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妻:前夫,入戏太深》 正文 第1章 离婚 言悄然走进卧室,凝视床上紧合双眼的男人。 卧室的落地窗只遮住半边窗帘,清凉的月光从另一侧铺漫着洒在床边。 这是齐商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无法在黑暗中入睡,月色因此在他安然的脸上淡镀一层银辉。 干净斯文的脸,线条利落。 眉梢悠然绵延,眼尾些许上扬,唇角似是而非一抹温和弧线。 他似乎在熟睡时也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完美表情。 相识长久,他的面孔依然令她迷恋得无法自拔。 金边框眼镜规矩地放置在床头一角,他身上的被毯则仍如她所熟悉,不见一丝凌乱――像是连翻身都没有过。 他总是这样内敛自制,连睡觉都一样。 许诺言轻坐床沿,目光兜转,重新落回齐商的脸。 终是忍不住想要抚摸他交叠在胸前的手。 而此刻,他却突然睁开双眼。 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不觉任何诧异。 许诺言收回探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牵动嘴角。 “别开灯。”看到他沉默良久伸手到床头,她出声。 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站在他的视线里,慢慢解开睡衣的扣子。 满室只有衣料细微落地的声响,躲避着齐商的注视,她掀开被角贴合着躺到他身边。 似有若无的幽香是他惯用的沐浴露味道,与体味微妙结合,漫进鼻息带着可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许诺言闭上眼用力呼吸,感到眼角微微泛酸。 而静默中他却转过身体,扳起她埋在胸前的脸。 温热呼吸拂过面颊,她瑟缩的身子还未完全舒展,便承接到了他落下的吻。 温存有力。 记忆中,齐商的唇向来具备与他表象所不符合的悍然。 一吻终了,齐商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默然地看着许诺言逐渐放松后笨拙的反应,冰凉僵硬的手指生涩地游移在他的胸口,隐忍的轻颤泄露了真实心境,可如水的目光却未曾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其间闪烁着黯然,心灰,犹豫,忐忑,还有一丝无处循形的倔犟。 倔犟。 这样势在必得的眼神,是齐商未曾见过的。 却奇妙地触及到他心里自制的防线,一瞬,便失了耐性与理智。 他眯了下眼,便沉着呼吸再次俯下头去,顺带着将她完全禁锢在灼热的怀间。 生之本能太过强盛,放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放佛不再有明天。 直到搭在肩上的手虚软无力地垂下去,齐商才终于克制自己放开了对她的束缚,将她移到舒适的位置,为她盖好被毯。 稳住呼吸,他就着微光凝视许诺言沉睡的脸。 她瘦了,也更憔悴了。 即便已做夫妻三年有余,他依然能够一眼发现她的略微变化。 而过往一千多个日夜,仔细算来,其实他与她共度的时日也并不算多。 印象里的许诺言,像是一只不敢接受阳光洗礼的雏鸟儿,总是畏畏缩缩地躲在阴暗中,满腹忐忑与爱慕地偷偷遥望自己。 而对于她先前的主动,也让他在惊讶之余,心底涌现始料未及的愉悦――如果这就是她在愤然与委屈过后做出的全力反击c宣告,与挽留,他倒是十分乐意承受。 在傍晚的聚会中“巧遇”苏唯,并不在他的预料。 他也没有想过苏唯竟会一改先前决定,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且对他还是一副“前缘未尽,来日方长”的模样。 他明白,苏唯始终是她心头一道带有忌讳的伤口。 所以,她在生气?在嫉妒?侧身躺下,他揽住她的身体,目光却穿越窗口,看向黯淡的夜空。 这些年,他不是不清楚诺言过着怎样的日子,却始终选择袖手旁观,将她隔绝在心门之外,一方孤立无援的世界里。 对于她承受的压力,苦闷,等待,以及不断落空的期盼他给予的所有回报,也不过仅是一个名分。 其间理由凝重深谙,不堪回首。 然而此刻,却是破天荒地自他心头浮过一个念头。 收手吧。 人若放任游走于不甘与恨意之中,便迟早一日被它吞噬――寂静中想起父亲的话,不无道理。 目光转回,看住她的脸,他淡淡一笑。 其实,余下半生抛开过往,就这样互拥彼此相伴相依,互相抚慰温暖着对方一同走下去,也不错。 合上眼,疲惫的他想:明天,他要与她好好谈一谈。 了断从前纠葛,细谈今后岁月。 就明天。 —— 卫生间的水声扰醒了齐商,翻身坐起,扫视床头闹钟,不过6点。 揉揉酸紧的眉心,抬眼时刚好看到不远处模糊的玻璃墙那边正在沐浴的身影。 这样的清晨,睡眼惺忪间看到如此诱人的无边春色,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轻勾唇畔,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欣赏起来。 直到水声停下,看到她拿着白毛巾裹住了头发,他才收回贪恋的目光,起身走向浴室。 温热氤氲,空气中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淡然茶花香。 刚来得及披上浴袍的许诺言听到身后声响,回头时微愣。 许诺言最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常会因为羞涩而不与人对望,但若细看下去,又会发现那双瞳仁深处似乎隐约藏着一汪透彻清泉。 纯净明亮。 所以曾有很多次,每在她压低长睫躲避齐商的注视时,他总以为她要哭出来了。 而这一刻,他也看到了她眼中不容错辨的慌乱。 “不要一副见到歹徒的表情,很煞风景。”齐商开口逗她,温和的声音因为笑意变得更加低缓。 而不戴眼镜的他,眸底一片醉人的温柔。 许诺言的脸色很快变红,随即咬了下唇,转开视线。 快速披上浴袍时,带子被人紧紧扯住。 “我已经洗好了。”察觉他的意图,她说道,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我不是还没洗?”齐商加深笑容,扯住那一条带子不肯松手,拉扯间有些奇怪她愈发不同寻常的仓惶。 浴室里的气氛渐渐掺杂进一抹诡异的尴尬。 “我口渴可不可以帮我倒些水来?”静默中,又闻许诺言冒出这么一句,声音很浅。 “好。”他盯着她低垂的脸,良久道。 再回来时,齐商端着两只杯子,一杯清水,一杯热牛奶。 却发现许诺言已经利落地穿戴妥当,卧室中央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只行李箱。 “这是什么?”将牛奶递到她面前,他淡淡地问。 满面淡然并未因为疑惑而有任何改变。 许诺言的目光从他手中的牛奶移到他的脸上,眼底突然就盈满了失望。 “我想离开。”她说,语气出奇地坚定。 “离开?”齐商挑眉,放佛不懂这两字的含义,饶富兴致的眸掠过她颊边潮湿的发丝,“是想去哪里玩?这么急,连吹干头发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他的笑容很惬意,摆明的玩笑口吻,在许诺言听来却满满都是嘲弄。 ――他从未认真对待过她的情感与心情。 从来都没有。 “齐商,我要离婚。”一字一顿,她说得极其清楚。 齐商沉默片刻,将牛奶搁在了旁边的桌上,垂眸喝了口水。 表情没什么变化,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还真是个新闻。”他笑,再抬眼时,没来由地让许诺言心头一惊――含笑却不具备任何温暖的眼神,属于齐商内心深处的另一道阴暗的灵魂。 倘若不了解他的为人,没人能够分辨其间差别。 然而她不同,自小相识,她实在太熟悉他的方式――越是动怒,脸上的笑容就越会令人如沐春风。 “你竟然会想要离开我。”齐商眸底笑意似乎越积越浓,“怎么,才不过三年的婚姻生活,就让你心里‘浓得比山高’的爱意统统消失了?”他悠哉地坐到床边,抬眸望她。 清晨阳光照耀,温温暖暖,可他眼中却是另一番冰冷的天地。 “我们过去所经历的三年真能算是一场婚姻吗?”许诺言没有错过他眉眼漫出的嘲讽,她挺直了脊背,即便心在颤抖也不愿表现软弱。 “齐商,我累了。 相信你也一样。 我们一直都清楚,彼此最想要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我已明白,我所向往的幸福永远都不会落到我的手中,而你想要的自由我还给你。”“你不是已经得到了‘齐太太’的名分?还有什么不满足?”面色无异,语气平静,可字里行间却带出明显的不耐。 许诺言没有立刻回答,再次瞥视桌上的牛奶,突然就笑起来,却是无比苦涩的表情。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那个名存实亡的头衔。 而我唯一的不满足,就是我深爱的丈夫永远不会爱上我知道么,齐商,我从不喝牛奶。 身为我的丈夫,我唯一的依靠,你可曾对我有过丝毫的了解?”这世上最令人心碎的事,不是无法与爱的人相守在一起,而是就近在他的身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颗柔软而渴望的心被忽略,被践踏,被抛弃,被遗忘直至心灰意冷,充满绝望。 不再等待齐商的回应,许诺言拉起旁边的行李箱朝门口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继续 “离开以后,你又打算怎样继续生活?据我所知,你无处可去。”门开的一瞬,又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瞥见他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悠然,放佛先前她所听到的那丝锐利与不耐,只是幻觉。 向来温和的眸,竟也流动着明显的担忧及欲语还休。 如同挽留之辞即将脱口。 只是那又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假的,都不过是他早已得心应手的戏码。 他所惯于演绎的面具生动而真实甚至比他的内心还要真。 人生如戏,亦真亦假,齐商无疑是这游戏规则下的个中翘楚。 “我不知道。 那也不再属于你的担心范围。”许诺言说完就走了出去,没有再给自己不舍的机会。 走出齐宅,一步一步她离他,越来越远。 而事实上,她也从未曾真正地“靠近”过他。 垂头拖着沉重的箱子,她努力咬住下唇,也仍然没有克制住隐在眼眶的泪水。 我是真的,真的,不知未来应该怎样继续生活下去。 因为从前的我从不曾想过,会有离开你的这一天。 一段短暂而快乐的年少岁月,她鲜少有留宿在外的回忆,更别提现在需要重新寻觅住处,结束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开始独自一人的生活。 “重新开始”四字说得容易。 可只有事到临头才会明白那有多难。 只能暂住酒店,房间干净温馨,触目所及却满眼陌生。 许诺言缩在沙发里,盯着地毯中央突兀摆放着的行李。 两只箱子,打包了她过去三年生活的全部内容。 可留在那个家里的,却近乎她一生最炽烈的情感。 往后从哪开始,又要怎样开始,则是眼前最大的难题。 据我所知,你无处可去。 ――想起离开前他的那一句,如针尖刺在心口。 就是因为如此清楚,所以他才始终将她掌握在手。 不予理会,也明白她本就无法脱离。 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俯视地面的车水马龙,密流人群。 的确,离开了齐家,她如一粒灰般渺小无助,不值一提。 大千世界,完全没有另外一处地方,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容她躲避。 也不会再有谁,能够让她放心依靠。 许诺言抬起头不让眼泪再流下来,看着发灰的天空。 明明之前还是明媚艳阳,转眼间竟被厚重云层遮挡住,整个天空透出含糊而昏沉的光,让人心生倦怠。 习惯性地看了眼表――今天以前,每到这个时候,该是为他洗衣熨烫的时间。 被阳光晒到温热的白色衬衫,柔软妥帖,摸在手里,像是他唇侧最温柔的弧度。 领口,前襟,直至每粒纽扣如今丝毫仍深刻在心。 许诺言靠着窗边,合上眼,手指在空中划动,重复着记忆里的触觉。 突然冒出的铃音吓了她一跳,寻着声音翻出手机,熟悉的号码让她神情骤敛。 盯着那串不断闪动的数字,她咬着唇犹豫许久,才在音乐貌似即将停止之前,按下接通键。 “喂”她努力保持声音平静,可另一只捂在心口的手却明显地感受到如雷的震跳。 那边起初没有什么动静,过了很久才似有若无地传过一声轻叹。 “诺言,我们需要谈一谈。”齐商温和的声音不见波涛,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谈谈什么”许诺言吞了下口水,“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只说了你想说的,你还没有听过我的想法。”他的音色压低了一些,“我还没有同意离婚。”“那你想怎样?”难道这不是他最想要的吗?摆脱她与过去的回忆,开始新的生活。 “我说过了,只想与你见个面,我们再谈一谈。 最好就是现在。”电话那头突然传过另一个声音,像是有人在提醒着齐商的时间与行程。 许诺言握着电话,环视四周。 本能地不想被他知道她身在何处,当然,也更不愿再见到他。 只是拒绝还未出口,又听他说,“抱歉,忘记了还有些事需要我马上去处理。 我们再约时间吧。”他顿了顿,语气又忽而莫名低柔起来。 “诺言,离婚非同小可,我希望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说,“如果是我让你不满,可以直接讲出来。 即便生气,也不要这样离家出走”“另外,这家商务酒店人迹混杂,并不适合你住。 倘若真的不想回家,也可以暂时搬到‘齐天城’去,我保证给你足够充裕自由的空间这一点,你考虑看看。”他说完就径自挂了电话。 没有给许诺言任何疑问甚至反驳的时间。 怔愣很久她才反应过来,捏着电话跑到窗边往下看――那辆熟悉的白色房车,正缓缓驶离酒店正门。 其实,她哪里能够摆脱他的掌握呢?如同年幼时的她,每每在齐家迷宫似的花园里走丢,他都能轻而易举地第一个找到她;如同后来她差点崩溃于生活带来的重创与痛苦中,他只一个清浅的笑容,就成功安抚了她;也如那年,即便心有疑惑,有忐忑,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戴上了他递过的指环无论身心,生活与情感,她逃不了也躲不过的,从来都是他。 收回视线,不经意低头时才发现,她之前竟然忘记把戒指还给他。 银亮一环,正中内嵌一颗细致的钻。 戴在手上早已如肤发般习惯。 转一圈,璀璨沿着360度,又回到原点。 就像她的爱情,即便当初已有预料跟随齐商,多半会得到如此难堪无望的结局,却还是循着那一道早被命运设定的环弧,一路走到了今天。 两家算是世交,祖父是交情匪浅的战友,这样的关系在旧时年月,是比亲兄弟的感情还好的。 到了父亲这一代,两个老爹年轻时便已是志同道合的好友,虽然后来齐家远赴国外打拼,多年来却也没有断了联系。 两家父母聚在一起时曾玩笑:如果下一代同性,就让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若异性,就结为亲家。 ――许诺言与齐家的缘分,就是这样在还未出生的时候,被长辈们半真半假地决定了。 初遇时,齐商13岁,而诺言则刚刚过完了10岁生日。 齐家此前已在美国奋斗了十几年,终于决定回国继续拓展事业。 许诺言跟着父母同去为他们接风洗尘,顺便拜访齐家回国后的新住处。 豪华奢侈犹如宫殿的宅邸,在幼小的许诺言眼中,只觉大得吓人。 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走丢。 忙着寒暄欢谈的父母们,没人有空顾及她。 她独自怯怯地站在偌大的客厅中。 抬头仰望回旋楼梯上恢弘富丽的浮雕顶棚,惊呆地忘了赞叹。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询问,回头看到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同她一样仰视着高高的屋顶,然后又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明亮眼睛粗密的眉,不太亲善的一张面孔,让许诺言没敢回应他的问题。 “喂,我问你在看什――”“小天,你不礼貌哦。”另一道声音传进许诺言的耳中,但见缓缓从楼梯上走下另一个少年。 个子高出很多,与男孩相似的五官,却带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走到许诺言面前,眼底荡漾着令人迷惘的温暖。 他拍了拍身旁男孩子的脑袋,声音有着老成的沉稳,“小天,在向别人提问前,首先要好好地介绍自己才对。”“你好啊,诺言。”他随即对着许诺言笑,眉梢绵延优雅,目光温存动人。 “我是齐商,这是我弟弟,齐天。 说来你跟小天年纪相同,往后你也要叫我‘哥哥’,知道吗?”很多年后许诺言早已忘记当初是否回应了齐商,却始终都深刻地记得,他的那张笑颜,在那以后成为了她人生中,最明媚的一道春光,成为她克服艰辛,努力生活的唯一动力。 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只是,彼时长辈们眼中的“金童”却并非齐商,而是他的弟弟。 齐天。 细雨连绵,傍晚时分又起了雾。 整个“齐天城”如同置身一片幻境。 结束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 齐商站在18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窗外迷蒙景致。 精神放松过后是少见的疲惫。 这里是“齐天城”――集博彩c娱乐c酒店为一体的“欢乐天堂”,是他多年辛苦打造的王国。 每一寸土地,都充溢着他全部的热情与心血。 他向来对这作品极其满意。 可是今天,却意外感到有些厌倦厌倦了这早就熟悉的每处景色,这充满虚妄欢乐与铜臭气息的地方。 想起之前的会议过后,秘书关心的询问:齐先生是否身体不适?鲜少看到您这么累的样子。 是的。 他很累。 更确切地说,是烦躁。 掏出电话,翻开通话记录,他盯着那个名字犹豫良久,又将电话丢到了旁边的办公桌上。 真是没有想到。 许诺言竟想离婚。 虽在预期,却未预料。 她是怎么下定这巨大决心的?拍着良心说,其实这种结果曾经在他的预计与筹划中,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放任事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接受 然而果真到了这一步,竟又感到难以接受起来。 甚至早上当她提出离婚的要求,并带着行李离开家里之后,他也是鬼使神差地叫司机一路跟在她后面,直到确定她最终的去处。 若说这关心是出于对过去夫妻一场而理应的道义,可又为何想起她的离开,就觉心浮气躁?摘掉眼镜,齐商捏住纠结的眉心,一时无法理清脑中这团纷杂莫名的情愫。 身后的门开了又合,有人走进。 他没有回头,预料是送茶的秘书。 细致水流声响,接着温烫一盏便搁上他的掌心。 甘甜清醇,嫩香扑鼻,齐商想也没想就啜了一口。 却顿时愣住。 “龙芽?肆,怎么会是你?”看清杯中的娇嫩叶片,目光忽而转到身旁人的脸上,齐商露出意外惊喜的笑容。 “以为直到你喝光了茶也不会察觉我的存在。”冷漠低沉的声音几乎不可听闻那丝莞尔,岑然冷静的眸淡淡略过齐商的脸,殷肆没有忽略那一闪而逝的阴郁与茫然。 殷肆是齐商多年前在国外读书时结识的好友,性格一冷一温的两人相处起来却意外地非常搭调。 初识时,齐商直觉地认为,这形容漠然叵测,行事低调却睿智的男人极具领袖气质,将来也定非等闲之辈。 而后来才慢慢地知晓,殷肆令人咂舌的身份,他不可小觑的黑暗家世。 后来齐商回国接手并结束了父亲的事业,另起炉灶建立“齐天城”,而殷肆则选择步入黑道,并以风生水起之势速速站稳脚跟,壮大了无可匹敌的势力。 一从商一入黑,格格不入的人生轨迹非但没有让两个男人的友情变得疏离,反而更是互补互助地亲密起来。 “这种季节还能喝到如此高品质的龙芽,真是享受。”早已习惯好友的神出鬼没,齐商没有对殷肆的突然到访表现更多讶异,又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杯盏。 “嗯。”殷肆只淡淡一应。 “怎么,有心事?”看了眼好友严肃的侧脸,齐商问。 “没什么,大概是日子太过无聊。”殷肆很随便的回答让齐商笑起来。 “你呢?刚才也是没精打采。”稍作停顿,殷肆反问。 瞥着齐商,一副不经意探究的摸样,“你该知道,除非你的家事,否则任何困难,只要你开口。”多年的生存环境使殷肆这话听来,虽是清淡叙述,却也有着浓重的江湖气。 想来“齐天城”刚建立的时候,的确曾有过不少人来找麻烦。 他的担心不无缘由。 齐商没作声,只是放下茶杯,双手插在裤袋中,靠住办公桌望着玻璃上渐起的雾气,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除非家事吗?所以他才沉默啊。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沉默良久,殷肆了然地撇了撇唇,丢出这么一句,为善意的关心画上句点。 胃部发出不满的抗议,许诺言才想起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 沙发上铺满报纸,每一份的招聘广告她都看了个遍。 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虽说这些年在齐家,一直过着情感无着的日子,但在物质方面,齐商倒也从未委屈过她。 衣食无忧,绰绰有余。 这次离开,身上也带了为数不少的一笔钱,可是往后岁月漫长,总不能坐吃山空。 想要选择独立,首先要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 只是究竟要做什么才好?想来当年大学还未毕业,家里就出了变故,于是中途便放弃了学业,后来齐商娶了她,也再未让她有机会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 面对这复杂而现实的社会,她依然毫无经验。 郁闷地叹了口气,她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信手翻开酒店点餐牌,看了几页又放弃。 还是出门走走吧,这酒店什么都是极贵,只是家常菜色都要照寻常贵出二三倍。 ――其实齐商说得很对,酒店并不适合她住。 尤其在暂时无业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再次想起那个男人,让许诺言心里的沉闷与无力,又多出几分。 接连几天阴雨,夜晚清透的空气带着一丝摄骨的寒意。 许诺言裹紧外套,疾走中寻找着路边可以解决温饱的小店。 人潮汹涌,形色匆匆。 神情冷淡的陌生人不断擦肩,无人能够了解他们的内心,是喜是悲,是否也如她一样,故作坦荡地掩饰着心里的惶然与苦痛。 热气腾腾充满食物香气的店铺,许诺言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成双结对的笑颜,犹豫良久又退了出去。 ――身处洋溢幸福欢乐的环境中,不会感到任何被慰藉的温暖,只会让她更加看透自身的卑微与孤独。 事到如今,她依旧不愿坦然面对从此以后形单影只的事实。 没走多远,又见路边一家贩卖现做热狗的招牌。 店员热情的叫卖让许诺言闻声走近。 “小姐,这是本店最新推出的口味,看看喜欢哪一种?”打工学生一样的男孩灿烂地笑,热心地递给许诺言一张宣传单。 她点了点头,按照他的指点看下去。 “喂,你去应聘‘方圆娱乐’助理的事,怎么样了?”“没过试用期。”身边传来的交谈吸引了许诺言的注意,看过去是一对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 “既然已经通过了面试,试用期也才不过三个星期啊,你是怎么搞的?”“不是我被炒掉,而是我炒了他们还以为进了‘方圆’,能经常见到明星帅哥呢,没想到是让我去伺候一个小乐队的主唱,那女人――啧啧!!名气不大,脾气可不小!”一头红色短发的女孩,大口咬着食物,瞥了眼身边的朋友,不驯地笑了笑。 “你哟我还疑惑你怎会突然那么积极地去找工作,果然目的不纯!”另外的女孩子也笑起来,“也是嘛,原本娇生惯养,你怎么可能适应得了照顾别人的生活呢”两个女孩一边嬉笑推搡,一边走开了。 许诺言却没有忽略她们谈话的内容。 娱乐公司的助理?想起电视上那些常出镜的明星们,身边总会跟着个人,经纪人啊,化妆师,助理之类而“助理”这种工作,说到底,其实就是“保姆”吧。 她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若说其它的工作她无法胜任,那么相较之下,她最为得心应手的就是“照顾”人了。 起初是辍学照顾母亲,后来是过劳住院的齐父再后来,就成了专门照料齐商生活起居的人“方圆娱乐”。 名气满响亮的娱乐公司。 去试试也无妨的,对吧?有了些许希望,郁闷的心情也似乎轻松不少。 许诺言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去闻手中食物的香气。 空落的胃腹这会儿更是饥肠辘辘。 “你去哪了?”忽然出现熟悉的声音,止住许诺言想咬热狗的动作。 抬起头,竟真的是齐商。 黄晕的路灯下,暗灰风衣显得清冷利落,他倚车而立,闲适淡然地看着她,指间是一点星火微闪。 许诺言非常意外与窘迫地站在原地,怔愣地盯着齐商的脸,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不认识我了?”他站直身体,扔掉香烟在脚下踩熄,“你还没有回答,这么晚不在酒店里呆着,去哪了?”“买晚餐”在他的注视中,许诺言老实交代。 可说完又立刻后悔: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这个男人。 她跟他,已经划开了界限。 “你,怎么会来?”她打破沉默,想起两天前他的那通电话。 我还没有同意离婚――只是“还”没同意而已,现在他来这里等她,是为了解决离婚的相关事宜吗?也对,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总要有些后续。 就算没有财产的纠葛,也是要坐下来把细致讲清楚的。 还有她悄悄地用右手挡住左手,挡住了那枚她依然没能舍得摘掉的戒指。 而这一个不动声色的动作,齐商没有错过。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就朝酒店内走去。 “1703是吗?”“嗯?喂――你不要进去!”察觉他的意图,许诺言急忙开口。 “房里有别的男人?”齐商顿住脚,转身问道。 “当然没有!!”许诺言急急说完,才发现自己可笑的慌乱,以及他脸上闪过的促狭。 “只是玩笑,你急什么。”飘出这么一句,齐商头也不回地就径自先进了酒店大堂。 旁这男人不肯退让的注视中,许诺言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却最终还是不得不掏出磁卡,打开房门。 跟在齐商身后,看着他如领导视察,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两圈,四下打量个遍,最后脱掉风衣,落座沙发。 视线却瞥到旁边杂乱的报纸。 他看到报纸上标出的记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眸间闪过类似笃定的情绪。 “抱歉,这里很乱。”在他开口之前,许诺言赶忙收起报纸塞到了茶几下面。 然后选了距他最远的一处,闷头尴尬地坐下。 原本以为齐商会开门见山,她也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谈论有关离婚问题的开场白,然而,他却也只是端然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平静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她的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声音 “好吃吗?”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满室沉寂,许诺言一怔,茫然地看过去,却发现他正关注着茶几上的那只热狗。 “我是问,这个好吃吗,哪里买到的?”闲谈的语调让许诺言心生疑惑,可也不得不接口,“路边。”“哦,”他应声,然后居然很感兴趣地拿起热狗,打开包装就是一口。 那是我的晚餐许诺言讶异地抖了抖唇,出口的却是,“你还没有吃过晚饭吗?”“嗯,太忙了。 手边的工作刚做完,怕你休息太早,所以马上就赶过来了。 没空吃饭。”齐商回应,一边吃一边端详着手里的食物,还不忘评论,“香肠肉质很韧啊”“因为便宜。”许诺言道,起身走到微型吧台,倒了杯矿泉水放进微波炉里。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已经做好“应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是坐在那里大大方方地吃着她的食物,一派自然轻松地闲聊。 放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回来时齐商已经吃完,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 放下水杯时,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眼镜,戴在脸上。 “你不能过这样的生活。”天外一句,让许诺言小心翼翼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来了!她十分清楚这一刻的齐商,十足谈判的姿态,优游自若。 这一刻他呈现的气势,才是他最可怕的一面。 笃定淡然间,一切掌握在手。 “我本就适合这样的生活。”她回应得完全没有底气。 一直觉得,当初进入齐家的门,才导致如今这难以挽回的局面。 可若仔细想来,如果齐商没有娶她,或许她的生活更加惨不忍睹。 而齐商则像没听到她的话。 目光略过整洁却简单的房间,又瞥了眼茶几上的食物包装。 “如果你努力摆脱我,只是为了过上这样无依无着的日子,我倒是摸不透你的喜好了,诺言。”“从前,你也没有在意过。”许诺言轻言,心底是抹不去的灰暗。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地对她说话?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放弃幸福招惹辛苦,好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若非生活过不下去,她又怎舍得离开他?“我知道很多时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没有给你很多的关爱与呵护,全部注意力也只是放在了工作上。”齐商淡语,眼神镇静,“这些问题,我已明白,以后也会试着改正”“而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改正’的意思对吗?”许诺言应向他的目光,“你也并非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齐商。 你最大的无情,是你根本就不想对我动情。”突然觉得好可悲。 这么多年,努力辛苦,究竟换来了什么?“如果齐天还在,情况也许就不是眼前这样”她控制不住眼底的酸楚,低下头揉搓交握在一起的冰凉的手。 “不要跟我提齐天。”语音忽而变得冷酷,齐商脸上温柔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消失。 像是被勾起所有痛苦的记忆。 望着许诺言难过的面孔,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楚,“不要让我回想起从前,不要让我一直记得,是谁,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一直都在努力赎罪。”许诺言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为着齐商眼中突显的憎恨,为着往事的难以挽回。 “如果真的想‘赎罪’,就该好好守在齐家。 守住小天曾对你的一片真心,也守住你当初‘做牛做马也要还清情债’的誓言。 你又做到了吗?”他字句犀利,逼得她无路可逃,只能是苍白着一张脸,无可辩驳。 “觉得难过,无法接受?可你也不能否认,这些都是事实。”齐商道,声音低浅却沉重,“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也不要忘了,他人比你更加痛苦的经历与生活。”他说完,闭上双眼深深呼吸。 然后便站起,拿起风衣走向门口。 “看来今天我们谈不出什么,继续下去也只会发展到伤害彼此。”“齐商,你是恨我的,对吗?”望着他紧绷的背,许诺言声音颤抖。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你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爱过我,对吗?”即便早已知道答案,她却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出来。 心碎,也终需有个落幕的句点。 “还记得苏唯吗?”他背对着她,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你该清楚,如果当初没有那些事情发生,如果小天没有离开,我本应娶她为妻而我却为了你,狠心毁掉对她的承诺。 所以,‘爱’?”他似乎是在轻声地笑。 “连心爱的女人都可以硬下心肠去辜负。 我对你,又哪会有什么‘爱’呢?”门开了又合。 他走了。 只留许诺言站在房内,久久望着那道紧关的门。 只觉眼中的泪水,忽而干涸。 连心爱的女人都可以硬下心肠去辜负,我对你,又哪会有什么“爱”呢?再也没有比这更直白又残忍的拒绝。 即便曾经与他相处的日子再难度过,也从未有过一瞬,如现在这样清晰地让她感到――她与他真的没有任何希望。 他们,真正地结束了。 !诺言――接着!”清亮童音响起,许诺言站在高大的果树下,一抬头,淬不及防地接到了一个红润润的苹果。 “你尝尝,甜不甜?”齐天坐在果树的枝丫上,俯视着她快乐地笑。 许诺言欣喜地捧着红色果实,刚想咬下去,却突然被人拿开。 “小天,树枝太细,不要骑在上面,快点下来。”齐商站在许诺言的身边,一边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果实,一边仰头对着调皮的弟弟说道。 “我爬树技巧一流,才不会跌下去!”齐天摇着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不是怕你跌下来,而是你胖墩墩的,小树怕是承受不了。”齐商笑着说完,不顾弟弟抗议的声音,把擦好的苹果重新递给了许诺言,随即温文一笑,“没擦干净就吃会害诺言肚子痛的。”18岁的齐商,早已清秀挺拔。 温文尔雅的气质更是越发出众。 他低下头来望着许诺言时,宽阔的肩膀为她遮住了身后刺眼的阳光。 这是印刻在许诺言脑海中最为深刻而温暖的记忆之一。 彼时与齐家兄弟之间共同经历的欢乐时光,点点滴滴,再也不会回来。 曾经她感到无比庆幸,感谢父母能够与齐家建立如此深厚密切的情谊。 却不曾知晓,“情谊”,是最易变质的东西。 日复一日,兄弟二人在她的心里,也逐渐站成了不同的位置:齐天是玩伴,是好友。 而齐商,早就不再是她自幼叫惯的“哥哥”。 内心深处的懵懂爱恋,不知不觉,根深蒂固。 不久之后,齐商出国读书。 许诺言怅然所失,很多的思念之后,是更多的期盼。 她每天数着日子,想象他或许很快就能得到假期回国。 从未接到一通越洋电话,来自齐商的只字片语都没有。 只是偶尔听到齐天说,“诺言,我哥发来e一ail,问你好。”每一次,她都会因为这三个字,欢喜好久。 等待的日子总是走得那样慢,只是到了后来,许诺言才明白,如果当初能够预料往后岁月,她宁可一直过着那样酸甜苦涩交织的生活。 终于,齐商回来了。 却并非因为假期,而是齐许两家所承受的毁灭性的变故――许父不知何时,怎样,与齐商的母亲生了情愫。 两人竟在一个阴雨清晨,双双消失无踪。 消失。 多么简单的描述,原来人逃避现实,不过就只是两字的形容。 去向不明,毫无预料,没有蛛丝马迹。 留下的只有两封亲笔告别书信。 一模一样,字句不差。 细致绵长的感情交代,最后是一句抱歉。 而这单薄一语,又如何能够弥补两家迎面承受的重创?“瞧瞧!连这信,都是一块写的!”许诺言向来极顾面子的母亲,惨白的脸上露出憎恨与轻蔑交杂的狰狞笑容。 她手里拈着那两张内容相同的信,在齐父的面前抖了抖,又丢到他脸上,“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那个不知羞耻的婊子!贱货!勾引人家丈夫――”接着就是歇斯底里的哭嚎。 尚且稚嫩的许诺言,从未见过如此突变与阵势,只是虚软地跪倒在母亲身边,心惊胆战地跟着崩溃的她一同流泪。 一件外套兜头而下,将她颤抖的身体裹了个严实。 呼吸中是眷恋已久的气息。 齐商坚定地抱起许诺言,走上三楼卧室,让她暂时远离那些纷扰哭喊,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起被子妥帖盖住。 齐天跟在兄长身后,也是受到惊吓的模样,目光不曾离开许诺言脆弱的小脸,却也很久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诺言,不要难过,那些事情与你无关,那不是你的错。”齐商开口,脸上虽有黯然神伤,却也依然温存如故。 他伸出手抚上她额前黏着冰凉汗水的发丝。 周身的颤抖逐渐平息,发寒的心里也慢慢地注进温热。 齐商的安慰与唇侧清浅的暖意,是最具效果的魔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注视 许诺言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渐渐昏睡过去。 在那以后,她开始一边忙于学业,一边照顾精神失常的母亲。 除此之外,还要常去齐家看望齐父。 即便无能为力,也希望能够尽量做点什么,为这从小就很疼爱她的长辈带来些许安慰。 或许,还是有着一丝希望的。 无论是两个家庭,还是她与齐商。 而倘若故事到此为止,倒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悲剧。 命运的残酷之处,便是往往喜欢把怯于反抗的人,推入永无翻身,万劫不复的地步。 许诺言万万都没有想到。 齐商的第二次回国,是为了参加弟弟的葬礼。 病情转好很快。 到了她的生日,许诺言百般央求,又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与测试,医生才终于允许她带着母亲回家度过那一天。 简单的生日午餐,只有母女二人。 母亲换上了新衣裙,笑起来的时候还像从前那样美好。 打开生日蛋糕盒子时,却发现店家忘记放蜡烛进去。 她安抚母亲等在家里,要出门去买蜡烛,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可当她返回,家中已经空无一人。 桌上的食物扫落在地,还有一只摔碎的相框,沾满了白色奶油。 破裂的玻璃下面,是一家三口曾经留下的幸福笑容。 许诺言惊惧地拼命奔跑,寻找,不知母亲是以着怎样的状态走出家门,又去了哪里。 直到齐父打来电话。 距离齐宅不远的那条路上,警车,救护车早已驶离,围观人群也正在散去,当许诺言苍白着脸抵达那里,就只看到路面上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 停尸房里阴气沉沉,冰冷的金属床,雪白的布单。 死寂的气氛中,有人慢慢地走进来。 她知道他终于赶回来了,却不敢抬头去看。 只是垂着脸,红肿刺痛的眼睛盯着白布边缘,齐天露在外面的手指,青白的皮肤,早已失去温度与血色,失去了生命所有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很久很久的静默之后,齐商才开口。 嗓音沙哑,却又出奇地平静。 “是我妈妈受了刺激,病症出现跑去你家过马路,遇到疾行的车子刚好被齐天看到他救了她,可自己却”如果可以,那一刻的许诺言,恨不能停止呼吸的人是她自己。 “他什么时候走的?”他的声音更低,更浅。 像是在竭力控制情绪。 “昨天,凌晨3点”她看着齐商缓慢迟疑地一点点掀开白布,当看到弟弟的脸时,他的手猛然一抖。 下一秒,就狠狠地把脸埋入齐天的胸口,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许诺言不敢说话,不敢哭泣,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害怕极了。 害怕去面对今后缺失齐天的生活,害怕类似的悲剧还会接连出现,直到完全覆灭两个家庭为止,更怕的则是永远都不能,再见齐商的笑颜。 而事实证明,真的是这样。 那一天起,她再也没能看到齐商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的确是在正确的时间里,遇到了那个正确的人。 却经历了最糟糕的过程,与他走到一起。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拉回许诺言停驻过往的思绪。 转身看向墙面时钟,发现不知不觉,已在窗边呆站了两个小时。 这么晚了,又会是谁?双腿麻木僵直,一步步挪过去打开房门,讶异地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胸前闪亮的工作名牌上,赫然写着他是酒店的经理。 “晚安,齐太太,打扰了。”那人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对许诺言打招呼,出口的称呼让她一愣。 “真是非常抱歉,齐太太,之前实在不知是齐商先生的夫人大驾光临,招呼不周请您多多包涵。”“你――”许诺言想说什么,却见那经理朝着走廊招了下手,“快点送进来。”送什么?许诺言未等反应,就见一辆餐车进入视线,推到她房中。 “这是什么?”她瞠目地看着餐车上摆放精致而讲究的大小杯盘。 “齐先生刚刚有向店里打过电话,说您还未用过晚餐,希望我们尽快做出最好的准备。 齐太太,您满意吗?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酒店经理一副有求必应的谦恭姿态,面对许诺言,放佛她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你说齐商他打来电话?”想起两个小时前,他们失败的交谈,他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许诺言有些不敢相信。 不明白他怎会在愤怒离开之后,又突然做出这样关心的举动。 甚至也弄不清楚,他怎会具备这样的本事,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让人为她服务到这般地步。 “是的,是齐先生的吩咐。 我们也是万万没有料到,齐太太竟会赏面光临这里,实在是荣幸至极。”“不我谢谢你。”许诺言没将满心疑问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犹豫着道了谢。 “那么,就不打扰您的用餐心情了,您房里的电话已经接通专线,我们随时等候您的吩咐。”经理带着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许诺言关好房门走到餐车边,望着眼前这顿叹为观止的“大餐”,虽然搞不清来龙去脉,心下倒也已经分明:之前齐商独吞了她的晚餐一只热狗。 这顿,该是补偿吧。 既来之则安之,生活已经如此惨淡,就不要再委屈自己的胃了。 拿起餐具,她捉摸着先从哪里开始,却一不小心,被餐刀不算锋利的刃划到拇指。 轻微的伤口,很快有红色渗透出来。 她望着缓慢凝聚的血珠,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多年前的那滩血,刺目地呈现在平坦笔直的路面上,那种场面所带来的震撼,她想忘也忘不掉。 忍住胃里的翻腾,她闭上眼吸住指头。 口中漫开清淡的腥气,再看伤口,只剩一抹浅浅的痕。 如同她的心,再过小心翼翼,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伤害与疼痛。 而眼下可以做出的选择,也同样只有两种――要么眼睁睁地看着温暖从内心深处逐渐流失,直到燃尽热情,放弃所有的希望,生如虚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自强 要么就是自强自救,再一次努力地站起来,熬过去。 七点钟,许诺言按时到达“方圆娱乐”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 这诡异的面试时间是对方特别指定的,说是“只有在这个时候,面试主管才能忙完所有重要的工作”。 ――还未涉足,就已被划分到了“并不重要”的类别中,还真叫人没有干劲儿。 叹了口气,许诺言重新整理心情,暗暗鼓励自己。 电子门开了又合,一楼大厅墙壁上,赫然醒目的“方圆娱乐”四个黑体字令人不由心生压力。 “你好,我是来面试助理工作的。”走到前台,她对着里头面无表情的年轻小姐说。 对方冷淡的眼神瞟过来,许久才凉凉地问,“预约了吗?叫什么?”“许诺言。”刻意忽略着那两道令人不适的眼神,诺言稳着神绪报出姓名。 前台小姐翻开手边的记录本,在预约名单里找呀找终于拿起笔,在“许诺言”三个字上刷地一划!杀气腾腾的动作,真是干净又利落。 “右侧电梯,8楼会议室。”懒懒地翻了下眼皮,前台又丢出这么一句。 只是目光无意掠过许诺言的身体时,突然一顿,表情浮现出些许的怪异。 递上填好的履历表,许诺言紧张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负责面试的女人:看样子应该已经临近中年,却依然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严肃中又有些高高在上的气质――不知在这里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具备这种“冻死人”的架势。 思忖间,她看到对方放下表格。 “你,24岁?”稍显锐利的眼神落在她白净剔透的脸上,似乎是在怀疑她谎报年纪。 “是的。”许诺言正色点头。 “许小姐,”面试主管停顿一下,随即眯起眼睛,“我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是真心想找到一份工作,还是抱着‘玩笑’的心态专门来这儿浪费别人时间的?!”“不不是的,当然不是!”误会的判定立刻让许诺言白了脸色,慌忙摇头,不知怎会给人留下如此印象。 “那么我们来看看你填写的表格:家庭关系空白,工作经历空白,学历栏中表明‘中途退学’,既然‘已婚’,却又提供不出配偶基本信息与具体住址请问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对方说完,竟又咄咄逼人地补上了一句―― “不要告诉我你一直以来生活凄苦,居无定所如果真是那样,你就不该穿着一件当季新款且限量的chanel坐在我面前。”“那个”女人以眼神示意许诺言的外套,有些鄙夷地笑了笑,“可是普通百姓辛苦一年也未必能够赚得来的奢侈品。”呵,真是好直接。 许诺言勉强稳定情绪不被这尖锐言辞所影响。 当下也豁然明了,为何刚才在一楼,前台小姐会出现那种古怪的表情。 竟是一件外套惹的祸。 ――这不过是齐商曾给予她的物质保障的一方面而已。 每当换季,他都会叫人专门为她送来一些应季的衣物用品。 不可否认齐商是个很大方的男人,而从未对物质生活有过任何要求的她,也只是本着“顺从”的习惯,接下他给予的一切无论是锦衣玉食的婚姻生活,还是毫无情感可言的夫妻关系。 只是没有想到,齐商的阔绰,竟成为她今天承受侮辱轻蔑的根源。 许诺言深深呼吸,迎向对面那双历练而刻薄的眼,决定实话实说。 “我十几岁时,父亲就出轨离开了家,为此母亲患病,如今依旧生活在疗养院里,那也是我中途退学的原因之一。 我没有工作经历是因为早早嫁作人妇,夫家生活比较充裕,也就没有得到出门工作的机会。 的确,我结了婚,只是种种缘由,我的婚姻并不幸福。 目前,也正在与丈夫协议离婚中。 暂住酒店,也就一时不能提供稳定住址而至于这件外套”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那双清灵的眼中,隐约闪过一抹哀恸。 “它并非是我自己购买的,今天穿来也只是因为它很正式端庄其实,如果不是您刚才一说,我真的从不清楚,原来它这么贵重”“抱歉,我明白我没能呈交一张十分精彩的履历,它甚至看起来都不够最基本的应聘诚意。 我也没有充足老练的社会阅历与工作经验,但是,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地去学习,去尽善尽美地做好分内。”女人静静地盯着许诺言,听完她的解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只是,似乎先前眼中的那一抹轻蔑,消减了些许。 许诺言维持着表面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有些放弃。 ――第一印象那么糟糕,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吧。 “后天早上8点钟,来这儿报道接受培训。 绝不能迟到。”出人意料的却是对方的这一句,随后又丢给许诺言一本《员工守则》,“不管你过得了过不了试用期,基本规章先给我记牢吧。”她自顾自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愣在原处的许诺言,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她已经通过了面试!不知今后会怎样,可起码她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要加油哦!”电梯里,许诺言对着镜面门上的自己鼓舞一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刚踏出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力道不小,背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喂,怎么冒冒失失的你――”覆满怪罪意味的女声,许诺言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刚才的前台小姐。 而旁边还有两个男人,显然,她是撞到了其中之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注意。”她马上开口道歉。 “不,怪我走得太急,你没事吧?”回应她的男人捡起地上的若干物品以及包包,递给她时笑了笑。 很清新俊朗的一张面孔,笑起来时神采飞扬,又似乎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调调。 一身雅痞装扮,很随性的味道。 与身后另一个中规中矩的西装男形成了反差。 他看着许诺言把一本《员工守则》塞进包里,便回头问道,“人事还在招聘助理?谁又缺人手了?“嗯应该还是莉莉姐吧之前听说,她的新助理也没耐得过试用期。”西装男立刻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随即 却只见他嫌恶般地皱了下眉,随即冷下脸转身就走。 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呐谁惹他了?许诺言困惑地收回视线,回头再看那前台小姐,却发现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一脸可疑的红晕,双眼像是快要冒出两颗心来了。 电话,齐商微结的眉心许久都没有舒展开。 ――刚刚收到那家酒店经理的报告,说许诺言已经退掉房间,搬了出去。 距离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还不到一个星期,她已经找好住处了?他知道,那天晚上,他的话说重了。 并非有意要伤害她,只是言谈中被无意一脚踩到痛点,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给自己,也给她一些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下来。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动作利落,一转眼就又从他眼皮底下逃开了也或许,是真的被他伤到了吧。 摘掉眼镜,他疲惫合眼,想来这么多年事业上遇到的再大难题,都没有令他如此纠结过。 而他也似乎总是在她面前,难以保持镇定的自我。 秘书敲门走进,“齐先生?”看到他睁开眼,又说,“苏小姐来了。”苏唯。 齐商笃定,却不知为何疲乏间,脑中突然闪过一抹抗拒――这一刻,他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呆着,不见任何人。 “哈喽――”未等回神,那道艳丽的影子已经闪入视线,笑盈盈地盯着他,扬了扬手中绑着缎带的酒瓶。 齐商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一贯闲适的表情,“那是什么?”“当然是酒啊――想跟你庆祝下。”精明干练的酒红色短发,五官深刻明丽,即便在笑,眼中也闪烁着明晃晃的自信与强势。 简洁的米色套装,优雅而又不失女人味。 苏唯比齐商年长两岁,是国外留学时同校的法律系高材生。 初次见到她,是闲来无事的齐商,被同学硬拉着去听一场公开审理的民事纠纷案。 彼时的苏唯已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骨干。 法庭上,苏唯标致的东方面孔已算足够醒目,而她扎实的法学功底与独特的辩护方式,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是个极具热情与能量的女人――这是齐商对她的第一评价。 后来,在学校的某次舞会中,他才与她正式相识。 气场相投的两个人,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一拍即合。 彼此都是单身,又具备很多共同的爱好,说不完的话题,永远都不会显得单调与乏味的相处。 感情就是这样突然降临,并飞速升温。 如果,没有那一场家庭变故,以及后来的诸多考量,今天真正的“齐太太”该是苏唯。 “庆祝?这么说,应该是我设宴款待你才对,毕竟赫赫有名的苏大律师愿意来到‘齐天城’这片小天地操劳心力,是我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齐商笑着起身走到沙发区,坐在她对面。 “你又何须跟我客气?”苏唯俏皮地眨眨眼,轻松的话语别有一番深意。 “怎么样?对你的办公室还满意吗?如有欠缺之处,尽管提出来。”齐商笑了笑,很自然地转了话题。 始终在国外工作,并已取得相当成就的苏唯,两个月前突然放弃了似锦前程选择回国,且独独挑中“齐天城”里的法律顾问一职。 其间用意,他怎会不明白?对于她的“毛遂自荐”,齐商就算只看能力方面,都绝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更何况,虽然当初苏唯很坦然大方地接受了他单方面想解除婚约的事,却也依旧让他不曾忘记对她的亏欠。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不接纳她的理由。 “办公室很好哇,比起英国的那间强太多,我满意极了!”苏唯敏锐地察觉了齐商的心不在焉,却也聪明地不去探究,“不过,你说‘设宴款待’我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你啊,每天忙得昏天暗地,自我回国到现在,的确都没有好好地请我吃一顿。” “呵,”齐商勾起唇侧,“你随便点,想吃什么我一定满足。”“你呢,你现在最想吃什么?”苏唯反问。 齐商想了下,老实回答,“喝粥。”“喂!你故意气我的是吧?‘喝粥’小气鬼!还一副老头子的口气,怎么,你的胃已经未老先衰了吗?”苏唯爽朗地笑,以为他是在有意开玩笑。 齐商也笑了却是以笑,掩饰心中的纷杂。 齐商,你最近经常熬夜,工作很辛苦吗?我熬了清粥给你喝,压力太大,喝点粥会比较合胃。 ――记忆里,有过这样一抹声音。 通宵工作的第二天早上,淡雅的白瓷碗,糯软细腻的粥,喝进胃里的确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偶尔抬眼,看到的都是那张怯懦温顺,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爱慕的面孔。 “所以说决定权给你,吃什么我奉陪就是。”齐商微微俯首推了下眼镜,以此平定那一个细微往事跃入心底带来的影响。 “我要吃川菜!你了解我的嘛,无辣不欢啊!”苏唯欢乐道,“老实说,英国也有很多的中式菜馆,可川系的味道,似乎怎么都有些不尽如人意”“川菜?没问题。”齐商立刻点头。 只是突然觉得,一想到“辣”这个字,胃里就本能地感到不适。 或许是一直以来他都在持续着重压的工作,身体早已进入亚健康状态。 也或许,他是真的已经“变老”了。 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适应与依赖上了过去某种习惯的生活。 与苏唯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车位,于是不得不在停妥车子后走一段距离到饭店正门。 “不是我自夸,‘齐天城’里的厨师也是极具水准的,管它川菜豫菜印度菜,都不会让你失望。”两人并肩而行,齐商笑言,“可只是把你带去‘齐天城’的餐厅,也未免太不够诚意。 喏,看到没,就是这家,很地道,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再打道回府。”“好啊――哇,我的胃已经开始兴奋了!”苏唯做出摩拳擦掌的样子。 “别,太兴奋不利于消化,你还是淡定些。”他随口调侃。 “齐商,你真是太好了!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愿意满足女人胃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苏唯笑嘻嘻地说着,自然而然地就挽上了他的手臂。 “哪来这么句怪话――”齐商本是笑意满满,可当感到臂间的缠绕,突然就敛住笑容。 ――别说挎着胳膊走路,就算再亲密的事他与苏唯也不是没有过,然而这一刻,他却感到相当的不自在。 他瞟向苏唯毫无变化的表情,视线无意掠过马路的另一边。 整个人一僵。 诺言?“怎么了?”发觉齐商的变化,不知情的苏唯抬头问。 “哦没什么。”齐商快速地收回视线,轻轻一笑,却是不着痕迹地就推开了缠在臂上的手,“只是觉得饿了,我们快进去吧。”目光重新落回那一头时,却发现先前那抹孤独到让他心惊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与苏唯,在一起。 他们还未真正签下离婚协议,还未真正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他就已经耐不住思念,去找她了吗?又是否早已开心地告知苏唯,他那不懂事的妻子,终于愿意放手,还他自由了?顺利进入“方圆娱乐”,正在接受公司的培训,按照规定,她要搬到员工宿舍里住。 而这些天忙碌之余,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齐商是否还会再去酒店里找她?说是痛下决心之后依然心存不甘也好,说是旧情难忘,还是无法释怀也罢。 人的感情,总是不能在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可是,前一晚那无意一瞥,真是狠狠击碎了她所有不应抱有的幻想。 他们在一起,就那样旁若无人地挽着胳膊,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不知道,他们当时是要去哪里,之后又会做些什么。 只是清楚自己因为那一眼看到的画面,彻夜未眠。 抚上晕沉的头,她无力极了。 多天积郁的憋闷噎在胸口,越来越沉重。 “诺言,你怎么了?”身旁响起冷静的声音,她抬头,看到正是面试自己的人事主管站在茶水间的门口。 “早上好,李主管。”许诺言从储物架上拿下一只纸杯,装作正要接水。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舒服吗?”李主管仔细看了她一眼,为自己倒满咖啡。 “没有,我没事。”许诺言笑笑。 “刚搬到公司宿舍,不太习惯居住环境吧?”李主管猜测道,“不过你要努力去适应,要知道,以后你或许会不时跟着团队到处跑,住处总是不能固定的。”“嗯,我知道了。”李主管的主观认定让许诺言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以为她不适应新环境,要是猜测别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 “休息之后去我办公室。 目前你是这批培训人员中最出色的,我想也差不多就是你了。 等下我提前带你认识一些人。”李主管临出茶水间前,给了许诺言一记淡淡的貌似鼓励的笑容。 “刚才我对你说的最重要的那一点,你记住了吗?”李主管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又问。 “是的,已经记牢:要任劳任怨,无微不至,但绝不能对她的私密生活抱有太大好奇。 不要过分地想去了解与自己无关的事。”“对,这是她最在意的。”李主管满意点头,想了想又渐渐收住脚步。 “怎么了?”许诺言不明所以。 “还有一件事虽然你是她的贴身助理,但你也毕竟只是为了一份工作才来到这里。 也不要太为难自己。”李主管的这一句,说得很含蓄。 但也已经明确表达了基本信息。 许诺言清楚――她将要“伺候”的人,定是很难应付。 “嗯,我明白了,谢谢您。”她温柔地笑,“我可以做好的,请相信我。”就算再难应付又会怎样?她早就已经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最难以搞定,最最不可捉摸的男人了。 她是从今天开始负责担任主唱助理的许诺言。 希望大家多多照顾,融洽相处。”李主管带着许诺言来到二号排练厅,室内满是乐器设备,椅子上地板上或坐或靠着三个男人,最远处休息区,一个女人正在对着镜子涂唇膏,听到李主管的话,她连头都没回一下。 “喂,这不公平嘛!为什么莉莉姐就可以拥有这么漂亮的女助理?我们就不行?”一个眼神明亮笑容阳光的男孩子从地板上站起来,笑呵呵地开口,朝着许诺言友好地伸出手。 “我是ickey乐队的贝斯,多关照哦。”“ickey?”许诺言被他的名字吸引住。 “是啊――”ickey点头,然后居然吱吱地学了两声老鼠叫,逗得许诺言弯起唇瓣。 本是非常紧张的心情,这一刻似乎减缓不少。 “ken,鼓手。”身材高大,包着头巾的男人随后出声,表情有点酷,倒也算不上冷淡。 “你好。”许诺言点了下头。 “我是吉他手阿楠。”头发偏长,皮肤却比女人还白净的男人晃到她面前,握住许诺言的手介绍完自己后,又回头对着那个始终不吭一声的女人喊,“哎,莉莉姐,好歹也打声招呼吧?”许诺言赶忙主动朝她靠过去。 ――虽然李主管对她坦言,这是一支新建不久的乐队,是老板慧眼识珠亲自选拔包装的,但因为还在磨合成长期,因此每位成员目前还都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明星。 也就无需太过害怕如何与他们相处,只要平常心态就好。 可话是这么说,暂且不是明星,也总会有发展成为明星的可能吧?况且就算不谈名气,既然她只是区区一介小助理,总要认准自己的身份。 凡事主动积极一些,没有坏处。 “主唱好,我是诺言。”她站定在“莉莉姐”身边,轻声道。 ――在不了解对方年纪,也不算熟络的情况下,有些称呼还是慎重为妙。 “哦。”女人十几秒后才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冷冷清清地应了一声。 连句“你好”都没有,只是一个“哦”。 许诺言突然想起那一晚在街边排队买热狗的时候,两个年轻女孩子的交谈――当时她们口中的那个“名气不大,脾气不小”的女歌手,不会凑巧就是眼下这位吧“你,去倒杯温水给我。”正当室内开始有些陷入尴尬的时候,莉莉又道,十足的大小姐架势。 “好,我马上就去。”许诺言似乎没觉任何不妥,笑着看向三个默不作声的男人,“大家还需要什么吗?我一并带回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咖啡,多加些牛奶哦。 谢谢诺言。”key笑眯眯地立即响应,顿了顿又补充,“我们三个都要咖啡就好啦。”许诺言接到指令快步走出排练厅,暂时离开了那个弥漫着诡异“硝烟气”的地方。 “莉莉只要温水ickey需要多加牛奶的咖啡,其他两位没提什么要求,按照一般比例就好了吧?”茶水间,她一边认真准备,一边轻声念着,很怕这第一次的“实战工作”出现任何错误。 三杯咖啡一杯温矿泉搁进托盘,她端起转身――“啊!”茶水间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幽灵似的竟然没有任何声响!真是只差一点,她就把托盘丢到他身上了。 “是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有缘 我们还真有缘,总是能够不期‘撞’见。”男人开口调侃,鼻音有些怪异地浓重。 这时许诺言才认出,这男人竟是面试的那一晚,她在电梯门外撞到的那一个。 “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差一点就又”摆摆手打断许诺言的道歉,男人满不在乎地一撇唇角。 接了杯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剂,打开后表情古怪地盯着粉末状的药物瞧了半天,像是掂量着应该怎么往嘴里送。 “呃呀真要命!”他一声痛苦地呻吟,止住许诺言正欲离开的脚步。 “感冒药?”她问,看到他点头,笃定地微微一笑,“怕苦是么?”“算是。”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倒也大方承认。 然后就见许诺言拿走了他手上的药包,将粉末尽数倒入温水中搅匀,又从冰箱取出一只柠檬,切开一半,挤出些许柠檬汁在杯中。 动作娴熟,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粉或颗粒状的药品先融进水中会更易吸收,加入柠檬汁一是可以中和苦味,二是可以减缓鼻塞。”她把杯子递给男人,耐心地解释道。 他盯着她几秒,又看了看杯中红褐色的液体,在她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喝完咂了咂嘴,“还是不够好喝嘛。”“哪会有多可口,毕竟是药品。”许诺言柔柔一笑,端起托盘出了茶水间。 “你还真够慢!”推门进入,一道怒气迎面而来。 看过去是莉莉不耐至极的表情。 此刻李主管已经离开,整个密闭的空间之内,就只剩乐队四人,还有一个她。 “以后你要想安稳地留在这儿,就尽快给我搞清楚一点:你只是我的助理,只需努力把我照顾好就可以了,一k?!”许诺言抿了抿唇,被迎头训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况且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又是当着别人的面儿。 心里泛苦泛酸,却也无法躲避。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却听那一抹浓重鼻音再现――“我也请你尽快搞清楚一点,你是负责唱歌,不是来当少奶奶的!想要长久留在‘方圆’,就少给我作怪,不然滚蛋!!”众人惊畏的目光里,许诺言瑟瑟地回头。 看到他时,耳边同时传来ickey小心翼翼的问候。 “早上好老板。” 家门,黑暗冷清扑面而来。 齐商站在玄关处,不习惯地皱了皱眉,才慢慢走进去。 依次打开所有的灯,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坐进沙发,他四下看了看,突然觉得这住了近三十年的房子,空旷得叫人害怕。 他与诺言结婚之后,父亲就去了国外休养。 原本齐家众多的佣人,也在许诺言嫁进来后渐渐离开了――或是因为家中多年沉郁的窒闷氛围令人不想再留下去,也或许是许诺言实在太过“万能”的缘故。 她总是把家里所有的大小事面面俱到地顾及周全,洗衣,做饭,打扫,照顾他,偶然几次,他还见过她顶着烈夏的太阳,站在花园里修剪花木草坪。 不是没对她说过无需那样,可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温顺地答应之后,却是更卖命的样子。 我一直都在努力赎罪。 想到那晚,她说出的话。 赎罪吗?可这世上所有错过的事,无论赎罪与否,都已回不到曾经。 又有什么用。 静默中,手机响起。 “齐商,你到哪里了?快些来接我啊,我们不可以迟到的!”电话那头,是苏唯精力十足的声音,“iln好不容易来趟,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们见到面!”苏唯已经顺利入驻“齐天城”成为法律顾问,近期因为拓展主题酒吧的事忙碌了将近三天两夜,他一个大男人都快崩溃了,可她却还是电力满格的状态。 “时间还早,我正换衣服,很快就过去。”不知人是否都这样反复无常――工作时的苏唯简直是他最得力最合拍的搭档。 利落精明,极富力量与热情的行事作风,一直是他最欣赏,也最喜欢的。 然而,到了应该稍微放松一下精神的时候,她仍不见松懈的公事公办,雷厉风行的架势,就会开始让人吃不消了人终归不是机器,总要停下来,喘口气。 “什么?!还没出门?快些啦,我们有的是时间,可iln就未必啊,他忙得很,明天一早就要回英国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齐商揉了揉发涩的眼角,一边应声,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三楼。 打开衣帽间的灯,放眼望去,两侧齐刷刷的衣柜里各式衣物井井有条。 不光摆放的端正整齐,还按照颜色,质地,风格等等不同的规律安置妥当,让人一目了然。 老实说,虽然这里面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衣物。 可他从前却并没有多少次亲自进入这里挑选搭配。 更多时候,都是他说出要穿什么,或者要参加什么场合,许诺言便飞快地帮他找出来,准备好。 系好衬衫扣子,他拉开手边放着领带的抽屉。 百八十条的领带竟然还是按照色谱摆置的就算精品店也不过如此吧。 她从前究竟在这里花费了多少心思?默然地盯着领带看了半晌,他拿起电话。 “齐商?”那头很快传来那一抹略显犹豫与忐忑的声音,柔柔的,弱弱的。 “我一会儿要去参加一个不算正式的会面,但也会谈些生意上的事。 选什么颜色的领带好?”他开口直奔主题。 说着,从里面拿出一条淡灰蓝色暗纹织丝的――并非真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突然莫名地,非常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第三排,第六个,浅灰蓝的颜色,丝质柔软,看起来严谨,又会让人感到平静放松,应该比较适合吧”虽然疑惑地沉默了一下,可许诺言还是认真地给出回答。 选择上的奇妙默契,让齐商不自觉地柔和了唇畔。 而她准确的记忆,也让他有些意外。 “那右侧数,第二排第四个不行吗?”他问,目光落在那条暗红带着复古花纹的领带上。 “这个时间,所有人大概都工作了一整天,疲惫了。 看着花纹会让人感到浮躁。 而且,暗红色也有压力感啊既然不算太正式的场合,还是不要吧?”“左侧五排第五个呢?”“那条紫色的,白天看着才最好看”“六排第七个?”齐商难得玩心大起,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漫出了温柔的浅笑。 “你不是曾怪精品店送错了那一条吗,说亮橘红太喜庆了,完全没有机会用”那么细微的事,他早都忘记了,她还记得。 是不是只要有关他,一切一切,她都记得这样深刻?齐商终于不再逗弄她,紧捏着电话,沉默下来。 “齐商?”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小声地唤着,“你到底选好了没有?”“从来不知道,你的记忆力这么好。”齐商试图掩饰情绪,“早知如此,该让你去‘齐天城’里上班,每天站在我办公桌边把各项工作安排,会议应酬倒背如流,就可以省掉秘书的薪水了。”“嗯?难道你刚才是开玩笑?”许诺言似乎这一刻才终于有所察觉。 “我只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完全记得准确。”齐商无声地弯起唇,不否认刚刚的自己,的确有够幼稚恶劣的。 只是,突然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诺言,把皮带递给我。 “是谁?”齐商顿时凝住神情,沉声问。 男人皮带她究竟是在哪里?做什么?!“抱歉啊,我这里还有事,要先挂了。”许诺言的声音听来很急迫。 “不准挂断!你先讲清楚,你――”嘟的一声,那一头竟直接结束了通话。 电话的许诺言,递过ken需要的皮带,为阿楠准备好镶满柳钉的外套,又忙着去伺候主唱“莉莉大小姐”,脑中却一直不停地浮现同一个问题。 ――齐商打来电话,为什么?接到电话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只是随口询问有关领带的问题,只是现在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男人,怎会连条领带都选不好?印象里的他,可没有那么废柴。 而他说话时的声音那样温柔又随意真的就像一个没了主意的丈夫询问妻子意见似的。 “喂,你说我要不要戴上这双红色手套?”思绪纷扰间,听到莉莉的声音,蓦然回神看到她正望着自己,手里拎了一双红色露指的鹿皮手套。 “嗯,会很好看的。”许诺言调整心情,赞同地点了点头。 ――今晚在这间私人pub有场小规模的演出,算是这支名为“bl一一dr一se”乐队的首次公开亮相。 而“小规模”其实是指没有任何的粉丝,也没有媒体。 只因这是老板方远的特别设计。 他认为,如果按照寻常惯用的方法去大肆宣传推出一支乐队,未免太没创意,也未必能足够吸引人的注意。 而若是从某个小圈子里慢慢打响名气,树立起一定的口碑,并始终保持低调与神秘的特色,才会更能让人因好奇而探究与关注这家pub是会员制,来这消遣的非富即贵,如果得到他们的认可与传播,必定是更具宣传效果的。 毫无疑问,老板方远不仅是个慧眼识马的伯乐,还是一个策划行家。 只是一想到他许诺言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除了齐商之外,她的第二个麻烦呢――那天在排练室,方远训斥了故意刁难她的莉莉之后,离开前居然很轻柔小声地对她说:刚才,谢谢你了。 这神秘兮兮的表现,顿时让整个乐队上下对她“另眼相看”:三个男人的疑惑与猜测,以及莉莉的莫名瞪视。 真是苦恼。 她只不过是帮老板冲了一次感冒药剂而已,结果在大家各异的目光中,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莉莉姐,你不要总是喊诺言‘喂’,她有名有姓的,你多说一个字又不会累死。”吉他手阿楠一边打理头发,一边说道。 “就是就是,”ickey马上插嘴,“对了,诺言,可不可以透露芳龄?你今年到底多大?”“24岁。”许诺言老实回答。 “哎?与我年纪相同啊。 我就说嘛,你肯定比莉莉姐小,你也跟我们一样称呼她吧,没什么的,哦?”最后,ickey把目光转向莉莉,似是询问,接到她的狠狠瞪视后,又讪讪地闭了嘴巴转过头去偷笑。 “准备好了吗?”房门开了又合,方远走进来,“这个时间pub里面还没什么人,大家可以先去热热身。”“哇塞,老板你这件皮衣帅呆了,真是立刻就把我们精心准备的行头给比下去了!”向来敢说话的ickey毫不在意地笑嘻嘻开口。 方远闻言,想都没想就脱下了外套扔给他。 “喜欢就送你好了。 只是有一点,你待会儿绝对不可以给我搞‘即兴演奏’保守起见,我们要稳扎稳打地演好第一场让所有人看看你们的实力吧,震撼他们!”虽然表面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他真的是个具备领导力与号召力的男人。 看着整个乐队因他一句而顿时斗志满满,许诺言不禁暗忖感叹。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过乐队排练。 但像现在这样很正式地准备演出,还是头一回。 整个团队散发的气势,也是与在排练室中大不相同。 许诺言站在舞台下,仰望台上四人,只觉还未开场,就已经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因为只是暖场试音,所以莉莉在唱着一首节奏轻缓的歌。 真是美妙。 许诺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中央的女人,羡慕着她的才华与勇气。 “以一个听众角度,你觉得怎么样?”身边突然有人这样问,许诺言一惊,侧过脸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方远。 “很很好。 老板。”她有些局促地说。 ――自从得知方远的身份,就再也无法像在茶水间里那样轻松自在了。 “一点都不好。”方远并未看向她,只是目光严肃地盯着唱歌的莉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异样 嗯?许诺言跟着一块看过去。 原本之前还没见什么异样,此时细看下,还真就发现了莉莉周身不自然的紧绷。 完全不是平时排练室里的模样。 “她在紧张吗?”她问,有些担心莉莉这种状况会持续到过会儿的演出上。 “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太多顾忌,太想表现好,反倒忘记了放松自己。”方远笃定道,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她是我从一家小酒吧里挖掘出来的。 原本只是个靠唱歌勉强度日的人,得到如今这样的机会,实属天大的幸运。 而今晚这环境场合,大概也让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小舞台该是有了压力。”“怎么办?老板,要不要过去鼓励一下莉莉姐呢?”――乐队里的人哪个不想在方远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此时此刻,他的鼓励应该是最能安抚情绪的良药了。 “没必要。”方远却出乎意料地否决,“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鼓励过日子。 这种情况,遇见了就要靠自己努力解决。 否则,以后还怎么登上更大的舞台?”这话听来有道理,又似乎没有道理。 许诺言看了眼方远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张了张嘴,又闭上。 一曲终了。 趁着大家休息时,她走到了舞台前。 “莉莉姐”她轻唤,看着莉莉俯视下来,又说,“你唱的真好听。”“还用你说。”莉莉哼了哼,脸色不太好。 “呃,我是想说莉莉姐大概早已习惯了自己具备的特长,但是,你却不会知道,对于像我这样不懂得演唱的普通人来说,你究竟有多么耀眼,多么值得崇拜与羡慕所以,莉莉姐,你一定要再加把劲哦!”努力地在莉莉冷淡的目光中镇静地说完,许诺言把手里的果汁递了上去,满面讨好的笑容。 莉莉接过果汁,依然在看着她仰起的温暖笑脸。 许久,说了句,“谢谢你。”表情也似乎没有那么紧绷了。 预热的最后一首歌,莉莉恢复了正常。 成员的伴奏也很完美。 这让方远一直纠结的眉,渐渐地舒展开。 “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看着走回身旁,大大地喘了口气的许诺言,方远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鼓励’。”她笑笑。 “很多时候,一个成年人也需要鼓励,需要他人给予不断表达的支持。 我们并不会因为已经成年,就失去了脆弱与怯懦的可能就像老板你,还不是需要在‘鼓励’中,喝掉感冒药”方远闻言一愣。 看到许诺言略显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你还真敢戳我痛处。”他故意沉声,却并未真的生气。 看着她因此有些泛红的脸颊,他的心,莫名一软。 “也许你的一次小小鼓舞,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会成为别人莫大的动力。 又为什么要吝于表达呢?”许诺言将目光转回舞台,喃喃道。 心情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如果那个男人,能够在过去那段难熬的时光中,给她些许的鼓励,哪怕只是一抹真心支持的微笑,她都不至过得这样辛苦。 你敢携手,我便敢与你白头。 这话说得多好。 只是,当那个人一直都不愿向你伸出手,摊开掌心,不愿为你张开接纳的怀抱,又要如何去不断坚定跟随的信念?她始终跟不上,他刻意疾行的脚步。 乐队热身完毕,完美至极。 得到了pub很多员工的掌声。 而方远却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专注地看着许诺言黯然失神的侧脸。 眼中浮现难以辨别的情愫。 疑问,乐队的首次演出很成功。 不出两天,数家媒体已经接到风声,开始有所行动,以各种方式打探bl一一dr一se。 却被“方圆”重重阻挡――发出消息前,一定要先吊足大众的胃口。 这是方远的原话。 由此可见,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这晚乐队接到方远指示,说是要为他们引荐一个音乐制作界的权威人士。 华灯初上,许诺言跟着一行人来到这家私人会馆。 其实,她本是可以不用来参加的,没有演出,也无需时刻守在莉莉身边为她准备什么。 可方远却明确表示,她一定要跟着来。 沉闷地走在众人之后,许诺言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清了清嗓子――该是季节使然,这两天她有些小伤风。 没有明显症状,嗓子却一直不舒服,说起话来都是沙沙哑哑的。 乐队四人在方远之后走进电梯,原本里面也已站着不少人,当许诺言踏入时,电梯突然就发出了超重的警报。 “我随后就上去。”退出来,看了眼另外两部已经开始上升,她这样说道。 “四楼,云水阁。 别走错了。”方远点头,告知确切的包厢。 金属门缓缓合并的瞬间,许诺言长吁一口气,终于肆无忌惮地咳嗽了几声。 畅快之后,才发现身后有两人正盯着自己。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刚才的举动在这公共场合实在有些不礼貌。 “你你是”岂料一个人开了口,浑厚的男性嗓音,带着明显的疑惑。 许诺言转过头去重新打量身后的两个男人,直觉是陌生人没错,可又突然感到似曾相识。 “你是你是‘小嫂子’?!”长相阳刚身型粗犷的男人,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她大笑起来,又以手肘推了推旁边另一个全身黑衣,面色岑然的男子。 “肆,她是齐狐狸的老婆吧?!我没认错对不对?”黑衣男子冷凝的凤眸从许诺言的脸上淡淡扫过,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同伴的疑问。 “你好啊小嫂子!真是好久不见。”粗犷男得到确定,索性更加大了爽朗的笑容,“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吗?还真是伤心啊,我们是齐狐狸也就是你老公齐商的朋友,我是裘朗,他叫殷肆。 怎样,记起了没有?”经他这么一说,许诺言眉间的微结豁然舒展。 原来是他们。 说来伤心,与齐商的婚礼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婚礼”。 因为“齐天城”的关系,齐商日渐显赫的身份,以及齐许两家之间经历的纠葛,齐商并没有给她一场备受瞩目的仪式。 两人结合,不过就是草草地登了个记,得到那个法律上的实质名分。 没有婚礼,自然也就没有亲朋好友,欢笑祝福。 除了齐商的父亲,唯一的观礼者就是负责公正的律师。 或许还有着其他原因,总之,齐商的保密工作做得周全。 迄今为止,都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而曾在某些商报上,她也不是一两次见到齐商被称为“钻石单身汉”的字样,报道还曾以坚定的口吻猜测齐商手上的那枚戒指,不过是他用来抵挡过多女人前赴后继的武器而已。 只是婚后的某天,家里突然到访两个人,就是此刻眼前的这两位。 粗犷男当时是硬拉着他旁边的那个走进家门,嚷嚷着说什么齐商不够意思,结婚了也不通知一声,说是非要亲眼见到“齐夫人”的真面目不可之类的话转眼已是过去三年多。 彼时也就匆匆一瞥,两人刚报出姓名,就被齐商打发走了。 今天再见,没有提示她还真是想不起来。 “你们好,别来无恙。”许诺言点头招呼,眉目温婉。 “没错,无恙无恙,哈哈――小嫂子怎么一个人?我们齐哥呢?”裘朗没发现她情绪上的异常,神经质地四下寻找两圈,又把视线落回她脸上,“虽然我们事先不知道你会跟他一块来,但那家伙也不至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等电梯吧?”许诺言愣了愣,才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 他是说――今晚,齐商也在这里?!这认知顿时让她脸上的笑容凝住三分。 每每想起他,心情都会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不是一块来的。”沉默间,叫做殷肆的男人突然开口,冷冷淡淡地冒出一句,是笃定的腔调。 “什么?”裘朗没明白,却见好友说完便举步离开――是电梯正好到达了一楼。 “喂,死人脸,你真不懂得‘女士优先’。 来,小嫂子,这边请。”裘朗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跟在许诺言身后进了电梯。 却看到她在他们按下数字“6”后,按住了4楼键。 “诶?你不是跟他一块来的?”粗线条这才后知后觉。 “嗯,不是的我有工作在身。”许诺言不自然地应声,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齐商也在这里,就在6楼。 “原来是工作啊――”裘朗挑了挑粗重的眉,貌似一副想不透的模样,“齐哥真不体贴,那种身家了还要你出来辛苦”刚巧电梯到达4楼。 “见到你们很开心,再见了。”许诺言急急地说完,便火速逃离了两个男人的注目。 云水阁。 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 许诺言轻悄进入,在包厢略显昏暗的灯光下,选了一处最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你怎么了?惨白的脸色,一副被鬼追的模样。”趁着方远正与那大牌制作人热聊之际,莉莉回头,这样问她。 ――依旧是不善的语气,但其实,在两天前的首演之后,她就已经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对待许诺言的态度。 这一句,实则关心。 “没没什么事。”许诺言摇摇头,勉强一笑。 接住了莉莉突然塞到她手中的橙汁。 “谢谢。”她低头吸了一口果汁,努力地深呼吸平定这份不该出现的莫名心悸。 却是无论如何都缓和不了剧烈的心跳。 ――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预感。 今晚,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bl一一dr一se的风格定位以及音乐制作,谈来谈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话题而已。 余下的时间,就是双方的互相熟悉。 想在娱乐圈里混得好,人脉关系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何方远会把乐队全体成员都带过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何况还有他这层关系。 几杯酒下肚,所有人都褪去了先前的礼貌疏离与小心翼翼――方远与那制作人“哥俩好”地嘻嘻哈哈喝酒叙旧,而乐队这边,ickey,阿楠,莉莉,则早就与对方的助理等人搞熟了关系,肩并肩随意点歌一起乱吼,真是好不热闹的情景。 屋内除了酷酷的ken坐在那里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就只剩下了毫无存在感的许诺言。 望着眼前一片“和乐融融”,她叹了口气,明白这场聚会不喝倒几个,不会散场。 “喂,方远――她她是谁?”那个大牌制作人抽出空闲,眨巴着一双已被酒精控制了的小眼睛,似乎终于想起这包厢内还有一个如雕塑般始终默默静坐的女人。 “她是诺言啊。”方远看过来,笑了笑,也是有了些许醉意,称呼显得很热络。 “是歌手么?”制作人问,又朝她连连招手,“来来,不要坐得那么远,过来过来,唱首歌听听――”“兄弟,你喝多了吧!刚才不是给你介绍过了,”方远挡住他不断挥动的胳膊,“她不是什么歌手,只是个小助理而已。”“什么助理不助理的,别一个人坐在那儿,快过来,大家一起喝――”那人一副不肯放弃的架势。 只是未等方远作出回应,他端着杯子的手一个不稳,小半杯酒水就洒在了裤子上。 “哎呀呀我还真是有点喝多了”制作人自嘲地大笑,随后便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因为喝得实在不少,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方远不得不陪他一块去。 看着两人走出包厢,许诺言这才松了口气。 感到先前被当成焦点时的紧张感,缓慢散去。 ――喝酒可不是她的强项,何况是这样的场合。 逢场作戏,欢喜迎合,她更是不擅长。 key他们还在唱歌,几个人已经抱成一团,醉态毕现。 唯一还算清醒的ken,这会儿竟是仰靠着沙发,一动不动睡着了么?许诺言缩缩脖子,没敢去细看。 空气里弥漫着沉闷的酒气与香烟味,这令她本就难受的嗓子更加不舒服。 她决定偷偷溜出去,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关上包厢的门,远远地就看到方远站在走廊内,正与谁交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打算 她低着头靠近,打算悄然地从他身后走过。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齐先生,上次特别为募捐演出免费提供场地的事,还没有当面好好谢谢您。”“方总客气。 多行慈善应当应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而我本是与朋友楼上小聚,得知有位前辈在这层消遣,就下来看看。 没料方总也在,真是幸会。”来自方远口中的称呼,以及随后出现的那一抹熟悉至极的声音,顿时令许诺言止住脚步!她不敢抬头。 不敢去确定那个人就是她此时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 却也无法迈开步子速速离去,只是站在方远身后不出三米远的地方,周身僵直如同被施了魔咒。 尴尬中,渐渐感到有人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诺言,你怎么在这儿?”垂着头,她听到方远这样问。 ――事到如今,她就算会隐身,会穿墙,怕是也来不及了吧。 许诺言以着平生最缓慢的速度抬起头,目光越过方远疑惑的面孔,触及到了那双一如往常般看不透情绪的温和眼眸。 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那抹亮丽――面带讶然又很快恢复寻常的女人。 身着精致小礼服的苏唯,与齐商站在一起。 气质姿态,都是这样的和谐与搭调。 许诺言心头一颤,却无法挥开这一种不愿面对的结论――他们竟是这样般配。 男女面对面,表象平静,却各自揣着不同的心境。 周身闪耀自信的苏唯,与内敛悠然的齐商站在一起,浑然天成。 放佛他们本就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面对许诺言时,苏唯也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未曾显露丁点尴尬。 许诺言怔怔地看着她,从那双高傲却有礼的眼中,看到了卑微的自己――她依旧是齐太太,气势上却完全输给了站在丈夫身边的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旧情人。 这种自卑的无力,自内心深处源源涌现。 就算不想再爱齐商,就算早有觉悟,与他终有分道扬镳的一刻,却还是难过得忍不住想哭。 也很想此时,马上,挤到齐商的身边,把他与苏唯远远隔开!“诺言,你没事吧?”直到方远出声,她才回过神。 “嗯”她茫然地随着声音看向他。 “你的脸很红,还在冒汗,没事吗?”方远的手指抚上脸颊的时候,她一惊,如被烫到一般。 顿时又感到一束忽而锐利的视线。 齐商在许诺言出现后都没有说什么,不见一点意外的样子。 他本是定定地望着她,冷眼旁观般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可当看到方远对她流露关心的瞬间,温和的眸却乍现一抹令人窒息的沉暗。 然而高深如他,依然不动声色。 “方总,这位是?”方远的目光还未从许诺言的脸上移开,终于听到他缓缓开口。 平淡一句却是叫两个女人同时愣住。 苏唯疑惑地瞄了他一眼,而许诺言,则确切感到心底突如其来的剧烈拧痛!――他在这个时候,竟然选择不认识她。 “抱歉,忘记介绍诺言,眼前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齐天城’的老板。 齐商,齐先生。”方远随性地搭住许诺言僵硬的肩,沉吟片刻,“齐先生,她叫许诺言,是我的助理。”――也许他觉得介绍为“我公司一支新乐队的主唱的助理”太过繁琐,于是索性简洁为“我的助理”。 可旁人并不知他的心思。 “原来,是方总的助理”齐商稍许沉默,淡淡一笑。 只说出这一句,就没了下文。 放佛要为许诺言此刻面对的尴尬,留下绵长余韵。 微笑间镜片闪动,遮住了他眸中的真实情绪。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搞音乐的痞子,且还已经这样熟络了?助理她又是何时,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个乐界怪才的“助理”了?而除此之外他也真的很想上前扭断那只搭在她肩上的爪子。 未察觉异样的方远笑道,“其实啊,诺言才刚刚进入公司,不过却很有能力。”想起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可以在关键时刻,以一两句看似简单的鼓励稳定住乐队主唱的烦躁与紧张。 那种内敛的坚韧与聪慧,敏感与细腻,让他过目难忘。 思及此,他心中那份“兴味”更清楚地写在了脸上。 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产生兴趣的眼神齐商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当然,”他随之附和,笑容更深,“年纪轻轻却能获得方总赏识,想必许小姐也定有‘深藏不露’的本事。”这是夸奖么?当然不是。 可只有许诺言才能听得出他话中的另一层深意。 她愤闷抬眼,却恰巧看到他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她的左手,随后微地眯起。 遭了。 她本能地缩起手,才又想起――她已经把那枚戒指摘了下去。 而他也肯定看到了,她空空的左手无名指。 因为当他眼神回转时,似有若无地就撇起了一侧唇角完美却冷淡的笑容,意味深长。 像是嘲笑。 带着不悦的嘲笑。 真是,受够了!――就算他们的缘分已经山穷水尽,也毕竟还未得到确切了结。 他们目前仍是夫妻的关系,他能够明目张胆地带着苏唯现身大庭广众,却要装出“初次见面”的样子对待她,暗中嘲讽她。 而若真想玩“陌生人”的游戏,他此刻又何必摆出一副“当场捉奸”的表情来羞辱她?!他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她?真的是受够了!!狠狠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对抗他的想法。 “齐先生,认识您很荣幸。 请三位慢聊,我先失陪了。”许诺言没有再抬眼,只是貌似姿态谦恭地垂着脸低声说完,便转身又走向包厢。 不再理会身后三人的各异神色。 个人,怎会这样的难?曾努力地让自己坚强,成长,只为等待一个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机会,却不知不觉几乎花费了生命所有的气力。 可当看到他与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才明白,经历的那些痛苦挣扎,不过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当他不爱你,再多的期盼与守候,都只是可笑的徒劳。 他人不在乎,便从不会把你的点滴努力看在眼里。 许诺言返回包厢,脑子里一片混沌纠结。 沉闷地坐在沙发里,她努力睁大眼盯着屏幕上还在播放的v,竭尽全力地无视心里涌现的酸楚。 摸到颈间,拉出那条细细的链子,将拴在上面的戒指紧紧地捏在手里。 她摘下了戒指,是为避免他人的不断试探询问。 套在项链上随身戴着,只是想让它距离自己的心,更近一些。 她只是还爱他。 只是依旧不舍放弃。 喉咙突然刺痛,她难以抑制地咳了一声,却发现满脸是泪。 速速抹去,一只杯子递到面前。 “你怎么了?”莉莉不知何时坐到身边,倒了一杯酒给她。 “没事。”许诺言勉强撑开笑颜,对她摇头。 “没事你哭什么?”莉莉一副不信的表情,但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随后犹豫片刻,试探般地又问,“你跟他是怎么回事?”许诺言一惊,本能地以为她知道了自己与齐商的事。 “你跟老板,没什么吧?”莉莉补充的这一句,才让许诺言放下心来,却又顿时升起另一股诧异。 她跟方远?怎么了?“没什么就算了,我就随便一问,没别的意思,本来也与我无关。”莉莉没等她回答,径自这样说道。 又拿起自己的酒,碰了碰她的杯子。 “喝吧,生活再难,也要过下去。 又有什么值得想不开的?”许诺言愣愣地跟着她喝了口酒,顿时觉得一股辛辣自口腔向下,趟出一条火热的路。 她捂着嘴唇免得吐出来,却发现一口喝下,原本紧涩难耐又痛又痒的嗓子,顿时放松不少。 想了想,她又喝一口。 灼冽滑入胃部,温烫得叫人舒服。 莉莉许是之前就已经醉了,喝几口就放下杯子,靠在沙发里半合起眼。 只剩许诺言一人,盯着杯中液体,一次次地送入口中。 酒这东西,真是奇怪。 开始很难下咽,可越喝就越觉得顺畅。 不单可以温暖身体,还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一并也能勾起所有往事的回忆。 喝一口想起多年前,他终于归国回到家里,坐在客厅与父亲闲聊。 她却畏畏缩缩地躲到了花园中,想见他,又害怕见到。 花园布满馨香,她仰望天上清美的月亮,听到身后有人开口,诺言。 转过头看清是他,成熟稳重,淡然自若。 表情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却也很叵测。 他目光深邃,轻轻开口:这两年一直照顾我父亲,谢谢你了。 往后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 喝一口去疗养院看望母亲。 却发现齐商独自推着她的轮椅在院中散步。 看到她疑惑地靠近,他笑言:怎么才来?我跟妈妈已经谈完了一件大事。 他这样称呼她的母亲。 又听他说:诺言,妈妈已经同意,让你嫁给我。 彼时的“求婚”,那时刻,那场地,实在不够浪漫。 却依然让她流下了欣喜至极的眼泪。 再喝一口打扫他的书房,整理桌上的文件夹,一张照片掉出来。 是他大学时的合影,紧密偎依的两个人,同样快乐幸福的笑容。 她叫苏唯。 后来她忐忑询问,他轻松回答。 如果没有你,我会娶她。 他温存地笑,却是这样说道。 那为何你会娶我,而放弃了她这个问题,多年一直萦绕在心间,却始终无法问出口。 就怕听到不在预期的答案。 事到如今,已经无需再疑虑。 成双成对多,珠联璧合少。 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那么亲近自然,相符相称。 而她,又算什么?“喂喂!这首歌谁点的啊――唱不唱――”key不知怎么就挣扎起来,一脸傻笑兮兮的,拎着麦克大声嚷着。 熟悉的旋律,令许诺言抬起头看向屏幕。 这是她会唱的为数不多的歌曲之一,只有独自一人在家时,才会小声地跟着哼唱。 “我唱吧这个,我会。”该是真的醉了,否则她怎会有这个胆量?许诺言放下酒杯,头昏脑胀地接过ickey递上的麦克,听到他的笑声,“对嘛,还没听过诺言唱歌呢!”稀里哗啦的不知谁鼓了几下掌。 许诺言站到众目里。 dify一ulivebytherulef“it\'ver“,如果你想把过去留在“过去”,henrk我能理解。 除了她的歌声,偌大包厢没有一丝杂音。 直到唱完,静默半晌,才听到ickey的蓦然惊呼,“诺言!你唱得真好――”话没说完,他就又倒在沙发里。 “呵呵。”许诺言回头看向不省人事的他,笑了两声。 再回头,却察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方远,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嘿,老板。”她昏沉沉地朝他招手,直觉一阵天旋地转。 “咚”的一声,她知道是手里的麦克掉在了地上。 可自己却没有感到跌倒的疼痛。 是谁,张开双臂接住已醉的她。 诺言诺言又是谁,在耳边轻轻呼唤。 齐商么?当然不会是如今他怎能还会这样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他讨厌她还来不及。 脑中浮现他的脸。 那么陌生的表情,又那么冷静。 他笑着询问:方总,这位是?齐商,你这个混蛋。 你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言,你还要睡多久?就快到家啦。”话音刚落,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困乏地睁开眼,看到齐天一脸恶作剧的笑容。 “你就舒服了,”他皱着鼻子,“我的脚也很痛啊,不如你下来,换我哥背我一会儿。”“不要吵,小天。”抬手揉了揉齐天的头发,齐商语音清浅,“诺言累了,你不要再闹她。”许诺言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正趴在齐商宽阔而温暖的背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而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轻捷又沉稳。 都怪齐天,心血来潮非要拉着她去公园的人造假山顶看日落说是假山,可怎会看起来比真的还高?好不容易,他们爬上山顶,太阳却早已落下去了。 累极的她不肯马上跟着齐天下山,想在山顶的亭中休息一下,却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来就是此刻,她趴在齐商的背上。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诺言,”悠然温和的声音来自齐商,没有一丝吃力的喘息,“别理他,你尽管好好休息,我会一直背你到家。”许诺言点点头,又埋首在他的颈侧,小心又贪婪地吸嗅那里似有若无的香气。 “喂,还睡?你是要睡多久啊你哥,我的腿也酸痛得快要迈不开步了”许诺言合上眼,听着齐商耐心十足地应付喋喋不休的弟弟。 而反抱自己的手,未曾有过丝毫松懈。 诺言,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如果可以,一辈子行不行?“一辈子?那可不行”尾音轻扬的声线传入耳中,夹杂着明显笑意。 许诺言疑惑地慢慢睁眼,屋内的光亮顿时刺痛了眼睛。 齐商齐天呢?这是哪里?目光移动看清环境,才发现这里是“方圆”的员工宿舍,她目前的住处。 那刚才说话的是――瞥向床边,蓦然看到坐在那里正笑看自己的人,是方远。 “真是厉害,问你还要睡多久,竟然说要‘一辈子’?”方远叠起手中报纸,满面调侃,“你想变成‘现代睡美人’吗?”“老板?”她完全清醒,怔愣地坐起,盯着这个没理由会出现在她房里的男人,讷讷开口,却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 “来吧,先喝口水,昨晚醉成那样,嗓子会舒服才怪。”方远像是没瞧见她的震惊,把水杯递给她。 喝口水舒缓干燥的喉咙,许诺言这才回神。 他说昨晚?对啊,有关昨晚――她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还丢人现眼地唱了首歌,然后就倒下去了?记忆点滴回笼,她的脸色跟着一点点涨红。 “那个抱歉,昨天我很过分”想必醉倒之后是方远送她回来的,一想到这辈子破天荒第一次醉得失了神志,且还被自己的大b一ss看个正着,真是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意识 只是,她突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是方远送她回来的,那也就是说他整晚都没离开?!“过分?你怎么过分了?没有的事。”方远不以为意,随手拿过一只纸袋,“饿了吧?之前下楼去买了三明治,这家口味很地道,还有豆浆嗯,还是热的。”他用豆浆换过她手里的水杯。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许诺言捧着豆浆小声询问,见他点头,想了想又进一步,“那你一夜都在这里?”闻言,他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掺杂进了一丝异样。 盯住她愈见不安与尴尬的脸色半晌,方远才笑出来,“放心,我们又没做什么。”许诺言蓦地就又红了脸――她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我也本想把你送回来就离开,结果你整晚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一边哭着说梦话。”方远实话实说,“所以,那样的情况留你一人,我不忍心。”“谢谢你。”她喃喃道谢,说完这一句,屋内便开始陷入诡异的静默。 “诺言,你知不知道,你实在是个奇怪的女人。”方远手撑着脸,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冒出这一句来。 见她终于抬头,又道,“为什么你表面看着柔弱单纯,却似乎揣着一颗很沉重的心?”许诺言喝口豆浆,感受那股热流快速滑入冰凉的胃里。 对于方远的话,她没应声。 “你加入团队之后,李主管曾特别向我介绍过你。 她告诉了我你已婚的身份”他的话音嘎然停顿,似乎只说出了想说的一半。 许诺言明白他未出口的后半句,许久轻轻一笑,温婉却似乎又有苦涩蔓延眉间。 “我的婚姻出了问题,正在协议离婚中。”或许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坦白,也或许这种问题,对于依然不够相熟的他们来讲,过于涉及,方远只是明了地点了下头,就没再就此说什么。 “昨晚实在太嗨了,乐队今天放假。”他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我呢,要回去补个觉。 你也好好歇一天吧,明天起,你可有的忙。”“老板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见他打算离开,许诺言下了床。 只是没出两步,他又转身,挑着眉睨她,“你不好奇,我接下去会让你忙些什么吗?”“继续照顾莉莉姐。”她老实回答,看不懂他笑容里的含义。 “呵,你个傻丫头。”清晨阳光照耀,方远的眸子明亮亮的,颊边那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则透出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诺言,你是一块璞玉。 暗淡的表象下隐藏着惊人的美妙,这美妙,可能连你自己也未曾发觉。 而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第一手挖掘出你最深层的内涵。 我们拭目以待吧。”许诺言怔愣地看着方远潇洒转身,扬手表示告别,然后就出了门。 璞玉?美妙?拭目以待?他到底在说什么?她重新把虚软乏力的自己丢回床上,想来能够在大醉之后休息一天,这才是真正的美妙呢!只是不出五分钟,又闻敲门。 挣扎着爬起,许诺言捂着依旧有些昏沉的头。 “忘了什么东西吗?”她以为是方远去而复返,这样问着打开房门。 却惊见站在门外的男人,竟是面色严肃得有些可怕的齐商! 么会是你”盯着门外的男人,许诺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然应该是谁?”齐商沉默后反问,看住她的眼神是少见的严厉。 他没戴眼镜,因此泛红的眼底格外明显,一脸倦容像是彻夜未眠。 他望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许诺言,轻轻移开视线,径自步入房中。 “搬出酒店后,你就一直住在这里?”环视过于简单的房间,他回过头问,“这儿的面积还不及家里的浴室大,方远就只给了你这点照顾,真是意料之外的小气。”“你在说什么?”许诺言努力忽视着他带来的压迫感,不安地整了整褶皱的衣服。 ――普通的员工宿舍不都这样么?他跟豪宅比什么比?而这又关方远什么事?再说,他又为何找到这里来?明明前一晚,还在装模作样地在她面前扮演“陌生人”!“毕竟你也并非一般家庭出身,我本以为,能够让你甘愿栖身,就算没有奢华宅邸,起码也要独门独院环境幽雅,没想到你是怎么都成。”这话明显不是味儿,许诺言这才有所察觉。 她看向他的脸,想要努力辨别他此刻的心境。 却见他瞥了眼这屋内的唯一一张床,微地蹙了下眉。 “许诺言,”他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腔调平淡却字字清晰,“我现在需要你明确地告诉我,你没有与方远上床,没有给我戴绿帽。”他他说什么?许诺言顿时就愣在原地。 虽然早已预料,他们之间是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和和睦睦,风平浪静的交谈,却也没想,他出口便如利刃在手,只一下就刺中了她的命脉!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确切说是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也要你明确地告诉我,齐商,我要你说这问题并非出于你真心的询问。 你不是真的这样怀疑我。”她僵白着脸,顶着他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直视那双努力维持淡然,却丝缕弥漫阴沉的眸子。 “抱歉,我是真的弄不明白――方远在你房间停留整整一夜,直到刚才才疲惫地离开,除了同床共枕,他这一夜会在哪儿,做什么,来消磨时间?”他突然撇了撇唇,指向床边那张单人椅,“你可别说,过去的8个半小时,他只是坐在那里陪你纯聊天!”“而我也一直都很疑惑,你为什么突然就提出了离婚的要求,为什么能够那样决绝果断地收拾行李离家出走闹了半天,都是我一人瞎操心瞎纠结,原来你‘早有预谋’。 好家伙,竟然是方远。 算我从前眼拙,竟没看出你轻易就能勾上花花公子的能耐――”啪!干脆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突兀响起,打断了齐商的尖锐刻薄。 许诺言看着他颊边那块逐渐泛红的皮肤,感到周身都在颤颤发抖,“你的想法真肮脏!”或许完全没有预期这痛击在脸上的巴掌,也或许是没想到,印象中柔柔弱弱的小女人,竟会有敢于抬手掌掴他的一天。 齐商吃痛地咬了下牙,凝注眉眼,意外与愤恼间口不择言――“我的想法再肮脏,也敌不过你的行为恶心!”许诺言心碎地再抬手,却被他一把死死钳住手腕。 继而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像是意外,像是尴尬,有躲闪,有矛盾,也有疑惑“我只想给你些教训身为一个有夫之妇,你与方远,算通奸。 如果我想,随时都可以让那小子身败名裂。”他思忖着开口,言语冰冷,却似乎很没底气。 很像是为了掩饰某种情绪而胡乱出口的恐吓。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我的一夜宿醉,他的悉心照料。”许诺言不再为他的恶意嘲讽与污蔑感到难过。 抛开表象,她看到的是他慌乱下的情难自禁。 “其实你心里对这件事的看法,也根本不是表现得这样,对吗?”许诺言盯着齐商愈见古怪的神情,抬手拉住他的,“其实你该再清楚不过,‘许诺言’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也应该再清楚不过,她这辈子,除了‘齐商’,不会把视线投注在任何男人的身上”“行了。”他貌似不耐地推开她的手,避免去看她至真至诚的面孔。 她出口的字句,无论受伤时的脆弱,抑或勇敢表白时的坚定,她清澈如水的目光都让他怯于面对,也无处逃避。 他不想自己这样狼狈。 “我不过是给你个提醒,让你想起自己的身份。 不要露出得意的表情,这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 若是真有其他打算你与我也总要先做出一个了结才行,别想把我拖下水成为你丑闻中的配角。”他转过身去,调整情绪,淡淡地说出这些冷酷的话。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在意的只有你的名声,而不是我与谁会怎样是吗?”许诺言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宽阔的脊背。 “那是当然。”齐商撂下一句,下一秒却是直接朝门口走,竟想马上离开这里。 握上门把,却又突然止住动作――许诺言自背后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力道之大连她自己都在发抖。 她一下下地用额头用力撞他的背,开口尽是无法掩饰的委屈。 “齐商,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温柔最会疼人的人,你怎么可以忍心这样对我呢”她痛哭,如受了伤的孩子。 而他也在这一刻,感到心里一阵沉闷的痛,如刀割。 “齐商,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你说过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我都还没有听你说过‘你爱我’,我们不要分手齐商,求求你,对我说一句爱,就算我们无法再坚持下去,也不要让我留有这样的遗憾就算你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就算你哄我,骗我,也请对我说你曾爱过我”他在她卑微的哭泣中慢慢地低下头,眼窝酸热,抚上她紧紧扣在身前的手。 “诺言,你一直疑惑,为什么我既然娶了你,却无法对你展现一个丈夫应具备的爱意。 你一直都在怪我不说爱你你又是否能够理解我心里痛苦的纠葛?”“你大概从不知道,自儿时与你相识,小天每一年无论生日或新年的愿望都是‘要把诺言娶回家’,”他淡淡开口,讲起一段许诺言不曾知晓的往事,“后来,搞得家里人都听腻了他的祈祷。 我还曾玩笑地对他说:你放心,就算你的许愿不灵验,就算老天没听到,没实现你的愿望,还有哥哥在,无论如何,哥都会帮你把她娶回来却没想,当年的玩笑一语成谶。 小天并未等到娶你进入齐家的那天”许诺言睁开泪水满涨的眼,嘴唇抖动――她是第一次了解到,他究竟为何娶了她。 却竟是这样让人绝望的原因。 “即便你会觉得不可置信,难以接受。 可我依然要真诚坦白:打算与你结婚的第一理由,是为了完成小天的遗愿。”许诺言扣在他腰际的手,蓦地僵住。 “你也一直在等待,甚至连连追问我是否爱你从前三年的婚姻生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却已经早就习惯了你的存在。 受你的照顾,吃你做的饭,晚上醒来看到你睡在身边,我会有安心的感觉。 你说想离婚,离开家里,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缺失与想念。 看着你站在另一个男人身旁,看到他送你回来,半搂半抱一副亲密的姿态,让我怒火纵烧,坐在车里一直等在楼下只为确定他究竟会何时离开诺言,我不是一个太会表达内心悲喜的人,很多时候,这种缺陷都被我以淡然掩饰过去。 可我对你所产生的以上那些情绪,并非与生俱来。 如果那些都不是所谓的‘爱’,那我或许就真的不懂什么是‘爱’了。”终于,第一次,齐商愿意坦露内心,将那份隐藏深刻的真实情感说了出来。 也终于,用着这样一种叫人伤感的方式,表白爱意。 “抱歉,恕我不能,也没办法再爱你多一些。 因为每当我面对你,想要给你更多的温暖更深的依赖,总会想起小天,想起两家难以磨灭的经历。 想起我们的结合,是以伤痛与遗憾为前提。 每当想到这些,本应炙热的情感,也都凉在了心里。”许诺言慢慢地放开双手。 盯着他的颈背,他微垂的头。 “诺言,如果你想离开我,试着忘掉曾经,重新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开始新的生活,那无疑是对你最好的未来。 倘若那样,我便放你离开,护送你踏上新的路途,走向幸福。 可如果,你依旧不舍不甘,即便辛苦也还想跟随我,那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家来,我会始终坚守承诺,一辈子照顾你。”照顾你,却不是深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挽留 许诺言看着他说完这些,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 她是欢喜的。 因为她终于等到这一天,听他亲口承认了对她的感情。 也终于真正了然,这段坎坷又艰辛的情感的不可继续。 ――她要如何让他在难以忘却往事之痛时,还要强颜欢笑地与她在一起呢?齐商不是个无情的人。 因为他不愿忘掉从前,不愿割舍曾握在手中的厚重情感。 矛盾的感情无法各自平衡,总有一方放不下,也就有另一方分量轻。 而其实,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看成“受害者”,早已忘记过去艰难熬过的岁月,一心都只求得到齐商眷顾的自己,才是真正“无情”的人。 往事难忘。 她怎应忘? 以为开门会见到个面色红润,精力十足的人你怎么像根风干茄子似的?”许诺言打开房门,就接到方远的这一句。 意外于一大早刚过6点,他就意气风发地来她门外报道。 “老板,这么早你有事吗?”一脸憔悴的许诺言,揉了揉眼,整理好睡衣,退开让他进入。 “还早?天都亮了。”方远毫不生疏地走进,把手里的早餐袋子往她怀里一塞,“对于任何一个应该晨运的人来说,这个时间还早什么早?”“晨运”许诺言尚未从惺忪中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略显茫然。 许久才终于发现,方远一身轻便的白色运动装,很有朝气。 “怎么样,休息一整天,酒劲儿还没消呢?你啊就是体质太差,”方远见她抱着一堆食物愣愣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扯过袋子打开,拎出纸杯搁她手里,“喝吧,醒醒神儿。”“哦。”许诺言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打开纸杯盖子,一股奶香四溢扑鼻。 她顿住,盯着奶白色的液体瞧了半晌。 “不喝牛奶?”方远眼尖察觉,见她不好意思地点头,便把自己的跟她调换,“咖啡如何?牛奶都不喝,你是怎么长大的啊”“我也不知道。”本是一句无奈叹息,许诺言却认真地作出回答。 喝口咖啡,立刻一脸满足地眯起眼。 “今天开始,你跟我慢跑。 每天早上一公里,往后逐渐递增。”方远拉回目光不再投注她的脸上,平复着因她直接单纯的表情而微微泛起波澜的心绪。 “慢跑?为什么?”隔了三拍儿,许诺言才反应过来,看向方远的眼中写满了疑惑还有一丝不情愿。 ――大清早折腾什么,她只想缩在被窝里睡觉好不好?“锻炼肺活量。 你的‘气’有些短。”方远看得出她心里的咕哝,眸间浮上莞尔。 “短?短么?”她听懂了他的表面语义,却并未明白背后含义。 “短啊!”方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放下纸杯,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我去楼下等你,你快点喝完换套舒适的衣服下来。”“哦,先不准吃东西,不然待会儿胃不舒服,那些是留给你回来再吃的。”瞄到许诺言探手去拿蛋挞,方远适时开口阻止,又看着她悻悻地缩回手认命般点了点头,便无声地扬起唇际走了出去。 “来,听着音乐,尽量体会它的节奏调整自己的步子。 不要急,我们慢慢跑,要注意呼吸”跟在方远的身旁,许诺言戴妥他递来的耳机。 打开ip一d,里面缓缓而泄的曲调让她心头一颤。 真是凑巧。 舒伯特降e大调第二号钢琴三重奏,第二章。 这首,是齐商的最爱。 从前每当他工作疲乏在书房中休息时,唱片机里总会放上这一张。 轻缓而略显活泼的旋律,夹杂点点压抑的哀伤,迷茫,彷徨,与挣扎。 放佛一个人行走在阳光满布的森林,企图找回失落已久的灵魂。 每一次,他靠卧在书房沙发里,微微合着眼,光线自窗外漫射进来,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眼睫上。 那一刻的齐商,安宁美好得如一场幻觉。 她亦常常端着他的茶,站在书房门口不敢冒昧打扰,失神地看着触手可及的他,满心爱慕地静静发呆。 这么多年,他是否已经找回了他的灵魂,那颗本应温存如煦的心?――你一直疑惑,为什么我既然娶了你,却无法对你展现一个丈夫应该具备的爱意。 你一直都在怪我不说爱你。 你又是否能够理解我心里的痛苦纠葛?――原谅我不能,也没办法再爱你多一些。 每当想到我们的结合,是以伤痛与遗憾为前提那些本应炙热的情感,也都凉在了心里。 他这样说。 原来,事到如今,他依然没能找到他的那颗心。 却不知,她的心亦是再也无法找回来很久以前,就陪着他的一块丢了。 “诺言。”方远拉住许诺言,诧异地盯着她平静却覆满泪痕的面孔。 看得到她的悲伤,却也看到她唇边始终维持的笑容。 “你怎么了。”他问,声音极浅。 掌心下,她的胳膊瑟瑟发抖。 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没事只是,只是这支曲子太动人抱歉我忍不住”许诺言抿着嘴唇,努力拭去眼角的热汽,却挡不住汩汩滚落的泪珠。 方远沉默地垂下眼眸,似是笃定。 再抬眼时,却是坚定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到怀里。 知有关人员,把主题酒吧的最终确定会议提前,十分钟后开始。”齐商按下内线电话,吩咐秘书。 “好的,齐先生。 不过”那一头的声音有些犹豫。 “怎么了?”齐商问着,随手翻开桌上众多的文件之一。 “您不是刚刚才结束了三小时的会谈,不需要休息一下吗?”其实哪是仅仅三小时的问题,齐商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工作,密度强得让人害怕。 今天也是从早上就开始着手一个月后处理也不算晚的项目。 他似乎在有意让自己保持繁忙,人也严肃了很多。 与平日里那个悠然温和的老板大相径庭,不免让人感到担心。 “我不是说了十分钟后开始会议?我只要十分钟的休息就够了。”齐商说完便挂断内线。 随手拿起笔,为刚才过目的文件签了字。 休息。 他怎会不想休息,怎会不觉疲惫?甚至感到头脑兴奋,体力却已疲劳过度,临近崩塌的边缘。 可一旦空出闲暇,又无法抑制脑中迅速涌现的纷杂。 他不愿让自己停下忙碌,不愿去思考,去触及那些更让人矛盾又烦躁的事。 不愿想起她及始终为她带来的伤害。 伤她,真的并非出于本意。 本以为与另外一个人“和睦相处”可以很容易。 以为与她一起,就算没有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只要努力地不去探及过往辛酸,也能相安无事地一同走下去。 却忽略了“不回头”并不代表彼此未曾经历那些怆痛。 伤痕在心,人也会随着改变变得忐忑软弱,小心翼翼,敏感又锐利。 忘记了,当一个人把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隐藏起来避免受伤时,用以示人的就只剩冷硬的防备与疏离。 而他越是想要以“淡定从容”掩饰这状况的发生,就越会因为自己的刻意让她感到被忽视,被远离。 总之,一场婚姻,若不以“爱”为基础与前提。 所做一切都是徒劳,越做越错。 啧!!怎么不知不觉又想到这里了?!齐商蹙眉丢开手中的笔,摘掉眼镜按住酸紧的眉心。 懊恼中,听到内线电话响了一声又中断。 是秘书在提醒他,会议时间已到。 深呼吸,调整情绪,他戴起眼镜遮住眸间深沉的倦色,一并遮住了极其混乱的心境。 “六间酒吧以不同主题开设,基本就按照目前确定的计划进行。 如果营运良好,可以在一年后各自拓展,变为十二间。 拓展出的六间可以直接接连赌场内部,这样一来就能更方便地为赌场宾客提供消遣”齐商听着手下的报告,轻轻点头。 可只是点了下头,就感到一阵头晕,视线一瞬的恍惚之后恢复清明。 他闭上眼稳了稳神,力保镇定。 “那么,齐先生,关于‘地下酒吧’,您觉得究竟放开到怎样的‘度’才好?”地下酒吧,顾名思义,即“不见光”。 是“齐天城”即将开放的唯一一间“不受任何限制”的酒吧。 在这里不存在身份,职业,或性向的歧视,或者该说,就是特别为某一群体而打造的自由空间。 既是打算完善娱乐,就要面面俱到,可又不能把某些不太适合公开的元素放在太受瞩目的位置,那样只会为“齐天城”带来名誉上的损失。 因此齐商曾提议,独独开设这么一处“灰暗空间”。 “绝对杜绝持械与非法交易,剩下的只要无伤大雅,能怎么放得开就怎么来另外,要记住这间加强保全,越是无拘无束,就越容易玩过界。”齐商说着,抬头看向会议桌两旁的员工。 眩晕再度来袭,他喝了口水冷静自己。 “这样一来就真可谓是‘齐天城’了:赌场,酒店,饭店,演绎厅,休闲会馆,夜总会从‘天上’到‘地下’,可谓娱乐一条龙,浑然一体,没有遗漏”某人开口,似乎为终于确定了这桩筹备很久的策划而感到轻松,“齐先生当初想到建立‘齐天城’的时候,是否也就打算把它做成一个完整体?”其他人点头称是,等待齐商的回答,而他却在这一刻分了心。 是那样么?齐天城。 他究竟为何要建立它?齐天,他用了亡弟的名字。 不过是为了纪念,把对他的想念融入到事业中,从此带着他去修建,完善,辉煌这座“城”。 这是记忆之城。 却没想,这座“心城”,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牢牢地压在下面。 困住了他本应自由的灵魂,也带走了他所有对于人生欢乐抱有的憧憬。 他并非真的快乐,他很累。 也因此伤及无辜那个本该得到幸福与快乐的小女人。 ――小天,若你在天有灵,请告诉我,一路走来,我的固执与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心里一痛,齐商闭上双眼。 而会议桌两侧的属下们看着他不同以往的反应,诧异地渐渐敛起笑容。 ――按照老板的性格,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微笑着回应:对啊,我就是那种想法,这都被你猜中了?这样才对嘛。 可为什么,他此刻看来却是这样低落? 听说,你‘差点’丢脸地晕倒在会议室?”电话那头,是殷肆淡漠而慵懒的声音,可齐商怎么听,都能确定他其实是在笑。 “不是‘差点’,是“已经”丢了脸,”齐商无奈地勾起唇,“你消息还真灵,原来你驻守在‘齐天城’的手下,还要负责挖八卦情报给你。”“那是当然,凭你我交情,他们怎敢不报?”殷肆淡淡道,“不过,既然你还活得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就这样。”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这人――既然关心,就不要这么冷淡好不好?齐商笑着丢开手机,倚进身后的靠垫。 果然还是太累了么,之前冗长的会议他都给挺过来了,可在结束的那一刻,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不知怎么被人抬到办公室的休息间,醒来只见医护正为他输液。 劳累过度这算什么大不了的毛病?然而在若干属下的注目礼中,他还是为让大家安心而同意休息一下。 按动遥控换台,这个时间电视里除了吵闹的购物广告,就是粗枝烂叶制作三流的相亲节目。 好不容易换到一个看似会安静些的频道,是部电影。 无边大漠黄沙漫天,剑侠刀客儿女情长。 每一个受伤的人,都会找个借口掩饰自己。 同一个人,不同的身份,可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无法掩盖同一颗受伤的心。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 就算你的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屏幕上那张哀切的脸,绝望的眼底满载痴情。 这样叫人动心动容的乞求,哪个男人会混蛋地忍心漠视呢?齐商本能暗忖,却蓦然愣在下一秒。 ――齐商,你不要走我还没有听你说过‘你爱我’,我们不要分手求你对我说一句爱,就算我们无法再坚持下去,也不要让我留有这样的遗憾就算你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就算你哄我,骗我,也请对我说你曾爱过我耳边回响起那阵阵哀求,她失控地哭泣,像个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混蛋 心神俱震。 这世上真有那种混蛋。 他就是。 “你怎么了,眼圈泛红。 什么电影能把你感动成这样?”一声揶揄拉回齐商飘远的思绪,转头看到苏唯站在休息室门口,手上端着一只砂锅。 “你来了,”他应声,随即眨了眨眼挥散眸间酸热,“你拿的什么,跟你身上的职业装真不搭调。”“还不是听说你不舒服,特地送来‘慰问品’。”苏唯说着,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锅放在桌上,甩了甩累酸的手。 “前阵子你不是说想吃‘粥’,我这就给你带来了。”苏唯笑看齐商走到桌边落座,一边打趣,一边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粥匙。 “真是体贴,谢谢。”齐商微怔过后温和淡语,叫人听不出情绪。 ――苏唯并不清楚“粥的往事”,所以不能怪她无意间触到他心底的敏感点。 “就是说啊,我这么贴心,你要尽可能的多吃。”苏唯打开砂锅盖,略显笨拙地为他盛出一碗。 而齐商则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她不知道外卖的粥可以小份量打包么?整整一锅!不用入口,光看着都觉得“撑”。 又瞥到桌上的银亮器具:线条流畅的粥匙,手柄处精雕细刻维多利亚时期的繁复花纹,银质上乘,雕工了得,其间还有数颗细小的彩色宝石点缀。 他拿起细细打量。 “怎么样,这东西漂亮吧?”苏唯知道他被吸引,笑滋滋地坐到旁边,摊开一份财经报翻阅。 “是特别,也很贵重的样子。”齐商实话实说,“别告诉我是粥铺的赠品。”“当然不是!”苏唯被他逗笑,“在英国某次闲逛集市时看到的,据说还是个有名的设计师的作品,我也不懂,买来玩的。”齐商闻言挑眉,叹了口气,被苏唯察觉。 “怎么?”她问。 “你没听说一句:艺术品只有到了懂它的人的手里,才具备真正价值。 你一句‘买来玩的’,着实是对艺术的侮辱。”他调侃。 而脑中实则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其实家里也有一把极其古怪的粥匙。 是许诺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 木质匙头,手柄是包银雕刻的莲花锦鲤。 粗粗旧旧,就像浮世中漂泊百年的古董玩意儿。 只是除了造型独特,它真是非常笨重。 与其它精致器皿放在一起,总会凸显一种格格不入的腔调。 一直不明白她为何要买回那种东西,但因他不是特别介意,也就从未问过。 搅了搅热粥,他舀起一些入口。 却差点跳起来。 “又怎么了?”见他一抖,苏唯蹙眉。 “没事,有些烫而已。”他笑。 “这么大的人了,喝个粥还会烫到”苏唯嘟囔着,又把注意力投向报纸。 他不语。 ――哪里是粥烫,而是金属匙搁在粥里太久,放入口中像是舔到火钳。 只是下一刻,那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恍然明白了,家中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把粗糙笨重的木匙。 那是她特别的准备,为了避免他烫到嘴。 胸腔内第二次感到震颤,难以平定。 ――如此简单的原因,为何多年他都从未意识到?齐商敛下温和,黑眸暗闪。 攥握成拳的手紧了又紧。 感到心头积郁数天的憋闷,此刻以一种潮式的汹涌排山倒海。 他的确,始终在忽略她付出的种种。 从未曾真正地去试图了解,懂得,感恩她默默无闻的牺牲与真诚。 情深如斯,用心良苦,而他一直在无视。 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苏唯,你之前曾提过,‘齐天城’可以与一些娱乐公司签订协议,提供专场服务,以此互作宣传,对不对?”沉默片刻,他看向苏唯,眸中精光浮现,是与先前不同的状态。 “是啊,怎么想起问这个。”“只是觉得建议可行。”他轻声道,心下却早已笃定。 ――以“齐天城”的名望,与“方圆”签约不是难事。 而一旦他与方远有了合作关系,想要见到许诺言,随时随地,轻而易举。 没人可以预料未来会如何,可就目前来讲,他与诺言仍是夫妻,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挡在他们中间的。 方远不行,谁都不行。 尝试新曲合奏,排练室的音乐声已经持续了几乎一天。 自首场演出取得一定反响后,一切都在水到渠成地朝着成功发展,大家的热情相当高涨。 而方远那个制作人好友果然也不是假的,原本不过是乐队成员们闲来无事编着玩的简单节奏,经他点拨润色,立刻就完整又丰富起来。 许诺言坐在排练室的角落,除了休息时为大家端茶倒水,安排食物,也没什么事做。 可脑子却也一直无法得到休息。 ――那天早上的晨练,来自方远的一个拥抱,已令她困惑多天。 事后她没有询问那个拥抱的意义,全当是面对脆弱的她,方远给出的安慰。 而接下来的两天,他虽因工作缺席约好的晨跑,可“索命连环call”却也挂个不停,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折腾到户外不可。 除此之外,他还明确规定:乐队的每一次排演,她都要老老实实地跟在旁边观摩学习。 这是对你的训练。 至于为什么,现在透露为时太早,往后你会明白。 ――对她的疑惑,他这样解释。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不明白。 两天未见人影,据说方远很忙。 大概还是因为之前乐队的成功演出吧,近期收到的邀请也不是一两次了。 况且,除了bl一一dr一se,整个“方圆”,还有那么多歌手艺人,分身乏术,他总不能时刻出现在这边。 倒也好,不见就不会觉得尴尬那个拥抱,再想来,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尴尬的开端――“小小职员与老板关系暧昧,扑朔迷离。”这种事无论在哪个圈子,不小心被发现,都是会传上天的花边。 况且,方远再低调,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无论如何,她不能愚蠢地犯下这样的错误。 一不小心思绪又绕到了那个“拥抱”上,许诺言蜷起腿抱住膝盖,微微埋起脸。 ――想来,除了床笫之间,齐商都未曾给过她那么真正意义的“深情拥抱”。 又要她如何不去在意呢。 再想齐商她忍不住心酸叹息。 这些天,每当她按捺不住想起他,总会觉得这颗心,就像未结痂的伤,又突然被人狠狠撞到一般。 是层叠的,交织的,无尽的剧痛。 “上班时间敢睡觉?”低沉一语,带着不知是气愤还是调侃的情绪,随即一只大手拍了下她的头。 “老板?”许诺言抬眼一愣。 刚想着有关他的事,他就出现了,她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感觉,不自禁就涨红了脸。 “乐队的排练太无聊了吗?让你完全没有兴致听。 还是,你有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方远看起来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眉间那抹难掩的细微喜悦。 他解开休闲西装扣子,大方地跟她一块坐在地板上,望着不远处研究乐谱的几人。 “不是的,我一直在听,”想起他为她定下的“任务”,许诺言连忙为自己辩解,“可听是听了,因为不懂,我也就听不出什么”方远斜睨她一眼,眸间闪现莞尔。 “也不用那么认真,我就是想让你见识下,每一首歌曲,是怎样从生到熟,慢慢成型的。”“哦。”许诺言闷闷应声。 心下却思忖:她见识那个做什么?都是乐队的事,她再明白又有何用?!“有话直说,少暗自腹诽。”方远眯起眼瞅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哎?她的表情那么明显么?许诺言被拆穿心事,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只是又发现,今天的方远,不像往常工作时那样严肃。 “老板,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方远一直盯着她看,近在咫尺的专注目光让她心里发毛。 她开口询问,试图打破这种诡异。 “开心的事有啊。 的确是开心。”方远听她问,立刻加深笑容。 “你不会知道,两天前,我收到了谁的邀请。”他这么说,自然是打算向她透露的。 许诺言点点头,等他下话。 “我接到了‘齐天城’对bl一一dr一se专门发出的邀请。”方远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字清晰吐出。 没有忽略许诺言乍闻“齐天城”三个字后蓦然怔愣的表情。 “怎么样,你也吓了一跳是不是。”不知情的他,只当她是被那个响亮的名字震住了,“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也很纳闷。 虽然明白bl一一dr一se的首场之后,肯定会造成一定声势。 却没想过,连‘齐天城’的老板都给吸引来了,真是意料之外”“是齐齐先生,亲自打来电话?”许诺言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心下蠢蠢欲动一种莫名的惊慌。 不知是不是齐商为她留下了太多的心理创伤,这么提起他,竟让她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没错,我也有些难以消化这‘惊喜’。 其实这种事很寻常,很多企业希望借助明星效应带动自我发展,会想要与一些娱乐公司签订合作,一方给予全方位赞助,一方提供较高的曝光率,互利互惠,互相宣传只是,这事儿如今换做‘齐天城’啧意义可更是非同一般了”方远径自兴奋感叹。 没有注意此刻许诺言愈见僵白的脸。 靠!这也太夸张了吧!好刺眼呐――”当车子平稳驶入“齐天城”的大门,来自四面八方的耀眼灯光立刻将暗淡的车厢照个通透。 ickey紧盯窗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富者天堂’,名不虚传。 本来刚才那段路让我以为我们是要去‘地狱’里演出呢,没想到原来这荒山野岭,别有洞天”阿楠接口,虽不像ickey那副可笑的呆样,视线却也一直都没有离开“齐天城”的入眼繁华,“老板,那个齐商,真像杂志上介绍的那样,只是个还未及三十岁的男人?”“年纪什么的我不清楚,但这男人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对吧。”坐在前座的方远淡然回应。 “何止‘不容小觑’?简直可怕得惊人!”ickey咋咋呼呼,“真不知是怎样的出身,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人,才有本事建出一座‘城’来!”“出身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天努力。”方远转过身看了眼后座上的乐队成员,“就像你们,虽然目前只是初露锋芒,但若用心走下去,假以时日必定功成名就。 有信心吗?”“只要老板你肯多多费心提拔,我们当然有十足的信心啦!”ickey笑呵呵地奉承,得到方远轻嗤,“就你马屁多。”“对了,你们还要记着,待会儿进去尽量少开口,保持低调与神秘。 所有精力都要用在演出上。 这一战来之不易,决不能玩砸。”方远的叮嘱,让所有人稍感紧张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份挑战的兴致。 没人注意坐在最后的许诺言,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绚目华灯,眼底隐约漫起雾气。 ――ickey他们会感到吃惊是正常反应。 毕竟来到这里消遣的人,要么地位显赫,要么大富大贵。 寻常百姓哪有实力敢轻易踏进“齐天城”呢。 也许除了老板方远,在座各位都是第一次走进这处璀璨如幻的地方。 就连她也是第一次。 嫁他之前,就已得知他在筹备建立一座娱乐中心。 后来“齐天城”开业,的确报纸电视曾沸沸扬扬一段时间,可那时的她,正沉浸在齐商求婚的莫大喜悦中,能与他共同生活已是最大梦想的实现,狂喜与忐忑交织,又哪有多余的心思关注他忙碌的事业。 况且,就算想关心也没有办法――齐商从未曾带她来过这里共睹辉煌,也从未对她提起过相关的只字片语,更是从没让她以妻子身份现身大庭广众。 虽然也曾陪他参加过两三次极其隐秘的小范围聚会,可因为他的“不多介绍”,旁人总会以为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女伴”。 认得她的人,真的很少。 在他的世界里,她向来是个隐形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位置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当亲耳听到旁人因为他的成就而发出真心的赞叹,抛开委屈与心酸,她依旧难以抑制内心剧烈升腾的骄傲感。 车子渐渐停稳在演艺厅的后门,看到不远处赌场楼顶绚烂如炬的三个大字――“齐天城”。 许诺言下意识地抹了下眼角。 嘿,齐天。 儿时的你我,从不曾想象“哥哥”会有这样成功的一天吧。 彼时的我们视他为偶像。 而今,他也依然没有让人失望。 开心么?他一直都在带着你构思,创立,抵达他的梦想。 而我却只能步履蹒跚地遥望他的背影。 可望,不可及。 这世上总有“无能为力”。 再不舍,再惋惜,都没用。 就像童年的那棵苹果树,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爬上树梢摘取诱人的果实。 只能眼巴巴地求你帮我,站在下面等现成的吃。 也如我一直辛苦赶路,走了这么久,走得这样累,却始终,都走不到他的心里。 可是齐天,这一次,你帮不了我了。 没人可以帮我。 “喂,下车了,想什么呢?”莉莉唤回许诺言飘渺的思绪。 她回过神发现竟只剩她一人坐在车里。 连忙利落地提起装着莉莉若干行头的箱子下了车,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跟在一行人的后面。 相较大家的兴致勃勃,她看起来更像是在“赶赴刑场”。 她大概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妻子”了吧?――明明踏在属于自己丈夫的地盘上,却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 齐天城”演艺厅的后门进入,只是一条明亮而笔直的走廊,都带着难以忽视的低调奢华。 是演绎厅的专门负责人亲自迎接,并带着他们去往化妆室。 许诺言与其他人一样,沉默而好奇地边走边环顾四周。 “就是这里,请进。”走到一间两扇门的房前,那人彬彬有礼地亲自推开紧合的门。 “化妆室?明明比我们的排练室都大。”阿楠下意识感叹,随即又见负责人来到屋内的一面墙前,只按动一颗按钮,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白色墙面竟然徐徐打开,藏在后面的落地玻璃展露在众人面前。 “从这看下去就是演艺大厅,各位的演出特别安排在压轴时间,登场较晚,在那之前可以在这里欣赏一下其他的表演。 大家也请放心,这是镜面玻璃,不用担心会暴露踪迹”“你确定这是演艺厅,而不是歌剧院?”ickey贴着玻璃努力向下看,不知是真是假的玩笑得到负责人的认真对待,“不是的,先生,歌剧厅在另一处。”趁着ickey咂舌之际,许诺言透过玻璃瞄了眼外面。 金碧辉煌。 这是首先映入脑中的词。 整个偌大的演艺厅以“黑,金,红”三色为主调,黑色宽敞的舞台,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淡金色的壁灯与水晶吊灯,暗红色的帷幕,以及红色的观众席一眼望去,三色醒目,复古而尊贵。 “bl一一dr一se的演出时间大概在23点15分,到时会有人来专门通知。”负责人笑道,随即扬了下手,就见门外推进一辆餐车,上面放着一大束百合,一瓶香槟与数只水晶高脚杯。 “这是齐先生送给各位的演出贺礼,愿bl一一dr一se能够在‘齐天城’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那人看着众人的笑颜说道,又探手从第二层拿出了小小的一束。 小小一束,包装精致。 没有花朵,只有嫩绿叶片,似有若无地散发着淡淡清凉的幽香。 “还有这束‘薄荷草’,也是齐先生专门叮嘱,要送给许诺言小姐的。”那人一边说,一边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上。 薄荷草。 许诺言愣愣地捧着那束绿叶,心里温柔一震。 “诶?头一次见到有人送‘草’。 有什么含义么?”key拨弄两下叶片,俯身贪婪地嗅了嗅。 “就是‘开不出花’的意思吧。”莉莉突然插进这么一句――虽然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的语言方式一贯如此,本是没有恶意的。 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她一说话,总不会好听到哪去。 许诺言没有理会他们的讨论,思绪早已飘到十万八千里。 薄荷草。 他竟然记得。 ――早已忘了是多久前的一个清晨。 “这房里清清淡淡的,是什么味道?”读着早报的他放下咖啡杯,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薄荷草。”她答,“我在阳台种了几株薄荷草。”“难怪很好闻。”他又低头看报。 “不光好闻,薄荷草的用处也很多,可以入药,可以制成香包,也可以当做食物配材,饮品原料之类”她轻声介绍,目光无法离开他温存优雅的侧脸。 “嗯,跟你一样是‘万能型’的,对么?”他叹出一语,清浅腔调听不出是随意出口,还是有意赞美。 “它的花语也很动人。”该是他的主动交谈给了她勇气,她补充道。 闻言,他又抬起脸,静静地望着她,似是等待她的后话。 “薄荷草的花语是是‘念念不忘,请你再一次爱上我’。”她的声音很小,说完,自己都红了脸。 “哦”彼时的他沉默片刻,缓露笑意。 “不过,既然是‘草’,怎还会有‘花语’?”最后,他移开目光,以此句终结了那一场对她来说有温馨,也有忐忑的交谈。 往事早已锁进心底。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亲手打开了那把锁。 这束薄荷草,在这样的场合中出现,除非另有含义,否则实在有些突兀的怪异。 然而,她又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自以为是地幻想――念念不忘。 请你再一次爱上我。 齐商,怎可能对她传达这种深意?那完全不可能。 “齐先生有心了,请代为转达我们的谢意。”方远适时开口,视线落在许诺言若有所思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说,“说来,诺言真的很像‘薄荷草’呢,温柔清新,虽不耀眼夺目,但也叫人无法忽略芬芳――”“确实如此,方总的形容极妙。”一道温和笑语蓦然出现。 随之,齐商悠然而淡定的身影,款款走入众目。 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肘部,深灰西装裤,利落妥帖。 这身装扮使得齐商看起来更加温和干净。 金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之后,是他淡笑的眸。 视线正稳稳落在许诺言的脸上。 而许诺言却只快速瞄了下他的脸,就再也无法与他继续对视。 手里捏着那束薄荷草,扑鼻的清凉也难以让她心中的焦灼平息。 只一眼,她就依旧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心脏跳得耳根发疼。 即便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对她依然具备十足的影响力,随时随地都能左右她的情绪。 而就算羞于承认,却也是事实――今晚来这之前,她的确有希望过,可以见到他。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那些对他日常生活琐碎而惯性持有的关心与担忧,渐渐地全部只化为三个字――想念他。 “诺言,好久不见,你好吗?”齐商看住忐忑的她,轻轻冒出这一句。 这种混杂着久违与暧昧的问候,让所有人愣住――这两个人,很相熟吗?就连许诺言本人,也是一瞬的恍惚。 “好挺好的”一张嘴发现自己有点底气不足,缓了缓,她回应。 ――他的态度让她疑惑。 本是认定他今天还会继续扮演“陌生人”角色,可这第一句问候,却又带出些许无法掩饰的情义。 在这样难以分辨他情绪的时刻,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样正确应对。 “这个”齐商以眼神示意她手里的那束薄荷,问得别具深意,“喜欢吗?”“喜欢”“嗯。”他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很满意她的回答。 也有点控制不住,想伸手摸摸乖巧的她,鬓边散落的发。 老实说,从前真是从未这般仔细地面对面打量她白色t恤,天蓝小外套,七分牛仔裤下配着白球鞋。 过肩长发被她随意地编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斜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白净纯真。 犹如一朵清纯的山间小花。 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看起来还是幼时那个稚嫩而童真的小娃娃。 这一刻的齐商,淡笑间,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 “难得上次匆匆一面,我们娇柔的诺言,还能让齐先生一直记得。”不知是否察觉齐商与许诺言之间莫名涌动的气流,方远开口拉回他的注意,又朝他伸出手,“而齐先生百忙之中特地前来,真是感激不尽。”“这是齐某的荣幸。 久闻乐队大名,如今大驾光临,实在无法按捺先睹为快的心情。”齐商客道话吐得很溜,满面春风,真是让人无发不去相信他话里的诚恳性。 自然也是没人察觉,当他听到方远那句“我们诺言”时,眸间极快闪过的不悦。 “他们的”谁是他们的?是他的。 只是,既然当初当着方远的面儿,鬼迷心窍的他没有表露与诺言的夫妻关系,这一刻,在这样的场合,便也不好突然宣布所有权。 那样做只会为她的现状带来麻烦,绝无益处。 说是有些“悔不当初”也不为过。 不过没关系,待忍一时,他再慢慢扭转乾坤。 “来,给大家介绍下,眼前这位就是极富盛名的‘齐天城’老板,齐先生。”方远将乐队成员叫到一起,逐一为他介绍,隐约地似乎有些牵扯他注意的嫌疑。 “因为方总之前讲明,想要尽量保持乐队的低调,所以过会儿的演出,也就没有为各位设定现场的席位,虽然稍有不周,但也只好这样。 好在这间化妆室设计独特,还是可以让大家在出场前看一看演出,打发时间的。”齐商笑着解释,姿态谦恭,“不过,方总就不必搞神秘了吧?贵宾席上,可是已经留出了您的位置。”“当然,还有诺言的。”他笑着,又瞥向旁边沉闷的小女人。 许诺言手里那束草,被她捏得更紧。 “那就多谢齐先生了。”方远轻言,心头掠过一种预感。 “先这样吧,我们待会再见。 期待各位的演出。”齐商面面俱到地跟乐队打好招呼,又深深地望了许诺言一眼,才举步悠闲地离开。 背影看起来,似乎散发着一种得意的气势――方远的“保护欲”未免太明显,不能称之坏事,只是用错了对象而已。 他大概不曾知晓,他想努力护在手中避免别人接触的女人,可是这“齐天城”的半个当家。 “喂!干嘛呢?还愣着。”莉莉一把拍在凝神门口的许诺言肩上,在她回过头的时候,类似嘲讽般地笑了笑。 “还看什么看啊,别想了,那是你做梦也飞不到的‘高枝头’。 快来帮我烫下衣服。”许诺言无奈地终于放下手里的那束清凉,着手为莉莉整理衣服去了。 ――哪跟哪,还“高枝头”有什么大不了,她不光早已飞上去了,还蹲在那枝头上唱了三年的歌好不好? 齐商已经预留了座位,方远自然不好婉拒,距bl一一dr一se出场还有半个小时,他带着许诺言出现在演艺厅。 “实在对不住,我眼神不好,所以只能坐头排。”齐商见到二人,笑盈盈地指了指身边的两处空位,有点无奈般地开玩笑。 “哪里,可这是视觉最好的位置。”方远也是一派轻松,随即回头对着僵硬站立在旁的女人说,“来,诺言,坐这儿。”他一屁股紧挨齐商坐下,又对许诺言指了指另一边的空位。 就这样,他隔在了齐氏夫妇中间。 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候了吧,许诺言暗忖,老老实实落座,浑身不自在。 “他不就是前阵子刚获了国际大奖的钢琴家李维?”方远瞄了眼台上,看住那个全情投入技艺娴熟的演奏者,挑了下眉,“齐先生竟能把他也请到,实在厉害。”“人家已是大师级人物,请到场自然花费了不小功夫。 也不能长期在我这演出,不过寥寥几场而已。”齐商淡语,说得轻松,可身为内行的方远很明白:舞台上那位,别说几场,就连一场演出的门票都非轻易能够求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微笑 更别提如今可以亲临“齐天城”。 一曲李斯特的《钟》之后,钢琴家李维并未如那些巨星一般飞速离开舞台。 而是朝着台下微微一笑,“下面这首,是我今天特别要演奏的。 送给一位朋友。”说完,他调整情绪,开始弹奏另一首。 许诺言愣住,很快回神。 是齐商最爱的舒伯特。 那个钢琴家口中的“朋友”,会是他么?下意识地,她隔着方远的鼻梁,瞄了下那边的齐商。 见他只是姿态悠然地淡笑倾听。 钢琴版本似是带着更能触动人心的力量,许诺言虽不情愿,却也控制不住脑中的回转思绪。 那一间午后书房,静谧温暖中,他躺着,她站着,静默两无言。 那一瞬的时光被紧紧锁在了这一首曲子之中。 每每重温,内心都是温情又酸楚,却终不能忘。 “真是感动。”最后一个音符落幕,伴随众人热烈的掌声,齐商感叹,“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家里的那张唱片都快要被我听碎了。 今天第一次听到钢琴全奏,似乎更感人啊。”“的确很棒。 齐先生家中也一定有钢琴吧,不妨兴致到了亲自弹奏。”方远开着玩笑。 “有是有,可不瞒你说,很多年我都没有碰过它。”你来我往的,此刻两个男人似乎成为了可以随意交谈的朋友。 “齐先生日理万机,想尽雅兴大概也没有那个闲余的时间。 不过”方远轻声笑,“让琴键蒙尘,可真是最大不敬。”“蒙尘倒是没有,”齐商突然就侧过脸,目光来回在方远与许诺言的脸上兜圈子,“因为我太太始终对它照顾有加,甚至比对我还好呢。 真是想让它蒙尘都不成。”方远愣了愣,有些诧异齐商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对一个“外人”讲起自己的家庭。 报上一直盛传齐商单身,没想到如今竟然得到本人亲口确定。 “可以一边默默支持齐先生的事业,一边保持美好的生活情调。 想必,齐太太也定非寻常人。”方远思忖着小心地给出了一句判定。 “没错。”齐商优雅一笑,又将视线落回舞台。 不见丝毫异样。 没人注意许诺言青白交错的脸色――齐商的那一句“我太太”,实在是让她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他是有意的!她可以肯定――他今晚是故意似有若无地撩拨她本就难以平静的心情。 他是故意想要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诺言,搞笑魔术开场了,你怎么一脸紧张?”方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哦”她缓了缓神,装作寻常般喝了口服务生送来的鸡尾酒。 “哎,这里面可是有酒精成分呐,你要小心上一次的事,你忘了?”方远按住她的杯子这样提醒道,还对她眨了眨眼。 许诺言看着他,一不小心,碰触到了他身后齐商的目光――那抹依旧温和,却也明显含带着不悦的目光。 他盯住两人亲密的姿态,突然蹙了下眉。 许诺言心一惊,手一哆嗦,半杯鸡尾酒就洒在了裤子上。 手不及的意外让许诺言倍感窘迫,不只因为裤子上尴尬的湿渍,还有在面对齐商时如此不淡定的表现,更让她心生挫败。 真笨啊!!她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擦拭裤子上越浸越明显的痕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要擦了,去化妆间借莉莉的衣服来穿。”方远阻止她忙乱的动作,建议道。 “不行啊莉莉姐今天只带了两件裙装,都是很窄小的演出服”诺言想了想,否定了这个可能――莉莉的行头还是她给整理的,不过是两条银光闪闪的十分暴露的紧身裙,若要她穿成那样,估计会比腿上这滩酒渍更惹人注目。 相较于束手无策的两人,齐商显得镇静多了。 他只勾动手指叫来属下,简单地吩咐了几句。 “诺言,跟他去酒店房间吧,我已叫人送女装过去。 应该可以应急。”他轻声道,温和的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此刻难堪得像是快要哭出来的她,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连绵的揪痛。 许诺言沉默地咬了下唇――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这样了――鸡尾酒里含有大量的柳橙汁,淡黄色的液体洒在裤子上,实在是会让人产生厌恶的联想。 “喏,给你。”方远像是也很赞同齐商的安排,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作个掩护。”许诺言拎着方远的外套遮在身前,面红耳赤地低着头,随着齐商的手下匆匆离开了演艺厅。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晚真有够倒霉的。 哎这个叫做“应该可以应急”吗?!这是绝对能够应急好不好?看着被推入房间的衣架,她有点傻眼的感觉。 又不是走秀其实她只需要一条裤子或裙子就好了,干嘛还要成套成套的送来这么多?且不光衣服,连每套适合的配件都有。 她吐了下舌头,翻开一套取出一条深蓝色的长裙。 确定门已锁好,她退掉长裤,用毛巾沾了温水擦拭腿上黏着的痕迹,专心间,却听房门锁发出提示音,蓦然抬头――惊见齐商正反手带上房门走了进来!“你你是”这一回,她是真傻眼,赤露着两条白嫩嫩的腿,手里捏着毛巾“你”了半天,也没能把后话说完整。 “衣服还适合么?我只叫他们在酒店的精品部选了几件,不知你喜欢不喜欢。”齐商显然淡定许多,目光自衣架上移开,落在许诺言仓惶的脸上,无视她像是见了鬼般的神情。 “你是怎么进来的?!”明明房门已经上锁,怎会这样容易就被打开?“当然是走进来的。”齐商撇了下唇,逗弄道。 看着她有些泛白的脸,又像是无趣般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有万能卡。”“万能卡”许诺言呆呆地重复――万能卡是什么鬼东西?!这房间有两张门卡么?!“对,万能卡。 只有这一张,也只需这一张,我就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齐商不以为意地解释,随即将那磁卡揣进口袋,目光却自许诺言的脸,转向她怔愣中忘记遮挡的双腿,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你在减肥么?看起来很像小鸟腿”“你才是小鸟腿!”恍然回神,许诺言大窘地顶了一句,再也不顾腿上还有酒渍的黏腻,两三下就套上长裙,隔开了他的目光。 “干嘛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齐商弯起唇,笑得温柔,又有些邪恶。 “你能先出去么?我还需要整理一下。”他的眼神让她心头微颤,面颊发烫。 她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瞅着他脚下的那块地毯。 “出去?去哪啊”齐商片刻沉默,竟是举步朝她缓缓靠近。 “那我出去。”她闷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简单施力就带入怀里。 “你跟我生分了啊,诺言。”他清浅叹谓,是失望的语气。 “你是我的妻子,看到你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有说有笑,对我却是这样的冷淡,我不开心。”他轻缓的语音让她浑身僵硬,这一刻,不知如何应对。 ――这还是齐商吗?还是那一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呈现出笃定坦荡,胜券在握,也就显得毫不在意的齐商吗?为何他的话语间会带着这样一种不甘。 许诺言静默好久,才慢慢地自他怀里抬起头,与他对望。 这张温和的面孔,过去许多年,让她仰望,爱慕,迷恋,也心酸,伤心,失望而此时就近在咫尺,仅有呼吸之距。 心下恍惚一瞬的迷惘,令她忘记身在何处,满眼都是他平静却坚定的眼眸,以及一点点靠过来的唇瓣。 门铃突然响起,旖旎氛围瞬间消失。 随即是方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诺言?你在里面吗?整理好了没有?我们的乐队马上就要登场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许诺言顿时惊醒。 ――她刚刚竟然差一点就跟他颊边滚烫,她慢慢松开本是揪紧齐商衬衫袖际的手,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老板在找我,我要出去了。”她低着头说,不想去看此刻齐商的脸。 哪知他没应声,倒是抬步朝门口走去。 “喂――”许诺言急忙拉住他,对着他俯下的脸肯求,“你不要去开门,待我们离开之后你再出去好不好?”――方远并不知晓她与齐商的关系,早在第一次三人碰面后,她就没有对他坦白,事后也就无法自然而然地特别说起这件事。 虽然有些苦衷,却也不能否认她一直在欺骗着方远的事实。 而这一晚,也并非是突然揭开这个“秘密”的绝好时机。 齐商的举动,让她心慌。 “你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怕人知道?”齐商盯着她仓促纠结的小脸,抿了下唇,压抑着那抹不悦沉声问道。 “老板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他一直认为我跟你是不相识的更何况,是你当初选择在众人面前‘不认得’我,麻烦是你惹的,你现在要补偿我总之,不可以开门!”许诺言吞下口水,半央求半威胁,拉着他就是不放手。 “那不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说明一切?我已认识到先前的一些事情是我做错,让你伤心是我不对,我这就好好弥补,去坦然公开我们的关系”齐商眯了眯眼,正欲拉开她的手,却被她下一个动作止住。 ――力量敌不过他,许诺言慌乱中改“抓”为“抱”,竟是将齐商的胳膊狠狠搂在怀里,以全身的重量阻止他去开门。 还圆睁着眼对他猛摇头――像是个手足无措中仍想努力逃避现状的孩子。 “诺言,你在里面吗?”方远的声音再次传来,按动门铃后又大力敲了几下。 屋内两人拉扯着纠缠在一起,齐商看住许诺言闪烁矛盾与惶然的眼睛,即便心里充满愤恼,却也很给面子地真的没有硬去开门。 房间内外一时间陷入某种诡异的静默。 许诺言屏住呼吸静静聆听,期待着方远可以快点放弃,她好说服齐商留在房里,而她独自一人出去。 好半天没有什么声音,她疑惑地抬头以眼神询问齐商是否感应到方远已经离开。 可突然蹦出的手机铃音却顿时吓了她一跳!糟糕,怎会忘记手机还带在身上?!而这一刻,想必方远也听到了这阵清晰悦耳的音乐。 “诺言?!你在里面对不对?开门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的声音明显散发出担忧。 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 许诺言愣愣地望着齐商脸上温和的浅笑――是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奈,饱含着一份幸灾乐祸。 “若想以一个谎言去掩饰另一个谎言,只能越做越错。”他轻声丢下这一句后,甩开了诺言的手。 在她心惊的目光里,走过去打开房门。 “方总,除了乐队登场之外,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您这么心急?”齐商淡定地笑望方远,老神在在地给出这么一句。 而后者在看清他后,蓦然愣在原地。 “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满目疑惑,捏着手中的电话指了指齐商。 只是视线略微向后,看到房里那个抱紧双臂垂着脸倚墙而立的女人时,立刻便怒目相向,话锋突变,“你对她做了什么?!”“方总此话真是难听。 而且,由你说出来也不大合适。”齐商淡淡地撇起唇侧,“我与诺言做什么,都可谓合情,合理,又合法。 反倒是你我很好奇,对于一个上司下属的关系而言,方总似乎对诺言有些‘上心’过头儿了。”“你说什么?!”这话明显刺激到了方远,他皱起眉,一步踏到齐商跟前与他面对面,眼对眼。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弥漫在两个男人之间。 谁都不肯示弱。 不成,方总是想在这儿跟我‘过几招’?”面对方远那张绷紧的面孔,齐商垂眸一笑,波澜不惊无懈可击。 他转身,朝着身后许久都不发一语的女人招手,“诺言,过来。 事到如今,是时候让你这‘保护过度’的老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许诺言闻声,似乎轻颤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恐惧 然后才很慢很慢地朝两人走过来。 脸依旧是低垂的。 这一刻的她,就像被愣生生地推上了断头台。 不情不愿,心有恐惧。 不想否认事实,也不愿意去坦白地告诉方远,她一直在骗他甚至每次在他提起齐商时,都要假装茫然与陌生。 无法简言讲述这摊纷杂纠葛,又根本无从逃避。 对于一直信任并给予她很多帮助的方远,她如何能够坦然直白地承认自己是个骗子?尴尬而残酷的时刻近在眼前,她觉得自己的尊严,与那一点想要遮掩最后一份秘密的勇气,都被践踏到溃烂,消失在空气里。 谁能帮帮她?“诺言。”方远望着低头的许诺言,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得到她散落的发丝在轻轻打颤。 他有些不忍地轻唤了一声。 却又见齐商拉住她蜷缩在一起的手,把她拉进怀里靠着自己站定,俯首贴近她的耳侧。 “诺言,告诉他吧我们的关系。”“老板对不起我我”齐商掌心灼热,充满力量,可那温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她的体内,给予支撑。 她硬着头皮强鼓勇气,喃喃开口,“对不起,我骗了你”“齐商,是我丈夫。”顷刻间,一片静默。 “诺言”方远完全被震惊住,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是的,你没有听错。 齐商是我的丈夫”许诺言突然就抬起了脸,面色苍白,眼神哀恸。 她盯着方远平静说完这句,又看向身旁的男人,“目前,暂时,他依然还是我的丈夫。”立刻感到,握着自己冰冷双手的大掌,微一收力。 “我现在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可满意了?”不知为何,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在面对齐商的这一刻,瞬间决堤。 “你无法爱我,却又不肯放过我。 我猜不懂你的内心,你若即若离,温柔又冷漠,我等候,盼望,绝望,心灰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想要重新来过,你却苦苦相逼,一点退路都不留给我” “齐商,你这里,是否真的长着一颗跳动的心?”许诺言自他掌心抽出依旧僵白的手,覆在他的胸口,这样问道。 而下一秒,她转头就跑出了房间。 齐商凝眉,看着她的背影,想追却被方远拦住。 “齐先生,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不管你与诺言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我是无权询问,可我只想知道:让她伤心流泪,真是你的本意吗?”齐商蹙起眉心,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方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举步离开,朝着诺言消失的方向追去。 伤心的泪水怎么忍都忍不住,她一路跑出酒店,不去在意来自四面八方的议论与侧目,一边抹着泪一边跑到外面。 夜色清亮,人迹喧杂。 她大概是这欢乐的“齐天城”中,唯一一个流着眼泪的人。 想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放任自己大哭一场。 可走到哪里,都是灯火辉煌,难逃注目。 言――!”一股力道拉住许诺言疾行的脚步,视线模糊中看到方远担忧的面孔,她又速速地转过脸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依旧道歉,不敢去听他接下去或许会出口的责备。 “对不起什么?”方远问,没有放开拉紧她的手。 “对不起我骗你,我不是成心的,真的我只是想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可我还是骗了你,对不起”一只手伸到面前,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方远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诺言,你看清楚现在的我,看看我的脸,真的是在生气吗?”她眨眨眼,轻轻摇头,泪水跟着滚落。 “震惊肯定是有的,你‘莫名其妙’突然就变成了‘齐太太’,是个人都会感到意外。 而我即便真的生气,也绝对不是针对你曾经的‘隐瞒’,而是计较致使你去隐瞒的背后的原因诺言,你大概是这世上最无害的女人,我不清楚你的过去,也就无法改变如今这现状。 可我也不想再看到未来的你,依然这样无力自保,被狠狠地伤害。”“你不怪我?”沉默好久,许诺言问。 见到方远摇头,又痞痞地笑起来。 “面对这么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别说什么欺骗不欺骗,就算你杀人放火,又有几人能够狠心怪罪?”他轻挑眉梢,很“无奈”地说。 许诺言被他夸张的表情与语气逗得微微一笑,却也没有马上收住眼泪。 “你看,又哭又笑――你只选一样好不好?”方远继续逗她,终于成功地让她唇边的浅笑又持续了几秒。 “可我依然要说对不起”许诺言抹了把眼角,鼻音浓重,“bl一一dr一se与‘齐天城’已经签下合同,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你一定很难做对不对?也会影响乐队的发展吧?”“合同签订,无法毁约。 该怎样就是怎样好了。”方远满不在乎,“我怕什么?倒是齐哦,你丈夫,他才是最纠结的那个人吧?”也许齐商选择签约bl一一dr一se,只是为着眼前这女人。 而今晚,他的计划不但没有得到回报,似乎进入了更僵的局面。 “抱歉,这麻烦本可避免。”她的声音又黯然下去。 真是怪事,这辈子凝聚的所有坚强,只消稍微想起那个男人,就完全不复存在。 “老实说,其实这也算不上‘麻烦’,对我来讲,或许是种‘幸运’。”方远的定义让许诺言疑惑抬眸。 “我本来以为,齐商是看上了你,想要追求你。 你清楚的,无论哪场‘战争’,有他加入,都会是一个超强的劲敌。”方远这一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自她脸上移开目光,“而现在得知他原来是你丈夫虽说有些吃惊,也有些被‘捷足先登’的惋惜,可当我看到你们的相处并非如想象那般和睦,那就是说明,其实他待你是不好的,他的立场,也就未必在我之上”“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他最后问道,心下竟是一丝忐忑。 许诺言似懂非懂的样子,稍微点了下头,又始终思索一般皱着眉头。 “算了,你现在的这颗脑袋里面,都是‘浆糊’吧?”他立刻打断她的纠结,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抬手按住她的头,力道很轻。 “诺言,女人的眼泪何其金贵,你实在不该过多浪费。”方远的声线柔和,很心痛的口吻。 “我忍不住。”许诺言吸了吸鼻子,应声。 “我知道。 因为你一定”方远突然收出声音,目光闪烁,许久才看住她红肿的眼睛说,“因为你一定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超级丑。”眼见她露出不满,他笑呵呵地拉着她朝地下车库走。 “你今晚就不要再露面了,去我们的车里等吧。 乐队的演出也不会很久。”许诺言没有反对,任他领着自己,走向安稳之处。 ――因为你一定很爱他,所以才会忍不住泪水。 其实,方远想说的是这一句。 可他又突然不想说出口,不想去承认那一个明显的事实。 这世上,能让你欢笑的人,定是爱你的。 而终究让你伤心落泪的人,才是你的所爱。 他总是能够让她展露欢颜。 却也一直都在看着她为别人流下辛酸的眼泪。 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是如父亲,敢爱敢恨,不顾一切,带着喜欢的女人远走天涯?如母亲,爱恨交织,思念成疾,虚实不分精神恍惚?还是像公公那样,默默忍耐,难平心痛,最终放手奋斗半生的事业,远远离开这伤心之地?无论怎样,这世上从没有过不伤人的爱情。 站在疗养院门口,许诺言仰望烈日下白惨惨的建筑。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母亲已在这里居住了三年多。 院方规定每月一次的探望,而每一次,母亲都记不起她。 爱上一个人,路过一处美妙风景,经历一件开心事,为什么那些幸福总是稍纵即逝,而痛苦却始终深刻环绕在生活里,日月相随,不肯离去。 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认得她,看到她走进,笑盈盈地打招呼。 “卫阿姨,我母亲近来还好吗?”她抱着汤煲,拎着一盒手工饼干,询问负责照顾母亲的年长医护。 “状态明显好多了呢,这阵子总喜欢在休息室与人一块看电影。 虽然依旧不爱说话,但笑容明显增多。 不用担心,慢慢调养,状况会越来越好的。”对方耐心说道,又似乎有些疑问般欲言又止。 “真是谢谢你们的照应,按照规定,我能来这探望的次数实在不多,大多时间还要劳烦你们。”许诺言没有在意她的异样神态,把手里那盒饼干递了过去,“这是我自己做的,不算精致,但口味应该还不错,帮我分给大家吧。”“哎,你这孩子,又带好吃的给我们真是。”医护阿姨笑起来,顿了顿,才轻声问,“不过,你怎么提前一天来了?你习惯的探望日不是12号?明天才是啊。”“明天有工作要忙,腾不出时间。 所以今天就来了。”许诺言微笑解释。 ――明天“方圆”将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bl一一dr一se正式出道的消息。 媒体见面,杂志报纸采访,以及晚上的公司派对,已经把一整天的时间安排满了。 “哦,难怪你也来了”医护阿姨点头。 “嗯?”许诺言却没听明白。 那个“也”字实在很奇怪。 除了她,还有谁么?“你先生啊,他两个小时前就到了,所以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到这来。 往常你们都是错开时间探望的。”诺言怔愣。 她先生?似乎并不意外她脸上的讶然,医护阿姨朝着她身后指了指,“看那边。”夏末的阳光总是特别明亮炽烈,像是要把所有的热度全部挥洒下来。 透过窗子看向疗养院的花园,许诺言眯起眼,好半天才适应刺眼的光亮。 然后才看清不远处的树荫下,安坐喝茶吃点心的母亲,还有她身边那个端着茶杯,悠然眺望远处的男人。 “卫阿姨,您刚才说‘错开时间’?他之前也常来?”许诺言讶异中忘记移开目光,盯着窗外讷讷问道。 ――还记得母亲终于可以从精神病院转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她新婚不久。 齐商曾明白地告诉她:无须担心母亲所需的费用,他定会给她最完善的照料。 却从没有一次对她提起,他会亲自来这探望。 而她也是从未提出这种要求,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看到母亲,毫无意外,定会让他想起往事,那些不开心的历史。 “是啊,他没对你说起过吧。”医护阿姨与她并肩,视线相同,“他从前可是拜托过我们,不要向你讲起他每个月来这的事。”“为什么?”这是许诺言今天承接的第二次意外。 “根据你母亲的病因病情,院方不是规定你减少探望次数吗?他说,他可以代替你多来几次,但又怕你因此更加牵挂这边的情况,影响情绪,所以就尽量避免告诉你。 他说他曾在国外多年,与你结婚时母亲也并未在场,几乎完全可以用‘陌生’的身份靠近她,照顾她说来也奇怪,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我总能发现你母亲对他产生些许互动,这是很好的现象。” “要不是你这个月提前,凑巧与他赶在同一天,大概我们还在保守这个秘密呢,”医护阿姨笑言,“一直都没跟你说起,诺言啊,你真是好福气,嫁给这样出众的人,相貌不凡,优雅得体,温和有礼的性格一看就知道家世背景都不错想必他待你也很好吧?”许诺言无法回应。 此刻头脑纷杂却又很平静。 她只是一直望着窗外,内心反复消化这意外的所见与所知。 这个时节,连风都是慢吞吞,懒洋洋的。 拂过树梢,树叶轻微摆动,暗绿叶片反射深浅光芒。 不远处那一幕和谐,温暖又安然,不见丝毫不妥。 放佛这已是齐商与母亲习以为常的会面。 只是他究竟为何会来?他本可以不必费此功夫,不必时常报道做到这一步。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以他曾经的漠然无谓,不闻不问,除了求婚时那唯一特殊的一次,他该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看望 来了,就不能不去看望母亲,况且她还煲了她最喜爱的汤。 虽然,她此刻不愿去面对齐商,却也无路后退。 站在通透幽凉的走廊,许诺言一次次平复心中忐忑,很久才终于迈开步子踏进院内炙烈的阳光。 每一步靠近,都能让她更清楚地看到他。 白棉衬衫,稳妥适然。 没有戴起的眼镜插在衬衫口袋中。 神色平静而磊落,茶盏在手,时不时轻啜一口,时不时又顾一眼身边的母亲。 她也许永远都无法猜透他――这个人,给予她希望的甜,也附赠她绝望的苦。 让她夙愿成真,成为他的妻,也令她饱受情无寄托的辛楚。 他的不肯服输是那样尖锐而残忍,让她在上司面前尴尬难堪,无地自容,却原来又不声不响地一直默默照顾她的母亲,以致让她此时此刻,都无法对他冷眼相待。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曾让她以为,此生有他温存相伴,便不会受到繁冗世事的纷扰,现在,又让她深刻地明白,他的美好只是一团引人入胜的迷雾,她一不小心迷失其中,难以自拔,却终得双手空空,覆水难收。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能够让她这样地爱,又这样地怨。 让她急欲逃离,又始终恋恋不舍放手。 一步一步,许诺言踏在自己的心头,听到沉重而酸楚的心跳,满眼却都是他的身影。 齐商终于无意一瞥,发现了走近的她。 讶异跃上眸间,端茶的手也突兀地僵住。 两两相望,最终还是他率先反应过来,搁下茶杯站起身。 “诺言。”他唤她,声音低浅沉稳,带着莫名的温柔。 许诺言这才收起驻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走到桌边,把怀里的汤煲放下。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她轻声道。 “我也没想到,你今天会突然出现。”齐商应声,随即笑了笑,“本是掐算着你来的日期,避免碰撞。 而计划果然没有变化快。”“我听说你时常会到这里来看妈妈,为什么?”她沉默片刻,又问。 视线一直不与他交汇,为母亲盛出半碗汤水,吹温,又小心地放在她手里,看着她一点点喝下去。 “这件事,一定需要个理由吗?”他反问,却是仔细盯着她微垂的侧脸,“如果一定要说,就当我喜欢来好了。”这种回答根本就没有解开她的疑问,却也聪明地让她无从反驳。 她总不至于继续追问下去:你来这里不会感到伤心难过吗,不会因为看到我妈妈就想起从前吗?既然人家选择避重就轻,她又怎能再去犯傻。 只是这简单的一问一答,就再也没有了对话。 想来,过去一块生活时,她与他就没有共同话题。 对面而坐不言不语,已成自然。 许诺言落座母亲的另一侧,拿出手帕为她擦了下沾在嘴角的汤汁。 “诺言,那晚在‘齐天城’里的事,你很怪我,是不是?”良久的静默之后,只听他轻轻道出这一句。 许诺言微微一怔,心下突来一抹刺痛――那晚他强迫她宣布他们的关系,为她带来的无处逃避的难堪与窘迫感依然记忆犹新。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旧事重提,这么直接,又这么云淡风轻。 “事后,我有很认真的反省过,意气之争却陷你于两难,是我不对,我道歉。”当晚,方远的那句“让她伤心流泪,真是你的本意吗?”就像一记猛捶敲在他心上。 他方才觉醒,自己究竟做了一件什么事。 许诺言没有吭声,只是抿了下唇,将头埋得更低。 ――事到如今,道歉与否,又有什么用?心也伤了,泪也流了,历史没法重新来过。 “我也意外当时怎会那样冲动,只因看到方远一直贴在你身边,就觉愤闷难耐。 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好看,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怎样都不该是插在你我中间。 一时气盛就做了难以挽回的事。 诺言,我明白‘事后道歉’完全无用,可看在我当时热血冲脑,思维不清,却并非是有意害你伤心,原谅我那晚的行为可好?不要再生我的气。”瞧他多高杆。 给了一巴掌,又马上塞来甜枣。 冲动过后衷心忏悔,浪子回头情真意切。 却也让她之前那些撕心裂肺,辛酸泪水全成了可删减的无用环节。 况且,人家又没有真的给她一巴掌。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是不依不饶,不肯吐出“原谅”二字,是不是就显得小家子气没度量了?而就算不想谅解,又能怎样?还要让他跪地求饶不成?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是这样。 她所有的不甘,纠结,与委屈,总能被他轻易化解,弹无虚发,毫无难度。 这就是齐商。 一个她战也不是,逃也不是的人。 她永远都“斗”不过他。 件事,已经过去了。”许诺言闷了半天,才给出这句话。 可话里话外又有些不是滋味。 ――难过还是有的,那种百转千回的伤感并非一两句致歉就可抚平。 “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怨我?”察觉她的情绪,齐商问。 她一瞬的茫然,随即摇头,唇边淡淡的苦笑。 “你不用再做什么,其实你为我还有我妈妈,付出的已经足够多。”她叹了口气,将这些天来漫在心底的想法逐一道出。 “你说,你是为了齐天才娶我的那很伤人。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给了我和妈妈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没有让我们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我对你,是有过怨念,有过不甘,却也渐渐明白,那些我本以为应该得到的爱啊关心啊什么的都是不该幻想的奢求。 你已很好,是我要的太多。”她说这些灰心话的时候,眸光微闪,唇边却一直带着那丝笑。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齐商再一次道歉,视线也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桌上那盏精致的青花瓷上。 “我承认,我最近很混乱。”略微沉思,他说。 “这‘混乱’是一种我不熟悉的,难以把握的感觉。 直至现在我也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因此我无法事先做好预计,怎样才是事态发展的最好趋向。 我曾自信事事在握,自认凡事谨慎周全,可近来才察觉,把握在手的那些,都不过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那并非人生的全部内容。”“诺言,”他声音放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低落。 “我的心,暂时陷入了一片混沌区域也大概,从未曾真正地清明过。 所以,可否请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调整也让我们重新来过?”许诺言本是在轻轻拍落散在母亲衣服上的点心碎渣,齐商最后的这一句请求,让她的动作蓦然顿住。 她终于看向他。 神情坦然,温和如故。 可绵延的眼尾眉梢,及貌似刻意维持轻松笑容的唇畔,则带着一种令她陌生又“久违”的示弱与恳切这表情,让她想起齐天。 ――诺言,你的暑假作业借我抄抄,好不好?我玩昏了头,忘记了。 ――诺言,前天下午我偷偷翘课去踢球的事,你可不要跟我妈说拜托拜托!――诺言,送我情书跟巧克力的那个女生,我真不喜欢她,都是她一厢情愿啦,真的久违了,那一种“非常讨好”的神情,低眉顺眼,放佛只要你点头应允,就能立刻升华为他的“救世主”。 她是那么熟悉,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种神态出现在齐商的脸上。 “诺言?”她眸间的恍惚令他疑惑,轻轻地唤了一声。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而其实思绪还未及时回转。 “因为诶,慢慢吃,一小口一小口来。”许诺言的疑问让齐商沉默下去,视线顾到许母,又突然出声阻止了她准备一口吞掉整块点心的动作。 许母通常不会对任何人任何话产生反应,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一样。 却在齐商开口之后,似是真的明白了他传达的信息,愣了愣地点了下头。 “因为我终于认清了世事难料。 很多事,可以控制开始,却无法预计结果。”就在诺言对母亲的反应感到惊讶之际,又听到齐商沉稳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惘然的无奈。 “就如同我总以为只要掌握好时机,来这探望的事就没有可能被你发现,可事实情况却不在预期;如我竭力想在方远面前占据上风,事后也未收到预想的满足;也像我一直认定,不愿对你放手,只是出于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 却忽略了‘习惯’,原来就是潜意识的‘接纳’与‘喜欢’。 让一个人改变一种习惯,是很难的事而我现在,无法接受,也并不期待你的离开。”“我说过,当初娶你的最大因素,是为了小天虽很伤人,但那确是事实因为当时的我,从没想过要爱上你。”当时的我,从没想过要爱上你。 许诺言被他最后一句戳中心脏,心神一颤。 不可置信中,渐渐感到一种微妙的欢愉自体内升腾,无法压制。 她盯着他,反复地想要从他的表情里得出某种确定结论。 另一边,又在狠狠地否定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了,他或许根本没有那种意思。 他只是从没想过把她装进心里,从来都没有。 “时间过得好快啊,我该走了,改天再来。”许诺言满脑子混乱之时,齐商看了眼手表,温存一笑。 他起身,掏出眼镜戴妥,又变回了众人瞩目下的那个成竹在心,淡定自若的男人。 “妈,我走了。”他对着许母说,满意地看到她对自己点头,便旋开步子离开原地。 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望着她。 “诺言,好像是第一次,我们面对面说了这么多。 这感觉真好。 谢谢你。 至于我们还是那一句,请给我些时间。 我们‘再会’。”许诺言无法从他坚定而坦荡的背身移开目光,整个人都是愣愣呆呆的,甚至连一句再见也没能及时说出来。 只是注视着他直到消失,心里那份被挑拨起来的莫名震颤还未散余韵。 ――因为当时的我,从没想过要爱上你。 那后来呢?现在呢?你到底有没有爱上我?她很想追问他这一句。 一个她苦苦等候了多年的确切回答。 可微小的勇气,却败给了长久的自卑与怯懦。 “妈,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可以相信他吗?”她终是转过脸,面对已经吃饱喝足的母亲,柔声问道。 却见她根本就不像是在面对齐商时那样,对她的话做出一丝半毫的反应。 只是抹了抹嘴巴,在暖洋洋的环境里,惬意地合起了眼睛。 清早方远的情绪就不太好。 究其原因许诺言偷偷地瞄了眼正在专心对着粉饼镜子涂唇膏的莉莉姐据ickey说,她昨晚出去买醉喝得一塌糊涂,现在都还没消酒气。 今天是bl一一d r一se召开记者会宣布正式出道的日子。 做了那么久的前期准备,全等这一天的最终轰动。 可本应是乐队里最为耀眼的“一枝花”,却顶着一双毫无神采的熊猫眼,心不在焉懒洋洋的像是随时都能睡过去,难怪向来平和的方远会生气。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会议桌顶端那个面色紧绷的男人身上。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真当工作是办家家酒,给我玩呢?!!”方远并非是脾气暴躁的类型,可这种不轻易发飙的人一旦动怒,总会显得尤其可怕。 许诺言缩在莉莉的身后,静静地瞄了脸色铁青的方远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坐在面前的莉莉身上,见她经仍是置若罔闻,拿起粉扑盖了盖脸上的倦色。 “哎老板,您先消消火,莉莉姐她不是有意――”“你给我闭嘴!!”key弱弱的一句劝阻立刻被方远吼了回去。 “我告诉你,”方远咬着牙,眯了眯眼,“别以为你一脚蹬天就有什么了不起,仗着有副好嗓子就当自己是个腕儿了,我可以把你捧起,也可以把你摔回去!如果你还想重回小酒吧里卖唱度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客人把小费塞进你的衣服里,我可以成全你!”莉莉的动作明显一顿,许诺言的心情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莉莉姐千万别耍性子去顶撞老板,新闻发布会马山开始,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离开 显然是方远的话刺激到了莉莉,她“啪”地一声合起粉盒,要笑不笑地看向方远,“是啊,我做惯了低贱小歌手,还真不适应高贵大场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方远骤然蹙眉,唇角抖动。 “大家请别吵了,其实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我认错。”气氛僵着时,许诺言弱弱地站起来,盯着方远暗涌的眸。 “昨天莉莉姐去喝酒的事,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心情不好,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就想到莉莉姐,刚好她对今天这场媒体见面会也特别特别的看重,因此显得有些紧张。 于是我们就去喝了一点点本意只想放松一下,真没想耽误今天的大日子。 对不起。”突然冒出的几句立刻让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凝在这个娇柔女人的身上。 而她顶着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把手上镶嵌着黑色珠片的披风盖在了莉莉的肩上,顺势以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些暗示。 “我也有不对。”许久,莉莉才开口,话虽说得僵硬,但也总算是表达了结束争吵的意愿。 方远沉暗的眸光中未见薄怒消散,却真的就没再说什么。 会议室的门恰巧推开,宣传筹划组的人走进来。 “方总,媒体已经到了。 一切就位。”这一句总算救了大家,众人无声长嘘一口气。 “走吧。”沉默半晌,方远最后说道。 乐队成员跟着他走出会议室,来到被布置成了新闻发布会场的一号排练厅门口,已经听得到里面人声喧哗,貌似阵势不小。 “你就不用进去了,剩下的也暂时没你什么事。 找个地方去休息吧。”会场门开,随着乐队成员的步入,立刻迎来一片热腾掌声。 方远趁机回头,对着许诺言道。 “嗯,明白,我只等在外面就是。”诺言点头。 ――她不过是伺候主唱的小小助理,又不是乐队里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要误解,是我现在想要尽量减少你的曝光率。”方远盯着她说,她一贯表现的“懂事”,总会让人忍不住对她细致解释用意。 许诺言不明白他后面这句,但也听话地又点了点头。 “刚才,为什么说谎?你本没那个必要。”方远想了想,又问。 “嗯?什么?”她假装听不懂。 “嗯什么嗯?那么烂的谎言,你想骗谁?”她一愣,终于羞赧而笑,“很不高明的说辞对不对?我脑子笨,也想不出更好的了,但是今天不能出现差错,大家的情绪也很重要”她窘迫得连耳根都红了。 “是挺笨的凡是有点心机的话,你都不该帮她。 但你,做得很好。”方远缓声,严肃面色不见改变,只是略微地扯动一下唇角,给了她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下午的庆祝宴,你会参加么?”他匆匆看了眼会场之内,促然询问。 “公司的活动,我当然会参加啊。”许诺言实话实说。 却见他似是欲言又止般地凛了下面色,便转身踏入会场。 而许诺言面前的两道门就立刻被保安人员给紧紧关上了。 场面的宴会,许诺言曾参加过两三回,是与齐商一起。 高档华贵的场地,灯光柔美,悠然音乐似有若无,端着酒杯的服务生来来往往穿梭于宾客之间。 西装革履,珠光宝气,放眼望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类似的客道笑颜。 其实,过去的她并不清楚这样的场合到底作何用途,跟在齐商身边,看着他脸上盈满比平时更亲和更高深的笑容,周旋于众人间寒暄招呼,或长或短地讲些她听不懂的生意经。 她总是在齐商无暇顾及她时,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躲去僻静的角落,直到他最终寻来,再带她离开。 ――从前的她,陪伴齐商参加宴会,用途简直连“花瓶”都称不上。 所以今天,她依然不知所措,无地自处。 这场宴会打着“庆祝乐队bl一一dr一se顺利出道”的名号,实则邀请来了几乎所有与“方圆娱乐”有过合作关系,或者将来有可能会产生合作的对象。 只是杜绝了任何媒体的加入,因此显得较为安全与隐秘。 乐队成员接受了一下午杂志报纸的采访,来这之前,因为有特别安排的化妆室造型师,也就没再需要她紧跟在莉莉身边。 身上的这条月牙白修身小礼服,还是从前齐商买给她的。 不算落伍,也自然不是十分出众。 倒也恰好可以帮她实现“找个地方隐身混时间”的想法。 许诺言四下扫视,瞄到ickey,ken,及阿楠在宴会厅远远的另一边,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虽暂时没有一眼见到方远与莉莉,想必也肯定与他们在一起。 她不想马上过去打招呼以避免打扰,只是先从服务生手里拿过一杯香槟,缩到了吧台旁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浅酌。 “美女,真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香槟还未喝进半杯,就听一抹男性声音近在耳边,语调极其。 她转头,疑惑一愣。 ――男人手肘搭着吧台,半站半靠,距离她很近,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贴到她身上来。 年纪不算大,却是有些秃顶预兆,再平凡不过的一张脸,细长小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不怀好意,正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刚刚掠过她裙摆下方光洁的腿。 “您是”似乎感到眼熟,却一时也无法立刻记起究竟在哪见过他,许诺言礼貌询问。 “不记得我了?”那人一副“吃惊”的表情,“漂亮女人就是爱忘事,我们上次不还在会馆一块喝过酒的?你忘了我,我可是还记得你――”说到这里,许诺言脑子豁然开朗。 终于想起这么号人物――不正是方远那个音乐制作人好友手下的助理?的确,不久前的某晚方远带着乐队去见他朋友时,她还与此人互相自我介绍过呢。 而后来,她还在那间叫做“云水阁”的包厢外面,与齐商及苏唯不期而遇,狭路相逢“实在抱歉,我已经想起来了。”许诺言歉意一笑,柔声说道――虽然相识过,可现在她早已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既然是老板朋友的下属,她自然也不能轻慢。 “呵呵。”男人莫名冷笑一记,呼吸间一股酒味迎面扑来,令人作呕。 许诺言忍了忍,没有表现出反感。 “光是一句‘抱歉’可不能解决问题,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马上陪我喝一杯!”男人拍了拍吧台,叫里面的酒保倒了两杯烈性酒,一杯放在许诺言面前,另一杯竟是一仰头就喝光了。 糟糕。 碰到了个半生不熟的难缠酒鬼。 “对不起先生,我不太会喝,尤其这种酒”许诺言想推辞,却见他醉醺醺地眨巴着小眼睛凑得更近,“别跟我说你不会喝,我可是非常了解你们女人呐:就爱装模作样说反话,心口不一,欲擒故纵,把男人当傻瓜”那人笑嘻嘻地说着,竟然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腿上捏了一把。 言周身一激灵,本能地猛然推开他。 男人晃了晃,差点摔个后仰,扶着吧台好不容易才站稳。 眼见他酝酿的情绪像是要发火,她惶然间凑巧瞥到通向露天阳台的门边,方远一闪而入的身影。 “对不起,我的上司在叫我,失陪。”她匆匆说完便离开这处“危险区”,朝阳台走去。 ――真是叫人厌恶的遭遇。 本是不太情愿参加宴会的心情,现在更糟。 她想去问方远,如果今晚她帮不上什么忙的话,不如放她的假,让她早点回去睡觉。 露天阳台的门没关紧,微敞的空隙吹进晚风,吹得窗帘轻轻鼓动。 许诺言撩起一边,推开玻璃门,看到方远站在阳台上,面朝一侧,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着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坦白,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答应加入乐队的。 什么音乐,什么名气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方远,我只想得到你!”许诺言刚想开口,却惊闻方远对面,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传出了一抹女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腔调。 竟是莉莉的声音!莉莉姐?!到了嘴边的音节立刻被她硬生生地吞回去,许诺言趁着还未被发现,轻巧地收回脚步重新遮好窗帘。 心却“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吗?是的听到了。 莉莉清晰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方远:她加入乐队,只是为了他。 原来莉莉姐喜欢老板呵这“惊喜”太过意外,脑子一瞬的凝滞后,许诺言渐渐地想起――也是那一晚在会馆,在她见过齐商与苏唯,不开心地返回包厢后,莉莉曾古怪地询问她与方远之间的关系当时那个提问因为她心情不佳根本没多在意。 如此想来,可是在试探?进入公司这么长时间,莉莉姐虽说是乐队主唱,可地位再高也总不至于高过公司老板吧?而她非但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方远毕恭毕敬,却总表现得太过锋芒外露,总是喜欢与方远事事作对可也是因为心里的那份一言难尽的情感?人一旦对谁生了情,又无法被顺利回应与满足的时候,怨念很易滋生。 莉莉对方远的反应,事实上与她对齐商一样――爱不能及,终生怨尤。 只是表现不同罢了。 这一刻还是不要去打扰阳台上的两人。 许诺言环视整个宴会厅,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出喧闹,沿着明亮而安静的长廊慢慢走。 要不她干脆偷偷开溜得了今晚这场合,怎么想都没她什么事,来参加真是多余。 而脚上这双六寸跟儿,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还是第一次穿。 平时不喜高跟鞋的她,只穿了这么一会儿,就已觉步步痛心。 她略微笃定,弯腰解开高跟鞋上的细带,让吃苦受累的脚丫暂时踏上酒店柔软的地毯。 心里则默默盘算着先找一处无人角落放松片刻,稍后再去向方远请假。 低头间,余光察觉身后似是有道人影,蹑手蹑脚地正靠过来起身回头,还未看清那人,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强行地搂在怀里往不远处的楼梯间里带!“唔――!!”许诺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坏了!而娇小柔弱的她,自身力道明显远远不及那人,两三下就被扯进了鲜少会有人进入的楼梯间内。 “是你!”被狠狠甩在墙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她惊恐地看清眼前一脸凶相的男人,正是刚才与她纠缠不休的那个。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货!捧着供着你就自认了不起了?!老子今晚就让你明白什么叫男人不好惹!!”“啪――!”那人瞪着面前这张早被吓白了的小脸,见她抖了抖唇以为她是要呼喊出声,便先下狠手给了她一耳光!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楼梯间,许诺言左侧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浮现出了五根清晰的指印。 命”这实实在在的一下打呆了许诺言,她捂着脸,耳中嗡鸣过后隐隐作痛,一瞬的视线模糊,只觉眼前的男人都出现了重影。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烈,只是惊吓过度,她努力发出的声音几乎不可听闻。 “救命?”男人用力拉开脖子上的领带,形态粗鲁,“我可不想要你的‘命’,不过是想让你顺服,陪我玩玩你也少跟我装清纯!这个时候也别想着找来什么人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一边威胁一边靠她更近,目光早已变得混浊而猥琐,在她被小礼服塑出的细致腰身上来回流连。 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有谁可以来救救她?!许诺言紧密贴着背后的墙面,战栗中,胡乱思索着逃脱的可能――整个楼梯间都没有任何声音,这个时候跑下楼去,说不定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要是拼全力推开他冲出去呢?她看了看此时男人的脸色――颊边的剧痛提醒着她不可轻举妄动。 只是突然察觉了右手掌心的刺痛――才发现,原来手里竟然一直紧紧捏着刚才脱掉的一只高跟鞋!“好,我知道了,你整理完资料直接放在我桌上就好,今晚我不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下班 忙完你就下班吧,记得帮我锁好办公室的门”与此同时,楼梯间外好巧不巧地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有人在打电话,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就是现在!!许诺言浑身紧绷,心下一横!趁着身前的醉鬼未有察觉,举起手里的六寸鞋跟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啊喂――!”该是鞋跟刺到他的脸,他陡然放开对她的钳制,捂着脸大大后退了两步。 而许诺言则趁机推开楼梯间的门跑了出去。 “救救我!”嗓子变声粗糙沙哑,双腿也已被吓得不听使唤,没出几步她就跪倒在地,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眼里的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她以着如此狼狈的姿态迎向走廊里那个手执电话的“救星”。 却听――“诺言?!”是幻觉么?还是真的?视线蒙然中,她竟觉这讶异的声音,是这样熟悉。 “诺言?你这是怎么了?!”如落叶般无助颤抖的身体被轻巧拉起护在怀间,齐商吃惊又疑惑的脸,就这样落进她的眼中。 齐商。 这是许诺言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他的名字。 还有随之而来的一股无力抗拒的虚弱与狂喜。 “齐商!!呜――”她顿时情绪崩溃,一头埋进他胸前,失声痛哭,难以成言。 ――之前的惊恐慌乱中,她曾想到了所有的人公司同事,酒店员工,随便哪一个来参加宴会的贵宾,或是老板方远她渴望着其中之一能够神奇现身,救她于水火却唯独没有想到齐商。 而这一刻他的突然出现,却让她的心,蓦然回归到了最最安稳的原点。 放佛,他就是她一直苦苦期待着的“英雄”。 风尘仆仆,为她而来。 就是他。 只有他。 千滋百味的心情一并涌现,全部化作眼泪落在齐商英挺整洁的西装上。 “诺言诺言?”齐商措手不及眼前这突发状况,怀里的娇小身体抖得不像话,又不敢过分追问,只是一边抱住她,一边轻声唤。 “臭女人――”这时,楼梯间的门又被人大力踢开,只见那个衣冠不整的醉鬼正踉跄地奔出来,一脸怒气。 眼角上方一处高高地肿起,让他的整个面孔看起来更加扭曲。 “喂!你是谁?”他看到走廊中搂住许诺言的齐商,不以为意地问。 小眼睛转了转,又指向她,“她今晚可是我的,劝你别多管闲事!”他以为,齐商只是凑巧路过的“路人甲”。 而这一刻,齐商才终于明白,许诺言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心里一沉,眸间闪过从未有过的凛冽。 “诺言,你先等我一下。”他柔声道,拉开许诺言死死搂在腰际的手,让她靠着墙边坐下。 自己却朝那醉鬼走了过去。 “你干嘛?”那人瞥着齐商,“跟你说了,她是我女人,你是想给自己惹麻烦――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齐商直接踹在脸上的一脚! “你你什么人!你哎哟!!哎――哟!!哎别打了!你住手――!!”整个走廊都是杀猪一样的痛嚎,很快就吸引来了一些酒店的员工,然后,宴会厅里的客人,也都闻风出来观望。 ――两年之后,报纸上还曾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晚不知是谁暗中拍下了照片并最终卖给媒体:向来在大众视线里温文尔雅的“齐天城”老板,手执电话痛击无名醉男。 金属外壳的电话早已零碎,醉鬼也抱着头缩成一团。 齐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有紧绷的下颌,表明了他心中汹涌的勃怒。 眼见围观与议论越来越多,他才终是罢手。 脱下外套,盖在埋首双膝之间,还在忍不住惊颤的女人头上,将狼狈的她裹个严实,打横抱起。 “齐先生?这是诺言吗?她怎么了?”方远带着满面诧异终于出现,视线自他怀里蜷缩的身体落回他的脸上。 而齐商只是沉默又阴沉地看住他。 许久,才凉凉地收回目光,穿越众人,走向电梯。 商”弱弱浅浅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齐商闻声俯首,望向紧闭双眼的她。 “我在这儿。”他回答,抱住她的双臂更紧了一些。 他清楚自己只是表面平静,向来镇定的心绪早就乱了套。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一早就收到了“方圆娱乐”送到“齐天城”的邀请函,他本是鲜少参加这类宴会,除非另有所图。 而整天繁事缠身,也让他几乎抽不出空闲的时间。 曾想过或许今晚会见到诺言,也或许见不到――方远已经知道他与诺言的关系,以那小子至今的表现,没准就会刻意阻挡他与她碰面的机会。 一下午的会议,他自始至终心绪不宁。 说不清楚的焦躁,像是怎么都定不下心来。 而来这的路上,也像个毛小子似的告诉自己:只是露个脸,见到她则好,如果见不到,他打个招呼就离开。 却没想,真的见到她,却是在这样不可预计的境况下。 他很庆幸,自己几近一天的纠结,最终做下了正确的决定。 却更是有些后怕。 ――如果他今天没来,或是来过之后没有恰巧因接到秘书的电话而走出宴会厅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思及此,他凝眸怀中这张不安稳的小脸。 她一直都不愿睁开眼睛,周身的颤抖还没有完全消失。 红肿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像是能够传染一般,让他的心也跟着隐隐胀痛。 步入停车场,打开车门,把无力的她稳妥地放在副驾驶位置,又替她系好安全带。 齐商这时才发现,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只高跟鞋,手指已经用力到骨节泛白,僵硬冰冷。 “诺言,都过去了,再也没人能够伤害你”他的声音极轻,拉起她的手腕,顿了顿才又小心地分开她的手指,最终取下那只鞋子。 许诺言瑟缩着把自己蜷得更紧。 像是想要就此隐身,退缩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让齐商竭力压制在心底的愤怒又一次升腾而起,恨不能返回酒店,再去狠狠地揍那不开眼的色鬼一顿。 只是此刻,他又不能表现过激――她需要的只有他的陪伴与支撑,她已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他放平了座椅,以便让她能够更舒服地半卧着。 等到她情绪见缓,才终是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启动车子,平稳驶上宽阔路面。 安静的车厢中,他静静地听着她短促的呼吸,间或掺杂着一两声轻微的抽泣。 他自车载冰箱里拿出一包果汁,插上吸管,一手把握方向盘,另一手把果汁递到她手里。 看着她乖乖地接过,捧在手中不喝一口,依然还是径自难过。 “诺言,如果觉得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这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我们两个。 任你是哭是喊,还是把我当沙包捶一顿泄愤只要你开心。”他开口,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回路面。 迎面驶过的车辆灯光,一下下投射进来,打在齐商的脸上,使他本是悠然的面孔呈现些许的深沉与叵测。 而其实,他很无措。 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态的许诺言。 自小与她相识,记忆中虽然曾因小天顽劣的恶作剧,惹得她多次哭出来,却每回都会因为他一两句简单而温和的安慰,就能收住眼泪,破涕为笑――她的性情总是温婉顺服到令人心痛的地步,没有过分的执拗,任性,倔强,只有懂事乖巧。 所以眼下这一刻,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要不我唱首‘生日快乐歌’给你听?”等了很久,得到静默的回应。 他给出第二个选择。 ――犹记得,童年的小诺言,最喜欢的歌居然是生日快乐歌。 每次都要赖上无奈至极的他唱给她听,自己则快乐得跟什么似的。 许诺言似乎因为齐商的话有了些许反应,也只是动了动身体,没说什么。 显然这也是不奏效的。 “那要不要我停下车,抱抱你?”沉默一下,他又问,语音清浅而笃然,让人信赖。 说着,他真的就打转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 “不不用了”见他似乎是想“来真的”,许诺言揉着眼睛,哑着嗓子终是不得不开口,有些莫名的局促。 她没有看到齐商因为她的反应,轻轻勾起了唇角。 抱着果汁的手被他挽起一只,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捏。 良久,变为十指相扣。 “累了吧,睡会儿可好?”他问。 “你不开车了么?”她反问,盯着他温暖的大手,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先不了”他轻笑,“没法专心。”她似懂非懂他意味深长的回应,闷着半晌,才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颊边,枕着合上肿胀的眼。 “你要带我去哪里?”就在齐商以为她已经睡着之际,又听到这样一抹幽幽询问。 “不是‘去’,而是‘回’我们回家。”这一句出口,连他自己的心,都跟着温柔地震荡了一下。 言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坐在床边的椅中,就着刻意调暗的落地灯看文件。 看得很慢,也很安静。 “齐商。”她轻悄地唤他,见他闻声看过来。 “这是梦么?”她问,眼底略微闪现的茫然,像是在询问自己。 他一愣,笑了,“不是。”放下文件夹,他过来坐到床边,近距离地俯视她。 许诺言视线兜转一周,发现这是家里的卧室,于是才终于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沉默片刻,轻叹了一记。 “我睡了很久吗?”从她对他摊牌又离开的那天起,有多久没有睡在这间久违的房里了?此刻视线所及,一点一滴都与刻在她心里的记忆逐一相应,身下每一寸肌肤感受到的柔软,也都是这样的熟悉至极。 不会说出来,却也不能否定。 她好想念这里。 甚至连这房中特有的那股气息,都让她贪恋又过瘾般地深深吸了几口。 “不过才两个多小时,还不安稳。”齐商答,视线自她擦过药已经消肿的脸颊,移至依然泛红的眼睑,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心情好些了没有?”“嗯。”她敛着声音点了下头。 “其实那个人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太过火的事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我很害怕”她说着,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毯,一副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让你感到‘害怕’,已经很过火。”齐商清然的声音带着一股坚定,“不过放心,那个人与你今天的遭遇都已经成为过去,再也不会出现你面前。”这话有点诡异,让许诺言迟疑地看向他,“你把他怎么了?” “交给了警察,”他道,看清她眼里那抹猜测,扬起唇际,“不然,你以为呢?你是电影看多了吗,还是真心希望我‘心狠手辣’一回?”他说话时,拇指在喉前比划了一下,做出个“干掉”的手势。 心下却腹诽:是与殷肆做朋友太久了吗,怎么不知不觉间说话举止都越来越像他。 “我没有”他的表现让许诺言淡淡地笑起来,想想又补充,“我只是觉得或许那人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喝多失去了理智所以,也就别太过分追究了”她的话不在齐商的预料,却也没感到太意外。 沉思片刻,他摘下眼镜,脱掉鞋子,与她躺在了一起,脸颊贴住她的发。 “诺言,你是不是永远都对任何人充满着无限的包容?”这询问听来更像叹息。 “我也不知道”许诺言老实回答,没觉得自己像他说得那么伟大。 “那你还恨我吗?”他缓缓开口,又这样问。 很久的静默,才听到她细若蚊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从来都不恨你。”许诺言偷偷瞟了他一下。 无论何时何地,每一次见到他,甚至想起他,她都会没来由地心神悸动。 即便她感到过不甘,对他也有怨尤,可谈起“恨”这么强烈的字眼,怎么可能呢?在她的心里,对他的爱慕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一丝半毫,无论什么情绪,都可忽略不计。 “如果不恨又为什么非要离开?”他的声音不知怎么就带出一种委屈的意味,随即把她揽到怀中,锁在胸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机会 “大概是因为我心里的爱太重了要的太多,就总是得不到满足的回报。”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后背贴着他的心。 “有多重?”他盯着她的耳鬓问。 ――如果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试着去努力满足她的需求。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就算有一天不能再爱你了,我也不会爱上别的人。”齐商眼神一颤,没有再说什么,只能用力把她搂得更紧,把脸埋进她的发间,以此掩饰眼窝浮现的酸热。 经历过那么多的人事,也登上过很成功的高度。 却从来没有一次,让他的胸口,这样饱胀而幸福。 曾经到底错过了什么,他不愿总是回头去探望去掂量。 此刻却已然很清楚,未来,他想要,且一定要,得到什么。 言,我知道我们没法一下回到最佳的相处状态因为从前经历的模式,也是不对的。”沉默开车的齐商,在长久安静的车厢内,终于开口。 前一晚因意外带她回家,算是一次关系的缓和。 他终于得到契机打破她的刻意防备与躲避,成功迈出了一步。 两人相安无事度过平和而温存的一夜。 只是天光大亮,当世上万物暴露阳光之下,她似乎又变回到了从前面对他时的样子。 忐忑又小心。 于是尴尬也就在所难免。 一早开车送她去上班,他始终感到坐在身边的她坐立难安。 “不如,我们这一次慢慢来。”他又道,“像是每一对夫妻那样,或者可以再退一步,从相恋开始。”“相恋?”显然这词出乎许诺言的意料,她本来以为,向来虽温和却也强势的他,即便有些挽留之意,也最多只会说“你要回来,我们重新开始”这类听起来干净利落的命令语。 却没想到他会想与她相恋。 他知道那意味什么吗?默然中,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对,相恋。”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她一眼,恰巧捉到她还未收回的目光。 “老实说,这方面我是个白痴。 不知道最基本的‘恋爱’应该是怎样的,每一天,甚至每时每刻,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才能让你有恋爱的感觉。 但我可以完全配合你,你要求什么,我就做什么。 可以吗?”他敞开一道通向未来的门,又把确定行进方向的决定权,交到了她手里。 “知道吗,齐商。 你这样做,就是在‘恋爱’了。”望向他疑惑的眸,她解释,“你的‘完全配合’,就是最让人感动的表现。 每一个女人,内心渴望的根本就是像这样受到重视,被人捧在手里听之任之的感觉。”不知是受他的话,还是受自己向来敏感的心绪影响,她眨了眨眼,一种温暖缓慢滋生心底。 其实说到底,她当初最感不甘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生活里缺少这份重视么。 曾总是期盼他可以偶尔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询问她的感受,她的所需。 即便不能百分之百的被满足,但那样被他在意的感觉,才是她最渴求的东西。 “是这样啊”他像是有所了然,又像还未全然掌握奥秘。 疑惑着思忖些许,又恢复了一贯的悠然神情。 “我们不急,我们慢慢来,好吗?给我一些学习的时间。”恰巧红灯,他停下车子看住她,等待她的回答。 好吗?这样好吗?她知道这一刻,决定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一个点头,或摇头,都能改变眼前现状。 却也因为这样重大的使命,而更加紧张起来。 “为什么?”她轻声问。 相较于他令人心动的请求,她更介意这背后的缘由。 印象里的他,不是个喜好迎合别人的人。 总要时刻掌控大局不准事态发生预想之外的偏离才是他的真性情。 又为何,在昨晚那一个小插曲后,他就愿意做出这样的改变了?“因为,你让我看清了自己,诺言。 你让我越来越清楚认知自身的诸多不足,那些我需要,而且必定要做出的修改。”齐商很明白她的惶惑。 夫妻就是两面明镜,彼此相伴,互相映照中,反射的都是生活的最真实状态。 那是无论多么辉煌的虚假浮华都不能掩饰的本质。 从未有过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就如同立上一面镜子,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 正确,错误,得意,卑琐她的每一个发自内心的真切反应,同时都是在标注着他的不同状态。 她与那些愿意时刻仰望他,把他视为高不可攀的神祗一般,永远只给予他追捧,掌声与奉承的人不同。 她让他,活得更真实。 “那我们试试看”听了他的话,她想了想,只是这么说。 就见他眸中的笑意顷刻覆满,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被他毫无掩饰的温柔目光看得有些羞赧,她撇开视线。 却正好看到他车子里放着她的电话。 拿过一瞧,关机状态。 她竟然忘记了。 昨晚穿着小礼服去参加宴会,因为不想拿着累赘的晚装包,手机本来是她用一条特制的套子固定在腿上的,后来竟然给忘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取下,又丢在了这里。 “昨晚掉在车里,是我顺手放在那的,也给忘了。”齐商解释,面色无异。 ――而其实,他没有自己表面说得那么无辜。 他是故意的。 昨晚她的电话掉在车内,他故意关掉了手机,又把它丢在车里没带回去就是为了防止方远那“小人”不期地打来电话探寻她的状况。 看吧,这就是他刚才那话的含义――谁人能知,他齐商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而想来也可笑,他如今竟需要这样小心眼地去防备一个本是与他们夫妻毫无关系的男人。 不能确定方远现在对诺言究竟抱以何种心思,又有着怎样的盘算与计划。 但无论如论,他都不会让他得逞。 昨晚在公司的宴会上出现那场意外,即便不谈私下感情,身为一个老板,他也会为属下感到担心吧?那就让他担心吧。 急死他好了。 齐商很不厚道地如此暗忖。 先生,真是巧。”目送那道身影走入“方圆娱乐”,齐商许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却闻身后有人唤他,回头看到了甫从车内跨出的方远,视线越过他望了眼公司大门,又转回他脸上。 “早,方总。 我是来送诺言上班的,如果说‘巧’,那么往后我们也许天天都会巧遇也说不定。”齐商看住方远貌似微笑的脸,他心里那点别扭与敌意,让他一目了然。 于是,不自禁地就缓缓勾起唇畔的弧线。 方远的那种敌视的目光,真是可爱。 可是,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敌意呢?一是对方与他具有相同利益,这是他最常见到的。 二是对方的立场处于弱势。 ――他与方远涉及不到利益竞争,也就只有诺言那么一个理由而已。 可方远如果觉得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他也就不会表现得这样难以压抑真正情绪了。 “据我所知,‘方圆’的员工宿舍距离公司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还要劳烦齐先生亲自开车接送?”方远的目光掠过齐商身后的车,这样试探道。 心里则有一瞬的不知是烦乱还是愤怒的情愫,一闪而过。 诺言昨晚没回宿舍,这是他再清楚不过的事。 他可是在她门外等待了几个小时,只想见到她返回那里的身影。 自是明白既然是齐商带走了她,那百分之二百地不会让她独处。 可他还是有不甘,有一抹难以压制的懊恼――前一晚出现的事,虽被他努力压住了风口相传的舆论势头,可既然诺言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现的差错,应该是他顺理成章地来帮助她,安慰她,陪伴她才是,怎就让恰巧出现的齐商捡了个大便宜?!自从把宴会的邀请函寄去“齐天城”,他就始终惴惴不安地感到些许后悔,这一刻,这种情绪到达了顶点。 “不,我们从家里来。 但如果诺言未来一段时间还坚持住在员工宿舍,我也没意见。 清晨空气不错,与她一块散散步,也是好事。”齐商刻意加重“家里”两字,脸上却一片云淡风轻,他悠哉地看了看天,像是真的在与方远谈论天气的好劣。 一手轻轻插入裤袋,姿态闲适而优雅。 ――若说与一个女人恋爱,不是他的强项。 那么应付一个不算成熟的“对手”,他齐商可是绝无输掉的可能。 “你们和好了?”沉默良久,方远才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目光死死盯住齐商的脸想要看出破绽。 “只是夫妻间的一些小矛盾,没什么所谓的‘和好不和好’,方总言重了。 但也很感谢你的关心,想必方总是真心关忧着每一位下属的,这是‘方圆’员工的福气。”齐商淡淡地转移了话题重点。 而方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看着齐商,许久后轻轻一笑,模样有点不驯。 “不,你们还没和好”他丢出这一句,就越过齐商,朝公司大门走。 “方远。”齐商叫住他,见他回头,便一字一缓。 “无论如何,请你记得:诺言已身为人妻。 还请你不要去做任何会为他人家庭带来困扰的事。 如果你还在意‘方圆’名誉的话。”这是威胁么?当然是。 却也是必要使出的手段――他方远算什么东西,插入他与诺言之间搅混水,他至今还对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已算给他面子!“我说齐商”这一刻,方远也抛开了表面礼节,直呼他姓名。 “算我好奇,但我只想问你:诺言对你来说算什么?”他似乎并未在意自己“第三者”的身份,对视齐商毫不示弱,“只当她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一个陪你共同生活了几年的女人?你的管家或佣人?还是区区只是你齐家的一桩室内摆设,你不在意,不珍惜,却又舍不得丢掉?”“请注意你的言辞。”方远的质问,终是让齐商不悦地蹙了下眉,“无论她身份为何,都与你无关。”“不,当然有关。”方远字句紧逼,“不管你眼中的她是谁,是怎样的。 你都没有把她放在一个珍重的位置,你从未看重过她齐商,你始终在无视甚至埋没着她最为宝贵的特质与才华,实在不配当她丈夫。 我告诉你,诺言不单是个女人她还可以具备更为耀眼而辉煌的价值,我能帮助她实现这一点。”齐商默然,一时理不清方远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诺言最宝贵的才华?那是什么?这一种没把握的感觉,让他心底的恼意漫生。 “我劝你不要打诺言的主意。 若你对我个人有任何的质疑,我都接着。 但如果你妄想对诺言做什么,甚至因你不必要的唐突行为而伤害到她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齐商慢慢地又笑出来,却是满眼冰冷。 “我从不会‘唐突’做决定。 也劝你别再假扮‘好丈夫’的角色我想,事到如今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曾真的对诺言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我与她,都不会相识。”说完,方远转身就走了。 只留齐商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随后又面色叵测地看向“方圆娱乐”的办公楼,轻轻地眯起了一双温和的眸。 言正在服装间清点莉莉演出服的数量,因bl一一dr一se的正式出道,乐队里唯一一个女人这事无疑成为亮点之一,也是最大噱头。 很多知名品牌因此纷纷推出赞助,送来各异的服装与饰物。 两天来乐队不停赶场演出或接受采访,成员大都感到疲乏,上午没有什么活动,方远便给了大家半天的休息,下午则要开始录制专辑歌曲,所以起码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她都要留在这儿做整理。 许诺言看着摆着满满一屋子的缎带礼盒,深呼吸后开始着手忙碌的工作。 整个服装间,只有她自己。 安静的气氛,心却并不平静。 ――齐商想与她,重新开始。 且,他也真的开始付诸行动了。 每天下班,他都会提前给她一个电话,询问结束工作的具体时间与地点,然后驱车前来接她离开。 吃饭,聊天,散步,逛街,听音乐会带她做一些寻常夫妻都会做的事,然后才会送她回到员工宿舍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开始 如他所说,他们真的开始了未曾经历过的“恋爱”。 他不急不躁,一如从前。 可姿态,也明显早已放低下来。 心里明白,他在等待着她的一个愿意重新来过的暗示。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又无法顺利立定决心,打破先前的关系状态,心甘情愿地再次把心搁到他手里,再次回到齐家,继续原本那个默默无闻的“齐太太”。 不知是从前的落寞时光为她留下了太多的心理创伤,让她产生了些许的恐惧,还是自从成为一个“职业女性”后,感悟到纷杂忙碌的工作是可以分散不良心绪的良药,对她具备着很重要的意义。 她不舍放弃齐商,却也不愿意撒手已经成功启步的工作不想再全身心地只投入到情感之上。 似乎,活了二十余载,才终于找到人生的意义。 原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值得追求与奋斗的,并非只有爱情。 可如果想与齐商重修于好他大概不能忍受一个需要每天不期地跟随别人东奔西跑,每天忙不停地照顾别人而忽略自己的妻子吧?几天的闲谈间,他似乎已经有所“抱怨”。 “怎么办,好烦啊”脑子越想越混乱,她拿起面前一只长方形的盒子敲了下自己的头。 待看清是首饰盒后才吐了下舌头,小心翼翼地打开水晶项链,幸好没碎。 电话突然响起。 接通后,方远的声音从那一边传来。 “你在哪?”他问。 “在服装间整理莉莉姐的衣物饰品收到了很多大牌的”“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方远没等她说完,就下了命令,随即终止通话。 老板似乎不太开心嘛她盯着电话,疑惑暗忖。 不是第一次进入方远的办公室,却是首次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烟草气。 许诺言靠近方远的办公桌,目光由他桌上堆满烟蒂的烟灰缸,移到他略显严肃的脸上。 “老板,你找我?”她开口,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闲话少说,诺言,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方远盯着许诺言单纯而忐忑的表情,坚定开口,“我要调整你现在的工作,让你做些别的事。” “是什么?”许诺言没心机地问原来是工作问题,他想让她做什么直说就好,干嘛阴沉兮兮的?“你先跟我来。”方远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起身绕出桌外,拉着她就朝外走,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往录音室。 “这是做什么?”站在空旷的录音室里,许诺言摸不清头脑,就见方远关好房门后进入了隔壁的监控室,又透过两人中间的玻璃墙面与她对话,“站到麦克风前面。”许诺言很听话地乖乖就位。 “从前唱过歌吗?都喜欢唱什么?”方远又问,双手则忙着启动监控室的电脑,打开曲目搜索表,等待她回答。 而许诺言则半晌没有回应。 “问你呢!”不知出于何因,方远的声音稍显急躁。 “我不会唱歌呀”被他一个轻吼吓了一跳,许诺言立刻开口回答。 “我问你的‘唱歌’,并非是指站在众人面前表演,而是平日里随便唱唱的那一种。”知道自己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了,方远努力放缓了声音,以防吓坏对面的那个已经开始胆颤的小白兔。 “都是随便跟着哼的很多,也说不清”许诺言老实回答,依旧没有琢磨到方远的真正用意。 “那偏爱谁的歌呢?觉得谁唱的歌,你可以很快就学会?”“did一,洗衣服的时候,我总是放她的歌来听”许诺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颊稍见红晕浮现,却是那样惹人怜爱的表情,“我喜欢她的声音。”方远看住她毫无心机的小脸,目光闪烁,沉默稍许。 然后便寻出did一的歌曲目录,点开一首。 竟是那晚,诺言醉酒之后唱过的《hitefg》。 “这首歌,你再唱一遍给我听。”歌曲前奏已经开始,方远的声音穿插其间。 “呃?不”一听这话,许诺言的脸立刻变得更红,表情姿态也都局促起来。 她站在麦克风后面,双手绞握,猛摇头。 方远思索着又按下一个键子。 于是,did一略显沙哑的原声便伴随而出。 “跟着她唱呢,敢不敢?”他看着录音室里的小女人依旧是满面无措的样子,很久,才终于蹙着眉头关掉音乐,结束对她的“逼迫”。 “许诺言。 如果你还不清楚我心里的盘算,那么现在给我听好。”他忽而开口,望着面红耳赤的她,是再正式不过的口吻,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歌手。 一个万众瞩目的巨星。”清晰的字句在安静的空间内回荡,又消散,而诺言似乎慢了半拍才明白那含义。 原本紧张无助的表情,立刻就变为明显的惊愕。 ――这下,别说唱歌的勇气了,连魂儿都差点吓没了。 ,他会让她成为一个歌手。 不管这事多么不可思议,方远坚定的一句,一直回响在许诺言空白一片的脑子里。 但见他从监控室里走出,来到她面前。 “我不行”他始终望着她,目光深邃,她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只能在尴尬的静默之后,笑着摇头。 “我听过你唱歌,觉得你可以,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才能而已。”他说这话时,目光依然死死盯住她的脸。 ――是他太心急了吗?之前之所以始终没有对她提起这早就酝酿许久的计划,就是怕吓跑她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勇气。 他本想慢慢地进展,逐步不动声色地锻炼好她自身的各种素质,再在万事成熟的时候最终告知她自己的想法,想着当她各项条件已经具备,当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能力时,他的提议就会变成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就如同剖石解玉,总要一点点,一步步地去除表面杂质,让其完美的精髓展现出来。 总是不能一锤子下去,搞砸了全部。 然而,时不等人。 他已经没有那个耐性去慢慢消磨。 他不想看到几近到手的一块宝贝,还未在掌心绽放出最瑰丽的色彩,就又被“别人”抢走,当成一块普通石头铺路用。 而一想到那个“别人”,他便无法按捺一颗蠢蠢欲动地充满着斗志的心。 “就是那一晚的事么?”许诺言还在纠结地解释,“那晚我就是随便唱你也知道,我喝了酒,胆子就变大了我没有莉莉姐那么美好的才华,我什么都不会”她越说越退缩。 “你是不是一辈子就只甘愿当一个小小的‘助理’?你也该清楚的,这工作你无法一直做下去,总要到一定的年纪,做一定的改变。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从助理的位置上走下来,你还要做什么?有过打算吗?”方远换了个角度,让她自己考虑。 而这问题也真的难住了她,她沉默下去,像是在思索,表情逐渐地就开始黯淡下来。 是啊,如果她没有有幸成为莉莉姐的助理,她还能做什么呢?曾几何时,她认定只要守住齐商,专心专意地做好他的妻子,就别无他求了。 可时至如今,也总算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一个角色是永久的。 感情,更没保障。 “诺言,我问你一句。”方远知道他的话起了预想的效果,便缓声道,“你信任我吗?”“信任”她抬眼,一瞬的茫然之后,点点头,“当然信任。”其实,她并未领悟这个“信任”的真正含义,只认为是对方远人品等方面的确定。 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了,他一直都很照顾她,她当然信任他。 “既然信任我,又为什么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成为一个歌手?”他又问。 “我不敢”她再次局促起来,连笑容都是羞赧而脆弱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她不敢。 这是真话,方远很确信。 也知道,这是阻碍自己计划的第一劲敌。 一个歌手站在舞台上,要的就是全心投入,忘却一切无所畏惧。 如果一直紧张兮兮战战兢兢,再好的实力都是空谈。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他稍作思索,这么说。 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能不能不去”许诺言跟在他身后,很小声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脑子里想的都是服装间那一大摊还未完成的工作。 却见方远回头瞪了她一记,“别跟我说废话,这是老板的命令。”好吧,既然他把身份都摆出来了,她又哪还有半点异议?两人站在电梯里,许诺言的手机突然顿促地响了三下――是收到短信息的提醒。 她掏出看一眼,神情微愣。 竟是齐商。 他发来短信?稍许的意外之后,她不自禁地就柔和了一张小脸――齐商,还会发短信么?想来,还记得他曾说过,手机的短信功能其实完全“不人性化”。 打字什么的太费时,有那闲功夫一通电话早就讲完了。 可也存在着不能接电话的时候啊,如果正巧对方不能接你电话,短信留言不是最好的办法吗?她当时想这么回应来着,却没敢真说出来――想想看,他也许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别人不能接他电话”的时候。 于是眼下,他也打破了习惯,愿意去“浪费时间”了么?说的什么?翻开手机盖,她正想看,却听身边方远貌似不悦的声音,沉沉响起。 “工作时间,你给我注意点。”缩了下脖子,她马上乖乖地就合上了手机盖。 一会再看,再回复吧。 她这样想着。 只是没料到,这个念头直到晚上下班,都没能实现。 每过十几秒就瞄一眼桌上始终保持静默的电话,像是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件事。 ――他不久前给诺言发了一条短信息。 说来可笑,他曾对这种讯通方法深觉不齿――有话要说打个电话就好,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打字呢?如要说个什么重要事,三言两语难以简单概括的,岂不还要花费半天的功夫?然而早上路过秘书室,看到年轻的小秘书正端着手机,一脸难以掩饰的笑。 他随口问了句,她答:刚收到男友的“甜蜜爱语”,正情难自控觉得很幸福。 一条短信就能为你带来幸福感?他疑惑地又问。 却见她一脸教诲的模样:有些话就是不能靠嘴巴说出来,通过文字看,会更加让人脸红心跳,觉得感动。 哪怕是很普通的关心问候,也一样。 是那样吗?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于是进入办公室,他一直在思索秘书的话。 老实说,对于女人的心情,他没有那么深入的研究。 从来不懂,一件事换个方式去做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收到短信就会觉得幸福?那诺言呢?她是否也是这样的人。 不用仔细回想,他也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给她传递过一条“爱语”,其实连寻常的关心问候,都没有过就连每年的圣诞,新年,甚至她生日,都是贴身助理时时提醒,并代替忙碌的他订花挑礼物,再派人送去家里。 他连身为一个男友都绝对不够格,何况丈夫。 于是,在这种愧疚心情的趋势下,他生平第一次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短信程序,笨拙地给她发了一条短消息。 输入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心跳的话,又心情复杂地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他就一直维持这种不平静的期待的心情直到现在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啊。 她没收到么?工作太忙无暇顾及?还是根本就懒得理他?拿起电话,翻开合上,他确定着手机是否出现了故障似乎没有。 正巧秘书拿着文件走进来。 “老板,赌场送来的上个月报表,您过目。”秘书眼看着齐商刚放下手里的电话,立刻了然地笑了笑。 “哦。”齐商接过文件,面色无异地翻开看了几眼,可不用抬眼也能感到秘书脸上的那种“贼兮兮”的笑容。 索性他也就不再假装,合上文件夹,推了下眼镜。 “我问你如果你发了短消息,对方不回,这情况怎么办?”“噗――”秘书突然笑开,似乎已经压抑很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安慰 见他这么真心请教,干脆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您真想知道?”齐商点点头。 ――废话,他当然真想知道!“嗯,这种情况么”向来比较精灵古怪的秘书,大眼珠转了转,想到什么一样,“如果是我啊,就拍一张照片,再附上一句话,传过去。”“照片?”齐商完全不明白,“发短信还可以附上照片?”“可以啊,彩信功能呗老板,您连彩信都不懂么?”秘书脸上的表情更夸张了完全是一种很“可怜”他的神采。 “你笑什么笑。”齐商淡淡瞪她一记,又拿起手机开始寻找“传说中”的彩信。 “就是这里喏,您这个电话刚好可以拍照的,就先照一张”秘书干脆站到齐商身边,手把手地教他,先随便地帮他拍了一下笔筒,“然后要记得储存,储存之后呢会在这个文件夹里再打开,点击‘选择’,不是有‘发送’一项么,这样照片就贴上去了,您再附上一句话,最后输入对方的手机号码就可以啦!”“真是麻烦。”齐商看着秘书嚓嚓地不停按动键子,深觉头疼。 “哪有多麻烦,是您不了解啊。 一回生,二回熟咯!”“嗯,不过,拍一张笔筒照片有什么用吗?”齐商抬眼询问,似乎真的感到很“疑惑”。 “谁让您拍笔筒啦,我只是在教您啊,要自拍!‘自拍’懂么?拍自己啦!”小秘书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自拍就是要拍出自己的照片给诺言发过去?他有病才会那么干!“好了,你出去吧。 净出馊主意”他放下电话,正色道。 “诶?哪是馊主意啊?”秘书嘟囔着,一步步朝门口蹭,想了想又回头,“老板,我要封口费哦。”“封口费?”齐商挑眉。 “没错。”做他秘书的时间不算短了,深知他性格向来亲和,对属下也很好,很难对谁真的发脾气,小秘书索性大胆开口,“您刚才跟我讨教的事,就算学费不收,也要封口费的。”“你早餐是吃了雄心?还是豹子胆?”齐商笑骂。 “不然,下回裘先生再来‘齐天城’,我就告诉他。”秘书捂着嘴偷笑。 裘朗?那个特烦人的大号喇叭?齐商怔愣,随即又笑了,“那你要什么,说吧。”“这个月多给两天假期,而且还要带薪的!”秘书看到齐商脸上的无奈,只差没欢呼耶,威胁成功!“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周扒皮。 出去吧!”齐商最终妥协道,心里无力极了。 秘书走出,办公室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他理了理心绪,重新打开桌上的文件。 一行行数字过目,却完全没有看进心里。 拍自己一张照片再附上短信?他要是真那么做,诺言会不会觉得他神经错乱了?不过虽然没试过,听来丢人,细想想也挺有趣的。 这是不是就是女人常说的“小情趣”?其实试试也无妨对吧?心思一转移,他再次搁下手上的公事,拿起电话翻开。 自拍,就是要这样对着自己么?咔嚓一声――笑得一脸僵硬的自己就留在了屏幕上。 他按照秘书的指教,一步步发送成功后,才想起,忘记留下一句话。 反正做也做了,就重发一次吧。 他再次打开相机功能,再次对准自己的脸。 “诺言,为了你,我可是什么丢脸的事都做了。 你要体谅我的心情。”他自言自语,刚要按下拍照键。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没经通报,一个人就径自走了进来。 望着齐商手里的电话在自己进入的一刻突然掉在桌面上,又手忙脚乱地拾起放好,殷肆狐疑蹙眉。 “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个人已经到了,我已派人直接把他接来‘齐天城’跟你见面不过,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嘛呢?”殷肆问着,靠近齐商的办公桌,“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哪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我哪里‘鬼祟’了?”齐商推了下眼镜,露出一抹很“正常”的笑容――好吧,其实他刚才,的确挺紧张的。 自拍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啊这种神经兮兮的故作淡定的笑容就叫‘鬼鬼祟祟’。”殷肆眸光淡漠,伸手指着齐商不自然的脸色,定义道。 言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方远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竟是旅游山顶的蹦极台。 死死搂着一根栏杆,她觉得自己双腿都在止不住地打颤,看着方远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很快固定好了安全带,她吞了吞口水,一眼都不敢朝上百丈的山下瞧。 “老板”她懦懦地唤了声,“你真的要玩这个?”“不光是我,你待会儿也得试一试。”方远一派镇静,望了眼山下,轻松的表情就像是在观望自家楼下的花园。 “不我不玩”一听他说,她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光想象都快吓瘫了。 看着她苍白小脸,方远笑了一笑,便在她的目光里,站到跳台上方。 “诺言,你看着我很多事,看着可怕,可只有真正试过,你才能够明白不过如此。”话音未落,他便张开双臂,以仰姿纵身一跃!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许诺言心惊的尖叫,伴随方远的身体急速下坠。 绳子跟着飞速滑落,许诺言恐惧中紧紧地捂住了双眼。 直到工作人员吹响一记赞叹的口哨,她才颤抖着松开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围栏旁向下看去――方远坠至最低点,又在绳子的反作用力下速速弹起,回升至半空。 这样遥远地望着,他在空中的姿态,就像一只轻捷的鸟,勇敢,自由,无所畏惧。 “天啊”许诺言巴不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成一滩水,贴合地面,渗进土里才不至于一不小心,从这百丈高处跌落下去。 很快方远返回,脸上带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神采。 “怎么样?看着很刺激吧?”他没有解开腿上的束缚,直接坐到她身边。 “哪里是刺激,简直快要吓出心脏病。”许诺言抚着胸口,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保证你玩过一回,就不会再害怕。”方远试图引诱。 “我不!”许诺言立刻摇头,十分坚决的样子。 握着围栏的手又紧了紧。 “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粉身碎骨。”方远摸了摸她的肩膀给些安慰,“而且你不知道,下坠的过程中,风会在耳边吹出很美的节奏会让你觉得,是在梦里。”说得好听,真是梦境还好了,可这就是明摆着的现实。 许诺言暗忖,这回是以默然表达拒绝。 “诺言,人若不去努力地勇敢一回,便是枉费了这一生。 仔细想想看,你过去经历的生活,当真如你所愿吗?你从未想过做出一些改变?”这话似乎说到了心坎里,许诺言清亮的水眸,闪了一闪。 “不是没有想过”许久,她喃喃道,“只是不晓得,应该怎么做。”过去的那些辛楚岁月,她苦闷无助,备受煎熬,也曾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具备一定的勇气,以及更加坚韧而强大的力量,摆脱那片令人无力又倍感窒息的沼泽。 其实,她很想彻彻底底地改变自己,变得更能应付这复杂而坎坷的人生,变得更加能够适合站在齐商的身边,不再抱着仰望的姿态,躲在远处辛苦窥望。 去做一个让他刮目相看,让他欣赏也心爱的女人。 “你不需要去思考怎么做一切交给我。”方远坚定而磊落的声音浮在耳畔,打断她黯然飘远的思绪。 她抬头,看到他炯然的目光近在眼前。 “如果我说,我跟你一块跳一次,我会紧紧抱住你,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丝的伤害你敢不敢?”他敛起笑容,眼尾眉梢都是真挚。 而不知是他清楚的保证起了作用,还是许诺言深埋在心底的那股“渴望”终于在这一刻充满刺激的环境里,破茧而出。 她闭了闭眼,再次望向山下,随即对着方远,正色地点了点头。 可他却突然笑了。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种眼神。”他说,迎着她的眸,“并非一定要让你跳下桥今天带你来,不是为了刻意吓你,而是为了激发出你始终压在心里的那份勇气。 而它,终于出现。”“现在告诉我,与让你跳下去相比较,站在麦克风前,还能算得上是一件困难事了吗?”他终是道出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许诺言恍然之后,仔细回味,便真的神奇地感到后者没有那么可怕了。 ――是不是人一旦增添了胆量,很多原本惶恐畏惧的事,就会突然显得不值一提?“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天赋,十有都会让你失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诺言,你信任我吗?”他打断了她的话,追问道。 “信任。”她点头,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 ――从未有人,以这种形式鼓励她,支持她,让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勇敢”。 她信任他,这是绝对,也是必然。 得到如此确定的回答,方远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略微施力。 “这就好若你信任我,就不会有问题。” “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方远关好车门,来到许诺言面前。 折腾大半天,经历了让她胆战心惊又备受启发的危险娱乐后,他自然而然地带她去吃了个饭,并以“细谈公事”的借口,掩饰想与她更多相处的心思,硬是又拉着她喝了两小时的咖啡。 转眼已是傍晚,他们才终于回到公司楼下。 “无论如何,这一行进门容易,可要功成名就也并没有说说那么简单,过程中的辛苦是你无法想象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我也真心期待着你最终给我一个确定的回复。”他明白,是他太急躁了。 这样快节奏的发展并不在他当初的预计,却是如今不得不采取的办法。 他不愿在一切想法还未有所开始的时候,就面临化为空想的危险。 诺言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心里还是有着很多疑虑的。 “我现在要去看看乐队的录音效果,”方远瞥了眼“方圆娱乐”的办公楼,又将目光转回她脸上,“你就不必进去了,直接回去休息吧。”说着,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 是一种鼓励的姿态,然而掌心触及的温软,却令他心里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留恋。 “那我回去了。”或是感到方远坚定的目光中掺杂着的那抹复杂情愫。 许诺言轻声开口,没有看向他的眼,却不着痕迹地稍微退开一些,以此让他终是收回了手。 直到目视着他走进公司正门,她长吁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方远越来越能让她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压力并非来自工作上的紧张感。 而是很多时候,尤其在私底下,方远注视她的目光总是太过深邃而布满内涵,令她不敢与他直视。 视错觉么?还是她想太多?双手插入外套口袋,指尖碰触一丝凉意。 掏出电话的瞬间,她才想起,还未看过齐商发来的信息。 翻开手机,首先是一条彩信提示。 按下键子,她一愣。 ――入目的竟是齐商的一张照片。 应该完全没有自我拍照的经验,距离太近以致整个屏幕中只装下了他的脸。 笑容有些别扭,眼神也是怪怪的就像不情愿中被人抓拍下来的。 她唇瓣微启,一时无法消化这意外的“惊喜”。 凑近再端详,便越看越觉好笑。 一句话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张“大头照”。 他是想表达什么?这副尊容,她反复回顾数次,才终于笑着关掉照片,打开短信箱。 “诺言。”清淡的声音传来,她抬头,讶异于不知何时,齐商的车子已经停在面前。 依旧是他自己开车,车窗降下,他微微探身唤她。 表情稍显淡漠,甚至还有一丝严肃。 “你怎么在这里?”她弯下腰望着他,脑中又闪过刚刚看到的那张诡异自拍照。 于是不自禁地就弯起了唇。 “接你,上车。”齐商冷淡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提前 “哦”她一听,连忙上车坐好。 “你怎会知道我这个时候下班?今天可是提前了呢。”系好安全带,她眸中的笑意还未褪去。 “来早了。”稍许沉默,齐商给出这样的回答。 平静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却又令向来敏感的她察觉些许的不同寻常。 她静静地瞅了默然开车的齐商一眼,刚想询问他是否工作很忙,心情不佳。 却突然与他视线相撞。 “今天怎样?忙吗?”他先一步问出了她心里的疑问。 “嗯,没有也还好。”她摇头,答得有些含糊。 ――其实这一天下来,她哪里有做什么工作?上午就被方远拉出公司,直到现在才回来。 忙么?算是忙吧,却并非工作。 “我一直都很好奇,也始终都没有问过你,身为方远的助理,你究竟负责着怎样的工作。”他目视前方,想了想问道。 “其实,我只是负责照顾乐队主唱日常琐碎的小跟班”许诺言浅浅微笑,目光温婉,“与老板什么关系都没有,上次他说我是他的助理,我想只是他的一个玩笑。”想起那一次方远莫名其妙的介绍,她不由解释道。 齐商闻言,好久才恍惚般点了下头。 “所以你这一天都在忙着应付那个女歌手?”他又问。 “嗯。”偷偷瞄了眼他的脸色,许诺言闷应一声。 ――若他只是随口一问,那么不说实情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她要如何对他逐一道来方远今天对她说过的话?带她一块做过的事?方远突然宣布,要训练她成为一个歌手,这个连她都还未完全消化的神奇事,要从哪说起?又要怎样三言两语地就让他感到信服?然而这种说谎的行径,让她忐忑极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 天色未晚,他英俊的容颜清晰可见,也因此,让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愠色。 默然中,齐商似乎蹙了下眉头,接着便突然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终是正面望向她。 “诺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突然淡淡地笑起来,目光却是无比锐利。 齐商暗焰微闪的眸,注视她的目光,充满陌生的研判。 许诺言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我今天与老板出去了,没有工作。”那两道沉暗的视线,终是让她败下阵来。 “那刚才又为什么要刻意瞒着我?”他问得平静,可心里却有一股被欺瞒的愤恼与酸涩。 趁着午餐时间,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接她出来吃饭。 然而路过一家欧式餐馆,恰巧等待红灯时,却正见她与方远结伴进入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做过“跟踪”这类的小人行径,却不知出于何因,将车子停在了餐馆门外,自己则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他们出来。 就算夫妻,起码双方还应具有基本的自由空间。 虽然他并不看好方远,也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与任何男人单独相处,可也不能因为一顿午餐,就表现得像不可理喻的吃醋丈夫――坐在车里,他一直这样劝说自己。 直到两人出来,他又神秘地跟在方远的车子后面,希望他们是要赶回公司去。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那份向来引以为傲的淡定逐渐瓦解。 咖啡厅内,他们选择一处靠窗的位置。 透亮的落地玻璃,能够清楚地让他看到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你从不会清楚自己多么在意一个人,直到看到她与别人在一起。 是第一次,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对别的男人温柔浅笑。 也是第一次让他明白,当亲眼见到她对方远露出了自己最最熟悉的笑容时,心下翻涌的感觉,是那么酸楚,嫉妒,又愤怒。 “我不是刻意瞒你我只是只是”许诺言有些慌起来,摇着头,却终究讲不出理由。 她的隐瞒是出于善意的,可为什么到头来,却得到这样骑虎难下,百口莫辩的结果?“诺言,你我都已不是小孩子,彼此都该懂得,若不是理由充足,谎言不会轻易出口。”齐商将目光移向车子前方,“那么,你隐瞒我的理由是什么?”许诺言心里一哆嗦,难堪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却是不经意地看到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一句话,是她在上车之前就已打开的来自他的那则短消息――诺言,你好。 上午10点48分,我想你。 一点浪漫的词汇都没有,日记一般中规中矩的表述,一句“你好”就像是在问候陌生来宾。 可不知为何,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好软,好柔。 视线有一点点的模糊,她用力眨眼,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抬起头,望向他晦暗不明的侧脸。 “齐商”“算了,是我太冲动。 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很久的静默后,她稍显哽咽的声音让他于心不忍。 接下了这一句,便再次发动车子。 他以“冲动”代替了“嫉妒”,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我爱你。”温柔却坚定的三个字,却是毫无预警地突然闯进了他的耳中,撞进了他的心里。 面色一顿,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抑制着越来越强的心跳,他看向她,原本矛盾而严肃的表情,像是出现裂痕的面具,一点点地破裂剥落。 “我爱你所以才会想要瞒着你,不愿一丝一毫的意外打乱我们如今难得维持的平和。 齐商,我能够与你安稳地相处在一起,没有冷漠,没有忽略,没有刻意和睦的假象,也没有尴尬与无言这是多么的不容易。”说爱,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若是情意未到,“爱”便不会具备它最珍贵的意义。 若他人不愿承接理会,“爱”也会变成最为廉价的发音。 然而,此时此刻不管你是否愿意去听,去感受,自始至终,我都很爱你。 10点48分,你说你想我。 你可知道?至今,我从未有过不去想你的时候。 许诺言紧紧攥着电话,像是能够以此得到无穷的勇气。 可心下却是一片坦荡清明。 放佛这迟疑了多年的青涩表白,是再寻常不过的一语。 车子极其缓慢地行驶在路上,像是没有目的,踌躇前行的灵魂。 “我知道了。”很久很久,才闻齐商温柔吐出这最简单的一句。 可却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不知何时,他摘下了她颈间的那条项链,又将一直拴在上面的结婚戒指取下,重新套回她的无名指。 最终,他在那戒指上落下一。 再看向她时,望不到底的眸闪烁着一抹明亮的光,“如果怀上,生下来。”“从前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都没能如愿也许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她有些忐忑,又有些憧憬的表情。 其实过去多年,她何尝不希望能够为他生养孩子,一个,两个,或是一群那种家庭圆满和乐,欢声笑语的画面,曾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很多次。 却不知是否天意,她的美梦始终都如同他们过去的关系――难以向完美跨近一步。 “没关系,我们随缘分。 日子还长。”他清楚她的心意,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躲避着他愈加灼热的目光,她寻找话题,“你之前发给我的那条短消息”“怎么?”盯着她双颊的红晕,他一低头,便在她的唇侧浅一记。 “一点都不浪漫”她开口,浓浓的鼻音散发出一种慵懒的魅力。 “不浪漫?”齐商眉梢微挑,似乎对这评价很不满意,“还要怎样才算浪漫?你倒是教教我。”“你的短信,看起来像汇报工作,还‘你好’,那么正式”她嘴上抱怨,眼底却盈满了类似幸福的暖流,“别人发短信,不都是会说些‘这个’,或者‘那个’的”“这个,那个?”他的疑惑只是片刻,随即高深一笑,“哦,我明白了。”他明白了?许诺言偷偷瞥视他:明明她说的是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 突然听到的震动声,让她恋恋不舍地从齐商悠然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拿起他放在床头的电话。 不断闪动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苏唯。 即便非常不愿面对这个名字,许诺言还是挣扎起身,拾起齐商的衬衫潦草套上。 “你的电话。”手机举到他眼前,她表现得满不在乎。 “谢谢。”齐商接过,淡然的眸自她脸上轻轻扫过。 然后,他瞄了眼手机,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为什么不接?”她疑惑,“也许是有什么急事。”“急也不差一时,我想跟你再安稳地多呆会儿。”齐商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眼尾眉梢淡淡的暖意,又夹杂一丝明显的疲惫。 “很累吧。”不知为什么,他清淡的口吻,让她觉得心酸。 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下他线条清然的脸。 “你是指刚才?”他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点点头,“还真是。”她没有理会他的逗弄,依然望着他的双眼。 为什么,自她认识他的那天起,总觉得他是一个不会为任何困难辛苦所屈服,永远都是悠然自处于这复杂尘世的人呢?为什么,她一直都把他定位成一个高不胜寒,不为所累的“神”呢?他的成就与光圈,那些东西并非与生俱来,都是他一点一滴努力用心血换回。 他并不比别人多拥有什么,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男人。 应该也常会感到诸多困惑,无助与疲惫,却因身处之处,更加无可逃避。 而当他经历这些人生艰难时,是否有人能够给予他支撑与陪伴,那一种靠近心灵的陪伴与慰藉?不论是否真有那样的人。 显然,不是她――她连自己的生活,尚且应顾不暇,难以理清混乱的思路。 “诺言?”察觉她蓦然低落的情绪,他蹙了蹙眉,疑惑轻唤,“怎么了?”“没我去梳洗下。”她微笑,仓惶逃离了他的视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站在卫生间里,她凝视无名指上那枚闪烁着低调光芒的指环。 一直以为,戒指套在手上,从此她的人生便被他人承接过去,她向往的快乐幸福,是理应从齐商手上得到的获赠。 却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其实,她也应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感情无公平对等可言,可婚姻却本该是双方共同的经营,而非一人独自承担。 不可否认,齐商给了她很多:一次接纳,一个婚姻的承诺,一个家,一种安逸的无需打拼的生活。 虽然他也并未完全让她的某些期盼逐一实现。 可她呢,又曾做出过哪些积极的努力?不过是无为无劳,沉默又不甘地保持等待。 这场婚姻,相较于他,她更失职。 想着想着,她不免感到黯然。 静默中,却突闻外面“嘭”地一声!好不惊人。 “怎么了?”她跑出卫生间,寻着声音来源。 “爆炸了。”却见齐商站在流理台前,听到她的询问,回过头无奈地笑了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微波炉。 “什么爆炸了?”她靠近,打开微波,弯腰一看,顿时呆在原地。 “这是什么?”微波炉内一片狼藉,黄黄白白四处飞溅,夹杂着壳状碎渣,有点腥气。 “鸡蛋。”齐商答得倒是坦然,“我想吃,放进去,炸了。”“你把生鸡蛋直接放进微波炉里?”许诺言惊诧道,望向齐商有些窘惑的表情,“生鸡蛋怎么可以直接放进微波炉?当然会炸掉这个你不知道么?”“不知道。”他哂笑,抓了抓头发,竟像个无措的小孩子。 “你真是算了,如果不想叫外卖,我做碗云吞面给你吃,好吧?”她勉强忍住笑容,然后开始洗手,有条不紊地为他做面。 “谢谢。”他一听,立刻笑开。 她的厨艺,他很怀念。 “没什么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不能在其他方面给你帮助或安慰,就只能是好好地当一个煮饭婆,顾好你的吃穿。”“那已经很了不起。”片刻沉默,他声音低柔。 天色已晚,套房的灯光很柔和。 她低垂的小脸,安静而柔美。 眼睫压垂,姿态专注。 眼前这安宁的画面,竟让齐商有种莫名的感动。 什么才是完美的人生伴侣?他道不出标准。 却觉此刻,能够有这样一个人近在身边,顾心他的餐食,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已是很大幸运。 “诺言,你离开后,我很少回家去住。”他望着她的侧脸,缓声道,“从前不觉什么,可没有了你,我才察觉生活的缺失竟是那么严重。”她动作微顿,却未停下。 “我一直都说,也一直认为,你已是我的习惯。 可这习惯二字到底是什么,我如今依然说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结果 只是明白,这习惯并非是对一个女人,一个妻子,或者一个能够顾我日常寝食的身份而言这是一种内心的安稳感。”“你的确在很多方面无法给我帮助或安慰。 但那并不表示,你不具备你的价值。”他对视她投注过来的目光,“你让我的心很安稳,这一点,也是其他人都不能给我的。 而对我来说,其实这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原来他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我从未想到,你能带给我这样大的影响。 让我出乎意料地为你感到愤怒,困惑,不甘,自省,愧疚,无措,让我愿意试着,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修正与改变只有你。”他的话落进她心里,温柔清浅,却似乎又带着沉重的碰撞感。 在她的心底溅起纷乱的浪花,又升腾为一种无法言说的酸甜滋味。 从不知道,听到别人的肯定,竟会是这样一种幸福喜跃心头的感受。 况且,这“别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他。 放佛这一句后,她所有的纠结与黯然,烟消云散。 灰暗的生活,突然明亮起来。 她无法言语,只能是眼角泛酸,对他露出浅浅一笑。 而他的电话,却突然再一次煞风景地响起。 “不必理会。”他唇畔轻扬,回应她眼中的询问。 哪知,这一次电话却是响了一次又一次,大有他不接听就不停止的意思。 最终,他无奈又有些恼然地按下接通键。 那一头女人的声音,连珠炮似的,显然是在对齐商表达不满与抱怨。 诺言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齐商的表情,渐渐地沉了下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窗前的苏唯立刻回过头。 “你怎么才来。”她的语音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份急躁,却又透出类似质问的意味。 “到底怎么回事,竟出现这样的差错?”齐商举步靠近,语气平静。 ――“齐天城”的赌场里竟然出现了装着炸弹的手提箱。 不知是哪一位贵宾躲人眼目随身带进,却又好巧不巧地“忘”在了大厅一个“很起眼”的角落里。 这只装着小型炸弹的箱子很快被人发现,又被人打开箱中内容暴露,立刻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这无疑是“齐天城”遭遇的首次重创――所有能够出现在齐城赌场内的人物,几乎个个具备相当的地位,本是提供服务等级的公共娱乐场合,竟会出现攸关性命的危险品他知道,这意味什么。 而那一个“忘”字也是苏唯先前在电话里给他的说辞。 她的用意他懂,却也深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一场蓄意陷害――“齐天城”所有的进出口都是警戒森严,电子监控扫描把关非常严格。 即便会有如肆那类人物前来,带着一些身负武装的手下,也会在第一时间传达到他这里,等待批准。 而那些会超出基本防卫范围的东西是绝不可能有丝毫遗漏的。 所以,他才能够确定,这次事件并非意外,必是经过一番仔细而缜密的策划。 “陈助理已经开始亲自监督保全部,着手72小时内的监控录像,正在核对所有进入赌场的宾客,一一排除中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对象。”望着齐商愈见深谙的眸,苏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出截止目前的情形。 其实她并不特别懂得保全方面的事,一整天下来,她忙于协助公关部尽量减小负面消息的扩散,已是感到有些头疼。 齐商点头,垂眸绕到办公桌后坐下。 “当时目击的宾客中,可有新闻界的人?”“没有,但是法国《资深评论》的pierre在这里”苏唯说道,瞄了眼齐商骤然微变的脸色。 皮埃尔莫尼。 颇具名望的法国评论家,时常亲临世界各地大小娱乐场所收集评论素材。 这也正是令她感到头疼的原因――皮埃尔为人低调,性情古怪,也许是职业关系,法国人特有的随漫在他身上未有点滴表现,一丝不苟,实事求是的作风,曾让很多因他爆出负面事件而大损形象的娱乐场主恨到牙痒。 而且这人还有一个毛病:若想对他采取一些“特别方式”来求得正面评价,那么绝对只会适得其反简直是软硬不吃的大理石。 目前“齐天城”虽然已经站稳脚跟,却依然还未到达不可撼动的地步。 所有事项有条不紊,需要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一次细微的差错,都有可能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 “那只箱子现在在哪里?”齐商终是抬眸,淡淡地问。 “保险库。”“叫人拍下多角度照片传到我这里。”他在苏唯开始联络的同时,按下内线,对着电话吩咐,“通知公关部召开紧急会议。 五分钟后开始。”随即他又掏出手机,播出一串号码。 “朗,我稍后会传你几份图片文件,你要给我最确切的描述,包括产地,出厂商,买家等等有关的所有细节。”“这人是谁?”看着他挂掉电话,苏唯好奇地问。 “裘朗。”他道。 “那个健身器材商?”苏唯一听这名字,疑惑更深。 脑子里随即出现了一个身形粗犷,不拘小节的男人。 齐商闻言,但笑不语。 健身器材商这是好友裘朗对外宣称的掩人耳目的职业。 而他的真实身份,哪会这么简单?“目前只有他能够最快给我想要的信息,且不会走漏风声。”“那么pierre那边呢?需要做出特别安排与他见一次面吗?”苏唯更在意的是这一点。 至于什么炸弹不炸弹的,只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不算什么。 “我与他直接见面似乎有些欲盖弥彰吧?”齐商斟酌,随即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 “那怎么办?一旦有关此次事件的消息从他那里漏出,后果根本无法挽回。”苏唯看向齐商依然平静的面孔,心浮气躁道――他到底知不知道目前为止,哪一边才是最重要,最需尽快解决的问题?!“不要急。”他突然笑起来,安抚她。 “怎么能不急?!你这个人就是这副温吞吞,雷打不动的样子!任何事都不会率先思考后果的严重性,如果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啊,苏唯。”齐商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深。 “当你开始考虑不良后果的时候,便是承认了它存在的可能性。 而我不想去浪费心神思考最终的坏结局,是因为,它根本不会出现。”“如果有人认为,只做这么一次下三滥的勾当,便能动摇我‘齐天城’的名望,给我一次打击。 那么我只能以更彻底的方式让他懂得,他是错的。 我的死穴不在那里。”苏唯微怔,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齐商。 满面春风般的温和,却令人感到寒冷。 夜色已深,齐商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静寂中放松着疲惫的神经。 接连两天的缜密准备,筹划部终是拿出力挽狂澜的设计,希望能够有所作用,将一出闹剧变为喜剧。 他摘掉眼镜,靠进椅中,再一次仔细回顾这整个“炸弹事件”的始末,手指随着时钟的滴答声响轻叩桌面,心情稍许的复杂。 保全部依然还未找出有关那枚炸弹的蛛丝马迹。 其实他很明白,只将注意集中在进出口的安检疏漏上,是不周全的。 裘朗早已发来有关炸弹的介绍――其中两点说明很独特:此新型轻量级炸弹,采取可拆装式设计,因此极其方便隐藏。 且,在一定的低温状态中,炸弹外壳金属结构的表面涂层,可以吸收与反射扫描器的透视线,呈现“隐身”状态。 可拆装式设计,说明或许它并非是“完整”流入“齐天城”的,而是以着单独的小小个体分别运进。 而它的“低温特性”,则立刻就点醒了他,有可能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这样的疏漏。 并非真的找不到根源,因它并不会凭空出现。 只是,若真追根究底起来就难免会牵扯出“内鬼”这类事情。 这才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整个“齐天城”,所有高低层员工两千余人,他早已视若一家,也一直都在不断强调着“团结”的重要性。 他不想去轻易地怀疑谁,也不想对谁失望。 因为失望的感觉,很疼。 他对苏唯说,别人打击他的事业,让他名利受损,并非是击中了他的要害。 可能她未能理解这话的含义。 ――其实他今生最为在意的,是身边人的“忠诚”。 然而世事难料,当你全身心地付出信任,生活却总是事与愿违地出现偏差。 如同那年,母亲抛夫弃子,与许父私奔,从此杳无音讯。 也如他还未来得及与弟弟共享更多的手足亲情,他便撒手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某种程度上,他们背叛了“忠诚”,自他的生命中离开,消失,没有告别,干脆决绝。 带走了他生命中的很多欢乐与温暖。 让他深刻地领悟到失望的痛彻心扉。 旋转座椅,齐商望向身后的落地窗,“齐天城”的璀璨灯火,繁华耀眼。 而此刻,他的心情却是这样的黯淡与落寞。 电话震动,提示收到短信息。 拿起一看,来自诺言――跟随乐队去往“齐天城”的路上,猜想你大概还未休息。 工作累吗,饿不饿?我带了自制的夜宵,如果想吃,请提前报名。 他挑着眉读完,唇角早已不自觉地扬出优雅的弧度。 拨通电话,那一头很快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应答,温软柔和。 “还要报什么名?全部都要留给我才行。”他笑言。 当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下似乎突然漫出一场温湿的雨,瞬间便润泽了之前的那份干裂般的痛楚。 “既然收到了短信息,你也要短信回复才行,怎么打电话呢?”她开场竟是一抹可爱的抱怨。 “哦?还有这种规矩?我不懂。”他疑惑道,依然微笑。 “当然啊”她也不太确定的样子,又要勉强维持自己的观点,“你想想看,别人花费时间一个个地打出字来发给你,而你只利落地拨了个电话,多没诚意。”“好是我不对,不够诚意。 我只想快一点听到你的声音而已。”齐商轻语,很享受这样与她轻松地对话。 同时脑中清晰地浮现出了她的那张面孔――单纯娇柔的表情,清澈发亮的眸,时常会泛红的面颊,以及每在感到局促时,都会咬住下唇的小动作。 他这无意的一句,让那边的许诺言,很久都没有回应。 “诺言?”齐商继续嘱咐,“到了马上告诉我,我去接你。”“我跟着乐队,不能随便离开的不过,演出时要唱三首歌,那个时间我闲着,把夜宵送给你,可以吗?”习惯使然,她凡事总想先询问他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等你。”齐商低柔道,随即结束了通话。 然后才发现,先前布满阴霾的心绪,此刻已然拨云见日,风清月朗了。 原来,他人生的所有温暖,还未全部逝去。 总归,还有这样一抹柔弱却坚定的身影,自始至终驻留在他的身边,长久相伴,倔强而忠诚。 “齐先生,有位姓许的小姐”“快请她进来。”齐商打断了秘书的通报。 很快,办公室门开,娇小的许诺言怀抱着一只便当盒,小心翼翼地踏进来。 “过来啊,我的地盘,你紧张什么。”齐商笑道,朝她招手。 “好宽敞”初次进入这里,环视四周,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让许诺言忍不住赞叹。 像是眼神都不够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全方位地将齐商这私人空间打量个遍,才最终看向他。 “大是大,就是有一点不好,冷清。”齐商起身迎向她,取过她怀里的便当盒,顺势拉住她的手。 “那为什么要选择这一间呢?”因为新奇,许诺言暂且没有察觉齐商自然而然的热络举动,视线掠过办公室右侧的微型高尔夫球场,又落回那张半月形的桌子上――圆弧形的办公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目测看来,若是拉直应该比一张单人床还长“因为这一间视觉最好,可以将整个‘齐天城’尽收眼底。”许诺言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前方那面清透的落地窗――夜幕低垂,璀璨灯火黯淡了满天星光,也令这座不夜之城美得叫人屏息。 她一脸惊呆相,直接朝着落地窗走过去,没有发现齐商眼角绽出的莞尔――她的模样,就像个年幼的孩子,惊讶又痴迷地靠近布满玩具的橱窗。 不过一间屋子,就为她带来这样的惊喜,他有些说不出的满足感,也有些许怜惜盘旋心头。 “美吗?”盯住久久立于窗前的身影,他缓步靠近,最终站到她身后。 “好美”她轻言,望着窗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顿了顿又说,“难怪你从前很多时候都不愿回家去如果我有这样一间办公室,也不舍离开的”她以玩笑的口吻提到从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感叹 听在齐商的耳中,却有沧桑的感叹。 “所以说,我是个傻瓜”他看着她微颤的眼睫,声音很低,“以为早将世间美好收纳眼底,却不知,一直都在忽略着最金贵的存在。”她闻言回过头,看住他坦然的眸。 抿了抿唇,眼底一瞬的水光微动。 “诺言”他扳过她的肩膀,仔细看向她的瞳仁深处。 却发现,她没有哭只是她的双眼太过明亮,像是吸收了所有的星色,微微闪烁,明亮得让人心动。 “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他敛下心绪,微笑地转开话题。 拉着她走到桌边,打开了可爱的便当盒子。 “这是什么?”他赞叹,语气中有意外的惊喜。 “八宝点心本来不是这样的,我稍微做了些改变,让它们吃起来更柔软,更易消化。 这么晚了,你不适合太硬的食物。”看到齐商脸上的喜悦,她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成甜美的月牙。 盒内八样小点心,个个精致可爱如同艺术品。 暂且不提味道,光是看着,都觉赏心悦目,让人不舍动口。 “所以,其实这些本就是特别为我准备的,是么?”他看着她,轻声问道。 眼底隐约闪过一丝黯然般的柔情。 她咬了下嘴唇,最终对他点头,脸颊泛红,难以应付他此刻深邃的目光。 他小心地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挑着眉梢细细品尝,眉目间很快被欢喜覆盖。 望着她貌似紧张的小脸,他竖起拇指,“星级水准。 我真该考虑,要不要把你挖进‘齐天城’的餐饮部。”实实在在的夸奖,让她笑出整齐的贝齿。 “喝什么?”他嚼着食物,抬头问,随即按下内线。 “不了,我很快就得离开你呢,我建议喝茶。 这点心适合清淡的饮品。”“好。”他点头,对着电话吩咐,“送杯橙汁进来,再给我泡杯茶。”秘书很快进入,走到齐商桌前,将托盘上的两杯放下,默然中不动声色地偷偷瞄了许诺言两眼。 “这位,是我太太。 往后她再来这里,你要记得她。”齐商突然开口,解答了秘书的疑惑。 齐商话音刚落,但见那小秘书脸色一僵,再看向许诺言时,露出明显的讶然与敬畏。 “齐太太好。”她很快恢复寻常,恭敬地站直身体――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齐太太,却没想会是这副清纯如学生妹的模样。 “你好。”许诺言也未预料齐商会这样坦诚地介绍自己,对着秘书温婉地笑了笑。 那秘书心里的震惊还是掩饰得不够彻底,出去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而她刻意躲避着那道视线,低下了头,看向专心享受点心的齐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又眨着因感动而微酸的眼,将目光移向别处。 无意间,看到他桌上铺开的众多纸张。 “这个是什么?”她指着其一的图片,犹豫着问。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可图片下方确切的说明,却印证了她的猜测。 “炸弹也是致使我这两天忙到晕的原因。”齐商顿住进食的动作,望了眼她心惊的表情,想了想,将那一张纸抽出来。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讲给你听。”他看着她难掩惊异与担忧的眼神,喝了口茶,深呼吸后,将近两天来忙碌的根源逐步讲出。 许诺言的脸色则随着他娓娓而道的经过,不断发生着变化。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把炸弹留在这里?因为你吗,他们想对你怎么样?”听他说完,她问出了最为担心的问题。 “并非是真想要我的命,否则,我此刻也就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可能是想要借此给我一些警告,或者,只想捣乱,让‘齐天城’的名誉受到损害暂时还不能够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一切都在调查中。”“别紧张,我不会有事。”看清她的无措,他拉住她的手。 她点头,可眼底的惶色没有消减丝毫。 “太好了,你还没离开,我正找你――”有人推门而入,随即一抹清亮的女音传入二人耳中。 许诺言回过头,就看到了蓦然收住脚步,愣在原地的苏唯。 四目相对,皆是意外。 齐商则微地皱眉――有些后悔,忘记交代秘书这个时间要拒见任何人。 苏唯向来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他的办公室,然而此时,是首次让他感到介意。 “你也在。”苏唯看着许诺言,沉默一下,这样说道。 没有什么称呼,也没有起码礼节性的问候。 她来到齐商的办公桌前,盯着她看的目光肆无忌惮,且具有一定的压制性。 ――她的表现,活像是许诺言不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什么事?”视线淡淡略过诺言默然的脸,齐商面色无异地询问苏唯。 ――她们二人彼此深知对方,他也就无需再装模作样地做什么介绍了。 此刻,他只想快点解决苏唯带来的问题,快一点让他与诺言独处的空间恢复清净。 “检验报告出来了,从炸弹表面,检测出了一些细微的鳞状物质看样子,该是属于鱼类。”苏唯语气冷静,举止却出人意料地有些张狂。 她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声丢在桌上,像是在发泄着隐忍在心的情绪。 “鱼类?”齐商翻开文件,看一眼便点头,“与我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炸弹的流入处,该是后厨。”单从裘朗发来的报告上,那一句“低温状态下,炸弹金属涂层可以呈现‘隐身’状态”来看,他已是有了大致的断定――只有后厨,才会时常有冷冻物品运进。 而如果真的检测出了鱼鳞状物质,那么炸弹很有可能是被拆开装进鱼腹中运入的,再在“齐天城”内重新组装,设计暴露。 他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轻轻地眯起眼。 本是已见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那现在是不是该把后厨有关人员聚集一起,集体送去调查?”苏唯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还是再确定一下吧,后厨那么多人未必个个都有关联,无辜的人不会想受这种不白之冤的”齐商没有说话,许诺言却突然开口,声音很浅。 她看着齐商,话也是对他说的。 ――她只是想不通,齐商向来温和大度,待人诚恳,不爱斤斤计较,也绝对不会去主动地冒犯他人身为这样领导者的员工,为何还想要做出对他不利的事呢?“再确定一下?!现在已是证据确凿,还要怎么确定?!”苏唯突然蹦出的声音,似乎提高了三度,面对许诺言就像是在对峙法庭上十恶不赦的罪犯。 “对方不管是谁,可是在做着威胁‘齐天城’的事,自然也就是敌对齐商,这样的人,就算再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是不可原谅的!难不成你还想要放过那些企图对你丈夫不利的卑鄙小人?!我说‘齐太太’,你那过于宽广的心胸,未免用错了地方吧?!”“苏唯!”一连串尖锐的冷嘲热讽,让齐商蹙紧眉心,低声叫住了她。 “诺言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对或不对,你何必这样生气?”――他倒是认为,许诺言的话不无道理整个“齐天城”,酒店饭店不谈,单是赌场的后厨,上下就已百来余人,没有个范围的缩小与判断,全部都送去调查,未免太不负责了。 而齐商这种明显的袒护,却让苏唯面色一僵,眼中的不悦更加明显。 “我也一样是讲出了自己的观点,你又何必埋怨我?!”她向来心直口快,不留情面,“难不成,我放着自己清闲的工作不干,忙着帮你找疑犯的举动还是错的了?!” 齐商被呛声,讶异地望着苏唯,还想再说什么,却感到许诺言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指。 “是我不对,什么都不懂还信口胡说对不起啊,苏唯,请你别介意。”许诺言闷红着脸色,在僵着的气氛中,鼓着勇气去直视苏唯锐利的目光,“我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是瞎担心瞎猜想可我,也不愿齐商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一点,想必你也一样。 所以基于这仅有的共同点,希望你不要怪我有口无心。 这件事,还要请你多多帮忙。”她又看向面色叵测的齐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你们好好谈,别吵架。”说完,她躲开齐商想要握住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她顿了一顿,侧过脸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显得很忐忑。 “诺言?”齐商起身,绕出办公桌,来到她面前。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提起,如果不对,你就当我没说过好吗?”“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说,跟我还客道什么?”他盯住她闪烁的眸,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跟齐天去郊游的事?那一次,学校组织活动抽奖,齐天他无意捡到了一枚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奖券,他很开心地偷偷躲到没人的地方,想先看一看里面的奖品内容是什么结果,其实是同学们的恶作剧,奖上写着‘齐天是傻瓜’这件事,后来他直到回家都还在生气你记得么?”“记得。”齐商努力地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抹回忆。 可他不清楚的是,她此刻提起这事有何用意。 “我只是不明白刚才你说,赌场里的那个人,发现了一只没有主人的箱子,打开就看到了炸弹能够带进赌场里的箱子,基本上都是装着现金的吧?他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那为什么还要当众打开不属于自己的箱子呢?为什么他不是带到无人的地方再打开查看呢?”轻柔的语气,却字句清楚。 当最后疑问出口的时候,齐商很明显地就凝住了一双淡然的眸。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之内无人再开口,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轻微的震动声,许诺言掏出电话,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脸色丕变。 “遭了!莉莉姐在找我我得走了。”她对着齐商说完,又对苏唯轻轻点了下头,便快速地小跑出去,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室内依旧安静得不像话,过了很久,齐商才返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保全部。 “我需要那个发现箱子的人的具体资料,越详细越好。 快一点送过来。”交代完毕,放下电话,他才终于看向身后依然沉默的女人。 “其实,她不比任何人笨,对不对?”他淡然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所以,如果未来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即便做不到善待,我也不希望你像刚才那样为难她。 苏唯,这一点,算我拜托你。” 利落地拉上车门,许诺言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喧哗围观不肯离去的众多歌迷,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 “这群女人还真是热情”阿楠坐稳后还在朝着窗外的粉丝招手,顺势以手肘推了推紧挨着他的鼓手ken,“我看到有个小丫头对你投怀送抱来着?长得蛮漂亮的嘛。”他一脸不正经的笑,只换来ken一记轻哼。 “莉莉姐,你没事吧?”诺言回头问身后的女人,刚才有个男歌迷一直用力拉着莉莉,得到签名又合影后,还是不肯松手,好不容易她才协助公司同事分开他们,却让莉莉因此丢掉了一只手套。 “这算什么。”莉莉倒是显得淡定,扯下另外一只,推开车窗就扔出去,顿时又是引起一阵争抢欢呼。 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呐许诺言讪讪地笑,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不过,乐队这才刚出道多久?往后随着名气增长,还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大场面呢。 方远果然是点石成金,经他点拨包装的歌手乐团,没有不红的道理。 而这一刻,她也想起了他说过的话,要培养她成为一个歌手的提议。 她真具备唱歌的天赋吗?真的能够成为一个受人关注与追捧的明星吗?仔细想来,方远在乐界颇具名气,什么资历的人物都见过,他总不至于拿这种玩笑耍她开心吧?自己没有胆量是一回事,可若他是正确的呢?若她真的拥有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潜力呢?得人轻借力,便是转身时。 人向来难以发现自身短处,可长处的挖掘,也往往需要个火眼金睛的识马伯乐。 谁不向往飞黄腾达功成名就,谁不希望在短暂的一生中活出个实实在在的意义来?她非圣人,自然也不例外。 这几天方远一直没有出现,据说是以评委的身份去参加了一个歌手选拔赛。 也因此给了她一些真正思考的时间。 说不心动是假的,她也渴望成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原因 然而,致使她如今对成功抱有憧憬的最大原因,却并非是多么高居的地位,名气,或金钱。 而是一种气度,心态,与资格能够让她终有一天,匹配地站在齐商的身边,不低卑,也不逊色。 就像,苏唯。 车子驶出“齐天城”,许诺言注视着那一片渐渐远离的繁华灯火,心里有着一丝酸楚的空落――不是因为之前与苏唯的尴尬碰面,而是因为她实在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是有多么多么的羡慕她,那个能够与齐商并肩奋斗,也能毫不示弱地与他对立争吵,勇敢表达意见的女人。 苏唯实在太过耀眼而优秀。 而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练就出那番境界?车内气氛沉静,大家都累了,无人交谈,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此当手中电话突然震动时,吓了她一跳。 打开看到是齐商的名字。 已经收工了吗,辛苦。 今天谢谢你。 还有,我对你很“这个”,更“那个”你懂得。 晚安。 这是什么?许诺言不解。 闷愣好久,才终于想起――前两天的那个“激情火热”的下午,她曾抱怨他发的短信没意思,还装模作样地指导他,说别人的信息,都是会说些“这个”,“那个”的不过是她一个胡乱的玩笑,他就真的开始给她“这个”“那个”的了?!什么跟什么啊真是!车内光线暗淡,许诺言盯着唯一发亮的屏幕,心里轻轻嗔怪,可脸上却已经笑开。 却不知,这副难掩幸福的偷笑表情,早已落入身后某人阴沉的眸底。 很多事,看似复杂,实则没有找到那一个对的切入口。 许诺言的无心一语,如神来之笔。 于是眼下,齐商才得以这么快就打开迷局。 不过是按兵不动地暗中关注在赌场里发现手提箱的那个男人,未出所料,果然在他自认一切已然安稳无虞之时,开始与人秘密接头。 随即幕后黑手揭开面纱,却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三九流。 ――私家侦探送来的照片,齐商好半天才认出,上面那个神秘的“大人物”,不过是当初刚建“齐天城”的时候,与他有过些许纠纷矛盾的无良地皮商。 如今连对方姓甚名谁,他都不记得了。 人心的仇恨,果然不能小视。 放下照片,他抬眸看着办公室中兀自站立,面带惧色的男人。 是赌场后厨冷藏处老资历的员工,也是个口碑不错的人。 齐商单手支腮,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平和的表情看不出心思,却能让人在这样风平浪静的气氛里,越发慌怯。 “齐先生,对不起。”那人终于耐不住这磨人的静默,开口道歉。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齐商语气淡然。 “其实我起初并不清楚那东西是炸弹的零件有人找我,说是想要在赌场里玩点小把戏小赚一笔,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些能够控制赌盘之类的仪器想着那些零碎的东西未必能有什么大作为齐先生,我真是一时糊涂,却没想到给您带来这样大的麻烦”“对方给了你多少钱?”齐商闻言,又问。 听到报出的数字后,他眸底竟是闪过一抹清浅的莞尔。 心中则有隐约的愠意――并非是为这事件本身,而是他没想到对方想要收买他“齐天城”的员工,竟然会开出这样低廉的价格。 ――他着实有些受辱的感觉。 “齐先生,真的抱歉如果不是我老婆要为孩子交学费,催得紧,我不会做这糊涂事让您失望的。 真的对不起您。”这人语气间似有一抹哽咽。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会再有下次,我任凭您处置。”“不,我是说,如果下次,家里还急需用钱的话,犯不上冒这种险,来找我就好。”齐商这话让那人愣了一愣,抬起始终低垂的头,望向他的眼中有些疑惑与不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虽须得之有道,但爱财本身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你也说了,是为了给孩子交学费,才会一时犯糊涂面对这样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我实在找不出怪罪你的理由。”齐商淡淡地笑起来,温和面目不见一丝怒色。 “齐先生,您的意思是”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了?“这个时间,赌场内大概很忙,”齐商看了眼手表,“快去帮忙吧。 这次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往后多注意。 好好工作。”那人像个呆子似的闷愣很久,才终于回过神,红着眼连声道谢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齐商摘下眼镜,捏了捏酸紧的眉,视线略过桌上的那张照片,再次拿起端详几眼,便用力捏皱,扔进了废纸桶中。 并非是他软弱无能,也并非是他假仁慈。 而是他早已权衡明白这整件事方方面面的利与弊:在切实利益未有受损的情况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拉近一颗忠诚的心,要比失去好太多。 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商人”。 内线响起,是秘书通知他赌场内的活动即将开始。 ――事情解决到此,已近大半,还有一个难题,便是苏唯口中的那个很难对付的法国评论家皮埃尔莫尼。 要怎样不动声色地探及他对“齐天城”的印象,并扭转不良局面呢?他自是有他的办法。 本是到了收工的时间,方远却突然派人通知,同名专辑《bl一一d r一se》中,有首歌需要做出新的改动,且要调整一下乐队本周的日程。 因此相关的人都去了会议室。 有些精神不济的莉莉说要去洗手间,中途离开。 所有人各就各位地等着她。 可她一去,很久都没有回来。 眼见沉默等待中,方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诺言连忙说要去看一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当她到了与会议室同层的洗手间里,却没有见到莉莉的影子。 思忖下,她又来到化妆室隔壁的专用洗手间。 刚进外门,就能闻到一股明显的烟味,其间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息。 “莉莉姐?”许诺言望着那道唯一紧锁的门,轻轻唤了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掉落,接着是莉莉略带神经质地反问,“谁?!”“是我啊,诺言。”很快门开,莉莉脸色有点苍白,又有慵懒地走出来。 “怎么了?”她问许诺言,来到洗漱台前,先将手里捏着的一包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诺言无意一瞄,看清是一块银色的类似巧克力包装纸的东西。 “大家都在等你开会你没事吧?”她问,看向莉莉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意识到什么。 难以藏住心事的小脸,浮现一抹讶然。 “我能有什么事?!上个厕所还要被人看着,真够烦。”莉莉漫不经心地洗手,貌似随意的语气在察觉许诺言脸上错综的情绪时,蓦然打住。 “你发现了?”她沉默稍许,眯着眼这样问。 “莉莉姐”许诺言想说什么,然而在不确定心中猜想的时候,她又不敢直接询问。 她垂下视线不与她对视,却不小心又看到莉莉依然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 娱乐圈中吸毒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方远却很忌讳这个,他曾明确规定,若被他发现手下的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必定只有一结果:卷铺盖走人。 所以,眼下该怎么办?“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最近压力有些大没什么瘾。”莉莉故作掩饰,又冷冷地瞪着她,“不准你多嘴!”“我知道。”许诺言立刻点头,心下却很为难。 不是因为莉莉不准她暴露这个秘密,而是她明白,那句“没什么瘾”,实则一句谎言。 若真没瘾性,又怎能称为“毒品”?而如果某天,这事真被方远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终于出现在会议室,方远沉暗的目光,自莉莉进入的瞬间,便死死落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了?”良久,他敛声问道。 “没事,有些不舒服,大概是累了。”莉莉答得轻松利落,脸上也不见一丝慌张。 可她身后的许诺言,却忐忑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惊人的秘密藏在心里,她无法如莉莉那般淡然自若。 “行了,我长话短说,大家好早点回去休息。”方远这句,让许诺言终于暗暗长吁一口气。 她偷偷地瞄了眼会议桌顶端的男人,却凑巧与他严肃的眼相对视,慌乱中只能速速撇开视线,把头垂得更低。 炸弹之夜。 所有来“齐天城”消遣的人,无不为这奇异的活动海报吸引了注意。 赌场里早是人群密集,议论纷纷。 不久前,据说有人在赌场大厅发现了一只装着炸弹的箱子,而照今天推出的这项活动来看,是不是就说明――那次叫人恐慌的谣传,只是一个噱头?晚上8点一到,赌场大厅的灯光骤然减暗,镁光灯聚焦一侧布置妥当的小型舞台,随即赌场负责人出现。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齐天城’,加入令人心跳的‘炸弹之夜’――”他说着这话,身后的背景墙立刻重重地垂下一副巨型海报,如四处可见的一样,是颗醒目的炸弹标志,下方两行字:炸弹之夜,激情馈送。 “各位一定好奇,今晚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惊喜’,”负责人一派故弄玄虚,“我相信不久前,很多宾客都听说过赌场里出现炸弹的事那么,今晚,就让我们发现更多的‘炸弹’吧。”“按照活动规定,凡是在赌场之中发现‘炸弹’的宾客,都有大礼相送――当然,几天前的那位幸运者,现在已是身处夏威夷享受‘齐天城’赠送的奢华七日游。”这当然是假的。 但此话一出,立刻引起鼎沸人声,“而今晚的赌场中,还有三处‘炸弹’,各位只需在玩乐的同时,随时留意印有炸弹标识的奖券贴,发现既有大奖!除此之外午夜前每过整点,赌场都有意外大派送!”负责人故意看了看表,“现在已是八点过五分,我们就先来揭开八点档的派送,究竟花落谁家――五,四,三,二,一!”倒数完毕,突来一声尖叫穿透了众人的耳膜!大家好奇的目光均投向吃角子老虎机的方位――只见一位中年妇人,正兴奋地又叫又跳,而她面前的老虎机已是打开储币箱,白花花的钱币正铺天盖地般地倒泄下来。 这就是活动的奖品?――白白送钱?!众人面面相觑,静默数秒之后,竟是一哄声地四处散开,满面期待地纷纷去往各自认为会发现大奖的地方于是,就这样一个有奖活动,令本来让人埋在心底的恐惧,化为乌有――就说了,这赫赫有名的“齐天城”里怎可能出现什么炸弹呢?原来不过是一次活动宣传。 望着视线所及,数不清的欢乐面孔,齐商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悠哉地双手插着裤袋,露出满意的笑。 区区一颗炸弹怎能打败他齐商?说是不自量力也好,低估他的实力也罢,他只会以“借力使力”的方式让对方明白――他们送给他的,不是一场打击,而是一次更能为“齐天城”带来收益与发展的动力。 “我还没见过哪一个赌场老板,会是这样大方送钱的慈善家。”身后传来低沉一语,不算标准的中文,倒也说得流利。 早已清楚来者是谁,齐商却故意面带讶然地回过头。 “齐商。”他朝那人伸出手,得到肯定的回答,“pierre 一ni来自《资深评论》。”深邃的欧式面孔,有点严肃的表情。 一双眸子在他脸上仔细探寻,似是在找着什么答案。 “‘齐天城’能有今天,全靠诸位来宾捧场,区区一点馈赠,又算什么?”他笑言,淡然的表情与出口的话语,无懈可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明白 可话是这么说,其实他相信对方也明白:众人会因为想得到大奖而更加高频率地出现在每一处赌盘前,“齐天城”做出了馈赠,得到的却是收益的增加。 所以,两两相抵,也就谈不上什么亏损。 “而我想,‘上帝’也总会更加偏爱聪明灵活,并心怀感恩的人。”皮埃尔莫尼望着齐商,许久一语双关。 “‘齐天城’给我的印象不差,全方位的服务已具相当水准齐先生没有向国外拓展事业的想法吗?单单亚洲,市场很小。”有戏他这么说,即是代表了对“齐天城”的认可。 “说到野心,是个男人就一定会有。”齐商笑得不动声色,“可目前的‘齐天城’仍需稳固与积累进军欧洲不是玩笑,除了实力,也需先树立良好口碑。 这就要靠他人给予的积极肯定了。”皮埃尔闻言沉默,随后望向赌场内的繁华一片,轻轻点头。 “不如,我们找处安静的地方坐坐,‘齐天城’不光服务到位,很多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酿,也会让人感到惊喜。”齐商笑着邀请,心里已见光明。 ――只要能够顺利地靠近这位古怪的评论界权威,剩下的事便是水到渠成。 摆平这人并非难事。 他还从没有见过他齐商谈不拢的人呢。 “诺言。”公司狭长的走廊中,方远叫住正欲离开的许诺言,看着她闻声一颤,又很犹豫地转过身来,不禁暗叹。 ――他究竟给了她多大的压迫感,让她每次一听他的声音,都会显得这般惶措?“老板。”许诺言笑笑,有些不自然。 心里骤然浮现的,却是莉莉吸毒的事――难道是方远发现了倪端,前来询问吗?她该怎么应付他?这两天,她刻意地躲避他,而眼下却还是不巧被他给逮到了。 “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许诺言明显发慌的眼神让方远忍不住笑出来,他自认向来不是个严肃到可怕的人,然而每一次面对她时,他都不得不要求自己一温柔再温柔。 在他面前,她永远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 “我只是有点累。 想早点回去睡觉。”她胡乱找借口,听到他轻嗤,“你今天一直陪着乐队录音,累在哪儿了?”她语塞。 的确,这一整天,她都守在录音棚里无所事事。 “我上次跟你提到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是时候给我答复了吧。”方远这一句,立刻让许诺言心中的紧张感如泄了气的皮球,顷刻松懈下来。 却又开始了另一种局促。 “那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考虑的”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 她怎么考虑不都只有这两种答案么?“那就是说,你做好准备了?”方远直视她的脸,小心询问。 “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她思忖道,声音很小。 “说说看。”“能不能先不要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因为我不知道”“你放心,在一切拨云见日之前,我不会走漏风声的,”方远了然她的忐忑,点头同意。 而回应间,他余光察觉不远处似有某个影子,不太分明地一闪而过,定睛瞧了瞧,没发现任何异样,他又把视线转回她脸上。 “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吃个夜宵,再来慢慢谈这件事。”一为公事,二为私心,方远认为自己的邀请很恰当。 “不了,我同意就是。 夜宵老板还是带着莉莉姐去吃吧。”――自从那次意外得知莉莉对方远的心思,她不知不觉便总是把他们看作一对。 怎么看两人,都很搭调,很般配。 于是潜意识中,自己也开始想与方远保持适当距离,以防止莉莉误会。 “莉莉?”不知她心思的方远,却是扬着声皱起眉来,“为什么是她?”“因为莉莉姐她――”许诺言正想着怎么回答,却闻方远突然又诧异开口,像是在对别人说话,“这个时间,你怎么还在公司?”未等做出反应,许诺言便被人大力地扳过肩膀,然后就看到,一脸怒意地站在面前的女人。 “莉莉姐?”她吓了一跳,明明不久前亲眼看到莉莉已经离开,不知她怎会去而复返,且还用着这种仇恨似的目光瞪着自己。 却见莉莉咬了咬牙,阴沉的声音像是自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答应过我不会说出来的,你这个叛徒!”她狠狠道,随即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许诺言怔愣的小脸上。 “你干什么?!”一切发生得太快,当清脆一声重重落音后,方远才回过神来,抓住莉莉的手臂,却又被她狠狠挥开。 “你说,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不会透露秘密,现在跟他打小报告又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他会给你什么好处,才让你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背叛我?!”莉莉双眼涨红,此刻已是无法控制情绪。 本是比较低沉的嗓音,发起狠来尖锐刺耳,不顾形象地连连逼问许诺言,引来几个还未下班的员工关注。 “看什么看?!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眼看莉莉跃跃欲试地似乎还想靠近许诺言,方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将莉莉推到安全范围之外,又转头对着偷偷窥看形势的手下怒吼。 只一声,就顺利清场。 莉莉被他用力一推,撞到墙上,疼痛地皱了皱眉,看了面色严怒的方远一眼,又把更愤恨的目光投向没发一语的许诺言身上。 之前,她本是已经离开公司,走到楼下才想起,忘记带一直随身的ip一d,返回时刚出电梯,便远远地瞧见许诺言与方远面对着面,不知在说着什么,两人距离很近,是一种很诡异的亲近。 出于好奇与那抹心虚的警惕,她悄然走近了些,躲在距离两人不远的一间办公室门边。 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低,她无法听清全部内容,只是断断续续地抓到些许重点――她听到许诺言对着方远提出要求,说是某件事暂时不能公布出来,方远很通快地应允,还说出了“除非事情水落石出,拨云见日,否则他不会走漏风声”之类的看似保证,实则带有引诱意味的话。 那一刻她还在紧张地猜测,是否许诺言已将她们两人间的“秘密”暴露出来时,下一秒便清楚地听到了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仔细想想,这个时间,这个位置,两人间这种形态谨慎又鬼祟的交谈,且还不时地提到她的名字如果不是许诺言在打小报告,还会有什么?若是公事,他们大可大方交谈,低声细语的算什么?! 而如果是私事一个连正式员工都还算不上的小跟班,能与娱乐公司老总之间有什么私事?!――莉莉努力地认定许诺言就是在向方远透露自己沾染毒品的事,是因为,她不想去思考,去正视,他们两人真有“私下交情”的可能性。 即便,她曾敏感地察觉方远对待许诺言的不同寻常可她就是不想去承认。 因为,那是会让她更加感到抓狂的另一事实。 “诺言,你没事吧?”莉莉作何心绪,方远已是无心顾及,许诺言捂着一只眼睛,低着头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姿态,让他担忧极了。 他想拉开她的手查看她脸上的情况,却又不敢随便碰她,只怕会让她更痛。 摇摇头,诺言回应了他,慢慢松开那只手时,听到方远明显的一声抽气。 ――莉莉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只是稍微打偏了些,却是狠狠抽过她颧骨上方,靠近眼部的位置。 那阵短暂的疼痛过去,渐渐出现的是眼角的酸胀灼痛,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伸手按一下,果然是肿了。 “你交代我的事,我谨守承诺,没有说出来。 可若你不打自招,铁了心地非要认定我对老板打你的小报告,我也无话可说。 随你怎么想。”她终是看向面色依然毫无愧疚的莉莉,语气出奇地平静。 却是清晰地坦露出了性情中难得一见的倔强。 心里,早已是委屈与愤怒交杂密布。 是的,愤怒。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原来她还可以拥有这么强烈的愤怒感。 与莉莉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她的脾气秉性许诺言早已清楚。 并非是个坏心肠的人,可不知是否真如方远曾经所言,莉莉始终对自己出身小酒馆卖唱的事抱有纠结,难以忘怀,也就总是带着一种强烈的自卑,以及因此转化出来的过分强的敏感自尊。 她时常苛刻身边的人,心情好了,可以与人风平浪静地欢笑交谈,心情不好,便看什么都不顺眼别人不提,单说自己,还曾因为为她倒水倒少了惹来怒颜相向;因为没有选择出令她满意的颜色的丝袜,被她说成心不在焉,工作不尽心;就连出去演出,得到的掌声与欢呼不如预期的热烈,下场之后,莉莉也总会莫名其妙地先朝她发一顿脾气这些,她都忍了。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抬手就打人?!除了那次遭遇酒鬼的事,这辈子,她还未受过这样平白无故的掌掴。 她也有尊严,有人格,就算工作性质再微不足道,也需他人给予一定的尊重。 凭什么,在莉莉自以为是的误解怀疑之后,她还要承受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许诺言挺直脊背,一只眼已是几乎睁不开,可气势上却似乎完全不输面前这个人气新星。 “走,诺言,我们先去医院剩下的帐,回头再算!”方远拉起许诺言的手,说到后面一句时,冷冷地瞥了眼莉莉僵硬的脸色。 “我没事。”岂料,许诺言却挣开他的手。 “你跟我道歉。”她直视莉莉,不肯示弱。 含泪的眼中,有着不容改变的固执与坚定。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莉莉呛声,不想被这出人预料的小丫头打压住。 “因为你错怪我,还打人,你要为你不计后果的粗鲁行为道歉。”许诺言字字清楚,算是与莉莉杠上了。 “谁叫你在人背后偷偷摸摸地说坏话!我听到你提起我的名字,听得很清楚,这一点你不敢否认吧?!”“提到你的名字,就是在说你的坏话吗?!娱乐新闻,报纸上也会提到你的名字,都是在说你的坏话吗?”“好了,都别吵了。”方远终于忍不住加入两个女人的战局。 可是,如果抛开今晚莉莉令人气愤的行为不谈,也抛开诺言红肿得让他心痛不已的伤处不谈其实,他很想笑出来。 ――这一刻的“小白兔”大概不会知道,她生气与固执得非要得到一个交代的模样,有多可爱,又有多耀眼。 他注视许诺言的眼神,一瞬不瞬。 更让莉莉心中嫉愤的怒火肆意纵烧。 “如果不是在谈论我的事,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什么样的话题能让你们这样鬼祟低语,还非要提到我不可?”莉莉认准一点,咬死不放,也非要许诺言给出亲口确认不可。 “我们是在说”蓦地,许诺言收住了声。 “怎么?什么啊?说不出来?”莉莉见缝插针,眼见诺言无从回应,便露出一抹貌似“胜利”的冷笑。 “我们究竟说了什么关你屁事!你那名字就那么高贵,别人提都不能提一下吗?”方远摆出了明显立场,早已看不惯莉莉骄纵刁钻的个性。 “我们提到你,只是偶然的意外其实真正的话题是”这一刻,许诺言不知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有一种豁出去的坚定与磊落,“是老板一直在试着说服我,成为一个歌手。”方远闻言一愣,没有料到许诺言会亲口说出这件事,本来之前,她还在拜托自己不能透露丝毫。 不过,这未在预期的发展,却是令他感到开心的。 ――只要他的计划可以顺利开启,管它是以何种开端行进轨道?莉莉当然更没想到这种答案,片刻怔愣,突然就笑起来。 “歌手?!成为一个歌手?就凭你?!请问,你看得懂五线谱吗?五音还全?”她自然是不相信许诺言的话,眼前这个在她印象里,始终软弱无能,平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女人竟敢对她说,她要成为一个歌手?!还有比这更蹩脚,更可笑的谎言吗?此时此刻,莉莉脸上的讥讽与鄙夷,深深地刺痛了许诺言早已受伤又急欲反击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确定 “是啊,我不懂五线谱,五音全不全也不确定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只你一人会唱歌。”许诺言攥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她看着莉莉,清亮的眸中闪烁着一抹不肯服输的斗志。 “若你不信,不妨见识一下。”她最终落下这一句,便不再看向莉莉依然充满怀疑的眼,举步越过两人,朝着录音棚走去。 站在监控室里的两个人,各自怀揣不同心思。 方远面色无异,实则心里乐透了,还记得上回他用尽了办法,也没能二次耳闻诺言的歌声,没想到这出意外的闹剧竟会逼得她情愿主动献唱。 他凉凉地瞥了眼神情严肃的莉莉,又转回目光。 “诺言,选首歌你拿手的。”这话显然是暴露了私心――他真的很想用事实向身边这个傲慢又无知的女人证明自己的眼光。 虽然这两个人,都是他亲自看中选定的,然而面对她们,他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他更愿坚信,许诺言才是一块未经雕琢,价值连城的瑰宝。 她未来的成就,将会是莉莉望尘莫及的。 许诺言并非头回进入录音室,却是首次站在“主角”的位置上。 她盯着眼前的麦克风,有些不适应感,可当视线掠过隔音玻璃的另一侧,触及到方远的满目期待,及莉莉貌似看好戏般的模样时,那一波微澜斗志,再次高涨起来。 “b一 t一 die”她思忖开口,道出歌名。 却令方远与莉莉同时一愣。 ――这名字他们不陌生,因为就在下午乐队录制专辑的时候,休息间隙,莉莉曾坦言她最近爱上了这首歌。 且在乐队成员的鼓励声中,她还尝试着唱了一唱。 慵懒歌后na del rey时而低哑古典,时而轻扬飘渺的声线,那种叫人着迷的惆怅又随性的演唱技巧,是很难被掌握,被模仿的。 当时听过莉莉唱腔之后的方远,还半玩笑半直白地点评:每当她想刻意地去展现“慵懒”,表达出来的总是明显的“风尘味”。 所以眼下,当许诺言点出了同一曲,他们很明白这意味什么――选择这样高难度的歌,且还是莉莉演绎失败的一首,要么是她傻头傻脑不自量力,要么,就是她有意挑衅――被冲动驱使的她,只想证明:莉莉无法唱好的歌曲,她可以完美驾驭。 “诺言,要开始了哦。”此时弥漫在方远心里的感觉,已不能单用一个“期待”形容,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与紧张相交杂的满涨感。 做出消声调整,按下一键,前奏开始。 许诺言垂眸深深呼吸,明白事到临头,已不容她退缩。 feet d一n't fail n一我不再轻易跌倒,take t一 the fish le我无暇顾及只要走到终点,all y heart, it breaks every step that i take我的心,每走一步都会更显脆弱。 but i' h一pg that the gates可我还是报以希望,they'll tell that y一u're e你终会只属于我。 alkg thr一ugh the city streets穿梭于大街小巷,is it by istake 一r design不知为何置身此处。 i feel al一ne 一n a friday night如此孤单的周末夜晚,can y一u ake it feel like h一, if i tell y一u y一u're e若我说我只爱你,是否你会结束我的流离漂泊?说话柔声细语的许诺言,唱起歌来嗓音明显降低很多,有着些许的沙哑,类似烟嗓的效果。 这种非技巧性,类似本能的表现,都是出乎意料地叫人惊艳。 方远沉默凝眸,看着她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演唱也逐步到达让他满意到震惊的程度,专注的眉目不自禁就流露出了笑容。 听着她的歌声,他脑中浮现的只有一个愈加清晰的画面――未来的某天,这个褪去青涩与胆怯的小女人,终能淡然自若地站在舞台之上,以歌声带给人灵魂的震颤。 “你觉得怎么样?”歌曲临近尾声,方远才将贪恋的目光转到莉莉脸上。 眸光凛冽,唇边却有高深的笑意。 “对于像她这种具有天赋的外行人,我想五线谱认不认得,或是五音全不全之类,早就不算问题了,对吧?”他望着莉莉眼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震撼,笑眯眯道,“觉得羡慕吗?要我说别羡慕了,直接嫉妒好了。” 莉莉的嘴唇抖了抖,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许诺言那女人,怎能发出这样的声线,唱得出这首歌?一时间,震惊,不信,困惑,不甘与嫉妒,一并涌上心头,让她本是抱着会看许诺言出丑的笃定心态,急转逆下。 她望着方远,见到他眼中的冷漠傲然,明白这一回她是输了,输得彻底,面子里子一块丢了,连本钱都没捞回。 “事到如今你大概已经明白,我刚才与诺言究竟在谈论什么。”方远道,目光又蓦然冷下三分,“不过,我现在也开始好奇你到底有什么事怕我知道?诺言的确没说,你敢告诉我吗?”这一句,让莉莉的脸色骤然变白。 方远盯着她不寻常的面色,直到歌曲结束。 瞥了眼录音室,却发现不知何时,许诺言已经离开。 “不管你做了什么,从现在起,我全当它没有发生过,不论是你那不敢见光的秘密,还是对待别人不应呈现的骄纵举止,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 脚踏实地的做好你的本分吧,你不比别人出色,你只能更努力。”方远说完,便急急离开了监控室,看样子是追许诺言去了。 只剩莉莉一人立在原地,望着他匆忙的背影,攥着双拳目光闪烁。 ――他不追究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这本是令人轻松的侥幸,然而她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深知:他不追问不探究,并非是他真的愿意原谅她,理解她,宽容她,爱护她。 而是,他现在要急着去找另外一个女人他根本就没有兴致理会她。 离开“方圆”,诺言一颗高悬而动荡的心,还没有平稳下来。 她一路茫然地走了很远,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绕回住处。 房门落锁,没开灯就直接上了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 静默中,眼泪这才流下来。 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成功地以实际行动,向莉莉做出了反击,捍卫了尊严。 可她依然很难过,为着今天不该承受的猜测怀疑,恶状相向,也为着从今往后,她将不能再继续以员工身份留在“方圆”的事实――闹到这一步,莉莉或是无法再原谅她了吧?她也本就没有脸面,若无其事地再出现她面前。 好好的一份工作,就这么丢了。 从小到大,她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可生活回馈她的,却总是叫人失望的结果。 孤单的夜里,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此时此刻,她好想念母亲,想念齐商,想念那个曾让她感到安全而温暖的家。 只是目前她唯一能够尽快得到的慰藉,只有一种。 黑暗中,她摸出手机,寻到齐商的电话。 怀着仅存的希望,播出了号码。 那一边响了很久,才终是被接通。 “诺言。”“齐商”她艾艾地唤了声,不知为何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心里更感酸楚,泪水流得更凶。 “你在哪里,还在工作么?”她努力控制自己,让声音听来没有异常。 “是啊,前几天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后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齐商语气透着些许的疲惫,可对她说话,还是满覆耐性与温和。 “你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下班我想你”她将心里那一点渴求讲出口,捂了捂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真的很想念他,想念他眼尾眉梢的温暖,他宽阔的怀抱,那个有着他气息存在的家,以及在他身边时,她心里弥漫的安稳感。 诺言,你让我的内心安稳。 ――犹记得,那一天,他亲口对她这样说。 而此时,她才终是明白这一句背后,是怎样的含义,怎样的一种丝缕连绵的感情。 “我也想你。”齐商顿了顿,声音听着像在笑。 “不过暂时我还脱不开身,一会儿还有个会议,忙到很晚也说不定。”“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你先休息。 我明天早点下班去接你,怎么样?”原来他不能来。 在她这样需要他的时候。 许诺言咬住下唇,难掩心中失望。 “诺言?”许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齐商疑惑轻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没有的。”许诺言深呼吸,勉强忍住,不让自己情绪崩溃,“我就是很想你,既然你在忙,那就继续吧,我没什么事,真的。”说完,她先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变暗,她的整个世界似乎都跟着静寂下来。 内心寒冷,孤立无援,不见一丝光亮。 昏沉中,门铃似乎在响。 许诺言茫然地坐起,缓了好久才回神,确定这阵音乐并非来自梦境。 打开台灯,床头时钟显示,她不知不觉睡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谁来了?齐商吗?!脑子瞬间清明,她跌撞地下床走到门边。 “谁?”她问,听着门外传来的另一抹不在期待的声音,“方远。”老板?许诺言犹豫着开门,看着方远站在门口,不知去过哪里,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颈间的领带已经扯下拎在手里,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发丝微地凌乱,倒也呈现出平日不太常见的狂野不羁。 “我找了你很久。”方远见到许诺言的那一刻,先是一阵心痛――她左眼那块明显的淤肿,还未消退。 “找我?”许诺言不明就里。 “是啊,你从录音室离开,直接回到这里了吗?没有吧?打你的电话,又不接。”许诺言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离开录音室之后,她的确没有直接返回住处,而是游魂似的东游西逛,一个人沿着马路走了很久。 方远的电话,因为彼时她心里的气闷而被统统无视了。 “这么晚了,老板有事吗?”她问,轻轻移开视线。 “已经睡了?”方远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完整穿着,又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未等她做出反应,方远大大方方地直接进入。 “要喝什么吗?”许诺言跟在他后面。 人已经进来了,她自然不会太失礼。 “不了,我只是看看你。”方远随手将领带丢在就近的床边,回过身看住许诺言一张狼狈的脸,“你好些没?冷敷过没有,怎么看起来肿得更高了?”他声音低柔,有着掩饰不掉的怜惜。 “没事,随它去吧。”抬手摸了摸左眼尾,那一块的确比之前更肿,还残存些许的疼痛,“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事已至此,她终归是不能再去“方圆”上班。 “其实我来,还想跟你道个歉。”方远沉默一下,又说,“我早该把你调离她身边。 本来打算,如果助理的工作不是很累,先让你还跟着她,以便学习更多的东西积累经验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 是我的疏忽,诺言,我道歉。”“不,没你的事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听到方远这话,许诺言连忙摆手,笑容却有苦涩。 路都是自己走的,不管遇到什么,都怨不得别人只是此刻,她说是这么说,却也一时找不出自己错在哪里。 错在今天不该与莉莉发生争执?几天前不该一不小心,看到莉莉吸毒的事?不该来到“方圆”应聘助理的工作?还是再将时间向前推,推到她离开齐家之前?或许她本就不该离家出走,出现在‘方圆’里,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不甘,安分老实地守在齐家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境地。 方远凝视许诺言半垂的眸,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却又被她这副迷茫又落寞的神情吸引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迷路 ――为什么,她总是像个迷路的小孩子?孤单单的样子,总是不知归途的彷徨。 她不会知道,每当看到她这样无所适从的状态,他总是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里,给她温暖与依赖。 而此时他更想这么做。 当周身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许诺言惊讶抬眼,未能说出什么,便先听到方远近在咫尺的声音,带着珍重般的叹息,“诺言,你唯一的错就在于你太美好。 他人不懂这美好,要么眼拙,要么嫉妒。 那都不是你的错。”语音未散,他的便落了下来。 “诺言,我不明白。”方远贴着她的耳边低语,“你究竟是哪里不好?才让齐商那个笨蛋,这样忍心无视。”当这个名字清晰地落进心里,许诺言瞬间的怔愣,便更加大挣扎的力量。 “诺言,不要再抗拒我,你早该明白我的心情,我对你的感觉。”方远不肯放手,连语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放开我――放开!!”一声尖叫,许诺言竭尽全力地挣开他的钳制,远远地后退了几步,直视他的目光中,水光涌现。 “你走!”她咬着唇,冷冷下出逐客令。 “诺言”她受伤的表情击中了方远一颗失控的心,让他片刻间清醒过来。 ――他刚才在做什么?怎能趁人之危?张了张嘴,他靠近着还想说什么,却见许诺言如受惊的小动物,退到了更远的地方,紧靠着墙面,满脸戒备。 “你回去吧,请你快点离开。”明显的拒绝,让方远内心拧痛,却也无法再做什么。 想解释,她听不进去,想要再次拥抱她,更不可能。 他望着她没有丝毫软化的决绝表情,沉默很久,才终是朝着门口走去。 “抱歉,我不该这样心急,吓坏了你。 但是”开门的瞬间,他又看向她低垂的小脸,“我不会后悔所做的一切。 也有信心,你迟早会属于我。”留下这句宣告,他离开了。 许诺言强忍镇定地站在原地,很久,才虚脱般顺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上。 心里一片灰暗与失望。 静默中,走廊里似是又传来脚步声,很快门铃再次响起。 她没动也没应声。 这一晚承受得已经足够多,她已经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门铃停隔数秒,又响起来。 而这回,还伴随着一抹低沉的轻唤,“诺言,你在吗?”她闻声蓦然一愣,慌忙起身打开房门。 “齐商――”见到他的那刻,许诺言哽咽出声,再也不顾是否会更显狼狈,哭着扑进他怀里,狠狠地抱住了他。 放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今晚所受的一切打击。 “怎么了?”齐商声音温和,似乎还有些笑意,拥着她慢慢踏入房中,“见到我就这么开心?那我是不是也该配合你,哭一哭?”“我只是很想你”许诺言无法控制滂沱泪意,鼻音浓重,很委屈的模样。 “我知道,”齐商语气更柔,“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他在她的发顶,落下抚慰一。 然后抬起那张埋在怀间的小脸。 这才看清,她眼尾那处淤肿的伤痕。 “这里怎么回事?”温柔音色忽而转冷,他伸出手指碰了下她的眼角,见她一缩。 “没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撞到的。”许诺言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解释。 ――今晚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提到之前的那些伤心事。 “撞到的?”齐商的声音透出不信,盯着那处明显是被抽打过才会留下的痕迹,“你是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手吗?”“告诉我,是谁打你?谁欺负你?”他扶住她的肩膀不准她逃避,却见她强忍的泪水簌簌滑落。 “别问了,求求你。 都过去了你来了就好我只需要你。”说着,她又投入他怀里。 齐商抿住唇,真的没有再追问,抱紧她给予支撑。 心下却没有那么轻松,缜密的脑中思索着无数可能,目光移动间,突然又被床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淡然的眸,微地一眯。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该是一条男士领带。 那样一条颜色浮夸的男士领带,出现在诺言的房间里,还是那般突兀地摆放在床上。 这说明,在他之前,有别的男人来过这里。 会是谁,他已有所了然――诺言向来没有什么异性朋友,除了自己,唯一能够在这个时间进入她房中的,还会有谁?齐商怀抱着许诺言,轻抚她紧绷的背给予最柔情的安慰,在她看不到的那双眸中,却是微澜渐起,点点星寒。 而就在这充满温情的无言时刻,没有落锁的门突然传来两声轻敲。 齐商转头,只见那道门被缓缓推开,随即跃入视线的,却是方远那张讨人厌的脸。 “齐先生?”方远的表情可谓“诧异”极了。 那模样就像见到齐商是多么神奇的事一样。 许诺言身体明显一僵,或是以为出现了错觉,很慢很慢地从齐商胸前抬起脸,怔然地望向门口。 他怎会去而复返?“抱歉啊,诺言,我的领带似乎落在你这里了。”方远就这样迎着面前两人各异的目光,指了指屋内的床,一派镇定坦然。 领带?许诺言茫茫然地随着他的手看向床边,才终是发觉那一抹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本是不想来取,但想到你明天或许不去公司,而我还要用到它,就又回来了。 反正也没走出多远。”方远笑着说完了这段带着明显暗示的话,“只是没想到齐先生也来了,打扰二位,不好意思。”方远的神情真的很显“歉疚”。 却令齐商眸光一暗。 “来得正好,倒也省得我去找你。”他盯着方远不见破绽的眼,“诺言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这问题让方远微愣,眼底似是而非一抹异色。 “齐商”许诺言已是无暇顾及方远莫名其妙的再次出现是怎么回事,只怕他会对齐商道出受伤的原委,惹出更多麻烦来。 “我在问他,你不要开口,”齐商瞥她一记,目光略显阴郁,“我不会相信你的‘撞伤’一说,我要真相。”“这都怪我,没有看顾好诺言。 齐先生要怨我,我不会辩驳。”方远倒是坦荡荡,三两句便将责任拦在了自己肩上。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齐商又问,没有被方远轻易糊弄过去。 “别再问了好吗?算我求你,齐商,不要再问了”许诺言抓住他的手,望着他眉目间渐渐覆满的诡异柔和,可怜地哀求。 ――即便是生气,他也向来喜好以“笑”示人。 往往怒气越深,笑意便越浓。 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深知他性情中这“独特之处”,她才会是这般忐忑不安。 也许从未有人真正知晓,眼前这男人,那颗看似盈满柔情的心底,藏着一枚多么固执而坚定到无法撼动的内核。 温柔亲和,并不代表随波逐流,任人践踏。 而是他的心,超乎同龄的深沉,寻常是非纠葛,已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可若有人不知轻重,非要探及他的另一道灵魂许诺言不敢往下想不敢去回忆多年前的法庭上,面对那个开车撞死齐天的肇事司机,他面目载满的笑容,多么阴暗,多么冷。 “不过是冲动的结果,齐先生非要追根究底吗?”方远终是没将莉莉道出。 “我太太在你手下遭受虐待,我不该过问清楚吗?”齐商却再一次化解了方远的太极。 “这件事,我定会作出处理,绝不偏袒。 只是――齐先生的用词似乎过于夸张了,如此心痛诺言的举动,也着实令人匪夷。”那个“虐待”听在耳中很让人不好受,方远忍不住讥讽,“如果我没记错,诺言当初之所以离家出走来这儿上班,不也正是因为齐先生你的‘不善待’吗?” “老板!”许诺言大惊,不知方远是哪根筋不对劲,竟偏偏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夸张?哪里哪里。”齐商略微挑眉,正当许诺言琢磨着他下一秒将会说出什么时,但见他突然飞速地朝着方远狠狠挥出了一拳。 “嘭”地一声,实实在在的肉击闷响。 而未有预料的方远则立刻捂着腮,吃痛地弯下了身体。 “懂了么?这,才叫夸张。”齐商甩了甩手,笑容恣意。 “齐商!你怎么可以打人?!”许诺言惊呼,想去扶起方远,却被齐商一把拉住,“没你的事!”这小子玩的把戏,还以为他不清楚?――他完全确信,那条领带是方远故意留在这里的,或者是知道他会来看诺言,而刻意地返回出现在他们面前。 方远心中那点耍弄伎俩的模式,他早就摸得清楚,始终不想太过分,一是因为近期他与诺言关系已见缓和,这比什么都重要。 二是因为他不觉得方远会对诺言抱有太久的幻想,毕竟她是有夫之妇,且方远身处的世界,各路莺莺燕燕什么人都有,一朵清纯小花,未必能够激得起他太强的占有欲。 却没料到,是他预计错误。 这小子要远远比自己意识到的,更加讨人厌。 方远挨了一击,很快站直身体。 抹了抹腮边,不知为何,唇角却浮现一丝笑意。 “你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挑衅道,竟又在齐商阴郁目光中,朝着他靠近一步。 “对不起,老板,”许诺言被齐商拉着,无法接近,只能出口劝阻,“是齐商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先离开? 许诺言的话处于被完全无视状态,方远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直视着齐商,片刻又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干脆摆明态度好了。”“我要诺言,喜欢她,一定要得到她。”清晰语句,每一个字蹦出来,都让许诺言眼中的惶色更深,让齐商的愤意更浓烈。 “方远”这一刻,许诺言惊异地唤出了他的大名。 他闷闷地盯着方远,在他不肯服输的视线中,终是再次把持不住!“齐商!别这样求你――”许诺言敏感地察觉他突然升腾的进攻性,在他出手之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再去打方远,然而因为她的缘故,齐商没能得手,却又听头顶一记闷响――这一回竟是齐商吃了方远甩来的一拳!! “天啊――!” 许诺言身形一僵,立刻放手对齐商的阻挡,改为去安抚方远。 从未见过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场面,也根本无从劝阻这正处于愤怒中的二人。 她像只小陀螺似的在两人间周旋,却又不得要领,哪一边都阻止不了,只是越忙越乱。 齐商与方远,都被激出了性情中暴戾的一面,此刻什么气质风度,都被统统抛之脑后,非要分出个高低上下不可。 诺言在左右为难,慌乱阻拦之际,却被两人同时拉住推出了战局。 身单力薄,她后退着撞到门边的柜子上,撞得后背一痛,瑟瑟地蹲了下去,却无人理会。 “你们别打了”许诺言不知事情怎会发展到这步境地,也不知该怎样继续劝慰平复这场不该出现的纷争。 她强忍着背后的痛站起身,束手无策地看着依旧纠缠一起的两人,他们脸上暴露的愤恨与仇视,让她内心焦急又无力。 “住手别再打了”仍是无人在意她的请求。 “别打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才终让这场对打暂停下来,两个男人,神态混乱地一块望向脸色苍白的女人。 诧异于狼狈的她,突然呈现如此冷静的神色,泪水自澄清的眼眸深处无声滚落,带着心伤与失望,却也不见任何的软弱之色。 “够了我受够了。”她说,扫过方远强敛怒气的面孔,又将目光转向齐商沉暗的瞳眸,“你们两个都走。 离开我的视线。”“诺言?”方远犹豫地唤她,见她蓦地闭了下眼,唇瓣抖了抖,没敢再出声。 而齐商却径直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 “跟我回家。”他坚定道。 许诺言慢慢地抬起泛红的眼睛,注视他的目光犹如面对陌生人。 “为什么,你要打人?”她问。 齐商微怔,眼神闪过不悦,“你说呢?!”还不是因为那个爱搅混水的小子该打?!还不是因为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因为你不愿相信我,对么?”许诺言却是道出另一个答案,“因为你始终觉得,方远会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认为我会是一个很易动摇的女人,能够随便地改变心意,去跟从别人” “其实与方远无关,你只是根本不信任我,对不对?”如果一场婚姻,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无,那只会是一种虚无而惘然的存在。 那还有什么意义?这原因,虽不是齐商内心真实所想,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无法否认的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坚定 若信任坚定,他的确不会这般惶措而愤怒地介意方远的出现――他思忖着没有开口,可眸间闪过的恍惚沉思,却令许诺言的心跌得更沉。 比起曾经承受的无视与冷落,他的“不信”更加让她心痛。 就算他的身边,一直都有那么一个叫做苏唯的女人,然而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她有过嫉妒,有过退缩,也有不甘,却都是出于难以挥去的自卑感与深厚情感的交锋作祟,她从未对齐商本人产生过任何怀疑的想法。 她始终都在努力地相信――即便他们的婚姻不是她预期的模样,但只要齐商不离开家,也不抛弃她,就还是对她有着感情的,还是会待她好的。 她交付了信任,可他呢?这一刻,许诺言心里发寒――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她一点也不清楚,自己在齐商的心里,是什么样的。 “诺言,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这样一个不忠不诚,冲动又虚伪的小人?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良久静默的气氛,终被齐商打破。 他话语间,弥漫着同等的失望。 “那么你毫无根源地这样判定我的同时,是否也给了我信任?” 许诺言一时无法反驳齐商。 被他的话狠狠刺痛,闷愣半晌,脸色涨红。 “是啊我也没有资格说你。”许久,她才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声音软弱下来,“我只是无法确定,让你终究失去镇定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习惯’,占有欲,还是其它?”她随即仰望齐商阴晴不定的双眼,似是在等待一个始终期盼,却又不敢轻易笃定的答案。 如果,此时此刻,他肯说爱。 给予内心茫然不定的她,一些力量与信心。 天涯海角,她定会义无反顾地再跟他走。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我们回去再说。”可齐商却无视她的渴望,沉声说道,还未从先前的愤怒中解脱出来,“除此之外,你明天就给我辞职。 尽快离开‘方圆’。”――其实她的心思他清楚,却不懂,为何她一定要在这样的情形下,逼问他的心意?方远这个恶心人的家伙还在这里,要他怎么直白开口?今晚已经够丢脸了,连站在“方圆”的员工宿舍中,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原因是什么很重要因为我不想再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不想再毫无尊严地生活。”“毫无尊严?”齐商蓦地眯眼,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你从前是怎样没有尊严?离开齐家,你就有尊严了?!跟这个混蛋混在一起,你就有尊严了?!”他指了下方远,言辞尖锐,没有在意后者脸上不悦的表情。 “对我来说,没有爱,就是没有尊严。”许诺言不肯放弃,又执拗地抽出了一直被他紧握的手。 或是这一天下来,接二连三地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失信于莉莉,挨了一记耳光,方远带来的安慰,伴随着的却是她不愿接受的冲动侵犯,直到齐商出现,她以为终是可以放下一颗疲惫的心去尽情依靠,可这个她唯一愿意去依赖的男人,却连一句温言软语都不肯说。 她不甘心。 “许诺言,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掌心的空虚,令齐商忍无可忍,她摆明对峙,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态度,也再次踩中他隐忍的底线。 让他感到在方远面前,颜面尽失。 而这种完全不懂心情,不给面子的质问,则令诺言闷闷地抬眼瞥了他一记,没说话。 “不回去是吧?”这句话,齐商似是咬着牙说的。 稍作停顿,见她依旧没反应,才点点头,轻然一笑,“很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不勉强。”说完,他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齐商?”坚决的背影,顿时让许诺言失了强撑的镇定。 “他那么过分,你还想追?”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方远,抬手拦住貌似想要追出去的许诺言,却被她一把推开。 “齐商,你是个小气鬼!说句爱我又不会少块肉”连许诺言自己都很诧异,怎会说出这样别扭得如同小孩子的话来。 她看着面前那道疾步而行的身影,追赶得有些吃力。 “我只想得到一些安慰,你又这样对我发脾气”她开始哽咽,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焦急地小跑起来。 听到他按下电梯键子的声音,连忙冲到电梯口,撑住两扇将合的门。 “放手,很危险。”站在电梯里的男人,开口道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你就这样走了,要我怎么办?”许诺言咬着嘴唇,满眼哀怨。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齐商冷冷道,想起刚才经历的挫败,眉目间再次闪现阴霾。 “别这样我跟你回家还不行么”什么尊严,连本钱都没捞回。 许诺言窘迫极了,可又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齐商离开。 她有预感,这一次他若走了,他们的关系或许就会步入更恶化的程度。 “我看不必了,反正你也不会寂寞。 少了我,还有人陪。”齐商拉开她挡着电梯门的手,将她推出危险范围外,才又按下关门键。 而就在此时,又见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环抱着双臂弯下了腰,露出很痛苦的模样。 “你这是干嘛?吵架不灵,使出苦肉计?”齐商趁着电梯门重新合并之前,一步踏出。 阴着脸,嘴不饶人,却也同时朝她伸出了手。 “呕――”岂料,回应他的,却是许诺言的一声干呕。 “怀孕8周,胚胎稍显干瘪,应该是营养不良,或者这段时期饮食不规律造成。”医生看了看b超检查结果,对着沙发里的两个男人说。 “孩子健康吗,会不会有危险?可以保住吗?”齐商问得有些急,难掩心头喜悦的震颤。 “目前还看不出健康程度,待到9周之后,才能称为‘胎儿’。 要好好养护,减少劳累,有效调整作息及饮食的话,问题不大。”医生笑微微地给出答案。 “8周为什么都看不出呢”方远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有点茫然,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阶段,不显怀也是正常的,要因人而异。”“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你们两个谁是父亲?”医生来回看着并肩而坐的两个男人,终是问出忍了很久的问题。 “我是。”齐商悠悠地笑,非常自豪地承认,“抱歉之前太心急,还没有向您自我介绍。”当然是他。 不用细算就能确定是诺言第一次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前一晚怀上的。 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要孩子,没有太严密地做什么措施,但也没有意外的疏漏。 唯独那晚,来得火热,也来得突然却没想,送子娘娘这样赏面。 “那么你是――?”确定了父亲,医生望着方远,挑起眉来――这个男人呢?刚送孕妇来医院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很像准爸爸嘛。 “我出去了,你们继续谈。”方远没有回答,脸色晦暗地起身,直接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他是谁?原本,他会是诺言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甚至在他的预想中,他的地位将会超越齐商的存在。 就连之前的那场争斗,也都是他细细考量下,做出的缜密计划――不就是一条领带,丢之弃之有什么可惜?可当他走下宿舍大楼,看到齐商停妥车子,从远远的另一处走来时,便难以按捺地想要再做点什么他只是想要得到许诺言,越快越好。 然而现在,世事难料,转眼情形已变,已不是他当初预想的样子。 现在的他谁也不是。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望着他出去,齐商收回高深的目光,瞅着医生,犹豫着开口。 “我想请问怀孕之后可不可以”他思忖着如何委婉地表达心中疑问。 还记得在诺言的宿舍里度过的那个非常激情的下午。 当时的她,应该已有身孕。 “也不是不可以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但要极其小心才行,尤其怀孕初的3c4个月,如果不注意,会造成流产也说不定。 你要记得这一点,不能光为自己的,也要顾及母亲和孩子嘛。”一见齐商的表情,医生就明了他想问什么。 见得多了,回答起来也是一派自然。 “哦我知道了。”齐商躲避着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淡然一笑。 “老板。”许诺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闷愣坐在床边的方远。 “醒了?”微怔过后,方远对着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自她在员工宿舍的电梯口猛烈呕吐之后,直到被送入医院,都是半昏沉状态。 此刻脸色才终是有些好转。 想到这一整天她经历的事,难免心痛。 “有点累”诺言的声音很轻,环顾四周,看着挂在上方的输液瓶,“我怎么了?晕倒了么?”“没事,你很好”方远有些无法对她说出实情,那也正是他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实,犹豫很久才低声说,“你只是,怀孕了。”“怀孕”一瞬的茫然,只见许诺言澄澈的眸底忽而闪过一抹神采,像是被点亮的明灯。 而这样本能的惊讶与欢欣,则让方远蹙了下眉,心头犹如被什么蛰了一下,闷闷一疼。 看着神色消沉的方远,许诺言轻轻开口,“对不起。”她明白他的心情。 深知他一直以来的帮助c保护c支持,与想要改变她人生困顿现状的野心与期待。 也清楚自己已然跟随他的引领,动了心意,开始选择并试图转变生活原本的轨迹。 可她现在怀孕了,计划未有变化快,所有的构想都是付诸东流了吧。 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的看重。 “说什么傻话。”她声音里的黯然让方远恢复寻常,“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啊,其实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这也是你的梦想,对吧。”他握住她微凉的指头,笑容很勉强。 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脸色一僵,又放开了她的手。 “你要好好修养,现在没什么比肚里的孩子更重要。 开心一点,好吧?”此刻能对她说的,也就这些了。 原本憧憬的蓝图,开始在他脑中逐渐变得模糊。 他在她的生命中还未大展身手,就已面临这样无为退场的结局就是这样而已吗?真是不甘心。 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照顾好她。”走到齐商身边,方远微垂着头这样说。 “当然。”齐商已不像之前那般阴郁,眉目间都是满涨的愉悦。 “方远,”想了想,他又叫住擦肩而过的男人,盯着他的脊背。 “诺言现在的状况你也清楚,已经不适合奔波劳累的工作。 我想,即便不辞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无法再继续去‘方圆’上班。 望你能够理解。”不想再说什么狠话,事实摆在眼前,他相信方远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身为男人,应懂见好就收,何必落井下石。 况且,爱,本是无错。 方远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一下,就走了。 齐商收回目光,看向房内的小女人――许诺言面容憔悴,可一双眸子,正水漾漾地望着自己。 他关好房门,迎着那两道纯澈的目光走过去。 “你好,准妈妈。”低柔轻语,他的这句话,顿时让许诺言瞳心闪出水光,却又笑得很满足。 “齐商我怀孕了。”她的视线跟随着他,叹出的一语带着小小欢喜,却也有些捉摸不定的迷茫。 “我知道,”他笑,伸手抚过她光洁的额头,顺着发丝轻轻梳理,“竟然怀了宝宝了,明明连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他难掩宠溺的口吻,让她心酸。 于是,恍若曾经历的那些难熬的,黯淡的过往,都因这句而烟消云散。 是命运的安排吧?终究让她达成夙愿。 “你看到它了么,是什么样的?”她吸了吸鼻子,对于腹中多出来的那部分,非常好奇。 “还很小,什么也看不出。 但慢慢的会长大,成形长出手臂,腿脚,眼睛,鼻子,嘴巴真希望他能像你。”齐商说着,连自己都开始幻想这数月之后才能见面的小家伙。 一边说,还一边张开温热的掌心,从许诺言的脸上轻轻拂过,心里流溢着从未有过的暖。 “可我希望他像你。”她抿了抿唇,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向往。 “嗯那可帅死了。”他拉过她的手,落下一,大言不惭的样子逗笑了她。 “齐商,我有点害怕,不知道怎样做妈妈”片刻的开心过后,她又担忧起来。 “不怕。 往后时间还长,我们慢慢学。”他握住她的手给予鼓励。 望着她红肿疲乏的眼,想起之前她追在身后,给出的那句可爱又可怜的抱怨――齐商,你是个小气鬼,说句爱我又不会少块肉!“诺言,在开始新生活之前,我想先对你说”他顿了顿,对视静静等待的她,缓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犹如 “我爱你。”许诺言愣了愣,闪动的目光犹如隐着万语千言,却终只是含泪对他柔柔一笑。 她什么都没有说,或是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只会显得苍白失色,都无法形容她心中这股震荡着的莫大欢喜。 她自齐商温暖的掌心抽出手,改为握住他的,直到困极睡去之前,都没有松开过。 心情大起大落,这也许是许诺言有生以来经历的最为跌宕而精彩的一天。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清楚。 一句“我爱你”,能够清空过往的沉暗,温暖当下的迷惘。 却未必真的会是幸福未来的。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齐商温和的声线,“等下,先别说,我猜猜唔睡觉。”许诺言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答,“恭喜你,猜对了。”他开怀的笑声让她无奈极了。 “作老板的都是这么闲么?”她瞥了眼床头的钟――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身为老板就是有一点好,可以随时随地偷懒摸鱼,”齐商轻笑,随即声音放柔,“我只是担心你好不好。” “很好啦。”即便没有面对面,许诺言还是因他这一抹温存关心而快了心跳,“还不到9周,除了有些疲乏或偶尔恶心,什么事都没有,根本不用担心。” 齐商向来是个工作狂,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现哪样事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超过“齐天城”。 因此当他这样频频打回电话询问她的状况,老实说,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之前给你的那些资料,有没有看过?”他一问,许诺言才想起来。 视线瞥向床上散落的一沓资料――是齐商早上交给她的。 这些都是保姆,对于照顾孕妇,调节营养饮食,看护婴儿这些方面很有经验。 你选选看中意谁,怎么也要在你肚子大起来之前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当时这样对她说。 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 而在那之前,她也认为无需这般兴师动众,多年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倘若家里真多出一些人每天围着她团团转,反倒会有不适应吧。 但早上面对他那样真诚的表情,她实在不好婉拒,说是先看看再决定。 “还没选好,我努力尽快给你答复。”她说着,信手翻动那些纸张,一眼看去,都差不多。 根本选不出那个“最中意”的人。 “那就好,先这样吧。 吃好休息好,如果还觉得累,继续睡。 我尽量早些回去。”“哦,在那之前,不要再打电话回来咯。 好烦。”许诺言貌似嗔怪,但唇瓣已是微微扬起。 听到他在那边吃吃地笑,挂断了电话。 尘埃落定。 生活似乎已经得到应有的完美结局。 将电话放回原处,收整好凌乱的资料纸张,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掀开阻挡阳光的窗帘,温热暖流扑面而来,齐家偌大的繁盛的花园,每一处景致望去,都是这样久违熟悉。 她回家了。 没有任何勉强的借口,出了医院,她便跟齐商回到家里,开始人生新的境遇。 绕了一圈,她又回到出发点。 放佛之前那些艰难决定,纠葛心酸,像是怎么都捱不到头的苦涩挣扎,都只是沉夜中的一场噩梦。 她辗转其中满身大汗,蓦然睁开眼时,才发现原来一切照旧,一切安好。 她很幸福。 然而,事实情况真是如此么?无法自欺欺人,她知道,先前经历的那些,并非都是不真实的存在。 方远,莉莉,乐队,还有她曾蠢蠢欲动的,被挑起的对于“成功”的渴望与幻想。 诺言,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歌手,一个巨星。 方远信誓旦旦的保证,俊朗明亮的目光,她仍记得清楚。 后来,当她站到录音棚的麦克风前,面对莉莉不善的眼色,负气地唱出她无法驾驭的歌曲时,才发现原来对于一些从未曾敢于想象过的事情,她也能做到,做好。 我爱你。 齐商温沉的爱语,依然回旋于耳畔。 辛苦了等候了那么久,这一句,她终是听他亲口道出。 那个原本不会爱人,从不说爱的人,时至今日,竟是已经改变。 原来,人心是可以改变的。 有些曾看似遥不可及的期盼,也是能够如愿的。 许诺言抚着腹部,反复回味着他那一刻的语气,与当时她狂乱悸动得难以自制的心情。 却是突然又想起,医院里,方远失望而落寞的眼神,却对她勉强撑开轻松的笑容――你啊,其实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这也是你的梦想,对吧。 梦想是啊,她曾真的认为,这一生跟随齐商,陪伴他,爱护他,为他生儿育女,共建家庭,便是今生最大的梦想了。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些都已实现之后,为什么她的心,还会出现一丝惘然的空落呢?好似一路走来,抵达幸福终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遗漏了某样贵重的东西。 总是想要,重返原路,把它再找回来。 那条曾被方远强行引领而选择踏上的通往“成功”的路径,即便曾令她困惑,忐忑,又退缩。 可毕竟也曾让她触手可及,那样轻易地接近过。 所以在所难免,她也很想鼓足勇气,去尝试一回,去让匮乏而单调的人生,添些明亮的色泽。 她很想不枉此生,成为一个有着精彩人生的“齐太太”。 无人的午后,许诺言在布满阳光的窗前,怔怔地望着苍辽的万里晴空,思绪飘远,独自站了很久。 “你这两天心情不错?”安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打破。 低头看文件的齐商愣了愣,抬起头刚好瞥到殷肆无波无浪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还好。”他说着,加深了本就漫在眉目的笑意。 “很少能看到你傻笑的样子。”殷肆又道,似是而非淡淡地撇了撇唇角,“出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吗?”“嗯要说‘天大的好事’,的确有一件,我太太怀孕了。”若说重要程度,这个该数第一位。 但是,他刚才笑可不是这个原因。 “恭喜。”殷肆的那张漠然的脸,终是浮现较为明显的情绪。 有些意外,细长眼尾也不像之前那般冷僻清绝,缓和开来。 第二代他们兄弟三人中的第一个二代,即将诞生了吗?真是件叫人陌生,又惊奇的事。 “谢了。”齐商点头,目光落回手中一份资料里的照片上。 “肆,你与罗塞琳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他稍作停顿,斟酌道,“就不考虑,何时生下一两个继承人,你肩头的负担也会轻省些。”一抹貌似困惑的神采自殷肆凤眸深处倏忽出现,又消散。 “没考虑过。”最终,他却这样说。 “看在罗塞琳对你死心塌地的份儿上,你总要适时考虑些人生的新计划。 总不能只是两个人过到老吧。”齐商靠进椅背,说这话时,自己都有些惭愧,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劝慰。 “你老婆才刚怀孕,你就来说教了?”殷肆岑然一笑,有点冷漠的嘲弄。 “相信我,这是真心话。 是我感同身受积累经验教训得出的结论。 多出个孩子你不会清楚,会是怎样开心到难以自控的事。”想到从前,他也无心顾及这些,只是专注地把整颗心都放在“齐天城”里,是多么固执而愚蠢的行径。 人生的圆满,岂是区区一个事业成功就可囊括的事?而人生也向来多变,他也未有预料,会与诺言一步步走到这里。 走到如今让他越来越对生活充满信心与满足的境地。 “我跟罗塞琳与你们不同。”殷肆将目光从齐商喜难自制的脸上移开,落在手里的茶杯中。 “就算你当初是因为救她,及她自身的利用价值才娶了她。 但这些与感情无关。 都不能阻止你与她共建美好家庭。”齐商的试探更深了一层。 殷肆与罗塞琳,可谓是利益结盟的最佳代表――他那法国妻子曾在情报部门工作。 但因当初过度沉溺于以情报换取利益,曾遭人秘密追杀,后遇到殷肆,他当机立断娶了她,把她变成了“殷太太”而对外宣告了所有权,保证了她的安全。 可也相同的需要罗塞琳付出回报,为他收集他需要的消息。 所以,如果殷肆认为他与罗塞琳之间没有爱情,只有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他很相信。 “与那些都无关,这辈子能结婚,已算我最大的计划之外。 我也没空去琢磨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事。”殷肆合起眼,有些不愿再多说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还未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吧”齐商这一句说得极其高深。 许久,见殷肆因此慢慢睁开了一双淡漠的凤眸。 “我这来了个新人居然是要应聘保镖。”他朝殷肆挥了挥手里的资料,笑容越来越深,“气质跟你,呵呵真像。 连名字都匹配极了或许你们两个可以找时间见个面。”“劝你省省,我取向很正常。”殷肆轻嗤。 保镖?!这只狐狸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正常啊,”齐商戏谑地挑了下眉。 “而她也正是个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来求保镖的职位。 一大堆阳刚猛男中,夹杂着这么一抹冷凝的明艳。 有些突兀,却叫人难忘。 “别再对我露出那么居心不良的笑容。 看起来很恶心。”殷肆没有再理会齐商,只以此结束了闲聊。 再次合眼休息起来。 好心却被无视,齐商倒也不生气,又细细打量起那份资料,看到名字栏里清楚地写着――冷枫。 他笑着将它放在了初期审核通过的那一沓里。 早餐桌上,随手拿过齐商还未看过的报纸,许诺言有点无聊地随便翻了翻,动作却蓦然止于下一秒。 娱乐版头条,标题醒目――新人气乐队主唱彻夜纵欢糜烂派对,意识不清,形容放荡。 正文中频频出现的,都是“方圆”,“bl一一dr一se”,“毒品”等字眼。 这人是谁莉莉姐?!许诺言瞠大眼,靠近报纸细细地瞧,虽是远距离偷拍,图片也很模糊,可她几乎能够一眼就辨出,那个长发披散,衣装不整地靠在男人怀间的女人是莉莉。 迅速合起报纸,她心跳加快。 ――怎会出现这样的新闻?!即便不懂一个乐队,或一个明星的正常成名之路应该是怎样的,可她也明白,这则新闻带来的影响,绝对只是有害无利。 想了想,她又火速冲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bl一一dr一se莉莉”,而接下来纷纷弹出的,都是与报上类似的消息,彩色图片更能让她确定,那个女人,的确是莉莉没错。 “你怎么了?”盯着幽魂一般走下楼,满面凝重的许诺言,齐商好奇地放下咖啡。 “没什么。”她浅浅一笑,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刚才看过的那张照片。 “身体不舒服?还是很想吐吗?你刚刚跑什么,楼下也有卫生间。”齐商温和道,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感到有些凉。 “齐商,我想问你”犹豫下,她看向他,“乐队现在还在‘齐天城’里演出吗?”如果这次事件非同小可,方远定会马上终止乐队的一切演艺活动,迅速作出调整计划。 而如果乐队风平浪静地依然保持先前的演出步调,那就证明,这新闻也没什么。 “当然在演出,有合约啊。”齐商不明白许诺言此刻的担忧从何而来,想想道,“你是觉得寂寞了吗,还是很想念他们?”许诺言没应声,只将那份报纸摊开,推到他眼前。 齐商疑惑地看了看,才又明了地舒展眉心。 “看来,方远是遇到麻烦了。”他意味深长地叹谓,喝了口咖啡,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怎么办?在你看来这件事会不会闹得很严重?”许诺言蹭到齐商跟前,一副急于求解的模样。 “嗯要看怎么说。 是坏事,但也能变成好事。”齐商说的许诺言听不太懂,只是安静地等他下话。 “如果单从新闻本身来看,毫无疑问是桩恶件。 公司的名誉以及乐队的公共形象都会遭受重大损失,”他又喝了口咖啡,不疾不徐,“可如果方远能够借力使力,增多乐队的曝光率,也是一次宣传良机。”“增多曝光率,那不是会让人更困扰么?现在不是应该躲起来,等到一切都过去再出现么?”许诺言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以为 “什么‘躲起来’?你以为,遇到事情躲起来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齐商笑着推开许诺言快要贴到自己的脸上的小脸,那双透着明显担忧的,水汪汪的眸子,让他忍俊不禁。 “如果这个时候,将乐队完全封埋,只会招来更多猜测质疑。 原本或许还有很多人不愿相信这新闻的真实性,那样做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许诺言一愣,随即用力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该怎么办呢?”她很焦急,就如同乐队中的一份子般感同身受。 “本来这种负面新闻的真实程度就有待考证。 这个时间,所有关注乐队的人,等待的只是一个表态。 如果我是方远的话,会选择在这样敏感的时机,反而增多乐队的曝光,增加演出的数量,让乐队以正面的,积极的形象,很频繁地出现在大众眼中,以实力说话。”“若实力够强,原本支持乐队的人便不会因为这一两次的小小插曲,就改变喜欢的初衷。 而那些不喜欢的,或者纯粹只是看热闹的人,或许也会被吸引,折服于乐队的实力之下怎么看,这都不会是一桩赔本买卖。”“况且,其实那些支持他们的歌迷,始终在意的也就是他们的歌而已。 私生活什么的,不过是大餐中的某些细微佐料,有或没有,只是味道精不精彩罢了,不至影响食欲。”齐商娓娓道出自己的观点,瞅着眼巴巴的许诺言,笑着捏了下她嫩嫩的脸颊。 “如何,我这番解答,‘妈妈’可满意?”却见她兀自闷愣了很久,似是在体味他的话。 而随后,竟又难掩可爱地丢给他一记斜斜的目光。 果然,是只滑头狐狸。 ――这句感叹,许诺言只在心里骂出,没敢当面讲出来。 “现在,公司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吧莉莉姐总是特立独行地惹麻烦。”喝口果汁,许诺言沉默良久,轻轻道出这句。 说起莉莉,何止一个“特立独行”这般简单,她简直就是完全的逆反行为,公司越反对什么,方远越阻止什么,她便越会去做什么。 想起了那次莉莉买醉,差点耽误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方远铁青着一张脸,想发火又努力隐忍的模样。 而这一回,不知看过这篇报道的方远,又会如何面对做错事的莉莉呢?想必,又是一场惊涛骇浪。 “如果担心,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吧,”齐商平静的目光落在报纸上,头都没抬,“你并没有正式办理辞职手续,总归还算是‘方圆’的员工吧?”这话听不出情绪来,许诺言偷偷瞄了眼他一贯淡然的脸色,“我可以吗?”时至如今,他还愿意让她回去接触乐队与方远吗?印象里,他似乎巴不得她能与“方圆”断绝一切关系。 想起那晚,他难得一见地发狠,与方远大打出手的场面,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可怕。 她暗暗思忖,而齐商却在此刻放下报纸。 “而且,你现在已经不住公司宿舍,是不是也该回去一趟,把行李取回来?”他顿了顿,迎着她疑惑的眸,“其实行李什么的并不重要,可既然你不住,也总要给人家空出那一间,万一有了新员工没地方住怎么办?”他说的合情合理,许诺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啊,她怀孕了,从现在算起,最少也要7个月都无法再去工作。 待到孩子出生,她也总不至于马上把孩子抛到一边,立刻复职吧?况且,她究竟还能不能再回去“方圆”,都是未知。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齐商轻轻地眯起眼,望着她慢慢垂下去的小脸,许久又开口,“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尽可能陪你,不会让你太寂寞。 可如果还不够的话乐队在‘齐天城’里的每一场的演出,你都去观看吧。”“真的?”许诺言蓦然抬头,眨了眨眼,有点不相信他会这样建议自己。 “总闷在家里,也不是好事。 你似乎没什么能够用来打发时间的业余爱好,难得工作一回,做的也蛮开心,突然又休息下来,定会有些不适应。”“所以,在能够保证身体无恙的前提下,尽量让自己开心一些。”齐商给了她一抹笃定的笑,爽快地落下这句,又拿起了报纸。 “那――乐队的下一场演出,是哪天?”难得齐商没有在此时纠结起方远及那些不开心的事,许诺言难掩兴奋地匆匆问道。 “这个我不确定,回头问一下再告诉你。”许诺言眸底闪过的亮晶晶的神采,像是瞬间驱散了几天来的所有萎靡黯然。 齐商看得清楚,不自禁地勾起唇畔。 他很明白她为何会感到疑惑与忐忑――这种错杂的情绪,正说明她已经将他与方远,明确地划分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如果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看法与感觉,也就不必如此犹豫无措了。 而他要的,也正是她心下的这份清明。 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同心同意,才不致被谁扰乱感情。 剩下的,她要做什么便随她,他向来不是个愿意小心眼地去计较不休的人。 得到齐商的应允,许诺言看起来轻松不少,将杯里的果汁喝尽,又好胃口地吃起甜甜圈来。 吃着吃着,她又莫名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愣愣地闷了半晌,看向他,“你有没有听到你的手机在响?”齐商挑了下眉,四处寻找,发现的确是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在闷声震动。 “耳朵真灵。”他笑着起身。 “嗯,自从怀孕之后,我的听觉很敏锐”许诺言应道。 “据说孕妇的嗅觉会变得敏感,听觉也升级我还是头回听说。”齐商打趣,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或是陌生的号码,让他迟疑一下才接通。 只是,在对方开始讲话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而慢慢地,表情开始出现了些许变化――有意外,有错愕,有恍惚,而剩下的,则是越来越明显的阴沉严肃。 “你打错了。”未出多久,他这么说,然后便按下了挂断键。 “是谁啊?”许诺言不知为何他的脸色会忽然这么难看。 “不是谁打错而已。”齐商缓露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随即,他又丢出低沉一语,“我去上班了。”以此打断了许诺言接下去的好奇询问。 齐商说得对,既然已不住宿舍,迟早要为人家空出房间的。 趁着闲来无事,许诺言又回到这间小小的套房。 环视四周,虽只短短住了两个月的光景,可触目所及,都已烙下了熟悉的痕迹。 竟是有些不舍搬离。 收整衣服的时候,她思忖着是否该给方远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想来离职的问题还是齐商在医院对方远仓促提出的,她连个正式的申请都没有递交过,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再说,她也很关心乐队近期的状况到底有没有受到那则负面新闻的影响。 拨出电话,那边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诺言?”不知是否错觉,方远扬起的尾音,完全不是她预期的那种或疲惫或严肃的腔调。 她瞥了眼墙上的钟,猜测着这个时间是否会影响他工作。 “老板,抱歉打搅你,我”“你好吗?”没等许诺言说出下话,方远便直接插入一句,“几天不见,还怪想你的。 你在哪啊,忙什么呢?”“我在公司宿舍,想告诉你,今天我会把行李全部带走。 如果公司还有员工需要这房间的话,明天就可以入住。”“宿舍?”方远貌似很疑惑,顿了一顿又道,“为什么急着带走行李,又没人去住你的房间。”“可我既然已经不再上班,也就无须住在这里,总不能一直让它这样空着。”“空着就空着啊!”方远突然有些急躁,这一句过后,停了很久才又缓下声调,“我是说未来还不知会怎样,你怎么就确定不会再回‘方圆’上班了呢。 倘若还有那个可能,搬来搬去的多麻烦。”话是这样说,然而电话两边的人都很清楚,诸多因素使然,那种可能微乎其微。 “诺言,我想见见你,可以吗?”良久的静默,被方远这句打破。 “嗯?嗯。”“你现在不便远走,我去你那边吧。”听到许诺言应声,方远立刻决定,“宿舍附近有一家叫做‘h一neyh一e’的咖啡屋,你知道吗?”“知道。”这名字很熟悉,之前每天上下班她都会路过。 “就在那里碰面,我很快过去。”方远说完,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计算着时间收拾行李,想着差不多能与方远同时抵达就可以了,没想还是他领先一步。 距离很远,许诺言就瞧见了方远的身影――站在门口,悠哉地望着天,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插在裤袋里,痞里痞气的模样。 还是那种随意不羁的穿衣风格,西装袖子卷到肘部,落拓的鹿皮短靴,脚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老板。”靠近唤了声,才见他收回目光望向她,满面笑容。 “哎哟,孕妇。”方远扬着唇角,貌似嘲笑的语气,却又朝她伸出手,“来吧,我搀着你,可别跌倒了。”“哪会那么夸张。”他的笑容,让许诺言心头那抹莫名的紧张渐渐消失。 还好,并未如想象中的尴尬。 即便经历过很多不开心的事,可面对她时,方远的态度并未照从前有任何不同。 待到她靠近,他才像想起什么,迅速取下唇际的烟,丢进旁边的垃圾箱内。 “抱歉,忘记在你面前不能吸烟。”他朝着另一边吐尽烟雾,又转回脸,笑呵呵地道歉。 依旧是炯亮的眼睛,阳光般俊朗的笑容。 可许诺言站在他跟前,仰着头端详他的脸,本能般惊讶道,“你瘦了。”才不过几天没见,他的面孔就消瘦不少。 虽不明显,可她也还是敏感地察觉了他眉目间的那丝倦怠。 而她这无心的温柔一语,却令方远一瞬凝住了温和的面色,稍许才又勉强恢复过来。 “当然瘦啦,整天忙事业,能不瘦嘛?”他再次露出她最熟悉的笑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因为想你想瘦的。”他戏谑,顺势拍了拍她的头。 这种“此地无银”的说法,明摆是故意的玩笑,却也令许诺言,心头一酸。 “你倒是也没胖一些。”两人落座咖啡屋一处安静的角落,方远打量对面的许诺言,“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我还以为是个打工学生呢。”许诺言抿着唇笑了笑,“我也没想到那个不敢喝药粉的男人,就是公司的大b一ss。”“后来知道了你也没把我当老大看啊,否则你该听我的话,诺言。”本是玩笑的口吻,到了最后,真挚得不像话。 而他那双明亮的眸子,也看得许诺言心里发虚。 那种歉疚又慢慢升出。 “对不起。 我辜负你。”她轻言,视线下移,发现自己面前竟是一杯牛奶。 顿时蹙起了眉。 “别苦着脸,你不喝,你肚子里那个还需要呢。 不要太自私。”方远清楚她不喜好牛奶的事,正色道,“如果不至于喝下就吐出来,尽量喝两口看看。”“哦”她闷声应道,又像赴死一般轻轻啜一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的感受,就又喝了些。 “怎么样,看着不喜欢,一旦尝过,也没那么讨厌吧?”方远关注着她的表情,笑嘻嘻的,“跟你说啊,我跟牛奶是一个道理。 你试着多多接触我,说不定也会爱上呢。”“你说什么啊。”许诺言笑出声,可也听到心里那份如雷的跳动。 “乐队怎么样了。”不想继续这种诡异的气氛,她转移话题。 “还好。”方远表情轻松,语气却没有那么云淡风轻,“你也看到了那个新闻?”“嗯。”娱乐头版头条,怎会看不到。 “好在‘方圆’不依靠bl一一dr一se吃饭,否则我现在很有可能流落街头。”方远喝口咖啡,面色有点严肃。 “那么糟糕?”至于么?不就是莉莉犯的一点小错误。 “那往后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方远丢出没意义的一句,“你不清楚现在乐坛的状况,马虎不得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形象 本是新乐队,急需积极树立良好的正面形象,那与乐队的歌是两回事。 舞台上可以尽情的叛逆颓废,舞台下可不能太过火,前者可以被定义成音乐表演风格,而后者,则只会招来关于人品道德方面的非议。”许诺言仔细地听,突然想起了齐商的话。 “可歌迷们最在意的不也就是乐队的歌么?只要是歌好,多多表演,多多用实力说话,还是可以挽回名誉的。 至于这一次小失误,就当成一种宣传的手段嘛。”“你倒是挺懂得‘经营’。”方远笑了笑,眸里闪过一抹光,“可是很多合作方,却无法如你这般深谋远虑。 因为怕影响自身形象,很多大舞台已对我们关上了欢迎之门。 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莉莉究竟还能不能唱歌。”许诺言一愣。 “她的状态很不好,一直都是。 这次事件一出,也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我只怕她不懂迎难而上越挫越勇,只会越来越糟。”“是我的失误,当初实在不该一味地想要改变她的人生。”方远垂下眸,盯着杯中褐黄的液体,“有些人,是不适合被塑造改变的。 因已成形,根深蒂固。”“莉莉姐的事,我不清楚了。 但是如果会有合作方增多邀请,那是不是还有挽救乐队的可能?”许诺言喃喃道,一个想法自脑中生成。 “没错啊,如果真有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更看重bl一一dr一se,我只能说他很具备长远眼光,并且,乐队未来将会为他带来很大的回报。”方远看着许诺言认真的表情,渐渐地收敛笑意,“你的意思是――”许诺言则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确定你丈夫能够接受这种事吗?虽然近期解约的合作方里没有‘齐天城’,但不等于,他会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莉莉姐那边,只能靠你去说服鼓励。 而剩下的事,我尽力而为。”许诺言直视他,清亮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信心。 “为什么?”方远眼神深邃,似是想看穿她的心,“为什么你肯为乐队做到这个程度,这本与你无关。”“唱歌,表演,成为受人瞩目的明星,就是乐队每一个人的梦想吧?人人都有梦想,可能够接近并实现梦想,也非人人都可做到,还需天时,地利,人和。 bl一一dr一se一路走得艰辛,到了遭遇困难的时刻,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努力地去帮一把?每一个怀有梦想的人,都不该被无视,被放弃。”许诺言的话,说得方远内心温热。 他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只轻轻问出。 “诺言,那你的梦想,是什么?”闻言,她只虚弱一笑。 直到两人分开,都没有回答他。 安静的气氛中两声敲门响。 “进来,”齐商略微扬声,看着门被推开,许诺言走进书房,轻轻勾起唇侧,“还敲什么门。”然后才看清她怀抱着的毯子。 “怎么了,睡不着?”他注视她走到跟前,坐入就近的单人沙发里,又对他点了下头。 “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坐一会儿。”许诺言微微笑,看到书桌上堆满了文件纸张。 “好。”凝视她片刻,齐商笑着俯首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 满室恢复之前的静默,只有古董时钟滴答作响。 许诺言望着齐商――姿态专注,淡然自若。 镜片偶尔会随着动作反射灯光,微微闪烁,而一双镇定的眸则隐在后面,看不分明。 她看得有点痴了,可心下却也始终涌动着一份局促。 那件事,要怎样对他开口?之前因为一时冲动与执念,承诺方远会帮助bl一一dr一se增多在“齐天城”的演出数量。 可那时的她并没有一个完善的能够拿出说服齐商的原因。 如果只是直白地告诉他,她希望他改变与“方圆”的合约,希望他能够帮乐队一把,让他们度过眼下的难关他会同意吗?齐商本是与方远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究其原因,她也不是不清楚。 所以,如果她这次再开口提起方远,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根本就否决了她的提议?这么一想,心绪更加矛盾起来。 齐商安静地阅览着手上的文件,间或拿起笔做下标记,又翻动纸张。 只是表面看似全神贯注的他,心里可不那么安稳――他总是无法忽略不远处的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就这么被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工作,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难免感到有些奇怪。 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却见她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目光落在他脸上,魂儿却不知飞哪去了。 “诺言。”他淡淡开口,看到她眨了眨眼,终是回过神来,“嗯?”“你在想什么?”他很好奇,她究竟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书房兀自发呆。 “没想什么啊”她掩饰般地笑了笑,脸色发红。 只是很快又像在下什么决心,眸间闪过犹豫与挣扎。 “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他开门见山,索性直接问道。 ――看她那副恍惚又无措的模样,他真怕她纠结出毛病来。 “其实有。”她咬咬下唇,忐忑地匆匆瞄他一眼。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如果是你的话,会迎着负面消息反而增多乐队的曝光率,让他们以正面又积极的形象多多出现的事?”她饶舌地说出一串,很小心地避开了“方远”这个名字。 “当然记得。”齐商眯了眯眼,听到最后才明白,她要说的是乐队。 “那你说如果乐队很想多多演出,但是有些合作方却不愿再给他们机会这该怎么办呢?”齐商闻言微怔,随即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来。 终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她那点小心思,即便是绕再大的弯儿,也能让他一眼瞧见本意。 “是啊那可怎么办呢?”他不答反问,语气困扰,唇际却已漫出温存的暖意。 ――突然觉得,这么逗着她玩,是件很开心的事。 而不知齐商心绪的许诺言,以为他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捏着毯子边的手收了收力,想想又说,“其实,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人具备前瞻性的眼光,愿意增多乐队的出场率,反而是件很好很好的事乐队的实力绝对没问题,只要能顺利度过难关,往后合作方也一定会大有受益的对不对?”他不懂她心意,那她就旁敲侧击好了。 可心下却也忍不住腹诽:这难道不是个很好的“占便宜”的机会么,那样具备商业头脑的齐商,不是该一听就明白潜在利益的么?他怎会这么笨。 许诺言满面认真的表情落进齐商眼中。 听着她很“透彻”的分析,他默然地垂下头,思索般抚了抚下颌实则却是在掩饰那一抹明显扩大的笑容。 其实他完全不认为她能说出这番话来,这摆明是有人拿出这样的想法,而她赞同并照搬的结果。 大概会是谁,他也已经有所预料。 可是,既然她连“前瞻性”这种词都使出来,还用“很好很好”加强说服的语气,必定本人也是很希望他做些什么的。 “这件事,还要先看会议结果再说。”他突然一句,让许诺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天城’虽然‘姓’齐,但下面各个经营项目,都有专门的负责人。 单凭我一人说话,想怎样就怎样是不行的。 所以,我要先与演艺厅的管理层碰个头,商量一下才能拿出最终的结论。”许诺言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好半天才抓到重点。 “你是说――你同意了?!”“都说了,要先商量再说。”她眼底微光闪现,他看得一清二楚。 话虽说得严密,可心下已愿同意。 ――不为别的,只为她此刻眸中绽放的欣喜。 “可归根结底,你也是愿意帮助他们的,是不是?”她揪着他的态度不放,看到他点头,强忍欢呼的冲动。 “你满头大汗分析得那么深刻,还帮我设想了‘齐天城’未来的收益这种好事,我怎会不愿意呢?”他笑吟吟的,看着她笑成月牙弯的眼,心下一片温暖。 究竟什么才是爱情呢?时至如今,他依然不懂。 然而此刻,面对这样一张笑颜如花的小脸,便觉得,人间爱,大抵就是如此吧。 看到她嫣然一笑,他也跟着莫名欢喜。 “谢谢你,齐商。”许诺言有未有过这么大的成就感。 随即抱住毯子站起身。 “你去哪?”他注视着她走向门口,忍不住问。 “去睡觉啊,不再打扰你。”她揉揉眼――临近午夜,本是已经困得乏力,可揣在心里的事却一直扰她不得安宁。 这会儿已经顺利解决问题,心情一轻松,困意顿时重重侵袭。 “你也知道刚才是‘打扰’?”齐商抓着她的话端取笑,看到她红晕的脸颊,眸色深邃一暗。 “谢谢你肯帮乐队这个大忙。”许诺言轻轻开口,感激的眼神,直白坦诚。 “与乐队无关。”齐商开口,毫无犹豫,注视她的目光灼热而深沉,“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你。”“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她抱着毯子原地转身,似是真的在等他开口。 夫妻还谈什么感谢?这句本是回旋在心,可齐商笃然开口,却说,“过来,给我一个热情的吧?”许诺言讶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向来,都只是个温柔,却不甚温情的人。 然而此时,他坦然磊落,专注而期待的目光就如同一块磁铁,让她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站在他面前,她俯视他微仰的脸,心下泛起的波澜都映进眼中,荧荧烁烁。 她将毯子堆到旁边的桌上,有些害羞,却也坚定地坐到他腿上,抿着唇笑望他。 可下一秒,却是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侧。 ――她回予的答谢,是个紧密又真诚的拥抱。 齐商周身片刻的僵硬,却也很快放松下来。 鼻息间都是她发丝的清香,不知是否错觉,她身上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奶香气息是怀孕的关系吗?他兀自胡乱思忖,下意识地也回抱住她。 ――这样充满感情的拥抱,想来自从母亲离家之后,他便未再得到。 虽有不同,却也让他突然有些难控情绪,心里,眸底,一片酸楚。 这拥抱,要比热情的,温暖太多。 “齐商,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她闷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认真的语气。 “我想为你分担忧虑,就算做不到什么,也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良久,她抬起脸,直视他带有震动的眼神。 “例如你最近常常失神,有时又会很沉默,很严肃如果可以,你愿意跟我说说么?”这一句出口,她只感到齐商贴合自己腰际的手,微微一抖。 到底是什么事呢?那一晚,她一问,齐商未答。 可他不同寻常的反常,却让她难以释怀。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虽说她也许根本就听不懂,也没法帮他分担什么,可他也不至如此难以启齿吧,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事,岂不是更没有对她隐瞒的必要?她一向知道,齐商不是个遇事就会慌乱失措的人,他是恰恰相反的类型,越是遭遇困境,便会越显从容不迫,淡然自若。 可也正是这一点多年来,总是叫她感到他的深沉叵测,他不易窥探与触及的内心。 也总是因此让她无法轻易跨越他们之间,那道无形而漫长的距离。 身边蓦然出现的欢呼,拉回了许诺言的思绪。 抬头看向舞台,是乐队ene心下的迷茫瞬间被驱散,她乐淘淘地跟着众人一块起身,挥动手中玫瑰造型的荧光棒,看着乐队三人立于各自固定的位置,最后登场的则是众人期盼已久的主唱莉莉。 莉莉显然是换了新造型,原本长及腰部的波浪卷发,变成了垂顺的直发,齐刘海下是嵌满水晶的褐色墨镜与大红唇。 改良式紧身旗袍,高高的分叉,若隐若现的白皙大腿,脚上蹬着一双带有金属柳钉的恨天高――颇有点复古与摇滚混搭的感觉。 她真漂亮!许诺言望着触目可及,却又似乎很遥远的莉莉。 心下满满都是赞叹与羡慕。 ――不知,站在舞台上俯望无数崇拜的目光,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ickey的贝斯越发技巧娴熟,出神入化,开场前奏,已是让之前冷却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想不到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儿的小子,一旦站在台上,竟是这样魅力十足。 许诺言瞥了眼身边一见ickey开始弹奏,便忍不住尖叫起来的女生们,按捺不住唇边的笑意。 她听得出,这是乐队专辑中的一首单曲,还未离开公司之前,她曾坐在录音监控室的角落里,听过无数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回顾 熟悉的旋律再次回响耳畔,她有种极其强烈的久违与感动――也许此刻站在现场的人,只有她能够明白,乐队的成员们为成就这样一首仅有四分钟的歌曲,曾付出过多少的汗水与努力。 每个人行走的道路,都不是表面看来那般简单轻松。 其间的艰难辛酸,只有自己能懂。 就像在外人看来,她是身居着多么受人羡慕的位置,单是一个“齐太太”的名分,就已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也不能企及的目标。 然而他们也不清楚,她从来都没有获得过真正的惬意与轻松。 她与齐商,日日同度,夜夜共枕,是这样的亲近,可心,却又隔得那么远。 他们更不会知晓,为了守住这场婚姻,守住心里这份持续多年的痴念,她为此花费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可她既然已经行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 况且,虽不显著,他们也已取得了一些些的进展――齐商为了遵守对她的承诺,力排众议,硬是在“齐天城”中增加了bl一一dr一se每月额外四场的演出。 近期的娱乐报道,都在议论这件事,一方面感到疑惑,另一方面,也已经将之前聚焦在乐队负面新闻上的目光,重新转回到他们的表演上。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积极而良好的转机不单是对乐队而言,也是她与齐商之间的改变。 某个不和谐的音调霎时出现,让许诺言重新将注意拉回。 微微蹙眉看着正在演唱的莉莉。 ――刚刚是她听错么?莉莉似乎跑音了?环顾四周,发现众人没有什么异色。 可能真是她听错了吧。 调整情绪,她继续挥起荧光棒,跟随众人的节奏摇来摇去。 然而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她却越来越明显地察觉莉莉的不对劲――那不是表演时临场的技巧性变音,而是真的在跑调。 莉莉戴着墨镜,妆容浓艳,在忽明忽暗不断转换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然而每当她出现一丝失误,ickey的贝斯与阿楠的吉他,就总是适时地进行编曲演奏,将她的错误掩饰掉。 许诺言越听越觉得紧张,不晓得莉莉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会频频出现纰漏。 好不容易捱到歌曲尾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却见莉莉改变以往招手与飞吻的答谢表现,在音乐还未完全落幕之前,便急匆匆地奔下了台。 就连一向沉闷的鼓手ken,都是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绝对的不对劲!许诺言收起手里的荧光棒,疑惑思忖间移动脚步穿越众人,朝着后台走去。 因为有齐商的特别交代,许诺言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后台。 踏入休息区,入目的却是一幅怪异的场面――方远叉着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而莉莉则是缩着身体坐在他眼下,双手掩面,肩膀微微地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显得很脆弱。 许诺言不明所以,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悄然地站在沉默的工作人员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很快乐队其他三人答谢完毕,接连从舞台退场。 “莉莉姐――”阿楠刚开口想说什么,见到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立刻噤声,吞掉了本要出口的抱怨。 “还有一首歌,你到底是能唱,不能唱?”方远终是打破低气压,这样问着莉莉。 却见她轻轻一抖,没开口,只将脸埋得更深。 “区区一次负面新闻,你至于吗?哪个歌手成名,不经历几次大风大浪?谁能一辈子事事平坦顺利,要风得风?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做错事?!可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后悔都没用,能做的只有勇于担当,而不是这样没种地畏头畏尾!”整个后台只听到方远严厉的训斥,不算轻松的气氛,越发凝滞。 “算了,也别这样骂她,会更影响她情绪的。”“方圆”同来的工作人员试图制止不悦的老板,“好在还剩一首歌,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失误。 现场嘛总不会与唱片那样完美。”许诺言有点无措,看着莉莉这种急欲躲避的状态,想给她一些安慰,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却感到有人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回头看到是ickey在对她笑,算是打招呼。 “莉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他,想弄清事情原委。 “负面消息发出后,她一直挺受打击的最近又发现很多狗仔队日夜守候跟踪,想要挖出有关她更多的内容。 个人主页上都是谩骂攻击,粉丝数量也在急剧减少”ickey贴近许诺言的耳朵透露内幕,“宿舍外面被人涂鸦,脏话连篇,前几天的演出中,还有歌迷朝她丢鸡蛋她的确是有些受不住了”许诺言震惊。 完全没有想到,一则新闻,竟会引发这样愈发恶劣的后续。 是不是所有出了名的人,都要接受这种残酷的洗礼。 需要时刻将自己的一切完全袒露在公众瞩目之下接受评判,连私生活都不能有半点马虎。 每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被人放大无数倍加以渲染传播。 为什么人就是无法做到一点点的宽谅与包容呢?难道眼看着一个人崩溃落败,他人就会得到成就感,就会从中受益吗?莉莉依旧没有抬起头,而一直等待着的方远却耐不住了。 猛地抓起她,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说你够了没有?!还要这样消沉到什么时候?!”“莉莉姐,加油你要加油!”许诺言绞着双手,看到莉莉苍白脆弱的脸色,心里一阵刺痛。 此刻的她依然无法体会身为一个歌手,遭遇这样的打击会是何种难以承受的心情,可她同样身为女人,却是感同身受这样无休止的非议与攻击,无疑如同灭顶之灾。 她难以成言,也无法做出什么来帮助她。 只能用一句简单的鼓励带给她哪怕丝毫的振奋。 众人闻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休息区多出一个人。 方远也望向许诺言,似有若无地给了她一记笑容,很轻淡,很勉强,却也带有着欣慰。 “我不行”僵持中,却闻莉莉发虚的声音,眼里有惶恐,却更显空洞“我害怕面对台下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刚才不都是在为你叫好吗?”方远摇了摇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够清醒些。 只是这一摇不要紧,莉莉却突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莉莉!”“莉莉姐――”众人惊愕,纷纷涌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莉莉扶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找医生的找医生,乱作一团。 方远焦急中推开碍事的人,一边叫着莉莉,一边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良久,才见她终是缓过来。 只是嘴唇抖了抖,她又合起眼,一副虚弱得不堪一击的摸样。 所有的人,一方面关注莉莉白纸一样的脸色,一方面都在等待方远作出指示。 各自心中的担忧大体相同――好不容易,“齐天城”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为bl一一dr一se敞开欢迎之门,却在扭转劣势的节骨眼上出了这种意外。 “先带她离开,回去休息。 今晚,她不能再唱了。”沉闷而静默的气氛,方远低沉开口,这一句说得极沉重。 ――只差一首歌,今晚的演出就能圆满结束。 可莉莉偏在这一刻情绪崩溃,剩下的这首歌要怎么办?“老板,要不最后一曲以演奏收尾,行吗?”有人提议,却被方远立刻否决,“那还不如不演。 乐队暂时没有推出特别的演奏曲,只是单一地秀技巧未免太敷衍。 就目前来讲,只要乐队出场,主唱的位置就不能空缺!”“那怎么办?还有五分钟就要准备再登场,莉莉姐已经回去――”方远背对着许诺言,他的脸色她自然是看不见。 可就在旁人焦急催促的时候,同样手足无措的她,却是见他缓慢地,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诺言你上场,如何?”这一句,轻忽地落进许诺言的心里,瞬间凝固了她纷乱的思绪。 也顷刻间,叫七嘴八舌的众人,一块讶然收声。 大家的目光在方远与许诺言身上来回打量,脸上均是露出明显的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呀”好久许诺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默念:这只是方远的玩笑,他一定是急昏了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上场?她是谁啊她上场?!“老板――”手下的疑惑,被方远抬手打住。 只见他目光毫无偏移,笔直地朝着许诺言走来,站在她面前。 “我说,你上场代替莉莉唱最后一首歌。 能做到的,对不对?”方远充满期待的灼热眼神,实在叫许诺言无法拒绝,可她依旧还是摇摇头,表明了想法。 “老板你是在说笑吗?诺言怎么能代替莉莉姐呢,主唱怎会是谁都能代替的角色?”阿楠开口,真把方远的话当成笑话一般。 却被ickey扯住袖子止住下话。 “我倒认为可以一试。 诺言唱歌也很好的,临时救场完全没有问题,我听过她的歌声。”ickey表面是在对阿楠说话,可眼神也最终落在许诺言的脸上。 ――去见音乐制作人的那天晚上,他虽是喝醉,可也真是清楚地听到了诺言唱歌,当时因为思绪含糊没想太多,如今仔细回味她似乎真的很会唱。 “你也看到了,莉莉没法坚持到最后。 所以事到如今,乐队只剩两条路:要么靠敷衍草草结束演出,最后得到更糟的评价;要么,就是你代替莉莉登场,混过这一关!”方远极其努力地说服,刻意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不是也说,乐队不该被放弃被无视,因为它承载着很多人的梦想。 那么,诺言,现在只要你举手之劳便可挽救危机,你可愿意再帮我们一次?”许诺言张了张嘴,无法忽略方远那种寄予厚望般的语气,也无法忽略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或好奇,或猜测,或反对,或肯定的目光。 而思维混沌之时,似乎,心里一瞬的电光火石,倏忽闪现――去吧,唱就唱!有什么大不了?“我”当周围气氛凝至极限的时候,许诺言听到自己带有明显肯定意味的回应,“可我还不知道,莉莉姐下一首要唱什么”――如果这一生都无缘拥有展现真正自我价值的可能,那么眼下,或许就是上天降予唯一的一次契机。 这是她得到的意外馈赠,她没有推开的道理。 许诺言的话,让方远眉目呈现片刻怔愣,很快便化为了五月暖阳。 “下一首是什么?!”他回头对着乐队的人问,语气急促。 “莉莉姐本是想唱leneal的翻唱曲《stillhee》”“这歌,你会吗?”没等阿楠说完,方远就转回头询问面前的女人。 却见她很茫然地摇了摇头,眼底开始聚集惶色。 ――遭了,这首歌她连听都没听过。 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鼓励自己为梦想拼一把的劲头,瞬间就泄了底气。 “中文版你一定会的,原曲就是王菲的那首《我愿意》嘛,熟悉不?”ickey挤到方远身边,对许诺言道。 翻唱的她没听过,可那么家喻户晓的原曲,她总不至于不知道吧?“这个我会,我会!”终是听到熟悉的歌名,且还是“烂熟”级别的,许诺言用力点头。 “太好了,那就唱原版,翻唱不翻唱什么的,一边去。”方远松口气。 又速速叫来化妆师,“给她莉莉试过的那顶假发,妆容要基本相同,服装服装就不用了,她这件就好。”他的目光淡淡掠过许诺言浅色的宽松衣裙,打住想让她换上莉莉演出服的想法――她已是怀孕,太暴露或紧身的衣服已不适合了吧。 况且,时间也已来不及。 许诺言一句话都插不进,被拉到化妆镜前,头发三两下就被束了个结实,接着扣上一顶假发,竟是与莉莉相同,齐刘海长直发。 “身高有差异,容易被看出来。”化妆师一边忙着扑妆,一边对方远说。 “她也不能穿太高的鞋子,不如就不要站着唱吧。 诺言,坐在椅子上可以唱好吗?”方远站在许诺言身后,望向镜中她的脸,轻声问。 “应该可以。”她想了想,觉得坐着站着其实都没差。 ――说白了,只是这一刻太紧张,且一切蓄势待发,已经容不得她说“不可以”。 事到临头,方远怎么说,她就怎么照做吧。 “那好,准备升降台,放把椅子。”方远又对旁边待命的工作人员吩咐。 “老板,时间差不多啦。”阿楠催促着,已经拿起电吉他准备登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随意 “你们先上去,随意演奏一下副歌,暖暖场。 等到舞台上灯光变化,你们再转回前奏。”方远蹙着眉很认真地安排,只想为许诺言腾出更多的时间。 三人随后上场,惹来一片欢呼。 而方远却趁此时,俯身搭住许诺言僵硬的肩膀。 “诺言,虽说只是代替莉莉,但你终究是你。 明白吗?”他这话,或是会让旁人诧异,但许诺言一听便懂了意思。 她点点头。 “我会让灯光师暗下舞台的灯光效果,音效师略微加重回音。 所以,你在伴奏中唱歌的时候,如果音色稍微再能提升一点点,便不会与莉莉有太过明显的差别。 可以吗?”他又问,见她再次点头,便笑着揉捏她的肩膀。 “不要害怕。”他声音缓和,是与之前不同的放松。 然后,他的目光瞥视到化妆台上的一抹黑色。 拎起看看,是条一尺来长的黑色蕾丝。 他笃定着将它盖到许诺言的双眼上,在脑后系牢,让她一双清亮眸子,若隐若现在诱惑的黑色之后。 搭上与莉莉色彩一致的大红唇膏――如果不是相熟的人细细查看,根本看不出这张脸,与之前台上的那一张,有何不同。 “哇,老板你很有办法嘛,更像莉莉了。”化妆师笑言,而方远的目光则只专注于许诺言。 “这样你可以闭着眼睛唱,就算翻白眼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戏谑道,又说,“别紧张。 只需要记住,现在开始你是主角”“除你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猪。”“老板拜托――”化妆师动作一顿,很无奈的口气。 ――他安慰人也不是这个安慰法,谁是猪啊?!“我自发自动站在‘猪’的行列里,都没说什么。 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动作快点。”方远抽空吐槽。 “呵”许诺言终是被这话逗笑,心里的紧张感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有人向方远提示时间已到。 “走吧。”他拉住许诺言的手,望着面前这个已是焕然一新,彻底改变了形象的女人。 “你的时刻,已经来临。”他说,目光明亮,握着她的手很有力。 这就是一个歌手所需经常面对的吗?升降台缓缓启动,方远收回了给予支撑的手。 放佛,她就是真正的主角。 而非一个替代品。 究竟能不能唱好,刻意与莉莉相近的妆容会不会被人瞧出倪端这些她已无暇思考。 剩下的唯一意念:这是属于她的时刻。 灯光已经转暗,自台下望上来,只能依稀看到乐队四人,许诺言的面容根本就是含糊不清。 而始终处于狂热的歌迷,谁人有心去细细分辨,舞台中央那个半仰着脸的长发女人,到底是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 阿楠的电吉他开始前奏,自他指尖流泻而出的每一个音符,兜至半空划出一弧余韵,又消散。 却在许诺言逐渐平静的心里,溅起丝丝涟漪。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台下没有任何的嘈杂,许诺言闭着眼不敢睁开。 因此当她按照记忆与本能,唱出这些伤感的词句时,恍若置身无人之境。 放佛她只为自己唱,只为梦想而唱。 可她不知,当她一开口,以略微轻扬的慵懒烟嗓,唱出第一句时,便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谁能想到,向来喜好快节奏歌曲的“莉莉”,竟能完美地“变化音色”,将这首歌唱得这般独具韵味。 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所饱含的感情都恍若来自每一位听者的心声,让人在听着那些伤感的深情时,忍不住轻拭漫上眼角的泪。 而站在舞台入口同样紧张不已的方远,目光灼灼,久久凝视台上的女人。 早已分不清心底激荡不息的,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梦想。 此时此刻,正接受众人崇拜目光洗礼的诺言,是否已经感到梦想实现的咫尺之距?而眼前这一幅画面,又何止不是他的梦想成真?――曾一直希望,终有一天,这个娇弱温婉的小女人,可以经他之手,绽放出从未示人的光彩。 如破茧之蝶,给人以最深切的惊艳。 现在,它实现了!“真不错啊一首伤情歌,居然还能唱出点蓝调的意思,很有感觉嘛!预感这种唱火起来”身边有人叹谓,口气满满都是惊赞。 方远笑了笑,眸光闪烁,“是。”“老板,你该不会早就发现她这天赋了吧?难怪刚才你那么坚定地要她去代替莉莉,原来早已成竹在心。”“的确早已发现可还是晚了。”方远缓缓道,这句让身边人一愣,不明所以,见他眼中一瞬的黯淡,疑惑也没敢多问。 的确是晚了。 他与她的相遇,就已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 虽仍有幸与她相识,可很多时候,尤其在这样看着她动情演唱的时刻,他仍然忍不住去想象――如果,他能够与她更早遇见彼此,能够在她还未归属于任何一个男人之前,就遇见那如今的现状,是否会有很大的不同?是否,他就能够站在这里,更加肆无忌惮地为她开心,为她骄傲――那一种视若自己掌心珍宝般的骄傲。 为时已晚,这是他无法改变的现实。 方远低落的心绪,突然被一串飞扬的鼓声打破。 他挑着眉看向台上的鼓手ken,蹙起眉来。 “诶?不是唱抒情版的原曲吗?他怎么开始飙鼓了?”旁边的人惊讶低呼。 方远立刻看了眼许诺言,见她似乎也是很纳闷的样子。 坐在那里,姿态僵硬。 怎么回事?印象中,这首歌应该没有这么狂烈的间奏才对。 又怎会突然出现这种类似摇滚般的节奏?许诺言坐在舞台上,满心疑惑,之前那一点隐约消失的紧张感再次出现。 ken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无法回头去看――就算是他出错,她在台上也不能做出一丁点意外的表现。 可他莫名地给出这种鼓点,她要怎么接下去?!一时间,台前台后,所有人都慌了神。 谁都不清楚ken这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将歌曲转了风格。 许诺言愣愣地举起麦克,眼看着即将开始重复歌词的部分,脑中一片空白。 却又见可以在台上行动自由的ickey和阿楠,走近身边。 ――表现得随意轻松,然而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诧异,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相较于她,这两人还是很有经验,他们没有理会ken发了疯般的“独奏”,硬是按照原本的曲调为许诺言和着吉他与贝斯,这样近距离地靠近她,也是为了让她不受ken的打扰。 事到临头,死就死吧――惶惑无措的许诺言,努力抛开混沌的思绪,心一横,硬着头皮闭上眼继续起未完的歌词。 可不知是否天赋本能,还是ken的鼓声,与吉他贝斯的悠缓音调形成反差,带给了她一定的刺激。 这次,她竟是也改变了先前的唱腔。 ――既没有打破歌曲原本哀伤的基调,却也开始不算突兀地应着ken给出的极具节奏的鼓点塞入歌词。 ――他并不认为,许诺言原本就懂得“蓝调摇滚”是怎么回事。 也绝不承认,这会是她的经验之为。 可她竟然能够用着一种不在听众预期,又很恰当的方式化解了演出危机,是这样水到渠成,这样的完美!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牛的“翻唱”。 是绝对的“许诺言版”的翻唱!真是了不起。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歌曲临近末尾,鼓声,吉他,贝斯,全部停止。 整个演绎大厅,蓦然安静。 许诺言清楚,这结尾一句缺少伴奏,是为了再一次衬托主唱的声音。 是乐队常用的方式,她早已见过。 于是,她深呼吸,迎着舞台上方不算刺眼的光,微微合眼。 用自己最满意的音色,落下终结的句点。 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于空中。 演艺厅内,死寂般地静默数秒,突然便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欢呼此起彼伏,众人无不呼喊着“莉莉”的名字。 而许诺言明白,此时此刻他们肯定的,已不再是“莉莉”,而是她,许诺言。 这是真正的,属于她的胜利时刻。 舞台灯光骤然大亮,却只是接连闪烁三下,又陷入完全的黑暗。 而相对,台下的观众席却亮起所有的灯――这是方远安排的乐队最终亮相方式,依然是让人看不清楚乐队成员的摸样。 台下歌迷一张张笑脸,高举头顶的双手,不间断的欢呼呐喊许诺言感到双眼刺痛,抹了把,才发现是眼泪流了下来。 她在一片黑暗中,摘掉蕾丝眼罩,抬起冰凉而发抖的手,捂住了泪湿的双眼。 甫进后台,掌声顿时热烈地响起来。 许诺言任由阿楠ickey亲昵地搂着肩,还未从演出带来的震撼中恢复。 “我们的诺言真是厉害!”阿楠已是改变先前对她登台抱有的疑虑,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时真吓了我一跳。”“我就说啦,诺言肯定没问题!”此时的ickey得意透了。 许诺言淡淡地笑,一时半会有些无法融入这种欢腾的气氛中。 愣愣地朝大家道谢之后,她一人走到化妆镜前坐下,摘掉假发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ken,”方远收回盯着她的目光,转身叫住正欲离开的沉默男人,“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临时改动节奏,这可并非乐队之前商量好的方式。 “抱歉,我不小心只记住了翻唱版的节奏。”ken的回应令方远略微挑眉。 “就算记错,身为乐队的一份子,起码也要懂得团队合作,没有听到其他两人给出的节奏基调吗?突然扬起鼓点算怎么回事?这种最基本的道理还要我再教你?!”方远有些动怒,不单因为ken之前差点演砸的疏忽,还为着他此时的信口胡诌――他才不相信他所谓的“记错”!乐队演出本来就是一种临场发挥的事,谁让他默背了?! “不管怎样,她不是也唱下来了?也让大家看到了她能够化解危机的真本领我的错误成全了她,也为大家擦亮了眼睛,这不是好事吗?”岂料,ken不见一点反思的意思,只凉凉地说完这句,转身就朝服装间走去。 方远蹙眉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古怪的感觉。 “老板”身后一抹低柔的声音,方远回头,看到已是卸妆完毕的女人。 “第一次登场,感觉好吧?”与前一刻不同,他脸上马上一百八十度的表情转变,笑问许诺言。 “还好”她轻轻咬了下唇,又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如果现在再问她舞台上的感受,她根本就回想不起什么。 “超――完美!”方远刻意拉长声音,还朝她竖起了两根拇指。 她眼底则瞬间盈闪出一份很欢喜的光彩――像是受到赞扬的小孩子,被人塞到手中一颗奖赏的糖果之后会露出的表情。 “待会儿,出去庆祝下?”方远试图邀请,期待地望着她的眼睛。 “不了”她想了想,“我出来看演出已经太久,该回去了。”方远一愣,明了地点点头。 回去就是回到齐商,她丈夫的身边。 这简单两字,让他心里一闷。 是这样深刻地提醒着他:她不属于自己。 她另有归属。 “你的身体也不适合玩太久,那就早点去休息吧。”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淡然寻常。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许诺言眼眸瞬间被惊异笼罩,双手捂着肚子,“我刚才在台上,都忘了自己”都忘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 “呵吓傻了是吗?”她单纯直白的反应,让方远笑弯了眼,心头漫出一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再见 “那我回去咯。”许诺言也跟着笑笑,最后这么说道。 “好,再见。”方远朝她摆手,竟是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正目送着心爱恋人离开的男子。 所有莫名纷杂的情绪,都只化为了深深的不舍。 “齐太太好。”齐商的秘书眼尖嘴快地朝许诺言打招呼。 “你好。”诺言温柔一笑,指了指两道紧关的门,“他在吗?”“是的,齐先生正在会见一个人。”“哦,那我先等一会儿,不能去打扰他谈公事。”许诺言很自觉地想先到一边的休息区坐着。 却见小秘书立刻拿起手边电话,对她说,“不如我先问下齐先生。 因为刚才到来的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客户”内线接通,秘书询问过后,似乎等了很久才得到回应,“哦,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她笑呵呵的,“齐太太快进去吧,齐先生已经等不及见您了。”秘书可爱的表情逗笑了许诺言,她道了谢,直接去推办公室的门。 可门一开,却淬不及防地落进一副温暖的怀抱里。 齐商挡在门边,张开的双臂如同散开的网,紧紧地束住许诺言,一点间隙都不留,紧密到令她呼吸困难。 “齐商?”这突来的亲昵让她不明所以,可也很开心地自他怀间扬起脸,“你怎么了?”他不言语,只是面色复杂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暗。 “你是怎么了呀”许诺言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却立刻被他再次圈紧。 是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 放佛年幼的孩子不肯放手心爱的宝贝。 可在没有任何缘由的前提下,他的行为难免令人困惑。 “齐商,我想跟你说件事,你有没有兴趣听?”自认他只是单纯地想念她,诺言欢喜之余,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唱歌的事。 他难得如此坦诚而热情,她也很愿意与他分享开心的经历。 “是诺言吗”可没等她再开口,齐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夹杂疑惑与轻颤。 谁?许诺言一愣,觉得这声音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一时无法确定那是谁。 而这一刻,始终沉默的齐商,才终是慢慢放开对她的束缚,垂下脸,静默地退开身体,却也并未松开紧攥她的手。 她循着那声音望去,一瞬的迷茫过后,如遭雷击般顿时惊在了原地!!他那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已空白的大脑也让她不知作何反应。 只是脆弱地后退一步,目光死死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过了很久很久,才念出心底那个充满伤痛的称呼――“爸爸”天啊!!竟是爸爸!!许诺言只觉天旋地转!!过往所有尘封的回忆,都因视线中的男人而解开封锁,排山倒海地重重袭上心头!!精神涣散的妈妈,早已离去的齐天,远走他乡的公公,破碎的两个家庭,以及深刻至每个人内心骨髓中的难以抹去的痛楚杳无音讯那么多年,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毫无预警。 而当年既是决定抛妻弃女不顾一切地与人私奔,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种种纷乱思绪接连窜出,许诺言听到耳中充斥的阵阵轰鸣。 “爸爸”她无意识地再次唤了一声,又怔怔地看了眼黯然不语的齐商,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终是明白他怪异的举动,也一并感受到了他心底积郁多年的怆痛,这一刻喷涌而出的哀伤。 他现在,一定比她更难过吧!“诺言”许父也像受了很大刺激,已现风霜痕迹的面孔堆满无措与忐忑,“好久不见乖女。”许诺言蓦地闭上双眼!乖女这久违的昵称,她曾怀念了无数个日夜,直到终是对他的归来丧失信心,心灰意冷。 而他又是否知道,这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女儿,过去多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倍受打击的许诺言身体一晃,差点倒下去。 却又被一顾力量牢牢牵住,重新落回某人怀里。 她咬着下唇默默流泪,抵在齐商胸前的手收握成拳。 恨不能那个人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希望再睁开眼时除了齐商,谁也不在。 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不对父爱抱有期待。 她需要的只是齐商真的只要他就够了!“人你也见到了走吧!”齐商低沉开口,语气很有分量。 “诺言”“快滚!!”许父还想说什么,却被齐商突然爆出的低吼止住声。 良久才终是挫败地迈开步子走向门边,到了女儿身旁似是停了一下,却也没有任何下文。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许诺言也没有从齐商怀里再抬起脸。 放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无法脱离他的保护而独自站直身体。 眼泪无声滑落,渐渐又变成难以抑制的哭泣。 她不知齐商此刻心绪,也不敢去看他的脸。 只是感到他护在背上的手,僵硬且用力。 过了很久,她才在自己沙哑的哭声中,听到他决绝的声音。 “诺言我恨他。” 沉夜静寂,齐商一跃而起,坐在床上惊喘。 昏沉中的许诺言挣扎起身,才发现窗帘忘记掀起一边,满室漆黑一片。 知道齐商无法适应这种黑暗,她速速打开了台灯。 拿起床头的水杯递到他微颤的手里,她不敢打扰,只静静地望着他逐渐趋于平静,就着柔和灯光,看到他背上渗出的细密汗水。 “抱歉,弄醒了你。”喝尽冷水,齐商才开口,声音沙哑。 许诺言轻轻靠住他的肩,想用手臂圈住他,却察觉他周身肌肉紧绷得不像话。 他又梦到齐天了吗?她难过地望着他隐在暗中的侧脸,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只是寻到他发凉的手指,护在掌心之间。 然而他却略显抗拒地推开她。 “我出去透透气,你继续睡吧。”说着,他翻身下床,披了睡袍走出卧室。 许诺言望着紧关的房门,许久,屈起双膝,将脸埋进了环抱的臂间。 还记得刚结婚时,齐商总是睡不好。 午夜梦回,多少次突然惊醒,满头是汗。 他曾告诉她,梦中的小天不肯理会他的呼唤,越跑越远,他无论怎样努力,都追不上他。 时隔多年,他逐渐地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难以入眠。 然而今天,因为父亲的再次出现,他又重复噩梦了吗?而对她来说,这又何尝不是旧梦重启。 等了很久,齐商都没有再回卧室。 许诺言一人也无法独自入睡。 盯着窗外清亮的月,她的担忧越来越深。 索性也下了床,走出卧室,本能地去往书房。 没有关紧的房门,灯光在走廊的地板上打下一缕光线。 她光着脚轻声靠近,猜测他是否在书房里睡了过去。 可刚靠近门边,就闻到一股烟味。 鲜少见到齐商吸烟,因此当她看到他坐在沙发里,整张脸都笼罩在缭绕烟雾中,本欲敲门的手便顿在了半空。 他整个人的姿态都很黯然。 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又像是望着什么发呆,指间的香烟积了很长一截灰。 好不容易他有了动作,许诺言才看到,他另一只手中的暗红相框。 心里一疼。 她记得那张曾偷偷看过无数遍的照片――是齐商当年出国读书之前,兄弟俩留下的最后一张合影。 彼时光阳明艳,两兄弟亲密地搭肩站在一起,脸上笑容满满。 岁月漫长,如今齐商早已成为挺拔出众的男人,而齐天,则永远定格在了年少时代的某一点。 没有办法跟随兄长的脚步,日渐长成俊朗男子,享受理应得到的充实人生。 也没有办法让如今依然痛苦存活的人,抹去对他的丝毫记忆。 也许终其一生,他们都无法淡忘这个叫做齐天的人。 身为手足的齐商,应该更能体会那种蚀骨般的想念吧。 香烟燃至根部,齐商手一抖,被烫了一下。 捻灭烟蒂,他端着相框细细地看了几眼,突然就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 许诺言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外,凝望那个她无法去抚慰的男人。 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最为亲近的两个人,隔着一道单薄的门,却似是站在了命运洪流的两端。 备受同等心酸煎熬,却不能靠近,不能互相温暖。 她抹了把泪,转过身靠住墙壁深呼吸。 然而思绪沉痛间,一抹杂念倏忽闪过。 她恍然想到一个问题――如今既然父亲已经回来,那齐商的母亲呢?她在哪里? 早餐桌上,齐商又恢复了平静。 优雅淡然的面孔,丝微异样都没有。 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呢?坐在对面的许诺言猜不透他心思,也不敢随便开口问。 “今天产检吧?”合起报纸,齐商突然打破沉默。 “嗯?哦是呀。”经他一提,她才想起日期。 “忘了吗?”他笑,喝口咖啡,“一会儿我陪你去。”“你还要上班,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许诺言摆摆手。 “上班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上次看不分明,今天应该可以完全看到那个‘小个体’了我很期待。”他的面色真是看起来要多寻常,就有多寻常。 握住手指的掌心温暖温柔。 此时此刻的他,与前一晚独自坐在书房中黯然神伤的男人判若两人。 许诺言望着他,眼神略显犹豫。 她很想询问他有关父亲的事。 震惊之后,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 相信父亲在“齐天城”中出现之前,定是与齐商取得过联络。 还记得他某天早上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当时只说打错,可挂断之后他就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想必那个电话,就是父亲打来的。 而在她与父亲见面之前,他们两个到底说过什么?父亲又为何跑去了“齐天城”?有关他母亲的事,齐商一句都没提他不关心吗?不想念吗?许诺言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眼底,那一抹忐忑与迟疑。 齐商淡淡地望着她,良久放开了她的手,收回目光,脸色镇定。 他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 “看到没有,就在这里大了不少呢。”躺在产检床上,医生指着屏幕,笑着对许诺言道。 夫妻俩一块随着医生的手指,努力地去看黑白屏上的画面只看到一颗如梨子般大小的物体,随着许诺言的呼吸轻微地动。 “它的头在哪儿?”许诺言小声问,眸光闪亮亮的,都是喜悦。 “这边,”医生又指了指圆弧较缓的一侧,“还不是特别的分明,不过从现在开始,未来的两个月内,胎儿的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 要不了多久,头部,四肢都会变得明显。 下次你就能看得更清楚了。”“她的身体还好吗?为什么总是看不出太明显的隆起呢?”齐商问,瞥了眼诺言的腹部,表情担忧。 “嗯,腹部隆起程度因人而异。 很多娇小的准妈妈到了四个月,都还不是很突出的隆腹。 好在胎儿正常,要多多注意饮食睡眠,知道吗?”医生的最后一句是对着许诺言说的,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经常失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的确有些浅眠,我会注意的。”许诺言揉揉眼,拉好掀起的衣服。 “这期间不可以让妈妈受到刺激啊,准爸爸。”自打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齐商,医生就对他颇具好感,“孕妇的情绪很重要,怀孕期间也是很辛苦的,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保持开心状态,对胎儿的影响会很深。”“我会努力。”齐商认真点头,看向妻子的眼神,柔和温存。 “你直接去上班啦,我想走路回去!”停车场里,齐商与许诺言已经僵持了好久。 “不可以,这么远走路回去怎么行?医生刚才还说要注意休息,不能太累。”齐商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拉住许诺言的手臂,否决她散步回家的提议。 “可医生也说,你要注意我的情绪,不可以让我生气我现在就想随便逛逛去。 你要满足我,让我开心。”许诺言也搬出医生的话堵他的嘴,却见他挑了挑眉。 “我没有‘满足’你吗,诺言?”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暧昧,深邃目光在她肚子上兜了一圈。 “不是那个‘满足’啦”她脸色涨红,很想拍掉他此刻笑得诡异的脸。 “天气这么好,我想多呼吸新鲜空气,太早回家也是闲来无事地呆着”她执拗地就是不肯上车,原本略显强硬的表达,又转为可怜的请求,“我不会让自己很累,如果累了,我就打车回家。”“你想去哪玩?我陪你。”齐商看眼手表,语气笃定,决定翘班。 “这里人好多,有什么可逛的?”人流密集的商业步行街,是小商贩与年轻人的聚集地。 随处可见的都是些小吃,小饰品,餐具,工艺品等小玩意。 齐商紧牵许诺言的手,很紧张地关注着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生怕他们一不小心撞到她。 “好玩嘛。”许诺言眼神有点不够用,每走过一个摊位,都要很新奇地看个半天。 “想买什么可以去百货商场。”齐商想带她去些环境安静,人也不是很多的地方。 “没想买什么,就是随便看看。”许诺言抽空回头,柔柔一笑。 像个初次逛街市的小女孩。 齐商望着她因为开心而稍显红晕的脸,不自禁地柔和了眼神。 想来惭愧,记忆中,这是第一次陪她逛街。 她向来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他在这方面也不是个细心的人。 很多时候都是他突生想法,想要送她一些东西,衣服,鲜花,礼物什么的也都不是自己亲自购买,只是吩咐下属采购,再送去家里。 现在反省那行为,够周到,却非常不体贴。 然而此刻看着她布满好奇的双眼,始终漫在颊边的浅笑,一种怜惜与懊悔自心底升起。 “喜欢什么,告诉我。”他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条街路,来往数不尽的年轻情侣,搭肩挽臂,满面欢喜。 走在其中,齐商放佛感到自己向来沉闷而冷静的心,也跟着轻松飞扬起来。 从未对“恋爱”有过什么太深刻的理解,虽然他也开始愿意为她去逐步改善自己,却也始终没有确切地琢磨清楚究竟应该怎样去做。 直到现在,他才似乎找到感觉。 凝神之际,看到她回过头,笑微微地瞅着他,“齐商,我想吃冰淇淋。”说着,她指指前方一家档口。 “不行。”本欲点头,却生生打住,“那么凉的东西,别吃了。”时节转冷,这种天气在户外吃那种冷冰冰的食物,实在对她的身体不利。 而且他也不确定那些路边贩卖的食物,是否卫生。 可他的不许一出口,立刻就看到了她眼中隐约的失望。 “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你说么?”她站在了冷饮档口前,怎么都是不肯走。 “那我们找家咖啡厅,肯定也有这类东西。”齐商试图说服,见她铁了心般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可我想吃这种卷筒的,下面的壳也能吃掉,我要这种。”她索性拉着他硬是凑向冰淇淋机。 “一定要?”无奈地又问,他已是掏出了钱夹。 “抱歉,先生没有零钱吗?”负责收钱的女人,目光复杂地盯着齐商的脸。 ――有些人就是这样!区区几块钱的东西,非要用百元钞!“没有。”齐商如实说,不明所以。 “那好吧。”女人埋头数了很久,最终将一大把零钱毛票递回他手中。 齐商怔愣地看着掌心,那表情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么“零碎”的钱。 “给,”还没回神,另一手又被许诺言塞进一只卷筒,“香草味的很好吃,你尝尝看。”一手钱,一手冰淇淋,齐商头疼地不知怎么办好。 “你的包呢?”“放在车里了。”许诺言回应,看到他手里的零钱一堆,才明白他的询问,“那我们回去取皮包?”“算了,”齐商笑笑,不顾摊主讶异的神色,将手里的硬币纸币哗啦啦地扔回了钱箱。 “不用找了。”“‘五十元’一只的卷筒冰淇淋,好好吃哦”齐商听到这抹小小感叹,回头看着许诺言歉疚的表情,眯眼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立刻 两人继续沿着街市走,像是上了瘾般,每当许诺言盯住某样东西的时间超过五秒,他都会立刻买下。 于是一路下来,终是走到步行街尽头,两人再也无法手牵手――拎着若干大包小包,还有一束粉紫色不停乱飘的气球。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休息,面前跑过两个小孩子,母亲跟在后面担心地唤着。 “好可爱!”许诺言盯着顽皮跑远的小孩,满面羡慕。 想了想,她又看向齐商,“每一个妈妈都是很伟大的,对不对?”“对。”他点头。 “每一个妈妈,也都是毫无保留,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是不是?”“大概是”他并不确定,但也点了下头。 “所以如果哪一个妈妈,有天突然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孩子,那肯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做孩子的再怎样难过,埋怨,甚至心怀恨意都应最先试图去做出理解。”齐商沉默。 突然就明白了她的中心。 “齐商,”许诺言轻轻地靠住他的肩膀,声音轻柔,“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我最近有些母爱泛滥就算是看到你,也想像对待孩子一样地去尽心疼爱。”“诺言,母亲离开我时,我已长大我并不缺乏母爱。”齐商唇侧轻扬,眼中却有苦涩。 “那你就当我是母性过甚,陪我玩‘过家家’吧。 我会好好疼爱你跟我们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那还真是难为你,有我这么大的一个‘儿子’。”齐商表面玩笑,可心里,却突然涌现出一种酸楚的温暖。 ――她的心意,他完全明了。 看似玩笑,不过是在小心又婉转地告诉他:她会一直爱着他,希望他可以抛开心结,不再对母亲的离去抱有怨尤。 她不会像母亲那样弃他而去。 她会永远陪着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整颗心像是被什么柔柔一撞,毫无招架,瞬间碎了一地。 许诺言的话让齐商胸口震痛,他眨了眨酸热的眼,抬起她细致的下巴,与她对望。 却见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瞥到他手中那只冰淇淋时,突然惊呼,“哎呀,你怎么还没吃?!都化了――”才发现手里那坨极其恶心的东西――淡绿色的冰淇淋融化开来,已经开始沿着卷筒点点滴落。 “我又不爱吃,是你非要给我。”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丢进垃圾桶。 “我帮你!”许诺言突然“豪气万千”地说了句,接着扯过他的手,沿着卷筒“嗤溜溜”地就舔了一圈!!“这样就好了!快点吃,不然又化了。”齐商怔愣,看了看冰淇淋,又看向正舔着自己下唇残余甜味的小女人。 沉默良久突然难以控制地爆笑出声。 某种无形的力量,也让他捏住她的下巴凑过去。 “小狗。”他轻叹,顺势亲上她冰凉可口的嘴唇。 只是很短暂的,不带,却有着深刻的喜欢――是种发自内心的极其真切的喜欢。 这是从未有过的。 “齐商――”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齐商闻声望向不远处停靠的黑色轿车,眉头挑起。 对视着那个同样面有诧异的男人。 “肆?!”意外的惊喜漫上眸底,他起身拉住许诺言靠近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车后静坐的殷肆,本是应该远在莫斯科,不知他怎会突然回国,竟还这么凑巧地出现在这种地方。 “出了点事,莫然罩不住,我才决定过来。”殷肆提到自己的左右手之一,说完便开门下了车,站定在这对夫妻面前,盯着齐商的脸,他表情高深,“你呢?看到你,我也没敢认。”他刻意地看了眼齐商手里的冰淇淋,以及一直在他头上飘啊飘的气球。 “说来话长。”齐商眼中泛过难得一见的赧意。 明白刚才那幕,定是被好友看了个正着。 “你好。”许诺言温柔开口,对殷肆打招呼。 面前的男人,她早已不是一次两次见到,虽然她不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每一次面对面,都会被他周身强大而冷然的气势震住。 殷肆的目光转向许诺言,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你的事忙完,会去‘齐天城’吧?我们好久没聚聚了。”齐商正色道。 “已经处理妥当,现在就去。”后者却更干脆。 “那等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们一块走吧。”齐商的话还没说完,许诺言急急开口。 知道他定是想说,要先把她送到家里再回去。 今天他已是陪她足够多,她不想一直占着他的宝贵时间。 “你自己不行,我不放心。”“没问题的,你担心什么啊”“开车了吗?”殷肆插入两人对话,见齐商点头又说,“正巧我有些事急着跟你说,我搭你的车,就让我的司机送你老婆回去吧,可放心?”“这样可以吗?”齐商直接询问许诺言。 ――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开始越来越在意她的想法。 这一种细微的改变,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可以!”许诺言爽快同意。 “回家的时候,你要记得带回我的包包。”临上车前,她不忘嘱咐丈夫。 两个男人目视车子驶远,才并肩朝着街市另一侧的停车场走。 “你越来越不同了,开始像个居家好男人。”殷肆静静开口,语气戏谑。 “我本来也是个好男人吧?”齐商不满地睨视好友。 “所以我想说恨啊怨啊那些事,根本不适合你。”殷肆一语中的,“你还是好好地过你的幸福生活,所有的事也与她无关,她不该受到冷待。”齐商一愣,沉默下来。 殷肆是他好友,也是极少数知道他身世的人之一。 自然也就明白他与许诺言之间难以一语概括的关系与情感。 “我有冷待她吗?”他问,而其实答案再清楚不过。 自己做过什么,何须再问别人?“我不明白感情事,唯一懂得:只有不断抛却过往才能继续前行。 身上负担太重,只会让你走不动路。 你是个聪明人,这道理也不会不懂。”殷肆给了齐商一个思考的时间,又看向他的手,“你确定不要扔掉那可笑的东西?”“啊这个!”齐商头疼地看着那只继续融化的冰淇淋,想了想笑看殷肆,“你要吃吗?”“我要不要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舍得给我吗?”殷肆反问,眼神意味深长。 说完便继续迈开步子。 而齐商则注视着手里看起来脏乎乎的那一坨。 想起刚才许诺言可爱透顶的表现,心中微澜犹存,再一次不自觉地温柔了眸光。 ――有生以来,他似乎从未如那一刻般的心动过。 许诺言回到家里,一直在回味着快乐的半天光景。 想到齐商是第一次丢开视若生命的工作陪她闲逛,也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忌惮地她怎么想都有些喜难自禁的感觉。 于是,原本心里对他的担忧也似是减缓不少――他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痛苦,或许父亲的出现,没有为他造成太沉重的影响。 那么如果未来某天他的母亲也能回来,一家团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而她也很想为此做出积极的努力。 本想吃点东西,再睡个午觉。 刚进厨房,就听到门铃响起。 会是谁?她疑惑地看向大门的监控屏幕,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出现在画面上的竟是父亲的脸!他怎么会来这里?!一瞬的惊愕,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请他进来。 也不知多年之后父女重见,还能再说些什么。 若说她对父亲没有一点怨意是不可能的。 母亲如今依然住在疗养院,很多时候还是不认得任何人这都与他有最直接的关系。 许久没有回应,许父又按下门铃,屏幕上的面孔已出现些许的失望。 咬着唇怔怔地望着他,见他似是放弃地转身想走,许诺言终是心一横,按下了开门的键子。 抛除爱恨纠葛,骨血之情还是在的。 “诺言。”见到女儿的瞬间,许父这一句饱含情感的呼唤,差一点唤出许诺言的眼泪。 可她还是努力忍住,神色平静,“请进。”许父忐忑进门,环视四周,眸光黯然闪动地坐在了沙发里,形态局促。 “喝茶吧?”许诺言问,没等他回应,就直接进了厨房。 烧水泡茶的过程中,她一直平定着纷乱的心跳,希望自己可以表现得更淡定一些。 父女二人对面而坐,各人面前一杯热茶,隔着袅袅热雾对望彼此。 这一刻,许诺言也看到了早已不再意气风发的父亲,两鬓明显的苍白。 心里有些伤感。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嫁给齐家老大。”许父的开场白,带着叹息。 “因为我喜欢齐商,从小就喜欢。”许诺言深呼吸,“而且你们消失之后,齐家受到重创,我也希望以自身之力,为齐家做些什么,哪怕是用最微不足道的力量,照顾齐商日常寝食也算赎罪一种。”许父愣了下,垂下头。 脸上的表情极为苦涩。 “对不起。”这一句道歉迟了多年。 如今再谈,于事无补。 “原本还以为你会与小天在一起,毕竟定过娃娃亲。”他勉强一笑,说起旧事,希望能够缓和尴尬的气氛。 顿了一顿,他又问,“小天还好吗?”许诺言瞠大眼,张了张嘴,望着父亲的脸,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诺言?”女儿的表情让许父疑惑。 “你说什么?”她突然笑出来,眼底却漫出了泪意。 小天他怎会询问小天好不好?!难道他不清楚齐家发生的那件天大的事吗?!“我是说小天啊你嫁给齐商,他在哪里?现在应该也是长成大男人了”许父不知女儿的心思,又问一遍。 “那你想不想知道,妈妈过得怎样?”许诺言低声问着,搁在沙发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 许父沉默下来,很久才又开口。 “我知道她一定过得不好。”不好。 的确是不好。 可许诺言明白,此刻的父亲定是不懂她心里这个“不好”的定义。 他也一定不知道母亲的现状。 真是可笑,他与齐母这么多年竟是一只过着这样自私而又封闭的二人世界。 他人承受的创伤与痛苦,他们竟是毫不知情!是他们当初亲手种下的孽,却让他人尝尽苦果。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今天来这儿又想做什么?”忽然感到无力,许诺言将目光转向窗外,不再看着父亲,声音也显出冷淡。 “我从报纸上看到有关‘齐天城’的消息,知道齐商在那里。 这次回来是想劝他们兄弟二人去看看母亲她病了,很想见他们。”原来不是为了负荆请罪求得大家的谅解。 说来说去,隐藏那么久终于出现,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她在哪儿,病的很严重吗?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许诺言感到有些冷,抓起旁边的靠垫抱在怀里,还是不够温暖。 本是明媚的心情在见到父亲的瞬间,立刻荡到沉暗的谷底。 “病了很久时好时坏。 这一次,如果我不能成功说服齐家两个小子去看她以后或许也就没有机会了。”许诺言愣了愣,“那么严重?”“心脏衰竭。”许父像是花费了很大气力才说出这四个字。 整个人像是瞬间又老了几岁,被一种深深的疲惫笼罩。 客厅陷入沉默。 许诺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想来父亲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听到齐母病情的那刻,她心里坚持的怨念,突然崩塌。 “你已经见到齐商了,他怎么说?”既然那天是在齐商的办公室里看到父亲,那么他们定是已经就此事有过交谈。 让她感到疑惑的是,齐商竟然没有告诉父亲,齐天早已不在人世的事,也不会不知道母亲病重的消息,可为什么这些天来,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呢?齐商,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不肯告诉我小天在哪,什么都不透露。 只是让我回去,永远不要再出现。 也不让我见你的面”许父突然看向女儿,眼底都是渴求,“诺言,爸爸知道自己的过错,这些年为你们带来的伤害,不是一两句道歉就可弥补。 可看在他妈妈快要不行了无论如何,你要帮帮我。”许诺言捧起面前的茶杯握在掌心,希望这一抹单薄的温烫可以暖入心里。 “爸”终于,她又开口唤出这个称呼,却让许父的表情一抖,差点落下泪来。 “什么才是爱情,你能告诉我么?”她垂着眼眸,轻声问,“当年能够让你选择抛妻弃女,做尽伤害别人的事到头来,值得么?”“值得。”许父的回答却是再坚定不过。 许诺言看住他眼中的笃然,有些惊讶。 “诺言,我离开家里的时候,你还很小,并不懂得这人世的复杂。 也不会明白,爱情与婚姻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人有幸能在婚姻中同时获得爱情,那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 当初我与你母亲也并非因爱结合。 我想,对于齐商的母亲,也大概未曾得到更多来自丈夫的关爱所以,当我们渐渐走近的时候,彼此之间只单纯地因为相爱而产生的吸引力,是非常强大的。”许父一字一句,面容磊落。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因为爱着齐商,才与他在一起。 倘若真是那样,你会明白爸爸现在的心情毕竟,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那不是道德理智可以左右控制,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渴望,是什么力量都不能阻止的本能。”许诺言完全说不出话来。 怔怔地看着父亲好久好久,看到他眼中的坚决,以及提到“爱情”这个词语时,那一抹不容忽视的闪亮,是他从未在母亲面前展露过的奕奕神采。 他是真的爱过。 她突然流下泪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至手中的杯里。 “爸,妈妈她在你离开之后,精神失常,已经不再记得任何事任何人,直到现在还住在疗养院里不见好转。 而齐天齐天他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在他死了。”她用力眨眼,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父亲震惊到呆掉的脸,轻轻开口。 “如果面对这些,你依然不后悔当初舍弃一切追随爱情的决定那我帮你。” 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母爱又何尝不是如此珍贵?站在齐商办公室的门口,许诺言捏着口袋里父亲的联络方式,鼓励着自己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工作的男人抬起脸,看住她绽开笑容。 “才分开几个小时,又想我了?”齐商笑盈盈地靠进椅背,注视着妻子走到面前,扣了扣办公桌,意思是让她坐上去。 许诺言抿着嘴,很小心又可爱的表情。 在他的目光中坐上办公桌,俯视他的脸。 “本想快点结束工作回家去,没想到你来了。 一会儿出去吃饭吧?”他挪了挪转椅,双肘搭在她的腿上,仰视的笑脸温如暖熙。 怎么办?面对这样一张面孔,许诺言实在不忍心说出心里的事,去破坏他的好心情。 “工作好多!”她看了眼堆在桌上的文件,惊叹着。 “是啊,累死了。”齐商摘掉眼镜,捏捏眉心。 “不过我也快解脱了”他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很快就可以接我的班。”“还早得很呐!”她被他逗笑,晃了晃双腿,紧绷的心绪缓和不少。 “总归是有盼头了时间过得那么快,我还真怕一下子就变老。”他感叹道,声音温厚。 “就算老了,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帅老头!”许诺言抓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 “嗯,谢了。”他笑,睨着她,温存满布眸心。 “齐商跟你说个事,你可以答应我么?”许诺言想了想,似是找到了合适的切入口。 “还没说就让我答应,肯定不是好事。”他挑着眉逗她,“又想吃冰淇淋?”“才不是!”她拍他一记。 “你的工作一直很忙嘛都没有时间休息。 我的肚子也是一天天变大,以后生了宝宝,也会忙起来的。 所以我很想趁着现在跟你出去玩玩,你也就当是休个假好不好?”齐商似是没有想过她会提起这种事。 “你这么说,肯定是有想去的地方了。 哪儿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这点小小的要求他完全可以答应。 想想夫妻三年多,他们真的没有一块出去游玩过,连蜜月都没有。 怎么想都应该彻底补偿她。 许诺言一听他这么爽快的回应,立刻报出一个地名。 ――是个非常偏远的海边小镇,并不繁华,也不出名。 平时只能在有关渔产类的新闻中偶尔听到。 可她之所以提起,只因为那是齐母目前身处的地方。 却见齐商在听到那个名子之后,忽然就收起了笑容。 许诺言从未见过他的表情可以变化得这么快。 温和的眼尾眉梢,瞬间如覆寒霜。 她不敢再冒然开口,只是略显紧张地看着他。 “你见过他了?”齐商沉默良久,这样问道。 看住许诺言的眸中,带着审视。 “谁啊?”她假装不懂。 “少装糊涂。”他的声音都跟着阴沉下来。 许诺言瞬间垮下肩,眉目忐忑,“他今天去了家里。”看着他蹙了下眉,她心一颤,哀哀切切地,“齐商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你妈妈她”“别再说了!”他却蓦然打断她的话,重新戴回眼镜。 瞥开目光,表情叵测。 “齐商,她生了很重的病。 你难道不心痛么?!不管她做过什么,毕竟还是你的母亲。 你不能这样放任不理――”“她当初选择离开我跟小天的时候,可曾想过是我们的母亲?”他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看向她时,渐渐地又笑起来。 他竟是还在笑。 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许诺言双唇微启,看到齐商瞳眸深处不见一丝破绽的笑容之后,是浓得挥不开的阴霾。 “你好恨她是不是?”她轻声地问。 这一刻终是清楚地看到他心里被刻意掩埋的怨恨,是这样深厚得让人害怕。 “不。”他却摇头,“恨与爱,对立而生。 早已不再想念,不再爱,又何来的‘恨’?她已做出不能改变的选择,她已与我无关。”他的话让她内心一阵揪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小天已经不在的事?为什么不去报复地让她更痛苦?”她试探询问。 “同样的道理与她无关。 她不配知道。”许诺言慢慢地从桌上下来,蹲在齐商的腿边,定定地仰望他的脸。 “齐商,别这样”她放柔声音,试图软化他。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愿意去见她一面?”他伸出手指,宠溺般捏了下她的脸,出口的话却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想法 “除非小天死而复生。” 看样子,短期之内想改变齐商的想法是不可能了。 可听着父亲的口吻,齐母似乎也一直处于危险期。 若有万一,齐商这辈子大概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她不相信,他内心深处对于母亲真的一点点想念都没有。 正如他对自己逐步改变着的态度。 人心本善,况且齐商不是个坏人。 一切皆有可能,只是要怎样才能迅速扭转僵着的现状呢?沉闷的饭桌上,许诺言偷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 “又想说什么?”他没抬头,却是感到了她的目光。 ――没有办法,那双水漾的眸子,他总是不能轻易忽视。 “没什么”想说的不过还是老话题。 她已经没有把握再开口,索性还是不要把气氛变得更糟。 “之前提到的旅行,你可以继续考虑。 确定想去的地方就告诉我。”他放下餐具,喝了口水。 想想又说,“我们不如去希腊。 那里是肆的故乡,据他说,每年的这个时节,那边美得不像话。 吹吹海风,晒晒太阳什么的喜欢吗?”他语气轻松地建议,满面闲适。 放佛先前不曾有过那番无疾而终的对话。 而他如此表现,让许诺言的挫败感更深――更让她明白自己先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她的动之以情苦口婆心,没有为他带来一点影响。 事没谈成,还旅什么行?本来提到出去游玩,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后话罢了。 许诺言无力般垂下视线,“再说吧。”齐商凝视她,眯了眯眼,眸光深邃。 两人继续吃东西,许诺言的口袋突然震动起来。 她在桌下掏出电话瞥一眼,发现是与父亲留下的联系方式相同的号码。 ――现在接听可不是时候。 她不动声色地按下挂断键。 “怎么了?”看着她将餐巾放到桌上,齐商扬眉。 “我想去洗手间。”她撒了个谎。 “我陪你。”说着,他便要起身。 “不用啦,我又不是什么行动不便的人,你吃你的,我马上回来。”她说完就速速朝着餐厅洗手间的方向走。 而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身的瞬间,齐商满是温和的眉目,才缓缓泄出一缕难以掩饰的凝重与伤感。 “抱歉,我还没有谈妥”洗手间里,许诺言对着电话那头的父亲说。 而父亲给出的回答让她有些着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那边我是说齐妈妈”许父安慰说只是不放心罢了。 他不愿在此停留太久,不放心齐母一人住在医院。 “那你什么时候走?”再一次,父亲要离开她。 却并非如第一次那样不告而别。 虽说在内心深处,彻底地原谅他曾经的行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懂事的许诺言即便心存微怨与不舍,这一刻也没有任何的挽留之词。 许父给出的日期是后天早上。 “再让我试试看好吗?我尽力而为。”她说完这句,挂断电话。 只觉脑子如浆糊,纷杂混沌,理不清思路。 既然已经答应帮父亲的忙,她便不能食言。 可齐商那边怎么办呢?难不成要趁他睡着打晕他,在偷偷地带他去往母亲的所在地么?真是胡思乱想什么?她蓦然回神,对着镜子嘲笑自己。 收好电话,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却顿时吓了一跳!――齐商就在门外,靠着墙壁面对着她走出的这道门。 “你怎么在这”她抚了抚心口问。 “不放心,在等你。”齐商只淡然地给出这个回答,接着俊朗一笑,毫无异常。 两人回家的路上,车内气氛安静而沉闷。 齐商淡定开车,沉默地一直没有开口。 而许诺言因为怀有心事,则始终坐立难安。 车子驶上高速,该是太过安静得让人窒息,齐商打开了车内的cd。 是旋律低婉凄凉的小提琴演奏曲。 在这样清凉如水的夜晚,两个人这么坐着不吭声,听着这种音乐难免会有悲从心起的感觉。 ――许诺言这样想着,换了一首,发现音乐风格大同小异。 她又调出电台。 正逢主持人提出疑问: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因为很多事,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是“失去”了。 嘉宾的回答颇为高深。 于是两人就此开始讨论起“得与失”的人生大话题。 言辞哲理,气氛凝重。 许诺言偷偷看了眼齐商隐于夜色的脸,有些晦暗。 “齐先生”她突然开口,略显轻松与调皮地打破了车内的凝滞,“请问齐先生,是否体会过‘悔不当初’呢?什么时候,什么状况?”她问,假装做出握着麦克风的姿势,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被她的动作影响到,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记。 又突然抓住她的手,递到唇边轻轻一咬。 “喂――”许诺言低呼,“你怎么可以咬麦克风?”“你呢?”他却突然反问,稍作停顿又补充,“诺言,你可曾后悔嫁给我?”她一愣,慢慢地缩回了手。 许久,将视线投注在前方的路面。 “那你娶了我,是否有过后悔?”她问得忐忑,说起这个问题,还是难以让自己树立信心。 毕竟,她与齐商所走过的,不是每一对寻常情侣必经的爱情路。 “相较‘后悔’而言,更多的是犹豫。”他目视前方,语气淡然。 “曾想过是否真该把你留在身边,跟了我,你又能否真过得幸福快乐。 对未来有太多疑虑,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对我们的事有过很犹豫又矛盾的感觉。”他是第一次这样深刻地谈及内心,而他的话也让许诺言似懂非懂。 她笑了笑,“你当初只是为了小天,才娶回我的”所以矛盾或是犹豫什么的,岂不多余?无爱而生的婚姻,有什么可多愁善感的。 这样想着,原本心里的那一抹轻松,渐渐黯淡下来。 “诺言。”他却又唤了她一声,柔和的语气,听着却像叹息。 “很多时候,男人的心思比女人还要复杂这一点,你可明白?”她摇头,当然不明白。 “我曾说过为了小天才让你进了齐家的门那的确曾是我所固执的想法。”他缓缓而言,“可若坦诚相告,也并非全部理由”许诺言静静地瞅着他,心跳莫名。 “还记不记得我回国的那天晚上,在齐家花园里的情景?”“嗯。”她点头。 脑中首先出现的是那晚清美的月亮,花园里沁人心脾的清香,还有他在身后唤出自己名字时,她难以平复的心悸。 “你当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及膝裙,一直站在花坛前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你身后好久,你都没有发觉。”他似是也在回忆,语气清浅。 “而那一刻的我,突然有种冲动――只想把那一抹身影,永远锁在自己的花园里。 不想失去,也不想被别人占据。 只想让你留在我的世界里,给我看就好。”许诺言讶然地一点点瞠大双眼。 他这是在对她讲述曾因她而起的心动么?这样的事,这种心绪,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讲起过,更是从未让她察觉丝毫。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目光闪烁,定定地望着他。 “只是想说明,即便过程漫长而坎坷,也会有不在预期的偏差,但我也不会忘记所做每一件事的初衷。 对你复杂的感情是如此,对我母亲的怨尤交错也是如此”“诺言,”他正色,终是说到中心。 “有关我母亲的事,你不要再管。 因为早已明白很多人事,是我的,便是我的。 还有一些,即便再过珍重也无法阻止它终会弃我而去的结局,这是我的命运,我不后悔。” “想什么呢?”方远坐到身边,许诺言才回神。 “一个人喜滋滋的发呆,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他看着她脸上还未消尽的笑意,很有兴趣地问,“彩票中了头奖?”“哪有什么彩票”她嘟囔着白他一眼。 “今天如何,要不要再去唱一首?”方远吸了口手中的奶茶,手肘推搡她,挤眉弄眼的。 “你说什么啊。”许诺言立刻缩了下脖子,瞄瞄不远处正与乐队成员聊天的莉莉,“莉莉姐在这里,小声点!”“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是不知道。”方远收起玩笑的口吻,声音有点淡薄。 “上次的事情没有被发现,真是太好了。 其实那一晚唱过歌后,我还很紧张,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穿,真有万一的话,又该怎么办。”那晚她生平第一次登上舞台,在众目之下唱出歌来。 此刻怎么想都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你希不希望被人看穿?或者我该问,你希不希望有一天可以真正光明正大地站在舞台上施展你的才华,不是替身,而是以着‘许诺言’的真实身份?”事到如今,方远依然不肯死心。 “其实从前有期待过,”许诺言老实回答,腼腆一笑,“谁不渴望成功呢?”对着面前这双深邃的眼睛,她顿了顿又摇头,“可现在似乎不太想了。”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那一刻的我,突然有种冲动,只想把你的身影永远锁在自己的花园。 不想失去,也不想被别人占据。 只留在我的世界里,给我看就好。 前一晚齐商的话,让她震惊之后始终处于亢奋状态,几乎彻夜未眠。 整夜就着月光盯着他深沉的睡颜,默默地欢喜,默默地体味近在咫尺的幸福感觉。 其实女人一生辛苦,到底要追求什么呢?无论说得多么惊天动地,最初渴望的却只是一份简单而充实的爱情――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同时也在爱着自己,珍惜自己这就够了。 现在的她,已经很满足。 想着,情不自禁地她又淡笑出来。 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方远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暗叹一记,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本我还以为带你离开的愿望会实现呢。”他的话,她听不懂。 “我打算出国一阵子。”接下来的这句,却让许诺言笑容微敛,“出国?”“还是为着乐队。”方远将手中的奶茶杯子抛至垃圾桶,又抻了抻手臂,“以乐队目前的状况看,取得名声成就早已不是问题,但似乎照我的预期还差一些。”“在音乐风格等方面,我还希望能够打破单一性,融入更多的新元素,让乐队形成更加鲜明独特的风格。 要知道,想在更大的舞台之上有更长久的发展只靠目前实力,是远远不够的。”“你要带着乐队出国深造吗?”她看到他点头,又问,“那要去多久?乐队在国内的演出怎么办?”这种事她也略懂一些,那些娱乐新闻里不是经常说:某某明星阔别粉丝n年,终于结束国外学习,华丽回归。 “还没确定细节,目前也只是想法而已。 一旦真的出国,肯定是要封埋一段日子,后续工作的确麻烦,还要从长计议才行。”方远轻松一笑。 许诺言却默然。 他提出要出国一段时间,竟让她有种失落感。 ――每周来“齐天城”里看演出,已是她如今生活的一大内容。 如果有一天,乐队离开,始终善待她的方远也跟着离开了她是不是就又要过回从前那种单调而寂寞的生活了。 “喂,还没走,你就已经开始想我了吧?”许诺言眼中写满了她的心情,方远笑眯眯地靠近她耳边低语,“怎么样,现在决定还不晚跟我私奔吧?”“去你的。”她一愣,笑着推开了他。 一阵困意来袭,许诺言难以克制地打了个哈欠。 “当个准妈妈很辛苦吧。”她的倦容让方远放柔声音。 “是哦。”她揉着眼睛点头。 前一晚没睡好,因为要来看演出,又维持了几乎大半天的兴奋。 这一刻她连腰身都开始酸痛。 “快回去吧,时间不早,演出也只剩一小部分了。”方远建议,顺势轻抚她的发端。 “本来还想努力坚持到最后,大概是不行了我好困。”许诺言眨了眨即将合上的眼睛,笑呵呵地站起身,“那我回去了,看下场演出的时候一定养足精神。”“好了好了,快走吧!”方远笑着摆手,“小心一点,走路的时候可别睡着了。”刚踏出电梯,垂着头浑身虚力的许诺言差点与迎面的人撞到。 “齐太太?”悦耳的声音,来自齐商那个古灵精怪的秘书。 “齐商还在忙吗?”许诺言拍了拍额头,努力睁大眼,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齐先生出去办事,走了好一会儿不过我想也差不多快要回来了。 您先进去等?”秘书指了指办公室,“门没锁。”“这个时间,你还没下班啊。”许诺言才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一摞文件夹。 “这是今天最后的工作咯,只是把这些修改的文件送去各部门,我就可以直接回家啦。”秘书俏皮地耸耸肩。 “哦,那不耽误你时间,我进去等他回来好了。”许诺言体贴地帮助秘书按下电梯键后,才晃悠悠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办公室。 空无一人的偌大房间,一个人呆着难免有些冷清感。 ――真不知道齐商是怎样在这里耗过的每一天。 许诺言在办公室里兜了两圈,看看这看看那,本以为齐商很快就能回来,可等了半天不见人影,也不好电话催促。 她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夜景,实在困得有些受不住。 瞥了眼休息室紧关的门,她执拗地犹豫好久,还是决定先睡一下。 昏沉中,似是听到有人说话。 她不愿意睁开困乏的眼,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本能地还想继续睡。 只是那声音一直不曾间断,且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一丝濒临发怒的意味。 谁啊,吵死了终是提出稍许理智,她慢慢坐起,下了床。 大脑逐渐清醒,看清这里是齐商的休息室,精神才慢慢回笼――刚才那声音是齐商么?他回来了?穿妥鞋子,她正欲打开房门,却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发怒的低吼――“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发飙地吼人,许诺言一愣,缩回了打算开门的手。 除了齐商,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出现,她确定他正在打电话。 而从刚刚那一句听来,她开始敏感地猜测――对方会不会是父亲。 “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试着忘记从前,过上平静的生活。 不管你能否体会我所承受的煎熬,不要再来扰乱我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与诺言联络的事。 她现在有孕在身,你最好不要为她增添任何负担”齐商像是竭力压制情绪,效果却不佳。 而这一刻的许诺言则完全能够确定,他正是在与父亲通话。 ――她没有办法说服齐商去看望他母亲,想必父亲也理解了她的无能为力,又亲自找上他。 她靠在门边,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听。 “不要跟我提‘原谅’,在你当年产生带走我母亲的想法时,就已经配不上这个词!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原谅你!”齐商本是压低的声音,再一次高扬起来。 沉默良久,他又轻笑出声。 “报复?别傻了!倘若娶你女儿真是为了报复你,我又哪会让她过上如今这舒坦日子?!”此话一落,他又顿了顿,“不过你说得也不全错我留她在身边,自然是有一定的用意”“你可知道,只要许诺言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会忘记失去母亲以及兄弟的疼痛!只要看到她,我就永远都忘不掉齐家究竟是怎样四分五裂到今天这地步!!原谅你?别作梦了!”一门之隔,齐商独自在办公室里畅快淋漓地发泄口舌之快。 却完全不知,这一番刻意夸张的攻击,全部落进了休息室里另一个人的耳中。 许诺言紧靠墙面,全身没有一丝力道。 整张苍白的小脸尽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你可知道,只要诺言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会忘记失去母亲与兄弟的疼痛。 抖了抖嘴唇,她默默重复齐商的话。 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痛苦么?不是。 委屈?不是。 绝望?也不是。 她转过脸望向窗外深沉夜空中数不清的繁耀星子,觉得自己如同一具空壳,没有思想,也无悲喜。 门外齐商的声音还在断续,或强硬或冷漠,句句言辞如尖锐刀刃,利落伤人不留余地。 不用想象也知道电话那一头的父亲,不会比她更好过。 这世上最叫人难堪的事,便是一颗忐忑乞求谅解的心被人鄙夷唾弃,并狠狠地摔在地上――因为那代表着希望的破灭。 可她不是对齐商失望。 而是对自己失望。 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刻这般透彻地看清自己真正的立场。 ――原来,她最确切的身份并非是“齐太太”,而是一个代表痛苦的标注。 始终自以为是地认定,只要她不求同等回报地陪在齐商身边,以卑微的姿态守候他,关爱他,哪怕无法抚平他心中深刻的伤痕,也能为他带来稍许安慰然而往事如烟,许家的创伤只留在了过往岁月,齐商却因为她的存在,仍然无法从回忆中解脱出来――日夜面对一个许家的人,他该如何忘掉曾经历的痛苦? 如此想来,这几年她又凭什么委屈不甘,巴望着齐商能够温柔体贴,情真意切,喜欢她,爱她,爱她多一些更多一些?!从未真正立足他的角度,却只是自顾所需――她真是个无知无觉,没心没肺,自大又恬不知耻的赖皮!直到齐商凝然的声音消失,一切恢复静默,许诺言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墙面坐在了地上。 双腿无力,手指冰凉麻木。 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又感到困乏。 ――是一种极度渴望长睡不起的倦怠,放佛没有了任何强撑的力量。 隔着一面墙,许诺言心灰意冷自我质疑,不知情的齐商却正闷头坐在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支香烟。 几天前许父的突然出现让他烦乱到极点。 向来自制地极少吸烟,此时却觉得只有麻痹神经的尼古丁,才能让他临近崩溃的心恢复平静。 你恨我无所谓,可她是你母亲。 她的健康状况很糟糕,现在最希望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你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吗?――之前的电话中,许父的姿态已是放至最低。 狠狠吸一口烟,又吐出。 他抚着窒闷的胸口用力呼吸。 吹开坠落在手背上的烟灰,视线无意掠过手表,才发现已经接近午夜。 愣了愣,又恍然想到――这个时候,乐队的演出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诺言怎么还没回来? 齐商扑了个空。 当他出现在演艺厅后台时,只看到自家的工作人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结束 “bl一一dr一se唱完了?”他问。 “是的老板,已经结束演出回去了。”齐商朝着舞台的方向望了望,“剩下的是什么节目?”“印度马戏团。”马戏团?诺言还在观众席上吗?他走到监控台前,从每一个屏幕上细细找寻她的身影,却没发现。 想了想,又掏出电话拨通她手机。 那边一直在响,却也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她明明答应自己,看完乐队的演出就会回去找他。 一个孕妇是不能太熬夜的。 而他也只同意她在有乐队参演时,才可以晚睡一些这都几点了?接连拨了数次电话,她都没接。 这是平时不太可能出现的事。 “老板,您有什么指示吗?”身边的工作人员看着齐商面色严肃的样子询问。 “没事。”他只低低回应一句,就离开了后台。 “抱歉下班还打扰你,在你离开前,诺言有没有去找过我,或者给我留下口讯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演艺厅内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电话也没接通。 首先出现在齐商脑中的猜测是:她是否跟着乐队的人离开了?因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本想每在她来“齐天城“看演出的时候,都与她在这边过夜。 她也清楚他的决定。 按理说,她是不会先行离开才是。 且连一句告知都没有。 “齐太太在您的办公室啊。”电话那头秘书的回答,让齐商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去的?”“在我快要下班之前,齐太太说要在您的办公室里等您回去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呢”这一句,顿时点醒了齐商。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一个再确定不过,却也叫他此时不愿去承认的笃定。 诺言一定还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居然忘记了“休息室”那个地方!!而如果她真的在那里那么他神情微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蜷缩着趴在床上的身体。 这入目的情景,让齐商瞬间放下高悬的心。 又有一种久违的温存感。 ――过去多少次,当他很晚回家推开卧室的房门,总会看到同样的画面:她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 酣畅的睡颜,带着些许娇憨。 静静的,柔柔的。 他也曾多次就着清淡月光,安然凝视她的小脸,体味着内心难以言说的平静。 她对他来说,总是具备镇定心绪的能力。 这一刻也如此。 然而,却还有另一抹忐忑弥漫在心。 ――如果她刚才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那么,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一定听得见。 她听见了吗?他放缓脚步靠近她,小心地坐上床沿。 动作轻悄地抚开盖在她脸上的发丝,让这张沉稳熟睡的小脸,更清楚地暴露在视线下。 寂静中,手指掠过她紧抿的唇瓣,齐商内心情感深沉而纷冗。 稍作确定,他俯下头住了她。 “睡得可好?”两人对视,齐商悠然开口。 语气轻松淡然,可镜片后面那双平静的眸,却是在细细打量审视,似是想要找出她脸上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只想确定,她是否听到了他之前的那些话那些会对她造成伤害,并非完全出于本意,却只是冲动地想要发泄内心憋闷的混蛋话。 “嗨你回来啦?”可是,许诺言在看清齐商之后,惺忪地怔愣一下,接着便是扬起了一抹甜美到令人心醉的笑容。 她柔着声音打招呼,眨了眨清灵透彻的大眼睛。 一点异样都没有。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齐商注视着许诺言平静的眼睛,轻声问。 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沉静安然的表现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若细细体味,就会察觉其间的诡异之处。 ――她的“无异”实在太过刻意。 平日里的她在面对自己时,就算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大都会表现出一种类似“羞涩”般的躲闪。 在他面前,她永远显得很娇柔胆小。 例如此刻,当他这样直视她的时候,她该是本能般躲开视线,腼腆一笑才对。 而不是像这样与他直直对望,努力地不去移开目光,故作淡然磊落的摸样。 “不记得了,”许诺言像是真的在思考时间,“可是后来睡着了睡得好沉。”“你呢,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工作都完成了么?”她顿了顿,补上这句。 “刚刚。”齐商回应,随即瞥开注视她的目光。 心中已有确定。 ――向来藏不住心事的她,演技实在太差。 如果他今晚一定要从她脸上寻出答案,那么不用怀疑,相信她定会很辛苦地一直“装”到最后。 他脱掉了鞋子,在她旁边躺下,夜色里看着她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你不要换下衣服么?长裤都还没脱呢”她这样说着,也跟着躺回去。 却与他隔开了不大不小的一段距离。 “很累,不想动了,怎么办?”齐商玩笑,翻了个身面对她,却见她立刻也跟着翻身,背对起他。 “诺言?”看到她这样抗拒的表现,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闻声,她一动没动。 “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他并不想去直白地揭穿她刻意隐瞒的心情,毕竟有些事,他也很想采取逃避的态度。 然而,他也更不想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想与她这样身在咫尺,心却像是远隔重山。 “什么啊”过了很久,许诺言才给出这种含糊的回答。 背对侧卧的姿态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扳过她的肩膀,齐商撑起上半身俯视她。 “你从不擅长演戏,你听到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要你说出来。”“你是怎么了呀,净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许诺言抵挡着齐商略显强硬的靠近,无处可躲之时,猛地捂住嘴巴。 “不行了我要吐!”趁他力道一松,她马上自他怀间挣脱出来,背影仓惶地小跑进卫生间。 地一声关门落锁,接着,就听到里面出现水流响动,却没有干呕声。 齐商挫败地也下了床,走到卫生间门口,透过毛玻璃门看到里面的一片漆黑。 “还好吗,诺言?”明知她是假装,他依旧这样问了一句。 她没有回答他。 “如果你觉得‘舒服’些,就快点出来,不要着凉了。”他叹了口气,为她打开卫生间的灯。 她是这样急着躲避他,令他不敢太过莽撞地继续进攻。 若她还不能摊开内心坦诚相对,他便一定要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去冷静下来。 况且,就他来说,也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妥善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 过了很久,齐商才听到门锁打开,她轻巧地靠近,很快身侧的床铺塌陷些许。 “齐商。”终于她主动开口。 他立刻应声,“嗯?”“我有些冷。”许诺言声音很轻,光线暗淡,仍让齐商看到她微肿的眼睛。 他沉默地张开双臂抱住她,又拉起被子紧紧裹住彼此。 她的发鬓时感到了她的瑟缩,僵硬的身体也始终不见松懈。 “齐商,你可曾有过同样的感觉像是就算紧靠炙热火炉,仍会觉得很冷那种深彻骨髓的寒冷?”她的话自他胸口处闷闷传出。 让他一瞬怔愣,“有。”“对不起啊从前的我,从未真正理解你的处境,也从未能够像这样温暖过你。 这一切,真的抱歉。”她话语间的自责愧疚浓得让他胃部抽痛。 而胸前的衬衫,也很快漫出一片湿凉。 他很想说些安抚的话,却又感到词穷。 “齐商,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他思绪混乱之际,又听她说。 “可为什么就算我尽了全力,爱情依然苍白又无力,只配沦为命运的殉葬。” 不是那么明显,但齐商依然感到了许诺言的变化。 他突然开始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太安静了,很多时候即便面对着面,她也不知是在沉默地想着什么。 就像现在――“诺言”他唤她数次,最后不得不加重声音,“诺言?”“嗯?”她才回过神来,看到他指着切开的蛋糕,“要不要再吃一点?”“不要了。”她笑着摇头,分明是种不具灵魂的笑容。 然后拿起叉子低头,才看到自己面前的盘中,蛋糕已经吃光。 于是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叉子。 齐商没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地将蛋糕移到她盘中,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那一晚的事还没有得到解决。 是因为她的刻意躲避。 每当他摆出谈心姿态,她便会搬出种种借口迅速躲避,不给他一点机会。 时间久了,他也就没有再提。 很多事都能依靠时间治愈。 可他们不在其中。 他没有把握他们之间的问题,能够在日复一日中逐渐转好。 “该烫衣服了。”齐商凝神之际,许诺言貌似感叹般看了看时钟,站起身。 ――本意却是不想再被他若有所思的眼眸盯着不放。 “别忙了,我已经选好照顾你的人。 以后那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来做,你只负责休息就好。”当她走到身边,他拉住她的手腕,顺势摸了摸她凸起不算明显的腹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负责 “可我也不能一直坐着躺着,医生也说过,只要不是太剧烈,多活动一下还是好的。”她给的理由很充分,让他无从反驳,“我只负责烫你的衬衫就好了,那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她抽手离开,听到他在后面压抑担忧的声音,“不要让自己太累。” “哦。”她淡淡应声,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隔开了两个人。 怎么办,还是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将最后一件熨烫好的衬衫挂妥,许诺言望着衣橱发呆。 齐商上班去了,离开前还特地走过来给她一个拥抱,了她的鬓角。 这种夫妻间最温存的亲昵,是她从前时常梦想能够得到的。 然而现在期待成真,她却有些急于逃避的心态。 她不想面对他。 确切地说,是无法自然而然地与他相处在一起。 她已开始对这场婚姻,这段感情产生了退缩。 从前即便再辛苦,可始终抱有紧跟他脚步不放弃的心态,无论如何都还是动力十足而积极的。 但是如今,当她不得不放缓跟随的节奏,试图与他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时,竟慢慢地陷入一种迷宫般的境地。 不知前进,无法后退,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是不是很多事,不占有不得到,只远远地望着憧憬着,才最美好?很多事,握在手中,只会加速它的灭亡。 如果当初能够预见,他们终会走到这无可奈何的一天。 也许,她就不会嫁给他。 电话铃响。 她走出衣帽间接起电话,本以为会是齐商,可听到的却是父亲的声音。 “这个时间,我想齐商应该没有在家对吧?”父亲的嗓音沙哑,似乎很疲惫。 “爸爸,你有什么事么?”她问,立刻想到某种可能,“是不是”“今早他妈妈出现两次极其危险的状况,差一点就目前还好。 我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告诉你,诺言,爸爸知道自己做错。 这么多年辜负了你,也辜负你妈妈。 齐商说的没错,所有的悲剧都是我一人造成,都是我的过错可历史已经不容改变。 而且即便走到今天,我依然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诺言,爸爸是真的爱过”“我知道。”许诺言轻声道,眼泪立刻就流下来。 “所以无论如何,我要陪她走到最后也许时日无多。”许父言语哽咽,像是也在流泪,“谢谢你啊,乖女。 虽然我们终究没能成功说服齐商,可你的努力真的让爸爸非常欣慰你总是那么乖巧又善解人意。 爸爸很开心。”许诺言抹了抹眼泪,“齐妈妈的状况,需要我告诉齐商么?” “告不告诉结果都无差吧?还是算了。”许父已经不抱幻想。 许诺言突然沉默起来。 直到那一头的父亲唤她,她才又开口,声音变得坚定。 “爸,你们在哪家医院?具体地址告诉我。”“齐商不去我去。” 如果齐商知道她会大胆地自作主张,肯定会发火。 可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随身一只简单轻巧的包包,许诺言一下车就看到了接站的父亲。 “你这孩子真固执,以你现在的状况,一个人搭了飞机又乘车地折腾,怎么行?”许父貌似责备,眼中却有感激。 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反正又不远,我也没那么娇气。”她皱着鼻子,恬淡一笑。 这座沿海小镇不算落后,唯一的不便利就是没有机场。 因此许诺言不得不先搭乘飞机抵达市中心,再乘坐三个多小时的客车到这里。 一路辗转颠婆,说不累是假的。 许父打开车门,小心地扶着她坐进去。 车子平稳驶上路面,许诺言稍微侧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他这样近距离地坐在一起。 想起儿时他常会在周末带她出去玩,也是同样的情景,他从容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位置吃零食听音乐,吵吵闹闹故意打扰专注的他,父女二人一路嬉笑聊天,直到抵达目的地。 往昔记忆依然清晰如昨,再回首,竟恍若隔世。 望着父亲已然苍老的面孔,明显泛白的鬓角,许诺言的眼角渐渐酸热起来。 “我们先回家吧?你要休息下,再吃些东西。”许父不知女儿心思,一边开车一边问。 也已没有了往日的随意,表情声音都透出稍许局促――虽然女儿表现出极大谅解,可他依然心有愧疚,且无从弥补。 时光能够掩埋过往,也能改变现状。 明明骨血情深仍未变,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亲近感。 “还是先去医院吧,我有些急着见她。 也并未打算停留太久,订的是往返票。”许诺言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齐商不知道你来吧?”许父犹豫着问,似是很介意提到那个名字。 “嗯。”她只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可你不声不响突然消失了,他一定会着急。 还是别让他担心的好。”许诺言沉默地点了点头。 父亲的话不无道理,她之所以背着齐商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就是怕他阻止。 现在既然人已经到了,也没必要刻意瞒着他玩失踪。 让他担惊受怕可不是自己本意。 “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她掏出手机,按动键子时有些紧张――会不会被他大骂一顿?那一头很快接起。 “怎么了――诺言?”齐商有意拉长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还有些受宠若惊般的愉悦。 “嗨。”他那一抹完全蒙在鼓里的温存腔调,突然就让决定“先斩后奏”的许诺言产生了罪恶感。 “嗨什么嗨?”他低声笑起来,“在做什么,感到无聊了吗?”“我是想告诉你,我没在家里我出门了。”即便早在来时就已做足心理建设,可许诺言还是无法对他爽快利落地有话直说。 “出门逛逛也好,只是不要跑得太远知道吗?玩累了告诉我,我叫司机去接你。”“不是我没在我们的城市”她吞了下口水,瞥到父亲探询的目光,心一横。 “我人在镇,跟我爸爸在一起。 我来看望你母亲。”她鼓着勇气说出最后几个字。 此话一落,那头瞬间静默。 一瞬光亮自齐母眼底闪过,她的整个人像是因此焕发光彩。 “孩子?”她支撑着想起来,却被许诺言按着肩头躺回原处。 许诺言向前凑了凑身体,又拉过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还没有起名字呢,就请奶奶给个名字吧?”她不知道这种话算不算是安慰的一种。 只想让齐母有种参与其中的感觉,希望她能明白,就算重病床前没有她最心爱的至亲骨肉,但仍有齐家血脉的陪伴。 她并不孤独。 “名字”齐母望了眼许诺言,似是确定她的态度,沉默很久又说,“齐家是有一份祖谱的商,天,下一代的第一个应该是‘煜’。”“玉?”诺言想弄清是哪个字。 “‘火昱’的煜是像火焰一样的明亮,耀眼,闪灼,永不破灭”“那宝宝的名字就是齐煜了,真好听!”许诺言认真记下这个字,看到齐母小心地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脸憧憬。 于是伸手覆上她的。 “只有三个多月,还很小但慢慢地会变大,会长出与齐商一样的五官眉眼也会拥有与他一样温暖的笑容”话还未说完,就见齐母眼角一闪,很快有泪水流下来。 ――她早已努力说服自己放弃见到儿子的幻想,却没有想过承接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同时也是与她骨肉相连的个体。 莫大的欢喜与期待,瞬间击中她竭力维持坚强的心,想念孩子的心情空前汹涌。 “我的孩子――”也许是想到当初怀有齐家兄弟时的心情,齐母突然崩溃地哭起来。 哭声引来一直守在门外的许父,他闻声迅速进入,与此同时齐母身上的心电监控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许父奔到床前抓住齐母的手,看着她面色发青,呈现半昏厥状态。 紧张地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虚软地跪倒在床边。 医生护士也很快赶来,本是宁静的病房乱成一团。 被挤到一旁的许诺言一步步地退出房外,紧捂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并非出于恐惧,也不是认定齐母危在旦夕,难逃此劫。 她只是感到心伤。 ――当一个处于弥留的母亲,苦苦渴望能见孩子最后一面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想念与绝望,是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痛楚。 可为什么,齐商就是不肯满足她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抛却从前,不让自己从记忆的渊底解脱?他究竟还要恨多久,怨多久?!病房的门即便紧关,仍能听到里面嘈杂的人声,间或还有医护人员跑进跑出。 许诺言流泪到眼底干涸,哭累了便无助地蜷缩着坐在长椅上,抱着双膝不敢眨眼,神经已经绷成一根线。 只盼望父亲可以在某刻从那扇雪白的门内走出来,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黑,她觉得饿也不敢离开。 疲惫中轻轻合起红肿的眼睛,下巴搭在膝盖上。 “诺言!”思绪混沌中,却听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她以为听错,怔愣中没有抬头。 可下一秒却被人扯着胳膊拎起来。 齐商阴郁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齐商?!”许诺言用力抹了把眼睛,确定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他。 惊讶之余,一抹狂喜涌上心头。 “快――快进去――她――”她泪流满面难以成言,抓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推进病房中。 齐商却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你实在不该跑来这里。 走吧,跟我回去。”回去?!许诺言嘴唇抖了抖,“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再看她一眼?哪怕这是一生最后的机会?”齐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病房紧合的门。 神情深沉而复杂,阴霾密布的眉目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犹豫跟痛苦。 “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不声不响,也不移动脚步的态度,让许诺言突然怒吼起来,“她可是你的母亲!是这辈子辛苦怀胎十月,生你养你的最亲的人!!你这个混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她只想见你一面而已,她就快不行了――”“诺言!”齐商蹙着眉想安抚情绪过于激动的她,可他的拥抱却换来许诺言更加竭力的抵抗。 “别碰我!你这个冷血动物我怎会爱上你这样狠心的混蛋!!”许诺言哭骂中,突然感到一股闷气哽在胸口,她用力呼吸几次都提不出这口气,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同样雪白的床上,鼻间吸着氧气。 “醒了,还难受么?”齐商淡淡的声音,让许诺言的头转向另一侧。 她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经过那么一闹,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她放佛突然镇定并清明了一颗心。 看透了一些事,也明白了很多曾刻意无视的道理。 ――她最最心爱的视若生命的男人,原是这么麻木而残忍,这样冷酷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诺言,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两人沉默对望,齐商忽然开口,好似看穿她此刻心境。 “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可你没有。 也许所有的人都不会理解我的心。 我并非你所说的‘冷血动物’,对于人间亲情,那些温暖的爱意与牵绊,也比任何人都更加在乎,渴望,珍重。” “我不与她见面,并不等于我从未关注过她的消息事实上,我曾无数回偷偷地来到这里看望她,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看着,确定她安好便离开这是你并不清楚,我也一直未曾启齿的秘密。”齐商的话让许诺言愣住,冷淡的眼神全被讶异替代。 “我无法与她面对面,并非只因她的背叛,离弃,或是间接导致小天的离世。 更多的却是我的恐惧。 因为她在我心里,始终都还是那个美丽优雅,无忧无虑的女人,我很怕去接受她曾那样艰难抉择,却或许依然走向不幸的事实。 而其实有很多次,她独自一人时的寂寞表情,默默流下的眼泪,我都有看到。 既然她已选择离开,再怨再恨,我更希望的却是她能够彻底忘记从前,也忘记我们。 可以完全地过上快乐而没有缺失的生活。 若我一而再三地出现,你认为,她能忘掉往事,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吗?”他抬起手,覆在许诺言的额头轻轻抚摸,眸光深暗,清浅的笑容却很脆弱。 “你刚刚骂我冷血,我很伤心。 从前我不见她的确是来源心中怨恨。 可现在却是因为我不舍放她离开。 你知道吗,想念我们兄弟二人虽然痛苦,却是如今可以让她维持生存的最大动力――人若心怀念想,便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今天我见她这一面,也许她就真的熬不到明天。”“就算恨意再深,我仍不想再失去任何的亲人诺言,你可明白了我为何踌躇,明白了我心里的苦?”许诺言感到震惊,目光闪烁,完全无法反驳齐商的话。 “我刚才询问了一下她的医生。 她现在已经没事。”齐商垂下眼眸深深呼吸,似是松了一口气。 再抬眼时,眸底的黯淡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齐商式”的平静自若。 “既然她已没事,我们也快离开吧。 你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直升机也无法在这停留太久。” 人生一路走来不是没有经历过艰难坎坷,而每一次若是咬牙坚持,强撑忍耐,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困难。 只是,当所有的一切积压叠加在一起,就能具备让人心神皆惫,甚至魂飞魄散的摧毁之力。 许诺言不知齐商走过他近二十八年的人生路,那颗看似风清月朗,淡然无畏的心里,究竟还藏着怎样沉重到让人崩溃的黑暗。 却是明白,只这短短数月光景,她所承接的纷冗意外与打击,已令她从苦闷生活的渊底升腾至类似天堂的高地,却又过山车般,速速地再次跌到谷底。 她感到难以招架,非常无力。 第一次坐直升机,新奇的感觉被静默到窒息的气氛驱散。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又从玻璃的倒影里看着身边同样不言不语的齐商。 他同她一样,只是安静地望着另一侧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她转过头端详齐商平静的侧脸。 却不知,原来他也在玻璃窗上关注着她的举动。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需要闷在心里。”他打破沉默,却没有回头。 收回目光,垂眸盯住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许诺言想了想,才问,“你为什么来接我?”“担心你。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齐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平时更显清浅,寻常语气带着理所应当的意味。 “所以那证明你很在意我是吗?”许诺言又问。 却见他终于有了动作,回过头来望着她,“你说呢?”他不明白,她怎会没头没脑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既然在意,又为什么你心里藏了那么多的秘密,却从不愿意告诉我?这样的我们还算是夫妻么?”她这句算是说到了主题。 齐商很快舒展开凝结的眉,眸间浮现了然。 “如果我告诉了你,很多事就会因此改变吗?”他问,可没等她回答又继续道,“不会。 凡是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得知分享,就会有所改变。 该在的还会在,复杂的依然复杂,痛苦也不会减缓或消失所以对你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为你徒增烦恼罢了。”他的回答在情在理,无可辩驳。 然而这样的话对一个妻子来说,却也远不是合乎情理与逻辑那么简单的问题。 “可你只是一味自己掖着瞒着,始终让我觉得难以猜测你的心思,永远都拉不近与你之间的距离。 难道这样的我就不会烦恼了么?”许诺言语速急促,“真正的夫妻,就该是肩并肩心贴心,就算面临再多不可解决的难题,我最在意的仍是与你心意相通,而不是独自坐享安稳,看你一人辛苦挣扎。 同舟共济,同甘共苦,这才是我想与你共度的生活!”“你一定要因为我不对你说起那些烦心事而怪我吗?我只是不愿让你如我一样,日夜活在纠结,矛盾与痛苦中,你却要因为我这样的初衷,而怪我没有坚守‘同舟共济’的婚姻本质?!”也许心情不佳,齐商也动了怒。 本是悠然平展的眉渐渐又蹙在一起。 “诺言,你向来善解人意,从不会纠缠不休,追根问底。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语气中明显的不悦,让她一愣,很快便红了双眼。 “我只是觉得你从未看得起我。 从来都没有真正把我当成你的另一半看待。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像个不谙世事,毫无价值的白痴。 除了安心做你老婆,一无是处!”她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流出来。 “齐商,在你心里,我本来就是一件‘烦心事’对不对?身为许家人,我只会让你无所适从,不能从过往的阴影中解脱,也难以忘记曾经的伤痛。 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其实本就不具备任何积极的意义,所以你不信任我,也不愿对我交付真心,是不是” “够了!!我心情不好,你别再惹我。”齐商蓦然打断她的话,说完就愤闷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烦躁不堪的心绪,加上她带有委屈的控诉,让他一瞬难以压抑怒火。 被他一吼,许诺言抖了一下。 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渐渐地,似乎连心也跟着闭合了。 跟着齐商的这些年,不是没有过矛盾争执。 也曾冷战,却从未比这一次持续的时间长。 ――他已经四天没有回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也许那一晚她的话说得有些过分,真的惹恼了他。 可他要维持这种现状“惩罚”她多久?许诺言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望着眼前忙里忙外的两个佣人,是齐商为她特别雇佣的――还好,即便他不回家,却也还不至于完全忘记她。 “太太,您需要什么吗?”一位专门负责照顾诺言饮食的佣人发现了她的目光,停下脚步问。 “不不需要,谢谢”许诺言摇头,想想又说,“以后也请别叫我‘太太’,叫诺言就好。”那种称呼加上毕恭毕敬的态度,总会让她想起老电视剧里的那些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贵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