得点灯 “侧妃这时候前来,本王私以为不妥” 苏影瘪嘴窃窃,晋朝标新立异民风奔放,视规矩为囹圄,功名利禄为蠢物,一个个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还在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违体统这种事? “青天白日里,奴家怎敢言不可使人易知的事,”索性苏影破罐子破摔,脸面——不要了暂时收起放袖笼里 司马绍再也绷不住无所谓的姿态,抬脸扫向苏影,只见她手里正拿着火簪子轻搅着手炉里的炭火,比往日娴雅端秀多了几分女儿家娇憨可爱 把他气的半死,她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司马绍气恼地朝门外吼了句,“进来掌灯” 殷离把铜式桂枝烛台上几十支蜡烛点亮,屋内顿时亮如白昼,火光刺的苏影眼睛有些不适应 明白太子此举乃打开天窗说亮话之意 苏影也不在继续耍贫嘴,“琅琊王今日遭流寇行刺”,说谈间有意停顿片刻,抬眸打量着目无波澜的司马绍,“幸在皇天庇佑,殿下此刻才能安然坐在大悲寺下着六博棋” “妻以夫为尊,侧妃的担心也属人之长情,”司马绍丢掉棋子,转脸戏谑道:“然!与本王何干?” 苏影心下诽腹,做都做了还怕承认?心中不快语气明显变了调,“父皇病危,若琅琊王此时遇难,殿下何以堵天下幽幽之口——杀兄弑父?” 司马绍脸上乌云密布,“你……” 父皇病重,琅琊王又深的父皇怜爱,若就此遇害父皇怕是承受不起撒手西归,这其间的关联他怎会不懂 “请侧妃注意自己的身份”,司马绍语出结冰,深夜前来质问他,出口就给他扣顶杀兄弑父的帽子,她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司马昱 苏影放下手炉,起身闲庭信步地走到司马绍跟前,道:“殿下敢发誓说此事与己无关?” “放肆”,司马绍那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本王?” 之前还是猜测,此时苏影已然确信刺客一事是太子所为不假,那荆棘丛生的皇位啊!总得要用鲜血来削弱利刺的锋芒 看来父皇让太子在太极殿发的毒誓,也不一定就是王爷的免死金牌 苏影不由地一阵唏嘘,琢磨着需另想法子才行,退开几步,伏低作小道:“奴家以为殿下还是赶早回宫的好,免得父皇寻不到人,胡思乱想” 司马绍直盯着苏影,一副你想说什么的神情 苏影言笑浅浅,嗯?你明白我的意思 琅琊王遇刺,若有人煽风点火嚼舌根,加之司马昱大肆宣扬,于他而言是很不利,司马绍想起父皇疾言厉色的面容,要他发誓善待兄弟,不禁后悔起来,再看苏影时感叹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影晃动着眼珠子莫名其妙,她当然不知道司马绍是一时嫉妒起,挥剑断同襟 男人都有强烈的占有欲,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以弃之如蔽履,却无法容忍他人珍惜若宝,于司马绍而言,苏影是他的细作就该生死都忠心于他,为儿女私情背叛变节是对他的侮辱 “刺客的剑不会次次失手,侧妃当谨慎行事得好”,司马绍冷冷道,江山美人既然当初他选择了江山就没有回头路 聪明人懂得听话外音 苏影明白太子这次是小惩大诫,也可以说是给个提醒证明他的实力,没心要王爷性命,不然岂能任金农护着王爷逃脱 一番思虑后,苏影正身再次表态:“妾身与琅琊王愿为殿下鞍马差遣” 司马绍满意地笑了笑,他之所以派人行刺,无非是想看看琅琊王是不是真的愿归附,如果是真的自然会不改初心,而如果只是心血来潮虚与委蛇,遇刺后定会入宫面圣参他一本 此计可谓兵行险招,而他刚得到的飞鸽传书,建康安稳如常没有丝毫关于琅琊王遇刺的风声 倘若他这皇弟能摒除歪心思一心做个贤王 司马绍觉得那是皆大欢喜的事,他不想手足相残沦为青史暴君,也需要一个股肱之臣为助力,放眼几位兄弟当中,能文能武计谋才智皆为上层者,唯琅琊王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8互怂 苏影瞧着漏钟,已是戌时二刻,便起身行礼告退 司马绍悠然地品着茶,眼角唇边挂着丝浅笑,看的人心底毛毛的心慌 苏影有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的司马绍道:“安宁郡主的事,苏侧妃怎么看?” 苏影猛地抬头,司马绍正微笑着等她回话 “奴……奴家愚钝” “噢”司马绍虽嘴角噙着笑,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掩藏不住,“想来侧妃是贵人多忘事” 苏影瞧着他那还未到脸颊便消散的笑,觉得冰凉入骨 “那本王提点一下侧妃,”司马绍呡了口茶水,道:“把郡主送去赵国和亲” 苏影瞪着双水杏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瞧着司马绍,嘴角一张一合地嚅喏着吱不出声 当初,朝廷想招抚石勒南向称臣,特派使臣出使赵国,自古以来中原王朝若想加强与胡族的亲密关系,联姻是最通行的手段 司马睿膝下除已嫁的寻阳公主外再无公主,各宗亲家适婚女郎都已说了亲,没说婚事的为避难也赶忙定下亲事,有些更是急急的办了婚事,余下的大多尚幼,嫁去赵国只得另寻女子 因苏影举荐,正焦头烂额的皇后便允了封赐苏晓为郡主,这本是及不符合体统的事,但朝堂众臣心知肚明,谁站出来反对赔进去的就是自家女郎 远嫁羯胡和亲,就算名义上封为郡主公主又如何?做父母的谁舍得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它日羯胡谋反起事,做为姻亲的氏族难逃罪责 以至于在封安宁郡主一事上,朝堂天子众臣出奇的一致默契赞同 谁曾想石勒尊大,拒不向南称臣,斩杀使臣自立称帝 这和亲的事虽黄了,奈何天子一言九鼎,圣旨已出封了郡主却改不了 苏影闭眼哀叹,当日她为司马昱谋此计是想在天子跟前立功,多一分夺嫡的筹码 “殿下是想把郡主送给石勒?”苏影暗暗皱眉 司马绍纠正说辞:“是与赵国国君结秦晋之好” 是啊,安宁郡主和亲的对象永远是赵国国君 苏影讪讪笑道,“赵飞燕容颜娇媚,舞姿翩跹,依旧阻拦不了帝王留恋温柔乡,殿下觉得郡主比之飞燕如何?能迷的石勒耳昏眼瞎南向称臣?” 若说石虎到还能幻想下,毕竟他贪财好色,石勒没听说是个留恋闺围之人 “美人计也有失灵的时候”, 苏影言辞间是毫不掩饰的嘲笑,笑他痴人说梦,妄想用女人来左右时局,眼里流露出的不耻更是让司马绍羞愧难当 “为殿下谋此计者心怀叵测,当斩”,苏影目光灼灼如燎原烈火 屏风后急冲冲地撞出个身影,人未至声先到,“娘娘舌若莲花,顷刻间翻云覆雨的功夫,堇若佩服” “难道娘娘忘了,是谁一手谋划的此计?说心怀叵测当斩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苏影瞧着得意洋洋的山堇若,心道:果然是她,让郡主和亲一事就司马昱与山堇若两人知晓 突然从太子司马绍口中听得,苏影震惊不已,猜想是否太子安插了人在琅琊王身边,故意说话刺激目地是揪出这人,没想到是山堇若 苏影一声冷哼,故意操着阴阳怪气的强调恶心山堇若,道:“怪不得今儿风大,原是为墙头草使力” 山堇若并未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娘娘该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只怪您太易相信人,说错了话”,举止间颇有几分倚仗太子,你能耐我何的气焰 苏影见司马绍眉间厉色渐显,知道他厌烦这种斗嘴争执,识趣的闭嘴,眼神里却是浓浓的鄙视 司马绍举手揉捏着眉心,他最烦女人吵吵闹闹,喋喋不休,跟夏夜轰鸣飞舞吸血的蚊子一样让人讨厌 “嘴上瘾过足了,安宁郡主的事该如何处置?” 司马绍阴冷渗人的目光来回游移在两人间 山堇若默默地低头,苏影唇边勾勒出一丝嘲弄,“卫公子计谋无双,更兼懂奇门遁甲之学,曾多次出入丞相府,为丞相大人解疑,更是以木代人受过挡天劫” “有道是耳濡目染,殿下可请卫夫人对郡主之事占卦预测” 苏影笑若春花皎月,说的声情并茂,让司马绍眼神一亮 山堇若恨不得拉着苏影咬她两口,这贱人就是在给自己挖坑跳,自己与卫玠夫妻关系如何,她最清楚不过,竟堂而皇之说的两人伉俪情深,还学到了卫玠占卦定事的本领 山堇若双眼飞刀,贱人你胡说些什么? 苏影回记软拳,我就坑你怎样? 司马绍瞧着两人斜眉瞪眼,耐心已耗尽,不悦地咳嗽一声 山堇若抽回心神搅着手指,喉咙里发出声哀怨的轻叹:“奴家愚拙,不受夫君恩宠,又怎能得他指点懂奇门之学” 瞧着山堇若的狼狈相,苏影憋着笑,司马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影摸摸鼻子辩解道:“殿下恕罪,这闺帷事跟朝堂对弈相仿,都是各凭手段” 山堇若气的血冲脑门,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如是几次才压住胸腔累积的怒火 这就是报复,苏影在报复她擅自做主劫了苏晓,又倒向司马绍 气恼归气恼,山堇若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娘娘想不出法子直说便是,何必扯这些内院混事,娘娘深的琅琊王恩宠建康人尽皆知,在太子殿下跟前提及难免有掩盖推脱的嫌疑” “莫不是娘娘与郡主姐妹情深,舍不得下手?否则以娘娘女诸葛之名,怎会在这事上畏首畏尾?” 山堇若说着故意瞟了一眼苏影,笑道:“奴家觉得娘娘计穷是假,不愿为之是真” 这回轮到苏影气的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山堇若会这样将她一军 见苏影吃瘪的样子,山堇若舒畅不少 她善于察言观色,之前躲屏风后听得司马绍与苏影熟人般的谈话让她震惊,幸好有座屏风遮挡,没暴露她脸上见鬼般的表情 参详两人间的举止言谈,她作出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琅琊王这宠妃,实则是太子安插入府的眼线 日久生情,惹恼了太子才派人伪装刺杀,算是给她提个醒 二来,司马绍看苏影时眼神会放光,这让山堇若更加兴奋,司马家最有权势的兄弟俩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一个把她当宠妃,一个明着是兄长与弟媳的关系,暗里是主子与细作 这样的纠葛跟渔网似的,不知道最后谁才是网中之鱼 苏影与司马绍交换了一个眼神 司马绍随即开口唤了声殷离,殷离应喏而入,目光微愣便朝山堇若作礼道:“卫夫人,请” 山堇若如遭雷击,双眼透着疑惑,侧目瞧了眼司马绍见他面色不悦,识趣的随殷离走了 苏影在一旁整理下衣衫道:“山堇若已知我与殿下的关系,为确保高枕无忧她留不得,良禽择木而栖,也能换木而居” 司马绍蹙眉,懊恼自己失策,在听到山堇若禀报后便失去了理智,一心想证实苏影是否叛变,却忘了他们间的关系容不得第三人知道 “郡主之事容我思虑,明日给殿下答复”,苏影说完作礼告退 司马绍颔首允了 山堇若被请入侧厢房,由数名暗卫看护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吹的她心毛燥不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殷离陪着司马绍渡步而来 山堇若立马起身道了声:“殿下” 司马绍审视着她,虽面无起伏但被缴的起皱的衣袖,在不经意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态 司马绍善于审查揣度人心,估摸着山堇若承受不住时开了口:“忘掉今晚的事,否则……”他加重了语气目怒凶光,浑身散发着王者杀伐之气,“山氏一族因你陪葬” 山堇若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禅房的,她拉过被子胡乱一盖,衣鞋未脱妆容未卸便邋遢睡下 司马绍命人灭掉檐廊上的灯笼 站在门前望着雪亮的夜空出愣,打小他便有个怪癖,每逢大雪夜便灭掉灯笼,只因灯火辉煌会破坏雪夜冷清、幽寂之美 空凛凛的雪夜里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19谈话 落雪簌簌窃窃 苏影一夜难眠,卯时便起床,彩云服侍着简单梳洗更衣,追月端来红枣雪耳汤一碟白糖糕 “娘娘好歹吃些” 昨日的烦心事弄得苏影无心饭食,当然她们不知道让她烦心的不止司马昱遇刺一事 白糖糕用的是陈年旧米,还参杂了些别的谷物,入口粗糙还泛着股酸味 苏影只咬了一口便搁下,银耳汤追月熬的软烂到还入口 穿上斗篷,手里握着手炉 开门,一阵穿堂风袭来,苏影打个寒噤 雪已停,给院里厚厚的铺上层银白,踩上去像棉花一样松软 苏影回头对跟上来的彩云道:“不用你跟” 虽然她二人是自己的心腹,但见司马绍之事仍旧不放心,毕竟是琅琊王府的下人,若司马昱问及她二人也不好回答,反不如不跟着,回话时也省了心虚 这厢司马绍一夜未眠,开着轩窗赏了一夜雪景 炭炉上吊着的茶壶氤氲地冒出白雾 殷离沏好茶送至司马绍手边,“殿下,卯时了” 司马绍呷口茶,问道:“建康可有消息了” 殷离闻言出门去,片刻后归来恰巧遇见苏影,想是昨夜照了个熟面,暗卫没再为难她而是让她直接进入院子 提花连理枝暗纹的蜀锦棉袍,镶着白狐狸毛滚边,把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 殷离皱眉,苏影先一步推门迈入书房 房里暖烘烘的热气夹杂着熏香 殷离有些懊恼,虽说殿下未曾入睡,但让琅琊王妃这般直冲冲的闯进来总是他的失责 “侧妃一早前来,看来郡主之事妥当了\”,司马绍把手中的茶盏搁置一旁,言谈间并未恼怒苏影未经通禀直闯之罪 苏影低头说道:“殿下早已做了定夺不是么?” 山堇若如此放肆,原因只有一个拣了根高枝作倚靠,而她出现在司马绍书房,便证实了苏影的猜测 司马绍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殷离朝司马绍暗施眼色意在建康那边传来了消息 “不必避讳,说” 殷离惊的张嘴瞪眼,被由窗口刮进的冷风呛了嗓子,以拳掩口咳嗽起来 苏影瞧着主仆两人的举止,憋憋嘴角知道自己这外人碍事,却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就这么杵着不动 “咳、咳”殷离扯着嗓子,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建康传来消息,苻健称王,且大量屯兵边境有犯境的征兆” “消息可靠嘛?”苏影插话问道 “从桓府传出岂会有假,驸马督尉桓温急诏了桓伊和谢安入府商议”,既然殿下没有避嫌的意思,殷离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把知道的都说了 苏影如当头一棒,击的她连连退步,氐族苻氏最出名的人物是苻坚,而殷离口中的苻健是他伯父,她抚额唏嘘,眼前的局势如撕裂的布料,与历史差距越扯越大了 司马绍微眯着眼眸,把苏影的神色举止一一纳入眼底,石勒,苻健,她对胡人还真是了解 “殿下意欲何为?” “侧妃意欲何为?” 异口同声的质问,气氛更显诡异 司马绍与苏影隔空对望,最终是司马绍开了口,“以安宁郡主纳谢安入麾下” 苏影嘴角翕翕,眼里鄙视渐显,“谢安天下名士也,王丞相尚且以礼相待,殿下这般行事难不成是想贻笑江左?” 以女人威胁,苏影当然不信堂堂太子会这样愚笨,耍弄这些妇人招数,冷笑道:“山堇若这样憋足的计谋都能入殿下的眼?奴家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笑还是哭” 司马绍眼角抽搐,苏影在拐着弯骂他,有眼无珠不便忠愚,当然忠心是指她,出笨主意的是山堇若 “本王先替他牵线搭桥,再三顾茅庐” 苏影显然没料到司马绍会如此不可理喻,如同内院嫉妇一般蛮不讲理一厢情愿,看来被山堇若洗脑的厉害 “攀安宁郡主的裙带谄媚太子谋求仕途,谢安是谁?岂会让这样的污言碎语玷污自身?”苏影揉着额头,两人思虑不在一个梗,如同对牛弹琴 何况氏族自命清高,许多氏族郎君不愿娶皇室公主,对皇权也是一副不爱搭理的姿态,比如嵇康为此还搭上小命,但在氏族贵胄间名气更大了 司马绍颔首笑道:“侧妃定是计谋已成,不妨说来听听” 苏影蓦地抬头,见那笑不达眼底虚浮于五官间,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着了司马绍的当,他怎会轻易受山堇若洗脑忽悠,定是从她口中探听到自己曾打算送苏晓和亲,故而装傻充愣套话罢了 “殿下既信不过我,依山堇若之计行事便可,反正新的了位美人帮忙出谋划策,何须假惺惺问我”,苏影倔脾气一起,说话也大胆刻薄起来,她能理解司马绍不信任她,却受不了三番五次的试探戏弄,把她当猴耍是吧,猴儿也是有脾气的 司马绍脸色僵化,这颗棋子越发不顺手了 “此事不成,琅琊王命休也” “你……”苏影气的甩手指着司马绍鼻尖,理智在默默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口舌之争害人伤己 深呼吸,调整思绪,压着怒火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事殿下就算杀了琅琊王,本妃也办不到” 苏影像只受到攻击的刺猬,竖起浑身利刺为盾牌,心下七七八八盘算一通 仅以苏晓就能拴住谢安,当日她又何必蛐蛐绕绕请他出世又避而不用放到桓温身边,谢安爱慕苏晓不假,可身后是整个谢氏氏族,婚姻大事于氏族而言更是慎重 苏晓名义上是天子亲封的安宁郡主,却无娘家倚仗,一个空壳子般的郡主名号,谢氏那些长辈又岂会在意,没半点实质性好处,反落得个追名逐利巴结权贵的骂名,反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氏族女郎,如名士刘惔之妹,博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赞誉 司马绍眉头缱绻成川,“安宁郡主之事拖不得” 苏影鼻腔里发出几声冷嗤,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道:“谁捅的娄子谁去解决,敢捅马蜂窝还怕被蜇?” 山堇若拿她作筏子,还要她费心劳神去收拾这摊子破事,当她傻么 司马绍绕有寓意的微笑,苏影觉得渗的慌,下一刻就听见他温声道:“琅琊王若诚心归附,也该拿出点诚意来表示一番” 苏影嚅喏着嘴唇,她就知道司马绍没那么大度,谁知道给她挖这么大个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0一箭双雕 拖不得?劫持郡主当然拖不得 若走漏风声,这太子之位怕是……苏影脑海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但见司马绍淡定如山便掐死在萌芽前 劫持郡主这荒唐事,是有人指使?还是山堇若一意孤行?苏影在心底反复思量,实在想不出司马绍有何理由指使山堇若这么做 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身不由己? 苏影一口一口的啜着茶,味蕾的苦涩蔓延到心尖,她曾庆幸的变故,如今却阴差阳错又走上哪条道 “小小,我只能对不起你了”,苏影一阵唏嘘,闭眼自语 司马绍端坐在炕上,不急不缓地品着茶,不催促也不吱声,情爱是女子的软肋,他期待苏影为司马昱妥协,也愤恨她为爱臣服,两厢矛盾搅的他心烦意乱,面上还要努力维持淡然 “把安宁郡主送给东海王苻坚为妃” “噗嗤”,司马绍被呛的不轻,端茶盏的手一抖,青蓝色的衣袖上便晕开一团水渍,他震惊的颜态尽扫,不禁怀疑自己耳力有错,道:“你再说一遍?” “殿下你没听错”,苏影显然不想再重复一遍 司马绍眼里闪着光芒,操着低沉暗哑的嗓音问道:“理由” 理由?就凭她知道历史,但是苏影知道不能这样说,因为说了也没人信 “赵王石勒斩杀来使拒绝南向称臣,氐族苻氏尚有争取的机会”,苏影脑子飞快的组织罗列着说辞 司马绍眉头微挑问道:“你可知苻坚与苻健的关系?” “知道”,苏影回答的干脆利落,觉察到司马绍面上浮现出疑色,便补充道:“曾听王爷提及过苻氏宗族” “司马昱”,司马绍端茶盏的手指暗暗加大了力量,指关节微微凸起变形,冷笑道:“那你应知苻健的嫡子苻生” 聪明人谈话往往一叶知秋 苏影立马明白过来司马绍在质疑为何不选苻生,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倘若苻健它日称王,作为嫡子的苻生将会是下一任君主,想要探听机密莫过于在皇帝身边安插人 想法不错,可世间万事往往是计划敌不过变化 “苻生为人阴鄙,穷奢极欲,苻坚雄才大略,论品性才智皆在苻生之上,乱世造英雄将来谁主宰天下,此刻下定论还尚早”,苏影委婉道出选苻坚的理由 司马绍眉目疏朗开来,温声道:“你是想奇货可居?” 他怀疑苏影是想效仿吕不韦,却不知苏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晓历史大慨走向,苻生继位后弑杀无度弄的人心惶惶,苻坚起兵取而代之 苏影木纳地点头,想法如何不重要,能达到目的就行,她分析的这般直白,以太子的聪慧稍微思量下就能下定论 司马绍暗忖,吕不韦支助子楚从士农工商中最低等的商贾晋级到士大夫一列,眼界之远不能不让人倾佩 要是安宁郡主失踪的消息走漏出去,他罪责就大了 早日脱手这烫手山芋的好,至于苻坚就当无心插柳了,是否柳成荫还看天意 苏影起身双手横叠举至眉间,伏地行一大礼,道:“琅琊王与奴家愿忠心追随殿下,为我晋朝江山永固万死不辞”,又叩首一拜再道:“恳请殿下胸纳丘壑,海涵琅琊王” 司马绍正襟危坐,睥睨着苏影不开口 “安宁郡主之事奴家有个一箭双雕之计” 司马绍闻言眸色发亮,“怎个一箭双雕法?” 见苏影不动,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此计若成,琅琊王安” 苏影松口气,她要的就是司马绍亲口承诺,遂敛衣起身答谢 “鲜卑四皇子慕容恪爱慕安宁郡主”,苏影无视司马绍张嘴瞪眼的震惊,娓娓道来:“先将郡主送给苻坚为妃,再派人送信给慕容恪透露这事” “王允用貂蝉使董卓吕布反目成仇,安宁郡主能否让氐族和鲜卑狗咬狗?咱可拭目以待” 司马绍连连点头,此计的确一箭双雕,一来可拉拢苻坚,二来让氐族和鲜卑结怨生仇,祸水东引让这些胡人相斗,省的虎视眈眈盯着南边 “好”,司马绍拍案而起,道:“本王这就修书一封与东海王苻坚,言朝廷以安宁郡主嫁之为妃结两姓之好” “殿下英明,此事传开后若慕容恪劫了安宁郡主,那氐族苻氏不论是为自己颜面,亦或是给吾朝天子一个交待,与鲜卑慕容都必有一战” “不论谁胜谁败,于殿下江山都有益” 苏影说的云淡风轻,在司马绍眼里却是光芒万丈,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士般耀眼 无盐虽丑却能治国,苏影美貌与聪慧俱全,此刻司马绍终于直面内心,承认把她送给琅琊王后悔了 “鲜卑四皇子那儿派何人去告知得好?一般人怕是无法让他相信”,慕容恪的威名司马绍是听过的,鲜卑战神十五岁带兵所向披靡从无败绩,更让他不安的是这样危险的人物隐匿在建康他却毫不知情 苏影提及慕容恪,证明她知晓这人的行踪,琅琊王府的暗卫实在强大,思及这般司马绍目光又变得晦暗不明 “这事奴家自会替殿下办妥”,苏影说的很是自信,建康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慕容恪 “侧妃与四皇子交情不浅啊,”司马绍笑盈盈道:“只是不知道琅琊王怎么看” “谢殿下惦记,奴家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叨扰殿下了”,苏影作了一礼甩脸走人 右脚跨过门槛,便倚门回首:“出嫁新娘要如花娇艳才好,殿下切记怜香惜玉,别亏待了东海王妃” 山堇若对苏晓恨不得挫骨扬灰,此番落入她手中怕是要吃苦头,苏影特意点明东海王妃,意在提点司马绍苏晓是要送给苻坚的人,别由着人胡闹 殷离看了眼司马绍,恭敬答道:“娘娘放心,郡主好的很,每日参汤进养着,还有专人伺候沐浴更衣”,意思是人不在山堇若手里 司马绍直白地讽刺道:“侧妃与郡主姐妹情深,背后却捅刀子,本王是越发看不懂侧妃了” 苏影身形微晃,笑道:“女人心海底针,殿下该谨听圣训远女子才是,而不是本末倒置看透女人心” 出了庭院,天已放亮,没有太阳的冬日天空总是显得灰蒙蒙的,像没睡醒睁不开的眼 苏影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晃晃悠悠地走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原来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恨苏晓 司马绍目光深邃冷冽,盯着空气出神,殷离搓着手欲言又止 “你有话讲?” 殷离纠结的口齿不清,“呃,没……嗯,有……” 一跺脚直接了当的问,憋心里非憋死不可,“殿下何苦管卫夫人这破篓子,郡主和亲?这事朝堂大臣们还不指责殿下你……”没风骨,丧权辱国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但殷离知道朝堂上那些人会说的更难听 司马绍不屑地嗤之以鼻,“安宁郡主至授封之日起便有她的使命”,既然她这郡主是要代替宗室女和亲的,那么嫁石勒或嫁苻坚又有何分别?都是为了晋朝安危 其实司马绍从山堇若手里接手苏晓,最主要还是为了苏影,他想看这颗棋子的真实面目,不得已铤而走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1动胎气 回到下榻处,彩云追月已打点妥当行囊,苏影换了件斗篷出门,吩咐追月给寺里捐了十万贯香油钱 金农甲胄护身,带了几十名护卫军在山门外列队等候 见苏影下石阶而来,翻身下马抱手握拳,“娘娘” 礼节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恭维献媚,也非冷眼看人 苏影朝他点头致谢,由侍女扶着上了车,金农作为司马昱的贴身护卫,在他的脑海里主子唯有司马昱一人,其余的都是在执行任务,这种人收买或是轻视怠慢都入不了他的眼,不会动心,亦不会动怒 所以和这种人相处,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马车在山麓间行驰的晃荡悠悠,甚有催眠的效用,苏影倚着靠枕很快入眠 直到彩云低唤声入耳,苏影整理下仪容,由侍女搀扶着下了车 张召像尊笑面佛般躬着虾腰迎来作礼,“恭迎娘娘” “平日里张总管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倒是得闲” 追月讪笑戏语,王府里的奴才个个猴精一般,最擅长见风转舵,娘娘虽得宠但只是侧妃,娘家又无兄弟仰仗,作为王府总管的张召向来不对关雎阁的人高看,今儿亲自到大门外迎接着实稀奇 “姑娘说笑了”,张召满脸堆笑打哈哈 苏影身影一顿,侧头问:“王爷何在?” 张召小步亦趋,谦和说道:“王爷入宫了” “入宫?”苏影眼皮直跳,斗篷下的手抓紧了彩云的手臂 “娘娘累了,先歇息” 彩云给追月暗施了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苏影往关雎阁走 房里早已熏了香,炭炉的火烧的通红,小丫头端来茶水糕点 苏影拈起块米糕就吃,王府的米糕以粳米磨浆加入白糖蒸制而成,表层还撒了些许芝麻,入口甜糯爽口 大悲寺斋菜难吃,自己心头又横插着不少烦心事,苏影毫无胃口,此刻松缓下来觉得饿得不行,直到三碟点心都少了一层,又喝了盏茶才觉得舒坦下来 “去椒淑殿通传声,说我换身衣服就去给姐姐请安” 追月努了努嘴,还是把到唇边的话吞了下去,应喏而去 椒淑殿,王简姬挺着个大肚子由一队侍女簇拥着在院里赏雪 青云眉头紧促,“娘娘该回避才是,怎么能……” “该来的总会来,”王简姬托着圆溜溜的肚子面色如常,贵胄之家深闺内院子嗣间的恩怨是非多如繁星,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岂是能躲的掉的? 她贵为正妃,怀的又是琅琊王的第一个孩子,苏影再受宠也会忌惮三分,只要足够忍的,任她嚣张跋扈,她又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手? 王简姬如是想,更是气定神闲一派老僧入定的心态,把自己当死人,一个死人如何跟活人去挣去计较? “这大冷天的,姐姐也不在屋里烤火,若冻着如何是好?” 声音清脆如簌簌飞雪,软绵细腻,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足以让人引颈以待,等人近时媚眼含笑,姿容艳丽,王简姬暗叹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能拒绝 苏影行了礼,王简姬命侍女扶她起身,两人隔着数步之遥说着客套话 “听闻妹妹去大悲寺祈福,辛苦了” “姐姐怀着王爷子嗣,妾身去祈福是应该的”,苏影始终和王简姬保持着几步之遥的距离 青云搀扶着王简姬入雪亭,苏影也是远远地望着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姐姐这临盆的日子也近了,王爷却不在府内……” 王简姬不待她说完便抢白道:“我这身子无法侍奉王爷,妹妹该多尽心才是” 苏影嘴角微微抽搐,冷嗤了一声,“看来王爷遇刺一事,姐姐是毫不知情,也对,姐姐这时候是该静心养胎” 王简姬听得手软脚软,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亭中的木栏长凳上 “娘娘,娘娘” 王简姬摆了摆手,示意青云不要惊动其它侍女,苏影既然避开人说这事,定是有所顾忌 “青云姐姐放心,侧妃只带了奴婢一人而来,怎敢在椒淑殿放肆”,彩云恭敬地站在亭子入口处注视着四下动静 “王爷掌管京畿禁军,何人敢这么放肆?”王简姬脑中思虑了一圈,沉声道:“莫非大将军?” 若王敦杀了司马昱,接掌京畿禁军那建康等于是不攻自破,苏影叹了口气,世家大族并不像表面那么坚固啊,王氏人才济济却未能称帝看来不是没野心,而是内部结构分散,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 像王简姬,听到刺杀首先怀疑的人是自家族叔,说明王氏族内各房争斗不断并不齐心 “大将军加官进爵后已退守武昌,又何必节外生枝刺杀一个王爷” 王简姬闻言,只觉下腹收紧生疼,太子…… “娘娘赏雪滑倒动了胎气,还不去告之张总管,让他火速进宫通禀王爷”,苏影呵斥青云 王简姬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推开青云,“快去” 苏影不管王简姬明白多少,但见她愿意配合还是挺欣慰 青云唤来侍女扶王妃回屋,苏影远远退避开 椒淑殿炸开了锅 张召急忙赶来时看见追月带着济善堂的太夫沈一斋和一名老妇人 苏影冷笑道:“张总管,若王妃有个好歹,你这拖延之罪怕是难逃”张召挖了一眼青云,低头哈腰道:“奴才马上去,马上去通禀王爷” 女人生孩子,儿奔生来娘奔死,王爷又不在府内,若王妃有个闪失他难辞其咎,若他是进宫通禀王爷这期间出了事,好歹还有个说辞,几方面一权衡张召调头就跑 青云气的跺脚,本想拉张总管协制下苏侧妃,防止她对娘娘不利,谁知是个没骨头的孬种,枉费了娘娘平日的收拢 “就有劳沈太夫了” “不敢,不敢”,沈一斋作了礼,由侍女领着入内室 苏影则坐在雪亭里看着忙进忙出的侍女发神,直到玉带金冠的身影出现在廊角,她那涣散的瞳仁里才重新聚集光芒 沈一斋诊完脉退出房与司马昱说着什么 苏影直直地站在雪亭里,见司马昱向她走来,眼睛酸胀,鼻腔也似溺水般拥堵的难受 “回来就好”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苏影明显感觉到他拥紧的双臂带着丝颤抖,细看时肩部玄色的衣袍上,金线织就的花纹已变得暗红 “回关雎阁再说” 司马昱在她耳畔轻言,执手离去留下远处的青云在风中枯萎,子嗣在王爷心底依旧不敌那女人重要 青云忽生悲凉,身份显赫如王氏女郎又怎样?得不到夫君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玉瓶儿,金屋内耀眼的宝石,终究是不是屋内的藏娇 退掉外袍,雪白的锦缎中衣鲜红刺目 苏影凝眉,小心地帮司马昱脱去衣衫,解开层层绑带 “让沈太夫过来看看吧,伤口发炎了” “不用担心,涂上金疮药包扎一下就行,”司马昱对着桌上的药瓶抬了抬下巴,“回来时骑马,控马勒缰绳使力才导致伤口裂开” 苏影猛地问道:“王爷昨日没请太夫治伤?” “一看就是刀剑伤口,沈万又不在,我信不过外边请的大夫,御医就更不敢惊动了,让金农上的药” “王爷知道了?”苏影小心试探 司马昱说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动怒的神色,“京畿之地除了太子我想不出还有谁” 但见苏影脸色苍白,司马昱抬起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鬓,“你人还在他手上,他料定我投鼠忌器,不敢声张” 其实他盘算过,若闹大这次刺杀,所有矛头定会指向东宫,加以运筹他可以与太子分庭抗礼再取而代之,只是这想法仅仅是灵光一闪即逝,他担忧的是余身没有苏影牵绊,那该多无聊无趣 在她的安危面前,司马昱舍不得冒一丝风险 “我去椒淑殿看看”,司马昱换好衣物起身出门 苏影神戳戳地开口:“王爷就不问姐姐摔倒之事?” 司马昱清雅一笑,似阳光穿破彤云带来暖暖的安逸,“你若害她,只怕不是动胎气而已” 彩云送司马昱出了院门,追月两脚瘫软入榻,拍着胸脯唤了声,“娘唉!吓死人了” 苏影瞧着惊魂未定的两人轻叹口气,她担心司马昱把刺杀一事告之天子,那样与太子敌对之势将无法扭转,却低估了他的情,为了她的安危他选择隐忍承受,连王简姬动胎气之事也坚信她是清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2送信 司马昱当晚歇在书房,王简姬服食完汤药后靠着隐囊半躺抚摸着肚子 “幸得娘娘吉人天相,等小世子平安降世娘娘就……”感觉到王简姬出神青云也自觉闭嘴,今天的情景她是见到了,就算娘娘危在旦夕在王爷心里也不及苏侧妃 “扶我躺下” 青云服侍她睡下,自己搬来被褥睡在一侧的坐榻上,方便伺候夜间起身净手喝水等事 苏影泡在木桶里,热水浸润着肌肤暖气腾j…腾熏的人想睡,古代卫浴设备落后觉得水有些凉她叫了声:“彩云`”,在连唤数声后觉察有异的她拉过衣架上的中衣穿上,罩了件狐裘起身出来 屋子内静的只剩灯火爆裂之声,苏影不由地眉头一皱,在烛光的逆影里站着个暗夜般的黑影 苏影心道果然是他,唯有他到来时关雎阁才如一座被隔离在人世之外的死城,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就像一座活死人墓而她是唯一清醒活着的人 “苏影见过主公” 既然选择为他效命,基本的规矩还是该有 “我为安宁郡主而来”,黑衣人声音很轻,轻的似乎不会触动空气让人辩不出音源传来的方位,恰如夏日的雷雨蓦地从天而降 他话语里不带一丝情感,苏影猜不出他是何来意,索性站着不接话等他交待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知晓你和太子密谋商议的事”? “主公有经天纬地之才,天下之事怕是没几件瞒的过主公慧眼”,人在屋檐下就该拍马屁,苏影内心早把黑衣人定位到不是人的范畴,只要自己对他有用就不担心被卸磨杀驴,性命无忧何必庸人自扰担心其它的? “我要你把安宁郡主之事透露给卫玠” 苏影废了十二分力才忍住没问出“为什么?”,难不成黑衣人与苏晓有仇?让你在意的人知道你身陷泥淖污浊不堪,无异于打蛇打七寸 随性“喏”,苏影恭敬地领命,等许久不见来人说话抬头时暗影早已消失,门窗未开也无声响,她现在是相信世间确有来无影去无踪之事的存在 天子病危,司马昱早膳后依旧进宫,苏影慵懒地吃着碗里熬的浓稠的红枣枸杞粥,拿出司马昱的令牌让彩云去挑十名死士待命 ……………… 司马绍以汉代和亲为鉴,言以安宁郡主和亲氐族苻氏结两姓之好世代姻亲,有太子心腹借昭君出塞结汉朝与匈奴友好同盟之事大事宣扬太子英明,也顺带称颂下安宁郡主大仁大义 送亲队伍由太子殿下亲自挑选,随行侍女家奴护送卫队等,嫁妆更是丰厚 苏影听闻消息时已是五日后,人早已渡过长江才放出风声来 “万般皆是命,落地即注定,她躲过了初一,还是没躲过十五,这就是她的宿命”苏晓受封郡主最初是为远嫁羯皇石勒,如今却嫁与苻坚 苏影凭栏远眺已站了一个时辰,司马昱看不过以为她是伤心苏晓和亲之事出言安慰 苏影心下冷哼——宿命她从来不信,若真有命中注定她莫名其妙来到晋朝又怎么解释?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与其顺其自然任命运主宰沉浮,不如步步为营计算好自己的人生 “嗯,或许是她命该如此” 听苏影这么说,司马昱胸间舒坦多了,原本还担心苏影因他隐瞒消息而生气,他督管京畿禁军,和亲队伍北上不惊动他是不可能的 只是司马昱不知道,让安宁郡主和亲苻坚就是他最宠爱的侧妃在大悲寺与太子密谋的结果 张昭带着数人急急忙忙闯进关雎阁,刘是见到司马昱就噗通一声扎地,带着哭腔说:“陛下病危,请王爷速速进宫” 司马昱一听脑袋轰地般崩塌跨步急去,身后刘是和跟他一起的两个小太监放着步子小跑才勉强跟上 苏影看着阴沉灰暗的天,已经开始飘起雪点,今夜注定不是场安生夜,“彩云,那伙人可备妥当了?” “娘娘放心,”彩云又从怀里掏出个黑釉瓷瓶,问是否要给他们服下 入了死士门就是死人,只是活死人与真死人的区别,任务完成有赏金可拿,成了真死人会有笔抚恤金直接给他们家人 “不是啥了不起大事,用不着折损他们,豢养批死士也不容易” 来到这个时代,苏影才知道豢养死士不是件简单的事,挑选人才要钱,还的供给衣食花费,请教头教授武艺和行刺策略,有不少挨不过病逝的,也有资质平平不能胜任的,最后留下的不过十之一二 ……………… 纷纷飞雪,有什么比一壶温酒配上烤羊肉来的更适合 宇文明姬用木盘端着只烤全羊,带着献宝的神色放在慕容恪面前,“阿大,酒好了没?磨蹭什么呢” 虎背熊腰的阿大单手拖着坛二十斤的高粱酒,桌上摆放着三个大碗,三把小刀插在羊身上 “满上满上,这大雪天大口吃肉喝酒才痛快,你俩尝尝看我加了晋人烹饪的调味料”,明姬说完抽刀削了块羊肉塞嘴里闭眼细细品味 慕容恪喝了半碗酒也开始剔羊肉,果然与他以前吃的不同,带着种说不出的鲜香,压制了羊肉浓烈的膻味 在看明姬,已是右手握着半条羊腿腮帮子鼓成金鱼,慕容恪思绪跳跃到苏晓身上,脑中是她闻到羊肉撑着树干吐的五脏六腑俱成空的样子,不由哂笑道:“没出息” 明姬眨巴着眼,快速吞掉嘴里的羊肉,误以为慕容恪说的是她杏眼一翻说:“我怎就没出息了,不是我你俩在晋国能吃到这么地道的鲜卑烤全羊?” 阿大狗腿的点头,来晋国青菜豆腐白米饭吃的他脚耙手软,在明姬说要吃烤羊肉时他跑遍集市,可他家郡主嘴叼非要吃烤羊糕,于是乎他窜门走巷还真让他碰见了嫩羊糕,怕户主不卖他还是偷偷抱走的,留下了比市价高的钱和两斗米面,当然这些曲折明姬是不知的,阿大给她说是集市买的 “吃烤全羊首选羊羔肉嫩鲜美,文火炙烤就能外酥里嫩,羊大了肉质柴,做烤全羊外层肉易烤焦……” 说到吃宇文明姬是行家,除了会吃还会做 慕容恪听她吧嗒吧嗒说个没完也不接话 温酒佐羊肉是鲜卑族的特色,阿大觉察到有异动,看慕容恪脸上早已是了然于心的神情,阿大深感惭愧来晋国是警觉性都降低了 “有杀气,我出去看看” 明姬嘀咕了半天,刚啃一口羊肉听到阿大这话是莫名其妙 慕容恪揉着她的头发,“烤羊羔辛苦了,有阿哥在没事” 嗯,有阿哥在天塌下来还有阿哥顶着,明姬对慕容恪深信不疑,何况还有个阿大 屋外打斗声越发浓烈 “奉我家主人之命求见四殿下” 明姬再也坐不住紧跟着慕容恪出了门,阿大虽力大无穷但以一敌十丝毫不占优势,而黑衣人似乎想速战速决,所以才开口说出奉命前来 “吾等前来只为送信并无他想”,貌似头领的一黑衣人开了口,从怀中掏出封信件朝慕容恪走来 嗯!阿大怕有诈抬手阻拦,手往前一伸示意交给他 黑衣人眼光在屋前台阶上的慕容恪与眼前的阿大间来回交换,衡量下后还是把信交给了他,并补充一句:“故人之命皆系殿下,还望殿下三思” 说完挥手致意撤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3郡主失踪 宇文明姬是一头雾水,这刺客大摇大摆的走了?不是来行刺她的?太不专业了吧? “阿大,把那劳什子丢炭炉里烧了”,明姬觉得一群刺客兴师动众的前来送信,这事怎么看都是个坑 阿大有些为难,喊了句“四殿下”,毕竟这信是送给慕容恪的,作为下人他不能跟着郡主胡来 “拆开它”,慕容恪轻飘飘吐出三个字后进屋 阿大拿起削羊肉的小刀在衣袖上擦拭了两下,刮开火漆封印 明姬制止说:“阿大,小心信纸上有毒” 阿大看了看自己双手,手上并无伤口摇头说“不怕”,拆开后取出张纸交给慕容恪 “写了什么?”明姬凑过头挤在慕容恪身前看,奈何汉字对她来说是有字天书 阿大自觉躲远远的,他是明姬的奴隶连主人都不会的事他又怎会 洁白无瑕的宣纸上只有一句话:郡主和亲,晋国与氐族结秦晋之好,落笔:疏影 这歪歪扭扭如蚯蚓行路的字迹慕容恪很熟悉,汉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习字那是氏家大族才有财力请人教习女郎,一般人家是没这能力的 初入明月楼时,他惊艳疏影的才情,却也惊讶她不识字,闲暇之余也曾教她写字,奈何疏影对纸笔无感,每次都拿你会不就行了来搪塞 郡主和亲?皇家舍不得把自家公主远嫁番邦,通常都会在皇室旁室挑选女子代替,比如汉朝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 西晋八王之乱弄的司马家人丁凋敝,那……慕容恪蓦地站起一拳打在桌上:“安宁郡主” “我进城一趟,阿大看好郡主” “阿哥城门都关了,你打算在城墙边冻一夜?”明姬好言提醒,“冻病了反而误事” 至从王敦叛乱后,建康的守夜宵禁军巡查的更严厉,城楼上三人一组十步一哨想翻墙偷入几乎不可能 “我去睡了”,明姬打着哈欠回屋拥紧被子睡觉,她相信今夜阿哥是不会走的 明姬醒来时慕容恪早已不在,阿大坐在门槛上手里把玩着匕首 “阿大,你没跟着去?” “四殿下让我留下保护郡主” 明姬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笨蛋,他故意支开你也不懂” 明姬也在门槛上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说:“阿大,之前咱们抓琅琊王妃弄错人,阿哥心尖上驻足那人肯定是这个郡主,你赶紧的进城打听打听” 来晋国大半年明姬算是明白,要想把慕容恪带回大燕必定的带上他钟情的女人 阿大向来对明姬言听计从,得了吩咐便去建康 一夜大雪,建康各处房檐都披麻戴孝披着一层白雪,街上行人很少,东西集市空荡荡没有往日的热闹景象,建康透着股悲悯之气 慕容恪抄近道去了郡主府,大门紧闭院内枯枝积雪一派颓唐,他晃悠了一圈确定无人才离去 本想去琅琊王府,走着走着却来到秦淮河畔,画舫有序地停靠在河面,没有夜晚灯红酒绿丝竹悠悠的缠绵 岸边茶铺老板正指挥伙计收拾桌凳 “店家,今儿不做生意?” 店主打量着慕容恪,高鼻深目一看就是胡人,相较于蛮夷匪子满脸络腮胡相貌粗狂,眼前这人略显文雅,着汉服说汉话也顺溜应该是来往的客商 晋朝以貌取人风气严重,长的好得多少有些忧待,店主从柜台上提过茶壶倒了茶招呼他坐,自个也顺势坐下唠嗑 “小兄弟一看就是买卖人” 慕容恪应声点头,恭维道:“店家好眼力,我是西域商人,来建康采买丝绸绵帛药材等混口饭吃” “我就说嘛”,店主一拍大腿,“你来的不巧昨日天子薨逝,城内商贾宴乐停罢,你呀要住段日子等开市了” 说罢呡口茶水,又支会着伙计麻利做事,看样子是要关门回乡,慕容恪本想打听下郡主和亲之事也只得作罢 司马睿死了,于慕容恪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晋国内忧外患举大计可图也 脑中谋划着用兵布局,在街巷子拐角处与迎面而来的酒鬼撞个满怀,尽管慕容恪身形矫健避闪迅速,也没免被泼了一身酒渍 “你个癞蛤蟆眼睛长头顶上?走路看天不看地乱撞人?” 慕容恪觉得好笑,明明是这丫头喝醉酒撞人,到成了他的不是 再说眼前的酒鬼,不是别人正是阿碧,慕容恪认识她觉得这一撞不亏,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作为安宁郡主的侍女该是最清楚苏晓去向的 慕容恪像老鹰捉小鸡般提着阿碧来到一处偏僻的凉亭里,感谢阿碧醉如烂泥,换作平时这会武功的丫头可不好制服 “你谁呀!敢对姑奶奶我动手动脚的”,阿碧不服气的一掌劈来 慕容恪挨她这掌连眼皮都不眨下,空具架势软绵无力无异于隔靴搔痒 “你家郡主呢,身为侍女当街醉酒她还真是好脾气” 阿碧作为苏晓贴身侍女,若苏晓去和亲她定是逃不掉,哪儿能这般放浪形骸 提到郡主两字,阿碧那根细若游丝的神经瞬间崩断,她把酒壶“啪”掷地上,“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也想知道郡主去哪儿了……呜……呜呜……” 在大悲寺喝过郡主带给她的冬笋银鱼汤后她是回味的舌头都差点吞了,在苏晓赴宴后阿碧闲着无聊,听着苏晓给她说的谢安挖冬笋的法子,她是摩拳擦掌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竹园挖点冬笋带回去煮汤 郡主府就她主仆二人,什么事她都得张罗着多个心眼未雨绸缪不是,于是便找和尚借了锄头去挖竹笋 当晚苏晓未归,阿碧认为是和琅琊王苏侧妃许久不见聊的投缘住下了,并未觉得不妥,大悲寺乃皇家寺院,何况太子、一位王妃和郡主落榻至此守卫深严,刺客是断不会有的 直到第二日,琅琊王侧妃起驾回城郡主依旧未归,阿碧觉得不对劲找遍整个寺院都不见郡主人这才慌了 找到大悲寺主持,全寺僧人帮着寻找依旧一无所获,盘问下来得到的答案是:郡主凭空失踪 阿碧吓傻了,骑马回城去琅琊王府见苏侧妃,追月说娘娘玉体染恙不便见客,言安宁郡主在宴会散后便回了院子 像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的阿碧万般无奈下回桓府见桓伊,详细地说了此事 迎接她的是公子一句刀锋剑刃般刺人的话语:“身为贴身侍女,连主子失踪都不知道,留你何用?” 阿碧明白,当桓伊把她送给苏晓时,她的命就属于新主子苏晓,郡主失踪是所有人都该质问她郡主在何处?作为侍女她是最没资格问郡主在哪儿的人 当阿碧抱着最后期望去求助谢安时,一个消息让她五雷轰顶,安宁郡主于大悲寺祈福许愿,愿效仿昭君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造福远嫁和亲 阿碧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郡主去大悲寺是受支道林大师所邀付宴而往,与怜悯众生疾苦有屁关系 她厚着脸皮再次去见桓伊,那清雅的男人背对着她说了八个字:“木已成舟,回天乏术”,然后就是一曲接一曲的吹着竹笛,再不多说一句 阿碧一颗心像是被渔网箍紧,被勒成一片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4谢安余恨(一) 氐族屯兵边境朝廷担忧有南下的趋势 议事堂众将领意见不一,有说胡人虚张声势的,有说是天冷雪大为抢物资的,也就有主张抗敌和撤退避其锋芒的 子时更声敲响,桓温发话明日再议 桓伊与谢安并肩而出,望着那如柳絮纷飞般的大雪,桓伊觉得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都要大 “安石怎么看?” “虚张声势,”谢安望着被积雪映的发亮的夜空,眼神幽远而深邃,“若氐族苻氏真出兵南下,北面羯人赵国,鲜卑慕容,凉国夏国哪个是等闲之辈,乘机挥师犯境腹背受敌的境况,苻健岂能不知” 苻健此举不过是刺探晋室虚实和朝堂态度,顺带期许能捞些好处,这才是谢安内心最想说的 桓伊深以为然,但晋室江山经历过怀、憨二帝被俘受辱,匈奴侵占洛阳大势屠戮,偏安南隅的朝堂众臣已是惊弓之鸟,就算祖逖北伐建功赫赫依旧无人支持朝廷收复故土 朝堂众将领,再无一人有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种气势 两人夜宿公主府客房,不在谈论这事 雪后初霁的东山灵动如水墨丹青 苔园,绿油油的青苔已被连日大雪淹没无影 谢安伸手拨弄开积雪,绿意在雪堆里显得刺眼,让他心脏蓦地收紧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公子不必担心,冻不坏的”,阿七以为谢安是担心青苔被积雪覆盖冻坏 谢安若有所思地点头,吩咐阿七扫雪,从大悲寺回来苔园是诸事不顺心,看书走神,抚琴不成曲调,写字静心却打翻砚台弄的一缸墨汁飞溅 谢安对着苏晓送的那封用掉一半的松烟墨无奈自嘲,有些人一旦刻进骨血就成了毒瘾,至于何时毒发难以预料 翌日清晨,阿七驾车直奔郡主府,确定府内无人后谢安眉间的皱褶又加深几分 登车后听闻马蹄声急踏而来 “是公子桓伊”,阿七低声通禀意在问要不要停留 谢安撩起门帘朝桓伊作礼 桓伊勒紧缰绳立马,“安宁出事了,去大悲寺”,他才听阿碧通禀说苏晓失踪之事,两人骑马回大悲寺却碰到谢安 谢安有些为难,一夕间他去哪里找马,阿碧主动让出自己的坐骑,她深信论计谋才智谢安胜她百倍 一路上桓伊把阿碧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两人又探讨这事件的蹊跷处 听闻郡主失踪,大悲寺主持是慌了神,佛门禁地发生这种事实在有损清誉,因此对桓伊和谢安的要求是十分配合 两人查探了宴请的大殿,各处接待贵客的厢房,又询问寺里僧人毫无头绪,三天时间把大悲寺翻个遍一无所获,安宁郡主就跟变戏法一样凭空失踪 桓伊说:“郡主失踪不是小事回去报官扩大搜寻范围” 谢安顶着双血丝密布的眼沉默以对 建康城里百姓三五地围坐一起烤火议论着郡主和亲之事,桓伊与谢安听着断断续续地言辞一脸诧异,待知道所言非虚后,桓伊冷哼:“又是一场权谋算计”,苏晓的失踪不过是上位者牺牲掉的一颗棋子罢了 “荒谬”,谢安话里压着怨念 “安石,”桓伊看着那打马离去的背影摇头,江左名士都说谢安石安如磐石,清雅自处泰山压顶不为动容称之为石仙,难得有让他冲动的时候 太子府,门卫见谢安与桓伊来访忙的下阶恭迎,名士受天下人仰慕登门造访是对主人身份人品才德的肯定 司马绍听见谢安来访后,脸上浮现丝苦笑,整理下仪容对殷离道:“走吧,去会会” 殷离在廊外停下,见桓伊站院中赏着腊梅,心道:殿下这步棋走的……差劲,苻氏这局棋路结果难料不说,开罪建康两大才俊已是不争的事实 见过礼后,司马绍道:“安石此来有何赐教?” “不敢,只是听谣言四起说和亲之事,天子龙体欠安殿下监国,特来询问此事耳” 司马绍省视着谢安,名士一向狂妄自傲以标榜自己不同世俗他却不然,石仙之称果然不假,淡定如石清雅如仙 “朝堂正值多事之秋,本王禀明父皇效昭君出塞之举修番邦之好,安宁郡主深明大义,念及郡主府灭门之难感恩上苍神明庇佑,特于大悲寺斋戒数日以求和亲顺利,为我晋室国运昌隆进绵薄之力” 太子一番话犹如一盆冰水,浇的谢安通体湿透,在这严寒的冬季凝结生冰 主动和亲?这话堵的住天下悠悠之口,却封不了谢安的心,苏晓若真看透红尘万念俱灰还能挤兑支道林?更甚伶牙俐齿出口成章地讽刺山堇若 明明就是只惹祸的刺猬,岂能担当明妃出塞肩挑天下的重任 心底翻江倒海,谢安脸上的涵养却维持的很好,依旧风雅不改无愠怒之色,“和亲之人须是皇室贵女,苏晓乃番邦女子,殿下选这样的人和亲岂不是落人口实?” 司马绍冷冷一笑:“天子御笔册封她就是我晋室名正言顺的安宁郡主,下嫁氐族苻氏戳戳有余”,那等低贱的胡人也配得上皇家贵女? 谢安连连退后几步,皇权啊不过是一块肮脏遮羞布,就跟这漫天白雪一样,看是洁白无瑕却是掩盖了底下的腌臜 “殿下监国有方,令人失望” 司马绍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如此良才不收纳麾下着实可惜,皇家女子何其多他相信总有一个能取代苏晓,唤道:“安石……” 谢安明白太子的意思,插话说:“安石不才恐负殿下抬爱”说完深作一揖,广袖一甩渡步愤恨吟唱道:“汉家清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系妇人,殿下好自为之” 廊下的殷离唬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都说真名士自风流狂妄,谢安真是狂妄的够胆,借汉史和亲来指责殿下治国无能,只有昏庸之主才会以妇人和亲换取天下苟安,明主则励精图治稳固社稷国运 桓伊默默地跟着出了太子府,谢安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对谁都是温文儒雅的闲适之态,能够让石仙动怒太子殿下也算厉害 王氏权倾朝野,琅琊王扶持别的世家大族以求抗衡牵制,桓氏与谢氏都是其中之一,太子此举若想招谢安再入世怕是凉了 阿七负手而立现在拴马石旁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阿七上前从衣袖里掏出来递给谢安 “去琅琊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5谢安余恨(二) 桓伊见到谢安拢进袖笼里那物件不由唏嘘,太子府都陪他闯了也不差多走一趟 “谢安啊谢安,我上辈子欠你的”,桓伊自我调侃翻身上马,他的朋友不多能上心的更少 听家仆通禀谢安桓伊来访,司马昱握住苏影替他按揉太阳穴的手,“我说什么来着,这二人不出三天必登门” 苏影施了一礼,“妾身告退” 然并未出门,而是转进了百鸟朝凤的紫檀屏风后侧,屏风以黑纱为底,金银丝线主绣凤凰,各色彩线绣着形态各异的雀鸟依偎环绕栩栩如生 见过礼,谢安从袖笼里掏出朝笏搁置司马昱手边 虽心里有底司马昱见到朝笏依旧吃惊,这是要请辞的节奏?“安石这是何意?” 谢安不答反问:“王爷比在下更清楚不是?” 司马昱脸上有些窘迫,当初为苏晓求册封的是他王妃,以女人为筹请他出山入仕的是自己,和亲送苏晓北上与自身又脱不开干系 皇室女子无数,王兄偏偏选中安宁郡主苏晓,还快刀斩乱麻成事后才告知他,司马昱这趟也算哑巴吃黄连,苦差事揽了还不得好 王兄啊王兄,你这局棋够狠,把我推出来作盾牌你坐收名利人心,司马昱心下诽腹,好在他已无心皇位,替太子背锅也无妨委屈换的一席苟安之地也好 司马昱劝慰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安石何必固执?” 谢安哂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若非安石固执,又岂能上王爷的钩?” 司马昱语塞,想他谢安一直高卧东山朝廷多蕃征诏都婉拒不出,却为个女人放下姿态入仕,为此还遭引来不少讥讽 “驸马督慰处就有劳王爷” 司马昱这才明白谢安此来不止归还朝笏那么简单,还给他挖个大坑,举荐做桓温幕僚的是他,如今这茬子自然也得他去结 桓伊依旧站院里赏雪,见谢安出来迎上去问道:“解决了?” 谢安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影从屏风后出来,见司马昱以手支头眉心缱绻,从怀里掏出个白玉瓷盒,指尖挑了些薄荷防风膏,指腹用适度的力量按压着司马昱的太阳穴 “他的话你也听到了,给为夫拿个法子” “王爷七岁即能过目成诵人称神童,哪里需要我个妇道人家多嘴” 司马昱伸手一带把苏影拉坐在怀里,双手去挠她的腋窝,“本王平日是太惯你,这张伶牙利嘴都咬到本王身上来了” 苏影怕痒,卷缩着上身也伸手准备以牙还牙,见司马昱皱眉唇边“嗤”地吸口冷气,立马从他腿上跳起来,“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不碍事” 苏影不由分说地解开他衣领,见伤口已结痂并无崩裂的迹象长舒口气 司马昱眼里浮出抹坏笑,“这衣服都脱掉一半了是不是……” 苏影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嗔怪道:“王爷肩伤愈合前克制些好”,紧接着像包粽子一样把他衣服一件件系好 司马昱悲叹:这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还的继续过 “驸马督慰哪里就说公子谢安身体抱恙,需静养段时日,桓温心下不悦面上也不敢拂了王爷的情” 苏影挑了少许薄荷防风膏,在手背上揉散放入鼻下深嗅了几口气,一股清凉感冲上脑门,连带五脏六腑瞬间如吃了冰水般透心凉,不失为提神醒脑的佳物 司马昱颔首,眼里透着迷茫说:“皇室贵女无数,太子为何钟情于她?” 苏影嗅着薄荷膏感叹司马绍的心眼都比莲藕多,她以安宁郡主为饵引谢安出山,并安插在桓温身边以作监督之用,太子也依葫芦画瓢,用一个苏晓毁了她满盘计划 “太子对王爷仍旧忌惮,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司马昱摆头,都说安石出天下定,他想为晋室笼络良才却是白费心机 翌日,司马昱登门公主府与桓温言明谢安要静养身体,又安慰桓温:安石即能与人同乐,定能与人同忧,让他不必介怀遇到棘手事谢安不会置身事外 简单打理好行装带上配剑谢安与阿七翻身上马,送亲队伍虽走了五天,但嫁妆箱笼沉重随行内侍唯有坐牛车或步行,雪天行程缓慢他快马加鞭一定能追赶上 曲折的山麓被两颗折断的梧桐挡住去路,谢安勒马停下,林中走出两位衣冠华美的贵人,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手持兵器 阿七小声说话:“公子先走” “这场面你拦的住?” 阿七满脸羞涩,他的话是有点螳臂当车之嫌 “安弟这是要去何地?” 谢安坐在马上一派悠然:“闲云野鹤四海遨游,万卷诗书读了也该行万里路方不辜负圣人训教” 谢奕脸色紫涨,论学文清谈谢家诸兄弟没一人能说的过谢安,出仕做一阵子幕僚后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更长进了 “安宁郡主和亲事关两国邦交,安弟该省得其中厉害,这事万万混来不得,”谢据觉得这事打哑迷解决不了,索性挑破天窗敞开来说 谢奕在桓温帐下做司马,听闻三弟谢安闯了太子府和琅琊王府,又辞去幕僚之职,立马觉察到事态严重紧赶过来阻止 “挥剑斩胡掳、马革裹尸还方显男儿志向,以妇人之躯换取苟且偷生非丈夫所为” “安弟……”谢据一声呵斥打断谢安,他这番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就能参谢氏个妄议诽谤朝堂之罪 “国家大事,岂能由你信口雌黄,给我拿下”,谢奕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便冲上前 见谢奕从下属手里接过配剑,谢据拉着他胳膊劝说:“大哥这是何必,兄弟间刀戈相向未免落人笑柄?” 谢奕甩开谢据的手骂道:“落人笑柄总比满门抄斩得好” 寂静的山麓中兵戈激斗声四起,惊的枝上雀鸟纷纷扑腾着羽翅逃离 谢奕挂的是武官之职,掌中铁剑舞过之处树木无不枝断皮损,谢安见招拆招虽步步后退却也未乱分毫 一旁观战的谢据见三弟虽是败退,却是在聚集势力等待薄积厚发的一招胜出,想着那句落人笑柄总比满门抄斩的好,谢据跺脚拔剑助大哥一臂之力 二对一的场面谢安应付起来明显力不从心,在看出兄长使拖延战术后决定兵行险招,不顾防御而是长剑直刺大哥胸间想逼迫他闪退让出道来 谢奕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扣住谢安,面对直逼而来的剑势他半步不让,迎着剑刃刺进胸膛 “大哥” “大哥” 谢安和谢据惊呼出声 谢奕抬腿一踢,谢安跌倒在地,“拿下他” 谢据看着大哥那血流如涓涓细流的胸膛急呼:“快寻大夫” 谢奕支会着护卫:“给我绑结实了,有个闪失我拔你们皮” “你省着点伤口” “嘿!这小子平日里文质彬彬弱不经风的,下起手来有两下子,不愧是我谢家的人”,谢奕乐呵拍了把谢据肩膀,立马疼的他呲牙咧嘴 谢氏祖上出身武官,到这一辈除谢安外其余几兄弟也是从武 回到苔园,大夫刚替谢奕上好药,谢据火大地进门一屁股坐榻上咕噜咕噜喝了两碗茶 谢奕皱眉,“他还是不听劝?” “可不是,我嘴巴都说起血泡沫了,他还当那是汉菜(一种蔬菜,烹饪加热时汤水会变成玫红色如同血水)水,油盐不进的倔驴脾气”,谢据苦口婆心劝说半天,从家国天下苍生到谢氏门户大计,说的舌头都酸了谢安半点不为所动 谢安被五花大绑关在书房由四人看守,谢据扶着谢奕进了屋 “三郎,安宁郡主和亲事关朝堂社稷,为谢氏门庭和黎民免受战火屠戮,大哥只能委屈你了”,谢奕语调无奈里透着苍老,随即一声令下以阿七伺候不妥为由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又吩咐护卫拿木板钉死门窗,谢安那平静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波澜,“大哥是想拆了我这竹屋?” 苔园房舍全由竹子搭建,木板铁钉封时容易,拆除时拔钉子却是麻烦,竹子不比木头结实经不起折腾 “平日里我就是太由着你性子,”谢奕朝呆愣的护卫吼道:“我这家主说话不管用?” 护卫点头应喏领命而去,谢奕对谢据道:“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父母已逝长兄为父,你择日去给刘氏女郎下聘把亲事定下,要有个人管管他才好” “大哥……”谢安没想到这次谢奕会如此激进 谢据拍拍谢安肩膀:“安弟听二哥一句劝,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与她命中注定无缘”,叹口气追着谢奕而去 护卫封门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谢安那颗心也如这间书房被封死 天子薨世谢奕与谢据每日入宫吊念,半月后撤走护卫解除谢安闭门思过的禁令 半月光景,曾经那个风流清雅把自己活成一副泼墨写意山水画的江左谢郎,已变得形容枯槁,终日与酒为伴喝得酩酊大醉 浮生第一次见苏晓,在驿站,是那么仓促压抑的相逢 他曾许自己一场放纵恣意,终究是救不回她,平城是,建康也是 当日兰亭宴上刘惔说苏晓似文姬昭君,如今真成了和亲郡主 桓伊来看他,两人对坐饮酒 “你醉了” “嗯,醉了才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谢安踩着虚浮的脚步放歌长啸 辗转反侧的慢慢长夜,思念到心神恍惚的地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凄凉,不醉怎能睡的着? 有道是黄粱梦好,只是梦醒后,寂寂寞蚀骨的情绪风长,人便再也不能入睡 “苔园竹舍里,日日若年年”,酒坛滚至一边,谢安醉到在地 看着疯癫痴狂的谢安,桓伊唏嘘:那些愉爱憎恨,安石穷其余身怕也填不满 桓伊庆幸自己不沾染情爱 “锦绣荣华中自有规则,纵使她聪慧端庄,衣冠博带的士族仍容忍不下她无家世的印记,淌洋山水,携手一生?那是痴人说梦”,桓伊自言自语,不知是在说谢安还是说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6北上抢亲 慕容恪回来时屋内格外热闹,一个身着蓝布衣的少年窜了出来,一句四哥喊得泪花闪闪 “十九!”慕容恪吃惊不小,看到一旁的慕容垂瞬间明白过来 “我去做饭”,明姬唤走阿大有意留个空间给他们叙旧 “大燕呆着无聊出来透透气,刚好在城里碰见阿大,就跟他过来了”,慕容垂简单说了下经过,省略了他跟十九在建康晃荡了两个月也没找到慕容恪这段 快一年不见,十九长的更高了,身形相比去年却更单薄,想是被父皇罚的不轻 “司马睿去世,太子登基政局不稳,四哥这是个好机会”,慕容垂急不可待道 慕容恪眼神空洞如雪,良久后吐出三字:“去长安” “长安?”慕容垂和十九对望一眼惊讶不已 “不是……四哥……哪个……你去长安……”慕容垂震惊地说话都结巴 十九扯了扯慕容垂衣袖,借口上茅房出了屋 “你拉我干嘛?” “五哥,晋国和亲的那安宁郡主,就是当年从四哥军营里逃出来那女子,”十九怕慕容垂记忆不行,特意补充一句:“在寒山寺四哥还用蜜蜂教训欺负苏晓的人来着” 经十九这么一提,慕容垂脑中立马浮现出张清丽的面孔,他与十九两人大眼瞪小眼,然后两人同时嘴巴窝成鸡蛋型得出结论来 “四哥要抢亲” 慕容垂大掌拍在十九肩上,“嘁,小小氐族,朝三暮四翻脸无情,咱们抢了他新娘子,气死那狗屁天王”,太兴奋力道下的重震的十九呲牙咧嘴“唉”了一声 苻健自称天王建立前秦,他爹苻洪先投奔匈奴刘曜,后投奔石虎,再向东晋称臣被封为氐王,慕容垂为之不耻 这厢慕容恪还在为如何开口难以启齿,外头慕容垂和十九早已商量妥当 菜已上桌,慕容垂拿出两坛酒,“这是鲜卑草原上的马酒,比汉人那酒够味,今日喝个痛快” 摆上四个大粗瓷碗满上后,一人一碗端起咕噜咕噜地干掉 明姬发现少个人,问:“十九呢?” 慕容垂继续倒酒,“那小子没出息,吃的拉肚子,甭管他” 草原女子生性豪放,明姬半年多没喝到家乡的酒,加之慕容垂的鼓怂一顿饭功夫便醉倒趴桌上 十九顶着一围帽的风雪回来,把干粮布袋子往榻上一置,“五哥办妥了” 慕容垂打个响指:“四哥,咱们可以上路了,”又指着醉酒的明姬说:“这条尾巴丢给阿大” 阿大对慕容垂的话没有丝毫不悦,从刚才慕容垂灌明姬酒他就静坐不语,保护郡主是他的责任,可他管不住这刁蛮郡主 见三人欲走,阿大忍不住开口:“四殿下” “放心,四哥一走这野马驹子肯定一路追回大燕,”慕容垂笑道,指着酒坛子:“怕露馅就把自己灌醉” 三人各自上马,虽是冬季大雪封路湿滑难行,但鲜卑人善培育良马,脚力与耐力身形各方面都比晋国的马强 明姬醒来已是翌日中午,屋内只剩她与阿大,聪慧如她立马明白慕容垂想摆脱她的计量 “阿大上马追” “郡主,咱可没马”,阿大低声道,意思是这儿不是鲜卑一声令下千里驹随意挑 两人在马市转悠一圈下来,明姬如只斗败的公鸡,马匹大都身材矮小瘦骨嶙峋……遇到阿大这焖嘴葫芦还安慰她老马识途,明姬那个火啊,她要回鲜卑晋国的马识途有个屁用 慕容恪三人日行数百里,连啃干粮都是在马背上,只待夜晚寻店歇息 慕容垂和十九是一路斗志昂扬,鲜卑有抢亲的习俗,看上哪个部落的美女,可凭骑射抢回去,草原女子豪迈奔放仰慕英雄,能抢亲者必定实力不凡多半能征服女子的心,甘愿嫁他为妻 慕容垂是没遇到过值得让他抢的女人,十九则年龄小,这不有机会陪人抢亲亦是兴奋不已 “五哥,这亲咱们能抢的赢么?”十九躺在榻上有些忧虑 “抢苻天王的女人多有面子,以后看谁敢诋毁四哥有龙阳之癖,为了四哥豁出命也得把那女人抢回大燕”,慕容垂说的豪迈万千,仿佛闭上眼就能看见慕容恪携着苏晓骑马进都城,众将领欢呼雀跃和太子党那帮人吞老鼠屎的表情 ……………… 头昏昏沉沉,我听着嘈杂声归于安静,分不清是梦是醒,若说梦分明又见眼前人影晃动,若说醒浑身又如鬼压床般,只觉行尸走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后,耳边传来声玲珑莺语:“郡主好睡啊” 我努力睁开沉乏的眼皮,光线刺的眼疼不由地闭上然后再睁开 眼前人穿着青衣宫装,逆光看不清容颜,但她腰间盘绕的鞭子便已道出她的身份 “是你” “是我” 我最后的记忆是喝了山堇若的酒昏倒在殿上,那么此刻应该还是在她手里 “不日就到长安了,郡主该起床活动活动筋骨才好,这弱不经风跟块破布似的身子,洞房花烛夜只怕经不起折腾,胡人蛮子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山堇若嘴里发出串银铃儿似的笑声,于我听来却如赶尸匠手中的驱邪示警铃般骇人,这声音预示着不好的东西即将来临 洞房花烛?我转着眼珠子才发现自己穿着大红喜服,如石榴花般红艳的颜色是那么刺眼,我要嫁给谁? “你要把我怎样?劫持郡主你疯啦?” 我发觉自己说话舌头在打结,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疯子更让人惧怕,行为想法皆不同于常人,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搭进去 “你错了,不是我把你怎样,是你的好姐妹苏侧妃要你和亲嫁给苻坚”,提及苏影山堇若不由地皱眉,这女人谋略过人,心计坚硬如铁,她惦记谁就能坑谁一辈子 “呵呵!安宁郡主,保晋朝宗庙安宁,这就是你的命……” 我脑中轰地坍塌一片,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山堇若的话,只见她嘴唇翻飞,原来我的封号是这个寓意 蓦地想起我在大悲寺求的那一支签,“凤兮凰兮,囚兮渡兮”多契合现在的自己,凤为男凰为女,凤为王凰为后,苻坚他日称帝为凤,我嫁于他也能说是凰,这样子来说囚兮渡兮也就能解释了,于我来讲这桩和亲婚姻是囚笼,也让我有个渡尽余身之地 贼老道,你真坑我不浅,当日你点拨几句让我有所防范也好不是,这出家人慈悲心是让狗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7给山堇若添堵 想是怕我哭闹生事,一路上都用迷药参汤给我吊着,虽时日不长但每天卧床不动手软脚软在所难免 以前练体操不敢多吃,来晋朝后是物质匮乏,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下巴尖尖脸瘦了一圈,感觉是眼睛都变大了,身上的大红喜袍像个布袋一点都不合身 两个素衣梳着十字发鬓的侍女端着器皿进屋,屈腿行礼:“奴婢菊豆、菊香伺候郡主洗漱更衣” 我点头,阿碧不在和亲队伍中,应是顾忌她有武艺在身不好管教约束 换掉身上沉重的礼服感觉整个人都变精神了,早膳很清淡,一碟子卤水花生米,酱菜,花卷配小米粥,都是爽口易消化的食物,而我很给面子吃的一点不剩 山堇若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盘干碗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郡主胃口真好” “能吃就是福不是,番邦女子比不得夫人忧心事多,以至于劳心劳力食不甘味” 我拿湿帕子擦拭了下手,让菊香撤下去 山堇若也不恼,反而悠闲地靠着榻坐下,摆起聊天的架势来,“郡主这嘴儿着实伶俐,怪不得侧妃要举荐你和亲,比起皇室那些端着清高装门面的贵女,你这模样儿更对人胃口” 自古和亲,有几个帝王会把自己亲闺女送去?都是找宗室女封个公主代替。拐着弯骂我这挂名郡主就只配嫁胡人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我不知苏影因何与山堇若结盟,照如今这情势看是闹拜了,好笑道:“与君乘舟同渡,相执不和,舟翻俱覆” 山堇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很难看 我再笨也看明白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如果说和亲苏影是主谋,山堇若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我只是好心提醒郡主”,山堇若敛衽衣衫,一脚跨过门槛撇过头嘲讽道:“忘了告诉你,你那座郡主府与你的好姐妹亦无半点关系,苏晓有时我真羡慕你,不争不抢便有人上门献殷勤,可惜呀……桓伊也好,谢安也罢,亦或卫玠,都是空奢望一场……哈哈哈哈哈” 应付完山堇若,我进屋虚脱般倒在床上,前十几年竞技体育生涯都是靠体力吃饭,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的日子我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能应付的了么? 思虑着山堇若的话,不由苦笑我这挂名郡主还真是廉价,除了圣旨这个过场省不开外,俸禄府邸一样没得,最是无情帝王家一句天子亲封君无戏言,就换的我为他卖命,还美其名曰恩赐 除去皇室与苏影,在建康能出手阔绰赠送我一栋府邸之人,大抵只有桓伊一人 当日借着玩笑问他要赠礼,他轻笑早就送你了,当时我以为是指阿碧,现在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怪他对郡主府那么熟悉如同行走在自己家,只因那原本就是他的家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苏影啊苏影,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坑我坑的不浅? 雪天行路不易,队伍在离长安城外三十里的驿站停下,负责送亲的将领派使节入城通禀,按规矩苻氏应派人前来迎接以示尊敬 我笑笑不语,自古和亲何谈尊严?大名鼎鼎的文成公主如何?不过是史官为天朝上国粉饰脸面编造出蛮夷臣服沐浴天恩的假象罢了,大小昭寺足以看出松赞干布对她的态度 窗外银装素裹,在驿站这两天山堇若倒是跑的勤快,时不时来给我添堵 我握着手炉捏笔在纸上算写着,这时代与史书上有偏差,也就意味着不可预料的事更多 “东海王还没回信儿?”也不避讳山堇若看,反正简体字她也看不懂 山堇若明显一愣,她叮嘱过侍女不许透露给郡主和亲的对象是谁,“你怎知道是他?” 她这话让我确定此事与苏影脱不了干系,氐族苻氏最有潜力的可不就是东海王苻坚,苏影知晓历史又怎会图眼前之利把我许给苻健,或是他那短命鬼儿子苻生 “算得,跟玠公子久了,也学了点他的本事”,我故意在她面前卖弄,纸上那和卫玠如出一辙的簪花小楷够山堇若吃一壶,而她也如我所料看到字体后脸色垮塌下来 “临摹的再像又如何?你跟他注定君南妾北,郡主须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这话是提醒我注意身份了?”我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穿越来到这鬼地方就罢了,逃脱两脚羊被吃的命,又落入和亲的圈套 挑起祸端又如何,东晋与前秦迟早有一战,都死了几千年的人了,再死一回还不是死……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果然人被逼到绝境心态扭曲时,啥后果顾虑都不值一提 见我沉默,山堇若以为我有所顾忌嗔道:“郡主省得就好” “夫人太高看我了,苏晓乃楼兰番女,忧心晋国岂非本末倒置?”,看着山堇若惊讶的脸,我露出个明艳的笑:“出嫁从夫,我更希望有天陪夫君登临建康城楼,妻以夫荣不是” 山堇若看着笑语盈盈,满脸期待的苏晓腿抽筋退了两步,蛮夷女子怎能期望她如宗室贵女替为晋室着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和亲背后埋着苏影与苏晓合谋里应外合颠覆天下的阴谋 这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回建康后必须禀报太子殿下这事 人善被人欺,入苻坚后院少不得要面对内庭争斗,提前拿山堇若练练手也好,生活不易我也要做只打不死的蟑螂 “夫人每天为我之事劳心费神可不好,瞧瞧这脸色,”我啧啧摇头,“老气横秋,细纹雀斑尽显无疑,” 哪个女人不在意容颜,见她双手抚摸着脸颊,我目光悲悯地望着她,“色衰爱驰,站在卫玠那种美男子身边,唉……”晋朝以美色审人长相决定待遇 山堇若随送亲队伍北上,风吹雪割加上气候干燥缺少保养皮肤粗糙不少,反观苏晓一路上各种药材汤药滋补着,是肤如凝脂净白如瓷,两人一对比她心里更难受 我端着茶吹开茶沫继续给山堇若添堵,“夫人这一走怕是在老夫人跟前树立的贤良淑德形象全毁,士族女郎长期不归家成何体统”,古代女人侍奉公婆是必须尽的责任,我第一次觉得这封建思想有用 山堇若气的全身发抖指着苏晓:“你……” “我的话虽难听,好歹是替夫人着想,老夫人哪儿还能以回娘家探望病母搪塞” 见苏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山堇若心里打鼓,谁知下一句便让她如坠地狱 “若夫人与王应间的事让卫玠知道……”,我笑呵呵地看着山堇若脸色一寸一寸苍白下去,幽幽地说:“只怕山氏要颜面扫地” 山堇若急的口不择言辩解:“你胡说,我与他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是清白的” 因父亲是武将与王敦共事过,她与王应打小相识,可她除了帮王应捉拿苏晓这事外,和他真没有交集,此刻山堇若肠子都悔青了,当日该吩咐他人去做不该亲自出面,转而又想这事她与王应死不承认谁又能知道?至于苏晓嫁入秦国何以俱之 “郡主还是多忧心忧心自个吧”,山堇若不想再谈下去,借着怒火甩手离去 我长嘘口气,不是演员的料这强势女装起来真累,本是猜测现在看当日郡主府遭难,围追堵截我的那帮黑衣人为首的确定是山堇若无疑 今日她吃了大亏,我应该能清静几天,每天应付她真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8劫点嫁妆 窗外寒雪簌簌的涌动声,让寂夜增添了几分无由的萧索 半夜,前院突起的喧闹和短兵相接之声惊扰着我原本不安生的梦。披衣起身,百莲花枝烛台上手臂粗的蜡烛泪痕斑驳,似在诉说着蜡炬成灰的辛酸 “菊香”,我轻唤两声无人应答,想是天寒被衾暖好梦留人沉睡吧 寻声而去前院火把通鸣,大半夜惊动护卫除了刺客还有谁?只是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怎会惹的刺客刺杀?除非…… 我对朝堂并不了解以至于这次送亲卫队的将领是谁也不知,看着廊沿下身披铁甲腰挂宝剑的男子,想来他该是卫队的将领 他旁边站着个褐色衣衫的中年人,身长七尺形容伟岸,面颐如秋月晴空,双目似鹰榫掠物,穿着窄袖胡服却是汉人容貌,看着像文人雅士,英武气场却更胜身旁甲胄长剑贴身的将军 给我第一感觉这人是号人物,看着场中高鼻深眼的士兵应是氐族苻氏派来接亲的人 刺客三人皆穿夜行服黑巾蒙面,两高一矮从身形看是男人,被团团包围却没乱阵脚也是个狠角儿 “准备绳网抓活的” 一声令下几个便拿来网罩,呈包围之势的士卒拿着长矛进攻缩小包围圈,网中之鱼并不甘束手就擒挥剑抵抗 我见到一双眼,色如琥珀般润泽而深邃,来晋朝后我只见过一人有这样的瞳色 当身处绝境以为被天下抛弃时,突然发现还有人惦念你是何等的兴喜感动让 我从暗侧的角落走出来暴露在外,所有人都盯着被围困的猎物没人关心我处的位子是否凶险,场中刺客长剑一挡,左手持匕首削断刺来的长矛,其余两人默契配合架手为支点,乘空当送他出数层人墙围堵的包围圈 只见他灵巧如燕子穿梭,几个纵身后冰凉的匕首便架在我的脖子上,嗯!这时我这主角才被人发现存在 台阶上观战的晋室将军慌了呵斥道:“放开郡主饶你不死” 唉!这种台词连我都不信,何况涉及性命之忧的人,果然刺客不屑回复,只是刀刃离我又近了一分,他在用行动宣誓着谁是主导者 “让你的人退下” 和亲郡主在刺客手里让人投鼠忌器,若人弄死了这亲谁去和,于朝堂也无法复命,“退下、退下” 首领发话士卒纷纷撤下,但氐族士卒却纹丝不动 晋国将领无奈向身旁的褐衣男子拱手:“王大人,这事你看?” 沉吟片刻他还是挥手示意退下,刚才还再做着困兽之斗的刺客此时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来到我身后 “听说郡主和亲,我们就想捞点陪嫁,大家和气生财,伤了娇滴滴的郡主多冤枉” 听着刺客中身材最矮小那人的话,台阶上站着的两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兵荒马乱加上天灾,农业遭到很大破坏衣食短缺物价飞涨,不少人为生存落草为寇行劫匪勾当 但这三人竟胆大包天打和亲队的主意,要真被偷去陪嫁品颜面何存? 褐色衣衫的男子开口:“只怕你们没命拿”声音虽轻却从容淡定 “嘿嘿”,刚发话的刺客笑道:“是也是也,我们想清楚了要命”。他这话说完便被身后的同伴在腰部狠掐一爪,若非蒙着面一定能瞧见他呲牙咧嘴的表情 “想走?” 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的刺客抓着我肩膀后退,“我要走没人能留的住”,他的手很冰关节僵硬想是在这雪天雪地冻太久 我怕死地配合着他挪动,士卒虽多但没人敢乱动上前,晋国人想的是郡主死了他们难逃死罪,氐族人则担心这郡主是东海王的侧妃,都到长安了死在家门前太打脸 眼看退出驿馆,我瞧着两位主事满腔悲鸣:“将军,王大人……” “郡主莫怕”,送亲的将领朝刺客呵斥:“逆贼,还不放人” “好生保重,我会再带你走”。身后的人收刀在我耳旁说了这话,同时把我往前一推,三人快速消失在雪夜里 我跌坐在地上,寒冬腊月寒气逼人在户外站久了腿脚冻僵变的麻木,刚站起来又跌倒,在旁人眼里我这狼狈相是活脱被吓的 氐族士卒刚要追就被阻拦:“穷寇莫追”,送亲卫队自然是不会追的,毕竟郡主安危比偷嫁妆的刺客重要 山堇若领着菊香菊豆走来 “堇若女使,让郡主涉险身为贴身护卫的你该当何罪?” 面对斥责山堇若盈盈一拂:“堇若有罪请冯统领责罚” 本来还气势汹汹,冯统领到底是武夫,虽脾气暴躁于女眷却拉不下脸面当作士卒管教责罚 “罢了罢了,好生照顾着,再犯一并严惩”,冯统领不耐烦的挥手,这女使是太子殿下钦点的人,打狗看主人他只能明面上做做样子 回到寝殿,菊香和菊豆去拿热水煮姜汤驱寒 山堇若耸拉着脸,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探究之意 我拿火钳拨弄着炭火:“别这般盯着,我受不了” “我劝郡主收起那些小心思” 我装着听不懂笑笑,“都到秦国都城长安了,夫人觉得谁想取我性命?” 山堇若听得眉峰堆叠,显然是不信我说的 “那么多人亲眼目睹,夫人随便抓个问问便知”,火红的热浪熏烤的人懒洋洋的想睡,喝过姜汤用热水烫暖双足,看漏壶已近三更天 我打着哈欠道:“好死不如赖或者,刺客也不知还来不来,本郡主的安危就全仰仗堇若女使了”,说完蹬着鞋子入内室歇息 山堇若气的一拳拍在案几上,碗里的姜汤溅到桌面足见力道之大 这番邦贱民竟敢端着郡主身份让她守夜?想着冯统领的话她又不敢再大意,人没送进东海王府出了事就是她这女使的失职 权衡利弊后山堇若加件披风,履行着她郡主贴身护卫的职责,秦国迎亲使者已至她姑且再忍耐几日,刺客能刺杀也能劫人逃脱 无星无月的夜被堆积至脚踝厚的积雪映照的明晃晃的,三名刺客再三确认没被跟踪扯掉黑巾 十九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想不到那小小驿馆暗藏那么多兵力,好险差点小命就交待了” 慕容垂一掌拍他肩上,“有你的啊,捞点嫁妆?”话说他当时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他们是想捞点嫁妆,只是这嫁妆是晋国送给东海王苻坚的女人——苏晓 “那种场面,告诉他们咱三是去抢亲的,还能走?”十九心下哀叹,这抢亲果然是勇猛儿郎的事,怪不得鲜卑一有抢亲成功的男子,各部族首领都会争相送赏赐并招入麾下,能单枪匹马抢亲的人绝对有两把刷子 两人嘀咕一番,发觉站在前方的慕容恪一言不发,气氛有点窘迫,想安慰奈何找不到说辞 “走吧,暗得不行就明着来” 慕容垂和十九不由面面相觑“啊!”了一声,明着来?冲冠一怒为红颜?发兵一国为个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29师兄弟 静夜无声,经刺客一闹驿馆人心惶惶,王猛与冯统领查漏补缺重新安排以确保万无一失 推门后抖落满身风雪,屋内外冷热两股气流冲击着人有些不舒服 炭炉上温着羊奶浆,王猛执壶拿过漆器里盛放的碗,烛光下乳白色的羊奶鲜香扑鼻。一口下肚暖意从胃里传遍全身,又从碟里拈起个羊乳奶酪放入口中细品 “多年未见,师兄样貌都变了口味还是一样”,声音清冷如簌簌飞雪,透着软绵无力明显中气不足 身体本能的警戒使王猛迅速握住腰间的佩刀,但仅仅是握住刀柄并未拔刀出鞘 王猛转身见榻上坐着一人,白衣如雪,浑身携带着一股灵秀清风,如春日蒙蒙烟雨,夏日茵茵绿树,秋日晴空朗月,冬日寒梅傲雪,有种让人忽视不了的俊逸 脸上罩着银色面具,那双眼明亮似月轮穿沼无痕不惊,幽深寂寂若无底洞不知深浅几许 “你是……?”王猛疑惑问 “呵呵” 一声浅笑随即而来的是凛冽寒气直逼面门,王猛侧身躲避,身后的柱子铮地发出闷响,一片晶莹剔透的玉兰花瓣钉在上面冒着寒气 果然是他,王猛心下暗忖。如果说刚才还能自欺欺人认为他不是那人,此刻对方显露身份让他脑海里记忆翻飞 二十年前,初遇师傅时也是在冬日,王猛记得那年的雪持续月余,积雪堆积至膝盖,随处可见被冻死的穷人 他背着畚箕在富商权贵居住地沿街叫卖,想着权贵人家扫除积雪定会买大量畚箕,然而他叫嚷半天没卖出去一个 他颓废地靠着拴马桩对着双手呵气,从怀里取出半块菜糠窝窝拈一撮积雪下咽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人,身材高大瘦削,头戴竹笠身披鹤氅,一派道骨仙风的气派笑吟吟问他:“畚箕卖么?” 见有上门生意年幼的王猛兴喜不己,揖手道:“一个两文” “我全买下,你与我一道回家取钱可成?” 全买?这话让王猛噎的不轻就像菜糠窝窝卡在喉咙,他看不清来者面容,只能凭声音断定是中年人,该如何称呼好? “先……先生,你真早把我的畚箕全买下?有十几个呢?”感激的同时,王猛也纠结买这么多畚箕够用几年了 “全买下,不过我身上没钱,你的随我去家里取” 听到对方的话,王猛背起畚箕跟了上去,两人出城又走了数里到达山中一处茅庐 中年人取下竹笠邀他进屋,并多给他一倍的钱,指着一堵墙的书问:“你可识字?” 王猛眼里心里全是书只是木纳地点头回应 中年人随手抽出一卷给他,“看完后来找我,过得了关我就收你为徒” 王猛想着张良与黄石公的典故心砰砰直跳,心道这应是自己的造化,收好书告辞 半月后王猛再次踏入茅庐,那日他恭敬跪地奉茶成为诸葛渊第一个徒弟 数年后他随尊师游历天下途径洛阳,路上尊师被一个乘坐羊车的孩童吸引,他脸上的笑王猛终身铭记,那是踏遍千山万水蓦然遇见的惊喜 王猛不由地仔细观看,这些年他随尊师学习,通诸子百家也懂异术杂学 “可看出门道了”?诸葛渊问 王猛嗯了声,尊师在游历中总是借各种人事来检验他学以致用的本领。这类看人面相断命就是常事 “三庭五眼堪称完美,从面相十二宫看……恐有薄命”,王猛思虑再三后叹息:“可惜了这肌骨如玉之人” 诸葛渊诧异于徒儿的评价,他这徒弟为人言行谨慎,王猛却未觉不妥,人随年龄增长相貌会发生改变,但骨骼神韵却是天定变化不大,刚才那孩童骨骼清奇长大了必定非平凡之人,说不定洛阳会再出位檀郎玉貌的潘安 接着尊师带他入卫府,关于卫瓘他如雷贯耳,文官行武职一人诛杀邓艾钟会两员大将,映入眼帘的却是位广袖玉带面目慈善的老人 大人谈话自是与他个小儿无关,见过礼后他便退下在廊下漫无目的走着,欣赏府内古朴的建筑和山水布局 “哥哥,你迷路了么?”幼稚带着奶腻的声音,他低头就看到个孩童,闪着美玉荧光的黑眸歪着脑袋问,这世间可真小,早上见到那坐羊车被人争相关睹的孩子就站在他面前 “哥哥” 见王猛愣着不说话,孩童摇着他袖子 “咕噜……咕噜”不争气的肚皮在这时擂响战鼓,王猛脸色刷地红了 “哥哥跟我来” 王猛任他牵着自己衣袖,随他穿廊过院进入一间装饰华丽的屋子 “这羊乳奶酪可好吃了,哥哥快吃” 原来这小不点知道他饿了带他回房吃东西,洁白无瑕的奶酪用模子做的大小一样很精致。入口奶香浓郁浸润的五脏六腑都舒坦开来像沐浴着温泉 一盘奶酪很快被王猛消灭掉,门外想起嗦嗦的脚步声和珠翠摇曳撞击声,紧接着传来温软急切的呼唤:“虎儿,虎儿” “娘亲,我在这儿” 衣着华丽的美妇人进屋,先是查看下孩子然后略带宠溺的斥责:“雪天路滑湿冷,一眨眼就没影了,让娘亲好找”,发觉屋内有生人问道:“这位是……?” “哥哥丫,我想请哥哥吃羊乳奶酪,回屋后才发觉被我吃完了,娘亲你能不能在给虎儿做些?” “你吃完了?”美妇人看着几上的空盘喜上眉梢,“好好好,娘亲这就去跟你和这位小哥哥做” 她并未问王猛是谁,之前听侍女说家翁在与贵客商谈,夫君兴奋地告诉她来人是诸葛渊和他小徒弟,这孩子衣着简朴浑身气量无双,想来是诸葛渊的小徒弟无疑 美妇人一走,王猛和虎儿都长舒口气 “虎儿体弱多病,我多进食娘亲就特别欣慰” 看着空盆子和绞着手指的虎儿,王猛突然明白自己吃完奶酪时虎儿眉间舒展的含义,不过是他想安慰母亲开心罢了 两个孩子就这般坚守着属于他们间的小秘密,对出身穷苦的王猛来说羊乳奶酪简直是人间美味,他活了十五年是第一次吃到 相处下来王猛才了解,虎儿是卫瓘嫡孙名叫卫玠。因自幼体弱多病小名唤作虎儿取意生龙活虎之意,玠——美玉也,果然他称的起这字小小年纪就被人称作玉人 卫瓘是文官挂武职,家中子弟大都习武当然虎儿例外。在练武场虎儿满脸失落叹几回气回屋读书练字 几日后尊师说要收虎儿为徒,王猛惊讶的不行,然后就是抱着被子翻滚傻笑,嘿嘿!他终于能升级了,终于能听到有人喊他师兄了。哈哈……他的师弟还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虽然现在还小但假以时日绝对惊艳洛阳…… 那日他以师兄的身份告诉他如何行拜师礼,并言等他大点了就去长安,跟尊师在一起能习武,他送虎儿把木剑作为贺礼,至于虎儿还师兄的见面礼嘛——羊乳奶酪 可惜王猛没等到虎儿带着木剑去长安找他教自己习武的承诺,不久后卫府满门抄斩,王猛急了想去洛阳,诸葛渊告诉他虎儿逃脱了无事 后来贾后被废,贾氏一族权力被瓦解,卫瓘得以平反正名 再相见小师弟已十二岁容颜风华绝代,王猛辗转反侧两夜才想好见面的说辞:师弟,你这容貌跟你一道上洛阳街恐怕要日落西山才能脱身回来 没有预想中的惊喜,一句冷冷清清的师兄压下他设想多日的话语 王猛自我安慰,许是太久不见虎儿长大了认生,相处些时日便好,终究是让他失望了,眼前冷眼冷情冷性之人是卫玠,那场屠杀虎儿已死 那句师兄这些年努力练剑习武就等着教你呢,再无机会开口 此后,王猛再没见过他这小师弟,道是时不时听到他的传说,一个是姿容盖世的卫玠,一个是神出鬼没纵横权谋之术的诸葛卫央 诸葛卫央——好久远的名字。当日拜师礼后卫瓘请诸葛渊赐个名,好沾借点他的福气,尊师捋须含笑:诸葛卫央 取意长乐未央之意,又包含师父与宗族姓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0入住王府 “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虽多年未见好歹也师出同门” 王猛从记忆中抽身,看着手中的羊乳奶酪苦笑:“我是该唤你虎儿?卫玠?还是诸葛卫央?” “有区别?” 有,区别大着呢,虎儿才是他熟悉的师弟,宁外两个身份一个冷一个狠,除此外再无他感 十几年没交集的人突然出现认他这师兄,怕是来者不善,同时王猛也诧异他的身手,在重重护卫下潜入他的房间绝非易事,眼前的人是洛阳初见的病秧子虎儿么? “师兄如今为苻坚器重前途无量,我这数面之缘的师弟不认也罢,人嘛飞黄腾达后都要洗涤过往”,诸葛卫央轻飘飘起身越窗而出 王猛望着窗口发愣,自己是怕穷亲戚攀茬附上门的人?说到底他是不能接受纯真的虎儿变成冷血无情的诸葛卫央,执念太深啊! 这些年关于这师弟他也有所耳闻,此番出现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尊师啊尊师,你一走数载何时归家?”王猛捏着眉心,明日得派人回茅庐看看才好,他那师父行踪不定,游历天下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一夜没睡,晨起差人打探安宁郡主已起身梳妆,王猛换过衣衫由侍女侍奉清洁打理后去拜访这位和亲郡主 山堇若倒也尽责,一夜站岗下来连眉毛上都挂着霜雪,虽披着狐裘依旧冻的不轻。折腾一宿白天该是不会找我茬 菊香通禀说王大人与冯统领来探视 我慢吞吞应了声,拿湿帕子擦手后叫菊豆把早膳撤走 冯统领进门时余光瞥了眼膳食,每样菜肴都有动过,这位郡主心真大,和亲刺杀双重打击下还有胃口,换作宗室女只怕太医早跑断腿了 “秦国使臣王猛见过郡主” 我脑袋嗡地垮塌,神啊!这人竟是王猛,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被称为功盖诸葛第一人的角色王猛,苻坚的股肱之臣 史家对华夏正统多有赞美,蛮夷之族内心则不屑,虽能禀持文人操守记载历史,很多却是简单带过 若王猛孝忠的是汉人朝堂,他的名声定不压于谢安 眼前的王猛身材高大魁梧,容貌俊美,我实难把他与史书上记载的那个谈笑自若扪虱的人相联系 想想看,一个长相不错的帅哥,坐着与人高谈阔论,一边自顾自的伸手捉身上的虱子,那画面多有视觉冲击效果,也不知道这帅哥谈到兴致盎然时会不会学孔乙己,把捉到的虱子放嘴里咬的噼里啪啦响…… 菊香小声提醒:“郡主、郡主……” 我自个出神到忽略了依旧保持行礼姿态的王猛,忙让他起身唤菊豆上茶,“昨夜刺客让安宁心有余悸,还望王大人莫怪”有个现成的借口当挡箭牌,不用是损失 王猛到不计较,作为闺阁女子经历这种事没被吓得一病不起已是难得,“是臣的疏忽,让郡主受惊,时局混乱臣与冯统领商议今日护送郡主进城,为确保郡主安全直接入住东海王府” 原本的行程是进城后住接待外宾的驿馆直到成亲,未成亲就住进东海王府是很失礼的事 我有的选择么?从王猛与冯统领拍板那刻起就没有!不过是来支会一声走个过场罢了 慕容恪,你昨夜的计划再完美点就好了,或者你提前告知下,我绝对义无反顾的跟你走,这该死的和亲与我何干?不过要我学贞洁烈女拿刀抹脖子?求生意志坚强如我又下不起手 妆奁箱笼等物都是封好的,收拾日常家当很快,两个时辰后队伍便集结出发 上车时见山堇若顶着熊猫眼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被打搅了好梦 天黑时前方出现隐约的城郭轮廓,这座城叫长安,帝王之都每一寸土地都见证过辉煌与落魄,多少帝王定都于此地期许着长治久安 入城后飞檐连亘,文人恋长安,以恢弘磅礴之词述其雄壮,画家忆长安,以妙笔丹青描绘其精魄 我庆幸能穿过沉淀的文字,置身于远古的长安 天色已晚,人先住进王府物件留待明日收拾 屋子还算不错,用过晚膳梳洗后就歇息,我躺床上望着屋顶发愣,这座院落之前住过谁?她结局好么?想着想着眼皮就乏了 王猛向苻坚回禀了刺杀之事,以及把人安排住进芳华院 “都说江南女子得山川润养,生的钟灵毓秀,此话可当真?” 主上弦外之音王猛岂能不懂,无非是问晋国送来的人长相如何? 安宁郡主身段纤细若杨柳,临危不惧淡定从容胜过世家女郎,然这些是表象,主上喜欢温婉乖巧、妩媚娇软像饴糖一样甜腻可口的美人 “臣不敢妄议”,王猛打着太极应付,作为谋臣与主上讨论他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第二日早起用过膳,闲着无事看菊香她们对着账目清点箱笼,随意打开一口箱子,珠翠面饰琳琅满目 怪不得要迷晕我,不然真保不齐半路上我不会携带细软逃之夭夭,本来我有绿珠送的那盒珠宝也算个小富婆,还想着哪天回去一定要带走,结果是摔成渣 命里缺金啊!这辈子注定难大富大贵 芳华院的侍女传话,有府上内眷来拜访,菊豆问见不见? 我理着袖子问:“堇若女使何在?”作为女官这些事本该她出面处理 菊豆支支吾吾半天,无非是堇若女使前夜里值夜偶感风寒,今早上街买药去了。送亲卫队里就有太医何须去人生地不熟的长安街看太夫?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踩低捧高使绊子的主儿,看来我的宫斗生活要开始了 “请去花厅看茶,我换身衣裳就来”,吩咐完菊豆,唤菊香进屋找身最华丽的常服,配套夺目的面饰 菊香是不懂为何我要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又不是见东海王,按常理见内院人该低调才好,以免树大招风 素色衣裙飘然若仙,那是小说中的女主角妆扮,晋朝崇尚华美,衣饰都分三六九等彰显身份,正妻与妾室间衣着华丽的永远是正妻,宠妾在受宠也不能穿大红正红等明亮的颜色 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身材娇小玲珑,嗯!符合传统的审美 我自顾自的坐下,等着来人行礼,尴尬的是她想法也与我一般无二,两人都静坐着不动 茶过一巡,来人身后的侍女按耐不住开口:“我家女郎乃汉室皇族后裔,又先入府,你……” 我笑着打断那丫头的话:“刘家天下如今已易主司马家,而我是天子金口御笔册封的安宁郡主” 女子眼中闪过一缕阴霾,随即开口呵斥自己的侍女:“小蛮退下”,起身敛衽行礼“刘氏以安见过郡主,以安教奴不善还请郡主海涵” 刘以安?好名字啊!既是皇族后裔沦落至苻坚内院,只怕是跟我一样的可怜人 “以安也好,安宁也罢,愿咱们都人如其名能在这深宅内院安稳渡日吧”,我抛出不愿与之为敌的立场,是敌是友就看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1刘以安的秘密 刘以安劲步急走,小蛮在后头追的气喘嘘嘘,她家女郎这会是真生气了 回到住处院子小蛮是各种献殷勤,热茶、手炉、还偷溜去折了刘以安最喜欢得绿梅回来 看着这缺心眼的丫头,刘以安叹气毕竟年岁小才十三岁,于人情世故生疏不懂藏情绪脸色。 “小蛮,你可省得你错在哪儿?” 小蛮扑闪着水杏眼,苦思冥想后哭丧着脸:“夫人你直说吧,小蛮今后一定改” 缺心眼的人啊,错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刘以安蹙眉王府内院之人各种手段翻云覆雨,这丫头性子直保不准哪天口无遮拦,就祸害了她们主仆二人的性命 “小蛮,你跟我入府多久了?” “回夫人,两年零三个月”,小蛮掰着指头算了算回答道,关于女郎的事她能如数家珍 刘以安摘了朵绿梅放嘴里,咀嚼道:“原来已这样久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又让小蛮犯难 “我问你,入府两年来你可见过王爷?或王爷有宣唤我侍寝?” 小蛮虽单纯也明白这话的含义,名义上她家女郎是东海王苻坚的女人,实则不过是这偌大宅院里一普通女人,屋内简洁的家具摆设,除去主仆二人连个使唤婆子都没有,衣物饭食热水都得自己动手,各种用度缺乏…… 对比芳华院的热闹,这就是宠与冷落的待遇 “大汉王朝已灭,曾经高贵的皇室血统如今就是个笑话,”刘以安放声大笑,她引以为傲的血统被苏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驳的一文不值 她是晋国郡主,一身华服就足以彰显地位,小蛮称她是皇族之后,两厢对比实力打脸 刘以安一直是娴静的温柔的淑女做派,这样似癫如狂的刘以安让小蛮害怕,跪地上抱着她腿祈求,“芳华院那位虽有郡主之名,不过是晋国拿来代替宗室贵女出嫁和亲封的郡主,女郎身份高贵切不能妄自菲薄” 狭窄的院落主仆哭作一团,好在住处偏僻少行人,再怎么嚎啕大哭也不会被人察觉 我本严装以待等着一拨接一拨的会会苻坚的内院,结局让我失望除了刘以安再无一人 该欣赏苻坚治家有方呢?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傍晚取下头饰换身便装,感觉整个人瞬间身轻如燕。以后这样的头饰要少戴颈椎受不了 闺阁女子真可怜,每日就困在方圆数米的院落里画圆活动,山堇若带着几个婆子前来,说婚期定下了在十日后,这期间我的任务是学习氐族礼仪 华夏自古就是礼仪之帮,学习夷族之礼真是讽刺,不过我没的选,嫁鸡随鸡不是 两个婆子还算和善,当然这跟菊香花大价钱打点也有关,作为陪嫁侍女我这郡主的地位直接决定着她们经后的生活,山堇若虽是女使但她肯定不会留下,菊香和菊豆却走不了。入住王府后能明显感觉到她两态度的变化 “以安见过郡主” 至那日后刘以安是每日都来拜访,理由是呆院里焖的慌 有个美人作伴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几日下来也熟络了,甚至她亲身示范当起了礼仪教习师,这下让请来教习的婆子都自叹弗如 留她用过午膳,我提议出门走走消食成天关屋内学规矩人都憋傻了 菊香本想跟着被我打住,想是这几日发觉刘以安为人和善她也没坚持 沿石径小路走,时值冬日院内花木多枯萎无甚景色可看 “府上冬日景色最好当属梅园,那里遍值梅花且天下品种应有尽有”,刘以安说起梅园一副神色向往 我静待下文,不出所料听她无限惋惜道:“那里是侧妃梅氏的居所,梅氏为人冷淡禁止他人入园,被逮到就是乱棍打死” 一听这话就恃宠而骄的主,我瞧着她衣物朴实素净,身边唯有小蛮一个侍女,料想不受苻坚宠幸,便八卦套话:“安安可见过王爷,王爷是个怎样的人物?是面目严肃?还是风趣幽默?” 按规矩刘以安入府比我早明面上该唤她句姐姐?但一看她年龄就比我小,要我老不要脸的唤她姐姐真真叫不出口,索性喊她安安 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这未入门的新妇尚且一脸坦荡,她却先羞赧的红霞满颊 “我……我……” 看她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大胆一猜:“原来安安还未侍寝” 这下子她更羞愧难当,拿着绢子捂脸 我是乐呵坏了,史书和野史上关于苻坚的八卦新闻可不少,比如他男女通吃,既爱美女已爱美男,最有名的莫过于他把鲜卑慕容皇室的清河公主和皇子凤皇一对姐弟同时纳入后宫 连刘以安这样的美人他都看不上,是不是我只要在洞房花烛夜让他厌恶就能冷居后院,深宅大院失踪一个女人太正常不过,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光明未来 要让男人对女人提不起兴趣,看来我的吃点苦头才行,得找机会溜出府去 入夜万籁俱寂,偶有积雪压断枯枝发出沉闷的坠落声 小蛮在安眠香的作用下陷入沉睡,刘以安从香炉里拿出半截还在冒烟的香灭掉,把房门和窗户打开通风,独自立于窗口边抽出堵塞着鼻孔的布条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里,白衣如雪若伫立不动没人能发觉那是个人 “我已经取得郡主信任了” “做的不错” 屋内烛火已灭,借着院中泛白的雪光,刘以安能见到他脸上铮亮渗人银色鬼面具 “下一步你要模仿她走路的动作姿态,这样婚宴上才不会出现纰漏” 刘以安点头应喏,双手绞着绢子惴惴不安 “你还有话说?” 刘以安真想掌灯看看这人后脑勺是不是长有眼睛,不然背对着她怎能知道她有话要说 “公子,郡主她会同意?”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毕竟安宁郡主肩负的是晋国安危,换作是她肯定宁死也不答应 “我会让她同意,并乖乖地配合你” 世间大概只有白袍诸葛——诸葛卫央才能说出这样自负的话吧。刘以安听的后背冒汗,她知道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不然眼前这人的心狠手辣就要在她身上上演 诸葛卫央把一个瓷瓶丢给她,“以绝后患的事该知道怎么做吧?” 刘以安握住瓷瓶几欲捏碎 “见过你与安宁郡主容貌的人都得死” 音断人绝,刘以安看着榻上熟睡的小蛮泪眼婆娑,这丫头五岁就跟着她,她下不了手 她突然明白了诸葛卫央之前说的话,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承受的起 原来登峰造极必定万箭穿心 冰凉的寒气让刘以安回神,她揉着因跪坐在地太久而麻木僵硬的腿 冷风至敞开的窗口刮入,面向窗口的睡榻上小蛮不耐寒把头缩进被窝里 关好门窗刘以安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想着两年来的遭遇,这是她唯一救赎自己的机会,就算一条道黑到底她也豁出去了。再差也比终老于这座废弃的院子差不了多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2师父的法子 让菊香贿赂守门护卫,我扮成侍女说上街替郡主买东西,结果碰到个油盐不进的利诱威胁都不管用 灰溜溜地回屋,几次差点开口问安安还是忍了,想活下去就别让人逮住小辫子 这婚期一天天近了如何是好? “唉!”我拿着剪子戳手臂粗的蜡烛,烛泪顺烛身流淌而下 “慕容恪、慕容恪……我这辈子是入火坑还是天广任鸟飞就靠你了!唉……”,眼看就成亲了,他一点动静没得全压他身上也不靠谱 “师傅,救命吖,你徒弟我被人拐婚了,唉……”对那行踪不定的便宜师傅不说也罢 “难怪这几日我耳热打喷嚏,原是有人夜夜惦念” 神出鬼没的声音唬我一跳,剪子脱手砸脚上那疼啊,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诸葛卫央嗔道:“毛毛燥燥的性子何日才能收敛些?” 这厮一来算是天助我也,我垫着脚走近他拉着她衣袖:“师傅,你的帮我” “好说,”诸葛卫央抽袖奈何苏晓像个怕有丢的孩子,紧拽着衣袖不放,他顺势就榻上坐下,苏晓则抓着他衣袖蹲坐在脚榻上 “给我买个能过敏满脸长胞暂时毁容的药” 看着她无限希冀,诸葛卫央睥睨问道:“你不愿嫁给苻坚,又何苦千里迢迢来和亲?” 至古和亲有几个是自愿的?不过是被史官贴上个自愿的标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这小胳膊哪儿拧的过大腿”,我满腹委屈冤啊,被卖被逼嫁人下一步会被什么套路还不晓得 “和亲涉及两国颜面,你就算毁容也照嫁不误”诸葛卫央想让她断了这念头 “我省的,我只要苻坚掀起盖头来没下口的就行”,和亲的女人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覆水重收的理,至死方的解脱 诸葛卫央侧目,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我,知道是堵墙还要去撞一撞 我解释道:“这法子一劳永逸不是,他把我丢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我才好找机会开溜” “蠢”,诸葛卫央毫不掩饰地评价 我这找的什么师父?不帮忙还落井下石 在我火山爆发之际,听得他幽幽开口:“我说与你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来半天终于说了句人话,我连忙狗腿地沏茶端来。他吹开浮沫呷了一口,“这茶不对味” 我暗自啧舌狗嘴真刁,恭敬道:“这茶是东海王府的,不是建康带来的”,味道不对你将就着喝,当然后半句没胆说毕竟还的求人不是 “我记得你会制茶”,诸葛卫央逮着这事不翻篇 “我就是会也要讲究时节,这天寒地冻的,我去哪儿收集制茶用料?” “可收集梅花雪,这水质太差” 还真是不依不饶了? 我没好气吼道:“梅花雪也得给我梅花啊,整个东海王府就梅园才有大片梅林,人家是宠妃未请擅闯者乱棍打死” 眼下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挑剔茶水不行 人世间最郁闷的莫过于给你期望,然后嘛爱理不理地吊着,像耍猴般看着你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师父,谈正事行么?” 诸葛卫央心情愉悦地欣赏着苏晓炸毛的模样,嘟着气鼓鼓的腮帮子像尾金鱼,让他手痒想戳戳 “你身边不有个刘以安,让她顶替你” 我“……”,脑子里像泉水冒泡一般窜出一串词,桃代李僵,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移花接木,借尸还魂…… 诸葛卫央凝视着茶水,“刘以安进府两年从未得苻坚宠幸,你与她身形相近,重点是她愿意借此一博” 一个姿色上成的女子没能入贵人法眼,只怕里面大有文章,比如某些受宠的姬妾从中作梗 我依旧摇头,“太难了,我身边的侍女可以收买,王猛何人能收买得了他?” 作为苻坚的谋士,和亲郡主被人偷梁换柱他能缄默当睁眼瞎? “呵呵!”他放下茶碗,抚摸着我发鬓上那根朝云白玉簪子,“小小那样笃信卫玠,怎就不信我?” 明显找卫玠比找你简单,信你出了事我找人哭去都没地寻 我被他的举动弄的窘迫,想退后奈何身后是睡榻,硬支着身子面对他,生怕一个不慎倒下去他会作出更过分的举动来 “误会,绝对的误会,信任坚决与否前提的看是何事,送亲卫队的人都见过我这张脸,刘以安与我长的可不像” 天!我感觉到手脚都在打颤了,这厮再不挪开身体……苏小小加油,加油,再撑会儿,我暗自给自己打气 诸葛卫央说的云淡风轻,“这有何难,死人绝不会开口” 这厮一定是疯了,想在东海王府解决掉王猛?我是不是该提醒下他历史上王猛的寿命还有十多年,别做无用功? “把你的印信交给刘以安,成亲前夜子时我来带你走” 离他太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唇似有若无地碰到我耳廓边缘,脑中缺氧木纳地“嗯”了一声 等我回神脑醒时屋内早无人影,我长嘘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忘掉忘掉 第二日起得晚,菊香说刘以安和教习婆子在外等候多时了 洗漱更衣懒洋洋地出来,刘以安迎上来握住我的手关心到:“郡主可是婚期将至紧张?眼圈下一圈瘀青?” 想着我那便宜师父的话,对刘以安我觉得隔应默默地抽出手,说了句不碍事 “郡主今日身体抱恙,嬷嬷就改为口述规矩吧”,两个婆子明显为难,刘以安缓缓开口:“婚期将至累垮了郡主……”她故意拖长尾音瞟了几眼两人,“坏了王爷大事可不妥” 这话变相再说累垮新娘子王爷与谁成亲?两个婆子都是鱼眼睛似的人精,立马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郡主礼仪规矩不到位她们还能有个推脱说辞时日短,若郡主生病延误成亲大礼,她们万死难赎 两人交换个眼神,“夫人的提议,郡主可觉得行?” 我眼睛涩的难受,坐着就想躺下当即同意口述 两个婆子当即开启口若悬河模式,除去小蛮上酪浆和点心时停顿过半个时辰 山堇若用过早膳来检查我学礼仪的进展,往日守时的婆子今儿是让人坐冷板凳 待她耐心耗尽,刘以安慌慌张张进门,说教习婆子暴毙 “暴毙?”山堇若冷哼:“两人一起?” 刘以安诺诺点头,这下屋内的人都唬的面色铁青,昨日还坐一起今天就没了,怎不让人心生余悸泛堵 山堇若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同时暴毙,看来她二人感情笃实,去阎王殿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携手并进” “那王婆子昨夜睡的早,今早迟迟未起,家人去唤她掀开床帐一摸硬邦邦的都冷透了” 菊香与菊豆听小蛮这么一说,牙缝里嘶地吸进口寒气,只觉透心凉 小蛮又道:“再说李婆子,半夜里去出恭,石头上结冰湿滑,她一跤摔来磕到头昏死过去,这天寒地冻的今早发现已没气息” 哪年寒冬不冻死人,整件事听来合乎情理,山堇若亦不再多言,再有冤屈也是东海王府的事 小蛮拉着菊香的手呜噎,“好姐姐,昨儿李婆子还说我弄的酪浆好喝,她这一死夜里会不会来找我?我听说人生前执着惦念的东西死后也阴魂不散想一并拿去” 菊香苦笑,这两婆子善于言谈,这几日经常和她们底下丫鬟说笑,闺阁女儿家哪有不怕鬼神的,何况还死的突然 “她家人怎么说?”菊豆问 “府里仵作验尸无异常能怎么说,总管大人给点安抚费让她家人埋了,还说王爷大婚在即让王家和李家的人回避,免得煞气冲撞了喜气” 小蛮哭丧着脸,她今日去领月里用度碰到这事,管事借口太忙让她过几天再去就把她打发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克扣用度,以后日子更难熬 人命如蝼蚁的时代,众人唏嘘一番后作鸟兽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3玄师 才入酉时屋内已黑的无法辩物,王猛起身掌灯,案桌上堆积成山的文谍是这半月以来积压的 至从他师弟现身后,他时常心神不宁处理公文半天也阅览不完,感觉那些字大如磐石得一字一字看 派去山里茅庐的侍卫来报一切如常,五年了尊师游历从来没这样久过,他揉按着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烛光把他伟岸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显得有些孤寂,侍女端着热酪浆和羊乳奶酪进来 苻坚钦佩他的才华对他很尊敬,王猛俨然成了王府的第二把手,衣食住行都是上成待遇 “二更天了,大人早些歇息吧”,侍女加好炭火铺好床提醒道 “嗯”,王猛端起碗喝了一口皱眉,侧头看碟里的羊乳奶酪心里蜇的慌,挥手让撤走 侍女哪敢多嘴,伺候王猛褪去外衫默默端着盘子退下,心下犯嘀咕:平日里大人最爱的羊乳奶酪今日尽一口没动,怪事 烛影摇曳爆出灯花来,窗户蓦地被吹开,冷风灌入折腾着烛光摇摇欲灭 一枚暗器直袭床榻而来,王猛拔剑作挡,却在剑尖靠近暗器时硬生生收住并偏转方位砍到案几上,案几应声而裂物件散落满地 王猛探手接住飞来之物,血红如鸡血石触手温润生凉看的他眼珠直瞪,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他的反应诸葛卫央毫不惊讶,他初见此物时与师兄反应如出一辙 “这……这个……这是苌弘化碧?”王猛问 诸葛卫央懒洋洋地“嗯”了一句 “你的?”王猛问出来就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东西是他掷来的不是他的还能是谁 诸葛卫央自嘲道:“多谢师兄看的起” 王猛“……”,这话该怎么接? “苌弘化碧别人不知,难道师兄也不知它的来历?岂是常人能有的” 一番话让王猛羞愧难当,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比他师兄弟两人更熟悉这块玉 苌弘化碧传说有红玉和碧玉两块,由苌弘之血凝化而成红玉红艳如血,其心化作碧玉翠莹如碧 红玉世代由玄门相传,至于碧玉没人见过不知真假 诸葛渊曾说碧玉应该是存在的,毕竟苌弘之血化为红玉的传说是真的,那其心化作碧玉绝非杜撰 玄门之首为玄师,红玉是其掌门信物 王猛心生不祥,“玉在你手里,师父人在何处?” 玄师者,人在玉在,人亡玉改 诸葛卫央垂头缄默,苏晓说这玉是一位老者托付于她的,而老者被鲜卑军队俘虏后服毒…… “师父他老人家多半做了鲜卑的军粮” “军粮?”王猛嘴唇哆嗦,握玉的手紧拧拳头 连年战乱粮食紧缺,蛮夷之族不善农耕却喜肉,兵荒马乱的年头可供食用的牛羊本就稀缺,数万人的军队总要吃饭不是,蛮夷缺教化的蛮子兵饿慌了直接把俘虏抓来的人宰杀充饥,称为“两脚羊”。羯人石勒的军队就把这种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既解决了军粮短缺的问题,也不用头疼如何处置俘虏 王猛噗通跪地,双手捧玉至头顶磕了三个响头 想他师父身为玄师铁口神断,能御神鬼莫测之术,到头来尽尸骨无存 玄师死后其弟子执玉者即为新任玄师 王猛朝诸葛卫央行觐见之礼,“恭喜师弟如愿以偿” 这话里拈酸讽刺之意诸葛卫央怎能听不出,诸葛渊仅有两徒弟,师父被害苌弘化碧落他手里明显他是最大受益者 执玉即为新任玄师,恐怕师兄此刻心里想的是他贪幕殊荣,巴不得师父去死 “师父遇害时我不在他老人家身侧,天地君亲师,欺师灭祖之事卫央万万不敢。”诸葛卫央面北而跪那是师父遇害的方位,“此番前来有两桩事求师兄” 王猛眯眼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他静待不言 “我命数短浅,玄师重任就仰奈师兄了,第二桩事:师弟我要带走安宁郡主,望师兄助一臂之力” 诸葛卫央两桩事说起来寥寥数语,王猛消化起来却不轻松,一送一拿当这是交易? 他努力维持面容镇定,心底却是蛟龙翻江捣海 “荒唐!晋国送来和亲的人岂是你说要就能要的?”王猛脑昏胸闷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弟气的不轻,他预演过多次这场面,就没料到他会提出这种荒诞的事 “苌弘化碧乃郡主所赠,师兄有疑惑可找她,总之郡主绝不能嫁苻坚,师兄若不肯相助我就亲自出手,至于东海王的面子……与我何干” 看着眼前任性傲世的人,王猛气的面色紫涨,“你……” 诸葛卫央话里话外带着威胁意味,自己出手帮他就私下解决,不然他就把事闹大。他敢说这话就证明有把握,沙滩行船进退两难的局面让王猛犯难了 一夜没睡,王猛起个大早去芳华院侯着,这位晋国郡主真不简单,与尊师和师弟都有关联 “不知王大人亲自前来所谓何事?”看着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眼昨晚熬夜不假,听菊香说他天亮就来了,我也不绕弯子 “家仆疏忽大意打翻砚台把记载郡主生辰八字的金单3毁了,臣特意前来赔罪,钦天监司还等着用” 我笑着让菊豆去取,婚期都测算出来了,钦天监司还能没我的生辰八字?明显这是幌子 王猛穿了件赫石色的厚夹棉袍,神色局促不似以往见他那样淡定从容,腰间一块三指宽鲜红如血的玉佩很显眼,玉的形状普通也无精致雕工,吸引人的是玉的色泽,那种红胜过五月最艳丽的石榴花 许是我目光太热烈,王猛摘下玉递到我手边问:“郡主可是在看这个?” 我有点窘迫,作为贵女盯着别人看是件无礼的事,好在我不是世家女郎没这层心里包袱,仅有的一点不好意思也在拿起玉观赏时消失殆尽 玉身通透无暇,大小色泽也差不多,我翻来覆去的看这玉真熟悉 “郡主见过这玉?” 我说我曾有块一模一样的你信不?当然这话不敢说 王猛自顾自说道:“此玉乃家师诸葛渊所赠,” 我脑中回荡着个苍老而幽远的声音:丫头,记住老爷子我叫诸葛渊 如果王猛才是诸葛渊的徒弟,那我擅自做主把玉给了卫玠,老爷子泉下有知怕是早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自己眼瞎所托非人吧 想着他用血占卜就觉得邪门,塞给卫玠无非是想脱手这烫手山芋 更重要的是诸葛渊在托我保管玉时也没提他有个徒弟叫王猛啊 有机会找玠公子要回那玉再物归原主,眼下我长安他建康相隔千里还是不说的好,省得给他惹麻烦 菊豆取来生辰王猛接过拜谢离去 以前总恨天亮太快,来到古代才体会到长夜漫漫的含义 笃笃地敲门声响起,我打开房门吃惊不小,从来都是跳窗而入的人选择走门也是稀罕 我这便宜师父行踪不定,何不修书一封让他代我向卫玠讨要那块玉?这计策可行 我奋笔急书把信封好让他转呈给卫玠 “什么?” “这个是……唉……你……”,这货尽当面把信拆了,一目十行后丢近炭火盆 “你可知晓玄师?” “没兴趣”,我连小命都掌控不了那有心思去关心那些 “玄师远古时称为巫祝,辅佐圣主掌管天下,兴周的姜子牙就是一位玄师,后来王室衰微苌弘以一己之力御神鬼之术使诸侯莫敢不朝贺,那是玄师最后的辉煌,苌弘被流放蜀地去世后,玄师也就被人渐忘了” “呃,这与我有关系?”就算我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这金子也贴不稳啊 “诸葛渊就是玄师,王猛手里那块玉就是玄师信物苌弘化碧” 我“……”,那么牛掰的神物从我手中溜走,这感觉就跟双色球中了一等奖,等我发现时已经过了一月时间的领奖期限 我啪的给自己一记暴栗,“我这是拿着传国玉玺当破铜烂铁扔啊,笨死了……” 诸葛卫央看着痛心疾首如丧考妣的苏晓哂笑,孰知下一句话却让他笑容凝固,苏晓说:“连玠公子那样博览群书的人都不认得苌弘化碧,想来也不只是我笨” “你怎晓得他不认识?” “那玉就未见他佩戴过,还不知他压那箱底了呢”,我猜八成卫玠跟我一样也觉得那玉邪门,戴之不祥 诸葛卫央不满道:“传国玉玺那般重要,也没见哪个帝王随身佩戴在脖子上”,这话说完诸葛卫央就叹气,跟苏晓待久了也染上她说话不带脑子的习性 这个也说的过去 绕来绕去就是我不识货拿着人参当萝卜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4劫天命 “冻死我了,冻死我了,”十九搓手揉耳活脱一毛猴子,进门就呜哩哇啦的叫 慕容垂一记凛冽眼神扫来他立马闭嘴,为四嫂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这是他与五哥发下的誓愿,吃这点苦头不该叫嚷的 “饿了吧,”慕容垂把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推到他面前 用菜油炒腊味作浇头,再加上炖煮的软烂的大块牛肉,呲溜一口下去,十九觉得蹲墙角守了一夜的怨气彻底洗去,端起海碗嗤嗤溜溜吃的连汤不剩 慕容垂眼珠子都看直了,晓得他食量大特意让掌柜煮两人份的量,又额外加了牛肉,看他这吃相怕是再来一碗也没问题 苻坚大婚长安全城禁严,异族出入更是要挨个登记,上街被巡查的卫兵看着贼眉鼠眼的也要盘问一翻 十九年岁小,相较慕容恪与慕容垂两人目标小些 “王府巡查守卫很严,十人一组半个时辰一来回,郡主住的芳华院除了守卫还有暗哨,我进不去”,十九如实禀报,他昼伏夜出守了数日都没逮到个进芳华院传话的机会 驿馆那么一闹慕容恪就料到东海王府会加强防备,这般严格却出人意料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慕容垂和十九互看一眼,四哥真是疯了 所谓最后的法子,就是大婚当日扮作宾客混进王府,潜伏于新房内,礼成后会送新娘入洞房,然后嘛趁机劫胡 …………………… 王猛安排好各种事务,一道白影至房梁落下,衣袖带风横扫关上门 “你……” 大白天的敢在府里现身,王猛想说句你真大胆终是没说出口,天下间就没这人不敢为的事 诸葛卫央端起侍女为王猛准备的奶茶慢慢喝着:“师兄考虑的如何?” 王猛按着太阳穴伤神,质问道:“那女子对你来言真就那样重要?” “等同性命”,诸葛卫央从怀里掏出把短小的木剑,“我以此剑求师兄兑现承诺” “你……你……好……很好……”,王猛气急攻心说话都不成句 当日他送木剑给虎儿是感谢他的羊乳奶酪,曾许诺它日可凭此剑向他换一个要求。自己挖的坑埋自己恰好 王猛耍起无赖:“这把木剑是我送与虎儿的,与诸葛卫央无关” 诸葛卫央先是一愣,接着一口喝掉奶茶,右手抚着脸上的面具唰地一把扯下 再次见到这张脸间隔十年之久,王猛觉得什么眉目如画,什么风华绝代,似乎世间所有美好词语都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初见时,他说他肌骨如玉,若尊师在世目睹虎儿今日之容颜,定会夸赞他当日批命之精准 传言说卫玠风神散朗,姿容胜仙,见之使人自惭形秽,王猛觉得传言非虚 传言也说见诸葛卫央真容如见阎王难如登天,见着必死无疑,眼下他进能摘下面具示人,王猛悲叹传言果真是传言不可深信 心狠手辣的诸葛卫央会为个女子破例自揭面具 “这样师兄可认帐?” 王猛被噎的无言以对,庆幸这腹黑的师弟这些年没跟在他身边,不然何愁不被气死 “在驿馆你早表明身份,我还能当个睁眼瞎让你把郡主劫走,如今人入了王府,师兄我没变戏法的本事大变活人” 王猛心里窝火,他潜心多年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在诸葛卫央面前倾刻破功。和亲郡主在驿馆被刺客劫走他尚有补救应对之策,他真怀疑这师弟是在故意刁难他,人都进府了才说要带她走 诸葛卫央两手一摊表示冤枉,“驿站那刺客不是我扮的” “不是你?”这回轮到王猛惊讶 诸葛卫央略微颔首,见王猛紧盯不放的眼神,索性说开来:“鲜卑慕容恪,慕容垂,和慕容玄德” 嗬!一个诸葛卫央就够让他头疼了,还搅和进去鲜卑三位皇子,王猛就纳闷了,他批过苏晓的生辰八字极其普通,并非命格高贵,事事有贵人相助的运势 当然王猛不知菊豆给的生辰八字是假的,太子司马绍更改了苏晓年岁生辰 眼下事件越来越复杂,权衡利弊后王猛决定妥协,问道:“你要我做些什么?”他这师弟既然开口必然有应对之策,先听听再作盘算 “偷梁换柱” 王猛揉着涨疼的太阳穴,“怎么个偷法?” 诸葛卫央移步桌前,取过过纸笔写下计划的详细过程,王猛看的心惊肉跳,整个计划环环相扣,自己早已入了师弟的局,想起那句坊间传言得诸葛卫央倾心辅佐者得天下 这师弟切不可轻易与之为敌 王猛吩咐今日不见客不许打扰,关起门与诸葛卫央两人又仔细推演着每个步奏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定制好补漏计划,直到日影西斜屋内掌灯才结束 商定好计策,王猛把纸稿收叠好放进铜炉点火烧掉,这些纸任何一张流出这门都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见过你这副容貌么?” 诸葛卫央看着青烟缕缕至炉眼串出,白纸黑字随着火苗跳跃化为灰烬,嗤笑道:“见过与否重要么?不过一副臭皮囊而已” 王猛嘴角抽搐,你有绝世容颜才敢这么自负,要长的像钟馗就晓得容颜的重要了 “看来她不知道”,王猛意味深长的笑了,“真不知遇上你是她的不幸?还是她该庆幸遇见你” 诸葛卫央一记眼神投来,眼波流转如桃花春水,但眸子里迸射的寒意却使人生畏 “你想说什么?” 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王猛自是不惧这样的眼神,如今两人绑一条船上,他肆无忌惮的捅刀子:“谁会想到姿容盖世,誉满天下的晋国第一美男子卫玠,和白袍诸葛——诸葛卫央会是同一个人?” 一个弱病怏怏像个纸糊的风筝,脆弱的一戳就破 一个神秘莫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人敬畏如鬼神 两个极端偏偏被他揉合在一起,自行切换的天衣无缝,这样分裂的灵魂王猛自叹弗如 诸葛卫央苦涩一笑,苏小小知道后会怎样?他着实期待的很,她仰慕卫玠可谓煞费苦心,能收起棱角的刺作个温婉女子。对他这师父?不提也罢,差距大的令人发指 侍女敲门后端来晚膳,王猛挥手让她退下 一壶酒几碟精致的小菜,师兄弟两人生平第一次围坐一起饮酒,这是王猛从来不敢期许的画面 酒至微醺,王猛斜靠着卧榻,问出心中的疑惑:“师弟,如若我宁死不答应,你将如何?” “你会答应的” “哦!说来听听,比较下哪个威胁意味更强” 诸葛卫央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苻坚” 王猛瞳孔微缩,端酒的手轻颤抖洒出几滴酒水吃进布里晕染出几个圆点,“你……要劫天命?” 所谓劫天命,就是运用某种力量借别人的寿命替自己续命,让命数短浅的人能多活几年。首先要有与自己八字相匹配的人,其次是有本事执行逆天改命 苌弘化碧在手,于玄师而言这不算太难 王猛额头冷汗层层叠叠,苻坚的生辰八字与诸葛卫央恰好稳合,劫天命有违天理所以被劫的一方命数损耗极快,数年之后必死无疑 “师兄放心,苻坚只是我万不得已的策略,何况苌弘化碧在你手里”,诸葛卫央说的轻巧,就像他至始至终都没打过苻坚的主意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5严惩不贷 心事已定,终于能睡个安心觉了,酒醉微迷的王猛和衣倒在床上 清晨,急促的敲门声唤醒沉睡的人,“大人,大人,出事啦……” 王猛一个激灵掀被起床,也顾不得皱褶堆积的衣饰抽掉门栓开门,嗬问道:“出了何事” 府里管事身后站着两个城外驻军统领,看两人眉毛上凝结着雪渣,铠甲上也有冰凌,是起早赶来不假 “进来回话”,王猛侧身让道,对着端来水盆等洗漱物品的侍女吩咐:“冲两碗热酪浆来” 分主次位坐定,管事拱手言还有它事知趣的退下 侍女端来酪浆,两名统领搓手摩掌吧嗒着干裂的嘴皮,想喝又觉得太造次,睁着大眼干瞪着碗 “喝完说事,别给我磨蹭” “哎”,两人如蒙大赦,端起碗咕噜两口喝得精光,滋味美妙就是少了点,他们这种粗人很少能吃到这种东西,物质匮乏的年代稀少的食物唯有金字塔顶尖的人才有资格享用 “昨日城外驻军与汉奴发生冲突,死伤十数人”,身材魁梧的那位统领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 王猛勃然大怒一掌拍到桌上,为何此刻才来通禀?这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肚,昨日午后他闭门谢客来着 “因何事起的冲突?”王猛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事与治军不严有关 另一外统领肩膀不受控制的哆嗦,出事的士卒乃他手下只得实打实说出原委,“有个兵卒看中了一户汉奴家的女儿,多次上门求娶被拒,昨日这兵卒又去提亲,被汉奴辱骂后两厢干起架来,事前这兵卒喝酒壮胆下手没个准头,失手就打死了人,后来……” 王猛戾眼一瞥,按常理发生这种官逼民打死人的事。村民定会操起各家农具打回去,然后嘛对方再集结人马打回来,一来二去死伤严重不说,民愤也会升级 “把参与肇事者绑了”,王猛摸出块腰牌掷出 “大人,这……”,终究是拿着令牌走了 王猛起身迈步唤家仆备马,一路上那个身材魁梧的统领详细地讲诉了事情经过,包括同僚隐瞒的一些情况,比如那户汉奴家女儿已说定亲事,因兵卒打死自己亲爹和未来夫君,那女子也撞墙自裁…… “你是汉人,叫什么?”王猛问 “属下姓耿,叫耿风”,因王猛同是汉人处事公正严明,耿统领对他自带三分熟络 走进一户庭院挂起稿素的人家,正厅摆放着三口棺材拥堵的只余一条羊肠小道 耿统领喊了声王大人到,看热闹的人自动挪出条道来 身着麻衣的妇人哭着匍匐在王猛脚下,哽咽半天才吐出句通顺的话“求王大人做主”,于他们而言王猛是汉人,且深的苻坚重用为人公正,是他们唯一能仰仗的申冤对象 一旁两个青年挣扎着想起身,奈何伤势过重几次尝试后放弃了 耿统领在他耳边低语:“他两人是这家的儿子” 王猛发现院内的人多少都挂着伤,在无声诉说着昨日干架的惨烈 “耿统领,唤太医来治伤,顺带让麻秋把绑的人带来” 院里的人听闻这话个个都磨拳擦掌,王大人是汉人肯定为他们做主 耿统领得令而去,眼角一眨立刻有人会意,去搬来竹编椅子,拿衣袖把油腻腻的瓷碗擦拭几遍后倒碗白开水端来 于他们而言酪浆和茶,是只听过没见过的稀罕物,夏季还能采摘点薄荷叶煮水,那就是最好的待客之道,冬日天寒地冻,再喝那透心凉的薄荷水没人受得了,解渴嘛喝水就行,贫寒农户没得讲究 麻秋来的很快,身后跟了七个氐族士兵有两人绑着,与耿风之前说的相符,七人参与打架有两个打死了人 院内气氛鲜明,一边是烈日下爆晒的梅干菜,焉嘘嘘毫无机。另一边如夏日来临涨势葱郁的树木,虽刚经历过暴雨袭击依然生气蓬勃 “尔等可认罪?” 王猛不问过程,直接来这么一句等同于定罪判刑的话,吓的七人齐刷刷地噗通跪地磕头求饶,“小的一时失手,并无害人之心,求大人开恩……” 麻秋脸色铁青,趁机帮腔:“属下治军不严,甘愿受罚” 这是端起架子要同舟共渡了?王猛沉默半响嘴角浮出丝冷笑,恰似春日的风掠过湖面抚点波纹,表面平静祥和暗里静水深流 “你律下不严,纵容属下饮酒挑事弄出三条人命,惹的民怨沸腾有负王爷信任,降职一级罚响银三个月以儆效尤” 王猛娓娓道来,语气平缓的如教书先生讲学,没丝毫激愤之情,除了麻秋外没人觉得他这是在处罚人 麻秋咬紧牙关逼出句谢王大人退下 地上的七人是瘫痪如泥,王猛喝口水,捋着山羊须作沉吟状,四下的人屏气凝神心怕一个换气重了打扰他思考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猛眼含锋芒,“拖下去营帐前就地正法,停尸一日如有再扰民滋事者,这就是前车之鉴” “王大人”,麻秋跪地指责王猛,“为个汉奴诛杀氐人,大人可是我氐族王爷的幕僚?”这话挑衅气氛明显,一些胆小怯懦的农家人偷偷地往后撤想伺机开溜 他们潜意识里趋利避害,王猛虽是东海王宠臣,毕竟是汉人比不得麻秋是氐族人血脉相连 王猛也不恼,“看来麻统领昨夜睡的不好,晨起眼花没看清我给你的那面令牌,耿统领可看清了” 耿风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看清了,那令牌是东海王的手令,见令如王爷亲临” 麻秋剜了耿风一眼,心下骂道这蠢货。耿风乃汉人能力出众平日多受麻秋挤兑,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着也要出口恶气,杀杀麻秋骄横跋扈的威风 “麻统领可听清了,要不要拿出腰牌看看?” 麻秋当然不敢看,他明摆着找茬,向耿风使眼色想让他帮着劝说,无奈耿风装睁眼瞎看不见 他奶奶个娘,麻秋心下啐骂,心一横豁出去了,“斩杀氐人是重罪,王大人还是询问王爷再行决定的好,我怕后果大人承担不起” 麻秋是武夫,说话嗓门大铿锵有力,他这翻话让在场的人脸色煞白 站在王猛身后的汉人多有叹气,蛮夷入侵汉人命如草芥 “那你就看看我敢还是不敢”,王猛云袖一甩,对耿风道:“把人带至军营,鸣金集结观看监斩,另外五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责五十,扣响银半年补贴给死者作丧葬费用” 麻秋像只护犊的母鸡跳起来指着王猛鼻子大骂:“你区区幕僚,有何权力行驶生杀大权?老子我要去王爷哪儿告你” “耿风,把他拿下送到王爷处了他心愿”,此刻的王猛眼光犀利如一柄出鞘的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麻统领,得罪了” 耿风身材比麻秋高大,人又比他年轻,加之麻秋前来时没带人马,耿秋和几个心腹三下五除二搞定 城外驻军一万,突然鸣金集结都以为是要出兵 高台上,刽子手快刀挥斩两颗头颅落地,底下一片哗然,一言不合就杀人太有威慑力 “汉人供给汝衣御寒,躬耕农商供给尔等粮食果腹,尔等何以欺负凌辱至抢劫滥杀?若无汉人勤勉劳作,何来避体之衣果腹之粮?……” 王猛一番平实的言辞说的震耳发溃直击要害,大多数士卒低头不语,砍头的视觉冲击还未反应过来,台上被罚杖刑的人哀嚎震天,在视觉与听觉双重冲击下不少人面如土灰 最后王猛又下了记紧箍咒,奉东海王之令,凡扰民滋事生非者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6大婚前夕 王猛独自骑马愰哒在街上背影孤寂落寞,行人缩颈勾背来去匆匆 他不清楚苻坚听信麻秋的话后持何种态度,前方的东海王府黑云压城,他想过了最差收拾行囊回山继续隐居,麻烦的是这节骨眼上还有师弟那档子事 果真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大人回来啦”,家仆小跑过来拉着缰绳把马牵去马厩 王猛穿过中庭来到主屋,问了侍卫王爷何在,侍卫回答不清楚,一连询问数人都是这答复 书房大门紧闭,丝毫没有人在的迹象 王猛很是失落,“师弟,对不住了”,苻坚闭而不见,事情比他设想的要严重 他喜好清静,院里除两三个伺候衣食起居的侍女再无他人,此刻两人正在扫雪 王猛推门而入,他待人宽和但立下的规矩极严,坏了规矩必定严惩,比如他这书房,闲杂人等和他不在时不许进入,此刻房内明显有外人存在的气息 “景略让人好等” 声音粗犷雄浑,待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后,王猛发现有个人影坐在书架前 “王爷……” 苻坚出现在他的书房这让王猛吃不透味儿,是特来兴师问罪?还是听他解释 拿出火折子点亮烛台上的蜡烛,苻坚气定神闲的坐着,手边放着块令牌,王猛一眼认出是早晨令麻秋绑人的那块 “听说你与麻统领闹了点不愉快?” 王猛嘴边冷冷一笑,“想必麻统领已如实禀报过了,此事王爷如何看?” 他特意咬重如实两个字,意在质问麻秋纵容属下势强凌弱闹出人命之事 苻坚有雄才大略,对于朝中诸多权贵行事多看不惯,奈何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只能修炼枝叶难动根茎 “你可知麻秋背后的关系?他表姑母是皇太后” “牛善耕、鹤善舞,属性使然也,如同氐族善战,汉人善农耕桑麻,明君圣主治天下当物尽其能,如羯胡石氏以俘虏为两脚羊充当军粮,无异于杀鸡取卵、饮鸩止渴。虽能解燃眉之急,但过于残暴阴狠” “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是此理。” “臣窃以为,王爷乃明主,非一世甘为人下臣” 王猛一番话直戳苻坚心窝,尤其是最后一句可谓是苻坚的肺腑之言,说出了他的志向 刘备三顾茅庐才请的诸葛亮出山相助,相较来讲自己则轻松许多,看来他是该为自己的孔明做点什么才好 “景略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苻坚整衣起身 王猛愣愣的站住不知所措,直到里屋传来嗤笑 这栋主屋外间宽敞,王猛将它分辟为二,用围幔相隔右边用作分派事务,左边当书房处理政务。里面还有间小小的耳房他涂方便布置成卧榻 不散发出气息让人发觉,且能自由穿梭于他房间,眼下除了诸葛卫央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何时进来的?” 诸葛卫央知道,师兄这话是想问他听到多少,“不多不少,一字未落” 这般磊落坦荡到让王猛不好意思再多苛责 卫央懒洋洋的从他床上起来,把手里的书搁置一边,从炭炉上提过水壶就着小几坐下,取来茶壶沏茶 他发现师兄这屋子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餐具、热水、水果,小食该有的都有,不出屋子也饿不死 王猛心下嘀咕,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他这套白瓷茶具收拾的那般妥当,想留着送给尊师的都被他翻找到了 对于卫央的茶艺,王猛努嘴表示怀疑 清绿色的茶汤推至王猛面前,“师兄请” 王猛今日说话太多,正口干舌焦端起一口喝掉,清香溢满唇齿间,那感觉如同置身于清明前雨后的茶园里,整个人都被清新淡雅的气息洗涤着 对师兄的反应,卫央满意地笑了,茶叶是建康时苏晓给的,沏茶的水是他费心受冷收集的梅花雪。如今想来他真正关注苏小小是在吃过她的茶之后 “想不到你还有这茶艺”,这点出乎王猛预料 “茶是雨前茶,放辛夷花里浸润过,水是梅花雪”,卫央执壶给王猛再添了一巡 王猛望着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遐想难道美男子都要这般吸食天地灵气以滋养润泽容颜? “你何时喜欢上喝茶?”王猛问 卫央敛袖指间摩擦着茶盏,“茶,不过两种姿态,沉与浮,喝茶,也是两种姿态,拿起与放下” 王猛品味着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说的是茶实则是谈论人,清谈讲究语句凝练,卫玠乃清谈翘楚,看来那个喜吃羊乳奶酪的虎儿真的不在了 茶过三巡王猛开始赶人 卫央满眼失落,“我还也为师兄会留我促膝长谈、同榻而眠” 王猛嘴角直抽,老实说他受不了这张不戴面具的脸在他跟前晃荡,严重影响他的判断思维 “我这庙小,你这尊大佛另外折地安睡去” 卫央缓缓起身,留下一句“后日就是大婚之日,师兄可别太忙,忘了” 偏僻的院落,刘以安心若擂鼓,即是冻的手脚麻木依旧如木桩般站立着 诸葛卫央在屋檐上看了半个时辰,才如飞鸿踏雪而下 “公子……”,刘以安难掩激动 换来的却是雪衣银袍的人一声喝斥:“蠢” 刘以安冻的牙齿打颤,说话都磕磕抖抖:“求公子放过小蛮,我保证她不会吐露一个字” 这蠢女人为保个带头雁似的丫鬟,竟然穿着单薄在雪地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他要继续不出来只怕这犟女人要冻死 “你这是威胁我” 刘以安虽看不见他的面貌,但也晓的自己碰到这人的逆鳞惹他生气了,“我求公子留下小蛮,其余之事但凭公子吩咐,刘氏以安在所不辞” 除非得这人亲口承诺,不然他要小蛮死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刘以安孤注一掷抓住这节骨眼,她赌公子为了安宁郡主会同意留下小蛮 “留下她终究是祸害,你既要找死我绝不拦着”,诸葛卫央一拂袖飘然而去 刘以安长舒展口气,多日来压在胸间的大石安稳落地了 明日就是大婚,王府明显比之前热闹,喧闹声都传到芳华院了,我那便宜师父啊…… 菊香给我梳妆,我手里把玩着郡主的印章 刘以安笑盈盈的进来,菊香向她作礼问安 “安安来的正好,看看我带什么头饰好” 菊香打来奁盒退到一旁,刘以安练了几样放到发鬓上对镜端详,最后左右各戴了一朵天蓝色的丝绦堆叠的南珠珠花,一支八宝金步摇 “这样郡主可喜欢?” 我说了声喜欢,起身把手中的印章放进妆台上的锦盒里 这样算是完成师父的交代了吧?告诉刘以安证明我身份的印章在哪里 一日过的心神不宁,院里的家奴在挂大红绸,往窗户上贴喜字,连灯笼都统一换成红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7偷梁换柱 入夜后,王猛来到约定的地点 四下无人,凉亭里立着白衣如雪的人——诸葛卫央,他身旁还站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你说的人就是她?”王猛是好奇的,怎样的女子会不要命大胆到敢替换郡主嫁与苻坚?虽说嫁入东海王府会一世荣华富贵,前提是你的得到东海王的宠信 “抬起头来,以后你还得求王大人多罩抚” 诸葛卫央这话到不是恭维,毕竟王猛参与了这件事,作为苻坚的军师他若能帮衬把,刘以安以后的路会平坦些 丹凤眼瓜子小脸,眉眼如画,容色如雪 “晋国安宁郡主见过王大人”,敛衣曲腿盈盈一拜,言行举止间自带妩媚的风情,王猛惊叹好一个月下美人 这容貌,这气派,没见过芳华院那位正主儿,把两人放一起只怕谁都会觉得,这位雍容大方举止端庄的才是郡主 王猛瞥一眼诸葛卫央用眼色询问:你何处寻来的绝色? 后者当看不懂自动忽略,对刘以安说了句:“去吧” 东海王府灯火通明,嘈杂错落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一路行来,不少家仆拿着畚箕扫帚扫雪,然后撒上盐防止青石小路结冰,明儿王爷大婚来的都是有头有面的人,摔着磕着谁都不好 住着新娘子的芳华院更是内外重兵把守 “王大人这是……”守卫有些尴尬,毕竟里头住的是准王妃,这夜深人静还来造访,怎么看都别扭 “给郡主送明日婚礼章程,有事给耽搁了,这时才想起险些误了王爷大事”,王猛拍着脑门,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 守卫恭维巴结一番放行 刘以安低垂着头跟着王猛进去,手里捧着托盘,盘里放着红纸上面写着婚礼进展的章程 芳华院很静,直到王猛和刘以安两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回过神来 “抓紧些耽搁不得” “是”,刘以安点头应诺,待王猛离开后对我说:“还劳郡主赶紧换上我的衣服随王大人离开” 老实说,我脑子一锅浆糊,不明白她与王猛唱的是哪出。我那师父说今夜子时来带我走,子时未至来的却是王猛和刘以安 见我不为所动,刘以安急了,“郡主铁心要嫁给苻坚?不做那长天飞鸟,阔海游鱼?” 倘若苏晓这时反悔,她两年来的隐忍就白费了 刘以安亲自替苏晓解衣服,“公子与王大人合谋的掉包计天衣无缝,郡主大可放心” 原本她都是抱着赌徒的心态,成败放手一博总好过凄凉孤独终老,在见到王猛那刻,刘以安一吐肺腑郁结她晓得这回赌对了 “你认识诸葛卫央?”我猜应是认识的,不然刘以安怎会帮他做事 刘以安选择了默然,一来不愿节外生枝,二来她一直称呼他公子就是因为不知他姓氏,今儿从苏晓口中才得知他叫诸葛卫央 我始终觉得今夜安静不寻常,往常时日菊豆菊香是不会这般早入睡的 “她们吃了我的点心熬不住夜” 刘以安毫不避讳,说了晚饭时让小蛮送糕点的事 “她俩若醒着,郡主走得了?” 看着刘以安一脸替我作想的神情,我哀叹一声:“以后还望安安能善待她俩” “她俩若识时务,我会如待小蛮一般待她们” 来到这个时代,我体会过无数次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早放弃了自不量力,打肿脸充胖子没用,没实力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体验了把穿越才知道,书中各种牛逼情节金手指,那是白日做梦,千年后的时代女人尚且是弱势群体,何况是这个史上最昏暗混乱的时代 能活着就该阿弥陀佛了,如同把一个人丢到中东战区,有武器装备经过特训的特种兵都难,寻常人躲过枪子只怕也是饿死渴死的多 没经历过才能自娱自乐意~淫,身临其境才晓得童话都是骗人的 人都是容易灯下黑的,换上刘以安的衣服发式在跟着王猛出去,守卫只会观察来人对出去的人自然是对数就行 “今晚都精神点,明日大婚后王爷必定重赏” 一听有赏,守卫都精神抖擞的瞪大眼 骗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王猛这类谋士吧,玩心计的都狠 “你是在说我口蜜腹剑?” 我下意识的点头,然后猛的摇头,好在我跟在他身后,没被发现这一连串的动作 “王大人对苏晓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谢安不是说嘛,近来习的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人在屋檐下还要瞻望他出手相助,马屁该拍的时候绝不能吝啬 王猛似乎觉得受用,不再吱声 来到一处院落,冷清的气息与它辉煌大气的建筑格调不相符 院子打理的很干净,诺大的院里空无一人,连个值夜的人都不见 王猛推门而入,也不管凉在外头的我,这做主人的待客之道真差劲 我抬腿跨过门槛,屋内碳炉散发出暖和的热气,烘烤3着屋子犹如一个让人沉沦的被窝 “你要的人我带到了”,王猛有意做出副和诸葛卫央很熟的架势,想看他怎么接招 “有劳” 我心底呵呵,这作风……真适宜我对他的定位便宜,两个字便把王猛打发了 诸葛卫央扔过来两个蜜橘子,柄上还带着绿叶,看样子刚采摘不久很新鲜 “里间是卧榻,进去” 他面具下射来的两道缥缈迷离的眼神,看不懂的我就坡下驴,打着哈欠握着橘子挥手进屋 王猛那个脸黑的呀!就像掉进了砚台盆,“那是我的卧榻” 诸葛卫央噎他一句:“你不说谁知道?” 嗬,这不是重点好么?王猛关心的是今晚他睡哪里 两人对坐着饮了一盏茶,里面传来细微的鼾声 王猛不禁佩服之至,“你这徒弟气度不凡,这时候还\能安稳入睡” 诸葛卫央哂笑不答,他当然不会告诉王猛是那两个橘子的问题。这女人对橘子喜爱的超乎寻常 “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你如何处置?” 调换郡主这事可不小,走漏了风声大波人要掉脑袋,连他也不能避免 “这点小事她会看着办” 诸葛卫央并不担心刘以安,蛰伏两年连两个侍女都制服不下,何谈以后 想着送进芳华院那女子,王猛眼前一亮,看他的眼色多了几分思量。在弄清一个人的真是目的之前,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的用意 卫央明白,他这师兄又再担心自己使美人计跟苻坚下套了 “两年前,她刚入府被梅园的秦氏嫉妒,我恰巧路过一时心软,见美人被画花脸心生不忍,管了一桩闲事” 王猛分解着这翻话,信息量有点大啊,比如那女子本就是王府的人,还极有可能是主上的女人,只是尚未侍寝便被宠姬毁去容貌 师弟恰巧路过?他为何事路过? 那女子被师弟救护,心甘情缘代替苏晓嫁于苻坚,是为复仇?会不会成为师弟的眼线对主上不利…… 一个女人隐忍两年,又胆大心细敢替换郡主,绝不是盏省油的灯 对比王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诸葛卫央就简单的多 他当日出手,纯粹是被刘以安那倔犟孤傲的眼神吸引,脸上被金钗划破血痕斑斑 明明那么脆弱狼狈,却有股坚韧不屈的高贵气魄 让他想起被母亲惩罚,浑身是伤连走路都成问题的苏小小,当时她眼里就透着这样的神色 他医治好她的脸,是为了让她有勇气活下去,至于那翻韩信受辱君子报仇雪恨的话,纯粹的忽悠人给她个信念 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成了今日之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8冒牌郡主 更漏声声 话至半夜,诸葛卫央以拳掩面咳嗽,谈话太久让他胸腔如火烤般不适 王猛亦不再多言,把小几从炕上撤下,取来狐裘打算凑合着睡两时辰 “难得,今生还有与师兄抵足同榻而睡的机遇” 王猛心中憋屈,是谁鹊占鸠巢害得他只能屈身炕头? 这人就是嘴碎,明明心力交瘁难支,还要小气处处占便宜 院里空屋子有的是,他是怕有人突然来访撞着他不在,让人生疑 卫央闭眼假寐,待王猛气息均匀后他才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服下 运气调息一番,明明是点水成冰的冬日,他硬是大汉淋漓,脸上覆盖着面具,腮边依旧一粒粒滑落 王猛闭上微眯的眼假装不知,当初尊师给虎儿批命为早夭之命,陨于弱冠之后 这些年他为活着,不知要忍受多少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 当天边光亮划破黑夜,大地开始恢复生机 连绵不断的大雪今日停了,老天爷还特意赏脸给了几缕明媚的阳光 府内下人皆欢呼雀跃,说王爷大婚日雪后初霁,是祥瑞之兆 芳华院内,菊香和菊豆起个大早,端着热水和洗漱用具进屋,婚礼的服饰繁琐耗时耽误不得 “郡主,郡主,该起了”,菊香打起床帐,随即唬的尖叫“啊……” 菊豆放下手里的早膳,跑过来问:“出何事了” 菊香跌坐在地颤颤巍巍的抬起食指指着床榻,“她……她……郡主……” 菊豆也急了,看着失魂掉魄的菊香,咬着下唇闭眼掀开纱帐,睁开条眼缝一瞟,不得了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跌倒在菊香身旁 “郡主,郡主怎么……” 今日就是大婚之日,郡主一夜间换成刘夫人,这场面让她们如何接受得了 两人均感觉脖子已僵硬不听使唤,连呼吸都不由自己 刘以安缓缓起床,屋内点了三个炭炉原本不冷,但她还是取过狐裘斗篷罩着 在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梳理乌发 随着时间推移,地上的两人面色由苍白转作死灰,像被人扼住喉咙憋的额头青筋膨胀凸起 “你俩可奇怪为何我会睡在郡主的床榻上?” 菊香木纳地点头,她想知道昨夜睡前还好好的郡主到底去了哪里 “王府内院莫名其妙消失得人多如牛毛,郡主失踪整个芳华院的人都要陪葬” 刘以安放下木梳走到二人跟前蹲下,伸手托起菊香的脸颊,啧啧称赞,“这副模样死了到是可惜” 菊香只觉有条毒蛇在她身上游窜,不知何时会露出毒牙 停顿半刻的刘以安幽幽道:“你俩会发配到军营作军妓,随大军出征娱乐消遣” 菊香和菊豆听如此一说,如被剥筋剔骨直接瘫痪匍匐在地,人生在世让人惧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胡人蛮横凶残且有食人的习性,良家妇女落入他们手中,都是玩虐泄愤后再杀掉烹食,称为两脚羊 想着那般遭遇,两人拼命磕头,“恳求夫人开恩” 看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两人,刘以安抬手阻止她们以头碰地求饶。今儿还的倚仗她俩,要是磕破头或者额头上顶个大包碍眼又碍事 她从妆台的锦盒里取出枚印章,在菊香与菊豆面前把玩着,嫣然一笑:“作为贴身服侍郡主的人,你们说郡主在,本郡主就安然无恙的在” 菊豆惊恐万状,磕磕巴巴道:“你想替代郡主之位?” 菊香立马按了一把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如今郡主失踪生死难料,作为郡主的侍女,她们最熟悉郡主不过,只要她二人说刘以安是安宁郡主她就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半月她对郡主的殷勤侍候,伏低作小莫不是为今日取而代之?回想前头种种菊香汗流浃背,这刘夫人城府太深 刘以安有些不耐烦,这厢拖的越久出岔子的机会就越大:“可想通透了?” 菊香原是聪慧之人,又在太子府得司马绍调教,陪安宁郡主出嫁和亲,本意嘛辅佐和监视各半,也随带在苻坚身边插个眼线 她容貌娇好,若被苻坚收了作侍妾,这步棋更完美 “奴婢愿为郡主效力” 菊香拉了把还在呆愣出神的菊豆,示意她快表明立场,刘以安之所以留着她俩,无非是她俩还有利用的价值 作为郡主的贴身侍女,王府内多数管事这一阵她俩都打过照面,晋国的送亲卫队也认识她俩,且今日大婚郡主身边的侍女突然换了样,难免惹人怀疑 退一步来讲有人觉察出郡主不对,她和菊豆开口原个场,也能应付过去。还有谁能比贴身伺候之人更了解主子?这就是她俩存在的价值,帮衬着刘以安坐稳郡主之位 菊豆缓过味来,知道木已成舟妥协于刘以安是她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当不成郡主,刘以安还有个退路——刘夫人 她们要么自杀,要么像刘以安说的被遣送去做军妓。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搏一下 菊豆双手扣着地板,拼了:“自古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我与菊香今日助了郡主,岂知明日会不会步文种伍子胥之流的后尘?” 刘以安眼神为之一亮,这两丫头平日看着憨厚老实,原是和自己一路人,隐忍藏拙 对比她身边那呆头雁似的小蛮,她惋惜怎的她就没福气碰到这般伶俐聪慧的丫头 看来想收复这两妮子的软硬兼施 刘以安举三指立誓:“你二人若真心跟我,我刘以安保你一世安稳,如违此誓不得善终” 菊豆与菊香互望一眼点头,双双磕头行礼:“奴婢见过郡主”,得刘以安承诺眼下命是保住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日这关过不去谈何以后 这一闹耽搁了一个时辰,想沐浴更衣怕是来不及了 刘以安端起碗粥,拈两块糕点裹腹 菊豆上前道:“奴婢去给郡主换一份热的” 被刘以安制止,“不必了,凑合一下就好”,这两年她残羹冷炙吃的还少? 外头有传话丫头来报,说堇若女使来了,问郡主梳妆打理的如何 菊香和菊豆一听,刚恢复的脸色刷地又白成了面团 “这可如何是好,女使可认得郡主呀,完了完了”。菊豆拉着菊香泫然欲泣 菊香看着刘以安,小声道:“郡主,要么咱依葫芦画瓢?” 菊豆满脸焦急,“都火烧眉毛了还画什么瓢,能拿来汲水灭火?” 刘以安倒是听懂了菊香的意思 她摇头,之前公子就叮嘱于她离堇若女使远些,那不是个善茬 在芳华院与这位女使也打过几次照面,刘以安明显觉察到女使对郡主有着浓浓的敌意 从那两名教习婆子的死就能看出,女官该尽的职责她一点没尽到,挑刺道是积极的很 堇若女使与郡主不对盘,用收复菊豆与菊香的法子来收复她?吃亏的是她刘以安这冒牌货郡主 她对菊香道:“你出去应付着拖延片刻,记住本郡主今日大婚身份是东海王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39与虎谋皮 菊香应喏去了 “把我的嫁衣拿来” “是”,菊豆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深呼吸暗自诫自个要镇定,不能露出马脚 好在嫁衣和头饰昨日她与菊香就收敛检查了一遍,并收叠好放在醒目的位子,这会子要拿也方便 大红的凤冠霞帔,虽不知安宁郡主是否是正妃,好歹是晋国郡主,陛下为着面子给定制的喜服完全是参照正妃的标准来 就说凤冠上凤头嘴里衔的珍珠,就是南海特意进贡的,粒粒圆润若一个模子铸就,颗颗如鸽子蛋般大 刘以安展臂,菊豆替她一件一件穿好 山堇若换了正式的女官服,踏进来菊香便唤小丫头看茶 茶过一巡,堇若起身道:“郡主可拾掇妥当了?”说着就往里屋走 菊香上前伸手阻拦,山堇若眉头一挑,“你敢拦我?” 按理她一个侍女是没资格拦女使的,女使负责郡主一切事宜 “奴婢不敢,晨起郡主就心情抑郁,连早膳都未进”,菊香指着托盘里端出来的菜肴 山堇若不屑一笑,那贱人吃不吃饭与她何干?饿死了才好。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郡主如此不顾息自己身子,我的劝劝才是,成了王妃再这般使小性子非我晋室之福” 菊香深知成败在此一举,堇若女使进了这门,刘以安这冒名顶替郡主就露馅了,而她和菊豆难逃一死 进退维谷,索性脖子一横。卯足胆子顶撞道:“女使进去劝说是假,添堵才起真吧?” 山堇若反手赏了菊香一巴掌,喝斥:“你放肆” 一路行来她到低估了这丫头,看似敦厚乖巧,熟知是个牙尖嘴利的。动不得屋里那个,区区一侍女她还处置不得? “从建康到长安,堇若女使对郡主的劝慰照顾,奴婢可全看在眼里” 这丫头反了 见山堇若抬手,菊香故意操着副阴阳怪调的语气:“郡主今日大婚就是东海王的王妃,奴婢也跟着成了东海王府的人,就算有错也当由王爷处置,女使大人注意身份” 山堇若是习武之人,耳力敏锐于常人,听见院内有衣裙环佩摩擦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晓得有人来当下便忍下这口气,目光狠狠地剜了菊香一眼 传话丫头高喊:“刘嚒嚒到” 菊香不知来者身份,未免冲撞还是行了一礼 山堇若打量着来人不动 这刘嚒嚒身材肥胖,年近半百的样子,身上穿着暗朱色棉袍精神抖擞。看不出底细来 刘嚒嚒眼尖的在菊香和山堇若间溜了一圈,脸上堆笑,“我是王爷的乳娘,前来看看王妃梳妆可妥当了” 菊香忙打起帘子来,“嚒嚒请” 刘嚒嚒挪动脚步到帘前,见妆台上坐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虽只见背影,但她有种直觉会是个美人 山堇若已伸长着脖子往里瞧,奈何刘嚒嚒堵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身形又肥硕她想进去都难 “吾等卑贱婢子就不进屋了,免得冲撞了贵人福运” 这话把山堇若给气的呀,如同喉咙卡着老鼠屎,吞不下又吐不出恶心死人 心下暗骂:“这老恶婆,多嘴多舌的马屁精” 刘嚒嚒又吩咐菊香好生给郡主打扮,她一个时辰后再来,留下身后的五个身形健壮的仆妇带着两小丫头走了 鉴于刘嚒嚒那句怕冲撞贵人福运,山堇若也讪讪离开,不能亲口讽刺那贱人几句,虽心下难受也实在没法 她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帘子后的身影,苏晓伶牙俐齿她见识过,如今才多久身边两侍女也有样学样 她嘴角微微上扬,主仆三人就这样没脑子的作吧,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争斗,王妃这位子眼红的人可不少 菊香脚步虚浮的撩帘起屋,菊豆忙的扶着,两人泪眼相对 刘以安伸手摸着她脸,指印清晰可见,“别伤心,这巴掌本郡主帮你讨回来” 她说的坚定而真挚,如同佛前许愿说一不二 无论如何眼前最难熬的一关是过了 “菊豆给我梳妆,让菊香歇息下” 刘以安对菊香甜甜一笑,能屈能伸有胆识魄力是个可塑之才,若今日是小蛮只怕堇若女使一个眼神就能吓哭她 菊香揉着打颤抽筋的腿,幸亏刘麽麽横插一扛,接下来礼程郡主要全程蒙着盖头,她终于能松口气 东海王府,来往客人络绎不绝,接礼的,迎宾领路的,端水上茶点的各尽其职,人虽多场面却丝毫不乱 三个穿着淄衣的家仆探头探脑的像个无头苍蝇乱窜,见到衣饰华丽的客人便垂头躬身退至一旁避让 “这边走” “那边才对,这里过去是前厅,往那条路才能去后院” 在分岔路口三人起了争执,若细看乃是鲜卑慕容恪、慕容垂、慕容玄德三兄弟 三人着家仆装,帽檐压的很低,氐族和鲜卑族都是胡人,从身形外貌看差异不大 慕容恪问:“十九,你确定?” 十九打个响指,慕容恪与慕容垂跟了过去 果真是后院,侍女多的扎堆,三人皆有功夫躲避起来不难 慕容垂道:“我去抓个侍女问下芳华院在哪儿” 十九按住他肩膀:“五哥,你快看” 慕容垂拨开绿竹丛,前方湖对案一众侍女扶着个穿凤冠霞帔的女子走来 慕容恪猛地起身,可身后两人早有察觉,反手钳制住他胳膊 慕容恪用尽力气,奈何双拳难敌四掌 “四哥,你冷静点,现在冲出去是送死” “四哥,十九觉得该信那个啥白袍诸葛的话” 慕容垂和十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掰断四哥胳膊也不松手,驿站他们也算和苻坚交过手,今日府内只怕是高手扎堆 慕容恪瞪着双血红的眼,看着那抹红衣从眼前走过,五脏六腑如同被吹涨的气球,憋的他呼吸都不会了,只想寻个什么疏解下这口闷气 “四哥,鲜卑男儿一诺千金非死不毁约,”十九晃了晃手中的腰牌,一脸正气提醒他别忘了应下的事 慕容恪黑着张脸一跃上房,躲在一处拱角房檐下 慕容垂对十九竖起拇指,“有种”,敢说大道理将四哥的军,他是佩服的不行 “我这不是替四哥着想么,那白袍诸葛能弄到王府腰牌让咱三进来,咱们要毁约坏他大事,他不劈死咱?”十九是一脸焦虑的不行 慕容垂嘴上安慰道:“没事”,暗里也烦躁,十九的担心不无道理,诸葛卫央这类人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与之为敌是自找麻烦 慕容恪眼盯着前方的院落,脑中想的是十九的话 前日深夜,诸葛卫央突然造访 对这个人他不熟,但他在意的两个女人跟他却很熟 苏晓拜他为师,明姬提及他就眉眼含笑,更为寻他赖建康不走 他与诸葛卫央只有一次交集,那次比试虽未分出胜负,但慕容恪心知,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对这个传奇人物,慕容恪无心沾染,但诸葛卫央一开口就给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我帮你混进王府,你帮我办一件举手之劳的事”。话落掷来三块出入王府的腰牌 慕容恪面露微茫,“你怎知我会答应” 诸葛卫央能给出腰牌,说明他对自己的动向很了解,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很不好 “这有何妨?不答应还我便是”,诸葛卫央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我只是心疼那小子夜夜冻的跟个猴似的,抓耳挠腮。近在咫尺却进不去” 慕容恪胸腔一窒,十九夜夜围着东海王府转悠,每次回来都冻的鼻尖通红,这种大雪天着实难为他了,说起来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诸葛卫央也不多言转身就走,“我说了这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四殿下考虑考虑” 慕容恪握紧掌中的腰牌,吐出两个字:“成交” 就算是与虎谋皮他也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40婚礼 安宁郡主是和亲郡主,由刘嚒嚒充当了喜婆 苻坚年幼便与别的孩子不同,八岁时突然给祖父苻洪说要读书,氐族乃蛮夷之族缺少教化,只知喝酒吃肉骑马射箭,苻洪认为此儿将来必成大器,便找了大儒教导他 是以,苻坚精通汉文化,对王猛的修养生息和融合汉氐两族的政策很是赞同 苻坚依照汉制做了婚服,挑金绣金龙的火红袍,金蟒带,墨发束于头顶,扎以婚服同色系丝带 氐族血脉的身形健硕,在华服衬托下更显挺拔、庄重、沉稳、霸气 婚典章程亦是按汉礼而来,对于氐族权贵来说这事新鲜,一个个都瞪着大眼,更甚有未婚的权贵子弟琢磨着,自己娶妻纳妾也要按这来热闹下 王猛之前就劝说苻坚,“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若要让氐族权贵接受汉人框框条条的规矩,婚礼是个契机,上流贵族亲身示范更容易上行下效 氐族有勇无谋,行事散漫如一盘散沙,唯有推行汉人的文化、法制约束他们的行为,让他们晓规矩明赏罚,才能戮力同心 苻坚深以为然,氐族男儿行军作战,汉人后方生产,互不相扰,兵强粮足天下可图也 是也,他对这场盛礼特别用心 礼成,新娘子按习俗送入洞房,不少人哀叹唏嘘,这汉人礼仪就是小气,拜堂要盖盖头,礼成后该掀开让人饱饱眼福吧?直接送洞房 “还是咱氐族好,美娇娘让大伙瞧,谁有本事讨得婆娘漂亮一眼便知,汉人小气吧啦的掖着藏着……” “新娘子都不给瞧,这算哪门子成亲?” 这一二的人你一言我一嘴,是越说越带劲,胜在人多嘈杂没人关注 诸葛卫央躲在王猛的屋内闲适的翻着书,直到屋内传来窸窣微动,然后是木屐蹬蹬声而来 “醒了?” 我揉着昏涨的太阳穴,问:“现在什么时辰” “刚午时礼成” 我“……”,真是无事一身轻,一觉睡醒人家婚都结完了,这回我是安全了 靠着榻坐下,提壶倒了盏茶 “师父,咱啥时候走?”这东海王府多呆一日危险就加重一分,最稳妥的法子是逃之夭夭 诸葛卫央翻着书页头也不抬:“离开后你想去哪儿?” 唉!这不是选择题而是排除法好吧。建康不能回,想回属于我本来的时代又无法,至于编撰出来的楼兰说说就好也是空谈 “没地去?还是没想好?” 天下这么大,却难容我一人,“唉!两者皆有” 他转身,从手边包袱里拿出双翘头履,“把鞋子换掉”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脚上还穿着从芳华院穿出来的木屐,这鞋子虽普遍也方便,缺点是响动大,走路蹬蹬地响像跳踢踏舞 此刻王猛人在前厅,他房里有木屐声响,不是撞鬼就是进贼,不论那种情况都会引来人进屋察看 我不由地佩服这人,心思缜密的算无遗漏 弯腰换鞋时,藏在衣服内的东西唰啦一声坠地 我心道:完了完了 指尖刚碰到布包,一只指节修长分明的手捷足先登 他掂量着问:“这是何物?” 人赃并获知道狡辩不了,我卖笑装傻,“捞几件我喜欢的首饰” 卫央闻言挑眉打开布包,好家伙竟是价值的珠宝,看标记乃是安宁郡主的陪嫁 “那么多陪嫁品,我才拿了几件”,我低头脚尖在地上踩蚂蚁,声音低沉如蚊 他勾勾手指,“身上藏的拿出来” “没了” 看他打量审视的目光,我无奈取出贴身收藏的玉簪子,拍着胸脯保证:“这根簪子是我的你见过,再没了,不信你搜身” 诸葛卫央拿着簪子把玩,“你似乎很喜欢这支簪” 我苦笑将簪子夺回小心收好,爱一个人总是爱屋及乌,将自己活成他的样子,哪怕明知有缘无分。手中留有与他有关的一丝半物也是好的 他抓紧我的手腕放鼻尖下嗅嗅,“你到识货,这珠串乃百年沉水香雕刻而成,有通筋活络之效,佩戴久了能通体生香。你手腕上这一串就能抵得过这一包” 我赶紧挣脱缩回手背在身后,解释道:“这珠子也是我的,谢安送的不是陪嫁品” 被册封个倒霉郡主是啥好处都没捞着,桓伊送的宅子搬不走,只剩谢安送的这串木珠了 诸葛卫央数落着贪财的我:“郡主的嫁妆会一一点对账目再收入库房,数目有差查起来就是麻烦” 我“……”,本想捞点盘缠这下全泡汤了,我嘁地瞥过头不看他,没钱没地去我就赖着你蹭吃蹭喝 “呆屋里不许出门,”诸葛卫央收好布包看样子是要放回去 我欲哭无泪啊!防着掖着才弄出来就这样物归原主了,更郁闷的是原主还是我 ……………… 刘嚒嚒前脚新娘送回苻坚别苑,后脚王猛就跟来 “王大人这是?”刘嚒嚒吃不准他的来意 王猛挥挥手,身后几个家仆便抬来食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红黄绿白紫五色糕点 这糕点刘嚒嚒熟悉的很,氐族结婚都有吃的五色糕 “传王爷的话,赐五色糕与芳华院送亲侍从,犒劳他们一路辛苦护送郡主”。王猛朝刘嚒嚒一揖,“我身份不便,还要劳烦嚒嚒你再累一遭” 刘嚒嚒欣然应下,王爷大婚是何等喜庆之事,赏赐侍从吃食是礼待之举,王爷之意是想让那些自称礼仪之邦的汉人瞧瞧,他们氐族也是知礼懂礼的 这么一想,自认是王爷蛔虫的刘嚒嚒又精神抖擞 “菊香”,刘以安唤来菊香隔着盖头吩咐几句 菊香点头应喏,拉着菊豆出门 “刘嚒嚒,王妃娘娘想赏些银钱给芳华院的人,我和菊豆与嚒嚒一道去可好?” “好”,这对水葱似的婢女刘嚒嚒很喜欢,便让人抬了糕点一道走 芳华院,重重守卫已撤走,留下的全是送亲卫队的人 刘嚒嚒一行人进去,起身迎接是鲜明对比,要留下的满脸堆笑起身,腿脚不利索跟没吃饭似的则是大婚后要回晋国 刘嚒嚒扯着嗓子道:“王爷恩赐,特赏五色喜糕与尔等” 众人磕头谢恩,“谢王爷” 菊豆提着篮子,将一个个绣着福禄寿喜,装着金裸子的大红荷包分发给各个侍从,并言是王妃打赏的 菊香特意拿了五色糕与荷包递到山堇若面前,看着眉峰逐渐堆叠的她笑道:“堇若女使还不谢恩?” 山堇若横在腰部的手摸着缠在腰间的鞭子,终是压着怒火接过。那贱人这辈子都要困在东海王府,让她刁难一回又如何 菊香笑盈盈道:“五色糕寓意着五福临门,女使可要多吃些,多为王爷与王妃积福” 山堇若知道菊香是故意找事,为报早上那一巴掌。她拿块米糕放入嘴里吃的津津有味,并依次吃完五块不同色泽的 菊香呡嘴浅笑,和刘嚒嚒等人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41纵火 十九和慕容垂躲在走廊的房梁上,见一队侍女出来他推搡着慕容垂:“五哥,她们来了”,两人轻灵的翻上房顶避开 “五哥,你说那诸葛卫央是不是闲的慌?” “他闲不闲暂且不论,咱们有的忙活了” 十九“嗯哼?”一声表示不解 慕容垂指着远处说:“你自己看” 十九顺着指向望去,妈蛋!四哥藏身之处哪里还有人影 两人同时叹气,这不让人省心的四哥啊 “我对这里熟悉,我去找” “别”,慕容垂赶忙制止,一个大的已够他焦灼,再走个小的还不知会弄出啥幺蛾子来 “我俩办妥诸葛卫央交待的事再去寻四哥,” 十九思前想后觉得在理,那位阎王爷惹不起的主儿 半个时辰后,两人进入芳华院 十九盯着地上东倒西歪躺着的人目瞪口呆,“五……五哥……” 慕容垂蹲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捡起滚落在地的糕点闻了闻,说:“被人下了迷药” 十九一个趔趄坐到榻上,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这些人干了啥缺德事惹着那位阎王爷?又侥幸刚刚和五哥没有离开,背信弃义?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这下场 “愣着干嘛,不想步后尘就快动手,有人来就麻烦了”,说话的空荡,慕容垂已握着烛台点燃了好几处纱帐,火舌顺着锦缎往上窜 十九第一次干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看着身后一片火海,他胸腔憋的快窒息 慕容垂拍拍十九肩膀:“走吧,火势上房后就会引人前来救火” 两人沿着来路返回,浓烟腾空而起 “着火啦,着火啦……” 王府建筑不高,火势一起不用吼前院也能察觉得到 “这等阴湿天怎么会起火?”甲一问 “有可能是地龙溅了火星子引燃的!”乙二答 “大婚之日烧房子,嗯!恐非吉兆”丙三说 王猛迅速安排人手救火,苻坚心下忧虑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陛下放心,景略已去查探了” 秦国皇帝苻健低声问:“可是贼人趁机报复?” 这话的弦外之音苻坚懂,他大刀阔斧的改革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于是在他婚礼上使绊子让他出丑 “要待景略查了才知” 房子是木质结构,为避免火势扩大波及整个王府,府内男丁除守门护卫外都拿着汲水器皿救火 慕容垂自语:“好一招声东击西”,他不知诸葛卫央要他们纵火芳华院的目的,但这把火牵制住大多数人也方便某些人行事 他心道:但愿四哥能得偿所愿吧 小筑别院是安宁郡主婚后住的院落,菊香掀帘入内,对端坐在床榻上遮着大红盖头的刘以安附耳轻声道:“事情已办妥了” 盖头下刘以安胜券在握,笑的妩媚:“你做的好” 突突踏踏的急促脚步奔涌而来 菊豆胸口起伏跌宕,哑着嗓子说:“郡主,芳华院失火烧起来了” 菊香一脸狐疑:“怎么会?”她刚从芳华院回来 刘以安一把掀开盖头,推开阁楼的小窗极目远眺,火光翻腾夹杂着木材燃烧的爆裂声清晰可闻,从地势区域判断却是芳华院无误 “好端端的怎就烧起来了”,菊豆带着哭腔,今日经历的事太多,她如惊弓之鸟一般 菊香看着刘以安想从她脸上寻个答案 刘以安一眼明了她的心思,自嘲道:“不是我” 她有这等本事,还能在王府隐忍两年? 见过你与安宁郡主容貌之人都得死,刘以安耳边回荡着来至地狱的诅咒之音,后背升起一阵恶寒 膝盖一软,幸得菊豆眼疾手快扶住:“郡主……” “给我拿碗水来” 刘以安靠着隐囊养神,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为他手中的下一颗弃子 ……………… 在王府一处废弃的花园里,一位身着淄衣家仆服,抬手隔着帽檐瘙头,举止形态笨拙的人左右打探,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进月门 只见他足下生风,一改刚才的愚笨呆憨气,身手敏捷地越过藤萝枯藤驻足于造景的假山后 “公子” 长身玉立的人背对负手站着,绿萝在他皎洁的白衣上映出淡淡忧伤 半响后,他转身摘下覆面的银色面具递于来人,“计划有变” 摘下面具,那韶华容颜便如皓月破云,名动洛阳的“探花郎”此刻竟站在苻坚的王府里。而接过他面具的人就是他的随从侍童 侍童本想多句嘴,却在看见卫玠身后昏睡的的人后给堵回下肚,“堇若夫人” 怪不得公子说计划有变 “她昏倒在芳华院”,卫玠本意是把苏晓偷拿的嫁妆放回去,却在火海里发现昏迷不醒的山堇若 侍童瞧着她嘴唇乌紫,脸色亦游移着黑气,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这与他下的药不合啊 “公子明鉴,我并未擅自更换药物” 卫玠点头,“去吧” 侍童恭敬的作揖退下,刚迈步又被叫住“回来”,不得已又调转回来问还有何吩咐 卫玠扬了扬眉毛,“少跟她说话” 侍童???然后应声而去,命令他执行就是 换衣乔装后戴上面具,一个真假难辨的诸葛卫央出现在苏晓面前 瞥一眼小山堆高的橘子皮,“诸葛卫央”用口技变换嗓音,“该走了” 我拿起果盘中最后一个橘子出门 空气里弥漫着烟熏味,肉眼可见灰暗泛白的烟尘随风飘散在空中 我试探地问了下:“那方位是芳华院” 诸葛卫央无声作答,扔给我一块腰牌。“从主道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过走廊再左拐,穿过扇圆形月门,顺着水廊鹅卵石小径走,见到扇有人把守的后门把腰牌给他看出府” 我指尖在隔着衣料的大腿上画地图,谨记每一个步骤 见诸葛卫央转身欲去,我拉住他衣袖,两分眼泪加入三分戏化作七分可怜,“师父,我怕……” 后半句怕你丢了我实在说不出口,天生不是演戏的料 他明显一愣,然后抽出衣袖,“安心去,我在外头侯着” 我破涕为笑,转身后唇边绽放出个阴谋得逞的奸笑,装可怜扮惨这招蛮好用的嘛,身上一文钱没得不傍条大腿怎么活 换作侍女打扮,亮出腰牌就出府顺利的让人意外 我那便宜师父也信守诺言,在后门不远处等着 出王府感觉自己是彻底自由了 天色渐晚,就近寻一间客栈住下 店家把面条端进屋后退下,昨天心事重重吃不下,今儿吃一天橘子吃的我牙都快酸掉了 有碗热汤面摆在面前真幸福,笋子和腊味的浇头浓香扑鼻,我大快朵颐一碗下肚后才发现身旁的人未动筷子 “诸葛卫央”微不可闻的发出声轻叹,伸出二指把面条推至我面前,“给你吃” 我狐疑地看着他,确定不是做戏整蛊我后,操起筷子开动,物质基础差的时代,浪费粮食就该天打雷劈 吃饱喝足告退回屋,这便宜师父怪异的很,谁晓得何时会炸毛?保持安全距离的为好 侍童摸着脸上冰冷的面具,他装片刻都觉得心累,难为公子能在卫玠与诸葛卫央间自由转换 “是公子演技太好?还是苏小小你太蠢,才未发现公子和你师父乃同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子难求》正文 142假面夫妻 卫玠抱着山堇若跃墙出府,在街上找家医馆 冬日天黑的早,又冷又冻以至医馆比较冷清,只有个青年人在切着草药,发出嚓嚓地断裂声 见来人容貌高贵典雅,切药的青年把手来回在衣服上摩擦两下,才招呼道:“公子是看病,还是买药?” “看病” “哦!”青年脸色一红,人家怀里明明抱着个人,自己还眼瞎问人看病还是买药? 都怪这人生的太过好看,青年调头朝内堂跑,吼道:“师父,有患者急诊” 急诊诊费高,这公子通身气度雍容不凡,定是有钱人 很快内堂走出个半百的老头,一把灰白交错的胡须昭显着他行医的年岁 挽起袖口朝睡榻一指,“抱过来” 一齐腰小童拎着只磨蹭的油光瓦亮的木箱过来,老成持重地开箱,递了块帕子给老头擦手,然后默立边恶上瞪着眼珠观察 老头时而眉心拧巴,时而瞪圆大眼,他身旁站在个缩小版本神情也随之同步 老来得子,这爷俩有趣的紧面部表情太逗。卫玠想着要苏小小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在此,只怕早笑出声来 “去拿碗绿豆汁来” 小童飞奔而去很快端着碗来,卫玠接过拿着汤匙给山堇若喂下 老头拿起备好的纸笔开药方,唤来刚才切药的青年抓药熬制去 第二碗汤药服下后,小童拿来铜盆,待污秽之物吐尽后再端走,脸上全无一丝嫌恶意味,严肃庄重的如同一位行医多年的大夫 医者父母心,这孩子长的必定是一方百姓之福 小童去而复反,给针灸的父亲打下手,卫玠退出帘外打量着这家医馆。时不时有一句针灸穴位和功效的话飘入他耳朵,这是当爹的在传授儿子医术 儿时他阿爹也曾这般温言软语,握住他手耐心地教他读书习字,“习不得武莫担心,待你大些体格健朗后爹亲自教授你武艺,世家子弟文墨诗书荒废不得……” 陷入回忆的卫玠神情温煦,若三月春光温暖又不刺眼,让人看着就舒服 收针后出来的老头也被他脸上的温情一震 开医馆妻子服毒丈夫跟没事人一样之事他见的多了,又想还算有人性能送医馆来,没等着人死透不管 “毒素已清,在吃几贴药就能恢复” 卫玠恭敬地一揖:“多谢太夫救命之恩” 老头端详着卫玠,纤长的眉眼若碧波春水,生的副仙人之姿,城里那位府邸的郎君这般风神楚楚 都道红颜祸水其实男人也一样,长的太好也是种负担,如繁花盛开即使不动不煊赫,依旧引来蜂蝶环绕 卧榻上的女子也是色如娇花,一对玉壁人闹的服毒?多半是争风吃醋昏了头的事 且他诊治发现,女子服的毒并不强,若生无可恋寻死绝不会选这种毒,看来是小打小闹而已 女人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家后堂那位不也使过,明明自家就是开医馆的,也没见她自杀用砒霜 说白了就是作,做做戏码吓唬你,让你对她多关心点 卫玠看着面前之人脸色像变戏法一样,喜怒嗔怪轮番上阵,却不知老头经历了一番由己及人的推理 抓好药老头当起和事佬,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大丈夫胸怀天下,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较什么真,这次能救回下次可难说,多体贴点……” 进医馆诊脉起,这老头就脾气古怪看他眼神冷淡,这会子热情起来让卫玠不适应 难道真是苏小小鬼扯的那样,公子仙姿玉容,看久了能静心宁神,去躁除烦,坏人跟你久了也要变成好人…… 月凉如水,冷光透过窗棂射进 嗓子干的难受,想唤人拿水的话到唇边化作无声叹息,堇若忽而清醒这里是长安不是建康 屋内陈设中规中矩,必要的有多余的物件一件没有。一看就是置身客栈 腹内灼热难忍,好在水壶里有水,一碗下肚从嗓子眼凉到心肺 点心用油纸包裹未拆封保留着买来时的原样,饿得难受山堇若也顾不得礼节扯开就吃 门咿呀一声从外被推开,山堇若想询问来者是何人,奈何嘴里塞满糕点舌头都动不了 倒是来人毫不拘泥,“才醒来进食不易过多” 脸上覆盖的面具遮挡住全脸,唯一能让人瞧见的五官,就是那双深潭般的眼,“你是谁?” “救你的人” 堇若语哽,这人端出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她不得不敬畏三分 比起救命恩人之事,堇若更关心这人是谁?为何要救她:“敢问恩公如何称呼?” 说来说去还是想知道他的身份 “救你,乃受建康一位故人之托”,卫玠觉得做夫妻做到他们这份上,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都道夫妻同心,他们是离心离德,各自怀揣着秘密扮演不同角色,即便在同一屋檐下也是貌合神离 不知道错在哪儿,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建康故人”?山堇若咀嚼着这话,晓得她随和亲队伍北上的人一是太子司马绍,另外一个就是琅琊王妃苏影 她权衡度量着这两个人,一时松懈问道:“是太子殿下,还是琅琊王妃?” 卫玠苦笑,成亲两载对自家夫人他真的不了解,晓不得她能结交太子这样的贵人,自己对她何曾坦白过?两厢对比扯平作罢:“琅琊王妃” 山堇若惊讶之余又觉得能理解,有共同利益才能化干戈为玉帛 处理完身份问题当然要回归到正题,“女使可记得因何中毒?” 山堇若回忆着白天的事,早膳该是没问题的,然后就是在芳华院喝过盏茶,礼成后刘嚒嚒带着五色糕来……对!菊香给的五色糕 “看我回去如何治她,谋害女官是死罪” 卫玠神情倦乏,“女使这亏怕是只有咽了,芳华院意外失火,所有侍从都葬身火海,倘若女使回去……” 山堇若颓废地坐在榻上,所有人葬身火海?她这漏网之鱼回去恰好是背锅的料 只是她不明白,为取她一人性命烧毁一座院子连带几十条人命,苏晓那女人疯了么? 卫玠起身告退:“女使早些歇息”,这对假面夫妻继续着各自的角色 早在他为山堇若诊脉时就已知晓她中的何毒,这种毒他太了解严格来说不算毒药,只是让人心率失悸,对心脏不好和年岁大的人来说很危险,容易在睡梦中触死。且药力体内停留数个时辰后就被身体消耗代谢掉,让人无从查别 那王婆子和李婆子就服用过这种药 卫玠点燃安神香深嗅了几口气:“坠入过地狱的人,心计和谋略真是小觑不得” 这样子的刘以安呆在苻坚身边,似乎会更有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解谶语 火势被控制住,芳华院烧得干干净净 侍卫从灰烬里搬出几十具烧焦的尸体 冯统领带来亲随壮着胆子掀开白布,脸上悲悯之色尽露无疑,看了几下摆手作罢 这些人里有些是要随他回晋国的,熟知 怒急攻心武将嗓门大胆子粗的性格就显露出来:“王大人,芳华院无故失火,你的给我个交待” 王猛无话可说,毕竟这事发生在东海王府,死的又是郡主侍从,于情于理都亏 “我已派人勘察现场,待仵作验尸后,定会给冯统领和晋国天子一个交待,” 人家已经给足了面子,冯统领也识趣的见好就收 两人到不远处的凉亭坐着等结果 王猛派出勘察现场的人都是得力干将,他们东翻西找,两个时辰后现场已清理的差不多,被烧焦剩下的木头全堆放在一旁,地上的碎瓷片也被清扫干净,露出地基得雏形 “回禀大人,现场并无外围纵火的迹象,” 冯统领觉得这是赤~裸~裸的睁眼说瞎话:“这么大座院子要烧起来不容易,就没发现火油等引燃物?” 勘察的几人一致摇头:“没有” 王猛指尖敲击着大理石桌面,“去叫府内总管清点库房火油看有无丢失,那种东西想弄进王府是绝无可能的” 冯统领也点头,芳华院里也有他的手下,不可能提前弄进来藏好 不多时总管抱着账簿小跑前来,呈上账策:“府内火油库存和支取明细都详细纪录再册,请大人过目” 王猛翻了翻然后递给冯统领 “见鬼了,这么大座宅子自己玩火不是?”冯统领气的瞪着圆眼呵斥 一勘察现场的兵卒小声道:“可能是屋内人打翻烛台引起的” 这话立马引的冯统领怒目以对,“火烧起来不晓得跑?” 仵作恰好过来解围,“回禀大人,已有结果了” 冯统领哪里还坐的住,跳起来吼道:“快说” “尸体的咽喉肠胃里皆未验出毒,”仵作出试未变色的银针,“针上有浓烈的酒味,证明死者生前有大量饮酒” 随即有家仆禀报,那些烧的漆黑的碎瓷片就是酒坛子 王猛抚心哀叹:“看来是饮酒过度,醉酒后打翻烛台引起的大火,” 仵作也点头赞同王猛的推测,“应是如此,他们肺部和咽喉都有浓烟熏烤的痕迹,证明起火时并未死亡,浓烟才能随呼吸吸入体内” 冯统领呆若木鸡,没中毒若不是醉的不省人事,怎么会被活活烧死? 原本是他要东海王府给个说法,这下到成了自己的人纵酒烧掉王府一座院落 他抹了把鼻尖上的冷汗,轮到他给东海王府一个交待这可麻烦了,赔钱?他那点俸禄是杯水车薪。禀报天子?难逃御下不严有损国体而撤职 王猛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冯统领刷地掴自己一脸,屈一膝跪地请罪:“在下失职让郡主蒙羞害王爷受惊,本该亲自向郡主请罪,但郡主如今贵为王妃,千金之躯岂是我这粗鄙之人能见的,请王大人责罚” “内院之事将军如何知晓,刁奴作死而已” 两人你推我往打着擦边球,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苻坚听完王猛的禀报,觉得不可思议,“饮酒纵火而亡?” 王猛垂手直立:“就目前证据来看是的” 他说的证据就是仵作的查验结果,喝酒多误事,且军营里也发生过士卒偷喝酒,醉酒后大意烧掉粮草的事 好在晋国冯统领不追究,苻坚也难得理会,善后之事就交给王猛去处理 话说一刻值千金,今日乃是他大喜之日,还有什么比洞房花烛夜更重要? 小筑别院 菊豆已来回望了好几回,已至二更天了,在忙东海王也该来走个过场才是 刘以安低头抠着手指,两年前侍寝那晚等来的是秦氏和毁容,今夜能等到他来么? 屋内静悄悄的,刘以安竖起耳朵听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大红喜帕被挑起,苻坚眼前一亮,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檀口点脂若樱桃,安静坐着也自成风景 江南秀山丽水出美人不假,苻坚看痴了 刘以安低眉静不动,抬头快速扫描眼苻坚又瞥一眼桌上的合卺酒,妾室是没资格喝这种酒的,比如梅园那位秦氏 苻坚是看懂了她的心思,走到桌前斟满两杯酒往床上一坐,“喝下这酒,郡主与我就是夫妻了” 刘以安脸红心跳,颤巍巍地接过目视着他温婉的喝下 红烛摇曳,芙蓉帐里软玉温香,一枕鸳鸯梦 这两年刘以安倾其所有地打听苻坚的喜好,床第上极尽呈欢,而苻坚也得偿所愿遇到一个饴糖般甜腻的美人 他知道汉家衣冠子弟礼教甚严,又重男轻女很多女子是没有名字的,怀中的女子虽贵为郡主,但安宁乃是封号便问:“你可有乳名?” 怀里猫儿一般的女人嗔笑道:“有,以安” 苻坚口齿咀嚼着这两个字,笑道:“以后我就唤你安安” “臣妾谢王爷”,刘以安起身朝他磕头谢礼 汉人就是麻烦讲究夫为妻纲,妻子对丈夫必须恭敬谦和有礼。苻坚有些无奈但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时更改也难,唯有慢慢调教了 他伸手托起刘以安,“本王乃汝夫君” 虽是寒冬腊月,但屋内炭火烧的正旺,刘以安见苻坚光着臂膀赶忙取来中衣替他披上 目光停留在他肩后背心处,有一行石青色的字像胎记又像刺青,她凑近脸细看以指腹轻轻摩挲,低语念叨:“草付臣又土王咸阳” “可看出来端倪来”?苻坚穿上衣服问 刘以安并腿垂首弓着身子,“臣妾惶恐” “本王赦你无罪,大胆地说” “草付为苻,臣又土乃是个坚字(请参考繁体的坚),恰为王爷之名,昔者秦王嬴政横扫六国在咸阳称帝号曰始皇帝。整句谶语连起来可解释为王爷他日亦如始皇帝一样入主咸阳,建立千秋伟业之功” 苻坚盯着她看半响不言不语 刘以安熬不住,抬头瞥一眼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等待训斥 许久后,苻坚才长叹口气,“安安是我所认识的女子中,最懂的本王背上谶语的人” 他背上的八个字打娘胎出来就有,祖父说这是祥瑞之兆便依此取名为苻坚 一般人不知道他后背有字的事,知道有字的又是内院女子,大多以为是刺青,刘以安是第三个说出这翻话的人,第一个是氐族巫师,第二个是王猛 “女子太聪慧不好,如安安这样刚刚好”,苻坚觉得自己得了朵解语花 刘以安则心若擂鼓,天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给人作筏子 十九与慕容垂趁着火势混乱之际把王府摸索一遍 “五哥还剩这最后一处小筑别院了” 慕容垂登高望远,两进门都有重兵把守想溜进去难。又见院内披红挂彩,山石造景华丽气派,想着这处应是新房不假 硬闯不行,“咱天黑后混进去?”十九说道 “不可,今日王府横生变故,天黑客人散尽后必定严肃清查,我们要跟着宾客混出去”。慕容垂性格谨慎,腰间虽有诸葛卫央給的出入王府腰牌,但真假难辨留下太危险 让人丧失理智的女子,非四哥之福c大燕之福,把这祸水留在苻坚身边也好 “四哥怎么办” 对十九来说四哥的话就是圣旨,他打小跟着慕容恪,四哥剑之所向,就是他冲刺的杀场 他没有慕容垂想的长远,什么江山社稷,他只单纯的关心四哥是否快乐心里想要什么 慕容垂贼笑,“说不准四哥早抱得美人归了,咱俩还傻晃荡喝冷风” 听这么一说十九是深以为然。这也恰好能解释搜遍整个王府都没见四哥人影 “五哥快走”,十九嘿嘿一笑,戴好帽子装作府内家仆送客人趁机溜出王府 在无人的巷子两人换掉衣物,恢复本来面目回到客栈 房内黑漆漆无半点生人气息 十九撇嘴四哥根本没回来,肚子咕噜咕噜抗议,原本想着王府大婚定有不少吃食,抱着蹭饭的心态去结果连口水都没捞着 见到芳华院放倒一地人的点心他哪儿还敢吃 “去吃饭吧” 十九吞咽着口水一溜烟跑了,不多时端来三碗油泼面 一日两顿过午不食,这个点菜饭是蹦想,有面食凑合已是天大恩惠,长夜漫漫熬到明早可不好受 “这碗留给四哥”,十九呼哧喝啦地消灭完自己那碗,指着剩下的一碗说道 门砰咚一声被撞开,十九嚯地站起见慕容恪提着酒坛喝的腰都直不起忙搭把手扶进来 瞧他这副尊容,慕容垂和十九明白没戏了 慕容垂长舒口气,泱泱祸水解决了大燕无坚不摧的战神还在 十九,唉!可怜的四哥,好不容易春心荡漾一回却被人截胡 慕容垂对十九使眼色 十九瘪嘴,那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了,慕容垂知道这家伙是在表达赶他走的不满 他眯眼斜视,高出十九一个头的他就这么盯盯地看着 十九不觉腿软心颤,他这两个哥哥都是少年成名,武力值敢睥睨西楚霸王的角,放眼鲜卑众多勇士没几个敢叫板 “就会欺负我”,十九咕哝着不满,端起托盘走人 慕容垂啧舌,这小子特么有点鲜卑皇子气概行么? 还说什么这碗面留给四哥,结果是连他剩下的半碗都一道顺走,小家子气跟个娘们似的 十九气鼓鼓地回屋 “长的高大有什么了不起”,想起五哥每次都仗势欺人十九气的呼溜溜把面条连汤带渣全吃了 高贵人不是说了,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才长的高 他决定了要多吃,等个头比慕容垂高时也仗势欺人欺负回来 这厢的慕容垂阿欠打个喷嚏忙起身关门窗,却不知自己也被人贴了标签,等着和他拼身高 一夜辗转难眠,慕容垂纠结四哥在王府遇到何事?他还未开口问,慕容恪也醉倒在床 十九是吃的太撑,翻来覆去换了无数种睡姿还是不舒服 慕容恪,人醉了心却跟明镜似的心疼难眠 他到小筑别院见到端坐在床的新娘子心若擂鼓,然牵起她手说跟我走时着大红喜服的人却如碰到毒蛇一把甩开 “我乃东海王妃,哪儿来的无耻狂徒” 慕容恪愣着,他耳力不错这声音明显不是苏晓的,激愤之余探手一把掀开盖头,新娘子如花美眷却不是她 “你不是安宁郡主” 见他眼底瞬间聚集而起的雷霆暴雨,刘以安身形一闪避开了慕容恪的钳制 “看在你认识郡主的份上,我不与你为敌,你走吧” 慕容恪好笑,这女子说话好大的口气,似乎她不计较他就该感恩戴德 “偏偏我爱计较” “你你要干什么”刘以安后背发凉,他逼近一步她退一步,“我要喊人了” 慕容恪相信她做的出,所以在她开喊前扼住她的咽喉 刘以安感觉到这只手很冰,掐住她脖子像坨冰块一样,寒意从咽喉传至四肢百骸 她说看在他与郡主认识的份上不他为敌,显然这个冒牌郡主是认识苏晓的,慕容恪拧紧的手略微放松 咽喉的通道被打通一条细缝,刘以安吃力地呼吸着,她必须镇定,来人认识真正的安宁郡主,她要抓住这根虚幻的救命稻草 “我死了,郡主不会原谅你”,她在赌,赌眼前这人与安宁郡主是敌是友,这个赌局只有一半的机会 如果是友她今日得活,是敌难逃一劫 慕容恪问的简单直接:“她在哪里?” 刘以安拍打着他掐住咽喉的手,慕容恪见她憋的面色紫涨松手,倒不是他怜香惜玉,只为不在她脖子上留下瘀青 洞房内的新娘不是苏晓,说明她已逃走,没嫁与苻坚他就有机会 若在眼前这冒牌郡主脖子上留下指痕,那般显眼的部位苻坚又不是瞎子察觉后定会问起 “我昨夜与郡主调换身份,此刻郡主应是跟公子在一起” 刘以安揉着脖颈,从桌上倒了盏茶茶水入喉有些疼,这该死的男人下手真狠 她从妆台里拿出活血化瘀膏,期待脖子上不要留下他的痕迹 慕容恪疑惑,“公子是何人?” 能在大婚前夕从王府换掉新娘在带走,决不是个无名小卒 刘以安头疼,她真的不知公子贵姓,蓦地想起昨夜郡主那句你认识诸葛卫央?硬着头皮答道:“诸葛卫央” 又下意识的补充一句:“他们身在何地我实乃不知” 慕容恪心里豁然开朗,明白诸葛卫央会好心给他三块腰牌的缘由,原来是想让他纵火牵制住王府视线,声东击西方便他带人离开 这人心智近妖,比狐狸还狡猾,莫名地摆了自己一道 他兄弟三人若被发现,氐族苻氏与鲜卑慕容间这梁子是结大了 既已知晓久留无意,道一句“得罪”便径直离开 刘以安长嘘口气感叹送走这尊瘟神又逃过一劫,空气中却飘来他警戒的话语:“不想死,就瞒苻坚一辈子你是安宁郡主” 像鬼魅一样出了小筑别院,慕容恪见天边也升起大股浓烟,随即是乱七八糟地惊叫“芳华院失火了” 他哀叹口气,终究还是给那人作了筏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芳华院这把火 风斜月明夜 月轮高悬,诸葛卫央置身城墙高楼上凌风独立,夜色中的长安灯影稀疏,不复它曾经的繁华 月华一笔一画晕染出他青山般的眉梢,描下他桃花瓣般微微上挑的眼角,在地上临摹出纤瘦清朗的身影 待时辰差不多时,他飞身下楼纵横于屋檐楼宇间 东海王府,王猛挑灯夜读,屋内静谧无声唯余书页翻动的声响 窗棂咿呀被推开,白色炫影飞入精准地落座在王猛身畔的榻上 两人静默不言,一个姿态闲适的品茶,一个旁若无人的看书 没有半点赴约与等人的意味 “清风明月好入眠”,诸葛卫央起身欲走 王猛坐不住嗖地一本书飞过去,这人啊戴上面具脸皮也随之增厚怎么的?把他当棒槌使好歹也该有句说词 他到好,一脸平静跟个没事人一样 诸葛卫央把书工整地放回王猛手边,抬手一揖:“此次有劳师兄鼎力相助,师弟铭记肺腑” 一句场面话就想忽悠他打发过去?想的美 “说说芳华院那迷药的事” 当你遇到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直接说比弯弯绕绕来的有用,有些人你不直接他就更要装 分赐五色糕乃氐族大婚的传统,这本无可厚非,东海王也却有吩咐,问题出在五色糕一下肚,芳华院几十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师兄才智过人,又何须多问?” 这???是直接承认了?王猛升起股无名火,糕点由他送出几十条人命因他而丧,这因果他担定了 诸葛卫央似看穿他心中所想嗤笑:“玄门之人想不担因果?”痴人说梦,七情六欲之人想免除太难,爱恨嗔痴贪怨恨那一桩不涉及因果轮回? 生在红尘里不染纤尘,怎算得生在红尘 王猛叹气,人活着一言一行皆有因果定数,只是 唉他岿然长叹:“她值得么?” 为一个和亲郡主闹这么一出,芳华院一把火几十条命,这因果关系终究是要由师弟你担负的 “昔日诸葛孔明火烧藤甲兵,此举虽为战事不得已而为,然极耗阴德,以至不久魂归五丈原”,说及此处王猛心生悲悯 师弟本就本命短浅,乃是早夭之命,在担负这种损阴德的事寿命更短 这就是玄门之人的宿命,尊师说天道恒昌仁慈,然有得必有失如此方能阴阳寰宇平横 玄门之人欲求易得,失之也速 “火不是我放的”,诸葛卫央说道 王猛先震惊,再豁然开朗,而后哂笑,活不长久的人更惜命,此举可谓人之长情 潜入王府纵火?能干这等事的亦非常人,人可以不担心因果报应,绝对会关心能否安然无恙 想着之前诸葛卫央问自己要腰牌的事,看来是为此 “师父命丧鲜卑人之手,这笔因果理应由他们来担” 说及诸葛渊的死,诸葛卫央不由攥紧拳头,若无师父?他只怕早就白骨能当鼓槌敲了 他敬仰之人,却化作鲜卑人果腹之餐,尸骨无存 王猛心下堵的慌,这话题太过沉重,他期盼数年的归人盼来的是已逝的消息,更荒唐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被俘虏成为两脚羊 “说说吧,我能接受”,王猛拿出苌弘化碧放在案几上,玉片通体血红如一泓鲜血喷涌 这块玉他每日怀揣思虑良久,但始终想不通以尊师的才智武学,要逃离是件何其简单之事,别的不说只需摆出诸葛渊的大名,何愁不被奉为上宾? 尊师的死是师弟隐瞒了什么?还是其中牵扯了太他不知道的事? “她只说师父被俘后以身作饵服毒自尽,临终时将这玉托付给她” 诸葛卫央口中的她王猛知道是晋国那和亲郡主苏晓 是尊师生前神算?推演出今日之事,知道她会将自己与师弟联系在一起所以助她逃脱?定是如此,不然凭苏晓一介女流怎能顺利逃出鲜卑军营 以身作饵服毒自尽,然后被煮食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王猛眼角抽搐,这事怎么看都荒谬,堂堂玄师可搅动天下风云,有改朝换代之才的主,做出这样儿戏之事? 对,就是儿戏,王猛觉的这话听起来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把苌弘化碧托付给一个陌生女子?还是个不识货的,尊师这手法他自认智穷猜不透 以冷情冷性冷血著称的诸葛卫央,让他调换苏晓与苻坚成亲的理由又是什么? 是苏晓以护此玉为由?让师弟还她个人情,助她逃脱王府? 一个平民女子被天子封为郡主已是稀奇,远嫁和亲又逃婚,这其中九曲十八弯的故事 王猛只觉两个字描述最好:谜题 “为何是她?”王猛再次问出口,这话跟之前那句她值得么一个意思 诸葛卫央漠然道到:“只能是她” 两人视线相交,奈何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虽各自心下有猜测,终是没说出口 “酒也是你安排下的?”王猛问 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诸葛卫央却清楚指的是啥,他点头嗯 如此一来,王猛是明白芳华院失火的来龙去脉了 诸葛卫央在糕点里参了迷药,再经由他的手命刘嬷嬷送去,众人毫不知情领赏吃的欢,待药力发作后,纵火之人在浇撒酒水推到烛台放火 芳华院为迎接郡主入住,特意按晋国宫廷布置一番,各种锦缎的帷幄装饰,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以酒引火可助长火势,比起火油燃烧后不会留下痕迹,完全不会被察觉,且运酒比运火油目标小到忽略不计,大婚之日岂能无酒?就算被发现也能随口胡诌过去 “我让侍童把参了迷药的酒送去,假托是东海王赐的喜酒” 王猛瞠目结舌,迷药在酒里?不在糕点中?看来他是度君子之腹了 诸葛卫央笑了笑,五十而知天命,玄门之人知天机测天命以趋吉避凶,阳寿多半也折损于此,当然泄露天机耗损阴德严重者命数更短,他怎能让师兄担这桩因果 东海王赐的喜酒谁敢不喝? 王猛感叹着诸葛卫央这一环套一环的心计,糕点有可能因人而异,不喜欢吃的就做个样子,实际上没吃 酒却不同,一杯鸩酒能要人命,同理一杯加了足量迷药的酒能轻易使人昏倒,对比把药下在糕点中实在高明的多 酒能保证在火起时所有人都是昏迷的 试想下,起火时有人逃脱,在放声大吼,跟火势冲天被发现再救火是两种不同的结局 原来仵作验尸发现死者胃里有酒是这个意思,不是生前放纵饮酒,而是被人赐的送行酒 芳华院这场大火的目地只有一个,见过安宁郡主真容的人都得死,唯有这样小筑别院那位才能成为真正的郡主 为一个女人,布局这么大一盘棋?掉包,买凶纵火,杀人灭口,每一步规划的滴水不漏 王猛瞧着眼前目色沉静如水的男子,脑中一遍遍叩问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只为一个女人如是而已? 他不信,诸葛卫央不会这么单纯,静水深流,这表象下面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别的不说,就说潜入府内纵火的鲜卑人,就足以让王猛好奇他们的身份来历,能躲过府内护卫的察觉证明对方实力不弱 鲜卑慕容,诸葛卫央竟然与之有关联 师弟啊师弟,你到底在谋求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背锅侠 “你的事了结了,我可有好处” 王猛盯着诸葛卫央扬眉,那神情是再说我担这么大风险帮你,你给我啥好处 掉包郡主,纵火王府,啧啧!换句话说他王猛干的叫啥事?伙同贼人调换主母烧主上房子,干尽荒唐事,这谋士当的天下舍我其谁 就算哪天被苻坚砍头也不冤枉 诸葛卫央早已摘下面具,一双潋滟的水眸荡漾着笑,“我不是送了师兄个契机” 投桃报李,他也是个知礼数,懂得有来有往的人 王猛吃瘪,果然瞒不过他,想从诸葛卫央手下讨得'好处,无异于虎口拔牙 “帮师兄解决掉心腹大患,师弟我义不容辞” 这人摘下面具来脸皮也厚,给根竹竿就能顺道往上爬的主,还一脸无辜地问你难道不是你让我爬的? 遇到这种人何解?唯有大人有大量 “意思是扯平了?我怎么觉得还是我更吃亏”,对待无赖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比他更无赖,王猛眼下就这么干 诸葛卫央重新敛衣坐下,“是吗?”摆出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这是要逐条清算的意思? “一座宅院除掉心腹大患,这账怎么算师兄都是赚的” “你” 诸葛卫央挑眉,账目都不清楚谈何清算? 前几日麻秋纵容属下喝酒打死人,而王猛推行的是修养生息不扰民的政策 撞到枪口上的愣头青活该被杀鸡儆猴,不然法令形同虚设 对麻秋的惩罚已是小惩大诫,可惜碰到个不知趣的,仗着家世庞大想扳回一局 闹到东海王苻坚处,好处没捞着反倒罪加一等,被杖责不说还暂停麻秋之职回家面壁思过 这一局算的上是伤了面子伤里子 麻秋之父麻硕与当朝太后是姑表亲,两个姐姐又与朝中权贵结亲 麻硕原本就看不惯苻坚的作派对汉人太过礼待,认为汉奴空有其表乃是个绣花枕头,那能比的氐族儿郎骁勇 这次晋国送安宁郡主和亲,他更是百般讽刺,说有辱氐族血统 却不知苻坚从小被儒家文化熏染,他欣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向往诗经里那桃之夭夭c硕硕其华的女子 氐族女子骑马射箭大口喝酒吃肉,潇洒英气有余,女儿家的温婉娴静全无 作为氐族儿郎苻坚文武双全,他能披甲上阵,身边缺的不是左膀右臂的助力,而是添香分茶在他心累时温言软语的解语花 这心事说白了,不过是铁骨铮铮男儿需要个红颜知己,如同西楚霸王身边的虞姬 却成了麻硕攻击他的软肋 朝堂上公然指责东海王妇人之仁,沉迷美色难当护国大将军之重任 王猛回神,他睨了一眼诸葛卫央,想试探下这人到底知道多少 “麻硕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诸葛卫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你手里不是握着颗有用的棋子?” 这次芳华院失火,晋国送亲的冯统领在所谓的证据面前自认失职,对王猛毕恭毕敬 缘由嘛,王猛也省的,无非是怕自己开口要赔偿 王猛一开始表示难办,言此事王上震怒必须给个结果 冯统领的表情不用说,他律下不严喝酒误事意外烧了芳华院?这话对秦国国君说无疑是找死,这头处理不妥,回进去也难逃责罚 无奈之下,豁出一张老脸对王猛一拜:“在下家中尚有老小二十几口人,肯请王大人指条明路” 王猛左右护卫忙的扶起:“冯统领使不得” 几人一阵唏嘘,安慰一番 “其实芳华院这把火实在烧的奇怪”,站在王猛身边的一护卫说道,“哪天麻将军还嚷着去芳华院呢” “放肆”,王猛出言呵斥,“芳华院乃王妃娘娘寓所,麻将军一男子去内院,这等有违王妃清誉之事岂能乱嚼舌根” 这话如一点火星,噌地点燃冯统领眼里的希望之火 “护卫之言非虚,”冯统领说道 王猛诚惶诚恐,“冯统领,这事关王妃清誉,慎言” 冯统领怒目瞪眼,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王大人,下官正是为着王妃名誉才一直闭口不言,今儿护卫这么一说,联想着芳华院失火,这事就可疑了” 大婚之日,冯统领和手下几名侍卫也在场,当时就有侍卫禀报说麻硕再打听新娘子住所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装聋作哑命令不许声张,言麻将军是喝醉酒想闹洞房 “下官和王府侍卫都知晓这事,王大人不信可差人来问” 王猛掩面抚额,沉思良久好,双目盯着冯统领质问道:“你可敢在我王上面前与麻硕对峙,指认他的荒唐行径?” 冯统领也想怂一回,但头顶悬着把利剑不晓得何时会掉下来,与其祈祷不如设法摘除 他心虚的如履薄冰,也只能咬牙装作若无其事 芳华院起火总得找个背锅的,别人不背就得他抗 苻健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直接削了麻硕兵权 这点到让冯统领吃惊,太顺利了吧? 王猛很平静,对于麻硕罄竹难书的前科,那故事能说三天三夜 氐族乃胡人有兄死弟继的习俗,就是哥哥死后财产由弟弟继承,这其中也包括女人子嗣 比起汉人丧事要守孝三年,氐族简单明了,人死后一把火烧掉即可 麻硕贪慕嫂子美貌,为早日与之成婚是直接放火烧了灵堂,连带尸体一起火化了 后来儿子成亲,他看上儿媳妇身侧的丫鬟,儿子新婚之夜趁闹洞房时就把人掳走了 美色当头,他干的荒唐事可谓人尽皆知,这次听说麻硕擅闯新娘寓所,苻健一点都不怀疑有假,这种事他还真干的出来 酒宴上麻硕就冲苻健抱怨,东海王身为氐族王爷行汉礼有辱国体 麻硕是有口难辩,谁叫他当日真的鬼使神差去了内院,氐族儿郎成婚,新娘子都是给大家看的,他这趟是鱼没捞着惹的一身腥 同时他觉得王上太过偏袒,他为苻家忠心耿耿,终究难敌血脉相连,王上为着侄子苻坚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当然苻健心里也苦啊,一边是苻坚严厉控诉麻硕恃宠而骄,擅闯王府内院意图不轨,为抱其子麻秋被削职之私仇放火烧他宅院 一边是晋国送亲统领也指证麻硕欲闯王妃寓所之事,好在王妃已迁至别院,不然后果难料 汉人礼教甚严,其中还牵扯着芳华院几十位侍从性命,不严惩实在说出过去 听完整个事件,诸葛卫央抬手贺道:“恭喜师兄” 麻硕那一半兵权迟早是苻坚的囊中之物 “咱们来算算账”,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与你有何功劳? “师兄就不奇怪,为何麻硕看新娘子不去小筑别院,而去芳华院?”诸葛卫央问 王猛瞳孔萎缩,“是你?”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这说明他对朝堂局势很了解,知晓麻硕与苻坚不对盘 诸葛卫央笑道:“是我,也不是” 说是他是因为这事是他的人做的,说不是是因为带麻硕去芳华院的是侍童 侍童假托去芳华院送苻坚赏赐的喜酒,回去时被麻硕叫住带路去王妃寓所 侍童把麻硕带去了芳华院 芳华院众侍从听说他要看新娘子皆翻白眼,胡人就是没教养,新郎官还得洞房花烛夜才能见呢,你一个外人想提前看?想的美 都当他是来观礼的宾客,喝醉酒了说酒话不理会他 麻硕也确实醉了,碰一鼻子灰后又拿起一旁的酒喝起来 侍童知他身份特殊,烧死在芳华院会惹麻烦,待他昏迷后便背出来放在外边走廊里 去芳华院救火的众多家仆都发现了麻硕,也为指认他闯入内院添了笔铁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摊牌 谈话结束,诸葛卫央起身告辞,顺手牵羊从果盘里取走两只蜜橘 果真有其师必有其徒,王爷大婚特意从南边采买的蜜橘,王猛到现在一口没尝过,全便宜这对师徒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橘子对于长安来说也算稀罕物,尤其是连年战乱,商业遭到极大破坏,限制了物品流通,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多了去 王猛倒不是吝啬两个橘子的人,他是气愤诸葛卫央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按他的习性,一个物件可以数年保持原样不动 如今多了这师弟,不少东西待他要用时才发觉长腿飞了 小时候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怎的长大后差距这么大呢? 王猛轻叹口气,发觉自己走神走的有点远,连他何时去的都不知道 婚后三朝按礼是回门日,晋国相隔千里自然是不能的,做氐族媳妇也有个好处,省了晨昏定省那套礼节 刘以安懒懒的起床梳妆 菊香撩起帘子进来,说梅园秦氏前来拜会 刘以安拿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慢条斯理地吃着 主子没答复,菊香自然是垂手侍立,多听止言是保命的法子 “这几日身子疲乏的很,不见”,刘以安拿白绢子擦拭唇角对菊香说:“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秦氏作为过来人,已经历过长期恩宠,当然明白这话含义 咬着一口银牙做笑盈状说几句客套话,带着侍女离开 菊香入府时就暗中花银子打点下人,晓得这位梅园秦氏是东海王宠姬,刘以安乃是个被冷落遗忘的人,甚至府内下人都不晓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依今日情形看来,以后这两人晓不得斗成啥样 “娘娘,帖子” 刘以安接过菊香递来的帖子打开,脸上浮现出一股阴冷的狠戾之色 菊香皱眉低唤了句“娘娘” “没事,就一赏花帖子”刘以安说的轻巧 整座王府冬日就她秦氏的梅园梅花开的艳,两年了还在这点伎俩,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就一赏花贴,毁了她容貌 年关将近,麻硕又闲赋在家,军中过年要新制的御寒衣物和粮饷用度等事全压在苻坚身上 菊豆去外门打听的苻坚与王猛骑马去了军营,想着一时半刻回不来,便附耳提醒刘以安:“娘娘,后院关着的那位” 她轻轻一句话,刘以安那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如被触碰的含羞草,再次叠拢堆积 “她” 菊豆如实回答:“挺安生的,没哭没闹没吵,送的饭菜也一样不落地吃” 老实说她挺佩服小蛮那丫头的,一句若想你家主子无事就安分点别惹事,就唬住她乖乖地呆那杂物房里,没想着逃命或者大喊惊动人 每日去送饭,她也只问一句我家女郎可好,得到安好的答复便笑笑不再多言 菊豆的回答出乎刘以安意料,那个陪伴自己数年的爱哭鬼转性了? “带她去芳华院” 昔日飞檐画栋的楼宇如今唯剩黑压压的断壁残垣 小蛮吓的腿脚发软,菊豆和菊香对着烧剩的房子苦苦一笑,这处宅院提醒着她们生与死不要站错队伍 “等着吧”,菊香留下一句话便与菊豆离开 如今这里是王府的不祥地,有人说夜晚能听见人哭,下人们避之不及都绕道走 深宅大院里的人谁没点亏心事,心里藏了亏心事风吹门响也能当作鬼敲门 地上湿漉漉的,冷气透过衣料侵蚀肌肤,小蛮知道不能走,她只有在这里等着郡主才会让她见自家女郎 菊豆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小蛮摇头,这丫头心思纯净脸上也藏不住事,偏偏她们行的是掉脑袋的大事 眼下吃些苦头也好,明白其中关系厉害才能管住嘴,这不仅仅关乎她自己的命,也包括她家主子自己跟菊香 刘以安莲步款款而来,头上步摇珠翠撞击声声玲珑悦耳 菊豆和菊香施了礼 “眼珠子耳根子都利索点”,刘以安扫了她俩一眼,“万一有人省的如何应付?” “娘娘缅怀随行侍从惨死,特来悼念” 对菊香的应对刘以安满意地点头,放心踏入芳华院 听到脚步声,小蛮调转头施礼,“奴婢见过郡主”说完又觉察不妥成亲后得改口称王妃才是,“奴婢见过”抬头那一刻王妃两个字滑到舌尖都被压了下去 “女郎?”原来说话真的会闪了舌头,到口的话突然转变,紧张之际牙齿和舌头碰到一起 小蛮脸上没有丝毫痛楚,而是震惊c慌张c惶恐c甚至觉得自己在梦游 眼前身披华赏珠翠环绕熠熠生辉的美人,哪里是安宁郡主分明是自家女郎 是王爷意外遇到女郎,被她风姿绰约吸引? 是安宁郡主把女郎举荐给了王爷? 还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保佑? 小蛮脑中有着无数设想,归为一句话:女郎得宠了,而且比梅园那位秦氏更受宠,这点从衣饰上就能看出 她昏睡醒来时就关在杂物房,口被堵住五花大绑,后来郡主身边的菊豆来送饭,告诉她若想女郎活命就的安分点 当时她怕的要死,强忍着眼泪不哭,听话是她唯一能救女郎的法子,思前想后觉得这种任人摆布的行径很傻,但她别无他法,想着傻就傻吧,实在救不了女郎她就咬舌自尽去地府陪她 此刻,小蛮无比庆幸自己的识时务 刘以安木纳地看着小蛮脸上喜忧轮番转换的神情,跟了她数年之久的人终究是狠不下心 “还继续跪着不起来?”她说道 小蛮嘿嘿一笑起身,兴奋地伸手去拉刘以安,却又像碰到开水被烫一样猛地缩回手,“小蛮手脏,这么漂亮的衣服弄脏了可惜” 刘以安一声长叹 “女郎为何叹气?”小蛮疑惑,看着芳华院不复往昔,问道:“是替郡主可惜这院子?” 光凭自己这一身装扮也不可能是个宠姬的身份嘛,这没眼界力的丫头 刘以安指着烧的光秃秃的废墟道:“安宁郡主在那儿” 小蛮顺着她手指向看去,雨水夹杂着灰烬黏在地上,除了烧焦剩余的几根木柱子啥也没有啊 她的第一反应是女郎中邪了 刘以安指着那烧毁的废墟道:“安宁郡主在灰烬里,而我,是与东海王拜过堂的东海王妃” 小蛮惊讶的连连退步,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来 “想活着留在我身边,以后的注意措辞” 刘以安陌生的让小蛮害怕,这人是她侍奉数年之久的女郎么? 看着那抹华裳远去,小蛮对着废墟放声大哭,灰烬里的又何止安宁郡主?她熟悉的女郎也一起没了 刘以安没有停留或回首,从她下决心那刻起就注定了以后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起舞,一失足就是万劫不复 菊豆想去劝被菊香拉住 “让她哭吧,哭够了也就明白了”,菊香漠然说道,“她明白了,大家才能一道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逛街 年关将近,王府里在分派各院用度 小筑别院的人喜滋滋地领了王妃的打赏去了 刘以安亲自挑了一盘出来,剩余的吩咐菊豆收入库房 小蛮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毫无生气,双眼空洞无物,第一眼瞧见的人还会误以为这丫头是个瞎子 上完茶水默默退下,她在小筑别院司职茶点 “慢着”,刘以安开口唤道,指着案几上盛放首饰的托盘,“这些个你们三人自己按喜好挑,我就不替你们做主了” 菊香和菊豆有些吃惊,那满满一盘的首饰,娘娘是让他们三个一起分了? 确定无疑之后,菊香端着托盘拜谢而退 玉镯c玛瑙珠串,金银珠花簪子,小蛮对着自己分得到的首饰傻笑,眼里的光点在扩大 人上人就是不同,屋内的陈设包括王妃赏的首饰,这一切是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过的 一场大火,女郎成了王妃,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若大汉王朝还在,刘以安会是名正言顺的郡主 在女郎被秦氏毁容后,她们的境况每况日下连果腹度日都难,没钱打理守门护卫她出不去王府 绕着王府院墙找狗洞爬进爬出,卖掉绣品换回最差的米 小蛮呢喃低语:“那种日子太苦了,她也是郡主啊” 或许南朝送来安宁郡主,就是老天爷为了帮衬女郎吧,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她 小蛮气恼自己,比起那位为和亲而册封的安宁郡主,自家女郎身份容貌品性都更胜一筹 她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华彩,她以前侍奉的是郡主,以后侍奉的是东海王妃 春节的逼近,街上的年味浓郁 我趴窗台上叹气,不能逛街整日憋屋里杵着真要命 “想上街?” 熟悉的音色,属于我那便宜师父诸葛卫央 我支着下巴翻白眼,“想又什么用,又不能去” “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这话听的我想扇自己两耳光,用来验证下是否出现幻听 我瞅着他,试探性地问道:“真带我去,逛逛?” 诸葛卫央说着就往外退,“你若不去,师父也不勉强” “我去” 从东海王府那大牢笼关进客栈这小牢笼,好不容易得个出门放风的机会,不出去多浪费 我刚追出门,对间的门碰地一声关上差点撞到我鼻尖,亏得我身形敏捷退避的快,这是发火生气的节奏? 我有说得罪的话?天地良心作证绝对没有的事 这男人脾气这样怪,讨的到老婆么?我对着紧闭的门一阵臭骂,当然是在心底无声鄙视咒骂那种 就在我掰着手指计算要不要回房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我已无力吐槽,一个大男人不是戴着面具就是带个帷帽至于么? 名动洛阳的卫玠出门也没你这么麻烦 “你不走?在嘀咕什么?” 我忙狗腿的追上去,“没,就是想着我要不要也戴顶帷帽” 诸葛卫央望了我一眼,转身道:“你?用不着” 我“”真就长了一张大众脸?好浓烈的嫌弃味 虽说我这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但这能怪我么?你这不靠谱的师父也要负一半责任好不 楼下人流拥挤嘈杂,门口被持武器的官兵守住 我心里咯噔直跳,不是吧这么快就露馅了?下意识的往诸葛卫央身后躲,期待他是王猛的师弟能混个熟脸 官兵拿着画像,对出入的人仔细对照盘查 我拽着他袖子示意退回去,却被他拽紧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这是要硬闯?我眼光描了眼门内外这队人马不多,估摸着以诸葛卫央的武力值硬闯没问题 我调动着全身的运动细胞打算瞄准机会开溜 下一秒,这厮掏出块牌子对着官兵一愰,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 瞬间觉的自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 擦肩而过的空档伸长脖子偷瞄纸上的画像,有几分相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街上新增了不少卖年货的小摊贩,喜庆的年画,小孩们围笼一堆睁着大眼观看的捏面人,也有嘴馋对着糖人摊子流口水的 诸葛卫央看着苏晓这个摊位瞅瞅,哪个摊位摸摸,从街头走到结尾依旧两手空空 “看来你真是出来逛逛” “我没钱” 看着她瘪着张嘴,又气又羞愧的样儿,他想起来这丫头出府时捎带的那包珠宝被自己还回去了,此刻囊中羞涩只能干看着 从腰间摸出个荷包,“去买吧,过节了” 我接过他扔来的钱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随便花?” 诸葛卫央唇角一笑默认,鉴于戴着帷帽苏晓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随口嗯地应了一声 下一刻,苏晓就如他预料的那样直奔吃食摊子,霸占好座位后朝他招手 热气腾腾云吞,一口下去猪肉与大葱的香味便在口腔蔓延开来 我斜瞟着眼,见诸葛卫央掀起帷帽的皂纱 下一秒气的想拍桌子,合着这厮觉得脸上的面具太惹眼戴顶帷帽遮掩? 用的着这样防备?看下又不少二两肉。我吃碗里的云吞,对我这师父的容貌彻底死心 丑就丑吧知道就行,不用再去踩他痛脚 物质匮乏的时代唯有过年过节街上才会有丰富的吃食,这也能证明国人为啥热衷过节 换下一家接着吃,晚稻米磨成浆加少量生石灰水使之凝固做成的凉糕,再加入奶酪红糖浆和,花生碎胡桃碎还有水果粒,一口下去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双皮奶 这种小食本是夏季常见的,只因过春节店家才做了,要我留在长安呆到明年初夏不现实,此刻怎么着也得尝尝鲜 搭配刚出炉的烧饼,一冷一热刚好 诸葛卫央不碰冷食,点了碗甜豆腐,“天寒地冻少吃冰食,小心肚子疼” 这季节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吃起这个凉米糕来不算啥,这跟我处的时代冬季的哈尔滨还有不少人吃冰淇淋一个道理,周遭气温比冰淇淋还低,反倒显得冰淇淋不太冷 街角的柿饼店很热闹,店家夸夸其谈称赞着他家柿饼如何如何好吃,还切成小块用盆子装着方便客人先品尝再买 好奇不过试吃了一块,甜如蜜c软如棉,表皮裹着浓密的白霜,入口后果肉如流心一般淌出,是我所吃过的柿饼中最好吃的 诸葛卫央摇头,“买这么多吃的完么?” “柿饼软肺止咳,健脾化痰,最适合”,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身在长安,而他远在建康,为掩尴尬拿出个塞进嘴里:“最适合冬日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曾经我笑杜丽娘的爱情,一场梦而已何至于纠结着生生死死? 反观自个又何尝不是痴傻癫狂?执着与喜欢的莫名其妙 说情爱简单的都是局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他乡遇故知 逛了半日兴致乏乏,打算回去之际诸葛卫央笑道:“他乡遇故知” 我与他的故知?算起来貌似只有一位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前方是一个商队,车辆和马匹上都绑着大捆货物,贩夫们正拿油布遮盖以防雨水浸进去 旁边一家羊肉汤饼摊子里坐着个正大快朵颐的男子,皮帽搁在桌面上,埋头于海碗里猛吃 商队走南闯北遇到城镇才能补给,路上大多时候是啃着干涩的胡饼炒面或的肉干,换太平盛世还好,如今这年岁很多小镇都遭受战火洗劫,这顿吃了下顿吊到啥时候还难说 我把包好的柿饼咚地丢桌上,“阎老板,我要捎带货物” 阎云缺抬起头来,只见桌旁多了一男一女 “巧了” 诸葛卫央拉开凳子坐下,“是很巧” 阎云缺朝店家招手,店主撤走碗筷提了壶茶水过来 “要捎带啥好东西”?他扯开一个纸包,鼻腔发出声冷哼 我笑道:“生意人哪有拒绝送上门来的生意?银钱再小也是钱不是”,千里迢迢让人带个不值钱的柿饼,好像是有点找茬的意味 “柿饼捎带给谁?回建康我送他一车” 这拒绝人拒绝的好财大气粗 “卫府” 嗬!阎云缺喝口茶水,看我的表情很是玩味。我提着茶壶替他斟茶,故意让茶水溢出碗口。被热水一烫他回神甩了甩手 “王老夫人已去世” 我抢白道:“什么时候的事?” 阎云缺白了我一眼,“两个月前吧,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按时间算那个点我正在北上的和亲路上,看来阎云缺那个时候也不在建康,不然安宁郡主和亲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在建康”,阎云缺唉地长叹口气,“我在北地贩货,也是前几日才晓得这事,建康友人说王老夫人病逝,叔宝内人也卧床不起,整个丧礼都没见露面,丧葬事后叔宝也没了人影,大概是带夫人外出寻医求药去了” 许是说话太多口干,他喝掉半碗茶水,拿手肘杵一下诸葛卫央:“你说这病秧子都归一家去了,是何天道?” 沉默半日的诸葛卫央终于开口:“命中注定即为天道,岂能说的明白” “是么?”阎云缺眼光在我与诸葛卫央间来回转换 山堇若随我北上人根本不在建康,卫玠说她卧病在床此举怕是迫不得已,家中母亲去世身为儿媳不露面,总的有个合情合理的说辞 至于卫玠在丧事后离开建康?唉!按历史他的寿命终结于二十七岁,快了 一捧黄土掩风流,管你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终究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走夫寻问阎云缺何时启辰,东西已收拾妥当 阎云缺应了声,端起茶碗:“来,咱三以茶代酒喝一个,下回在聚首还不晓得是为何事” 我扯起嘴角勉强笑笑,第一次见面在明月楼,我是舞姬他俩是寻乐消遣的客人,那时的阎云缺是个温润儒雅锦衣华服的公子 再次聚集,在长安的小食摊子,我是个逃婚郡主,阎云缺胡子拉碴满脸风尘,一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模样 唯有诸葛卫央一如当初,头戴帷帽静坐不语,偶尔答上一句 下次三人再碰头,真的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回去吧”,我起身拿起桌上的东西 商队的车轱辘轱辘地碾压过石板街道,阎云缺带着皮帽骑在马上回首,望见那一对混迹于人群里的身影,不禁嘴角微扬 适才与东海王苻坚成婚的安宁郡主孤身出现在年货街上,身边陪着的不是王府侍女,而是诡谲神秘的白袍诸葛——诸葛卫央。试问天下还有比之更有意思的事么? 这台戏唱的精彩绝伦,他都不想让它落幕了 客栈很冷清,不知是被官兵搜查影响了生意,还是大伙都出门看热闹去了,只有两个伙计在懒洋洋的擦拭桌椅 “收拾东西换间客栈住” 都搜查过了还换?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老实说我很不乐意,“又不是抓我的,换什么换?”逛半天累的要死,我只想躺床上睡一觉,而不是再折腾换客栈 “你这郡主身份阎云缺是清楚的” “嗯”,当初我受封时他还上门送礼来着 诸葛卫央显然是看不惯我这副德行,直接在我脑袋上一记暴栗,“东海王大婚之事,长安人尽皆知” 这话如一盆冰水浇的我瑟瑟发抖,是呀!建康人人皆知安宁郡主北上和亲,长安人又何尝不知苻坚要娶位晋国送来的和亲郡主? 这种事酒楼茶铺最爱闲谈,阎云缺作为商人各种消息都'会接触到 出卖朋友的事,阎云缺应该不会干吧? 诸葛卫央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哼哼两声:“难说!商人重利” 想想他玩味的表情,我后背发凉,怪不得他都不问句我为何会在长安? 看着诸葛卫央我真想扑上去咬两口泄气,“他乡遇故知,你故意的?”什么师父?明明就是在指瞎子跳崖,知道我身份特殊看到阎云缺不躲还迎上去 眼瞎,眼瞎 “我帮你试探下,看看是否交友不慎”,这话说的? 难怪这厮要戴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因为这张脸真的很欠扁 “你赢了”,我推门收拾衣裳,“搬,马上搬” 十九猛地撞开房门冲进来,“四哥,五哥,出大事了,楼下好多官兵正拿着你俩的画像搜捕人呢” 慕容垂擦拭匕首的手停下,朝慕容恪的方位抬了下下巴问道:“就我俩,没你?” 十九木纳地嗯了声,眼珠子骨碌直转,五哥这话啥意思?是怨自己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来驿馆和王府的事是纸包不住火了”,慕容垂顿了顿说道:“只是他们的画像是怎么来的?” 出入驿馆和芳华院,他们都有遮面或乔装 慕容恪眼里透着精光,“有个人见过我们面目” 慕容垂凝眉,“是他?” 十九看两人打着哑迷急得抓耳挠腮,瞪着大眼朝慕容垂询问是谁是谁 “诸葛卫央” 十九嘴巴张的圆圆的,喔!原来如此 已经能听到搜查上楼的声音了 慕容垂收好匕首朝慕容恪看去:“四哥,躲避下稳妥些” 后者点头,打开窗户纵身跳跃而下 十九嘿嘿一笑:“我走大门,你们”,话没说完便被慕容垂抓起衣领从窗口扔下去 这傻小子,没见你的画像并不代表没有,大摇大摆的走大门等着羊入虎口吧 慕容垂站在房檐上,用衣袖擦拭干净窗台上的泥,再关上窗户两个纵跃消失在巷角 “这些官兵挨家挨户的查到底再抓谁?”我问道 诸葛卫央摘掉帷帽,笑道:“你想知道?” 见他这副样子,再强烈的好奇心也没了,“没兴趣” “算起来也是你的故知” 又是故知?现在听到这词就觉得刺耳,跟那句老乡老乡背后一枪一样 我嘁了声回屋睡觉 “慕容恪不是你的故知?” 我听的身形一震,那画上的人是慕容恪?怪不得觉着眼熟只是画师的画工不敢恭维 转身想问个明白,诸葛卫央却留给我个关门的背影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吊我胃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为何抓你 夜幕降临,长安又飘起了小雪 秦楼楚馆里莺莺燕燕低语吟唱四起,慕容恪眼色迷离,风月地胭脂雪女儿乡,一时恍惚犹如当年置身明月楼中 慕容垂喝着闷酒,年关将至他愁的是如何劝四哥回大燕 十九年少正是吃喝玩乐的年岁,第一次出入风月场所兴奋不已,目光楼上楼下的流窜 都说中原好物产富饶一水的美人,果然不假 他甚至暗喜多亏了那群氐族官兵搜查,不然那得有机会来逛这种好地方 慕容垂见十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似的楼上楼下四处打量,桌下伸腿用力一踹,这兔崽子年纪小小就不学好 十九吃痛,望着他努嘴,瞟了多次慕容垂没见他有异动,便当刚才那一脚乃无心之失,继续放任目光打探 这混账小子慕容垂觉得带他来这种地罪过罪过,心里窝火伸腿又是一脚 这回十九不淡定了,“五哥,你腿抽筋啊?老踢我” 慕容垂剜他一眼,“鸟枪尚小就别乱瞄,省的丢脸” 十九数年前五哥就嘲笑他鸟枪小,那时他才十岁,但今日不同往日:“我都十五了,哪儿小了?” 慕容垂气极发笑,“哦!你指的是哪个不小?” 十九哇地一声跳起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慕容垂耸肩,真快啊十九都十五了,他这个年岁的鲜卑儿郎成家立室也属正常,没成家的权贵子弟也纳了侍妾 有需求总比四哥这种木头疙瘩好,就由他去吧,慕容垂思虑一番不再关注十九 慕容恪眼光迷离而空洞没焦虑,这让一旁的慕容垂拿不准他的心思,是看中了那个女子?还是都看不起? 反倒是十九抓过慕容垂肩膀,脸凑过来低声道:“五哥,你看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如何?” 慕容垂循着他描述看去,灯光下皮肤白里透红,身段纤细灵巧,“嗯,眼光不错” 女人是拿来消遣的,而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更是供人随意消遣,只要你出钱就行 十九沾沾自喜,“嗬!小爷我瞅的眼睛都疼了才找着这么一个相像的” “相像?”慕容垂疑惑,“谁?” “安宁郡主苏晓啊,五哥你瞧瞧,不看脸是不是七成像?” 慕容垂啪地拍他后脑勺上,合着挑半天是在给四哥物色女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十九一脸委屈:“干嘛又打我?”,他认真看了就那弹琵琶的歌女最像苏晓 “你活腻了,鲜卑给四哥塞女人是何下场?嗯?” 慕容垂尾音哪个嗯字徒然拔高,十九一个哆嗦,鲜卑不少好事者为求证四哥是否有断袖之癖而送女人,后来被发现有细作参杂其中 慕容恪一怒之下杖杀数人,又出手教训了几个送人的这风气才遏制住 十九按着自己的小心脏,这险还是不冒为好,又忍不住怨愤,来风月地不找女人那你们来干嘛? 慕容垂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四哥带头进来的,你问他去啊? 酒至微醺,慕容恪丢了块银子在桌上起身走人夜 夜深霜重,房里闪烁着豆大的灯火 十九打着哈欠不用人赶自觉回房 慕容垂犹豫再三后还是开了口:“四哥打算何时回大燕?去年四哥未回,父皇震怒罚高贵人跪了一宿祖庙,今年四哥还要赌气么?” 慕容恪眸光黯淡下来,幽蓝的眸子如散碎一地的蓝宝石,整个人愣愣的犹如雕塑 “四哥”,慕容垂耐性耗尽,“你若恨?若不甘就去争去夺,我和十九豁出命也跟定你” “去争去夺?”慕容恪喃喃自语,“我也可以?” 慕容垂坚定道:“成王败寇总得去拼了,才晓得鹿死谁手” 慕容恪笑了,如夜里昙花一现,他想的他在乎的谁能懂? 眼下处于风口浪尖上少出去浪为妙,用完早膳回屋躺尸 笃笃敲门声传来,我狐疑着开门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趁机闪进屋,待看清楚来人吓我一跳 慕容恪 想起诸葛卫央说的故知,我探头朝门外瞧了瞧赶紧关上 “你还敢现身”?活腻歪了不是,“不晓得满城都在抓捕你?” “那还不得感谢你那位过河拆桥的好师父”,慕容恪语气里透着不悦 呃,关于这两人一向是不对盘,至少在我眼里是,头一回见面就打架的 就目前来看他们间的恩恩怨怨深啊! 从诸葛卫央说画上之人是慕容恪起,我就明白为何氐族官兵要挨家挨户搜查了 “你自找的”,我没好气道 慕容恪一脸茫然,不明白苏晓这话的意思 “我问你,天下间男人最不能容忍之事是何事?” 慕容恪见苏晓认真的模样,也不觉严肃起来,想了片刻答道:“但凡有血性的男儿,最不能容忍的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哼哼,你省的嘛,还算有救” 慕容恪是彻底绕晕了,他与诸葛卫央间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至于有这般深仇大恨? 他孑然一身哪来的夺妻之恨,杀父之仇嘛勉强有可能,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有杀过姓诸葛的人 瞧苏晓阴阳怪气的样子,他不免好奇:“你知道其中缘由?” 废话,我当然知道 “你可认识诸葛渊?”我问 慕容恪笑了,天下间没见过诸葛渊的人多的是,但要讲没听过他老人家大名的,除非是聋子 “你不会说我杀了诸葛渊吧” “你是没亲手杀他,但他却是因你而死”,虽时隔多年提及老爷子还是忍不住难受,若非遇着他老人家,哪里有今日的苏晓? 慕容恪脸上的笑像干固的水泥,一寸一寸僵硬,当初带苏晓踏入军营,她疯了一般跑向栅栏四下寻找,言谈间是有提到诸葛先生这字眼 “助我逃脱鲜卑军营的是他,毒杀鲜卑士卒的也是他,那晚我离开时他告诉我他叫诸葛渊”,我犹记得那苍凉悲悯的音色,丫头,记住老爷子我叫诸葛渊 让那样一位奇人异士尸骨无存,慕容恪有些愧疚,英雄是值得被尊重的,“当日你为何不说”? 当日?惭愧啊,若非王猛有意拿着那块玉投石问路,我还真不了解诸葛渊,就只当他是个古道热肠的老爷子 “诸葛渊有两个徒弟,一个叫王猛,另一个叫诸葛卫央” 绕是慕容恪作有心理准备,也被这话震的失了神 “诸葛渊死在你的军营里,还是被”烹食两字如一根鱼刺卡的我说不出话来,“尽早离开长安吧”,王猛和诸葛卫央都不是省油的灯 后半句我说不出口,他二人助我逃离王府,我却在帮他们的弑父仇人,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诸葛渊这救命恩人我更是愧疚 慕容恪笑意溶溶:“你在担心我” 我拜托,这人的关注点就不能正常些? 慕容恪一直记得那日的画面,艳丽的朝阳下,苏晓蓦地拥住他毫无预兆出乎意料,在他耳畔说道:慕容恪,谢谢你,它日你若有难苏晓我一定以命相助 那样猝不及防的拥抱,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女子 温软的体温,直窜耳廓的语调,还有女儿家身体的味道,如一场暴雨疯狂地撕扯着他内心贫瘠匮乏的茅草屋,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破体而出 长久以来,他一直在探究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是身体本能的?还是世人说的情爱? “你赶紧的离开,我师父也在这间客栈里头” 我话都说的这般直白了,慕容恪要再不明白那他就是头猪 “跟我回大燕,那夜我说的话还作数”,慕容恪觉得老五有一句话说的对,若不甘,若恨,就去争去夺 他在等待中浪费了太多机会 慕容垂要知道四哥这么理解他这句话,定会气的吐血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啊”了一声,他说过啥话作数? 想了一圈没印象,推着他往窗台赶,“快走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