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女:权宠娇妃》 正文 第一章 玉碎 严冬凛冽,寒风煞人,昭阳殿廊檐屋角的积雪阴灰暗淡,厚重得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要将整座宫殿彻底深埋地下。 林嬷嬷提着个半旧的食盒,从里走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愤愤地边走边骂:“还当自个儿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有多金贵呐?我呸!镇国公府早没了!不过是个嫁过去就守寡的贱货,真把自个儿当公主了?不吃是吧?” “呸!”她朝殿门口啐了口黄浊的浓痰,面色狰狞,“不吃就早点儿饿死,省得老娘成天儿白跑送饭!” 风渐渐静下来。于是这白茫茫的凄清里,积雪压断枯枝的尖锐连同那声声辱骂的刺耳,便愈发清晰响亮,一字不落的传入殿中。 顾眠笙跪在泛黄的佛像前,双手合十,羽睫轻颤——吧嗒一声,泪珠儿滴在冷硬如坚冰的地板上,凉彻心骨。 她早该知道秦沐之和余若水狼心狗肺的,却也没想到竟会无情至此。 她还是镇国公掌上明珠时,秦沐之不过是宫女所出的卑贱皇子,余若水也只是父亲麾下的无名小将。她心疼秦沐之才德兼备,却出身卑微,不良于行,亦怜惜余若水才貌双全,却身份低下,处处吃亏。 没曾想,她煞费苦心的扶持,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殿门不知何时已然大开,银丝炭暖融融的热气混着香馥馥的熏香霎时盈满整座冷宫,香香暖暖,似乎要让身在其中之人安心合眼,做一场美梦。 林嬷嬷搓着手陪笑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刚刚大婚,怎地到此处来了?这地儿不干净,恐损了殿下和娘娘的福气呀!” “怎会?”余若水柔声道:“顾姐姐开春便要嫁去西戎做王后了,保不齐生下一子半女,还能做得太后呢!这等有福之人,你们切不可胡诌。” 林嬷嬷连同底下的宫人都捂嘴偷笑起来,谁不知道这和亲是十八新娘八十郎啊? 听说那西戎大王年轻时沉溺美色,早坏了身子。宫中多传,那大王已得了花柳病,活不过开春了。就算顾眠笙嫁过去,也不过是一缕芳魂,迟早的事。 顾眠笙不应不答,直直的跪着,仿若冰雪中凌寒红梅,傲骨挺立。 众人的嗤笑似乎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余若水递了个眼色,身边宫女盈盈走出,倨傲道:“娘娘听闻公主茶饭不思,因此特来看望。公主即便不喜我家娘娘,不愿上前请安,也不能不向太子殿下请安啊!莫非,公主是因要嫁去西戎,便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了?” 见秦沐之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之色,余若水满意的微笑起来,“云莺,本宫与顾姐姐是自小的姐妹情分,行不行礼,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妹妹此言差矣。”背对众人的顾眠笙突然开了口。 许是久未进食水米,空灵的嗓音掺了一丝喑哑。只这一轻轻开口,便能顷刻夺人心志,忍不住让人想转过去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儿才能有这样一副悦耳的嗓音,要将人的心酥化。 “本宫虽是公主,却是圣上亲封的顺宁——长公主,是西戎未来的王后。若按行家礼,本宫是太子和娘娘的姑姑,若依行国礼,本宫是西戎的王后,太子只是南齐储君。皇上尚且允诺本宫只需微微屈身行礼,怎么,殿下和娘娘是要比陛下的面子还大了吗?” 云莺登时面如死灰,这话如何应得? 余若水摆手示意,昭阳殿转头又空荡冷清起来,只余他们三人。 “姐姐,事到如今,你怎的还要逞口舌之快啊?顾家通敌的书信证据确凿,即便本宫与殿下甚是不舍,也不能求皇上收回满门抄斩的圣旨啊!”余若水清丽皎好的面庞露出怜惜与心疼。 顾眠笙缓缓睁开双眸,入目便是一双藕荷色软烟罗绣金丝并蒂莲的芙蓉软底鞋,莲花殷红如血,颗颗粉润珍珠从花蕊处溢出,似是血泪。 伪造的书信是余若水父亲亲自交的,满门抄斩是秦沐之亲自求的,她有什么不舍?她含笑讥讽的看向那两人,剑眉微翘,恰若凌驾高枝的蔷薇,即便这蔷薇枯零,形容衰败,跪在地上,也气势逼人,不容进犯。 秦沐之素来谦和的面具似乎终于龟裂开来,不屑道:“顾眠笙,是非如何,父皇自有论断,由不得你。 如今父皇已把黑铁骑交与了余敬然余大人,你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乖乖把顾怀曾给你的虎符交出来。否则,孤可不敢保证你能否活着出嫁。” 顾眠笙抬头看着那张儒雅英俊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秦沐之的光景来。 那少年彼时刚自烈马坠下不过三月,便扶着轮椅,在水榭亭台中练字。她陪着丹阳公主在御花园里泛舟采荷,满湖都是潋滟水光,接天荷叶。隐隐听到有人叹息,她抬眼一看,一片粉红碧玉中,一眼就见那穿着深松绿长袍的少年——字好,人也好。 想到此,她不由低头苦笑一声,复又仰面厉声质问:“秦沐之,顾家待你不薄啊!你不良于行,我哥访遍山川名医,你身份低微,我娘替你牵线贵妃,你怀才不遇,我爹在朝中为你美言树威。没有顾家,哪儿来今天的太子殿下您啊?午夜梦回时,你也不怕梦到顾家人向你索命吗?” “够了!”秦沐之冷笑起来,“你顾家拥兵自重,抄家是迟早的事,孤凭什么陪你们一同送死。再者,孤从未不良于行。你顾家为孤做的一切,不都是你们自己心甘情愿,觍着脸送上门儿的吗? 若不是你浑身是伤,嫁不出去,顾家又怎会处心积虑为孤铺路,妄图将你嫁与孤呢?孤不良于行是假,你伤疤丑陋是真,残破之身还敢肖想嫁与孤?真是不知所谓!” 顾眠笙忽然心口一刺,喃喃自问道:“竟是装的么?” 瞧见她捂着心口,纤细白净的脖颈处勾勒的血色蔷薇直顺延到衣领之下,想到那疤痕翻出红肉的模样,秦沐之又是一阵作呕。 “殿下不妨出去歇息,容妾身与顾姐姐好好说说吧。”余若水温柔的替他抚着胸口,满满都是爱恋的情意。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秦沐之关切的握了下她手,“若是这丑女敢做出不妥之事”他厌恶的看了眼顾眠笙,“你不必与她客气!” 大门刚紧闭,余若水便一拂裙摆,坐在她身旁的小凳上,“姐姐,你三日未进水米,一月未尝荤腥。妹妹心疼你,特意带了些吃食来。”她笑盈盈的举起勺子,手腕上的珊瑚珠手钏熟悉得刺眼。 “你”顾眠笙只觉有厉鬼掐住喉咙,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顿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你哪儿来的这手钏?” 这分明是她父亲顾怀曾送给母亲崔元夕的定情信物,母亲一直随身携带,便是沐浴时也未曾卸下,唯恐下人不慎弄丢了去。 如今,这手钏在余若水手中,那母亲可安好?母亲腹中八月大的弟弟可安好? 余若水似乎对她的惊慌甚是满意,没有等她再问,便笑着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外祖父的门生,户部尚书苟显一听说你母亲下狱,便忙不迭赶过去看望了,听说呵,听说在狱中待了两个时辰才走的呢。”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母亲也真是的,苟大人好心看望她,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抓伤了苟大人的脸呢?苟大人是文臣,不便动粗,只好将她交到军营中,让别人动手了。军营三月不曾送军妓过去,你母亲怀着孩子,才送过去竟咬舌自尽” “啧啧啧”余若水摇头,神色悲悯,“真是可怜呢!” “你你还是不是人!”顾眠笙双眼通红,下唇紧咬出血,恨声道。当年余若水寄居顾家出天花时,是母亲不顾性命,日夜照料,喂她汤药,她才能活下来,如今 “啪”顾眠笙被打得歪在一旁,嘴角溢出一丝血。 “你好意思说你母亲?”余若水怒道:“若不是你母亲,我母亲如何会在病中气急攻心而亡?至于父亲,更是为了想日日见她,把我送到顾家照料。好在本宫聪颖,早在五岁便绝了你艳冠京城的好命” 她五岁到厨房想亲自给余若水端碟吃食,没曾想刚站到灶台边,一只黑猫便朝她扑过来,台上一碗滚滚的牛乳正泼在她的胸前 余若水托着腮,笑得天真,“不过是在你香囊中放了些香粉罢了。” 顾眠笙闭了闭眼,她记得。余若水天花消除时,为答谢母亲绣了个香囊给她。那是余若水第一次绣荷包,母亲很是感动,说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母亲心慈,又怎会想到她救了的孩童,正是害她亲女之人? “还忘了与你说,军营肉少,守粮仓的狗都没吃的。我见你母亲细皮嫩肉,特让火头兵用她烹了锅肉羹喂狗。怕你忘了肉羹几何,特让东宫小厨房烹了锅驴肉给你看看!” 顾眠笙豁然睁眼,一勺烹得嫩滑的肉羹便凑到她嘴边,她腹中陡然翻滚,几欲作呕。 喉头一甜,顾眠笙瘫坐在地,浑身冰凉,过了半晌才道:“我我父亲与哥哥,是否也已丧命在你手中?” “顾怀曾与顾延琛在雍州私自屯兵,意图谋反,陛下亲自下旨”她红唇轻吐,一字一句道:“万箭穿心,马踏成泥。你哥哥跳崖身亡,一个都没逃得了。” “你若乖乖交出虎符,才有活命的机会啊!” 顾眠笙笑得苍凉,手指颤抖的接过那碗肉羹,轻轻搅动,垂眸道:“是啊,是要好好活着” 余若水心中一喜,“那虎符” 顾眠笙突然将那汤羹往口中一送,将汤碗一松。 哗啦一声,撒了一地肉羹和碎裂的玉片。 跪在地上的顾眠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头上的银簪一拔,猛冲到余若水面前一划——血流之下,眼至下颌,伤可见骨。 “啊!”余若水痛苦的捂着脸,满脸惊恐,“你这贱人!” “若水?”秦沐之听到响声,急急走进来。 “妹妹噗”顾眠笙被她推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伏在地上奄奄一息,“我已告知妹妹虎符下落,为何为何还要噗” “殿下,不!没有她没有” 她用力偏头,含恨看向余若水,手轻轻抚上染着血色的青色玉石碎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有来世,她必教这负她辱她之人,血债血偿! ------题外话------ 开新文咯!这次存稿啦!小仙女们跳坑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宝笙 “姑娘,喝了药再睡吧!”半夏端了碗黑稠稠的汤药立在床边,轻轻唤道。 床上的人儿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虽是深冬,垫的褥子却薄得惊人,黑黢黢的边缘还翻出蜡黄霉黑的棉絮,盖的被子阴湿潮冷像块湿泥巴贴在身上,厚重冰凉不见一丝暖意。 女孩儿睡在旧缁衣缝制的枕头上,愈衬得巴掌大的小脸雪白细腻,仿若初下新雪,柔嫩清透,轻轻一碰就要化在手心儿里。 半夏眼眶微酸,自家姑娘天仙儿一样的人,偏生在这儿养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竟瘦成了皮包骨。面儿上瞧着却是白里透红,一点儿看不出遭了大罪。 喝药?顾眠笙茫茫然中恍惚才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顾宝笙,顾丞相顾明远和已逝德音长公主的女儿。八年前,顾宝笙在宫宴上险些害五皇子溺死,庄仪太后念在德音长公主的份儿上并未责罚于她,只退了五皇子和她的婚事,将她送来丰城清平庵养身子。 若她是真的顾宝笙,被养的天真无邪,自然对庄仪太后的安排感激涕零。可如今的顾宝笙已然换了个芯子,这些所谓的好安排,委实可笑。如果庄仪太后真心待她好,就不会由着庵里的师太作践她,更不会给她喝那样的汤药。 “姑娘,再不喝药就凉了!”半夏温声劝着。 床上的玉人儿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双眸澄澈平静如幽深湖水,隐隐透出一丝寒意。分明只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周身气质却沉稳疏离仿若天山暮雪,瞧得人心惊胆寒。 她垂眸半晌,抬手指了指窗下开得正艳丽饱满的宝珠山茶道:“日后这药倒了泥盆喂花去。” “姑娘,这可是清虚师太好不容易才给咱们的!若是倒了,你的身子怎么办?”半夏着急的哀求起来。 清平庵的庵主慧真师太是个成日闷在屋里诵经念佛,不大管俗事的。一应庵里采办总领杂事都交与了惯会曲意逢迎,贪金爱银的清虚师太。顾宝笙的药贵,总要登上一月半月才有一副,因此半夏格外珍惜不舍。 她淡道:“若你家姑娘说,此药是青楼女子用来娇养身段容貌,但用久了就会绝育的汤药。你可还要我喝?” “不不会吧!”半夏吃惊道:“姑娘是早产体弱,怎么能用这种药!”半晌又磕磕巴巴的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药的?” 清平庵算得上是许多年前有名的皇家庵堂了,如今虽然落魄无人管辖了,于丰城一带,还是有些名望的。敢在庵堂里堂而皇之的对官宦小姐用这样的药,若不是背后之人身居高位,断是不敢的。 顾宝笙简单解释道:“前些日子去梵音楼打扫时,无意中瞧见古书中记的方子,隐约与你刚剩下的半副药差不多。若不信,改日我找给你看。只是事关重大,你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半夏听了这话,哪有不信的,乖乖把药倒了,闷头坐在一旁刺绣去了。 清平庵是不养闲人的。庵里的姑子同宫里太监一样,是个没儿没女后半辈子没靠头的人。因而也就格外看重金丝玉帛这些身外之物。庵里姑子闲暇时总要做些针黹来卖。 跟顾宝笙来清平庵的温嬷嬷就是因为手艺好,没日没夜绣双面绣,前些日子熬瞎了双眼,又患了风寒病死的。卖绣品的钱多,可顾宝笙主仆三人不能偷偷出庵也卖不到钱。唯有交与清虚师太,得些吃得半饱的馒头稀粥。 温嬷嬷病故时,她们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只好拿唯一一卷破席子给她送终。如今跟着她的半夏亦是再步她奶娘的后尘。思及此,她脸色沉了沉,“半夏,今日的绣品不用交给清虚师太了。” “这可不成!”半夏连忙摆手道:“今日的绣品是要记账算钱的,若是不交,清虚师太不给姑娘吃的怎么办!” 每月三个顶好的双面绣荷包方能换回一月米粮。顾宝笙身子好些时,还能多帮着绣上一两个。 虽说清平庵给她们的馒头都是剩的没人吃的杂和面馒头,粥里也没有几粒米,可吃些总比不吃强啊,半夏认真的想着。 顾宝笙微微一笑,“自然是和庵里姑子一样,吃干豆腐青菜卷和芝麻南瓜饼c萝卜腐竹煲了。”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床沿,“你附耳过来。” 清平庵正堂 慧真师太坐在上首,方正白胖的脸露出威严的气势:“这两月来,庵里的绣品做法的进项,将近少了一半。你们都说说,自己都交了多少绣帕,银钱几何啊!”说着铺好纸张,拿笔点墨开始详记。 姑子的绣品卖了价钱是和庵里四六分的,往日慧真荷包鼓囊囊的,倒不真爱理这些事。只是钱财骤然减半,总疑心是姑子私藏多了帕子糊弄她。旁边的清虚师太虽有些不满,但也只撇撇嘴,横竖这事儿也查不到她头上。 底下的小尼姑们排成两排,一排十多个,一个连一个出来报数目。 “静安绣帕十张,工艺中,得银一百文。” “静德绣帕七张,工艺上,得银一百四十文。” “妙平,到你了!”慧真师太笑得颇为慈爱。她刚才翻了翻账本,这个叫妙平的小姑子,年纪虽小,可绣技出众,算是清平庵的摇钱树了。 清虚师太的眼眨了一眨,就听妙平扬起扁平的小脸骄傲道:“双面绣荷包一个,得银三两。” “好好好!”慧真师太抚掌一笑,又走下来围着小尼姑们转了一圈。 脸一沉就大声训道:“妙平年纪轻轻,一个人挣得不比十个人少!清平庵养你们那么多人做什么?自己没本事还总私下说庵里偏了她,怎么不想想自己交了庵里多少银钱?” 底下的小尼姑们一声不敢吭,嘴里恨得磨牙。妙平平日里就对她们颐指气使的,屋子吃食连同出外做法的活儿,总得她先选了才作数。偏生如今庵里两位师太都护着她,愈发不给她们活头了。小尼姑们正愤愤想着,忽听有哭腔从门口传来,“求师太救救我家姑娘吧!” 清虚忙道:“这丫头来替她姑娘讨药了,弟子先打发了她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荷包 “你来这儿做什么?”清虚跨出院门,便怒气冲冲的把她拉到厢房边的香樟树下,使劲儿掐了两把半夏的手臂。 半夏登时疼得眼圈儿一红,“师太,今儿早奴婢连碗米粥都没端到,姑娘身子弱,眼下还饿着。请师太开恩,赏口粥喝吧。” 清虚现在是看到半夏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死丫头和那病秧子不争气,她这两月怎么会赚得那样少?连慧真都要对她不满了。 她冷笑道:“要我开恩也不是不成,拿荷包来换啊!下月的双面绣荷包,你可是一个都没交出来!” 半夏哆哆嗦嗦的从袖子拿出个海棠红的荷包。清虚抢了过来,又使劲儿掐了她两把,嘴里骂道:“小蹄子,就一个荷包就想把老娘打发了,你活腻歪了你!” “师太饶命!”半夏哭道:“姑娘身子弱,奴婢也是熬夜赶出来的,下月,下月一定多绣一些。” 清虚掐了她半晌,又听她口头承诺了,方消了气。啪啪拍了她两下脸,满脸横肉抖了抖道:“下月交不出,就等老娘拿绣花针伺候你吧!” 半夏连说不会,目送她大摇大摆的回了正堂,才转身走了。 正堂里,慧真师太刚核对完一遍账目,就见清虚已经回来了。 “那丫鬟走了?”慧真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忙着收绣帕荷包,忘了拿药给她家姑娘,刚给了她,就走了。”清虚笑得谄媚,问道:“师傅可算出来账目差哪儿了?回头弟子也好点一下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姑子!” “旁的倒没有,这两月妙平荷包少交了一半,这是怎么回事?” 妙平眉心一跳,清虚就打起圆场来,“师傅忘了?前两月徐家老太太不好,她抄了好些经书,一时就耽搁了!下月,下月定不会再少了!” 慧真听清虚说了原委,又见妙平确实一副蔫蔫儿的样子,倒也没再说什么。只又训斥了一遍底下的姑子,让妙平好生歇息,也就散了。 出了正堂,慧真颇有些烦闷,便直直往后山小水潭散步去了。 还未至小水潭,就看到温泉雾气氤氲处有个少女立在一旁,身姿纤细挺立如一竿翠竹,颇有些吃力的摘树上的红色小野果。野果殷红,少女长发墨黑如瀑,愈显她肤白如雪,五官精致绝伦不似凡人。 那少女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微微侧身,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无辜茫然,顿了顿似是反应过来,才有些局促的行礼道:“慧真师太好!” 慧真拧眉,“是你?刚才你丫头还说给你讨药,这会子你不在床上躺着养病,来这儿做什么?” 顾宝笙低垂着头,糯糯道:“上月我病重,半夏只绣了一个双面绣荷包。恐不够换馒头和米粥,我我先出来找些野菜野果填肚子。” “双面绣荷包?”慧真的声音陡然拔高,又低下来,“你说你吃的是馒头米粥,那庵里的其他斋菜可有用过?” 慧真忽然眸光一闪,看到了躺在泥地上的荠菜,嫩嫩绿绿的一把,新鲜极了。这是月末,恰好妙平上月也只绣了一个双面绣荷包,怎么这么巧? “其他斋菜?”顾宝笙一双水灵灵的眼似蒙上一层不解的雾气,显然是没听说过也没吃过。那天真自然的模样如山溪旁一株洁白无瑕的梨花,远远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不觉她会说谎。 “姑娘,奴婢已经把荷包拿给清虚师太了!”半夏跑得气喘吁吁的过来。眼眶微红,还有些湿意,一看就是才刚哭过。她抬头看到慧真,怯怯的往后退了退。 慧真愈发心中肯定了荷包有内情的事,“你们,细细将这荷包的事说说!” 午时,冬日暖阳如大银盘子似的高高挂在碧空,白的耀眼,绿的纯净。风轻轻吹过窗台,荷叶粥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半夏看着桌上的吃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满满一盘金黄甜糯的芝麻南瓜饼,淡黄翠绿的干豆腐青菜卷腰中束了一带青菜丝仿成一卷竹简模样摆了一排,还有鲜美可口的萝卜腐竹煲,淡绿清香的荷叶粥。 “姑娘好厉害啊!”半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来。 顾宝笙给她夹了个南瓜饼放在碗里,淡笑道:“里头也有你的功劳,不必夸我!”若是半夏胆小些,不忠些,此事也未必有这么顺利。 “姑娘也吃!”主仆二人你来我往,屋子倒是比平日热闹些。 半夏收拾洗刷了碗筷,回来就见顾宝笙不知从哪儿端来盆热水,招手让她过来。 “姑娘?” 宝笙绞了张帕子道:“把袖子撩起些,我替你敷一敷,再擦些药。” 半夏捂住手臂不肯,“这怎么行呢?” 哪有主子替奴婢上药的道理啊!半夏虽感动,却也知这于理不合,不能让姑娘丢了身份。 “好啊!如今我的话都不听了。那赶明儿你让我多吃些,我就偏不吃了!”说着,宝笙就侧身一坐。樱唇微嘟,雪团儿似的人恨不得让人捏捏她白嫩清透的脸颊。 半夏都差点儿忘了白日里自家姑娘沉稳有度的模样了。知道姑娘是好心,她也不再推辞,忙挽了袖子过去哄人。 宝笙看着青青紫紫的手臂,心下微涩,“待会儿有些疼,你忍着。”她拿热帕子敷了敷,又开始上药。 “姑娘哪儿找的草药?”半夏看着那碗青绿的草药汁,诧异的问道。她怎么不知姑娘什么时候还会治跌打损伤了?且那按揉的手法着实让手臂舒服不少。若是她不知情,还以为是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在治。 宝笙笑笑,她自然是会的。小时候顽皮,跟着哥哥到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没少让哥哥替她背锅挨揍。不过这些她也只埋在心里,嘴里胡话道:“梵音楼看书看到的。” 半夏点头不再细问。想起今日的种种,忍不住疑惑道:“姑娘今日为何不让奴婢冲进去将真相禀明慧真师太,反倒要与她装作偶遇?” ------题外话------ —— 那个干豆腐青菜卷本来中间是绑的葱,但是佛家人不吃葱蒜这些气味刺激浓烈的,所以改为青菜丝了!一(n_n)一~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徐府 “你冲进去禀明又能如何?”宝笙不答反问道:“是能让清虚承认做了假账,还是能慧真处罚清虚和妙平?” 半夏诺诺答了声都不能。清虚爱财如命,手段凌厉,有一百个法子把黑的说成白的。 至于处罚,就更不可能了。清平庵里拢共就清虚一个算盘打得溜,嘴皮子也溜的。换成其他老实的姑子去卖绣品,大约被锦绣楼的掌柜坑得骨头都不剩了。 宝笙淡道:“敢欺下者,必定敢瞒上。可只要人还有用,不伤根本,那咱们便犯不着跟她鸡蛋碰石头。” 半夏点头。诚然她今日闯进去能让清虚下不来台,可庵里再寻不出一个能干的清虚,难保慧真不会记恨她们。如此,有了好日子恐怕过起来也是苦滋味。 “何况”宝笙莞尔一笑,“你若同时下了庵里两个掌事人的面子,你说庵里为了维持风平浪静,你我还能如何?” 半夏一惊,总不会是? 宝笙淡道:“报仇不急一时,钝刀子割肉才最疼人。斩草除根咱们也得瞧准了机会来。清虚逃得了,妙平可就未必了。” “姑娘是想” “不错。”宝笙没有否认,淡笑道:“等的就是妙平让的机会。” 翌日一早,慧真就唤了清虚来正堂商量事情。 “徐二夫人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前日着人来请念《血盆经》,你可找好人了?”慧真坐在上首,捻着佛珠,一如既往的严肃。 清虚眼下一层乌青,脸有些青白,努力笑了笑道:“回师傅的话,清虚觉着上回给徐老太太做寿诵经祈福的那一批姑子就极好,所以” “这怎么能一概而论!”慧真打断她道:“旁人也罢了,可妙平不行。私下弄虚作假太多。你是我嫡亲大弟子,我看在她是座下大弟子的份儿上,暂且饶了她一回。可再怎么着,也得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清虚心里真是叫苦不迭,这事儿早不发晚不发,偏生要去徐家的时候就东窗事发了。昨日慧真亲自找出了半夏给的海棠红荷包,她舍了一大笔银子给慧真赔罪也就罢了,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偏就让妙平错过了。 她努力想了想,试探道:“可是师傅,一应姑子的身量都得差不离的。舍了妙平,哪儿还有合适的人?” 庵里姑子扒拉来扒拉去,不过就是那几个拿得出手。她不信慧真还能找出另外合适之人来顶替妙平。 谁知慧真张口就道:“我看顾家姑娘就顶合适。”不等清虚反应过来就定下了,“身量模样都合适,都是俗家弟子,她也不差妙平什么。” “姑娘,姑娘!”半夏提着食盒急急赶进来,秀气的眉眼满满都是欣喜。 “跑慢些!”宝笙提醒道:“当心脚下门槛儿!” 半夏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边摆早饭一边说着好消息,“姑娘果真是料事如神,刚奴婢在厨房时,可巧就听到要去徐家诵经的好消息了。” 宝笙拿起筷子,夹了个玫瑰陈皮豆沙包,轻咬一口,笑道:“豆沙包虽甜,可里头陈皮还微涩着。事情哪里就是你想的那么好了。” 半夏也知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忙解释道:“姑娘别气。奴婢也是看其他姑子都说这事儿好,才觉着好的。” 宝笙并不怪她,她也知道其他姑子嘴里的好说的是什么。清平庵里俗家弟子都不大耐烦去丰城做法诵经。 一则山高路远,恐累了腿脚,二则富人居多,但都妻妾满堂。去一趟就是日夜诵经,烟熏火燎。既挣不了多少嫁妆,更相不中合适的相公。一来二去,倒果真不如待在庵里绣帕子合算。 只徐家是个例外。半夏想起那些姑子的红脸,也忍不住咋舌道:“听说徐家大公子品貌好,才学高。今年秋闱才取了解元,丰城人都说这大公子明年春闱殿试前三甲也定是跑不了的。而且”她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大公子眼下房里还没放人。” 宝笙笑而不语。丰城徐家是徐淑妃母家,世代书香门第,颇有威望。只从徐淑妃父亲养了个戏子起,渐渐败落下来。父亲顾怀曾亦说,徐家兴亡恐全赖徐大公子一人耳。她没见过这人,只听说生得清风雅月,是个胸有丘壑的人。 “可是半夏。”宝笙呷了口荷叶粥道:“放不放人不是与咱们相干的事儿,顶要紧的就是先替我找身儿干净合身的缁衣。” 半夏拍了下头,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一时把方才的话全忘了,忙到柜子里东找西翻起来。 天色尚青,清平庵正堂里,小尼姑们都整齐的排好了两列。 宝笙低头排在最末,缁衣青灰简朴,毗卢冠将三千青丝拢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去,全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尼姑。 清虚点了人数,郑重叮嘱道:“昨儿该说的,都交代你们了。千万记得,徐家是大户人家。你们,切勿行错了事说错了话,惹人耻笑,平白丢了清平庵的脸去!” “是。”二十个小尼姑齐齐应了声。 清虚满意点头,方一一发了经书。发到宝笙时,重重的将经书摔在她手里。想起昨日妙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虚是又疼又恼,恨不得宝笙马上晕过头不能去。 宝笙正想着清虚会如何对付她,就听清虚站在她身旁冷声道:“今日诵经极需心诚,饭食就免了,晚间再吃!” 青屏山山高谷深,雪压繁枝。冬日清晨饿着肚子,提着灯笼赶去念经,倒真有些苦行僧的样子。 清平庵的小尼姑们是受清虚这样磋磨惯了的,平日吃食丰富,身子康健,并不觉累。只宝笙体弱,咬牙行路,累得香汗淋漓。好在徐家不远,众人赶在天大亮前终于到了徐家。 门口的婆子笑眯眯的迎过来,“刚还念叨师太行到哪儿了,可巧就来了!” 清虚显然和这婆子很熟,说笑了两句就忙命小尼姑们排队准备挨个儿进府。 那婆子也不急着让她们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身旁的小尼姑突然抖了下身子,宝笙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少女声从里传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勾引我哥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巴掌 清虚闻言,朝顾宝笙站的地方神色不明的望了一眼。 少女也不疑有他,径直走到顾宝笙面前,看也不看一眼就讥笑道:“不过是个略有些姿色的小姑子罢了,我徐家可不是你这种货色能高攀得起的。趁本姑娘心情好,你赶紧滚回庵里去,换妙平来!” 顾宝笙垂眸,暗道清虚与徐府下人关系匪浅,竟能说动府里娇养的徐二姑娘徐幼宁出来赶人。 徐家子嗣不丰,只嫡出大房并庶出二房两房人。二房先前没有儿子,只徐幼宁一个女儿,打小是蜜罐子里泡着的,听闻与徐大公子兄妹感情颇好。 而今二房得了儿子,她受了冷落,心中自然有所不快。于是这火气便趁机撒到了她身上。 顾宝笙头垂得更低,温声细语道:“贫尼自知姿容平平,因此从未有过二姑娘说的腌臜心思。 因妙平前日犯了大错,说是要逐出庵去。慧真师太很生气,怕她又来徐府犯错,这才换了贫尼来。” 徐幼宁正想问问清虚底细,底下一个年纪小嘴皮子快的就立马问道:“她不是只拘起来了么?还要逐出庵?!”语气里隐隐有幸灾乐祸的影子,正是平日总被妙平欺负的妙安。 顾宝笙恍然大悟般,“噢,慧真师太似有如此提过,不过念在清虚师太求情的份儿上,只好饶恕了她一回。” 徐幼宁虽娇蛮,但也不傻,一听就知是清虚想借刀杀人,害她在门口闹了笑话。 她瞪了清虚一眼,刚想挥手让这群小姑子进去。岂料转头就看到一低头侧颜,清姝妍雅,玉雪无暇,淡色金光下雪肌白若透明。 资质平平?徐幼宁顿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骗,这人分明就是仗着自己容色奇佳来勾引她哥哥的,想也不想就挥巴掌朝她打去。 顾宝笙时时注意着她的举动,方才垂头时又见她指甲尖锐,蔻丹红艳,自然不能白白刮花了脸。正想以退为进,跪下躲开让她打个空手趔趄,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一阵竹香。 “幼宁,你过分了!”声音温吞,气度雅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徐家大公子徐白。 “哥哥?!”徐幼宁的声音有些惊慌,急忙想抽回手去。 顾宝笙略微抬眼,不出她所料。徐幼宁的手被徐白制住,悬在空中,玉手正做成鹰爪捕食状,分明是抓花脸的动作,并非是打巴掌的。 徐白松开手,向顾宝笙道歉:“舍妹无礼,让小师傅见笑了。”他眉眼柔和,清雅有致,像江南烟雨,江上泛舟的贵公子,说不出的温润如玉,公子芳华。 顾宝笙只略抬头一眼,便颔首道:“徐二姑娘天真自然,大公子客气了。” 徐白微顿,暗道这小尼姑狡猾。这分明是说徐幼宁生性恶毒,自然流露。 偏徐幼宁听不懂弦外之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他的袖子,一个劲儿道:“哥哥,你听听,你听听——小师傅都说不怪我了!” 徐白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些,不由多看了顾宝笙一眼。往日这些小尼姑看到他都个个脸红眼放光,跟看到金山银海似的。这小姑娘,倒稳如镜湖,不起一丝波澜。 徐幼宁把那一眼看在眼里,暗恨这小姑子有手段,也不闹着徐白了,连忙挥手让婆子领人进去,说恐误了诵经吉时。 等回了房门,徐幼宁便有些怏怏不乐,忽看到倒茶的芸香,一时计上心来,“芸香,你去一趟佛堂” 顾宝笙是第一次来徐府,行的且稳且慢,目不斜视,只用余光暗记着两边景物。 徐家诗书世家,内院外青竹翠柏无数,素雅高洁;往里方是红梅白梅繁多,香气袭人。 众尼到了大佛堂,佛前檀香已燃。各自焚香净手,香茶漱口后,方依次跪在蒲团上,摊开经书等清虚起头。 正要念时,芸香赶进来道:“师太且慢。昨儿老夫人养的猫儿没了,老夫人伤心。烦请个小师傅随奴婢过去,念念《往生咒》超度一番。” 清虚似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大方便吧” 念《往生咒》需清净三业,焚香漱口自不必说。另需沐浴除尘,日夜诵读各二十一遍。可清虚,是打算诵读完《血盆经》,午后就走的。 她倒不担心顾宝笙出事,只怕那徐家公子看上顾宝笙,坏了妙平还俗后的姻缘。 但见芸香朝她眨了眨眼,她笑允道:“既如此,那顾宝笙便走一趟吧。” 顾宝笙垂眸,身在徐府得罪了徐幼宁,即便此刻不跳这个陷阱,之后也会生出不少事端。倒不如且行且看,见招拆招。于是乖巧的答了声是,跟着芸香走了。 徐府颇大,昨夜的雪铺得厚厚软软,踏得人轻飘飘觉得不安。 芸香似乎有意无意的七拐八拐,绕了这条抄手游廊,又转到东西厢房。顾宝笙也不问,只垂头行路,暗自记下园中线路。 过了白石板桥,芸香忽然捂着肚子道:“小师傅,您在这儿等等,我去了恭房就来。” 顾宝笙也不戳穿她,关心道:“不如我扶姐姐过去?” “不用不用!”芸香忙推她,“我去去就来!你千万站好,别冲撞了人!” 顾宝笙像被吓住了,立刻像学堂里被先生罚站的孩童般,乖乖站住不动了。芸香窃喜,忙绕过假山跑了。 等瞧不见芸香背影了,顾宝笙方转到厨房的一丛冬青后,摸出袖口里藏好的豆沙包,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今早去正堂点数前她吃了一个,现下手里只剩了一个。今日赶路实在累坏了这体弱多病的身子。只怪昨日糕饼太少太小,不能多留两个傍身。 瞧眼下情形,恐晚上脱身也难。若她饿晕在徐府,恐怕此行还未达目的,徐幼宁就得趁机使出些坏主意来。顾宝笙忖度片刻,见厨房无人,方偷偷潜了进去。 大户人家厨房都时刻备着香甜酥软的糕饼汤羹。往日来徐府,诵读完经书的小尼姑们也能得上一份儿。顾宝笙自嘲,她偷东西大约也能自欺欺人说成提前享用了吧? 只是到了灶边,全然没有香甜之气,反是记忆中最不愿忆起的味道。 她定定站着,腹中翻滚非常,忽听寒玉清凉的声音嘲讽道:“想不到尼姑也要偷吃肉啊!” ------题外话------ —— 豆沙包默认尺寸:食指与大拇指相触成圈(╥╯╰╥)饿坏的小笙笙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楚洵 顾宝笙定了定心神,努力压下心中不适之感,这才抬头望向门外。 日光映雪,眸光凛冽,白衣青年,云出皎月。一身清贵斐然宛若寒夜月华,五官如上等冷玉精雕细琢,眉眼如画,清冷无瑕。 凤眸点漆,薄唇红润,清颀立在门前,本该是谪仙临凡的美景。但顾宝笙却平然生出一种错觉,青年是该穿黑衣的。他更像是暗黑深夜里,屠戮人心的魔。 正想着该如何脱身,那青年却突然欺身向前,大手捏住她的脖颈。 顾宝笙莫名其妙对上他的眸。恨意? 她被掐得有些窒息,眸色迷蒙中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小手突然奋力摸到青年腰带处拉扯。那青年身子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怒气,陡然松开手将她推开。 “咳咳咳”顾宝笙被甩到地上,咳得泪汪汪的。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方见那青年厌恶的擦着掐过她的右手。 她抚着脖颈,含笑道:“楚大人连小女子的生死都记挂在心,果然是贵人事多啊。” 如此世间少有的好相貌,又这样恨她或者说恨她母亲姜德音的,或许就只有当今锦衣卫指挥使楚洵了。 顾宝笙也是上辈子时听母亲提过一两次。楚洵生父庄亲王生性风流,家中美姬小妾无数,得了楚洵生母后也不见收敛。后来皇恩寺高僧说他克父,需过继出去才好,这才当了他姨父广平王的儿子改名楚洵。 可这广平王恰是姜德音的青梅竹马。当日姜德音难产,广平王亲自快马加鞭跑到皇宫拿保命药丸。谁知楚洵姨母也正有孕在身,甫一听说此事,便犯了心疾死了。 广平王是个痴情的,从此再不提续弦之意。可楚洵到底是记恨上了顾家,也恨上了女人。方才顾宝笙摸他,恰是想起他不喜女子近身一事。 楚洵自知这小女孩儿是在讥讽他多管闲事,可,“你能耐我何?” 方才未细看,此时才知,这女孩儿确乎比她母亲更有祸水的资本。五官精巧淡雅到极致,气质纯净高洁,纵然眼尾微翘,也不染俗世媚意,反添灵动韵致。 顾宝笙看了眼他睥睨天下的眼神,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淡笑道:“也不如何。我便求了徐老夫人为我做主,说大人酒后乱性,险些害了我。” 她方才闻到楚洵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若说成酒后乱性也并无不可。 “呵”楚洵冷笑一声,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女孩儿,“自作多情。” “怎么会?我可是有证据的。”顾宝笙指指自己脖颈的痕迹,又摊开嫩白的手心儿,恰是嵌在腰带上的一块白玉。 楚洵低头看着那块玉,也不在意,“你若想嫁给徐白,我成全你也无不可。” 顾宝笙一噎,突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往厨房赶来。环顾左右却无躲藏之地,唯有楚洵像看热闹一般,负手立在门口堵着她。 她暗道这真是冤家路窄,流年不利,来不及多想,手便紧紧抓住楚洵胸前的衣裳威胁道:“大人,此时咱们不走,这奸情可就坐实了。届时我为你妻妾,岂不让你如鲠在喉。”且听那脚步声也不过是米的脚程。楚洵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般,大手绕到她后衣领一提,跟拎小猫崽子似的就提步纵墙而去。 顾宝笙上辈子也是练过功夫的,却从未见过轻功卓绝不输于父兄者,这楚洵当是个例外了,但性子实在不怎么好。 譬如眼下,两人趴在墙头。他全然不管顾宝笙会不会体力不支掉下去,看她吃力扒着墙头的模样,还似隐有看好戏的意思。顾宝笙只暗暗宽慰自己,他原是自己的仇家,能帮到此处已是不易。 还未开口致谢,就看到芸香带了一群膀大腰圆的婆子进了厨房院子,四处搜罗起来。 “芸香,那小姑子果真是在这儿的?”宽脸的余婆子拿棍子到处戳着软绵绵的雪堆和稀疏疏的草丛。 芸香一边指挥着人,一边答道:“那可不是?我原是带了她去佛堂诵经的,谁知那死丫头竟不许我在门口守着,哄了我离开,又偷偷给老夫人下毒呢!” 下毒?顾宝笙眯了眯眼,若说徐幼宁打她一顿黑棍,她是信的。可谋害徐老夫人的胆子,徐幼宁现下却是万万没有的。 “原来是在找你啊,顾大小姐。”楚洵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 顾宝笙看他,侧颜如雪雕画描,端的是怡然悦人。但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那大人是要将我送府衙拘押,还是要将我送徐府处置?”她淡问道。 上京多传楚洵心狠手辣得令人发指,能夜止小儿啼哭。但哥哥顾延琛却说,楚洵此人,行事诡谲凌厉,却不会残害无辜,滥伤性命。 顾宝笙想了想,若楚洵真动了杀心,方才她就应该毙命了。此刻还活着,倒像是逗猫儿玩耍,好看她笑话一般。 楚洵没答话,只静观院内动静。 两人挨得颇近,近到楚洵能闻到顾宝笙身上的香气,幽幽清清,甜甜馥馥,如兰似麝,说不出的好闻。像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盈盈香甜,想让人靠近,且那香气似乎愈盈愈盛。楚洵不着痕迹的远了她半个肩头。 顾宝笙还没来及诧异,忽然后领子被一提一扔,整个人就从墙头翻飞出去。她眼疾手快,双手抱头,轱辘轱辘像个团子猫儿摔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儿。 幸而昨夜雪下得迟,眼下雪堆面儿上还是厚厚绵软的。只是小腿处还是不甚磕到了一方隐在雪里的石头,磕破了皮。 众人一听响动,连忙围了过去。芸香大喜:“人在这儿!余婆子快来!” 那余婆子是徐府有名力气大手段狠的,雪地里拎小鸡儿似的就把还侧躺在地上的顾宝笙反手绑了起来。 正要押了顾宝笙去大堂,芸香却道:“这丫头仗着模样好,得防住她骗了老夫人和夫人们。”余婆子会意,忙又紧了紧她手上的绳子。 顾宝笙平静的看着她,但见芸香忽然得意一笑,“啪啪”两巴掌,登时打得顾宝笙的小脸儿肿了起来,“行了,送大堂去吧。”顾宝笙垂眸,嘴角突然微微一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自荐 “跪下!”余婆子将顾宝笙往地上一扔,粗糙的手便按着顾宝笙的头狠狠往大理石上一撞。 “给夫人磕头,给二姑娘磕头,这下毒的贼已经捉住了!”余婆子和芸香齐齐回道。 顾宝笙方才微微偏头卸下了不少力,但脑子仍觉嗡嗡作响疼得厉害。她抬头望向上首,徐幼宁正站在徐大夫人秦氏旁替她捶背,下颌微抬,幸灾乐祸的望着她。 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外罩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是个杏眼桃腮,娇憨可爱的甜美女子。然而说出的话实在不怎么好听:“你们也真是多事。 这样恶毒的人打上一百棍子,交到我舅舅宋知府那儿去就是了。干嘛送到大堂来,平白污了大伯母的眼呢?” 丰城宋知府是出了名的喜欢玩弄女子,上吊的c投河的c服毒的女子,一年里头泰半是因宋知府闹出来的。 偏这宋知府是徐家二夫人的亲弟,丰城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徐幼宁提起,底下人便不由又对她尊敬了几分。 顾宝笙冷眼瞧着徐大夫人难看的脸色,暗道这徐幼宁拍到了马蹄子上。若是她没记错,这秦氏出身不显,是秀才之女,家中平平。全靠与徐大老爷徐文顺以才相交才成了亲。这会子徐幼宁提起宋知府,却有说秦氏做不了主的嫌疑了。 果然,秦氏将手里的茶盏咯噔一放,不咸不淡道:“念经的日子倒教官府来拿人,我徐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幼宁,你亲娘去晦气的日子,恐怕你也不该这样给她找晦气的吧?” 徐幼宁闻言惊愕,飞快朝芸香使了个眼色。 芸香会意,磕头道:“回大夫人的话。这丫头下得毒药厉害得很,老夫人如今躺在床上出了一身的疮,还有些面红发热。姑娘也是担心老夫人身子才急着这样说的,请大夫人勿怪。” 秦氏闻言,脸色稍霁。她打量了顾宝笙一眼,见她雪肤上红印明显,只默默垂泪,委屈极了。 梨花带雨的女子她见过不少,俱是粉泪盈盈诉说自己心中委屈,让人怜惜的。而眼前的女孩儿,垂泪无言,纤细瘦弱,如柔柔春雨,润物无声,直哭到人心坎儿里。 她不由问道:“你哭成这样,可是因冤枉你了?” “怎么会是冤枉她?毒就是她下的!”徐幼宁尖声吼道。 秦氏瞪了她一眼,芸香就赶紧又替徐幼宁描补起来,“回大夫人的话。老夫人是去佛堂诵经,喝了六安瓜片,又回房吃了碗鸡丝米粥才犯病的。 今日只有这小姑子连着去了这两处,除了她再无别人下毒的可能。” “可是芸香姐姐,”顾宝笙抬着水汪汪的泪眼儿望她,含着哭腔小声道:“是你说老夫人的猫儿去了,需我念《往生咒》,我才跟你走的。 何况,今日不是要念经书,厨房不许见荤腥的吗?你污蔑我不要紧,可怎么能连老夫人都污蔑起来了。” 芸香暗道不好,就听顾宝笙接着奇道:“那下药的人为何要多此一举下两份药,老夫人常年念佛又不吃荤食的。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这样害我?” 话还没说完,徐幼宁就从秦氏背后跳出来,气冲冲的开始骂人。 “你当然跟我祖母有仇了。”她理直气壮道:“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小姑子,偏不要脸想做我哥的小妾。因知道了我祖母不喜欢你这样出身卑贱的,所以才想毒死了她,再讨好我大伯母!” 秦氏气得脑仁儿疼,这徐幼宁如此行状,说她与此事无关,恐怕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是,”顾宝笙试着解,“我父亲是” “你还敢说!”徐幼宁听也不听,全然不顾芸香朝她使的眼色,说得更起劲儿,“你们清平庵的姑子做妾也不是那么一回两回了,哪个不是穷乡僻壤来的破落户想巴结人的?想做我哥的妾?”她重哼一声道:“也得看看你的身份!” “你怎么这样说我家人?”顾宝笙抬头红着眼道:“我爹是当朝丞相!” 徐幼宁被气笑了,“你爹要是丞相,那我还说我爹是皇上呢!” 秦氏咳嗽了两声,方让徐幼宁停下了胡闹胡骂。刚才看这小姑子,肿脸红额,但脖颈异常雪白,却也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身份。 秦氏不由犯了难,若她是假的,随意打发就完。可若是真的,在这徐府死了伤了,如今老夫人躺在床上,自然是她担这个责任。 但这二房的烂摊子,却要她平白背黑锅,秦氏心里就不大痛快。且若要处罚徐幼宁,二房那烈货必定又要让她族中生意有损。 因而,只让人扶顾宝笙坐到一旁,并不与她膏药。只等着大夫和王嬷嬷出来,让瞧瞧这可怜模样,是真是假都由老夫人得罪人去。 徐幼宁自然觉得是她是假的,一个劲儿嘲讽的拿眼刀子戳她。 顾宝笙低头暗叹,多亏徐白肖父,要是像秦氏,这徐家大约就完了。 等了不多时,就见王嬷嬷送了大夫出来。 “老夫平生从未见过此等病状,还请嬷嬷另请高明!”李大夫拱手抱歉道。 “大夫能否将病症说一说?小女乳母曾为医女,也知不少奇怪病症,或能帮上一二。”顾宝笙起身说道。 “见着人就想攀,也不瞧瞧自己什么人!”徐幼宁在一旁泼冷水道。 王嬷嬷身边儿立刻来了个小丫头低声跟她说了原委,又听顾宝笙道:“试上一试,或许有效也未可知。”王嬷嬷细看了人,又着人去佛堂打听了一番,心下纠结一番,方带了人进去。 秦氏和徐幼宁在外等了却不过一炷香,就见王嬷嬷笑着送顾宝笙出来,脸上阴沉尽去,“多谢姑娘了!” “这是哪里话?”顾宝笙笑道:“是我该感谢老夫人送治脸的药膏给我呢!” 徐幼宁心下不安,芸香更是低着头把脸垂到了胸口。 王嬷嬷笑看了一眼芸香,道:“府里丫头没见识,让姑娘看笑话了。” 徐幼宁有些心虚,立马道:“我这就回去处罚芸香。” ------题外话------ —— 今天520,小仙女们,爱你们哟(づ ̄3 ̄)づ喜欢文文记得收藏,评论哦,看我亮晶晶期待的小眼神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相助 既确定了她的身份,徐幼宁便是再想强说顾宝笙是害老夫人的人,也找不出理由来。 毕竟,堂堂相府小姐,实在没必要与徐府的老太君结仇。因而,此刻她只想赶紧走人,当此事不曾发生。 “慢着!”王嬷嬷冷声道:“老夫人吩咐了,芸香c余婆子待客不敬。府里容不得这样的刁奴,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府去!” “什么?!”徐幼宁不信,“芸香从小就跟着我,祖母怎会因为一个她一个外人处置芸香。王嬷嬷,是不是你听错了?” 顾宝笙暗笑徐幼宁还蒙在鼓里。这样经手了主子腌臜事儿的仆人,哪儿还有发卖出去活着的机会。老夫人意在保她名声,偏她不肯领情。 见王嬷嬷眼皮子都不抬答了声是,芸香忙爬到顾宝笙面前大哭起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伤了姑娘的脸,奴婢这就给姑娘赔礼,求姑娘原谅!” 说着,芸香就用力扇起自己耳光来,啪啪的响声,并不比方才打顾宝笙的力气小。脸也很快肿得老高。 徐幼宁心疼自己的丫鬟,立马怒气冲冲的向顾宝笙吼道:“你既是相府的小姐,又是当姑子的人,怎么连我的丫头都容不下?是想让她死了你才乐意是吧?还不向祖母求情饶她一命,好圆你的功德!” 她想得简单,这顾宝笙瞧着弱不禁风的,也怕人。她吼一两句用丫鬟的死威胁她,她多半就要向祖母和嬷嬷求情了。 可惜,顾宝笙却不能如她所愿,她讶道:“可是,徐老夫人说了她是刁奴,合该发卖出去的。我们是晚辈,怎么能忤逆长辈的心意呢?难道二姑娘觉得她不是刁奴,想替她求情?” 徐幼宁嘴张了张,气得愣是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芸香哭得涕泗横流被拖了出去。她愤愤瞪了顾宝笙一眼,一扭头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厢坐着的秦氏也尴尬至极。即便方才度她气度,有些确定她是真的相府小姐。奈何府中诸事,她一向是听命于婆母和丈夫儿子,自己没有什么主意的。 见王嬷嬷与顾宝笙谈笑有佳,她插不进去话,不由暗自生了闷气。好在两人都眼尖,看到秦氏面色有异,便不再多言语了。 王嬷嬷十分诚恳的挽留道:“老夫人这病一时半会儿恐好不了,还请姑娘留在府上多住几日,老奴也会与清虚师太细说。一则好与老夫人瞧病,二则姑娘脸上腿上的伤也是咱们徐府招待不周所致。” 顾宝笙推辞再三,方允道:“那宝笙便却之不恭,只是我有个丫头还在庵里待着,我不放心。烦请嬷嬷着人接她过来可否?” 王嬷嬷忙应了下来,唤来个得力的丫头带顾宝笙下去了。送完顾宝笙,见秦氏还闷闷不乐的坐着,王嬷嬷皱了皱眉,还是恭敬道:“老夫人请夫人过去说说话。” 秦氏一听,立马整理衣裳,有些惊慌起来。 套间儿暖阁里,徐老夫人半阖着眼眸靠着个绣松鹤延年大引枕,脸上脖颈处,敷着些黄黄黑黑带水腥味儿的东西。 秦氏有些想吐,遂隔得远了些,问道:“母亲这中的是什么毒?” 徐老夫人知道她不敢提方才的事,怕自己骂她,也不接这茬。只问:“小佛堂紫檀木佛龛的漆,是你照顾娘家人生意,着人来刷的?” 秦氏一惊,暗道这老太婆不会是找出了她捞油水的把柄吧。 想到自己多年来都没什么梯己银子,秦氏勉力笑道:“媳妇也是看哪家最便宜才找哪家的。 若是他们刷得不好,媳妇再令他们刷一次就好了。只是咱们徐家素来讲信修睦,别跟人伤了和气才好。” 徐老夫人冷笑一声,挥手让她退了出去。秦氏擦了把额上冷汗,暗道好险。 王嬷嬷在一旁不出声,只静静想着方才那小姑娘。 小姑娘小脸如花猫儿,雪白面儿上印着殷红五指印儿,只探查一眼,便问道:“小佛堂可是新修缮过的?” 又道:“老夫人这病,头痛发热,面如醉酒酡红,发痒起泡流水,似是漆疮。若佛堂新修,这病症便对了十分。只需将生蟹捣碎,敷在疮面即可。” 三言两语就定准了病症,减了老夫人的疼痒,行事说话又稳重,这本事再想到秦氏的小家子气,王嬷嬷不由摇了摇头。 “老二家的胆子愈发大了。”徐老夫人沉着脸道。 王嬷嬷微顿,芸香是徐二夫人挑在二姑娘身边的。若是老夫人真的不治身亡,以大夫人那脑子,这徐府恐怕都得白白交到徐二夫人手上。 “二夫人既不领老夫人的情,您又何必给她留面子!”王嬷嬷劝道。要她说,这二房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凭老夫人怎么待她们好,终究还是隔了一层的。 徐老夫人摇头,“舍了她,老大家的便愈发不成气候了,扶我起来。” “老夫人这是?” “你说那丫头在清平庵,连奶娘嬷嬷都被逼死了?”徐老夫人侧头问道。 王嬷嬷忙称是,又将方才塞银子给妙安套来的话细细回禀了一番。 “果真是可怜。”徐老夫人叹道:“她姑姑顾贤妃在宫里正得盛宠,家里也圣眷正浓。顾家丫头既救了我,我也不是那等不知还恩惠的人。若她姑姑知道她这样辛苦,肯宠她一二,也是她的福气了。” 王嬷嬷不敢接话,只扶着她去桌边写家书。 老夫人亲自封好信交给王嬷嬷:“送到了让小棋子给淑妃娘娘带句话,就说家中安好,让她保重身子。” 客院中 楚洵正坐在一方书桌前看着手中密信。 冷一在底下等得额冒冷汗,今儿主子实在太不对劲了。自打听说镇国公府全家抄斩,顾家姑娘被毒害的事情,往日滴酒不沾的人突然向徐公子要了壶梨花香。且拿醒酒药时又险些杀了顾家小姑娘。一整天都阴沉得不像话。 当然冷一不敢明说,只等楚洵放了信方问道:“太子那儿讨的玉肌膏,属下送还是不送?” “送鬼医的桃花露。”楚洵淡道:“越快越好。” 冷一一听,暗道主子这是不嫌事大,又听楚洵道:“让冷二跟着顾家女。” 冷一擦汗,“大公子让属下跟您说,顾姑娘是无辜的,请您切勿迁怒她。”照他看,徐家公子定是看上人家了,若是主子一生气让冷二杀了她,那岂不是要出事。 楚洵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垂眸长睫下,眸光微闪。 而半夜里,冷二就来了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偿命 客院另一头的明漪院外,翠荷正毕恭毕敬给顾宝笙引路。因知道她是伤了腿的人,翠荷便扶着她行得极慢。 “姑娘放心,那不听话的丫鬟婆子已得了教训,底下人断不敢有人再犯的了。这些日子,姑娘就安心住着吧。” 顾宝笙点头应好,见明漪院外栽种着万竿青竹,十分清幽。走到屋中,一应陈设俱是典雅古朴。不见金银富贵俗气,颇合她素净心意,便知这徐老夫人有心交好了。 翠荷扶着顾宝笙坐在檀木雕花圆凳上。见日头已近午时,顾宝笙一身衣裳也皱巴巴不成样子,忙问她有哪些喜爱的吃食,衣裳又是喜欢哪样儿的,要沐浴还是要擦身。 顾宝笙一一答了。不多时,就有婆子抬了水,丫头端了饭进来。翠荷本想伺候她沐浴的,奈何顾宝笙执意不肯,这才在外头守着。 “那姑娘有事记得叫奴婢!” “嗯。”顾宝笙进了净室,忽然抬头向房梁上望去。 “没人?”她喃喃自语,复又环顾一周查看半晌,见确实无人,才去了衣裳进了浴桶。 被她吓着的冷二暗道好险。不过跟了短短一段路,就险些被发现,还好他机灵跑得快。他当然没想过要偷看美人沐浴,也不敢。只是不曾想到这顾家小姑娘如此警觉,以他的功夫,不应该啊。 冷二暗暗想着,愈发觉得主子一定知道这姑娘大有问题才让自己跟着她的。 顾宝笙坐在浴桶里,添了冷梅露和红梅花瓣的水刚泡到膝盖的伤口,就疼得她咬了咬唇。她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碎片清水中,美人如白荷亭亭,有些弱不禁风的颤抖。 她抚着胸口低声道:“别怕,谁都伤不了你的。”话落,身子的颤抖便渐渐恢复起来。她没再多泡,用澡豆细细洗干净了,便穿上月白蝶纹束衣出来了。 翠荷端了碟枣泥山药糕并桂圆红枣汤过来,见顾宝笙出来了,忙拿了干净帕子过去给她绞干头发。 翠荷生怕她体弱着凉,炉火添得旺,手上动作也快,几下就给顾宝笙梳好了整齐的双丫髻,又给她簪了只玉蝴蝶纹步摇。 见她脸上红肿稍褪,翠荷知道她是上过药的了,只亲奉了桂圆红枣汤过来给她用。 “翠荷姐姐,不知我师父她们可回去了?”顾宝笙端着瓷碗问道。 翠荷笑道:“还没呢。先前儿外头还暖和着,也不知怎的,这会儿沉下来了。老夫人说恐一会子下大雪,山路不好走,遂让她们都先留一晚上,明早再说。” “老夫人真是菩萨心肠。”顾宝笙笑得和软,又含着歉意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翠荷姐姐成全。” 翠荷不急着应,只笑问道:“姑娘有何事,奴婢若是能帮忙,一定在所不辞。” “我想去看看芸香。”顾宝笙对上她诧异的神色,坦然道:“虽她是害我之人。可,佛有佛法,我既是俗家弟子,也应当恕她。与她诵上一二佛理,也好减轻她的执念。” 翠荷不大懂什么佛法,只道这小丫头太天真,不知人心险恶。 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芸香罪大恶极,容奴婢回禀了王嬷嬷,再与姑娘作答可否?”左不过到时候多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跟上护着就是了。 顾宝笙答应下来,道:“若是王嬷嬷允了,还请姐姐拿食盒装一份斋饭来。届时我亲自送与芸香去。” 翠荷笑笑也应了下来。 掌灯时分,雪住了,只风啸啸刮了起来,吹得门窗砰砰作响,屋外也是黑漆漆一片。 北院柴屋里,风从门口呼呼灌进来。芸香缩在墙角,抱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 忽然柴门大锁悉悉索索被人打开,一个蒙着头的熟悉黑影进了屋子又关上了房门。 “娘!”芸香叫起来。来人取下盖头的衣裳,露出张白净圆胖的脸,恰是清平庵的清虚师太。 “嘘!”清虚拿出小只白蜡烛点上,又端了食盒里的白菜豆腐汤递过去,“吃吧。” 芸香捧着搪瓷碗,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滴下来,边哭边吃边埋怨:“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丫头是顾家人?您要早说,我现在怎么会这样?” 清虚不耐烦道:“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做什么?” 芸香嚼了几口饭,忽然觉得喉头哽得慌,“你让我爹来救我,我不要你管了!” “你爹还在巡庄子呢!”清虚冷笑道:“他要知道你坏了二夫人的好事,也断不会救你!” 芸香觉得越来越喘不过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清虚。 “瞪我做什么?”清虚吹了吹指甲上的柴灰,得意道:“你是我继女,又不是我亲女儿。如今徐大公子的妾只那么一个位置,我能让给你?我呸!你想得倒美!” 芸香还在地上挣扎,清虚已经提着食盒站了起来,“放心,待会儿顾家那傻子就要提吃的过来看你了。到死也别忘了,是顾家姑娘斋菜害的你,跟我没关系!” “砰砰砰!”几个婆子气冲冲的撞开房门,几下制住了清虚。 翠荷提着灯笼站在顾宝笙身边,王嬷嬷站上前怒瞪着她,“清虚师太好大的胆子!堵了嘴,送老夫人那儿去!” 清虚瞪红了眼,顾宝笙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朝她微微一笑,无声道:“温嬷嬷的命,你该还了。” 客院 “事情就是这样了。”冷二肃容立在下首。即便亲自目睹了方才的情形,也不敢信。顾家姑娘就像是执棋者,每一步都在算计当中。天色有变,清虚留宿,连带清虚和芸香的关系都一清二楚。 若是旁人,还可道一声巧合。但冷一查过,先前顾宝笙体弱心软,全然不似现在模样。若说韬光养晦,那行事性格也断不会变得如此凌厉果决。 “主子您看?” “继续跟着她。”楚洵冷声道:“若她是西戎探子,速回禀报。” “是!” 第二日,清虚师太勾搭徐二夫人陪房管事贪污银子又毒害老夫人和顾相嫡女的事情便在丰城传开了。 众人纷纷怒骂清虚被狗吃了良心,不知敬老爱幼。又想起顾家往事,更道顾相的狐媚子了不得,一介妾室竟敢如此苛待嫡女。 顾宝笙刚起床,就见翠荷笑眯眯来传话,“姑娘,老夫人有件喜事要与您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将归 徐老夫人的荣禧堂隔得不远,穿过一片朱红妍妍的红梅林,再过一条雕花鸟虫鱼的朱栏白石桥便到了。 进屋时,徐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站在堂屋中挑锦缎狐皮。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缎,外罩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白发银丝梳得一丝不苟,额间戴着黑底绣祥云纹抹额,端的是贵而不华。 见顾宝笙来了,忙拉过她的手怜惜道:“丫头,这些年,你在清平庵可受苦了!” 说着,又拍拍她的手,笑道:“好在淑妃娘娘仁慈,知道了你的苦处,特向太后和皇上说了一说。如今你家里人倒终于肯来接你回去了!” 不提顾贤妃半个字,只说徐淑妃的好处,这徐老夫人倒是会做人情。 “多谢老夫人和娘娘厚爱!”顾宝笙哽咽道:“否则,宝笙此生恐怕都” “这是什么话!”徐老夫人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也没几年活头。你既是救了我,那便是恩人。 往后你有什么难处,家里人有什么不好了,只管告诉老婆子。老婆子替你出头去!” 想替她出头?顾宝笙心中冷笑,恐怕巴不得告诉她些顾家丑事,让顾家蒙羞吧。不过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见顾宝笙惶恐的应下来,似惊似喜,老夫人的眼神更柔和了些。 徐老夫人安慰了她半晌,又让王嬷嬷将她方才挑的衣裳都送去了明漪院。 “都是按着你身量裁剪的,颜色素净也好看,你带回京去,好歹多几身穿的!” 徐老夫人又招翠荷过来,指着她道:“丫头,你身边儿没多的服侍人。翠荷机灵稳妥。你若看得上,不妨也带了这丫头一块儿回去。” 翠荷显然早知道这事儿,忙跪了下来,“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姑娘。” “这” 王嬷嬷把卖身契递到她手中,笑道:“姑娘不必为难,这是老夫人的感激!” 顾宝笙这才收了卖身契与翠荷回了明漪院。 刚到院门口,就见半夏站在那儿等她,显然是刚到。笑得傻兮兮的,哭得双眼肿若核桃。 顾宝笙屏退了旁人,才问道:“回去不是件高兴的事儿吗?你哭什么?” 半夏接过顾宝笙递来的帕子,把脸擦干净了,方道:“奴婢心疼姑娘遭罪!” 顾宝笙安慰了她几句,只道只是些小伤无碍,又问道:“你来时,府里可有丫头打听我的事?” 半夏点头,但忙表忠心道:“可是奴婢都装作睡觉,没应声的。奴婢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儿!’” 顾宝笙摇头失笑,这丫头啊 若是此时顾家苛待嫡女的丑闻未传扬丰城和上京,乃至宫中,恐怕她们的苦日子就不止这几年了。何况,顾家眼中又何曾把她当做家人来对待。既然相看两生厌,她也不介意用点儿手段,坐山观虎斗。 半夏一本正经的低声解释道:“奴婢知道的。宫里淑妃娘娘和咱们贤妃娘娘一直不对头。咱们肯定不能让她知道府里待咱们不好!” 徐淑妃是徐老夫人侄女,是凭儿子当上妃子的。而顾贤妃,据说是当时与德音公主交好,虽无子嗣,却凭这份儿交情捞到的好处。 两人都生得清秀文雅,在宫中争斗颇多。但顾宝笙眼里,顾家的亲情于她而言,实在淡薄极了。 “可是半夏!”顾宝笙笑得柔和温软:“你眼里有顾府,顾府眼里可没有你!往后若是有人问起府里苛待我的事,你只需实话实说就好。” 半夏不解瞪眼,就听顾宝笙道:“当年贤妃娘娘为保妃位,可是第一个提议要我以死为五皇子赔罪的!” 顾宝笙嫩白如葱根的手轻敲着榻上小几,她倒是很期待与上辈子那些人重逢呢。至于顾家人高兴不高兴,那便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顾府 金乌西垂,丹色残霞沉在枯枝树梢,把人的影子拉得老远。 朱嬷嬷瞧了眼天色,手按了按怀里的信封,急急催着车夫赶快马来了相府。 郑绣莲坐在玫瑰圈椅上细细读着家书,面容清秀婉约,虽不出众,却自有一股让人怜惜的娇弱。 身旁一少女,与郑绣莲五六分相似,面容生得更娇憨一些,眉眼上挑,脸蛋细长,略有些刻薄,也凑过去满脸笑意的读着。 朱嬷嬷半垂着眸不禁暗自唏嘘,这郑姨娘当真是厉害。当年顾丞相顾明远的嫡妻德音长公主,模样顶好,性子顶顺。 谁知顾丞相竟会和已故同窗的孀妻搅在一起,还生下个奸生子谎称遗腹子。气死了长公主不说,就连早产的女儿也 “这些日子,多亏嬷嬷照顾云遥了。”郑绣莲柔柔一笑,身边的大丫头杏儿立马就塞了个沉甸甸的大荷包给朱嬷嬷。 朱嬷嬷也不推辞,掂了掂重量,笑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云遥姑娘知理明事,日日都陪老夫人念经不说,还时常做些糕饼孝敬。 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我家老夫人恨不得云遥姑娘是自家的姑娘呢!老夫人还有句话叫奴婢带给您!” 面上笑得愈欢,心中愈发不屑。孟云遥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身边儿那奸生子孟宝筝就更难上台面儿了。 要不是老夫人为了自家孙儿五皇子,这亲是断不能结的! 郑姨娘显然对这声夫人很满意,笑问道:“何话?” “老夫人说,送去和亲的西戎顺宁公主没了。各家府里头都得挑合适的姑娘送内务府选去。” 朱嬷嬷笑了笑,“您也知道,萧家女孩儿少,若是选不中也恐圣上对五皇子不悦。故而,烦请郑姨娘帮个忙,点个合适的姑娘去。” 这姑娘是谁,几人都心照不宣了。 孟宝筝眼珠子一转,飞快娇声道:“那有什么难的?后院儿的事儿,我爹爹都交与我娘了。还怕成不了的吗?何况我娘下月就要扶正了!她一个山野村姑能嫁大王,还敢不对我娘感恩戴德?” 郑绣莲轻斥她一声,却并不见面有恼意。 就见朱嬷嬷笑嘻嘻道恭喜,“那这事儿就交给夫人了!” 郑绣莲笑盈盈的刚叫人送了朱嬷嬷出去,就见老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墨琴过来请人,又听顾相顾明远也在。 想到方才朱嬷嬷的话,郑绣莲理了理衣裳,袅袅婷婷的过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定下 松鹤堂 顾老夫人坐在上首,只默默捻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 郑绣莲一进门便笑望了眼顾明远,眼神儿柔柔像有把软软的钩子往人身上招。 “咳”,顾老夫人轻咳嗽了一声。 “妾身见过老夫人!”郑绣莲行了礼,却没听见老夫人让她落座。只好委屈的站在一旁。 “听说朱嬷嬷来送家信了?”顾老夫人淡淡的问道。 郑绣莲脸上的酒窝登时打起笑旋儿来,忙道:“正是呢。云遥时时刻刻都记着家里” 说起她这个“琴棋书画,人人堪夸”的大女儿,郑绣莲骄傲到了骨子里。连同顾明远听了,脸上都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朱嬷嬷说萧老夫人是极喜欢云遥的,若是时候合适,下半年算好日子成亲也可。只是,” 郑绣莲满脸愧疚道:“云遥与五皇子的亲事到底让妾身觉得对不起大小姐。而今大小姐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妾身虽非她亲母,却也时时惦记着与她寻一门好亲事。” 当日顾宝笙推五皇子秦池入太液池,险些淹死。是孟云遥和她大哥孟行舟两人救下了五皇子。 萧德妃说顾宝笙克夫,孟云遥旺夫,亲自求了皇上解除婚事,将孟云遥定了下来。 见老夫人抬眼望她,郑绣莲语气更温柔了,“大小姐是被皇家退过亲的,寻常人家也不敢留她。 妾身倒觉得,眼下皇上选和亲公主是个好机会。一则全了大小姐的亲事,二则于咱们祖上也有光。” 顾明远听了,也满意点头,“母亲?” “住嘴!”顾老夫人突然拍案道:“顾家丢脸都丢到宫里去了,你是安得哪门子心思?” 话落,直接将宫中顾贤妃传出的书信甩到了郑绣莲怀里。 顾明远也不解的过去望了望。 这一看,郑绣莲登时满脸惨白。 信上说的,恰是丰城清平庵清虚苛待顾宝笙的事情。堂堂顾相嫡女,竟被磋磨死了奶娘嬷嬷不说,还得日夜诵经,被打被骂。连一月顾府的月钱也未曾收到过。 “老夫人,这事”郑绣莲泪眼盈盈,委屈道:“妾身每月都放了月钱的,真的不知啊!” 顾明远心疼的维护道:“绣莲心地善良,定是那死丫头” “好了!”顾老夫人不耐烦道:“这事太后已经做主了,明日就派人接大丫头回来吧。” “什么?”郑绣莲和顾明远齐齐一惊,就听老夫人道:“还是淑妃娘娘抢在贤妃娘娘前头求的情。怎么?你们是要贤妃娘娘再招太后娘娘的不喜?” 郑绣莲咬牙暗恨,老夫人心疼起这个幺女来,全就不管她了。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柔声道:“妾身一定会让大小姐风风光光回来的。” “行了,”老夫人语气淡道:“我乏了,退下吧。” 回了房门,郑绣莲便伏在床头嘤嘤哭了起来。 顾明远将她搂在怀中安慰:“母亲只是一时心疼小妹,你便委屈些。” 顾贤妃是老夫人老来得子生下的,从小娇养金贵。后来入宫为妃受宠,老夫人便更看重了几分。 郑绣莲靠在他怀里,柔弱道:“妾身也不是那起子心眼小的人。可是大小姐,她她恨妾身呀!她幼时敢推皇子,如今长大了妾身便罢了,可珅儿才七岁呀,本就是庶子不受重视要是” “她敢!”顾明远拍着她手道:“不必担心,她若回来,我便让她亲自去太后和老王妃面前替你说情。 不出三月,你是一定能扶正的!咱们珅儿很快就是嫡子了!” 郑绣莲埋在他怀里,嘴角得意的扬了扬。呵,回来了又如何?也不过是给她们垫脚的! 许是太后威严起了效力,又或是郑绣莲为了显示她的善意,不过三日,接人的杜嬷嬷就到了。 顾宝笙刚辞了徐老夫人和秦氏,回来半夏就又上药,又拿出幕篱来给她戴上,心疼道:“姑娘这伤真不值。那丫头合该去死!” 半夏是心疼坏了。顾宝笙的肌肤嫩白,略微打一下就是一大块红痕,何况这被扇了大巴掌的脸,痕迹是几天都没有消的。 “你怎么知道不值?”顾宝笙软软一笑:“若不是这巴掌,我可还不知道芸香和清虚的关系呢!” 见半夏懵懂,顾宝笙就细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姑娘是看到了芸香和妙平手上,一模一样的红绳!”半夏恍然大悟。 “不错,”顾宝笙点头道:“那红绳编法细致,又坠着小金鱼。是云州那边的家中姊妹戴的小玩意儿。” 她原本就疑心清虚与徐府的关系,直到芸香打她时,看到那串红绳,才理清了头绪。 “行了,”顾宝笙道:“嬷嬷还在外头等着,别让她恼了。” 半夏吐吐舌头,忙小心扶她去见人了。 “姑娘来了?”杜嬷嬷笑嘻嘻的迎过来。脸盘宽黑,膀大腰圆,一双眯眯眼老闪着精光,总像洞中伺机而动的肥黑老鼠,会冷不丁窜出来狠咬一口嫩肉。 顾宝笙坐在黄梨木雕花开富贵的圈椅上,姿态端雅,颔首道:“让嬷嬷久等了。” 杜嬷嬷忙摆手说哪有,笑得一团和气,亲热至极。 略微问了几句顾宝笙在丰城过得如何,杜嬷嬷就淌泪道:“我可怜的大小姐哦! 怪不得姨娘时时念着你,让老奴来给你送吃的送穿的。都怪老奴,信了清虚那个老货的话,回回来放下东西就走了。都不知道您受的苦啊!” 不知道吗?骗骗小女孩儿还可以,顾宝笙是不信的。杜嬷嬷或许会来清平庵给清虚银钱,但这银钱绝非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而拿的。 于顾家而言,一个得罪了皇子妃子的女儿,只该多受些苦楚给他们赔罪出气。 杜嬷嬷假哭了半晌,一抬头,才见顾宝笙正轻撩起薄纱,微微抿茶。露出的下颌流畅柔和,白皙莹润,煞是好看。 “姨娘待我的好,我都记着。今生今世,永志不忘。回去自会一一报答她。”一字一句恳恳切切,杜嬷嬷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顾宝笙淡笑道:“嬷嬷还有什么说的?” “没没了” “那咱们这就上路吧!”顾宝笙唤来翠荷,道:“这是徐老夫人给我的丫头,东西也一应是收拾好的。嬷嬷只管启程就是。” “这丫鬟就不必带了吧”日后收拾这小贱人总不能有人告信儿去啊! “‘长者赐,不可辞’”顾宝笙道:“嬷嬷怎能让我做不敬长辈的人?” 杜嬷嬷不甘,到底也不敢在人家地盘儿上给她瞧脸色。只得应了,让小厮们抬了箱子出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衣裳 丰城离上京不远。但顾宝笙一向体弱,因前几日劳累心神,又在雪地里受了寒凉,刚启程就病了。 若是没有徐老夫人给的翠荷在旁一直看着,杜嬷嬷说什么也要日夜兼程赶回相府。可眼下,杜嬷嬷皱眉也无可奈何,只能依着翠荷一路上给她请医问药。 于是,原本几日的路程,硬生生拖了半个多月。 马车里,翠荷呆呆看着闭目养神的顾宝笙,心里满是讶异。她不明白,寻常待在家庙里的姑娘若是被接回府,早就喜极而泣,恨不得立马回家。 可顾家姑娘呢?明明十日前就好了风寒,却有意无意的拖延行路。眼下到了京外清水溪,还有不过五里地就到了,头发装束无一更改,只让她到清水溪旁摘三枝白梅花。 “姑娘,姑娘!”杜嬷嬷的吼声打断了翠荷的胡思乱想。 半夏揭开帘子,问道:“嬷嬷做什么吵这么大声?姑娘还病着呢!” 杜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这不是待会儿要回府了吗?京里冷得很,姨娘知道姑娘身子弱,早备下了齐全的钗环首饰和衣裳狐皮袄子。老奴怕冻着姑娘了,赶紧给送了过来。” “半夏,收下吧。”顾宝笙躺在马车美人榻上,依旧气息微弱道:“谢过嬷嬷了!” 杜嬷嬷忙道不用,离开前又再三再四的嘱咐道:“姑娘可一定记得换上,别又冻坏了身子!” 半夏掩上马车帘子,便和翠荷一起打开了大包袱。 “她怎么能这样?!”半夏忍不住低声恨道。 顾宝笙侧头一看,一应是金钗银簪,红宝石耳环,绿松石项链,还有串黄豆大小的金珠子手串。衣裳呢,也是一应喜气的桃粉皮袄,艳红锦衣c翡翠撒花洋绉裙,花花绿绿一团俗气。 虽说大俗即大雅,顾宝笙能压下艳俗。 可若是穿上这些衣裳,落在别人眼中,便是土地主家的女儿进城,土里土气,活像她恨不得穿上一身的富贵来表明身份似的。 顾明远是白身起家,早年初尚德音公主时,曾因家常服奢华被嘲讽谩骂。只说他吃软饭也品不出山珍海味的滋味儿,只会一应把银子穿在身上给人笑话。 如今郑绣莲是想让她再重蹈覆辙,惹人笑话不说,也会让顾明远记起当初的耻辱,对她更加厌恶。果真是好算计。 “姑娘?” “不用理她。”顾宝笙淡道:“咱们自己穿自己的,自己戴自己的就是。” 半夏和翠荷对视一眼,忙按照顾宝笙的吩咐整理起来。 顾府门口,已近日上三竿。 残冬将褪,暖和的阳光晒久了,也能让人热出薄汗,觉得不耐烦起来。 孟宝筝站在门口,满是心烦不甘,嘟囔道:“以为她多大面子?村姑进城还要咱们等着她!姐姐回来都不见有她这么大阵仗的。” “急什么!”郑绣莲轻声道:“你瞧,等的又不是只有咱们。人家心里也正烦她呢!” 孟宝筝住了嘴,果听台阶下的一群人在纷纷议论。 “听说当年德音长公主相貌生得好看极了,也不知这顾姑娘怎么样?” ------题外话------ 字数超了,容我压几天么么哒(一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归来 旁边人不屑轻声嗤道:“山野里长大的野姑娘,也配跟公主比?恐怕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一小窝的人笑起来,就有许多人说起当年往事。 “小小年纪就敢推未婚夫,可见就是个克夫的泼妇!” “哎哟,那这硬命可不得害家里人?” “你懂什么?孟家大姑娘和她娘命好旺夫啊!你瞧这几年”那人絮絮叨叨就说起五皇子的政绩和顾明远的升官发财来。 马车行来时离得不远,恰好将那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都是些什么浑话!”半夏气得眼红要哭了,“公主的功劳反叫那起子小人得了。” 顾宝笙垂眸,当年德音公主为顾明远的仕途和她这个女儿未来的夫君,可谓既出人力,又出财力。满心满眼都望着夫君厚爱,女儿顺遂。结果,却同当年的她一样,为别人铺路。 不过,被人忘记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只要她想,用不着一一去提醒那些遗忘过去的人,只需站在他们仰望的高处,自然会有人不辞辛劳帮她记起。 她笑了笑,只轻声道:“下车吧。” 翠荷与半夏立在车旁,伸出扶她。翠荷和顺,半夏清秀,都是斯文和雅的相貌。行事规矩,半点儿不像是山里出来的模样,众人不由对顾家姑娘的容貌又期待了几分。 墨绿软和的马车帘子下,一只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清莹雪白,柔弱无骨,如根根玉雕,精致得无可挑剔。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再抬眼,一袭白衣飘然而下,天姿灵秀若画中灵仙。 眉若远山,不画而黛,眼若秋水,清澈明净,唇若桃花,粉嫩小巧。那眼尾微翘,羽睫浓密,扑闪着明亮大眼的样子,像极了雪白高贵的猫儿,聪敏灵动而乖巧柔顺。只是这肤色过于白皙,隐隐透出一丝病态,连樱唇的粉色也是极浅极淡。 梨花白素色裙袄勾勒出一截不盈一握的楚楚细腰,如瀑青丝挽成双丫髻,墨如鸦羽。两边髻旁都簪了朵雪白的绿萼梅,小巧雅致,盈盈楚楚。 不光是众人看呆了,郑绣莲和孟宝筝也呆了呆,袖中的手也不约而同的收紧起来。 姜德音是将门虎女,身上从无柔弱之气,像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出鞘利剑。虽精致夺目,璀璨无双,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 眼前的顾宝笙却更像她簪的萼绿瓣白的皎白梅花,开在高高凌寒沐风的枝头,独享天地日月精华灵气,高洁轻盈,清清幽幽。花朵的每一寸都精雕细琢,玲珑剔透,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手心儿里爱惜。 孟宝筝看得一肚子气,指着她道:“这月就是祖母生辰,妹妹怎么穿得这么不吉利呀?娘不是特让嬷嬷送了喜庆的衣裳来吗?” 众人一听,都道这顾家姑娘莫不是为了“要想俏,一身孝”,连祖母生辰的吉利与否都不管了。再看郑绣莲和孟宝筝都穿得十分喜庆,一时看向顾宝笙的目光又隐隐变了。 “这是什么话?”郑绣莲轻声斥道:“你妹妹穿白衣裳衬肤色,日后多提醒她哪些日子该穿,哪些日子不该穿就是了。眼下不许胡说。” “唉,果真是山野女子,不知礼数啊!”人群里又摇头叹息起来。 被斥责的女孩儿却微微低头,轻声抱歉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疑虑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孟宝筝刚要翘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了,郑绣莲温婉的脸也白了些。 连继室都要在过世主母面前执妾礼。而郑绣莲呢,还没扶正就敢在主母忌日上穿红衣,礼数还不如一个山野女子。一时间原本落在顾宝笙身上的鄙夷目光都朝郑绣莲袭来。 顾宝笙仿佛没看到似的,手捧着半夏递过来的三枝白梅,怅然道:“母亲若还在世,今年刚好三旬了。待祖母五旬大寿时,我自当穿颜色和悦的衣裳。” 梨花白裙袄的女孩儿亭亭玉立,手捧三枝白梅,容颜如花,皎白妍雅而柔弱惜怜。如初生桂魄下捣药的玉兔,莹白剔透而乖巧柔顺,像二月草芽里破土的稚笋,凌风傲寒而垂阴可待。 周围百姓一听,合着人家姑娘不是不知道日子,只是想替亡母尽孝心。可郑绣莲这个妾室却为了讨好婆母去欺负嫡女,一番比较,高下立现。 郑绣莲袖子里的指甲恨得要掐断了,但面儿上却是装作没有听见那些人的嘲讽。顾明远宠爱的是她,凭什么她要给那个贱妇过忌日? 她推了推孟宝筝:“不是老早就想见你妹妹吗?这人来了,你反倒害羞起来了?” 孟宝筝虽不高兴,还是努力扬了扬小脸,几步走到顾宝笙前,手拉住她,热情道:“妹妹,你好不容易回家了,日后我一定多带你出去转转,京里这些年有趣的地方可多着哩!” 是有趣啊。孟宝筝笑得天真,但眼底尽是得意鄙夷。顾宝笙觉得有些好笑,鸠占鹊巢的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理直气壮。 可她们似乎也不知道,她顾宝笙,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筝姑娘轻些,弄疼姑娘了!”半夏着急道。 “怎么会?”孟宝筝刚松开手,离得近的人就瞧见了顾宝笙手背上的拇指红印儿。 还是顾宝笙歉意的拢了袖子道:“打娘胎里来身子就弱,让姐姐见笑了。” 孟宝筝回头看了眼郑绣莲,方回过神来,依旧拉着她的手道:“那我轻些吧。” 说着就拉顾宝笙往里走,没走几步,顾宝笙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且看上去,似乎是孟宝筝故意拖着她走一般。一时人群里的不满声又高了几分。 “姑娘!”半夏和翠荷齐齐过去扶她。 这回是翠荷开的口:“筝姑娘,我家姑娘力气小。在徐府做客时,老夫人是让我们时时刻刻看着,重些的茶盅茶盏都是端不得的,还请姑娘放手,由奴婢们来扶吧。” 孟宝筝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不错,她方才的确使了几分力气想拽着她走的,可并不知道会有眼下这个情形。 而人群里的人精一下就看到了要害,“这小姑娘力气这么小,当年怎么推得动五皇子啊?” 如今十二岁端重些的茶盏都端不稳,五岁时就能推十岁大的皇子下池子了?众人顿时心生疑虑。 郑绣莲今儿是面子里子几乎丢尽,偏说话的是徐府来的丫头,她又骂不得,打不得,忙笑道:“门口风大,你身子弱,咱们就别站在风口说话了,快些进来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不见 顾宝笙温顺的点头,由两个丫头扶着进去了。她不急,只要怀疑的种子埋在了人家心里,慢慢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顾府是当年德音下嫁时,先皇御赐。一为怜惜忠烈遗孤,二为褒奖朝中新贵,算是半个公主府。府中一草一木皆是美景,尤以海棠芭蕉为多,青竹翠柏次之,整个园子都青葱翠绿,文雅古朴。 顾宝笙跟在郑绣莲和孟宝筝身后,一步步走得优雅闲在,心里却重若千担石。 寸寸草木都是德音当年精挑细选,聘请能工巧匠制成的。而如今,却是前面莲步婀娜的风韵妇人将它据为己有。 她不由想起十多年前,闵京城口口相传的一句话,“娶妻当娶姜德音,嫁人当嫁顾明远”。 彼时,顾明远是春风得意,先帝钦点的探花郎,姜德音是被册封的忠烈孤女,养在宫中的小公主。二人伉俪情深,夫贵妻惠,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只是,许下的誓言往往不能如人所愿。元德十年,顾明远奉旨前往通州治水。水患灾疫,闹得人心惶惶,通州县丞孟启恩不慎染上时疫,不幸身亡。临死前,孟启恩将妻子儿女托付给同窗顾明远照顾。 顾明远确乎是守信之人,待水患时疫尽去,便携了他们母子三人一同回京。姜德音怜惜她孤儿寡母,留她住了下来。 可孟启恩妻子郑绣莲的到来于德音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本来浓情蜜意的夫妻,莫名其妙开始渐渐生分起来,争吵不断。 直到姜德音发现顾明远搂着同样身怀六甲的郑绣莲,方才如遭雷击。而郑绣莲也被吓了一跳,二人竟然同时小产。 姜德音本就体弱,生产时,更得知顾明远竟是陪在郑绣莲身边。骤然悲愤交加下,姜德音甫一小产,便血崩而亡了。至于留下的顾宝笙,也成了那些人的棋子,凭人任意摆放。 行至慈竹阁时,半夏突然问道:“这不是姑娘的院子吗?怎么还往前头走?” 郑绣莲歉意的笑道:“你爹以为你当时狠了心要做姑子去,说这院子空着怪可惜的,便给了筝儿。 我是再三再四的求了给你留着,奈何老爷执意要给筝儿,我也只好依了他。不过我叫下人们收拾出来的风辞小筑也很不错,你看了也一定喜欢的。” 半夏抿嘴。顾宝笙却淡笑道:“那就多谢姨娘了。” 郑绣莲是听惯了人家叫夫人的,乍然一声姨娘气得人心肝疼,偏她不好说什么,只笑道:“老夫人今日身子不大舒服,你就别去见了,老爷公事忙,也没空。改天大家人齐了,再好生给你接风洗尘可好?” 一个今日不舒服,一个公事忙,都不让见?顾宝笙和婉一笑,这是要在她心里扎根刺,让她就此疏离两人吗? 戏开场由得她去,戏怎么唱可就由不得她了。顾宝笙笑道:“好,那我就暂且不去了。”郑绣莲笑得愈发温柔可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顾珅 风辞小筑是当年姜德音待产时住的地方,因怕扰了清静,特选了一处顾府最偏僻的地方。 顾宝笙信步而走,只见四周栽种着大朵饱满的宝珠山茶和小朵俏丽的四季海棠,屋舍临近俱是深绿挺拔的桂花树,一年四季都是花香宜人的所在地。 若是不知情的,只怕以为郑绣莲待她如同亲女了。 可顾宝笙早让翠荷在抓药时打听过,这屋子自打姜德音死后,便一直闹鬼不清净。 郑绣莲见她面色尽是心悦之色,不由翘了唇角。 送她到了门口,忽听顾宝笙问道:“姨娘,不知我大哥何时下学?” 顾宝笙大哥顾琤今年刚十六岁,在白鹭书院读书。听说课业不精,时常被夫子斥责说他不如哥哥孟行舟。 郑绣莲“哦”了一声,笑道:“他啊,今儿休沐,跟几个同窗出去喝酒哦,不,是作画儿去了。” 孟宝筝弯着唇角道:“就知道出去喝喝喝,回头忘了带给我的白玉耳坠,看我不拧他的嘴!” 郑绣莲无奈道:“你呀,就是不知足,哥哥给你买多少好东西,你还不想着给你妹妹几样!” 孟宝筝似这才想起顾宝笙一般,拉着她的手亲热道:“姐姐倒忘了,妹妹你一直长在山里,还没见过那些咱哥哥买的好东西呢,回头我挑几样给你送来。” 顾琤竟待郑绣莲等人杀母仇人这般亲切了? 顾宝笙不知道那少年是如何想的,她却知道眼前的两人,竭尽所能做挑拨之事。 一个没有父兄庇护,家族撑腰的女子,在南齐世家便只能沦为踏脚石,这也确乎是郑绣莲想见到的。 顾宝笙没有生气,反笑得更柔和了些,“我来京城时,徐老夫人已送了不少东西。哥哥买给你的,我又如何能要? 何况姨娘疼我,自然知道送好东西给我。是吧,姨娘?” “自然是的。”郑绣莲也笑得温柔。 想套她的好东西使,果真是个贱人!郑绣莲这样想着,便招呼着仆妇们随她进去,自己和孟宝筝却说有事要忙,先走了。 顾宝笙正要抬脚进去的,忽见门口站了个胖墩儿。 穿着墨绿色锦缎绣万字福袄子,头戴同色瓜皮小帽,脸上肉挤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双手叉腰,活像个小恶霸拦在门口。 半夏还未出声,就听那胖墩儿大声问她:“你就是那个想跟我姐姐抢屋子的病秧子?是不是?就是克母又克夫的那个贱人?” 这人,顾宝笙从未见过,却知道,以这等口气跟她说话的应该就是顾府的小祖宗,郑绣莲的儿子顾珅了。 今年刚七岁,京中人都说他是神童,吟诗作画无所不能,全然有顾相之风。是顾府上下的眼珠子,心肝子,连老夫人也疼得不行。 郑绣莲的哥哥虽今年才袭了守仁伯的爵位,可按她孀妇的身份带子再嫁,其实在南齐百姓眼中,依旧是不合礼数的。 但眼下就不同了。长女孟云遥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又与皇家沾亲带故要做妃子了;长子孟行舟听说考了功名,如今外放衢州历练,也颇有作为。次女孟宝筝不显,却有个神童次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撞人 一个是顾府扎稳根基,即将扶正的姨娘,一个是不受宠的嫡女。 也难怪仆妇们都对郑绣莲这个半路出家的主子毕恭毕敬,对她这个原主人视而不见了。 顾宝笙笑问道:“你就是珅哥儿吧,我是你宝笙姐姐!” 胖墩儿忽然怒道:“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我姐姐可不是你这个会推姐夫的贱人!”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胖墩儿突然像个被炮仗炸了脚,吓坏了的牛直直朝顾宝笙猛冲过来,大吼道:“贱人,吃我一拳!” “姑娘!”半夏和翠荷惊叫。 顾宝笙却不疾不徐往旁边一站。 “啊!” “少爷!” 毛绒绒的枯黄浅草上,一大堆肉瘫在那儿,几个仆妇手忙脚乱的把他翻过来。 “血!是血啊!”梅婆子抹了一把血,尖叫起来。 顾珅被摔的晕乎乎的,抬头一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一干仆妇又心肝儿肉疼的哄他,把顾宝笙几个抛在了脑后,箱子包袱也不理了。 哭着哭着,“噗”的一声,嘴里掉了颗牙齿出来。 顾珅傻傻摸了摸门牙,哇哇哭得更大声了,在地上哭着打滚儿,“都怪你个贱人!老子门牙都掉了!你个贱人赔我门牙!” 梅婆子也帮着大声叫唤:“姑娘您就不会过来给少爷赔礼道歉吗?少爷身子金贵,哪儿能像您那么着推他?” 顾宝笙突然觉得可悲。诚然,府里有她一半儿的产业,可对于府里的人来说,她连半个主子,甚至连个奴才都不如。 梅婆子把顾珅扶起来,仍旧骂骂咧咧说顾宝笙以大欺小,该道歉。 顾珅推开婆子,眼神阴狠瞪着顾宝笙:“我才不要她道歉,我要告诉祖母和爹娘去,让他们活活饿死你!” 说着,也不等后面的仆妇,转身就朝老夫人的松鹤堂奔了去。 “姑娘,这该怎么办啊?”半夏焦急。 才回府就惹上个泼皮无赖,往后恐怕日子愈发难过了。 顾宝笙扫了眼屋外的箱子包袱,抬脚就往屋里走,“怕什么?先换身儿衣裳,等人来请就是。” 翠荷点头,忙跟了上去。 松鹤堂 “老祖宗,有人要害死你的心肝孙儿了!呜呜呜”顾珅呼天抢地的奔过来。 “怎么了这是?”顾老夫人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脏兮兮的还带着泥土枯草,半个脸都糊了一层血,嘴里门牙也掉了一颗,登时一惊,大喝道:“谁干的?谁干的?” 跟在后头的梅婆子忙砰砰磕头,“回老夫人的话,是三小姐干的!” 府里的大小姐是孟云遥,二小姐是孟宝筝,三小姐,自然是她见都没见过的顾宝笙了。 顾珅可怜兮兮道:“她推了我,还不让我告状,说要弄死我呢!老祖宗,我怕,珅哥儿怕!” 顾老夫人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搂着他道:“我的心肝肉,别怕!有祖母做主呢!”说着,忙让梅婆子领他进里屋梳洗。 转头就怒道:“墨琴,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处罚 “三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呢!”墨琴站在门外垂首说道。 顾宝笙梳洗出来,面颊有水汽氤氲的淡淡绯红,一身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衬得她如清水芙蓉,面容姣好纯美。 倒是与先前德音长公主的矜贵孤傲不一样,墨琴默默想着。 顾宝笙并不托大,淡笑道:“烦请墨琴姐姐坐上一会子,我梳个头就走。” 墨琴忙道:“奴婢怎担得起姑娘一声姐姐。” 顾宝笙正坐在妆奁前,挑了支成色不错的金镶珠石蝴蝶簪递到她手中道:“我回府不久,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高门中的丫头小厮,顾宝笙从未小瞧过。战场输赢关键有时恰在火头军和城门守卫,何况这些能说上话的人。 墨琴见她举止不俗,又毫无孟云瑶的高傲和孟宝筝的自大,心下好感便又多了一分。 知她处境艰难,略微透点儿风也不碍事,墨琴这才收了簪子悄悄道:“三公子说您推了他,要让老太太拿住你问话呢。老爷本在书房看书,一听说此事也过来了。” 见顾宝笙面色平静,墨琴又补充道:“若是动了家法让您在佛堂里抄经文,这老夫人的寿宴和花灯节,您可就没法儿出去了。” 哦,原来就是不想让她出席寿宴和花灯节啊。南齐女子大多十一二岁相看人家,十三四岁订婚,待十五岁及笄后慢慢出嫁。 而相看人家的时间恰好是大小宴席和花灯节,宫中会宴请臣子家眷不说,市集上也会摆出猜灯谜的擂台来。是个月上柳梢,才子佳人相会的好时刻,倒比乞巧节更得人心。 想来是郑绣莲早已替她相看好了人家,这才想使些手段把她关起来。是什么人呢?顾宝笙笑了笑,或许她猜到了。 刚说完这两句话,半夏手上的功夫就齐全了。仍是一头乌黑亮丽的双丫髻,一边儿簪一朵淡绿色的小巧玉海棠。 白衣的顾宝笙是瑶池天仙,绿衣的她则像浣纱西子,美得多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不像方才那般遥不可及。 墨琴暗道难怪郑姨娘要藏着她了,若是出去了,二小姐在外头可怎么活呀。 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姐姐就已经让她备受指点了,若是再来一个墨琴摇头,郑姨娘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松鹤堂 像是府衙贪官审问一般,里里外外都恭整肃静,只听见顾老妇人怀里的顾珅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喊疼,还有老夫人轻轻拍手安慰的轻哄声。 “三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一声苍老却不减气势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隐隐含着一股冲天的怒气。 墨琴撩开绣帘,顾宝笙款步行来,恭敬的行礼道:“孙女儿不孝,给祖母请安!” 顾老夫人在看到她那一刻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 比起姜德音的容貌来,顾宝笙更多了三分精致温雅,少了三分孤高英气,确实比她娘更能得男人喜欢。 顾宝笙垂眸,静静任那衡量货物价值几许的目光在身上来来回回。低头愈加温顺,像清晨林间隐在薄雾中低头浅饮清溪的小鹿,安静祥和,纯良善美,全然不觉狩猎者的算计与陷阱。 “你是宝笙?” 顾宝笙抬眼,正上方坐着个约莫六旬的银丝老人,着莲青色夹金线石子榴花缎袍,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额上勒着黑底绣金线瑞草抹额,右手腕子挂着串水头极好的碧绿翡翠佛珠。是个富贵威严的老太太。 顾宝笙还未应“是”,左侧陡然一声怒喝:“孽女,跪下!” “父亲,宝笙不知何罪之有。” 她平静的看向顾明远,青色圆领常服,身形修长,面若冠玉,如青山沉稳,清俊成熟,也难怪当年能迷住姜德音了。 “你还不知你有什么罪?”顾明远怒极反笑道:“刚回府推了你弟弟还不认错。日后,你恐怕连我和你祖母都要不放在眼里了,说不得要下毒谋害了。” 顾宝笙垂眸,“父亲,珅哥儿是你的孩子,我也是啊父亲为官多年,当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是否,也该听我解释解释。” 顾明远还未开口,孟宝筝就道:“妹妹,我弟弟也不过才七岁罢了。难不成他小小年纪还会撒谎了?” “宝筝!”郑绣莲眼眶微红喝住她,柔弱道:“珅哥儿是庶子,在学堂就已是被数不清的高贵人家看不起,受了些欺负了。 妾身只求笙姐儿能看在他是你亲弟弟的份儿上,待他好些。在学堂里,他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三言两语说得顾明远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只怪自己不能立马给他们母子正妻嫡子的身份。 更是直接给顾宝笙定了罪责,目无尊长,不疼幼弟,心狠手辣。 “珅哥儿在学堂受了委屈?”顾明远脸色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郑绣莲拿帕子擦了擦眼,不忍再说。 孟宝筝噼里啪啦说道:“还能什么时候?就妹妹回来前,承恩公府上的小公子骂娘跟珅哥儿是个见不得光的,还给了珅哥儿肩头一拳头,如今还青着呢。” 承恩公府是皇后的娘家,顾明远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跟皇亲国戚对着干,一时间便把火气撒在了顾宝笙身上。 “去佛堂,抄三月《金刚经》,不许身边人服侍!”顾明远袖子一甩,就下了决定。 郑绣莲帕子掩住的嘴角,喜悦的微翘起来,却走到顾明远身边劝他收回处罚。 顾宝笙看了眼大堂,顾老夫人只低头拍着顾珅,孟宝筝一副可怜她却无可奈何的样子。郑绣莲呢?越是求情,顾明远便越是生气。 “祖母也不信我吗?” 顾老夫人看她一眼,只道:“府里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佛堂里,祖母会派人照顾你的。” 想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彻底让她对顾家唯命是从吗?恐怕不能了。 “可是”顾宝笙为难道:“承恩公府上的小公子方才,已瞧见了。” 话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从门外跳进来,嘻嘻的笑道:“哈哈,我刚才可全瞧见了!撒谎精,羞羞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请帖 “杜小公子怎么来了?”顾明远面色微尬,却仍笑着道:“快请进来坐吧!” 小孩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穿着厚厚实实的暖和白狐皮裘衣。虽是冬日,手里却拿了把玉骨小扇,摇啊摇的摇进来。 顾老夫人怀里的顾珅像老鼠见了猫儿一般,忙把头埋在老夫人怀里,藏着不肯出来。 顾老夫人拍了拍他背,想到这个小子欺负了她的乖孙儿,语气也不大好,“杜小公子府上不是正忙着帮国公夫人做梅花宴吗?怎么来这儿了?” 承恩公国公夫人算是姜德音父亲姜修的师妹。当年顾宝笙推了五皇子,就是她一力保下顾宝笙不说,还倒让顾家背了个卖女求荣的名声。 因她上过战场,又是把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亲自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巾帼英雄。故而即便当今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个养女丹阳公主,却仍能稳坐中宫。 杜少凌笑了笑,拱手道:“祖母知道宝笙姐姐回来了,一则让我过来瞧瞧看有人欺负她没有” 说着,就笑着四下环顾一圈,屋里的众人只当没瞧见他打量的目光。 “二则嘛,祖母说好些年不见宝笙姐姐,要我过几日带了她去梅花宴热闹热闹!毕竟” 杜少凌话未说完,孟宝筝就瞪大眼,大惊道:“梅花宴?” 梅花宴是南齐上京贵女扬名的地方。去梅花宴的女子赏梅的女子,都是国公夫人掌眼,一一选过的。 无一不是出身高贵,姿容不俗。这等于是得了皇亲宗室的承认,她们日后会是德容俱佳,堪为表率的族中主母。 孟云瑶虽在上京名气不小,但大多时候也无非是在女学里考到甲等,得了女夫子的赞赏。再者,十五岁及笄后,便要结业归家,往日风华也只白驹过隙,自然不能跟去梅花宴的殊荣相比。 想到这个山野村姑一回来就能去梅花宴,她和姐姐却求而不得,孟宝筝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郑绣莲垂眸不说话,等着顾老夫人开口。当年姜德音死了,老国公夫人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这口恶气,顾老夫人可是一直没出呢。 果然,苍老的声音拒绝了,“杜小公子今儿恐怕白来一趟,因这丫头不懂事,老婆子想让她静心抄经礼佛一段日子。” “咦?”杜少凌拿扇子敲了下头,“我方才不是还听见说因为她推了阿珅要罚她呢,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说着说着就自言自语回想起来,“当时阿珅站在门口,那么大一个,”他拿手比划了比划,又道:“宝笙姐姐瘦瘦小小的那么小一只。我都还没看清,他就冲过去撞人了!” “我没有你胡说!”顾珅气得脸红通通的辩解着。 “怎么不是你呀?”杜少凌摇着扇子问顾宝笙:“姐姐,你当时不也听到他骂你了吗?怎么不让顾大人替你做主?” 顾宝笙暗笑,还是顺着他的话道:“珅哥儿当时说要让父亲和姨娘打死我呢,我哪里敢让爹做主。” “胡说!”顾珅被气昏了头,张嘴就道:“我明明说的是饿死你!” 话落,厅里登时安静得窗外簌簌叶落声都听得清楚。 顾珅也登时安静如鸡。 没错,她是故意说错的。顾珅贪吃,在他看来饿死比打死更难受,又是个逞强性子,凡是要争输赢的,诈一诈也就出来了。 顾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郑绣莲也觉得丢脸,在她看来,伤了顾宝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外人知道恐损了她的名声。 因而忙笑道:“都是孩子一时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哪有爹会饿死自己女儿的呢?珅哥儿是和他姐姐说笑呢。是吧,珅哥儿?” 她暗瞪一眼,顾珅只好不情愿的点头,“嗯,说笑呢。” 顾宝笙叹道:“原来是说笑,我只当爹和姨娘真要不分青红皂白替珅哥儿出气,处置了我呢。” 郑绣莲觉得心下不安,就又听到她关心的声音,“今日珅哥儿险些撞了我不要紧,骂了我也不打紧。可若是哪一日碰到不认识的贵人也这么着,保不齐就有人怪爹爹教子无方” “对啊,”杜少凌接过话头,“御史们这些日子不正在抓治家不严的大臣吗? 前儿平津侯府里,白德那小子仗着他姨娘得宠打了他大哥,害平津侯丢了监管修河道的差事,阿珅你不知道的吗?怎么还打你姐姐啊!” 这一说,顾明远的脸色更难看。 顾宝笙也未多言,只道:“珅哥儿知错就改就好。” 郑绣莲这会儿只想着怎么遮掩此事,好让这小子不出去乱说,少不得顺着台阶笑道:“珅哥儿是个好孩子,知道规矩的,杜小少爷可别再拿他取笑了!” 杜少凌从小厮手里接过张帖子,道:“哎,我又不是那起子背后爱嚼舌根儿的人,这点儿分寸还是有的。你们家没事儿,就让宝笙姐姐来梅花宴吧,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即便顾老夫人和顾明远极不想顾宝笙出门,但承恩公府的小公子又哪里是他们能随意威胁的?为了仕途,只好准了。 从松鹤堂出来,杜少凌缠着让顾宝笙送他。 “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也能自救?”杜少凌扬着小脑袋问她。 顾宝笙莞尔,聪明人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是啊。”她承认了,“不过得麻烦些。” “谢谢你了,小弟弟。”顾宝笙伸手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杜少凌登时羞红了脸,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顾宝笙倒是看得一笑,以前跟丹阳没少捏他脸蛋儿,这会儿倒害羞起来了。 走出门,杜少凌的脸都还红着,摸摸脸颊,喃喃道:“果真是不一样了。” 慈竹阁 房里瓷器被孟宝筝砸了个稀巴烂。郑绣莲安慰完小儿子又过来劝解小女儿,当真是觉得头疼。 “全砸了也换不来帖子!还不赶紧停下!”郑绣莲没好气道。 “娘!”孟宝筝不甘道:“她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要比我和姐姐还好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去想法子啊!”郑绣莲朝门外望一眼,“现成的人回来等着你使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送粥 清晨微亮,青灰灰檐角下便亭亭立着个着素色绣兰草袄子的少女,身边儿一个小丫头陪她站着,手上还提了个小小的檀木食盒。早春将至,习习晨风也格外冷。 墨琴从屋子里出来,搓了搓手劝道:“姑娘不如先回去,等会子天大亮了再来吧,老夫人还睡着哩。” “多谢姐姐好意,”顾宝笙摇头,拒绝道:“若是回府第一次请安就来晚了,那可怎么好?我是晚辈,便是等等也是应该的。” 墨琴无法,只好又回了屋子。 半夏抿唇不语,她想说老夫人肯定早起来了,可姑娘用眼神制止了她。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总是额外浅眠,大多天微亮就都起身了。顾宝笙不是不知道顾老夫人是刻意让她等着的。 可那又怎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昨日顾老夫人丢了脸,现在不把气出了,日后日积月累,再有人火上浇油,别说想报仇,就是活在顾府,也艰难。 她忍得了,总有人忍不下去。 慈竹阁 “什么?你说顾宝笙带了点心去见祖母?”孟宝筝刚刚起床,一头乱发加上凶狠的脸色看得地上小丫头心直跳。 “是是啊!”小丫头哆哆嗦嗦道:“听说是亲自下厨的。” “一回来就想抢这个抢那个的!”孟宝筝咬牙道:“不给她颜色瞧瞧,真当哥哥和祖母们都喜欢她漂亮呢!碧枝,梳头!” 松鹤堂 顾宝笙亲自摆了饭食。杏黄如玉的绿豆糕,晶莹剔透的藕粉桂花糖糕,还有清甜可口的荷叶羹。她知道的,老夫人喜甜食。 顾老夫人握着一柄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慢吞吞的坐到桌边,只抚着玉如意,却并不拿竹筷。 “昨日我才冤了你,你不气?” “宝笙初初回府,确有许多地方需要祖母指点。祖母是长辈,教诲晚辈是应该的事情。”她姿态优雅,语气清和,好似昨日发生的事情全然没有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如雁过无痕,来去轻巧。 真的放下么?顾老夫人抬眼问她:“那你今日带吃食过来,是想求我给你换院子了?” 慈竹阁是顾府最精致细巧的院子,一屋子好东西都是当年姜德音的嫁妆。顾宝笙自幼丧母,真的会对亡母的遗物无动于衷? “宝笙并非如此想。”她垂眸,温顺道:“慈竹阁是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风辞小筑也是。没有顾此失彼的道理。宝笙能住风辞小筑已经是祖母给的莫大的福分了。” “且”她轻声道:“宝笙在徐府见徐老夫人与二姑娘祖孙其乐融融,很是羡慕,只想只想来孝顺祖母一二罢了。” 顾老夫人眼眸微动,这才举箸。 “妹妹,我回来了!”顾琤穿了件宝蓝色家常服,拿着个金线棉盒吊儿郎当的走进来。 “嘘!”碧枝忙拦他道:“姑娘这会儿正难受呢,二少爷先别进去了。” “谁欺负了我妹妹了!我揍他去!”顾琤怒瞪,眼如铜铃。 “快说!” 碧枝皱眉,为难道:“是是三小姐” “今日老夫人用饭用得多了些,多亏姑娘的手艺好了。”墨琴笑盈盈的把顾宝笙送出来。 “身为孙女能为祖母奉羹汤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一声大喝打断她。 只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快步走过来,眼若星辰,唇若施脂。与顾宝笙有三分相似,眉眼处却多了几分风流写意。男生女相却因气质桀骜不驯,丝毫不显女气。 顾宝笙轻唤了声:“大哥” 她的哥哥只有一个,顾延琛死了,这一世的哥哥她也只会再用序齿称呼。 “呵,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顾琤挑眉冷哼:“也断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妹妹。” 半夏在一旁听得气红了脸,“少爷是姑娘嫡亲的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姑娘!” 顾琤与顾宝笙一母同胞,但顾琤却是从小养在郑绣莲身边的,和孟家兄弟姊妹亲热些,顾宝笙并不在意。 可若他是个蠢的顾宝笙笑道:“哥哥可是因我与祖母送早饭却未给哥哥送,生气了? 不要紧的,我日后每天给祖母做的时候,也为哥哥送一份儿对了,还有份儿祖母未用过的翠玉豆糕,哥哥先尝尝喜不喜欢。” 说着,就让半夏提起食盒,准备拿出来。 “滚!”顾琤一脚踢翻食盒,碎瓷片和糕饼碎渣还有稀糊糊的粥登时撒了一地。 “姑娘,您的手!”半夏忙从袖口里拿了张干净帕子给她包起来。 纤细柔白的手指头滴下血来,正是方才绽开的碎瓷片划了一道。 顾琤愣了一愣,却幸灾乐祸道:“活该!果然是遭报应了吧?想跟我妹妹抢院子,也不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恶毒,多让人恶心!” 见顾宝笙侧头看他,顾琤笑得更痛快了,“呵呵,你这样克母克夫的人就该死了干净,活着让大家都不清净,有什么劲儿?怎么?想告状啊?去啊!去跟祖母说啊!我在这儿等着受罚呢!” 顾琤到底和她哥哥顾延琛是不同的。 顾延琛是个护妹如命的人,若是有人欺负了她,甭管天皇老子还是太上老君,顾延琛都会握拳替她出头,打人家一个落花流水。 顾琤呢,顾宝笙沉默下来,他只会替别人打骂她。 “我不会告状。”她平静道:“我也有自知之明,是非如何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多年未见,给哥哥先请个安,我就先回了。 只提醒哥哥,日后若是有人拿住这件事处罚你,也不会是我告的状。” 说完,就双手交叠在腹前,仿若无事一般身姿挺直的走了。 竟没发脾气?顾琤觉得不可思议,宝筝不是说是个极为恶毒凶狠的女子吗? 他挠头想了想,暗道一定是那女子在骗他,回头肯定就偷偷告状了。 墨琴招来丫头收拾东西,顾琤的脾气她知道,刚才那样她是不敢说话的。 如今见他冷静下来,方低声道:“老夫人问了三小姐是否想换院子,小姐说如今就很好。 后来老夫人要让,她又说,恐伤了姊妹间和气二少爷,您冤枉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丫鬟 冤枉她了吗?这种人就是冤枉爷活该,顾琤冷笑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风辞小筑,半夏忙让丫头们去寻膏药来。 翠荷吃了一惊,忙去打热水来擦拭伤口:“老夫人处罚姑娘了?” 顾宝笙摇头,半夏简单讲了原委,替自家姑娘委屈极了。 “亲生的妹妹不待见,反倒疼别人的妹妹疼得了不得,哪儿有这样的哥哥!” “行了,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恐落了别人的褒贬。”顾宝笙吩咐道。 翠荷垂眸,眼光复杂的闪了闪。 风辞小筑清雅幽静,晚有香闺玉床,日有花香袭人。 顾宝笙只需每日去顾老夫人处请请安,然后回院子里,或写两笔字画,或做几针绣活。 比起在清平庵的日子悠闲自在许多。且没有服用那种汤药,身子骨反好上一些。 虽还不能做到扑蝴蝶戏溪水,但走路总算不再是走一路歇好几步了。 主仆三人都得闲,见风辞小筑茶花新鲜妩媚,繁茂清香,干脆以花为料做起了茶花糕。 不料这日刚摘了花朵,就有郑绣莲身边的大丫头杏儿带了乌泱泱一群丫头过来。 “给姑娘请安!”杏儿笑得甜甜的,圆圆的脸蛋透出几分可亲,只请安的姿势太过敷衍。 顾宝笙也回以一笑,“可是姨娘有事找我?” 几日前她伤了手的事,府里可是没有一个人过问缘由的。郑绣莲知道了,让人拿了膏药送过来,不过也是下了些怪料进去的东西,她也没用。 杏儿听到那声姨娘,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还是笑道:“姑娘回府几日了,身边儿的丫头只两个。 咱们夫人说了,姑娘好歹是相府嫡出的小姐。若是去了梅花宴,家家户户都是大堆丫头婆子的,姑娘这儿冷清了,也实在不像个样子。 所以,奴婢也就按吩咐找牙婆子寻了些出身干净的姑娘,都是才买回来的,姑娘看上谁了,尽管挑去。梅花宴也好多个人照看” 夫人?顾宝笙弯唇笑了笑,这是笃定郑绣莲一定能扶正了? 再说这里的丫头,哪一个不是郑绣莲选出来的,哪一个又不是为了坏梅花宴的请帖来的? 她笑道:“好,那我就好好选选。” 登时,丫头们就站满了屋子,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顾宝笙看似随意的在丫鬟里头转了两圈,并不怎么精心选,就指了两个丫头,“就她们两个吧,好看!” 两个丫头,一个欣喜异常,一个撇嘴不屑,但依旧规规矩矩的磕头道:“请姑娘赐名!” 若按半夏的名字来起名,少不得要起紫苏c白芷。 可这两个丫头是郑绣莲送来的,顾宝笙便随意指了两个名字,圆脸娇娇的那个叫海棠,容长脸蛋,细挑身材那个叫月季。 杏儿也没有多耽搁,见她收下了丫鬟,又问候了几句身体如何云云,便回去复命了。 “日后我里间儿的事儿就交给半夏和翠荷,外间儿的事儿就交给海棠月季。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就退下吧。” “姑娘要是不喜欢我们,不拿咱们当自己人,何必要跟夫人讨了咱们?”月季冷笑道:“还是姑娘成心的想给夫人下脸子,特拿咱们出气呢?” 顾宝笙淡笑道:“你是风辞小筑的丫头,口口声声把夫人挂在嘴里压我。且不说姨娘还没有扶正,你称呼夫人坏了规矩。 你做丫头的倒给主子瞧冷脸。别说你不服,就连我也想去姨娘那儿问问,明明说好个个都是听话的丫头,怎么我这才吩咐的事儿,就要闹着跟我讨价还价。 可见,我这主子原是丫头命,原该供你们使唤吩咐的不是?” 月季憋着气,可又不敢真的得罪顾宝笙,只好行了礼,扭头哼声走了。 海棠笑眯眯的过来给她沏茶,“姑娘不用管她,就那样的臭脾气!往后有什么吩咐只管找奴婢,奴婢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好,”顾宝笙一笑,“眼下就有个事情要你替我办。” “什么事儿啊?” “过几日我有个梅花宴的约要赴,思来想去,好些年都没有拜见国公夫人,我心里过意不去。”顾宝笙喝了口茶道:“上月是国公夫人生辰,我没能回来。 我看你口齿伶俐,说话可爱,不像我身边儿这几个嘴笨。想你去库房走一趟,把《梅花攒寿图》拿出来。 届时送过去,一则为应景,二则为贺寿,也是两全了。” 顾府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姜德音当年的陪嫁之物。钥匙其实并不在顾宝笙手中,其实东西并不好取。 但海棠想到郑绣莲的吩咐,还是笑着应下来。 慈竹阁 孟宝筝坐在炕上拈线,尖尖的指甲把线刮的毛毛躁躁。 “不理了,不理了!” 郑绣莲端了碟子紫薯山药糕进来,哼道:“多大点儿事儿就让你恼成这样,梅花宴还没开始呢,你就真认定她能去了?” 孟宝筝不服的仰头道:“如今连去宴会的丫头您都给她备上了,又不许二哥找她要帖子去,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我不管,我就要那张帖子,我就要那张帖子!” 郑绣莲皱眉,暗道这小女儿不如大女儿懂事贴心。 若是云遥,一定知道她的用意,但宝筝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她只好无奈的解释道:“那帖子只一份儿。你明明白白让你二哥去讨,让你祖母和承恩公府知道了,岂不是要恼了你了?” 帖子难得,又是顾宝笙亲自答应了杜少凌一定要去的,若说顾宝笙突然相让,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怎么办?” “当然是让她自个儿肯让出来了。”郑绣莲温和的脸狰狞起来,“她呀,就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样,就是给咱们垫脚铺路的。没福气没运气的人,你怕她做什么?明日,她就会把帖子让给你的。” 孟宝筝一听,立马搂着郑绣莲的胳膊撒娇,说要做新衣新鞋新袜之类的东西,好生打扮一番去。 郑绣莲戳了下她的额头,溺笑道:“娘早定下了,明日锦华楼的媚娘就会来做衣裳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得意 风辞小筑 顾宝笙正窝在临窗美人榻上照着绿萼梅描花样子。 握着羊毫毛笔,几笔勾勒,还未上色,似乎深青的枝,雪白的瓣,嫩绿的蕊就浮现眼前。 半夏过来斟茶,笑道:“姑娘这花儿活灵活现的,奴婢瞧着倒是比那什么《梅花攒寿图》好看!” 海棠坐在外间纳鞋底儿,偷偷靠过去贴着墙,就听到顾宝笙说了句,“那图原是好看,可我昨儿给忘了。 坊间说这图,寓意为二,其一为原意贺寿,这倒罢了;可这其二,却是音同‘没寿’。 我送那个去,倒不如绣一幅双面绣的绿萼梅给国公夫人!” 双面绣?海棠一惊,又听顾宝笙道:“那画儿既然拿出来了,倒不如先放着,回头寻个时候卖个好价钱。 我这身子春日吃药多,来日里费药钱也好补贴一二,免府里人恼了我。” 海棠听到这儿,抿唇捂嘴偷偷笑起来。 忽听外面月季进来了,海棠忙坐回门边的小兀子上装作纳鞋底儿的样子。 月季冷瞧她一眼,扭着身子进去道:“回姑娘的话,夫人身边儿大丫头杏儿传话了。 姑娘才回府,又要赴宴,衣裳头面儿没几个。 夫人让您过去多选些,别穿得土不拉几的,丢了咱们府里脸面!” 最后一句话是她自己加的,可她觉得这是应该的。 月季撇嘴,顾宝笙那个病秧子无非是托生好些,容貌好些罢了。 要她这么体面的丫头服侍个山里丫头,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顾宝笙毫不在意的一笑,连夫人姨娘的称呼也没纠正她,道:“既然机会难得,那半夏c翠荷c月季都跟我一块儿过去吧,也好多拿些。” 月季不屑的偷偷翻了个白眼,呵,果然是没见过世面。 到松鹤堂的时候,顾老夫人并郑姨娘几个都在。 令人诧异的是,顾琤也在。说说笑笑就拿着各式各样的缎子首饰往孟宝筝身上比。 顾宝笙怔了一怔,恍惚想起哥哥顾延琛打胜仗归来的时候也是这般。 一箱箱的金银首饰往她屋里搬,末了,也是这样拿着簪子比来比去。 拇指头大的东珠拿来给她当石子儿,金镶玉的弹弓,嵌红宝石的匕首冬日里要亲自上雪山给她打雪狐,做裘衣 孟宝筝见她呆站在门外,心里得意极了。 推开顾琤手里的梨花白锦缎道:“哥哥,你把这些好东西全选给我了,笙妹妹可怎么办?她回来正缺衣裳呢!” 顾琤好似并未看到顾宝笙,张嘴就道:“管她做什么?她什么人,你什么人? 一个村姑罢了,红袄子绿裤子她就喜欢得了不得。 就是挑剩下的,她也得当个宝贝!” “咳”郑绣莲严肃道:“怎么说话呢?笙姐儿也是你妹妹,就算小时候不懂事,你也该体谅体谅她。” “她可不体谅咱们,老装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咱们觉着欺负了她似的!”顾琤还想再说些什么。 老夫人打断道:“笙姐儿,进来选吧。” 顾琤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 但转念一想他又没说错,遂更有底气的一件件好缎子,好首饰往孟宝筝怀里塞。 好似顾宝笙是什么女土匪要来抢他东西一般。 锦华楼的缎子虽贵,但姜德音的嫁妆钱多。当日十里红妆,自然不把这些花费看在眼里。 孟宝筝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又笑,眼底全是得意之色。 顾老夫人皱眉,锦华楼的媚娘还看着呢,这就不成样子了? 锦华楼的媚娘不光容貌生得好,做生意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都说媚娘背有大靠山,是以某些府邸里头,才敢把得罪人的话往外说。 但顾老夫人觉得,还是不要传出些不好的名声为妙。 郑绣莲看她默了一默,又见媚娘在旁低眉不语,忙喝道:“筝儿,你拿那么多,你妹妹可怎么好? 往日过节,府里做了那么多的新衣裳。眼下是给你妹妹专做来赴宴的,你还不都分给你妹妹。” 话里意思,无非是这些东西,孟宝筝年年月月都有。 她呢?像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一般,只专等着赴宴的时候才有这些金贵之物。 孟宝筝不想让,往常做的衣裳虽然也有这样好的料子。 可那日她看到顾宝笙的梨花白裙袄,总想着若是自己穿,一定比她好看。 怀里的梨花白缎子是江南新制的,柔软光滑,若是在领口袖口绣上兰花兰草,熏上玉兰香,定是极美的。 郑绣莲见她抱着锦缎不撒手,暗道她看不清形势。 “筝儿,好东西多得是,还不分些给你妹妹!”郑绣莲催了一次。 孟宝筝咬牙,“那就都给妹妹吧!”回头就瘪嘴望着顾琤。 顾宝笙腼腆一笑,刚要接过就被顾琤用力推得倒退一大步。 “你这是做什么?”顾老夫人呵斥道。 “是啊,”郑绣莲劝道:“筝儿都答应了,你做哥哥的怎么又不体贴人了?” “你瞧瞧她那样子!”顾琤气道:“筝儿说给她,她就全接了,哪儿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孟宝筝心里偷笑,回头这名声说不定就得传出去。 媚娘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顾宝笙天真茫然的看着郑绣莲,忽然委屈道:“不是姨娘让月季给我带话,说多选些,别穿得土不拉几丢顾府的脸吗? 若是姨娘不喜欢我多选了,告诉我就是,我也不来丢这个人,让媚娘来看咱们府里笑话。”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郑绣莲看向低头的月季,月季却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退。 “这是什么话?”郑绣莲笑道:“你原是府里嫡出的小姐,别说这一件两件穿得,就是都拿去也是应该的不是。这些原也是给你准备的啊。” 顾宝笙却像得了桂花糖的孩童般,澄澈明亮的眼睛里闪着莹莹欣喜,“果真?我先前还以为月季骗我呢,没曾想姨娘做事果真妥帖又细致。 竟是想着姐姐都有了,东西专全留给了我。那我就先谢谢姨娘还有祖母了。” 说着就招手道:“半夏c翠荷c月季,快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栏杆 郑绣莲一愣,半夏就接过孟宝筝手里的梨花白锦缎道:“奴婢也替姑娘谢谢老夫人和姨娘,还有二小姐了!” 孟宝筝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将头一扭,就跑出去了。 “妹妹!妹妹!”顾琤也急了,顾不上呵斥顾宝笙,直直追了出去。 郑绣莲只道这丫头真真儿是她命里的天魔星,事事都来克她。 月季的话虽是她自己瞎嚼的,可到底是她郑绣莲叫人传的话。 若是不让顾宝笙全拿了,媚娘底下的丫头少不得要在府外编排她,说她苛待嫡女;若是让她全拿了,这一大笔银子花在她身上,也真是要戳她心眼子的疼了。 照她看来,山里丫头就该是怯生生不敢拿的,她随手塞个葱绿姜黄的缎子打发就是,如今 她只好打着笑脸儿道:“原就是你该得的。别说写谢不谢的话了。” “行了。”顾老夫人打断她道:“赶紧给三丫头裁衣裳,二丫头的回头再说。” 这是警告郑绣莲不要再生事了。 郑绣莲笑脸一僵,也知道媚娘已经等了太久了。只好随意交代几句,便出来找孟宝筝了。 一旁喝茶的媚娘见一屋子牛鬼蛇神走得差不多,方拿着软尺过来,笑道:“烦请个嬷嬷带路里间儿,容奴量衣!” 墨琴忙在前带路,“掌柜的往这边儿请!” 媚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顾府,进了屋,熟门熟路的把各式衣料一摆,就让顾宝笙站在中间,量起身来。 顾宝笙早产体弱,虽生得不算矮,但瘦得轻若飞燕,几乎能掌上起舞。 媚娘量了量,笑道:“姑娘这样的好相貌,好身段儿,奴倒是第一次见。” 这是实话。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簪缨世家她都是去过的,可这样天生丽质的女孩儿是头一次见。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怕轻轻一捏就要断掉。一双腿儿也纤细笔直,修长如玉。 量完身段儿,媚娘边收尺子,边道:“姑娘放心,媚娘这回定不负姑娘所托,做件儿顶合身精细的衣裳。” 又问起:“姑娘对衣裳可有何喜欢的样式花草之类的?奴届时也好照姑娘的喜好来。” 簪缨世家的姑娘们都喜欢在衣裳c帕子上留自己的专属记号,譬如从前的余若水,喜欢幽兰,再如孟云遥,喜欢芙蕖,再如孟宝筝喜欢蔷薇,她么 她笑了笑,“都绣上绿萼梅吧。” 媚娘也笑了,“姑娘当得起。” 京中贵女有太多名不符实者,人与花两同。 有时候最喜欢洁白者,心思晦暗,而最喜欢墨黑者,却光明磊落。 眼下这姑娘,媚娘很喜欢,在顾宝笙出屋前,特留话道:“三日内,奴定交衣裳。” 顾宝笙出来,慢慢沿着松鹤堂的翠玉湖走。 半夏c翠荷c月季跟在后头,两人笑盈盈,一人黑沉沉。 “姑娘怎么能把奴婢的话当面儿说给老夫人和夫人听!”月季在后面不服气的叫唤道。今日老夫人和夫人定要记她一笔了。 “咦,”顾宝笙回头道:“你这话好生奇怪,你原原本本的传姨娘的话给我,我把姨娘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怎么了? 难不成你传话时,少说多添了?” 对上顾宝笙清澈的眼神,月季打了个寒颤。 先时她只觉得这不过是个村姑,随意糊弄也就完了,如今却觉得并非那么蠢笨。 但想到自己的容貌在顾府丫鬟里头都是数一数二的,日后定能有大出息,这三小姐府里人可是一个都没放在眼里的。 仰起头就道:“奴婢没有!是姑娘特要在主子面前们要奴婢丢脸!姑娘喜欢海棠服侍,那日后就莫要奴婢跟着来吃罪!” 说完,倒像主子不高兴甩了丫头的脸一般,看也不看顾宝笙一眼,快步走在前头回去了。 “这三小姐可真是脾气好!”从松鹤堂出来的燕儿笑道:“奴才都这么不给脸儿了,她倒走得慢吞吞的自在!” 媚娘将手里尺子放在她怀里的衣料上,笑回道:“我瞧着可未必!” “这怎么说?” “你看看对面儿那亭子里头。” 翠玉湖水榭里,孟宝筝趴在栏杆上,嘤嘤的哭着。 “我知道我是姨娘养的,见不得光的,不配有好东西戴,好衣裳穿。可呜呜呜”孟宝筝泣道:“她也犯不着这么看不上我。 她有梅花宴帖子,姨娘巴巴儿的让媚娘来给做衣裳。 我没有那个,她再三再四搁我跟前儿炫耀就罢了,何必连衣裳都不留我一件儿。” 顾琤见妹妹哭得可怜兮兮,心里软地一塌糊涂,愈发恨上顾宝笙。 说来也怪,承恩公府待他跟个陌路人似的,反倒对顾宝笙疼得不行。是以这梅花宴的帖子顾府和他是见都没见过一眼,顾宝笙一回来就有了。 他原是想抢过来给孟宝筝的,可姨娘和妹妹都不许。这下见孟宝筝哭,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转头就要去逼顾宝笙交出帖子来。 孟宝筝拦住他,哭道:“你这会儿去,岂不是让人家都知道了我没领帖子的本事,得要抢来的法子才行? 她没病没灾的,突然就不去了,换我去,这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没病没灾”顾琤止住脚步,又念了一遍,“没病没灾?” 孟宝筝眼里闪过欣喜,装作不知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顾琤抬头,见孟宝筝对面儿就是顾宝笙在沿着湖边儿慢吞吞的走,忙道:“没什么,哥哥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哎,哥哥,哥哥!”孟宝筝唤了两声,见他朝顾宝笙的方向冲了过去,得意的弯了弯唇。 这会儿,顾宝笙正走累了,停在湖边休息,眼眸微闪,“这漆匠可真不仔细,连底下的漆都刷不齐整。” 半夏和翠荷相视一眼,顾宝笙伸手拉着翠荷道:“我身上冷,你回屋把那件儿狐皮袄子拿给我。” 翠荷刚走,顾琤就来了。 “哥哥有事找我?”,扶风弱柳的女孩儿盈盈笑看着他。 顾琤对上那澄澈如水的眼神,忽然心虚了一刹那。 但脑子里另一张脸闪过,他坚定的摇头,“不是。我是想说,这湖边路滑,你该扶着栏杆走。” “可我习惯半夏扶着” “叫你扶你就扶!废话什么!”顾琤烦躁的将她拉过去,不料顾宝笙脚下一滑,登时从栏杆处摔了出去。 “姑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落水 “姑娘!” 朱色栏杆处恰破开一道口子,翠玉湖薄薄的浮冰中,女孩儿浮浮沉沉,小脸惨白。 顾琤手心儿里浮了一层薄汗,咽了咽唾沫,安慰自己道,没事的,只是冻一下,冻一下就好。 她病了,宝筝就能去梅花宴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半夏急的哭吼道。 但翠玉湖边扫雪的丫头似乎默契的在这时候齐齐失踪,只来了个黑憨憨的倒夜壶的刘四。 “奴才来救姑娘吧!”刘四的三角眼里冒着精光,身上还沾着一些难闻的秽物,狗腿的就要跳下去。 “不行!”半夏哭着拦道:“姑娘身子岂是你能碰的!” 刘四挽起袖子,瞪眼道:“嘿,你这丫头,是姑娘性命要紧,还是身子要紧? 少爷,您说还是姑娘的身子重要,对吧?” 哼,等他刘四当了姑爷,这丫头给他提鞋都不配! 顾琤此时也陷入天人交战中,额上直冒冷汗。 他是想害顾宝笙,但也从没想过让她嫁给倒夜壶的刘四,可他又是不会水的 总有命留着好吧顶多日后多拿点儿银子照顾她。 他想着,立马就吩咐道:“刘四,快去救人!” 半夏整颗心都凉了,泪从眼眶里不觉滚滚而下。 可不等刘四下去,翠荷就托着顾宝笙上了岸,身上袄子尽湿。 一旁还没留头的丫头眼疾手快的给她盖上了厚厚的大氅。 “姑娘!”半夏愧疚得帮着裹紧了顾宝笙身上的衣裳。 刘四见都是丫头在,又凑上去道:“哎,你们这点儿力气,哪儿能背姑娘回去啊,让刘四来吧!” 说着,就要抬手摸她,啧,这细皮嫩肉的呀 “滚开!”半夏猛推开刘四,看着还在发愣的顾琤,冷笑道:“奴婢一直听说二爷是上京里公子哥儿里头一个聪明的。 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 顾琤一愣,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说什么?”半夏指着刘四道:“姑娘落水,旁的丫头一个没见着,就他一个来,您说这不是有人安排好的是什么?” 顾琤刚才被吓得有些懵,但现在看来,确实有那么点儿猫腻,可那么好的姨娘和妹妹,怎么会害顾宝笙? 对上顾琤狐疑的眼神,刘四摆手,“这可不能乱说,奴才刚好倒完夜壶要过来拿月钱,怎么成了有人安排的了?” 说着,又想过去抱顾宝笙。 翠荷冻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道:“不用你们操心了,墨琴姐姐来了。” 刘四一看,抬脚就想溜。 不料,墨琴抢先一步道:“带刘四下去,李婆子和张婆子,抱姑娘回去。二爷也请跟奴婢见见老夫人去。” “是。” 顾琤见顾宝笙被抱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翠荷披上厚实的披风,跟着人回去时,突然道:“二爷若是不喜欢姑娘,想要她命,请给她个痛快吧。 何必要她落一生的病根儿,好不了?” 话落,也不等顾琤回答,头也不回的跟着顾宝笙一行人回去了。 徒留顾琤在翠玉湖边站了许久。 燕儿收回目光,惊讶道:“这二公子当真是狠心,竟见死不救。” “迷住了眼的男人,就是要他自己送命不也是心甘情愿的去。”媚娘若有所思道:“这三姑娘倒是个心狠的。” 燕儿不服气辩道:“她怎么心狠了,明明被欺负成那个样子,还差点儿当了那种人的娘子。” 说着就哼道:“下次一定要把这件事儿告诉” “行了!”媚娘四下看一眼,见无人,才道:“还是这么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有事儿不能回去再说? 还不赶紧跟老娘绕路走人?” 燕儿吐吐舌头,忙跟着媚娘绕路走了。 松鹤堂 顾宝笙躺在里间儿软塌上,小脸儿红晕晕的,嘴唇苍白干燥。 小手紧紧攥住床下的褥子,像是在抓救命稻草,神色痛苦,喃喃轻声,脆弱无助道:“救我,求你了,救” 顾老夫人坐在床沿,一声不发,只静静等着王医女诊脉。 顾琤也呆呆站在一边。 他从来没见过顾宝笙生病的样子,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害她病成这样。 他不过是不过是 “老夫人”王医女面色为难的迟疑道:“这” 顾老夫人会意,屏退了旁人,连顾琤也留在了外间儿。 “是何症状?你说。” “姑娘生来体弱,气虚血亏,兼又劳碌怯弱,近日来肝气郁结,气滞血瘀”王医女叹道:“这一落水,恐怕日后子嗣上十分艰难。” 顾老夫人一怔,就听王医女补充道:“泰半是不能生养的。” “啪”的一声,老夫人手里的佛珠掉在地上,“怎怎怎么会?” “女子宫体本易受寒,这冬日的水,就是寻常女子也受不了,何况”王医女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这事,王医女可切记不能宣扬出去。”顾老夫人郑重的嘱咐道。 王医女点头。 这样容貌清姝可人,惊艳出尘的世家女,若是不能生养,只怕嫁人都是嫁不出去的。 顾老夫人命墨琴送走王医女,见顾琤一脸惊疑不定的站在门口,眯眼问道:“你在门口听见什么了?” “没什么。”顾琤咽了咽唾沫,道:“既然她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拔腿就走。 顾老夫人摇头叹气,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床上娇小脆弱的人儿。 顾宝笙醒来时,已是傍晚,高烧微退,只是食不下咽,只能喝些黏糊糊的小米粥。 半夏喂了她几口,顾宝笙就推开碗道:“不吃了。翠荷那儿送了米粥去没有?” “送了!”半夏放下碗,替顾宝笙擦擦嘴角,低声道:“翠荷听了您的吩咐,下水前就喝了暖身子的汤药,又拉了身子骨儿的。 虽没冻着什么,只是还得在床上装装样子。”话毕,又气道:“二爷真不是东西,看都没看您就急着找那人去了。” 早在发现栏杆处有异样时,她就在翠荷手中写字下了吩咐。 翠荷是丰城水乡长大的女子,水性极佳。 她自己水性也不错,加之掉落时特地选了一处水浅的地方,自然是不担心的。 顾宝笙淡笑道:“小声些,说不定人家就来了。” 刚话落,就听外面有人问:“笙姑娘醒了吗?我家姑娘来看你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花癣 “还真是急得很!”半夏冷瞧着外间儿冷笑道。 “行了,”顾宝笙躺回床道:“快请进来就是!” 等在外间的孟宝筝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跟着小丫头,提着裙摆,慢吞吞的走进来。 正是掌灯时分,绣帘幔帐下,女孩儿雪肤清透。 羊角宫灯投下暖黄的微影,像给画中美人蒙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浅浅淡淡,看不清虚实,却知轮廓柔美精巧到极致。 更兼房中香气幽幽清清,如兰似麝,倒像是踏入高雅脱俗,不染红尘的仙居。 孟宝筝撇撇嘴,反正屋里东西没她慈竹阁的金贵。 风辞小筑里的古玩字画,金银玉器早就搬到慈竹阁了,熏再好闻的香也是穷讲究! 想到她很快就能在梅花宴上崭露头角,甚至拔得头筹,便愈发看不上顾宝笙熏香的小家子气了。 半夏见她低头不知在笑什么,咳嗽了声提醒道:“筝姑娘,小姐还等着您呢。” “啊?”孟宝筝抬头,才见顾宝笙早已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靠在绣红梅吐蕊大引枕上,气息微弱的侧头看她。 衣色翠绿,肤色雪白,形如玉簪花叶,叶衬花娇,叶托花窈,盈澈如玉,婷婷袅袅。 孟宝筝不觉露出嫉恨的神情,待丹蕊轻轻推她,她才回神。 上前一屁股坐在床沿旁的玫瑰小凳上,笑呵呵的说起自己的来意。 “都是我不好,只坐在房里偷偷念了几句羡慕妹妹去梅花宴的事儿。 谁知哥哥知道了,非得说你山里来的没见识,得我去才合适,这才” 孟宝筝唉声叹气半晌,道:“若是早知哥哥那么不喜欢妹妹,还差点儿害死妹妹,我是一千万,一万个心的不肯提梅花宴的事儿了。 这回害妹妹去不了梅花宴是姐姐的错,妹妹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她盈盈看着顾宝笙,期待着她的回答。 娘说了,这样没人照顾的野丫头,见识浅,人又笨,不用对她好。 只要说指甲大点儿的好话,她就能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你后头,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西就往西,让她送命她就会乖乖的送。 顾宝笙回以一笑,声音轻柔道:“姐姐好意在哥哥与我中间调和,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然是不会怪罪的。” 她今日落水,不过一则顺水推舟,二则试探顾琤罢了。 她不是真正的顾宝笙,对一母同胞的顾琤,并无什么兄妹之情,再不必说顾家这群害死姜德音的狼心狗肺之人。 顾琤不拿她当妹妹,今日断了这仅有的淡薄血缘亲情,正好方便她日后下手不必手软,她又怎么会怪罪呢? 孟宝筝气结,暗道母亲说她榆木脑袋,竟是连帖子都不知道主动让出来。 “妹妹!”她吸了一口气道:“咱们顾府是书香门第,最讲究的就是‘言而有信’。 如今你接了帖子又去不了宴会,不是失信于人吗?这让人家怎么看咱们顾府?” 岂料,顾宝笙比她想的难缠多了,她讶道:“王医女说我这风寒来得虽猛,但昨儿晚间退了烧热,已然好了许多。 她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病,该是好得很快的。” 孟宝筝恨了又恨,脑子转了又转,突然从袖子里拿出张绣狐尾百合的帕子,笑眯眯抬手给顾宝笙擦汗。 “妹妹天庇福佑,病当然好得快了。姐姐是怕你不知礼数,特来指点你的。” 孟宝筝絮絮叨叨在旁说了许多,忽听顾宝笙不停阿嚏阿嚏的打起喷嚏来,脸上和身上也密密麻麻起了小红点儿,忙按住心中狂喜,惊叫道:“妹妹,你怎么了?” 外间正交代翠荷注意主子饮食清淡的王医女听到里面的叫唤,忙提着药箱进来。 孟宝筝让道,见王医女眉头皱了又皱,忙似关心问道:“妹妹怎么了?” 王医女看她一眼,淡道:“笙姑娘碰不得百合花粉,这是出了百合花癣了。 敢问方才有谁近了笙姑娘的身子,让她闻了这花粉味儿吗?” “筝姑娘,您?” 孟宝筝对上半夏气愤的眼神,心里得意极了,却忙无辜道:“不关我的事啊,那帕子我一直用着,顺手就给妹妹擦了汗。 我不知道妹妹对百合花粉过敏的。” 王医女淡看一眼,道:“笙姑娘需静养,老身先去回老夫人的话了。” 孟宝筝交代了几句让顾宝笙也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也忙跟了上去。嘴角翘得高高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松鹤堂 顾老夫人沉声道:“如此说来,这病几日之内是好不了了?” “回老夫人的话,”王医女垂首道:“这花癣消退无确切时日可计。少则几日,多则上月至数年,老身不敢断言。” 孟宝筝咬着帕子,泫然欲泣道:“都是我不好,害得妹妹去不了梅花宴!” 顾老夫人皱眉,暗道这对母女实在不让她消停,才审了刘四,又来了花癣。 可请帖来了,即便顾宝笙去不了,也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想到那国公夫人的泼辣样儿,顾老夫人现在都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眨眼间就定下来:“三日后梅花宴,筝姐儿你代她去吧。” 孟宝筝喜得胸口一起一伏,忙不迭“哎”一生应下来,又扭捏作态问道:“若是国公夫人问起妹妹不来,我可怎么答啊?” 顾老夫人沉默片刻,道:“就说她病了来不了。”说完,看孟宝筝一眼,警告道:“仔细别乱说话!” 孟宝筝点头退下,眼里轱辘轱辘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顾老夫人心头有些不安,但想着姐姐孟云遥知书达理如此,妹妹就算再差,也应该不会太丢顾府脸面。 若是得了一二贵女褒奖,指不定那国公府的老婆子还讨着她做媳妇儿哼,她可不会承那人的情的。 这样想着,顾老夫人心里又熨帖了不少。 为免事情走漏风声,恐国公府知道了要算账,她又忙明令禁止底下人不许传扬此事。 不过,还没来得及,孟宝筝已经闹得阖府皆知,也传到府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同去 风辞小筑 清晨初阳透过绿纱窗,投下斑斑驳驳的青竹碎影。 顾宝笙立在书桌前,提笔描梅,笔致简洁,笔墨沉炼。 几笔勾勒,便是凌寒独开,繁花满枝,冷香幽幽的梅花图。 朱红色的印章一印,翠荷就接过来送到里间儿去了。 顾宝笙坐下闭目养神,问道:“你方才说你在厨房听到什么了?” “奴婢方才说啊,筝姑娘打了锦华楼的燕儿。”半夏捧上参汤递过去道:“听说是一点儿没客气,两个巴掌印儿,脸都肿了。” “燕儿?” 半夏冷笑道:“筝姑娘听老夫人说了要去梅花宴的事儿,一早就亲自跑到锦华楼要让媚娘量身改尺寸。 生怕那匹梨花白蜀锦她不能穿。可不巧,是燕儿开的大门。结果” 结果自然是没有改到的。 顾宝笙记得,锦华楼定的衣裳,一般是当日就要回楼剪裁。 既然是已经剪裁过的衣裳,自然是不能再多加更改了。 想来是孟宝筝仗着顾明远和郑绣莲的宠爱,并不把锦华楼一个小小的丫头放在眼里,这才打了人。 半夏“啧”了一声,接着笑道:“结果碰上了去锦华楼给女儿取衣裳的御史夫人,不听人家好心劝解,反把御史夫人骂了一顿。” 顾宝笙喝了口参汤,道:“御史夫人一向简朴,想来她是把人家认成哪家贫苦人罢了。” “可不是!”半夏噗嗤一声笑道:“说是她一见御史夫人拿的都是旧年间儿的缎子,指着人家说没钱的村妇就别往城里买货,直让她别丢人现眼滚回去。” 顾宝笙想了想,这也确实是孟宝筝能干出来的事儿。 顾明远和郑绣莲将她护得太好。 锦衣玉食,金炊玉馔里养出来的娇娇小姐,头上又有哥哥姐姐的庇佑。 人间烟火于她不过是出了事儿就有人顶着的一折子戏文,凭她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横竖有人替她收场罢了。 不过这回,顾宝笙笑了笑,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慈竹阁 孟宝筝扔了一地瓷器,犹不解气的又要扔书桌上的白玉镇纸。 “扔吧,你就全扔了,等着人家来看你笑话吧!”郑绣莲提着裙摆,小心避开碎瓷片,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昨晚老夫人召了她去松鹤堂,问刘四的事,她没来得及提醒孟宝筝。 结果睁眼,这个乖女儿就给她找了一堆的事儿。 “娘!”孟宝筝娇娇的委屈道:“女儿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要欺负女儿啊!” 她又没说错,换长安街上的谁来看,那御史夫人同村妇穿着也无甚差异啊。 何况那匹梨花白蜀锦本来就是她该得的,改下尺寸不也应该的吗? “筝儿,”郑绣莲沉声道:“今日御史大人早朝回府后,特又进宫递折子骂你父亲教女无方。 你说,你错了还是没错?” 孟宝筝惊得瞪大了柳叶眼。 郑绣莲接着问:“栏杆的事儿,我不是说了你不许胡来。你为什么” 啪的一声,她拍桌厉声问道:“为什么你要自作主张让刘四去等在那儿救人!” “我”孟宝筝落泪,“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罢了。” 顾宝笙和亲的事没有落定,凭身份是怎么都不会嫁得太差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宝笙一个村姑过得比她好。 郑绣莲见她落泪,心疼的温声道:“筝儿,教训她的法子多得是。不过是咱们垫脚的石头,犯不着你出手对付她。 娘的法子多得是!”美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夫人,姑娘!”杏儿在门口急声道:“杜小公子来了,说要讨回帖子呢!” “娘!”孟宝筝不甘的拉着郑绣莲。 “人在哪儿?” “风辞小筑。” 母女俩一听,登时往风辞小筑赶去。 风辞小筑 顾宝笙躺在床上,面容脆弱惨白,仍是病恹恹一副样子,一粒粒红疹子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杜少凌摇着扇子道:“顾老夫人,实不相瞒,国公府的帖子有定数。 既然笙姐姐来不了,这帖子,少凌还是拿回来,送到别府上去吧。” 孟宝筝刚站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急得将郑绣莲的袖子拉了又拉。 “谁说笙姐儿不去了!”郑绣莲进来朝顾老夫人福了一福,笑道:“笙姐儿这疹子又不是什么惹人的,到时候戴个幕篱去就是了。” 顾老夫人点头道:“不错,杜小公子切勿多虑。” “是吗?”杜少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可我听说,贵府二姑娘今日在锦华楼门口可是直嚷嚷着,笙姐姐去不了,连衣裳都要换成她的尺寸。 难不成,是传言有误?” “咳咳咳,市井流言,杜小公子怎可当真呢?”顾宝笙靠在床头,微弱道:“是我见姐姐喜欢那匹料子,相让与她的。” 顾老夫人听她维护顾府,心里满意了几分。 “不错,这原是误会。” “行吧。”杜少凌用扇子点点头,道:“那到时候笙姐姐记得一个人来就是了,千万别带别人。” 说完,杜少凌就丢下礼盒,朝顾宝笙挥挥手走了。 孟宝筝干瞪着眼,就听郑绣莲柔声对顾老夫人道:“这杜小公子也真是太小瞧咱们府里头的规矩了。 可是笙姐儿回来,府里一个教导礼仪的嬷嬷都没有。 好歹宝筝还是跟着您长大的,这要是去了没人照应,出了事,可怎么好?” 顾老夫人听说杜家小瞧顾府规矩的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虽说都是孙女儿,可姜德音耽误了她家明远多少功劳,顾宝笙又坏了她家贤妃多少名声。 两相比较,即便孟宝筝今日略微丢了顾府的脸,也还是自幼跟着她长大的孟宝筝更亲热一些。 她抬头又见孟宝筝含泪欲滴的可怜样儿。 不由觉得,孟宝筝去了,也的确比顾宝笙这个山野女子更能在京中扬名。 想了想,她便命令道:“笙姐儿,虽说杜小公子说了不许带人。 可你姨娘的话儿说得在理。几日后,便你们同去吧。” 话落,看也不看顾宝笙一眼就走了。 郑绣莲心存了个疑问,但见孟宝筝满心欢喜,也不再多待,忙回去给她挑衣裳首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出门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梅花宴开时节。 锦华楼燕儿送来衣裳当日,顾老夫人便遣了墨琴来拿走了梨花白蜀锦缎做的素绒绣绿萼梅锦袄。 半夏挑着多宝阁里的首饰,一边挑,一边不平道:“老夫人也太偏心了些。 说好给姑娘做的衣裳,挑挑选选的,倒是把那梨花白蜀锦缎子做的好袄子全给了筝姑娘去。” 顾宝笙抿笑,若是顾老夫人不拿走这些衣裳,那才奇怪。 御史大人薛岩一向爱妻女如命,孟宝筝几日前当街辱骂御史夫人,可是让顾明远一连几日的早朝都被弹劾。 加之,之前丰城苛待嫡女的罪责,愈发让顾家这几日如油烹火烤般,立足难安。 薛御史是出了名的铁嘴铜牙,刚正不阿,朝中泰半的大人都是帮着他的。 夫人棠氏一张嘴也不遑多让,想来是郑绣莲知道了棠氏要去的消息,怕棠氏为难孟宝筝,这才让顾宝笙顶罪。 只要让孟宝筝穿了这身儿袄子去,再想方设法解释一番,说是顾宝笙不明事理,非要姐姐去拿的。 那么,那些不端的行为错事,都可以三人成虎传成是顾宝笙的错了。 “她偏心自有偏心的道理,何必管那些本就不在意咱们的人呢。”顾宝笙失笑道。 见半夏挑选半天,举棋不定,顾宝笙随手拿了两根翠玉色缎带道:“用这个吧。” 半夏眼前一亮,忙放下手中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接过缎带比了比,“这个好。” 顾府是第一次有女儿家去梅花宴,因而早早的让翠盖朱缨八宝车停在了门口,供人瞻仰。 孟宝筝一身梨花白素绒绣绿萼梅锦袄,端立在门槛处。 高扬着优美的脖颈,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姿态前所未有的端正。 这让不少在顾府门前驻足停留的百姓赞叹,顾家二姑娘原来也有这样容颜姣好,礼仪颇佳的一面。 一时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 “啊呀呀,这二姑娘生得可真不差啊,瞧瞧那脸儿,那身儿。啧,真是好!” “哎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也不看看人家娘生得多美,孟大姑娘生得多美!” 郑绣莲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孟宝筝也是一脸喜色。 却听又有一人小声道:“不过我瞧着孟大姑娘比孟二姑娘白多了,这身儿衣裳” 那人似是感受到了一道火辣辣的目光,觉得不妥,忙住了嘴。 郑绣莲嗔怪的看了孟宝筝一眼,“今日这样很好,去了宴会稳重些,别莽莽撞撞的叫人看笑话。” 孟宝筝这才收回怨毒的目光,笑道:“娘放心,女儿一定不会给娘丢脸的。” 话落,又望了望顾府里面的影壁,奇怪道:“咦,都到了时辰了,笙妹妹怎么还不来?”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门口这两位都等了许久,顾家三姑娘却是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看到。 众人都猜测着,这莫不是怯场了,不敢赴宴了。 “你说山野女子,大字不识一个,去什么梅花宴啊? 要我说,她就合该有点儿自知之明,别丢那个人!” “这你就不懂了!”另一个人反驳道:“去了梅花宴,她就是垫底儿,那说出去也有个名头啊!” 郑绣莲听了众人编排顾宝笙的话,脸上笑得十分温和。 她握着孟宝筝的手,笑道:“你笙妹妹体弱多病,寻常这时候也还睡着养身子。 今儿要去那么大的宴会,她多收拾一阵儿也是应该的。 咱们等等她也不碍事。” 话落,众人心中了然。 原来是庶母良善温厚,一味替顾宝笙遮掩丑事。 嫡女无教粗鄙,不知晨昏定省,只知贪睡装扮,说不定还有欺凌庶母的行为。 否则,庶母的语气何以如此讨好担忧而维护有佳呢? 孟宝筝懂事的点头道:“女儿知道笙妹妹的性子,并不怪她。 只盼她礼仪无错,莫负了我这几日教她礼仪的心。” 这回话,更印证了顾宝笙言行无状。 一时,众人对顾宝笙去梅花宴的事更加不屑鄙夷起来。 都道她污了梅花宴的园子,让梅花宴都没意思起来了。 孟宝筝翘着嘴角,眼里满是得意。 忽然人群安静下来,鸦雀无闻,如闻仙至。 “姨娘说辰初三刻才启程,怎么姨娘和妹妹这么早就等着了?”顾宝笙款款而来,声音轻灵温软。 一身梨花白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绣绿萼梅玉色氅衣,戴着轻薄的雪白面纱走来,纤姿袅袅。 一头鸦青墨发挽成圆巧的双丫髻,稚气未脱。 两根翠玉色缎带飘飘盈盈系在双丫髻尾端,像观音座下不谙世事却悲悯世人的童儿。 眼神明亮清澈若初融山溪,临凡驻足只为施恩舍惠,化滚滚红尘为渺渺仙音,度污泥之心为纯白之意。 反观孟宝筝就不够看了。 穿的都是梨花白的衣料,可顾宝笙的肤色实在白皙清透太多,身姿又比寻常女子羸弱纤细。 加之孟宝筝穿的袄子是按顾宝笙的尺寸裁剪的。 勒得她身段紧绷,本来的合中身材硬生生挤成了珠圆玉润的福相。 两人一个像二月初春的纤薄柳叶,娇娇楚楚,一个像是五月暮春的肥厚桑叶,蛮蛮格格。 孟宝筝刻薄的脸上露出嫉恨的神情来,“早前儿咱们就说了是辰初一刻的。 妹妹自己记错了时间,怎么反怪到我们身上来了?” “是么?”顾宝笙笑说道:“原是辰正一刻开宴的点数。 杜小公子几日前拿帖子给我时,特交代了辰初三刻启程就好。 那日筝姐姐来探我病后,我发了花癣,病得起不来身,一时也忘了说。 后想着,既然都是和姨娘妹妹说的时辰一样的,又腾不出照顾我的丫头来传话” 顾宝笙叹气,“是我的错,让妹妹和姨娘久等了。” 一句“久等了”,像一块石子投在水平如镜的湖面,哗啦啦激起一阵水花。 众人原以为是顾家女受邀梅花宴是承恩公府看在顾相的面子上,可如今呢? 杜小公子亲自下帖,这明摆着是看的德音长公主遗女顾宝笙的面子 那在门口站了半天的郑绣莲和孟宝筝,就全然是惺惺做派,让人唾弃了。 “什么人呐!一府一帖,跟着人家去,还背后嚼舌根!” “我就说嘛,瞧着顾家姑娘这么天仙儿似的人也不像是那种不守规矩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熟人 郑绣莲也没想到杜少凌会给顾宝笙说这样一个确切的时间。 原想着能让众人都以为是她家宝筝得脸儿才有的帖子,还能顺手给顾宝笙泼盆洗不掉的脏水。 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她从来人前温软,不能骂人。 刚想开口,就见半夏塞了个鎏金莲花手炉在顾宝笙怀里,歉笑道:“姨娘c二姑娘久等了。 姑娘刚往老太太屋里请了安。 老太太说姑娘花癣没好全,怕又沾上二姑娘的帕子复发。 所以,特准了姑娘和二姑娘分开坐。 马房已驾好了车,二姑娘先请吧。” 半夏的解释,加上顾宝笙戴的面纱,彻底坐实了郑绣莲母女的污蔑,且那体弱花癣都是孟宝筝带来的。 谁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一时,众人都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笙姐儿,”郑绣莲温柔的声音里含了一丝警告,“老太太出门前,可是特交代了人品贵重的话。 既出了门,姐妹就当和和美美,不能在梅花宴上丢顾府的人。” 言下之意,若是顾宝笙今日非要给孟宝筝难堪,那么回府之后,就得承受老夫人的怒火。 顾宝笙从来是识趣之人,她淡笑道:“姨娘放心,虽说这几日在府里没人教导宝笙规矩。 可在徐府时,徐老太太嬷嬷已然教了我许多,断不会丢顾府的脸的。” 话落,笑看孟宝筝一眼,“姐姐,车到了,先请吧!” 孟宝筝上挑的刻薄眼几乎能喷出火来,当面儿打她的脸,说她没亲自教导礼仪。 哼,她倒想看看,一个山里丫头的礼仪,难不成还真能赶上这几日娘花重金亲自请嬷嬷教导的她! 孟宝筝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双手交叠腰腹处,努力挺直脊背,款款的上了翠盖朱缨八宝车。 郑绣莲也颇为欣慰,果真没辜负这几日的辛苦练习。 对上孟宝筝挑衅的眼神,顾宝笙不疾不徐朝后一辆马车走去。 比起孟宝筝的刻意僵硬,顾宝笙就显得典雅闲适多了。 莲步款款,若月下仙子,闲庭散步,姿态优雅。 即便缓步行于红尘之中,也是踏月而来,沐雪而归的剔透玉人。 孟宝筝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啪”的一声放下帘子,怒道:“走。” 呵,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 郑绣莲看着马车遥遥而去,嘴角浮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承恩公府和顾相府的距离相隔不远,过两条街,一刻钟的时辰就到了。 下马车时,承恩公府门前已经停了约莫七八辆精致盈香的马车了。 孟宝筝下车前,又轻敷了一层胭脂薄粉,脂莹粉润,一张有些黝黑的脸登时光灿嫩白不少。 她拿着菱花镜照了照,抿唇偷偷的笑起来。 想到今日顾宝笙与她同穿一色衣服,即便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也白皙胜雪,禁不住心中不忿,又添了些薄薄的米粉。 丹蕊劝道:“姑娘,这东西可不能添太多,恐过犹不及啊!” 孟宝筝正在兴头上,哪里容得别人泼冷水,“再多嘴一句,本姑娘就把你卖到勾栏院儿里去!” 丹蕊登时闭了嘴。 姨娘身上旁的手段,自家姑娘没学会,这处置下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等孟宝筝下车时,倒着实把顾宝笙等人吓了一跳。 “一刻钟时辰不见姐姐,这脸色倒是好了不少。”顾宝笙笑道。 “那是自然了。”孟宝筝睨她一眼,“肤色白皙的可不止妹妹一人。” 半夏绷着脸不敢笑。 丹蕊看着暗暗着急,有心想让自家姑娘回马车重新整理妆容,奈何还没来得及,就有两人人叫孟宝筝过去了。 “宝筝,宝筝快过来!” 声音娇俏熟悉,与记忆中同出一辙。 顾宝笙的身子一僵,看将过去,赫然都是前世的熟人。 “宝筝,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是不是你家回来的那个山里丫头耽搁你了呀!” 细长眼,圆鼻头的少女笑得一团和气走过来,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上缀着香气馥郁的烟霞色流苏荷包。 亮眼的赤金盘璎珞圈勒得粗短的脖子发红,手上金镶玉手镯随着肉嘟嘟的手拍在孟宝筝手背上,无闻声息。 眼前圆胖敦实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外公崔屹门生,户部尚书苟显的女儿,苟嫣儿。 是前世那个总跟在她身后替她打抱不平,却总说错话,害她得罪人的和气少女。 顾宝笙从前总把她当成小妹妹看,私以为不过是她的小孩子脾性,天性善良,真诚如此。 后来顾家落难时,这个笑脸甜甜的和气少女却戴了她母亲崔元夕送她的珍藏首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是怎么说的? 撒娇得来的首饰,一月一匣子,太费力气。 一下子得全了,才叫她心里舒坦。 想到苟显对顾家和母亲崔元夕所做的事,顾宝笙垂下的眼眸染上了层层猩红。 “嫣儿,你怎么能当着顾三小姐说这样的话。 小心我回去告诉伯母,仔细你的皮。” 说话的女子语气清冷严肃,颇有几分训导的意味。 苟嫣儿听了,忙过去讨好道:“好嫂子,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别告我的状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她是顾三小姐吗?” 顾宝笙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大哥顾延琛尸骨未寒,与他青梅竹马,定下的大嫂林青晚却要嫁给他们的仇人。 且那语气并不凌厉,还含着隐隐的亲昵 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 “顾三姑娘?顾三姑娘?” 林青晚唤了两声,顾宝笙这才回神抬头看她。 五官秀气平淡,身姿纤薄窈窕。 因是出身世代诗书之家,林青晚就像书香之家里,暮色下青葱笼郁的青竹,浑身都带着浓郁孤傲的书卷气息。 这样清冷孤傲如天边雪莲的气质,一度让顾宝笙认为她是不会笑的。 她也确乎一直端正大方,像她外祖父林大学士一样,正直清廉而不苟言笑。 可眼下 林青晚却是笑意浅浅的望着她,眼中含着些许不解与好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入府 她的确奇怪,山野中怎会养出这样气质高洁清幽,眉眼精致夺目,让人见了忍不住屏息注目的女子。 “林姑娘好!”顾宝笙抬头,眼神清澈明净,眉宇天真自然,全然褪去了垂眸时的猩红恨意。 “你知道我?”林青晚讶道。 “京中这样气若幽兰的女子,除了翰林院林大学士的外孙女林姑娘,再无旁人了。” “你倒是会说话,会哄人开心啊!”苟嫣儿笑得烂漫,“比前儿东园里的秀兰君子不差。” 顾宝笙心中冷笑,秀兰君子是东园唱戏的台柱子。 虽是君子称号,却是个不折不扣会勾人使媚的妖娆女子。 因会几句诗书,借着“秀兰君子”的名号,倒是跟不少所谓两袖清风的官员不清不楚。 比起怡红院头牌金牡丹,风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她比戏子? 顾宝笙也是天真一笑,“我方才见姐姐比我还会哄人,当是姐姐更胜一筹的啊!” “你拿我比戏子?” “嫣儿!”林青晚摇头,“不许在人家门口无礼!” 苟嫣儿冷笑一声,一手拉住孟宝筝,一手拉住林青晚,径直往府中走去。 口中不屑的轻声骂道:“什么下作东西! 帖子都没有,也配来国公府!” 林青晚叹了口气。 孟宝筝却是乐得不行,她巴不得顾宝笙在这儿吃闭门羹。 顾宝笙不甚在意,她早该知道苟嫣儿是见风使舵的人。 如今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苟嫣儿自然犯不着像从前那样对她和气,讨好她。 门口的家丁拦住了孟宝筝,“您是哪家府里的小姐,跟谁来的?” 苟嫣儿也愣住了,“宝筝,你的帖子呢?” “她哪儿有帖子啊承恩公府可只下了一份儿帖子,在顾家三姑娘手里呐!” 众人回头看去,深棕色的简朴马车咯噔咯噔赶来。 辕座上驾车的少女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梳着俏丽的单螺髻,只簪着一根简单的镂空兰花银簪也难掩风华。 秋波眉生得秀气淡雅,水杏眼生得波光盈盈,明明是恬静温婉的面容,举手投足却透出勃勃的英气。 下马车时,也不似寻常贵女那般要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停住了车马,就是干净利落的翻身一跳。 “薛慕棠,关你什么事啊!”苟嫣儿没好气的回道。 “棠棠,谁在叫你呢?” 眨眼间,马车旁就跳下个与她七分相似的三旬妇人,赫然是薛御史的夫人棠氏。 苟嫣儿和孟宝筝一看,两人的脸色都苍白了些。 薛慕棠一笑,“娘,你听错了,刚才有只狗在叫我呢!” “你!” “难怪那么吵!”棠氏一开口,苟嫣儿又立马蔫儿了。 “你们这些看门的小伙子啊,都没听家里老娘媳妇子唠嗑的吗? 今年十张帖子,杜小公子特送了一张给顾家三姑娘。 哟,这孟家姑娘跟着苟姑娘你过来了?” “行了,你们也别拦着这俩好姐妹了,赶紧的带进去吧!” 苟嫣儿一听,忙拉着林青晚和孟宝筝逃命似的跑了。 倒是林青晚回头歉意的对棠氏母女笑了笑,目光又在顾宝笙身上停留了几分。 “你叫顾宝笙?”薛慕棠上下打量一眼,眼里像是落了漫天星辰,璨璨闪着荧光,“长得真好看! 难怪她们要欺负你了!” “你就是薛慕棠?”顾宝笙一笑,“难怪她们要怕你了。” 撒泼骂不过,打架打不赢,还有能言善辩的薛御史相帮。 京中跋扈些的妇人小姐,就没有不怕棠氏母女“替天行道”的。 薛御史的夫人棠氏是个小县衙捕快的女儿,取名也随意,叫棠梨。 据说当年棠氏还是女捕快,薛御史只是个小秀才时,他就相中了自己的妻子。 文弱书生硬是陪着心上人夜赴义庄,屡破奇案。 后结为夫妻,伉俪情深再无旁人。 京中都说,是棠氏太过彪悍,是以薛御史不敢在她跟前造反。 连女儿的名字,也要聊表忠心,取薛御史爱慕棠氏之意。 但顾宝笙以为,若非薛御史爱妻女爱到极致,断不会力排众议,也要帮女儿当京城唯一的女捕快。 “薛夫人,国公夫人正在等您哩!”门口一个小厮笑眯眯的催道。 “成。棠棠,娘先进去了,你和这小妹妹慢慢儿玩儿,别让人欺负了她!” 棠氏的目光十分慈爱,拍了拍两人的手,便随那小厮先进去了c 承恩公府虽是皇后的娘家,但一应铺陈都秀气典雅,贵而不费。 一进园子,便是置身于大片氤氲灿烂的梅林。 粉若烟霞的粉妆台阁,白如柔云的李花绿萼,红似胭脂的白须朱砂,朵朵清丽盛放,清冷甜香直叫人闻得醉。 梅花亭是盖在湖中间的,白玉亭子仿若一朵五瓣白梅养在水中央。 四周都是曲折回廊,廊边放着翠绿的富贵竹,远远遥望,像是梅花伸出的碧绿枝条。 薛慕棠没有立马带顾宝笙进梅花亭,找了个花阴浓盛的地方,让半夏和海棠都退到一边,藏着和顾宝笙说梯己话。 “京城里来参加梅花宴的贵女里头,恐怕你是头一个敢自己当街驾车的了。” 顾宝笙这辈子加上辈子一起,也从来没见过这样洒脱不羁的贵女。 平生所见的女子,哪个不是轻声细语,温柔可人。 薛慕棠率真得像和风暖日里的天,碧空如洗的底,灿白柔软的心,骨子里就是干干净净,没有污秽心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她大方回道:“家里马车夫的钱都省了。 我坐在外头还能顺便巡视街道,抓一两个不长眼的小毛贼!” “所以薛伯母才要操心你的亲事。”顾宝笙做了注解。 虽然这些日子顾宝笙养在闺阁之中,但半夏早在厨房和后门的小丫头那里套了不少话。 薛慕棠在上京官家夫人小姐连同大多青年才俊心中,就是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 虽说容貌是难得一见的恬美温婉,但相中的几个未婚夫都哭天哭地的不愿意跟她相亲。 至于原因,要么是买笔墨纸砚时撞到了她捉贼揍人,看到了她极为凶悍泼辣的一面,要么是相看时,因为种种原因,直接被她揍。 久而久之,几乎无人敢上门提亲,连带着薛慕棠在贵女中也不讨喜。 单看梅花亭里苟嫣儿时不时望来的鄙夷眼神就可见一般。 薛慕棠无奈道:“一会子她得了魁首,还得在咱们跟前遛两圈儿。” “棠姐姐怎么知道她一定是魁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茶水 薛慕棠解释道:“去年得魁首的是林青晚。 是照古方子调的一味‘梨香醉’,气味幽甜醉人,经久不散。 连昭贵妃娘娘都特意来讨了一瓶子。 听说今年苟嫣儿带来比试的东西也是一味香。 有林青晚在旁调教,恐怕今年的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顾宝笙笑而不语。 前世她视林青晚为亲嫂,知她从小不在林大学士身边长大,书画不比薛御史亲自教导的薛慕棠。 所以另辟蹊径,选了一味古香相助,以深厚情谊。 可既然知道林青晚与顾府覆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让她好过了。 且前世她因身上有伤,一应宴会若非必要,都是没有出席过的。 譬如梅花宴,女子们为博一个名头,使出浑身解数。于当年的顾宝笙来说,毫无意义。 但如今,她是顾府人的踏脚石,若是青石板,风吹日晒都活该,若是上等玉,珍之重之也使得。 她需要这个魁首的名头。 薛慕棠叮嘱道:“梅花宴上,凡是女子擅长之物皆可。 交出的刺绣也好,吃食也罢,诗词歌赋,书画佳作,荷包香料都成。 总而言之,不能有他人代劳。 否则啊,整个上京城都会容不下这样的虚伪女子的。” 见顾宝笙郑重点头,薛慕棠方放下心来。 未至梅花亭,苟嫣儿就和气的笑道:“两位姐姐再来迟些,恐怕连梅花宴会开宴都要错过了。” “我要是没记错,苟嫣儿你今年十四,比我还大上半岁吧。”薛慕棠不客气的开口,“笙妹妹比你小上两岁,你也好意思叫姐姐!” 苟嫣的脸一僵,见国公夫人和众位夫人从一旁回廊远远过来,忙笑道:“是我记岔了。” 薛慕棠挑眉,携着顾宝笙直接坐在了苟嫣儿c林青晚和孟宝筝对面。 几个贵女都端坐屏息望着说笑而来的贵夫人,见顾宝笙蒙着面纱,额头虽光洁,却还有淡淡的红痕,因而并没有怎么重视她。 更没有注意到薛慕棠和顾宝笙低不可闻的悄悄话。 梅花亭里是浑然天成的大块圆润青石桌,薛慕棠从左往右一一跟顾宝笙介绍着来宴会的贵女。 “那个穿樱草色齐胸襦裙裙,笑着有小梨涡那个,是大理寺少卿任尔东的独女,任可兮。 跟我是偷偷喝酒的好哥们儿。” 话落,任可兮像是知道薛慕棠在说她,偷偷的朝顾宝笙眨了眨眼。 “旁边儿那个穿桂子绿马面裙,跟你差不多瘦瘦弱弱那个,是太子妃同父异母的妹妹,余若洇。” “最边儿上那个低头的,是承恩公府的什么远亲,和她母亲寄居在这儿的,叫杜芷兰。” “诺,那个一直冷着脸儿,不瞅人的,是五皇子表妹,平津侯府的嫡女萧灵姝。” 顾宝笙眼里落了点点笑意。 她可看到了,萧灵姝不是不瞅人,只是她瞅的人恰好在她前方。 可在萧灵姝眼底下的孟宝筝显然没感受到寒芒在背,两眼紧盯着国公夫人来的方向。 皇后没有子嗣,承恩公府的权势就是块肥肉。 萧德妃一向是以结亲拉拢朝臣。 加之萧灵姝和秦池一贯看不对眼,让萧灵姝掌握承恩公府的权势,确乎是一步好棋。 只是,不知萧德妃知不知道自家这个侄女儿到底是假意还是真心了。 薛慕棠若有所思道:“承恩公府的世子爷这些年,一半儿日子在游学,一半儿日子在镇守南疆。 如今回来了,又恰好碰上梅花宴的时候。 若是差不离,这一次的魁首应该就是世子夫人了。” 顾宝笙垂眸,交叠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国公夫人陈氏带头走在前面,刚至梅花亭,就笑眯眯问道:“都来齐了。” 贵女们齐齐站起来,微微屈身行礼。 “是。”旁边站着的嬷嬷回道:“小姐们都早早到了,就等着夫人们呐。” 来国公府的贵女不少,可来的夫人却只有三位,薛慕棠的母亲棠氏,任可兮的母亲戚氏,还有萧灵姝的母亲凌氏。 三位夫人的音容脾性倒是很好辨认,毕竟女儿们都同她们有五六分相似。 国公夫人陈氏容貌娇艳,保养得宜,看去不过二十如许,极为年轻美貌。 加之承恩公杜武也生得英俊倜傥,想来承恩公世子杜少擎的容貌也不会太差。 也难怪在场的贵女们个个都紧盯着国公夫人了。 陈氏温柔的目光一一逡巡而过,见到顾宝笙时,目光微微一顿,和蔼笑道“宝笙,你来了?” 顾宝笙屈身行礼道:“承蒙夫人厚爱,宝笙自当前来拜谒。 上月错过夫人生辰,心中十分有愧。 期今日薄礼能赔罪一二,望夫人永葆青春,康健无虞。” “瞧瞧这张嘴,可真甜!”萧灵姝的母亲凌氏笑眯眯道:“瞧这好模样儿,今儿的魁首一定是跑不了了。” “她呀,比我家棠棠还小上一岁多。 就是戴着面纱,那面皮也还薄着,哪里就经得起萧夫人这么夸了!”棠氏笑着回应。 “好了,”戚氏温柔一笑,打圆场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吧,老夫人在花厅该等急了!” 国公夫人陈氏招手,一溜儿十一个雕成绿萼梅形状的白玉托盘就呈了上来。 丫头们刚要从苟嫣儿处开始收东西,海棠突然倒了杯茶递给顾宝笙,低声安慰道:“姑娘别紧张,便是垫底儿,尽力就好!” 梅花亭此时安静只闻落花流水声,海棠的声音突兀异常,不由引得众位夫人看将过来。 目光才落到顾宝笙身上,海棠手一歪,水就撒了顾宝笙一身。 海棠忙跪下来,“奴婢该死!” “笙妹妹虽没怎么准备,也无甚才艺。 可你身为奴才怎么能做事不小心。还抵不上半夏妥帖!” 孟宝筝训斥了海棠一番,又马上对陈氏抱歉道:“笙妹妹身子弱,还请夫人容她下去更衣,切勿受了寒凉。” 此时的孟宝筝俨然是个心善护妹的姐姐。 但话里话外,却不由得让人多想。 是不是正因为顾宝笙胸无点墨,拿不出比试的东西来,才与丫鬟同演了一出戏? “是该如此!”陈氏点头应允,又忙吩咐让医女一同过去诊脉,恐得了风寒。 顾宝笙颔首道:“有劳国公夫人了。” 因海棠服侍人不稳妥,这送顾宝笙换衣服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半夏等人。 “海棠,待会儿交东西,你可别像方才那样粗心,交错了东西啊!”顾宝笙轻声吩咐道。 “奴婢一定不会再犯!” 孟宝筝见顾宝笙离开亭子,眼里得逞的笑意弥漫开来。 很快,很快顾宝笙这个贱人就要被赶出承恩公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刺绣 薛慕棠看到孟宝筝两眼放光的样子,不冷不热道:“孟二姑娘好像很高兴啊。” “哪有。”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想到妹妹能来梅花宴,心里高兴。” “也是,”薛慕棠点点头,“你跟着笙妹妹来梅花宴,自然应当高兴的。” 陈氏笑道:“今儿日头好,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棠棠你便不要与孟二姑娘计较了。” 陈氏与棠氏关系不错,自然把薛慕棠当成自家侄女儿疼,语气十分亲切。 听在孟宝筝耳朵里,却是陈氏喜欢她,所以才要呵斥薛慕棠。 想到自己的姐姐孟云遥要做的是皇子正妃的位子,娘亲也属意承恩公府的世子。 这承恩公府夫人如今就待自己这样好,若是日后嫁到这儿被当成小祖宗供着,拿捏着承恩公府,那娘和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样想着,孟宝筝笑容满满道:“多谢夫人替我解围了。” 说完又偷偷扔了个挑衅的眼神儿给薛慕棠。 陈氏把一切看在眼里,笑了笑说不用谢,暗道这丫头脑子似乎拎不太清。 虽不满,但到底还是让人把孟宝筝的那一份儿托盘备上的。 大族宗妇,从来秉承的是“来者是客”的道理,从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细腻的绿萼梅白玉托盘上,很快就盛了各式各样的精巧之物。 苟嫣儿给的是一个白玉荷花模样的盒子,远远闻着,香味儿就让人心旷神怡。 不消说,是林青晚亲自教导她配制的香料。 任可兮给的是一幅墨梅图,梅枝交错,疏密有致,颇有些清淡闲野,淡泊名利的情致。 薛慕棠中规中矩的交了一幅自家父亲作的咏梅诗,用笔劲逸,落墨苍润,十分清雅闲逸。 去年得过魁首的林青晚并没有交比试的东西出来。 其余几个约莫十岁的三个小姑娘,只是前来观望的看客,明年才交东西的,便坐在一边不说话。 倒是萧灵姝和余若洇c杜芷兰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交荷包。 萧灵姝绣的是蟾宫折桂,用料颜色明丽轻快,余若水绣的是岁寒三友,颜色清丽淡雅。 而杜芷兰,只怯怯的绣了松鹤延年。 且似乎因为绣技不太出众,一只白鹤瘦瘦巴巴的卧在松树下,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到孟宝筝的时候,却是丫头丹蕊笑道:“我家两位姑娘亲密,东西都是放在一处的,我来取吧。” 说着就从海棠提过来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面梨花白披肩。 “呀,是双面绣!”武安侯府的小姑娘兴奋的叫起来。 梨花白蜀锦内封着软软的清香白棉花,两边肩头处都绣了大簇大簇的绿萼梅。 或含苞待放,或半阖微开,或盛放极致,层层叠叠如吹雪。 细长的碧枝翠叶托着饱满清雅的花朵,清甜梅香悠悠溢出,几乎能以假乱真。 孟宝筝羞涩的笑道:“我手艺差,才学会的,夫人们可别笑我绣得不好!” “已经很好了!”陈氏赞叹道。 承恩公府的老夫人年轻时总在战场上奔波劳苦,风里来,雨里去。 年老时,每逢阴雨天气,肩膀处总是时常疼痛。 一面披肩,总是孝道。 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讶,孟宝筝笑容洋溢,背挺得更直了些。 苟嫣儿心里堵了一堵,不由低声问林青晚道:“晚姐姐的香不会输吧?” 林青晚知道,苟嫣儿这是怀疑她能不能帮她夺魁首了。 可这香料确实是按照顾眠笙从前留下的几个方子里挑出来做的,实属上乘。 孟宝筝突如其来的双面绣确实不在她意料之中。 林青晚想了想,低声安慰道:“你素日与她交好,可曾听过她会双面绣的事情了?” 苟嫣儿摇头,她只听过孟云遥绣技还不错,但双面绣就没听过了。 “许是她最近新学的?” 林青晚否定,“这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薛慕棠见孟宝筝在众人面前一再谦虚,却丝毫不提顾宝笙的比试之物,便开口问道:“笙妹妹的东西在哪儿?” 孟宝筝放下帕子,命丹蕊取出顾宝笙带来的东西。 “带的是什么呀?”武安侯府的小姑娘一向好奇,探着小脑袋过来,笑道:“原来是梅花糕啊!” 话落,又纳闷道:“可是长得好奇怪啊!” 丹蕊打开盒子送到众人面前,赫然是做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形状的梅花糕。 上面的小元宵已经黏糊成一团,看不出珍珠模样的形状了,显然是很早就做好的。 葵花籽和芝麻撒得也不够均匀,连中央的金桔也歪出了糕饼之外。 “桂香阁卖剩下的梅花糕都比这好啊!” 底下一个贵女低声不屑的讽刺道。 海棠忙解释道:“我家姑娘是现学的。 怕做不好,东西三更天就起来做了整整三回了。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还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多担待担待。” “是啊!”孟宝筝歉疚道:“笙妹妹从前在山里庵堂长大,这些糕饼还是到了府上专找厨娘学的。 已是竭尽全力了,各位姐妹们就不要再嫌弃她了。 虽然这糕饼模样不太好看,但是笙妹妹做了那么久,味道也一定不错的。 你们待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苟嫣儿的神情是随孟宝筝说一句,脸色就冷上一分。 凭什么山里丫头都能来梅花宴交东西比试了? 拿这种上不得台面儿的梅花糕比试,那她苟嫣儿到时候得了魁首,意义何在? 好歹去年林青晚是压着薛慕棠的好字得的名头,赢得漂亮。 今年却要她与一个山野女子比较,实在不像话。 这样想着,苟嫣儿不由把林青晚埋怨上了。 众人到了花厅,先向杜老太太请了安。 陈氏亲自点了三炷插在绘花鸟虫鱼三足圆鼎中央的沉水香。 又拿了八枝沐雪晶莹的绿萼梅分插在旁边半高的细颈长瓶里。 带着一众夫人小姐跪在梅花种子做成的蒲团上双手合十,焚香祭祀梅花花神—寿阳公主。 呈上的东西则依次摆在了圆鼎周围。 待祭祀完毕,杜老夫人方一一品评起来。 “这双面绣倒是细致,是哪家小姐绣的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污蔑 “是我绣的!” “是宝笙绣的,多谢老夫人夸奖。” 顾宝笙款款而来,笑容温和清雅,即便覆着一层面纱,也难掩眉眼精致如画,气质高洁芳华。 “宝笙来迟了,给杜老夫人请安,给杜夫人和各位太太请安!” 她微微屈身行礼,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粗鄙女子。 杜老夫人眼中微有水光闪过,忙唤她:“好孩子,快到我身边儿来。” 陈氏笑道:“娘,这刺绣是谁的还没断,不妨先问了再说?” “我疼我的小辈,跟她带来的东西有什么相干的?” 杜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们便是要问,也不妨让这孩子坐到我身边儿来问!” 见陈氏面色微尴,顾宝笙便道:“宝笙谢过老夫人厚爱。 但毕竟此事涉及宝笙清白,也恐旁人说您偏了我,还请容宝笙先洗了冤屈。” 杜老夫人这才点头。 孟宝筝低头,手指甲都要掐断了。 抬脸便含泪指责道:“妹妹,你家常便非闹着要我的好衣裳,好东西。 这些,我都给你了。 为什么连我辛辛苦苦绣了三月的双面绣也要夺去? 若不是我心疼你喜欢那匹缎子,何必要巴巴的跑到锦华楼让她们改成你的尺寸? 你才回家就推了珅儿,害他磕了牙。 姨娘说你是妹妹,不该咱们跟你计较的,可你可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啊! 你在山里字都不曾学上一个,哪里会这首祝寿词?” 说着就含着眼泪把词背了一遍。 她笃定顾宝笙是不会的,不然怎么会让丫头去找一本儿诗词来选? 不然怎么会听海棠的话,乖乖选了那首祝寿词? 孟宝筝字字含泪含冤,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苟嫣儿心里正暗恨着顾宝笙讨老夫人喜欢,见孟宝筝说得头头是道,忙添一把火。 和气的笑问道:“顾三小姐五岁就去了庵堂。 说精通经文,倒也可信,可这诗词书法,你真的会吗? 要是会,不如也背出来咱们听听啊!” 双面绣上绣的祝寿词,字迹娟秀清丽,最难得是针脚细密至极,如同墨画。 就是说孟宝筝绣的,苟嫣儿都不信,何况顾宝笙那个村姑。 顾宝笙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念道:“‘罗绮争春拥画堂。翠帷深处按笙簧。宝奁频炷郁沈香。 海上蟠桃元未老,月中仙桂看余芳。何须龟鹤颂年长。’ 此词出自华阳老人,我说得可对?” 她声音带着特有的空灵,又含着一丝少女的软糯,念起词来,别样的可怜可爱。 “只是背下来”苟嫣儿仍是笑着脸。 “苟姑娘!”顾宝笙突然打断她,问她身旁的林青晚,“素闻林姑娘学富五车,颇通书画。 那么,林姑娘,您一定认得出,这上面的字迹到底是不是我二姐姐绣的了?” 林青晚对上顾宝笙沉静似水的眼神,禁不住心里一刹那的恐慌。 这样淡然清澈的眼神,实在像极了那个人也实在让她不舒服极了。 她笑道:“是不是,我也不好说。 可这梨花白的缎子,我却是瞧过一眼的。” 见众人的目光诧异看来,林青晚方缓缓道出来历。 “是宫里去年冬至时,太后娘娘赏给各宫娘娘,让她们送给家中极为亲厚之人的。” 这样贵重的御赐之物,为彰显天恩,肯定是早在过年时就做了衣裳,进宫谢恩的。 便是有多的料子,也定是早早的分到了家中各房,断不会交到顾宝笙手里。 即便林青晚只说了料子来历,可也等于她承认了那字是孟宝筝写的,只是不好说而已。 薛慕棠冷笑:“看来林姑娘的眼神儿也不怎么样。 我要记得没错,孟家大姑娘的字恐怕都没这么好,何况向来不怎么热心诗词的二姑娘了。” 林青晚的脸登时一白。 孟宝筝却哭道:“薛家姐姐和笙妹妹交好,也犯不着这么污蔑我。 我辛辛苦苦绣这双面绣,绣的十个手指都戳破了。” 她抬起手给众人看,又哭道:“专找的翠文阁的锦娘教了整整三月才学会这蜀绣,学会如何齐针c铺针的。 若是没人信我,不如去找锦娘来对峙!” 她笃定顾宝笙的手方才被茶水烫伤了,断不能当着她绣出来。 她有贤妃娘娘作证,又有锦娘作证,怕什么? 刺绣上可没有任何印记能证明是顾宝笙绣的啊! “姐姐,你真的不承认?” “承认什么?”孟宝筝含泪道:“旁的我都让给你,可你一再如此,岂不是让咱们顾家蒙羞!” 陈氏道:“既如此,那便请顾家三姑娘出去吧,头一次来梅花宴,不知道也是有的。咱们也不计较了。” “宝笙,我不听她们的,”杜老夫人瞪了眼陈氏,问道:“你来说。” 顾宝笙摇头,只让人拿了一枚多宝阁上放着的西洋镜。 “老夫人,各位夫人,烦请看看诗词收尾处落款的那朵梅花。” 杜老夫人看了眼,把西洋镜递给陈氏。 陈氏抿了抿唇,又递给了棠氏等人。 孟宝筝见众位夫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诡异,心下不安,又不敢多问。 “你好大的胆子!”杜老夫人拍案道:“竟敢来梅花宴偷奸耍滑!” 孟宝筝不认,“老夫人,您偏袒人也不能污蔑我啊!” 肯定是杜老夫人喜欢顾宝笙才嫁祸给她的,她才不认! “呵,你们都听见了?”杜老夫人气得浑身乱战,“这是当我老糊涂,认不清是人是鬼了! 变着方儿的撒谎骗人呢!你们都看看那刺绣上绣的是什么!” 说着,就叫底下的婆子拿着刺绣和西洋镜一一给众人看。 孟宝筝和林青晚几个挨在一处,看得十分仔细。 诗词收尾处那朵梅花,淡绿的花蕊上绣着米粒大小的字,若非西洋镜,晃眼看去,根本看不清。 “元德二十二年,宝笙字”林青晚喃喃念着。 “不可能!”孟宝筝惊喝,“一定是妹妹你找人偷偷绣上去,来污蔑我的!” 顾宝笙目光怜悯,“我奶娘嬷嬷温氏是蜀中温家人,这字是我绣的,何来污蔑一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竹马 “再者,我也想问问。”顾宝笙奇道:“明明走之前,我还特地交代了海棠,让她不要交错了东西。 可怎么这东西都成二姐姐的了,海棠你也不为我分辩一二? 莫不是因为你心里还当姨娘是原主子,所以不听我的话?” 海棠忙跪下求饶,“奴婢奴婢只是想报答二姑娘,奴婢错了,求姑娘原谅!” 孟宝筝一听,登时晕了过去。 杏儿等几个随行仆人七手八脚的扶着她起来。 陈氏见不像个样子,忙让人招呼着抬到后院儿先去歇着,等人醒了再送回去。 梅花宴到了这儿,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再赏花品茶了。 杜老夫人让陈氏送各位夫人小姐回去,只留了顾宝笙坐在身边儿说话。 陈氏眼眸闪了闪,还是笑应着下去了。 “今日委屈你了!”杜老夫人叹道:“顾家那个老妖婆和小妖精是个难缠的。 当年我有心接你到杜家养着,谁知道竟会生出那样的事情。 害你退了亲事,又在庵堂里孤苦无依的!都怪我” 老人沧桑的脸上满是痛楚。 顾宝笙上辈子错信的人太多,此时便是杜老夫人再如何痛心疾首,她也不敢轻信。 只轻声安慰:“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都是命里定好的,怨不到谁身上,老夫人不必自责。” 杜老夫人目光沉痛的看了她一会子,又问了她两句在庵堂和顾家的事。 “承恩公府虽是皇亲国戚,可离了京城,哪儿都是处处有人盯着的。” 杜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在丰城,我们照顾不得你。 回了京,自然要好好补偿的。” 说着,就让人端了海棠描金托盘上来。 “这是今年的梅花宴魁首之礼。 来,我给你戴上。” 杜老夫人让她转了个身,便在她脖子上系好了红绳穿着的一块雕成绿萼梅的白玉。 顾宝笙见那玉莹润如脂,玉质细腻,萼瓣须蕊,栩栩如生。 加之触手升温,不由道:“这是暖玉?”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你戴着,很好看。 陪我老婆子说了很久的话,想来也闷了,去东边林子折两枝梅花玩儿一会子。 待会儿留在这儿用过晚饭再家去吧。” 顾宝笙推辞不得,只好由人领着她和半夏去了梅花林子。 走到半路上,却见一根柱子后有个人躲躲闪闪的,想瞧她,又不敢瞧的样子。 “是表小姐吗?” 带路是老夫人身边儿的大丫头红棉,问话的嗓音软软的,很亲切。 “是是我。”杜芷兰挪着步子,怯生生走过来,“顾三小姐好。” 杜芷兰生得娇娇的,瘦瘦的,颇有些顾宝笙小时病弱的样子。 只是容貌上差了许多,颇像山边儿弱不禁风的小花儿。 不算美,却柔弱得会让人心疼。 “杜小姐好。”顾宝笙颔首。 “顾顾三小姐。”杜芷兰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脸红道:“您您能教我刺绣吗? 我娘一直想我替她绣个好看的枕套子。 可我没出息,怎么绣都绣不好,您教教我吧!” 说到最后,几乎带了哭腔。 半夏于心不忍,刚想开口,顾宝笙就歉疚道:“杜姑娘,不是我不肯教。 只是你知道的。这门儿手艺是温家人祖传的。 温嬷嬷没有儿女,把我当成温家子女才教的。 临终前,我也答应了她,除了自家的孩子,断不能教给别人。 所以” 杜芷兰不是顾宝笙的女儿,所以她不能学。 杜芷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忙道:“我知道了,从此以后,再不敢麻烦姑娘的。” 说着,就往后山跑了。 红棉不好意思道:“表姑娘打小儿就这样怕人,姑娘别见怪。” 顾宝笙摇头,说她不怪。 只是奇怪,杜芷兰哭的样子都像小时候的她,熟悉相似得过分了。 红棉见她面色仍旧温和,也放下心,一路上与顾宝笙指承恩公府的梅花。 哪处是别人赠的,哪处是自家买的,又是如何如何做成梅花香包赠人的。 “咱们承恩公府的梅花宴里头,要说梅花开得好的地儿啊,这东边儿疏影林可算拔尖儿的。” 半夏笑道:“怨不得老夫人要小姐来这林子里头折梅花呢。” 带到疏影林边儿,红棉停住了脚步,“姑娘,这林子是主人家才能进去的,奴婢们都只能在外头等着。 不过您请放一万个心的,这林子四周都守了人,若是有事” 红棉从袖子里拿出个做工精致的银哨子:“吹这干净的哨子就是了。” 顾宝笙接过哨子,垂眸想了一回,吩咐半夏等在林边,抬步便轻轻的拨开梅枝,走了进去。 梅林很静,清风拂过,耳边便是簌簌花落声。 脚下的梅花瓣也很软很轻,让顾宝笙舍不得踩在上面,几乎低头避着走。 “笙儿” 背后有人在叫她。 像是遥远朦胧的梦里,传来镀了一层月夜清辉的呼唤,如陈年细腻醇厚的甜酒,缱绻缠绵,温柔宠溺。 顾宝笙回头。 层层叠叠柔软的花瓣下,青年站在花影下,目光痴缠的看着她。 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儿,显然已在这儿等了许久,高大的身影有些疲惫,像是跋山涉水许久,风尘仆仆赶回来似的。 隔着纷乱交错的梅花枝,顾宝笙看不清形容。 只从轮廓依稀辨认出,是个极其硬朗俊美的男子,身量颀长秀挺。 这是 顾宝笙猛然记起他的身份——杜少擎,承恩公府的世子,是文武百官忌惮外戚专权的头一个人物。 自小师承大国寺隐恩大师,武艺高强,文采出众,兵书策略也无一不通。 几年前顾家交战小云国,杜少擎和哥哥顾延琛偶然结识,共同抗敌。 哥哥顾延琛深入腹地,斩了大将多罗的首级,险些被擒。 幸而杜少擎相助,才顺利回京。 哥哥问过他为何离京,他只说为了一个人。 为了谁?他没有说。 但此时,看那宠溺要溢出来的温柔目光,已经不言而喻了。 杜少擎见她目光从迷茫到清晰,眸子是水洗的清亮,但毫无波动。 心猛然一痛,“笙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丹药 刻骨温柔的目光痴缠着她,顾宝笙的心突然揪成一团。 像冰冷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疼得她捂住胸口,透白的小脸渗出冷汗。 哐当一声,手里的银哨子掉在地上。 “笙儿!”杜少擎脸色大变,慌乱的将晕倒的顾宝笙轻抱在怀里。 梅林外的半夏和红棉听到响声,也飞快赶进来,“姑娘!” 半夏猛然见一个男子抱自家姑娘在怀里,刚想冲过去推人,不料顾宝笙已然缓缓张开了长翘的羽睫。 声音淡然疏远:“多谢杜公子相救。” 刚才的心痛来得太快,她几乎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便随自身心绪晕了过去。 即便现在神智恢复了些许,心仍是坠坠的疼。 她推开杜少擎,杜少擎却不愿松手,“笙儿!” “你是不是还在怪当时子谦哥哥没有回来接你,害你在庵堂受苦?” 杜少擎生得英俊硬朗,又含着一丝谦谦君子的温润。 心疼而炽热的目光纠缠着她,突然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愧疚。 如果真正的顾宝笙还活着,见到她的子谦哥哥归来,一定心中欢喜异常。 可她不是顾宝笙,对杜少擎的印象只存于他才华盖世,谋略惊人。 这样神思敏捷的人,即便她再如何伪装,也能轻而易举识出她不是真正的顾宝笙。 若是真的认出来,难保他不会找个什么得道高僧要她魂飞魄散。 那顾家和崔家的冤屈,又该如何? 顾宝笙垂眸,“笙儿不记得了。” 杜少擎瞳孔猛缩,抓着顾宝笙的手不自觉一紧,“子谦哥哥跟你道歉,笙儿莫要生气了,可好?” 天之骄子,语气卑微至此,让顾宝笙愈发不安,“我真的不记得了” 半夏认出他的身份来,急道:“杜公子,姑娘五岁摔了脑袋,确实有的事儿想不起来了。” 顾宝笙自从被送到庵堂,就再也没有提过子谦哥哥几个字。 半夏年岁大些,虽不知自家姑娘是真的想得起还是真的想不起,总归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 杜少擎见顾宝笙手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带子,方松手:“笙儿,对不起。” 顾宝笙摇头,眸色清明透亮,“杜公子也是一时情急,我不怪的。” “果真不记得了。”杜少擎目光沉痛,低声道:“也好。” 话落,便从怀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翠玉盒子。 “你身子弱,子谦哥哥回来专带了一枚丹药给你,收下吧。” 顾宝笙收回的手正放在胸口的暖玉上,这让她突然记起,书中记载过,“南有芙蓉丹,翠玉衣,锦花绒,藏冰室以存其效,生死人,肉白骨,驻颜灵术”。 暖玉有暖身温心之效,丹药有强身健体之能,这都是南疆皇宫的藏品。 也就是说,杜少擎在外游学或是镇守南疆,并非真的是为了避开京城的争斗,而是为了顾宝笙。 顾宝笙心中说不出的沉闷与复杂,这样名贵异常的丹药c暖玉,她着实受之有愧。 她不是真的顾宝笙,又拿什么来偿还杜少擎的情意? “对不起我” “收下吧。”杜少擎突然将盒子塞到她没受伤的左手里,“即便要为音姨报仇,也别委屈了自己。” 见顾宝笙仍旧不肯,杜少擎语气轻松道:“你不收,子谦哥哥也只好扔了它。 你若是心中有愧,到时候身子好了,拿银子一万两给子谦哥哥谢恩就是了。” 顾宝笙沉默片刻,道了声:“多谢。”便缓步随半夏c红棉一同离开了。 杜少擎负手站在花下,繁复的花枝,厚重的花瓣慢慢将顾宝笙纤细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连带他的眼眸也模糊起来。 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终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儿。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便重新开始,再也别想有人伤害她了 “告诉你家主子,若是敢对笙儿不利,休怪我翻脸无情。 凛一,拿花颜膏送到顾府,今后你跟着笙儿,若有人欺她,杀无赦! 伤她手的人,别放过!” 不远处的冷二一听,突然打了个哆嗦。 陈氏把众人送出延年堂,半路却有丫头来找,说老夫人叫她,忙辞了众人,回了花厅。 薛慕棠和任可兮是早就约好要出去喝酒的,也不等其他人,便同棠氏c戚氏先走了。 剩下的几个小姑娘,也是府中人不放心,早早接了回去。 不多时,只剩下林青晚和苟嫣儿c余若洇还有萧灵姝母女。 余若洇自小身子不好,却是难得的博闻多识,“真想不到,蜀中温家失传已久的精微绣,竟难得能在梅花宴上看到。 听说温家前主母是水乡人,嫁到蜀中温家,才传了精微绣下来。 一粒米大小的地儿能绣上人画像,花虫鸟鱼,今日,咱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余若洇是太子妃的妹妹,苟嫣儿得罪不得。 那边又是平津侯府的夫人嫡女,她更得罪不起,只好把气撒在了害她没得成魁首的林青晚身上。 “也是,人家绣技出众,哪儿像我? 照着方子,有人教,调的一味香,谁知竟赶不上只在庵里粗粗学了几年刺绣的顾三小姐。 也真是丢了脸了。” 言下之意,竟是说林青晚技不如人,赶不上一个绣娘教得好。 林青晚素来清高自傲,还从未有人如此不给她脸儿,便是从前身份更尊贵的顾眠笙,都不敢跟她对着干。 何以受过这么大的气? 当下就道:“妹妹素来喜欢读书,应当记得《学弈》中教导过的话吧? 唯有专心致志方能成其大事。 若是‘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那再好的师父,也是教不出好学生的。” 两人正僵上了,突然从假山后跑了个瘦小的丫头来,倒是把众人吓一跳。 “跑什么跑,天冷路滑的,小心撞着我家小姐!” 余若洇的丫头红儿忙叫人拦住了那人。 仔细一看,凌氏先诧异道:“杜姑娘,你怎么从这儿过来了? 慌慌张张的,谁在追你?” 杜芷兰红了脸,嘴巴紧抿,不敢说话。 凌氏是浸淫深宅多年的妇人,一下就看出了猫腻。 她笑道:“刚才那会子,像是世子往那边儿去了吧? 疏影林梅花儿开得好,顾三姑娘是魁首也该看看的,这莫不是撞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家书 “没没有。”杜芷兰忙否认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说着,竟直接拨开红儿拉着她的手,捂嘴跑了。 苟嫣儿冷笑道:“顾家可真是家风清正啊!” 单看那杜芷兰的神色,可不是顾宝笙和杜少擎不清不楚吗? 话一出,萧灵姝和凌氏的脸色齐齐一变。 苟嫣儿这才想起,萧老夫人外孙,五皇子秦池,今年要娶的恰好是顾相继女——孟云遥。 自知失言,苟嫣儿也不好多待,忙拉住林青晚,说要去玉山楼看首饰了。 余若洇身子太弱,也撑不住,让红儿扶回去了。 萧灵姝和凌氏在后面慢慢的走。 “娘,我不喜欢顾宝笙。”萧灵姝冷声道。 杜少擎的书房她从来没去过,可是她从小厮嘴里知道,顾宝笙幼时只要来府,便能随时随地的进去。 她三年前曾无意中从窗户里望进去过,一面墙都挂着顾宝笙幼时的画像,栩栩如生。 可杜少擎对她,永远只有冷言冷语。 如今顾宝笙回来,两人似乎愈发亲密了。 凌氏笑道:“你若真是恶了她,岂不是上了刚才那个小丫头的当?” 萧灵姝不明白,凌氏理了理她的衣襟,道:“咱们大家侯府,公府里头的远房侄女儿 你瞧,像她那么大,还没出嫁的,都还有谁啊?” 萧灵姝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 这样没有依靠的远房侄女儿,配给高门大户,人家瞧不上,许给蓬门小户,又丢承恩公府的脸面。 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家子弟娶了,或为庶子正妻,或为嫡子妾室。 杜芷兰已经及笈了,承恩公府却没有替她相看人家的意思,那么显然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她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不是,”凌氏摇头,“那丫头狡猾,知道咱们是一定不肯去捉奸的。 这回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无非是让咱们恨上顾三儿,她好渔翁得利罢了。” “不过,”凌氏笑道:“你祖母很快就要从五台山回来了,顾三儿那边自有你未来表嫂看着。 至于这丫头不必管她。” 躲在朱红柱子后的杜芷兰捂着胸口,见凌氏等人没有过去,心松了一口气,又偷听得孟云遥要回京了,心里更轻松了。 松鹤堂 郑绣莲给老夫人念着孟云遥的家书。 她虽为庶出,但姨娘得宠,从小便聘了西席先生教导的。 琴棋书画即便比不上当年的姜德音,但也算拿得出手了。 因孟云遥在京城里还算出彩,又有五皇子这门亲事,顾老夫人待她颇为看重。 一听萧家老夫人赶回来是为了她的寿宴,心里便愈发重视了孟云遥几分。 “什么时候到啊?” 郑绣莲抿唇一笑,刚要回答,就听门外杏儿慌慌张张在说“不好了”。 顾老夫人正在问话的兴头上,猛然听有人说不好,气急败坏道:“哪个屋里的丫头乱嚼话?拖出去打死得了!” 郑绣莲替顾老夫人拍着背,道:“丫头们哪有不服老祖宗您的呢? 铁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才敢叫的。 咱们府里一向太平,也就是今儿笙姐儿和筝姐儿出去了” 话落,郑绣莲担忧的眼神就对上了顾老夫人的凌厉。 “谁刚才在外头叫的,给我拉进来,跪下说!” 郑绣莲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拿帕子轻轻掩住鼻子,似是不忍。 地上跪着的是丹蕊和海棠,两人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看人。 郑绣莲微微皱眉,暗道这两个丫头不是会做事的。 “大白天儿的,吵吵嚷嚷到了老祖宗这儿,偏偏又不肯说了? 难不成得下上几板子才肯说话?” 丹蕊和海棠简直叫苦不迭,方才两人是想在门口先跟杏儿通个气儿的。 谁知杏儿一听两人说不好,以为是顾宝笙出了事儿,忙做样子,让人堵了她们的嘴,拖了进来。 如今怎么解释?丹蕊和海棠犯了难。 顾老夫人最见不得有人不服她,当下就说:“再不肯交代的,就远远的发卖到西河去!” 丹蕊面如土色,又不敢说是孟宝筝出了事儿,忙哭道:“回老夫人的话,三小姐今儿在梅花宴上害姑娘没得成魁首!” 郑绣莲晕了一晕,登时觉得事情恐怕坏了大半,想劝说老夫人缓上一缓。 不料方才老夫人的兴致太高,陡然一盆凉水浇下来,让老夫人的气性愈发大了。 “墨琴,去门口守着!”顾老夫人厉声道:“那死丫头若是回来了,立马的押到松鹤堂来!” 墨琴才走到门口,却见承恩公府上的有头有脸的玉竹姑姑带着顾宝笙回来了。 顾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用你带着她给我赔罪! 她是什么样的黑心下流种子,我心里清楚得很!解释也没用!” 顾宝笙轻声问道:“宝笙今日难得替祖母争光。 若是祖母有什么生气的,还请容谅!” “什么容谅?”顾老夫人气得跳脚骂道:“你上不得太面儿,就使下流手段害你姐姐,以为有人帮着你,我不敢罚你是不是?” 顾宝笙早听闻顾老夫人是当年顾家员外小妾扶正,又在顾员外死后,拖儿带女的携着亡夫遗产入京,泼辣得不像个样子。 如今见她跳脚大骂,方知传言果然不虚。 玉竹姑姑皱了皱眉,拿出孟宝筝送的梅花糕和顾宝笙绣得双面绣来,“老夫人,有件事儿,奴婢要给您说上一说。” 顾老夫人见她还算恭敬,抿了口茶问:“有什么就说。有人桃僵李代,我绝不姑息!” 郑绣莲有心要拦住她,但玉竹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清了。 末了,补上一句,“薛御史夫人,平津侯府的夫人,还有大理寺少卿的夫人,都是看着的。 那披肩上真真儿是绣了三姑娘名字年头,咱们国公府断是不敢偏帮。 老夫人让奴婢给您带一句,千万别被骗了。” 顾老夫人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二孙女儿技不如人想冒名顶替,谁知正巧被抓个正着。 她顾府颜面何存啊! 顾老夫人哆嗦着满是皱纹的手,“带上来给我把她带上来!” “祖母气二妹妹什么?云遥这不是带着她来赔礼来了?”一道清润如风的声音传来,让屋子里的燥热烦闷都吹散不少。 郑绣莲也是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云遥,你回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情诗 只见松鹤堂门口处,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含笑携着孟宝筝走来。 不同于郑绣莲的小家子气,孟云遥身上,竟出人意料的有种当家主母的端雅大方。 身上一应衣裳首饰,皆是素雅的云烟紫,朦朦胧胧,婉约甜美。 身后的孟宝筝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委屈巴巴,受人欺负的样子。 “祖母莫要生气了,这都是云遥不小心闹出来的误会。 正巧玉竹嬷嬷也在,不若容云遥解释解释。” 顾老夫人一向是欺软怕硬的。 因孟云遥身上有皇家亲事,又颇得平津侯的萧老太君看重,见孟云遥如此说,也勉强点头应了。 孟云遥笑看顾宝笙一眼,道:“多年不见,姐姐也不知道笙妹妹的手艺如此出众。 我先前手把手教宝筝的双面绣,倒是让人笑话了。” 说着,就让身边的浅碧呈上一面绿萼梅披肩来。 玉竹嬷嬷看将过来,竟是与顾宝笙绣的那一面披肩有六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精致灵动。 孟云遥声音温润的解释道:“妹妹年纪小,于刺绣一事上,本就是我新教,她新学的。 一时认错了绣的披肩也是有的。 这全是误会,还请玉竹嬷嬷也替宝筝在杜老夫人面前帮忙解释一二。 否则,我们顾府姑娘的名声,可就” 玉竹嬷嬷本就是杜老夫人派来,生怕顾府有人欺负顾宝笙,给她撑腰来的。 见孟云遥来了这一出,也大抵明白了顾宝笙在顾府的处境,颔首点头应下,也道了句:“姐妹心灵相通。 绣的东西大约相似,我家老夫人一定明白的。 老奴这就回去禀报。” 孟云遥的笑淡了几分,“那就有劳嬷嬷了。” 顾老夫人虽然是个不大明事理的泼妇,但也明白,姐妹再怎么心灵相通,也不可能有这样相似的绣品。 不过孟云遥给顾府带来的荣耀,可比顾宝笙带来的大多了。 一个即将成为皇子正妃,一个却是连人都嫁不出去,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小贱人。 该偏袒谁,她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因而等玉竹嬷嬷走了后,便下了令,“小佛堂里待着抄女则女戒吧。 这样的事儿,你不顾着帮你姐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揭她的短? 可见你是个不懂规矩的。 今日要不是你云遥姐姐回来给杜府嬷嬷解释了一番,咱们顾家的脸面儿都让你给丢尽了!” 顾老夫人说得生气,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 孟云遥见状,忙走过去劝道:“妹妹年纪小,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老祖宗多教教她就好了,犯不着气着了自己。” 言毕,又朝顾宝笙道:“笙妹妹,快来给老祖宗磕头认错,别气她了。” 孟宝筝站在一边,虽然脸上还有泪水,但见顾宝笙受了惩罚,又要下跪,心中高兴极了。 她就知道,她姐姐厉害,一定会帮她出气的! 顾宝笙哪里不知道这姐妹二人的心思? 若是她今日跪了受罚,那便说明错处全在她身上。 照郑绣莲母女的心思,岂有不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的道理。 她满含歉意,屈身行礼道:“都是宝笙的错。 那会子在杜府,一听宝筝姐姐与人说我带的是加了盐的梅花糕。 心里一急,就直奔了过去。 谁知正好见杜老夫人在问我的刺绣。 我听姐姐能说出那料子绣法,又能背那上面的祝寿词,也疑心是自己错了。 这才让人拿了西洋镜来看。 竟不想,会让姐姐出丑。 若是祖母罚我,也让我先去杜府与人说明白。 是我与姐姐心灵相通才绣了这书画相同的绣品,并非是姐姐她偷的! 如此,姐姐才能洗刷冤屈,日后不必同我这坏名声的人一样” “笙妹妹!”孟云遥忙阻止顾宝笙还要说的话,屏息打量着顾老夫人的神情。 今日孟宝筝出的丑这样大,若是一下子全让顾宝笙担了,那日后京中的老夫人们未必不会笑她老眼昏花。 想了想,顾老夫人艰难道:“宝筝一同受罚,待自己院子抄经书吧。” 孟宝筝瞪大了双眼,姐姐不是说不会受罚的吗? 出了松鹤堂,孟宝筝还是委屈流泪的模样。 孟云遥轻声安慰了她几句,见顾宝笙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道:“妹妹受了罚,倒是看得开。” 顾宝笙回眸一笑,嫣然动人,“祖母教导孙女是天经地义的。 我们受罚也自当心甘情愿。 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让祖母疑心我们不服气她下的惩罚了? 倒是姐姐,冰雪聪明的。 出了这样的事,记得与杜老夫人的嬷嬷解释,怎么忘了与萧老夫人解释解释。” 孟宝筝做出李代桃僵的事情,品行不佳,焉知别人不会认定与她一母同胞的孟云遥不是这样的人。 京中惦记孟云遥亲事的人那么多,一人两人说她的才学是假的就罢了,可三人成虎,这也未必是孟云遥干巴巴的解释就能过得去的。 顾宝笙放下话就走了,倒是孟云遥不等郑绣莲携着孟宝筝慢吞吞的走,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慈竹阁 翠荷早备好了沐浴的香汤等着顾宝笙。 见顾宝笙毫发无损的回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月季在顾宝笙回来前,就到前厅打听了一番。 知道跟着一同去的海棠和丹蕊如今都被顾老夫人关了柴房,大有直接乱棍打死的意思,心里不由对顾宝笙生出了一丝恐惧。 若是今日跟去的是她,那 想到从前她对顾宝笙时不时冷嘲热讽的,顾宝笙也只是含笑看她,就如眼下的神情,天朗风清一样的清纯动人,不谙世事。 身上直打了个哆嗦,忙行礼找借口逃了。 半夏见她那模样,不由嗤笑道:“如今才知道姑娘的厉害,早些时候的威风可都收不回来了。” 顾宝笙摇头失笑道:“小人之心,君子之腹,都别小瞧了去。” 又问起翠荷,“今日我不在,慈竹阁可有什么奇怪的事?” 翠荷见此时已在净房,半夏又在窗户那儿警惕守着的,才敢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了句:“姑娘枕头底下,放了封情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表哥 “情诗?”顾宝笙烟眉轻蹙,忙用澡豆擦了身子,净身从浴桶里出来。 带她去小佛堂的嬷嬷还等在门口,顾宝笙一面让半夏出去塞荷包打点,一面进了里间让翠荷快快的交代此事。 “今儿早上姑娘刚走,月季就说她来了月事,肚子疼,得回房休息。 奴婢寻思着这些日子她一向是个偷懒耍滑的,也由着她去了。 谁料她一走,就有后院儿的李婆子要奴婢去拿姑娘烘干的干净衣裳。 奴婢使唤不动那些小丫头,只好亲自去了。回来时,路过翠玉湖的小山。 谁知正巧听见个小丫头羡慕月季手上戴了串金珠子手钏。 奴婢疑心是她要搞鬼,回来便四处查看了一番。 刚巧,就找到了这个。” 顾宝笙接过翠荷手里的梨花笺,打开一看,不由笑了起来。 “明月娟娟兮夜永生凉,花影遥风兮宿鸟惊慌。 有美佳人兮牵我情肠,徘徊不见兮只隔东墙。 佳期无奈兮使我遑遑,相思致疴兮汤药无方。 托琴消闷兮音韵悠扬,离家千里兮身在他乡,孤眠客邸兮更漏声长。” 翠荷见她读完后,眼底冰凉一片,像沉静的冰湖底暗藏汹涌,破冰化开,也不过再一场风卷雪啸。 她不由担忧道:“姑娘?这诗?” “这不是诗。”顾宝笙声音寒凉道:“是丽华苑戏文折子里的词。” “戏文?”翠荷吃了一惊。 顾家如今是书香门第,最忌讳家中儿女看那些戏文里的淫词艳曲,若是被人抓住,名声清白就全毁了。 若顾宝笙真是个养在山野里的小丫头,不知世事,保不齐就会被眼前的恋慕好字所吸引沉迷。 加上郑绣莲和月季的推波助澜,说不定真会做出月下私会的事。 可她顾宝笙,却是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 她只问:“今日孟云遥回来时,府中可有旁人来过?” 翠荷回想了片刻,恍然想起:“守仁伯家的世子来过的。 说是老夫人大寿在即,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帮忙?”顾宝笙唇齿间讽刺的回味着这两字。 如今的守仁伯是庶子袭爵,虽有几分谋略,但当时以庶子身份娶的正妻,却是一介商妇。 生下的儿子郑先勇由那商妇纵着宠着,整日斗鸡走马,吃喝嫖赌,是样样不在话下。 因而,虽然郑先勇说起来是守仁伯世子,年已弱冠,却仍没有姑娘愿意许配给他。 那商妇也是个眼界高的,仗着有伯府的爵位,对一干贵女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唯有孟云遥性子合了她几分心意。 只是孟云遥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她也只好另寻他人了。 翠荷听她语气,也知此事有异,忙问道:“姑娘的意思——这是那位写给姑娘,想聘姑娘为妻?” “不是写给我的。”顾宝笙摇头。 这词上面的字,的的确确是含着几分情意的。 顾宝笙回府后,并没有见过郑先勇。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词是孟云遥收了书信,又放到她慈竹阁来的。 想到今日孟云遥拿出的那面足有六分相似的双面绣,顾宝笙的手轻敲了几下桌面。 “呵,原来是这个主意。”顾宝笙冷笑一声,唤翠荷:“拿笔来。” 东风院 孟云遥心绪不宁的绣着一方墨竹帕子,“安平侯府的小郡主今日留在萧府用晚饭了?” 轻红低头不敢看她,“回姑娘的话,听说不是萧老夫人留的,是萧姑娘跟她交好才留她的。” “何必哄我。”孟云遥冷笑,将帕子丝线推在一边。 她这些年也算用心了,两分低的身份经她琢磨,已然高了四分,五分的姿色,经她装点,也增色了三分。 虽实则远及不上顾宝笙天姿灵秀,精致夺目,但也算是个中等美人了。 可这身份银子,到底是她过不去的坎儿。 “表哥还等在门口?” 轻红点头说是,又道:“这月郑公子给的银子,奴婢已经存了钱庄。 郑公子说,若是还有不够的,只管让他拿。” 孟云遥闻言,轻点了下头,并不客气:“七日后祖母生辰,往绣坊再取一百两。 岫岩楼的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和紫檀木镶象牙的书柜也取来,送到萧姑娘那儿去。 萧老夫人前日提过的灵虚香,你去崇文楼买了,也一并送过去。” 轻红点头一一应下来,暗道那多情种子也难得有这么痴情的一天。 若是当时姑娘听郑公子的话,跟了郑公子,那 “你觉得他配得上我?”孟云遥像是瞧出了她的意思,冷笑着问道。 “配不上!”轻红忙收了心思,“姑娘是人中龙凤,日后有泼天富贵的,哪里是他一个伯府世子能肖想姑娘的。” “知道就好。”孟云遥警告道:“日后莫要说漏了嘴。” 浅碧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姑娘,慈竹阁那个,往小佛堂去了。” 孟云遥点头,“知道了,去把门口的表哥唤来,我送他出门。” 许是今日府中下人都知道了顾宝笙和孟宝筝同时受罚的事情,整个府上都静悄悄的。 路过的下人偶有疑惑,也只敢偷偷看两眼,并不敢像从前那样,明面儿上对顾宝笙指指点点的。 翠荷守着慈竹阁,仍是半夏扶着顾宝笙走。 走到半路,却有人远远地唤她:“笙妹妹,这是往小佛堂去么?” 顾宝笙回头,见孟云遥与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一处,倒是颇为登对。 仔细一看,那男子可不是郑先勇吗? 穿一身玫瑰紫的圆领长袍,生得秀气斯文,红唇微薄。 只是眼窝处一片乌青,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不经意抬眼撞上顾宝笙剔透清澈的眸,眼里顿时升起了浓浓的情欲兴致。 只是似乎碍于孟云遥在一旁,不好上前拉人,那身子却是直接靠了过来,“这是笙妹妹吧。 长得可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啊。 我是你表哥,先勇。” 顾宝笙早在他靠过来时,就往旁走了几步,“宝笙不知道郑公子和大姐姐在此赏花。 偶然路过,倒是唐突了。 只是汤嬷嬷还得带我去小佛堂,宝笙就先告辞了。” 汤嬷嬷也是府中老人儿了,见孟云遥和郑先勇在一处,也见怪不怪,行了礼,便带着顾宝笙走了。 倒是郑先勇,忍不住咂咂嘴,又眼神迷离的嗅了口美人残留的清甜香气。 孟云遥见他痴迷的模样,笑问道:“怎么样?我给表哥找的人,可不差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刺客 郑先勇闻言,收回淫邪的目光,“云遥,你当真舍得表哥娶旁人?” 语气里含了些委屈酸气,颇有些像深闺怨妇。 孟云遥叹气,温婉端庄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忍与苦涩。 “表哥,云遥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从小没爹娘疼爱,明里暗地,不知多少人说我是拖油瓶。 天家的婚事,又岂是你我能抗旨的?” 孟云遥说到这儿,眼眶里的泪颤颤巍巍的落下来。 像盛开雪白柔美的茉莉,花瓣娇小盛不住一点儿斜风细雨,顷刻间就满面脆弱无依。 孟云遥素来娴静端庄,少有几次失态时,都是触及了她伤心痛处。 想到此,郑先勇责怪她的心,登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作揖哄道:“表哥错了,表哥给妹妹赔不是。 好妹妹,别怪我了,表哥是真真儿心里有你的。” 孟云遥轻轻擦干眼泪,斜眼看他,“表哥心里有我,我难道没为表哥着想?” 见郑先勇一脸不明所以,孟云遥方低声在他身旁说了几句。 郑先勇的脸色说不出的惊喜美妙,“妹妹说的可当真?” 孟云遥的声音轻柔舒缓,“自然是真的。 她自己贴上来要嫁人的,表哥还怕拿捏不了她的嫁妆吗? 事成之后,这金山银山可都是表哥的了。” “好妹妹,”郑先勇下了保证,拉着她的手道:“日后我的银子便是你的,我心里也再装不下别人。 绣坊和岫岩楼的银子,你尽管去使,别心疼。” 孟云遥含笑送他出门,等回屋便将郑先勇拉她的手拿桂花露洗了又洗,搓洗得通红。 浅碧和轻红一人换水,一人递帕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等孟云遥换了家常衣裳,浅碧才敢出声:“姑娘,慈竹阁那个可有个克夫的名声。 嫁到伯府去,岂不是便宜她了? 再来,伯府夫人恐怕也是不会肯的。” 但孟云遥显然没放在心上。 她轻笑道:“舅母近来,娘家的生意不比从前景气。 表哥又是那么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金山银海也有掏空流干的一天。 娶那么个嫁妆丰厚的克夫女,舅母不会不同意的。” 浅碧不敢接话。 盖因郑先勇的银子,其实大部分是花在替孟云遥打点上。 “再说了,”孟云遥话锋一转,笑道:“谁说要表哥娶她做正妻了? 一个妾罢了,若是嫁过去一病死了,也够不上克夫了。” 浅碧身上一寒,再不敢看孟云遥婉约柔美的甜笑。 小佛堂 汤嬷嬷送顾宝笙到了门口,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银子,笑得和蔼可亲。 “姑娘,小佛堂里的油灯,老奴都给点得亮亮的了。 若是有人过来了。 老奴会让扫地的丫头玉儿过来灭灯。 您尽管放心在里头抄经书,外头有老奴给您守着。” 顾宝笙颔首道:“有劳嬷嬷了。” 大家族里的腌臜事,跪佛堂,抄经书可算得上狠的了。 庵堂潮湿阴冷,跪一宿,身娇体弱的姑娘兴许就得落一辈子的病根儿。 若是再把那油灯点得暗暗的,晃晃的,那再好看的眼睛,也会被熬瞎。 即便孟宝筝有个在后院做主的娘,也不见得这几日会过得有多舒坦。 毕竟,经书是要实打实的交到老夫人那儿过目去的。 只是不知孟宝筝会如何记恨她的好姐姐了。 顾宝笙进门,见一面都是顾家祖先的牌位,阴森森的有些可怖。 虽然四周都点了油灯,但牌位处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案台上的烛火格外微弱,总像有人在旁边轻轻的吹气。 一晃一晃的,仿佛鬼魅在朝她招手。 半夏咽了咽唾沫,挺直了腰板,扶着顾宝笙道:“姑娘不必担心,有奴婢陪着。 奴婢打小儿就是个不怕鬼的,会好好儿护着姑娘的。” 顾宝笙看她硬撑着,手抖的模样,心里暖意流淌而过。 她回握了下半夏的手,“这儿是正儿八经的小佛堂,又不是什么山村野庙,有孤魂野鬼的。 你不必害怕。 咱们去亮堂些的柱子底下抄经书就是了。” “不跪着吗?”半夏讶道。 这可是顾家的老祖宗们啊! “若是顾家的列祖列宗知道,想替他们顾家光耀门楣的小儿孙,竟被人偏心得磋磨至此。 想来,就算气得活过来,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该找别人不是?” 半夏见顾宝笙坦荡荡,又说得在理,也壮了几分胆子。 忙把牌位前的蒲团往有烛台的柱子下挪了几个过来。 汤嬷嬷是个收了钱会办实事的,早偷偷叫玉儿在案台下的帘子里放了被辱。 半夏铺好了褥子,见顾宝笙左耳贴在门上,一脸沉思,不由放轻了脚步,也靠了过来。 此时已入夜,小佛堂是后院最僻静清幽所在。 因而即便是轻微的丝丝扫雪声,也会吵醒酣睡中的人。 门外灯火星星点点,像是押着什么堵了嘴巴的人,要秘密处置。 顾宝笙思忖片刻,忽然想起,这小佛堂后,有一处顾府的小后门,是专送顾府或死或伤,或发卖的仆役的。 她原以为顾老夫人和郑绣莲会顾忌一下顾府的名声,过几天再处置犯事的丹蕊和海棠。 但显然,孟宝筝的性子比她们急多了,根本不会管别府上如何看待。 又或许,在孟宝筝看来,处置两个害她丢脸的小丫头,本就理所应当。 横竖,是有郑绣莲和孟云遥替她善后的。 顾宝笙摇头,真是个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丫头。 半夏见顾宝笙脚步轻轻的往窗户边走,又四处摸摸看看。 心里疑惑极了,待顾宝笙从右墙的窗户下,找出一个被青铜铁牛掩盖的狗洞,方恍然大悟。 她取下身上的荷茎绿披风塞到半夏手里,将两人头上的发饰倾数相换,又从怀里拿出些碳笔、胭脂往脸上涂。 低声吩咐道:“你在这里披上我的衣裳抄经书,我去去就来。” 半夏面露担忧,还是点头应下了。 或许从顾宝笙今晚穿了与丫头无二的莲青色掐牙小背心开始,她就该知道,今夜不平。 狗洞颇大,顾宝笙纤细瘦小,加上前世的功夫也不算太差,轻轻松松便从狗洞钻了出来。 她拍拍身上的泥土,见灯火往竹林后门而去,忙提步想跟上。 只是才走两步,脖子上便架了把光亮寒凉的长剑,周围也是齐刷刷的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殿下,抓到刺客了。” 雪白娇嫩的脖颈上登时划出一道血痕,架上的长剑迫使纤细优美的天鹅颈看向台阶。 月华如练,溶溶清辉倾洒在深松绿的长袍上,谦谦如玉的熟悉眉眼从刻骨的恨意里慢慢清晰真实的浮现在眼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澄清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青年一身银白蟒袍,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任空明如水的月华覆上温和俊逸的面容。 五官与记忆中的俊美绝伦不差分毫,只一双凤眸染上了层层寒冰,不复当年的清润和顺。 顾宝笙想过很多次再见秦沐之的场景。 每一次想,都恨不得他马踏成泥,恨不得他五马分尸,恨不得他生不如死。 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用他和余家的鲜血替顾家和崔家洗刷冤屈,祭奠顾崔两家人的在天之灵。 可再恨,脖子上涓涓流淌的热血和痛楚还是将她从滔天恨意中拉回神来。 几乎那恨意只是一瞬间,她便垂下猩红的眸来,只轻轻颤动着长翘如蝶翼的羽睫。 像被美人团扇扑住的蝴蝶,满满都是颤动的不安。 她不住提醒自己。 她是顾宝笙。 还活着的,顾宝笙。 “殿下,这刺客该如何处置?”穿黑甲衣的宋统领压低了声音问他,押着顾宝笙朝台阶正中走。 “啊!”顾宝笙脖颈处的伤痕又是一深,殷红的血,雪白的颈,如红梅映雪,分外妖娆,让人怜惜。 “殿下,这一定是误会啊。”顾明远急出一头的汗,“顾府上绝对不会有刺客,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意图伪装成我顾府人,离间臣与陛下和殿下的君臣之谊的!” 顾明远是一肚子的冤屈说不出来。 今日京城抓了不下四五十个西戎探子,或有茶楼小二,或有青楼清倌 圣上本就龙颜大怒,傍晚又收到奏折,说通州堤坝崩塌,死伤无数,又暴雨连连。 正是雪上加霜,圣上要他与太子和广平王世子商量重修堤坝的紧要关头。 可偏偏,太子刚到此处,便横飞来一名刺客。 身手敏捷之快,一击不中,便了无影踪。 正巧搜寻时,又抓着个顾府的丫头。 顾明远擦擦额上的冷汗,只觉是飞来横祸。 万一这丫头真是西戎刺客,那真是说也说不清了。 见秦沐之银白的蟒袍上,右肩处染了一大块血迹,嘴唇也有些发白。 顾明远忙招呼贴身常随去取上好的金疮药来。 “殿下,这人” 秦沐之却在顾宝笙低头的那一刻,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那样垂头如春柳的柔美坚毅,那样咬唇如桃花的娇艳不屈,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父亲。”顾宝笙咬着娇嫩的唇,贝齿轻启,“你连宝笙也不认得了么?” “宝笙?”顾明远惊道。 他压住怒气,细看了一回。 一双秋水美眸,雪亮醉人,可不是顾家嫡女,顾宝笙吗? 众人也是看在眼里,这丫头面容暗黄,但脖颈却是细腻雪白得跟白玉荷花的花瓣儿一般娇嫩。 顾明远认出是顾宝笙,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祖母不是罚你在小佛堂抄女则女戒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宝笙那个药罐子身子,京城上下的人几乎都知道,十天半月都是在屋里呆着养身子的。 绝没有做刺客的可能。 顾明远头一次觉得,这个不讨喜的女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顾宝笙?”秦沐之喃喃念了一回。 一字之差,果然是天壤之别。 若是顾眠笙被这样抓住,就是玉石俱亡,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眼下的顾宝笙,似乎刚才被吓傻了一般,低头不敢说话,经顾明远问起,又害怕的哆嗦着纤细的身子,泪痕满面。 顾明远急了,“问你话呢!太子殿下在此,你还不速速交代!” 秦沐之见宋统领手上的剑依然悬在半空,左手打了个手势。 “姑娘只需清清楚楚的把事情交代了,殿下不会为难你的。”宋统领收回利剑。 却并没有回鞘,顾宝笙垂眸一眼便看出来。 利剑所指,正好是看她有异,便能一招毙命的方向。 秦沐之,还是这样的性子啊 “殿下恕罪,爹爹恕罪”豆大的晶莹泪珠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宝笙宝笙这是想亲自送海棠最后一程,了却与她间的主仆情谊啊!” 顾相对府中处置丹蕊和海棠的事并不怎么关心。 只是气得问:“不过一个丫头,还要你主子替她送终吗?” “父亲,《孔子家语》云:‘夫损人而自益,身之不祥也。’ 二姐姐今日处置丫头的做法,宝笙恐佛祖降祸于她。 是想念一遍《往生咒》超度海棠和丹蕊啊!” 顾宝笙似是流血过多,体力不支,哭着说着,竟是要晕了过去。 袖口里藏着的纸钱也簌簌落下来,像雪花在阴冷的夜里飞。 泪眼朦胧中,却有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大手环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身上是清新好闻的薄荷松香。 秦沐之鬼使神差伸到半空的手僵了一瞬,又无比自然的收回身侧。 “子珩,你来了。” 挺拔修长的高大男子抱着娇小纤细的女子,站在一处如深绿松枝护着雪白梅花,似如洗碧空托着轻软柔云,说不出的契合妥帖。 楚洵俊美绝伦的脸,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声音寒凉如珠玉:“刺客抓到了,冷三关到了地牢,殿下,不去看看?” 秦沐之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握了握拳,“子珩,顾三小姐还未出阁,还是让顾大人派个丫头送她回去吧。” 楚洵低头看了看窝在他胸口小脑袋,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顾相都不在意,殿下又何须替她担心?” 那腰细得他都怕稍稍用力就会捏断,个头也是娇娇小小。 果真是个半大的孩子。 楚洵觉得,秦沐之多虑了。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秦沐之的想法并非是空穴来风。 也无比庆幸,在顾宝笙倒下那一刻,让她依偎在了自己怀里。 楚洵不听,秦沐之也无法,加上身上又受了伤,又要审问行刺的刺客。 重修堤坝的事也只能暂且挪到明天。 顾明远见楚洵亲自护着顾宝笙,心里十分奇怪,又不敢多问,恐惹了这尊大佛,只好先送太子殿下回府了。 东宫 余若水揭开面纱,细细抚着那张清雅秀气,像是润泽的羊脂玉,但细看,却有好几处裂开的细痕。 胡嬷嬷安慰道:“再用上一瓶桃花露,娘娘的脸就好全了,再不必担心别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救治 白玉微瑕,善贾之所不弃。 但秦沐之那样的天潢贵胄,又怎会像一介商贾那样怜惜她? 余若水嘴角含了丝苦涩哀怨,“嬷嬷,殿下已有一月未回府了。 就算本宫的脸好了,他又如何会待我如初?” 胡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若是只有东宫的人知道了顾眠笙死前的一番话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会子正巧碰上丹阳公主求着太后一同来给顾眠笙添妆。 太医院院判又亲自验出了碎瓷片上的鹤顶红。 人证物证均在,太子妃毒害和亲长公主的事虽处死了数百名宫人,没有被大肆宣扬出去。 可太后皇上那儿却是瞒不了的。 一月来,东宫四周都是守卫森严,余敬然的兵权也被收了回去。 余若水虽是太子妃的名头还在,但已然同冷宫弃妃无二了。 “娘娘,”胡嬷嬷斗胆出了个主意,“不如您说一个地方哄哄殿下。” 余若水柳眉微蹙,她何尝不曾想过。 只是,“找不到兵符,皇上和殿下又如何肯罢休,届时” 恐怕她和余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娘娘何须担心那些,”胡嬷嬷语重心长道:“若是兵符所在之地辽阔。 上天入地的寻,也得一年半载之久。 娘娘不妨趁此时机怀上子嗣,到时候即便是寻不着,也大可有孩子作护身符啊。 再说,那顾家小贱人从前的府邸也还在。 娘娘与她交好,想一想,总记得起她露出的口风的。”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云莺脚步匆匆的进来。 “娘娘,殿下回府了。” 胡嬷嬷眼前一亮,“娘娘?” “容我想想。” 余若水按着额角,有些心烦意乱。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娘娘。” 书房内 秦沐之早换了件圆领绣青竹叶的家常服,身上披着银狐皮大氅,俊逸朗清的脸阴沉得像压顶的乌云。 “已经服毒自尽了?” “是。”宋统领宋瑞回道:“才押到地牢,就自尽了。 陛下得知殿下御赐,也吩咐下来,要殿下好好养伤。 重修堤坝的事,也不必多虑,交给世子就是。” 秦沐之点头,刚张嘴要吩咐宋瑞事情,就听见门外响起余若水黄鹂出谷的娇柔声。 夜深风凉,娇媚的声音听得血性男儿浑身都酥麻起来。 宋瑞听了一耳朵,耳根子都红了。 “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是。” 余若水见屋中无人,方提着食盒进来。 “殿下近日公务繁忙,也不曾好好用膳,人都瘦了。 妾身心疼殿下,特做了殿下爱吃的火腿煨鹿肉c明珠豆腐还有海棠酥。 殿下尝尝吧。” 余若水舀了一勺鹿肉递到唇边,眼中波光盈盈,含羞带怯,说不尽的风流情意,妩媚娇俏。 案旁的琉璃羊角宫灯正巧照在美人屈身的胸口处,正露出火狐皮下齐胸襦裙遮住的白嫩丰盈。 他伸手抚着余若水娇嫩的脸庞:“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只要殿下相信妾身对您绝无二心,妾身就不委屈。” 秦沐之正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不是像楚洵那样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美人投怀送抱,也有了几分心猿意马。 再者,冷她的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 太子府内院都是他的人,也并没什么可顾忌的。 红艳的衣,雪白的肌,让他怔怔想起今晚楚洵抱在怀里的女孩儿。 他喉头一滚,拉住余若水的手,声音低哑道:“今晚,去你那儿。” 余若水红着脸,轻轻的嗯声点头。 顾府客房 楚洵将顾宝笙轻放在翘脚美人榻上。 温热的血不断从脖颈的伤口涌出,胸口以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污渍。 小脸上的脂粉也蹭在了楚洵身上,露出原本绝色天成的模样。 楚洵点了她止血的穴道,但顾宝笙似乎体质不同旁人,殷红的血仍旧涓涓涌个不停。 止血的金疮药敷上去,也被冲刷下来。 凛一眼见那脸毫无血色,越来越苍白透明,忍不住道:“属下回一趟承恩公府,让世子来一趟吧。” 楚洵微微皱眉:“来不及。” 不过,“鬼医已在来的路上了。” 凛一闻言,心下稍松。 顾宝笙昏迷中梦到自己掉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冰湖里。 四周的寒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整个人慢慢的丧失知觉,僵硬如冰。 忽听耳畔有人在说话,下意识伸手乱抓,想要求救。 刚伸手一抓,楚洵身子就是一僵,接着猛地起身甩开她的手,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顾姑娘也是无心之失,请世子见谅。”凛一红着脸,连忙求情。 他真怕冷面阎王会一刀宰了主子的心上人。 毕竟广平王世子是京都闻名的洁身自好,冰清玉洁,如今却被半大的孩子轻薄了。 楚洵极力隐忍,不拂袖而去。 刚坐到凛一端的凳子上,就听见顾宝笙在梦呓。 “救救我” 凛一见指挥使大人冷着脸,只好自己附耳过去。 “怀里怀里的芙蓉丹,救” 凛一喜道:“大人,顾姑娘怀中的芙蓉丹可救她一命。” 他虽听世子爷的吩咐,但也不是时时刻刻,譬如顾宝笙沐浴更衣时都在的。 原以为芙蓉丹已经被顾宝笙用了,如今得知丹药还在,凛一只觉是天降大喜。 可,指挥使大人薄红未褪的脸更冷硬难看。 “你要本座碰你家主子的未婚妻?” 凛一身子一抖,点头不是,摇头更不是。 通知主子前来,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一介暗卫,碰了主子未婚妻,就是以死谢罪,也不配啊。 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还是大人来吧。” “嗯?” 对上楚洵杀气冷冽的眼神,凛一道:“大人是京中家喻户晓的正人君子。 主子明理,自会明白这是大人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的举措。” 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想。 他发誓,京城上下怀疑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或不举,或断袖的,绝不止他一个暗卫。 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罢了。 楚洵胸腔的怒火腾腾而起,几乎喷薄欲出。 奈何,他答应了杜少擎要保他未婚妻。 此刻即便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厌恶嫌弃,还是伸出了骨节分明,又匀称修长的手。 刚放到顾宝笙胸口,就听凛一惊喜道:“姑娘,您醒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交易(内置pk活动公告) 顾宝笙的意识仍有些涣散,无辜茫然的秋水眸盯着楚洵,仿若单纯童真的稚子。 楚洵迅速的收回手,俊脸薄红更甚,连脖颈也泛出淡淡害羞的浅粉。 活了二十余载,他还从未有过如此羞愤欲死的时候。 顾宝笙还沉浸在梦中,眼前还是苍苍茫茫,混沌一片的浩渺烟波。 她梦到救她的人塞了一只暖手炉在她胸前,又一声不响的离开。 放在腰上的右手吃力的想抬到胸前,又无力的垂下。 像软软可怜的受伤奶猫儿,等着主人的救赎。 “大人!”凛一着急。 楚洵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纤细的手放到胸口处。 拿起前襟上的小盒子,扶着顾宝笙靠在他怀里,喂她吞食丹药。 芙蓉丹入口即化,血流愈加缓慢,渐渐止住。 顾宝笙冰冷的身体也像融在沐浴的暖暖香汤中,渐渐有了暖意。 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气又盈盈袭出,楚洵不由轻皱了下眉。 “我说,大晚上的,你叫老夫来就是看你调戏小丫头吗?” 来人一头长长的辫子,衣衫褴褛得像乞丐,左右脚的鞋也反穿着,但眼神犀利如鹰,炯炯有神。 凛一认出来:“鬼医先生,请快些帮姑娘把把脉吧。” 鬼医挑眉,一脸兴味的看向红脸的楚洵。 “把脉。”楚洵冷冷的扔了两个字,仍让顾宝笙靠在自己的怀里。 鬼医挑挑眉,三指触在顾宝笙左手腕上。 “用了芙蓉丹,老夫也是白来一趟啦。”鬼医打了个哈欠,“反正命已经救回来了。 这身子能不能生孩子,就不是老夫的事儿了。” 凛一一惊,鬼医已经渺无踪影。 楚洵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了然。 “咳楚大人?”顾宝笙偎在楚洵怀里,清醒了些,惊讶的侧头看他。 一人钟灵毓秀如仙,一人暗黑深沉如魔,昏淡暖黄的光影下一时相顾无言。 这举止过于亲密,凛一提醒,“大人,时候” “我想与大人做个交易,还请大人屏退旁人。”女孩儿语气虚弱但果断坚决。 凛一摸不着头脑,见楚洵点头,只好守在门口等。 “重修堤坝的事,宝笙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知道了。” 女孩儿垂下长长的羽睫,“京中多闻,楚大人冷心冷血。 金钱美人也不能让大人动半分凡心。 大人胸怀天下,宝笙想,定是承恩公府世子答应了大人,能在堤坝一事上相助,大人才会对我出手相救。” 通州处地温暖,历来就有水患之祸,冬末春初尤甚。 堤坝崩塌却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需要的米粮钱财也定是前所未有的繁多。 楚洵毫不掩饰眼里的怀疑和探究:“顾姑娘是深闺女子,与本座也并不交好。 何以相助?” 顾宝笙并不气馁,浅笑道:“区区闺阁女子的钱财自然不够,可是堂堂储君的钱财,可就未必了? 大人,储君假装遇刺,意图逃过重修堤坝,自掏腰包 这样心无百姓的储君,不该给他一些惩罚吗?” 楚洵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顾宝笙却不以为然,前世她送秦沐之和哥哥一人一件金丝软猬甲。 秦沐之假装受伤博取圣宠,陷害他人的事,做的并不少,她又怎会不知那个人的假仁假义。 既能撇开通敌西戎的嫌疑,又能避开自出米粮,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为何这样做?” 顾宝笙无奈而淡然一笑,“我不想欠他。” 且,她还有自己的深仇大恨要报。 慈竹阁 孟宝筝望着小山高的书册,气得一把推倒:“你说什么? 凭什么那个贱人都能不抄经书了,我还得抄! 我这就告诉娘和姐姐去,要她不得好死!” 刚转身,就见孟云遥和一脸心疼的郑绣莲站在门口。 “娘,姐姐!”孟宝筝登时底气十足,兴冲冲道:“咱们这就找爹评评理去,再把那个贱人送到乡下庙里,让她” “啪” 孟宝筝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打我?你敢打我!” 说着,就要扑上去打孟云遥。 郑绣莲拦住她,“筝儿,先听你姐姐的话!” 孟云遥温婉的脸寒意沉沉:“人家不抄书,是有本事让人看不出她装病。 你呢?你还不知道如今外面口口相传的是什么难听话吧?” 孟宝筝不服气的瞪她,“再难听有说你拖油瓶,不要脸贴萧府的话难听?” 孟云遥的脸一白。 平生最恨有人提她身份卑微的事,可孟宝筝似乎有意要戳她心疼。 骂骂咧咧道:“又不是爹亲生的顾家正经小姐。 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摆谱?还敢给我脸色看!” 郑绣莲一脸愧色的试着安慰孟云遥。 孟云遥却是转身就走,冷笑道:“好,你们如今都不必我出谋划策,要自奔前程了。 成,今后你孟宝筝的事,我就再不插手。 等着看你飞黄腾达!” 孟宝筝骂了一通,自觉心里的气消散不少,根本不理会孟云遥说的话。 反正,有娘在,娘让她帮,她还不是得帮! “娘,姐姐不管我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郑绣莲见孟宝筝不过几日就消瘦下来,顿时没了刚才想劝解孟云遥的心。 心里也有些埋怨孟云遥小气,行事不够聪颖,害得孟宝筝名声受损,又甩手不管。 “筝儿乖!”郑绣莲怜爱的摸着她被打肿的右脸颊,愈发对顾宝笙恨之入骨。 若是她再坐视不理,恐怕那死丫头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杏儿,吩咐下去” 风辞小筑 顾宝笙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忽听外面一阵吵嚷声。 “姑娘本就是老太太处罚,要抄经书c吃斋菜的。 厨房只有这些剩的素菜,奴婢不端来,难不成还得让姑娘饿着肚子吗?” “剩的是剩的,馊的是馊的。 我竟不知咱们相府这冬日里剩的饭菜馊得这般快!” “你乡下来的,自然不知道咱们相府的饭菜不比山上的粗糙。 精致些的饭菜坏得快些也是自然咯!” “翠荷,谁在外面吵?”顾宝笙虚弱无力的问道。 翠荷不肯说,“姑娘” “把外头的丫头带进来说话!” ------题外话------ pk活动来啦~ 1时间:6月23日中午12点——6月26日中午12点 2内容: 1收藏并评论文文的宝宝,奖励10xxb,一个id一日一次 2打赏赠送鲜花c钻石c五星评价票或其他道具的宝宝,奖励30xxb ps:打赏的宝宝要在评论区留下言哦,不然清清没法发奖励 每晚12点前,当天的奖励会发放完毕~ —— 3更新时间:一更照常,零点过七分,宝宝们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啦~ 二更晚六点 币币不多,一点心意,请宝宝们踊跃参与啊! pk就靠亲爱的宝宝们鼎力支持了,么么哒︿( ̄︶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惩处(PK二更求收) “刚才是你送了馊饭,还在外面大呼小叫?” 隔着屏风,送饭的翠柳看不清顾宝笙的神色,却听她语气恹恹,愈发相信郑姨娘说的话没有错。 这三小姐的病,就是装的! “三姑娘,奴婢照夫人吩咐,规规矩矩的来送饭。 您不见奴婢就算了,可这平白想要污蔑奴婢,奴婢可是不依的!” 翠柳扭着身子,语气轻蔑十足。 姑娘又怎么了? 后院做主的可是夫人。 若是顾宝笙今日敢处罚她,自有夫人和顾老夫人前来做主。 届时拆穿她装病的伎俩,才叫圆满! 顾宝笙语气淡淡道:“就算我今日污蔑你,你又能把我怎样? 半夏吩咐下去——今日谁来替我重重的打了这个丫头,我这月的月钱就全给她了!” 翠柳嗤笑一声,风辞小筑的丫头都是夫人打了招呼的,谁敢打她 “啪啪!”一个个头小小的丫头飞快进屋,逮着翠柳的头就是两巴掌,“奴婢圆月,这就帮姑娘分忧!” 说着,就把翠柳拖出去,按在地上,左右开弓打起来,打得翠柳哇哇直叫,一张脸登时就肿成了猪头。 风辞小筑藏在角落里偷懒的丫头,个个悄咪咪的探出头来。 很快,便有个婆子往松鹤堂报信去了。 松鹤堂 郑绣莲帮着顾老太太挑寿宴那日要穿的衣裳首饰。 一口一个“年轻”c“肤白”c“有福气”,哄得顾老太太皱巴巴的脸笑咪咪得全是褶子。 “老太太,太太,风辞小筑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啊!”顾老太太嫌恶道。 上了年纪的人最厌恶有人成天在耳边一惊一乍的,尤其还禀报这种扫她兴致的事。 若不是几日前顾明远亲自跟她说了太子和广平王世子可能看上了顾宝笙的事,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个丫头。 顾宝笙受了伤,却并不见那两府派人送补品。 可见人家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把顾宝笙放在心里的。 这个孙女儿既不能生养,又克夫,吃着府里的闲饭还到处惹事 顾老太太越想越嫌弃,“不是什么大事,你就” “娘!”郑绣莲笑道:“笙姐儿身子不好,也不妨听听这婆子的话。 万一真要出了什么事,那承恩公府的人不得在朝上找老爷的麻烦吗?” 顾老太太恨得笃笃笃的把拐杖往地上戳,“说!” 婆子略去了翠柳送饭一节,只说顾宝笙嫌府里饭菜不好。 又说老太太偏心,远不如承恩公府的杜老太太亲近,叫人狠狠打了厨房的翠柳出气。 “好啊,果然是翅膀硬了,不把我放眼里了。”顾老太太手哆嗦着道:“扶我去,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风辞小筑躲着看热闹的丫头见顾老太太气冲冲的赶来,一溜烟儿出来请安。 倒是顾老太太见一个小丫头把翠柳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吓了一跳。 “还不快停手啊!”郑绣莲斥道:“没心肝的东西,见到老祖宗来了,还敢这样粗鲁。 当心吓着了老祖宗!” 顾宝笙在屋里,听出了她的指桑骂槐。 “祖母和姨娘怎么来了?”半夏和翠荷扶着顾宝笙缓缓的走到院中给顾老太太见礼。 “笙姐儿,不是我说你。你既然病着就好好养伤。”郑绣莲柔声道:“老祖宗的寿宴就要来了。 喜庆的日子,你这打打杀杀的,也太不合规矩了。” 顾老太太十分不满看向顾宝笙,等着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祖母,寿宴在即,可这厨房的丫头却给我端馊饭。我一问起,她竟说府上受罚的主子都吃这个。” 顾宝笙笑了一笑,“我吃这些馊饭不要紧。 可寿宴繁忙,万一哪个丫头端错了饭菜,把我这一份儿送到客人面前。 那咱们顾府的脸面岂不是全坏在这份馊饭上了?” 半夏行礼,转身从屋里端来馊饭作证。 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上浮了一层沫子,零星散着几块土黄色的窝窝头。 翠柳傻了眼,她记得早前不是让月季换掉了饭菜吗?这饭菜,怎么还会在这里? 她不知道,顾宝笙早吩咐了半夏将东西暂且倒在了高脚架上的花瓶中。 郑绣莲僵笑的解释道:“就算丫头不对,你来告诉我或是老祖宗替你处罚不就是了? 这样喊打喊杀的,可不像样子啊!” “我何尝不想这样”顾宝笙叹气道:“可是姨娘代着我娘的位置理家,总是顾虑太多。 我说这丫头不对了,她竟还说要找姨娘做主。 可见姨娘平日里待这些丫头太不严苛了。” 郑绣莲掌管中馈十二年,从未有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 她给翠荷递了个眼色,翠荷就哭着爬到顾老太太脚边。 “老太太,是姑娘冤枉我啊!她看不惯姨娘,又怕我说出她装病的事,想打死了我栽赃到姨娘头上啊!” 顾老太太原本对顾宝笙的不满,登时转嫁到了郑绣莲。 原因无他,顾宝笙是实打实受了伤的。 但这样隐秘的事情,若非顾明远求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郑绣莲便认为是她老眼昏花,受了顾宝笙装病蒙骗才放人的? 郑绣莲也是奇怪,老太太听了话,不盯着顾宝笙,反含着怒气看她。 “老祖宗” 墨琴匆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顾老太太看郑绣莲的神情愈发不善。 “好了,翠柳污蔑主子,远远发卖出去就是了。至于那个丫头” 顾宝笙抢先道:“是宝笙吩咐她打的,祖母莫怪。” 顾老太太抿了抿唇,见圆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两串钱,不满的问道:“她打了人,你何至于赏那么多给她?” 这丫头拿她府上的钱当什么了! “是宝笙承诺她的。”顾宝笙莞尔,“风辞小筑的丫头使唤不动,只好用孙女一月的月钱来做赏赐让她们帮忙了。” 顾老太太这下的脸是真黑了。 堂堂相府嫡女,一月的月钱竟只有两串钱,那十两银子的份例拨给谁了呢? 顾老太太更在意的是,寿宴的寿礼若是由郑绣莲接手,那岂不是全要落在郑绣莲手里。 郑绣莲喊冤:“娘,其实” “寿宴人多,你一个人恐怕也管不过来。”老太太定了下来,“让墨琴帮衬帮衬你。” 话落,又语气慈爱的对顾宝笙道:“好好休养,一会子让墨琴给你带伤药过来。” 郑绣莲低头,猩红的眼里满是怨恨,走过顾宝笙身边,低声道:“姑娘嘴巴果然伶俐。” “姨娘过奖了。”顾宝笙淡淡的转身回了房门。 月季惴惴不安的跟在身后,忽听顾宝笙道:“府里我吃药多,如今祖母寿宴又得备礼。 你跟李管事的女儿交好,便把那幅《梅花攒寿图》拿给她帮忙当了。 到守鹤斋买一份翡翠寿桃刻平安金鼠回来吧。” 因着顾老太太帮了顾宝笙撑腰,接下来的几日,风辞小筑格外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转眼到了顾老太太的六旬大寿,府里一片喜庆洋洋,人流如织,唯有顾宝笙仍旧称病。 郑绣莲在花厅热络的招呼着众位夫人,她的大嫂守仁伯夫人管氏也与有荣焉。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鼻头,眼里带着商人的和气精明。 “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不见三姑娘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汤药。PK一更求收,评论有奖 梅花送香,觥筹交错,满屋都是喜气祥和。 众人见上首的萧老夫人和顾老太太相谈甚欢,萧灵姝和孟云遥也是相处融洽,不由纷纷向郑绣莲道喜。 毕竟顺利的话,等郑绣莲一扶正,下半年孟云遥一个五皇子妃是跑不了的。 苟嫣儿坐在孟宝筝旁边,笑问道:“往日你不是最喜欢你姐姐了,今儿怎么丧着脸?” 孟宝筝之前顶着遗腹子的名头,明面上还没有人敢不敬重她。 可这些日子,随梅花宴嫁祸c出丑的事传开了,她在府里却愈发不受重视。 连带着母亲也劝她收敛。 这个姐姐之前信誓旦旦的跟自己保证,说要让顾宝笙付出代价。 一转眼,还不是贴着萧家人,把自己忘到后脑勺去了。 想到那日她还打了自己一巴掌,孟宝筝就笑道:“我是在担心姐姐啊。 娘不出三月就要扶正了,我是出生在顾府的,改做顾姓没什么。 可是姐姐的姓氏怎么改啊!”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一圈人都听得到。 众人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有人想着触霉头。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扯出了郑绣莲十多年前的风流韵事,一时间谁都不好开口说话。 顾老夫人也是不悦的瞪了孟宝筝一眼。 倒是郑绣莲的大嫂守仁伯夫人管氏见有家丁抬着各式各样的寿礼,打圆场道:“今儿是老太太大寿万福的日子。 有这么多的书画珍宝做寿礼,不如给咱们开开眼界!” 管氏是商人出身,一向是无利不起早。 手底下恰有个古董行,看寿礼也是为了探探哪个府上的东西好,她好做生意。 再说,她的小姑子郑绣莲也承诺了,今日看上了哪些东西,私下做些交易也没什么。 虽说有私心在,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忙道了声好。 管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个沉水香雕海棠的盒子。 “哟,这东西可是好看!”繁复的花枝,淡雅的香气,一见就不是凡品。 管氏眼里闪着精光。 “舅母好眼光。”孟云遥笑道:“这是笙妹妹知道老祖宗过寿,特在守鹤斋买的。” 守鹤斋跟管氏的古董店是死对头,可顾宝笙身为郑家的半个亲戚居然在守鹤斋买,管氏又赞扬了这东西的做工。 一时管氏便有些下不来台,强撑着笑意道:“这盒子不错,就是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 墨琴站在一边,轻轻打开了盒盖。 一阵腐臭的气息登时发散出来。 顾老太太一看,登时气得倒仰过去。 “老夫人!”墨琴忙过去给顾老太太顺气。 隔得远的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探头。 这一看,翡翠寿桃刻平安金鼠的金鼠被人挖了去,却塞了一只腐烂多时的死老鼠。 老太太生肖肖鼠,又是今日过寿,个中诅咒之意,太过明显了。 “这顾三小姐怎么能这样,亲亲的祖母啊!” “恐怕是不服气吧。”知道些的便道:“听说顾三小姐梅花宴回来被冤枉了,被罚抄了几天经书的。 后来老太太开恩,才唉,记仇啊。” “墨琴,去把她带过来!”顾老太太气道:“我要亲自问她,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要这么诅咒我!” 一时端茶的,安慰的,纷纷凑了过来。 风辞小筑 顾宝笙坐在秋千上晒太阳。 前院很吵,但后院很静,美人靠在秋千后座上,眯起眼睛,淡雅慵懒,像沉睡的夜来香。 月季端着托盘过来,“姑娘,该喝药了。” 她的手有些许颤抖,嘴唇也比往日要红艳。 顾宝笙眯起美眸,有些昏昏欲睡。 半夏接过托盘,低声道:“太阳晒久了,姑娘想睡觉。 你赶紧去屋里把安神香点上,一会子我服侍姑娘喝了药再过来。” 月季抿了抿唇,暗想这几日顾宝笙对她还算信任,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忙回了屋子。 月季一走,顾宝笙就睁开了眼睛。 半夏道:“翠荷在翠玉湖那边瞧见了,郑家公子喝醉了,正有小厮带着她往这边呢。” 顾宝笙一笑,“好,那咱们去找棠姐姐和薛夫人吧。” 月季回房拿出莲花纹银香炉,脖颈一疼,人就晕了过去,莲花纹香炉也倒在了地上。 郑先勇趔趔趄趄的推门进来,眼神迷离的叫她:“美人儿!等我等急了吧! 放心,今日就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不会有人打扰的。” 寿宴需要的人手多,风辞小筑大半的仆人都被唤去帮忙了。 少部分没走的,收了郑先勇的打点,也早早的作鸟兽散。 一时间,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郑先勇是真的喝醉了,想着有这样的绝色美人疼爱,他半点记不得孟云遥提醒的装醉。 脑子里满是顾宝笙娇羞的媚态,让他恨不得立马把美人压在身下。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伸手就朝床上的人摸去。 前厅 等了许久的顾老太太只见到墨琴带了个小厮回来。 “人呢?” 管氏见是郑先勇的随从白鹅,不由问道:“公子喝醉了,你不陪着他,上这儿来做什么?” 白鹅哭道:“公子,公子他不见了啊!” “什么!”管氏跳起来,“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 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没了,她就不要活了! 白鹅战战的解释道:“奴才是一路跟着公子的。 可是可是路过风辞小筑,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公子。 奴才见是顾三小姐,本是想行了礼就走的。 顾三小姐却说,奴才一个人扶着不方便,她便唤了个丫头说要一同送公子去客房。 奴才想着有三小姐派人相送,便去了厨房要醒酒汤。 谁知谁知回来根本就没有看到公子!” 话一出,管氏心里的焦急全都化作了惊喜。 不愧是她的好儿子,一出手就能娶个富贵命的女人。 一定是上次先勇来顾府的时候,顾三就倾心于她的好儿子了。 虽说主动勾引有些下作,可到底是她儿子魅力大不是? 若是有了顾三儿的嫁妆银子,日后她根本就不用去讨好什么小姑子了呀! 心里虽这样想,管氏面上却严肃异常:“老太太,您听见了,先勇可是在顾三小姐那儿不见的。 于情于理,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题外话------ 宝宝们,求支持,求评论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太监。PK二更求收,评论有奖 交代? 顾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 她大好的寿宴被搅和成这样,她找谁要交代去! 郑绣莲猜到是大女儿的手笔,心里有些不安。 “祖母息怒,”孟云遥袅袅站起来劝道:“园子大,或许表哥酒醉,一时迷路也是有的。 笙妹妹年纪虽小,却是在庵堂清净地长大的。 到底怎么回事,也得咱们先找到了人再说,不能就这么冤枉了妹妹呀!” 孟云遥语气温和,说话柔缓,十分为顾宝笙着想。 跟方才语出讽刺,不识大体的孟宝筝比起来,登时高下立现。 萧老夫人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也赞同道:“云遥说得不无道理,究竟怎么回事,总要先找到了人。”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就这么定了顾宝笙勾引的罪名,的确有失偏颇,也损了顾家风清气正的名声。 顾老太太听了劝解,心里这才舒坦些。 又暗想那孙女应该不会这么没规矩,“好,那咱们就去找找看。” 众人一路分花拂柳而过,愈近风辞小筑,愈是花明柳媚。 小筑建在一方凌凌碧波上,琪花瑶草周相环绕,云雾渺渺绕水而居,万竿翠竹交相掩映,眺目远望而去,仿若蓬莱仙境。 景致清明水润,荡涤人心,引得众人看热闹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可才至风辞小筑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女子的哭喊声,还有男子粗喘中的声声安慰。 方才清淡的心思顿时又八卦起来。 “果真是三小姐呀” “那么个剔透的人儿,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笙妹妹!”孟云遥脸上满是焦急不安的惊呼道,连带顾老太太也是一阵头晕目眩。 管氏市井人家出身,没书香门第那么多讲究,又是成心想讹上顾家的。 当下就撒起泼,扑到房门口哭喊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 好端端的来吃酒,怎的让那个克夫的女人害了呀!” 纳闷不解的人找到了原因。 三姑娘克夫嫁不出去,若不使些手段,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孤家寡人? 管氏掩着帕子的嘴角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舅母,笙妹妹只是只是不懂事罢了。” 孟云遥咬着唇角,愧疚的道歉:“都怪我,上次笙妹妹偶然见到表哥,比平日都活泼了些。 又向我要了些表哥平日喜欢看的诗书,我我竟迷糊至此!” 果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才想法子勾引的! 管氏哭道:“你是个好孩子,谁知道人家存的什么心思害人呢! 我郑家,要不起这样克夫的媳妇。” 她两眼通红道:“老太太,您就说吧,该怎么办!” 这是光明正大的讹上她顾家了? 顾老太太脸色铁青,心里早把姜德音留下的嫁妆产业飞快盘算了好几回,暗道不能给这泼妇好东西。 但是眼下,顾家的脸面还是要维护的。 她勉强道:“若真是笙姐儿有什么不对,也得等明远来处置啊!” 顾明远陪着一众大人在前院景明楼喝酒,还没过来,眼下都是做不了主的妇人,管氏的逼问便落了下乘。 “好,那就等着顾大人来堂堂正正的给我儿做个主!” 若是寻常姑娘出了此事,都是姑娘家人找上门要赔礼。 到顾宝笙这儿却完全反了过来,甚至可能顾家低三下气,人家都不肯收她做媳妇。 顾老太太只觉前六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孟云遥见萧灵姝母女的脸色都和悦了几分,便顺水推舟道:“祖母就这样也不像样子。 还是还是让笙妹妹穿好衣裳出来说话吧。” 一众人守在门口听大家闺秀的活春宫,也着实不像样子。 顾老太太想了想,便让众人都往后退,因知道郑先勇是醉酒迷糊的,便派了几个粗使婆子去撞门。 里头翻云覆雨的郑先勇听到砰砰的撞门声,登时吓得腿一软,扯着嗓子道:“叫什么叫! 你大爷正爽着呢!” 外头的嘲讽声,撞门声不绝于耳。 郑先勇脑袋晕乎乎的,没提裤子便从床上翻下来,“让你坏大爷的好事” 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摔在地上,接着就是郑先勇的尖叫:“啊!” 管氏听他叫得撕心裂肺,也跳上前,跟粗使婆子们一起撞。 哗啦一下,门被撞开了,一股腥臭气,酒屁臭味扑面而来,几个婆子干呕了几下。 管氏却在开门那一瞬,跪倒在郑先勇身旁,尖叫起来:“先勇!” 众人听那声音都扭曲的变了样子,忙上前一探究竟。 未出阁的姑娘们还没看到个什么,自家的母亲早一手蒙了上去。 只见郑先勇赤裸着下半身,裤子落在脚踝边上,腰下倒着荷叶托莲花模样的莲花纹银香炉。 荷叶边儿上却满是血迹,还有个血肉不清,散着膻味儿的东西。 顾老太太这会子是真要气得两脚一蹬死了! 众人也是惊讶不已,一段风花雪月竟让守仁伯府的世子成了——太监! 管氏疯了一般,扑到床上去,把一身青紫的女子拖到地上打。 “你这个克夫的贱人!害死我儿子了!要你下作不要脸!” 女子一头散乱的头发被泪水黏在脸上,娇娇弱弱的哭着。 众人不好相劝,孟云遥见此情状,强自镇定道:“舅母,笙妹妹也是无心之失。 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怪她了!” 管氏散着发髻,哭闹道:“谁跟她是一家人?没进门儿就害得我儿 这是要我老郑家的断子绝孙呐!” 这是不肯娶顾宝笙的意思了? 孟云遥见顾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便问道:“舅母这是何意? 笙妹妹好歹也是咱们相府嫡女,此事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她担忧的是,管氏一气之下不肯让顾宝笙进门,连带她的计划也被打乱。 “算了?”管氏有些疯魔的笑起来:“哈哈她要我儿下半生都无依无靠,难道不该给我儿作一辈子的妾室,伺候他穿衣洗漱吗?” “就算如此,那舅母也该先放开笙妹妹啊! 这般衣不蔽体,成何体统?”孟云遥忧心忡忡,倒是孟宝筝高兴得嘴角高扬。 这个贱人,再不能跟她抢承恩公府的世子妃位了! “大家都说什么呢,这般热闹?”一阵芬芳清新的香气传来,声音空灵软糯,众人不由心神一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胭脂PK一更求收,评论有奖 女孩儿一身宫缎素雪绢裙,外罩雨过天青色软烟罗绣绿萼梅披风。 雪白面纱覆面,额头光洁饱满,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纤纤素手捧着掐丝珐琅梅花手炉,细腰楚楚,暗香盈盈,娇音软软,临水而来,恍若洛神仙子。 孟云遥见她安然无恙,眼中的恼恨一闪而过,攥紧帕子便率先开口质问:“笙妹妹,先勇表哥醉酒。 小厮扶他回去扶得好好的,你怎么能半路就把他丢给一个丫鬟呢? 你还小,身子又弱,亲事自有祖母c爹爹替你做主。 如此行事,不是让咱们顾府蒙羞?” 这话众人都听明白了。 想来是顾三姑娘原本是想亲自勾引的,但是身体虚弱,便只好先让丫鬟伺候,而后自己再来顶替的。 可不巧的是,方才寿礼诅咒的事被拆穿了,让顾老太太大怒,这才坏了事。 “姐姐说什么呢?”顾宝笙抚着暖和的手炉道:“今日天和日暖,我在飞红亭晒了一天的太阳。 根本就没见过郑公子,哪儿来的把他丢给丫鬟? 我也很好奇,郑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不妨跟我说说吧。” 孟云遥不语,这样的事,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好开口? 管氏见顾宝笙容貌绝俗,一身都是天生娇养的贵气,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再无传接香火的命,那家财万贯的命总要有吧! 这顾宝笙,她赖定了! “我不活了!”她直直的朝顾宝笙扑过来。 还没够到顾宝笙的手,就被人猛的推到在一边。 “你!”管氏的金钗摇摇晃晃的掉在地上,她飞快捡起金钗,怒道:“你敢” “敢什么?”薛慕棠一脚踏在门槛上,踩碎了一块木头,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办案,最讲究的就是人证物证均在。 我说守仁伯夫人,您无凭无据的就要扑过来杀人,是想跟我去府衙走一趟吗?” 管氏抿嘴,有些发憷。 观望的孟宝筝不高兴了。 顾宝笙都快嫁给太监做妾了,薛慕棠凭什么来管她家的事情? “薛小姐,”孟宝筝嘲讽道:“这是在咱们顾府,又不是京城府衙。 您平白无故吓我舅母做什么呀? 再说了,笙妹妹诅咒祖母的事儿,还有让丫头害表哥的事儿。 大家都看着呢!谁说无凭无据呀。 你不能因为和笙妹妹交好,就偏袒她呀!” 众人一听,也频频点头,觉得有理。 “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吧?”薛慕棠双手环抱,好整以暇道:“说亲的话,你跟宝笙是一家人。 可你却偏着你舅母说话。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跟你舅母才是一家人呢?” 孟宝筝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恨声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所以二姐姐认为,这些事都是我做下的了?” 顾宝笙软软的问道,声音如清甜的水润过心田,十分轻柔。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认为啊!”孟宝筝站出来指着屋里女子:“这丫头是笙妹妹的,屋子也是笙妹妹的。 不是你做下的,怎么都在你房里了?” 有孟宝筝在前呼呼啦啦的抢在前头挡着,孟云遥也不着急,静静等着顾宝笙的回答。 她并不怕,所有的事她都做了后手。 郑先勇心里有她,只要到时候把这些事都推给顾宝笙,郑家势必会将顾宝笙虐待致死。 她只需等着郑先勇孝敬给她银子就好。 “可是我今日一早就不在房里啊!” 孟宝筝恨恨的看一眼薛慕棠,“妹妹不会说是跟薛姑娘在一块儿吧? 薛姑娘跟你交好,她的话怎能作证呢?” 亲疏远近有别,薛慕棠光明磊落,又是府衙的女捕快,其实并没有什么撒谎的可能性。 但孟宝筝一说,即便有薛慕棠作证,那众人心里也不会全信了。 “谁说只有棠姐姐一个作证了?”顾宝笙轻笑道:“姐姐只见到她,就没看到后头的任姑娘和余姑娘吗?” 众人往她身后一看,可不是任可兮和余若洇携手走过来吗? 人手一只胭脂盒子,脸蛋也比平日看到的粉润许多。 “今日祖母寿宴,我带病不能出席。想着风和日暖,花开正好,便随手在飞红亭拿红梅花瓣儿做了胭脂。” 孟云遥的手紧了紧,就听顾宝笙徐徐道:“任姑娘和余姑娘是一大早就碰到我的。 试问,我是如何神机妙算,知道郑公子一定会醉酒,一定会路过风辞小筑,又一定会到我的房间呢?” 风辞小筑是当年姜德音休养之地,有十数间房间,郑先勇一来就到了顾宝笙的闺阁,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是有妹妹的丫头带路吗?”孟宝筝咄咄逼人道:“她是风辞小筑的丫头,没有主子的吩咐,怎么敢随意带外男进来?” “这也正是我想问姨娘的话。” 顾宝笙嘴角的笑意太温和,让郑绣莲的心中愈发不安。 “海棠c月季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丫头。 可一个在梅花宴弄错了我的比试之物,一个更是在风辞小筑私藏戏文情诗。 我不求姨娘待我如亲女,只求姨娘日后为我挑选丫鬟时,莫要再识人不清了。” 一声叹息,半夏就捧着证据上前。 有人边看边念道:“‘有美佳人兮牵我情肠,徘徊不见兮只隔东墙。’” 又一首写的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字迹怎么那么像” 人群里有人惊呼道:“倒像是大小姐的字迹!” 孟云遥当然抵死不承认,那首词她是回过郑先勇的,可早就被她撕碎扔了,这首 “笙妹妹,就算你心里怨我恨我,可怎么能让人仿我的字迹,写这些淫词艳曲来害我!” 孟云遥颤抖的声音含了泪意。 “既然姐姐不认,那我们便审审这丫头好了。” 月季屈辱的拿撕碎的衣裳盖在身上。 像是被顾宝笙此言威胁一般,一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顾宝笙不慌不忙道:“月季,那你手上戴的金珠子手钏怎么从郑夫人家的玉梅楼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断亲。PK二更求收 “你是我府上的二等丫头,一月月钱不过几串。 这样贵重的东西,到底是你偷的,还是受了某位官员的指使。 意图破坏咱们顾府和守仁伯府的关系呢!月季,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若是单纯的偷东西,自己府上随意处置也就罢了,可若是牵扯到了朝廷之事,那便不能从轻发落了。 照南齐法律,重罚者会受凌迟之刑,其家人会被一同发卖到西河,三代为奴。 月季面色惶恐,办砸了事,孟云遥不会放过她和家人。 凌迟之刑更是残酷,她要死了,总要拉个垫背的吧。 月季重重往地上一磕,咬牙道:“是大小姐赏给奴婢,逼着奴婢替她办事的!” 众人哗然。 萧老夫人的面色几不可察的沉了一沉。 孟云遥捏着手帕,怒极反笑:“月季,我还没说你偷了我的东西,你反倒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月季梗着脖子道:“奴婢是风辞小筑的丫头,若不是大小姐赏赐,奴婢哪里来的这样的东西? 您赏东西时可是亲口告诉奴婢的。 只要三小姐做了郑公子的妾,就让奴婢也陪着伺候,一定要牢牢把银子给你守住了! 大小姐,人在做,天在看,奴婢敢对天发誓,口里有半句假话,便烂了舌头,不得好死!” 孟云遥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当即就对管氏发起誓来,“舅母,那丫头谎话连篇,云遥发誓,这些事都与云遥无关,否则天打雷劈!” 管氏却是看到那金珠子手钏的时候就傻了。 她知道郑先勇喜欢孟云遥,但不知道这个傻儿子把这样好的东西都送了人。 那还是她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 孟云遥当手钏寻常,赏了丫头,那往日府里的金银财宝恐怕更是搬弄得数不胜数了。 最可恨的是,这个女人设计了自己的儿子,害得她郑家断子绝孙! “云遥,我儿待你不薄啊!”管氏根本不听她的解释,阴森的冷笑道:“既然你不当我儿,不当咱们郑家一回事。 日后,咱们两家就一刀两断,你欠了我郑家哪些好东西,我自会到铺子上一一查了,让你还回来!” 孟云遥绷紧的心弦啪的一声就断了,没了郑家钱财的支持,那她该如何铺路。 也顾不得自己往日淑女袅袅的模样,拉住管氏道:“舅母,你听我解释啊!” “别解释了。”管氏看着半夏手里的两首词,掐断了孟云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恍惚一笑道:“你回我儿书信时,我见过的,那就是你写的。 做什么非得把我当傻子?” 与五皇子定了婚事,却依然和表兄纠缠不清,甚至为了钱财害得表兄成了太监。 往日孟云遥的形象有多温婉美丽,此时便越让人胆寒心战——活脱脱就是一条美女蛇啊! 萧老夫人本是想来议定亲事,只等郑绣莲一扶正,孟云遥就聘为正妃的,可眼下 “顾老太太,”萧灵姝扶着她的手道:“我祖母身子不适,我们就先回去了。” 顾老太太生怕没了这门皇家亲事,忙要留人,却见前来诊治的大夫和薛慕棠一同出来。 “顾老太太,”薛慕棠开口道:“我怀疑是另有他人,有意伤郑公子性命的,可否问郑姨娘几句话?” 郑绣莲早在管氏说要断亲那一刻,整个人就慌了,一直想着赶紧送信给哥哥,缓和关系。 猛听薛慕棠要问话,又是一惊:“薛姑娘这是何意?” 薛慕棠让小厮端来一托盘,上面是还残留血迹的荷叶托莲花银香炉。 “这只银香炉是鎏银的,内里为铜,请问您为何要选这样锋利如刀的香炉放在三小姐屋中呢?就不怕她一个不甚打瞌睡磕伤了脸?” 众人一看,这香炉委实粗制滥造得过分,但荷叶边缘却果然如薛慕棠所言,尖锐又锋利。 想来若不是郑绣莲苛待嫡女,郑先勇就算摔在地上,也不至于会断了命根子吧? 管氏看到那只香炉,满眼都是入骨恨意c锥心之痛。 郑绣莲不住的否认,也无法挽回局面。 “郑姨娘道歉的话就莫说了,这个月季,也请薛姑娘莫往府衙带,交给我处置!” 月季的身子不住的害怕颤抖。 倒是有夫人说了句,“若是这丫头有幸怀了郑公子的身孕,也未可知啊!” 管氏的眼里这才燃起希望,也不理会郑绣莲在旁求情,让郑先勇留在这儿养伤,径直小厮过来抬郑先勇回府去了。 来风辞小筑看热闹的人群见主角都下场了,这郑姨娘母女几个也是面色愁苦,戚戚然然的,也觉得没趣儿,各自寻了借口回府去了。 至于金鼠被换成死老鼠的事,顾宝笙为表清白,直接请薛慕棠派捕快查证,到底是何人所为。 顾老太太今日丢尽脸面,心力交瘁,待众人散去,再也撑不住,一头倒了下去。 慈竹阁 郑绣莲可怜巴巴的垂泪不语。 孟云遥也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寒绿芭蕉出神。 倒是孟宝筝为报那一巴掌的仇,阴阳怪气道:“还以为姐姐有多聪明厉害? 好好的亲戚关系没深厚,反倒人家要跟咱们断得一干二净了。这下好了,结亲不成反结仇咯! 也不知道人家萧老夫人还会不会让姐姐陪同上香去了。” “你闭嘴,”孟云遥眼中寒意森森,看得她打了个突,“我进不去萧府,以为你就进得去杜府吗? 比起我来,人家杜府会看得上你一个奸生子?” “云遥!”郑绣莲尖声阻止她继续说。 孟宝筝抬手就要打她。 孟云遥却抢先一步打了她一个趔趄。 “你又打我!”孟宝筝气红了眼,手一甩,就跑了出去,“我这就找哥哥替我做主!” 前院招待宾客的顾明远也不知今日怎么了,酒未过三巡,便有了醉意。 还是让大舅子守仁伯替他招待人的。 酒醒后猛然得知风辞小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忙派人到萧府和郑府送压惊礼赔罪。 又一路小跑到慈竹阁。 郑绣莲像看到了靠山,忙梨花带雨的告状:“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搜查。PK求收 郑绣莲见顾明远匆匆赶来,像找到了主心骨,委屈极了:“老爷,您可瞧瞧三小姐都干的什么事儿吧! 这一天天儿的,是要逼死我们娘儿俩啊! 要是她真容不下妾身,妾身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拿起帕子捂住脸,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声音娇媚带泪,像决堤的水不住的倾泻。 郑绣莲哭了一阵,不见顾明远安慰,正想偷偷觑一眼看看他是不是要吩咐处置顾宝笙。 顾明远却是啪的一下拍得桌椅震响,面色难看的问她:“好端端的寿宴败在你手上,你好意思哭?” 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在寿宴上做什么针对顾宝笙的事。 结果呢? 他顾家现在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 郑绣莲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哽咽道:“老爷,事发突然,这事儿怎么能全怪到妾身身上? 妾身一心一意的操持府中事物,一应铺成摆设都是往库房寻的。 妾身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拿那样劣质的香炉啊。 您不为妾身做主,反倒怀疑妾身,真真儿是要让妾身伤心死了!” 郑绣莲并不见得比姜德音美,但哭起来却别有一番娇弱无力,任君采撷的味道,尤其身子娇软 顾明远虽不至于色令智昏,可到底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 即便再怎么生气,想到她待自己情深意切,更是不顾世俗流言蜚语,委屈做姨娘替自己生儿育女。 孩子们又还都是才貌双全,不像顾宝笙那样的花瓶美人。 这硬邦邦的心早在化作了一滩水。 “绣莲,”顾明远将她抱在怀里,叹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事情闹得这样大。 若是真断了和你哥哥的亲戚,不光是云遥的亲事不好办,我在朝里也不好做人呐。” 郑绣莲的水蛇腰扭在他怀里,手在胸膛打着圈儿,千娇百媚道:“老爷妾身跟哥哥一母同胞。 哥哥只有妾身一个妹妹,却不止先勇一个儿子呀。” 顾明远因顾宝笙受伤的事,为做样子,已经冷落了郑绣莲好些日子了。 听她说得有理,又见她秋波盈盈,也顾不得是白天,就搂着她亲起来。 边上耳房的孟云遥听到不大不小的动静,眼底一片寒凉薄情,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母亲,只顾自己能否恩宠风光,不顾她婚嫁名声的母亲。 风辞小筑 顾宝笙的闺房出了这样的丑事,早另辟了一间屋子。 屋子一边临水,一边靠岸,一面芳草鲜美,芬芳馥郁,一面烟波浩渺,天阔云高,倒比从前更令人心旷神怡。 半夏拿着花颜膏给顾宝笙上药,压低嗓音道:“丹蕊身上的伤倒是能好全,就是脸上的刀疤削到了骨头,恐怕是不能好了。” 顾宝笙垂眸,暗道孟宝筝瞧着是个不大懂事,爱欺侮人的丫头。 谁知会把伺候自己多年的贴身丫头毁了容貌,往勾栏院子里送。 若非孟宝筝无情,那日她醒来后又请楚洵派人救下她,她也不会知道孟云遥院子里的浅红是她的亲姐。 更不能模仿她的字迹,写孟云遥私通书信的“证据”了。 “剩下的花颜膏留给她吧。”顾宝笙淡道:“也是个可怜人。” 半夏摇头,“她说了,得留着疤报仇,永志不忘。” 顾宝笙轻轻叹息。 刚重新覆上面纱,翠荷就撩开帘子进来回禀道:“姑娘,守鹤斋刚刚被薛姑娘查封了,里头竟明晃晃抬出来十万两黄金。 地窖里竟还存着不少陈年好米。那掌柜的听说也被锦衣卫带走了。” 说罢,自己就先疑惑起来,“那么个有名望的老铺子,掌柜的也为人和善,怎的会有这样的大事来?” 顾宝笙笑了一笑,事儿大就对了。 秦沐之污蔑她父兄通敌西戎,贪污军饷,私开金矿时,可曾会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挖出他金矿的洗钱铺子? 说来也好笑,当初无意中发现秦沐之有这样一个铺子。 她脑袋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要去景仁帝那儿告发他,却是自己拿了府上的不少好东西去贱卖。 以为他在宫中生活清苦,度日如年。 其实呢,从头到尾,活得辛苦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也不知秦沐之知道少了十万两黄金和成千上百担的米粮,会不会后悔没有早早的在景仁帝面前交出一些? 彰显他爱民如子的心。 秦沐之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就不是她现在所关心的了,毕竟挖了金鼠换死老鼠的是孟云遥, 五皇子的未婚妻为五皇子扫清夺嫡之路的障碍,也情理之中啊。 然而此时五皇子的未婚妻并不像她往日里的静婉端庄。 戴着幕篱的她,一身素衣陪在郑绣莲身边,静静等着守仁伯府的大门大开。 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对她们指指点点。 郑绣莲不住的低声埋怨:“你做事就不能放聪明些?害得哥哥一家如今与我离了心,日后恐怕也有嫌隙。 你待会儿跪在你舅母面前好生哭一场,一定要求着她原谅你的错事。 便是打了你几下,你想着你弟弟妹妹这样需要扶持,也该忍下去不是?” 孟云遥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发凉:“知道了。” 守在郑先勇窗前的管氏听说郑绣莲母女来请求原谅的事,眼底通红,声音忍不住哽咽道:“还敢来? 是嫌我儿不够命苦,遭的罪不够大是不是?” “让她们滚!”管氏发疯一般把报信的丫头推出房门,“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许进我守仁伯府的大门!” 郑则踏进门,见疯魔的不像话,斥道:“先勇已经这样了。 你不想着赶紧护着咱们府上的脸面,选个世子出来,神神叨叨的像什么样子?” “什么世子?”管氏怒道:“世子只能是先勇和先勇儿子的,你养的那些小妖精便宜货都别让老娘知道了腌臜心思。 你别忘了,咱们先勇宠幸的丫头里还有你的孙子没生出来!” 郑则皱眉,但守仁伯府的开销大多还是在管氏手里把着,他的确不敢做得太过。 便问道:“那你要如何?府上的世子可不能立一个丫头生的孩子呀。” 管氏忽然想到了什么,痴痴笑起来,“谁说是记在丫头名下的孩子? 水仙,你去告诉郑姨娘。想跟咱们府上的恩怨一笔勾销也成。 让她女儿给我儿做世子妃,这事儿啊我就不怪她了。” ------题外话------ 最后半天,求收求收呀,宝宝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殷勤 慈竹阁 郑绣莲母女俩一回屋子就关上了房门。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了!”郑绣莲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没种的下流东西还痴心妄想娶人! 活该她断子绝孙,没人送终!” 郑先勇成了太监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若是让她的女儿嫁过去,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卖女求荣。 她气得揪心,转头却见孟云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垂头吃茶。 忍不住啪的一声打落了她的茶盏。 哗啦一声,茶水四溅,洒在孟云遥白净的脸上。 “你妹妹代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想着替她回转余地,还在这儿跟个没事人一样? 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孟云遥平静的抽出手帕擦擦脸,淡淡的问:“那娘有何高见? 是想我替妹妹嫁过去,还是我负荆请罪跪在守仁伯府门口求他们原谅?” 郑绣莲顿时语塞。 管氏只说嫁女儿,可是孟云遥已经许给五皇子,嫁人自然是不能替的。 即便孟云遥愿意放低身段负荆请罪,但天家人的颜面又怎是她一个臣子妻妾能折损的? 郑绣莲见大女儿脸色发白,心里也有淡淡的悔意。 “云遥啊!别怪娘刚才伤了你,娘这是没办法了啊!”郑绣莲含泪拉着她的手,出主意:“你素日孝顺敬爱萧老夫人,她待你也比亲孙女儿还亲。 不如你去求求她做个和事老吧。 管氏那贱人吃软怕硬,软的她如今不吃了,五皇子外祖母的面子,她总得看!” 她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郑则写信,可是管氏这几日将守仁伯门口把持得铜墙铁壁一般严防死守。 直扬言,谁传了信儿进来,就要打死谁,再不听人劝告的。 顾老太太和顾明远一个被气病了,一个在朝堂一连受了好几遭弹劾,哪有心思带她们娘俩登门造访的道歉。 孟云遥嘴角带了讥诮的笑意,“娘以为出了这样大的事,萧老夫人还会待我如往常一般亲切慈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绣莲松开手,“你身为姐姐,不能护着弟弟妹妹就算了。 招了这么大的祸事,竟还想着撇干净?” 话落,又想起如今只有大女儿可以依靠,不禁急切道:“算娘求求你了,帮帮你妹妹吧。”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孟云遥唇畔展开一抹阴森笑意,似乎筹谋已久:“只要娘扶正了,成了丞相夫人。 顾宝笙便也是娘的女儿了。比起妹妹来,我想嫁她过去,应该更合舅母的心意吧。” 说起扶正,郑绣莲一阵头疼。 原本那日寿宴就可以和众位夫人们宣布此事的,可是 “现在风不平浪不静的,你舅舅这边的事儿都没解决,谈何容易?” 孟云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郑绣莲的神色登时转忧为喜,不禁笑叹道:“那个死丫头,果真还是要咱们云遥来收。” 风辞小筑 顾宝笙穿着家常的玉色绣绿萼梅齐胸襦裙,窝在美人榻上修剪汝窑美人觚中的梅花。 红梅殷红如脂,沁人心脾,小枝孤削如笔,冷傲凛凛。 映着女子欺霜赛雪的肤色,说不出的光辉夺目。 不是人间绝色,是落入凡尘的仙,美得惊心动魄,无可挑剔。 一旁添茶的半夏不由看痴了,茶水溢出来犹且不知。 还是翠荷进来看到了,笑着打趣,“人说迷人都是妖精,我却不信的。 瞧瞧,半夏倒是被姑娘这样的仙女儿给迷住了。” 半夏回神,不住的行礼道歉,懊恼的擦着小几。 顾宝笙笑着让她起身,并不在意,放下缠红线的小剪子,理了理花枝,把瓶子递给翠荷。 问道:“方才听圆月说慈竹阁那边有动静了,可有消息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打了翠柳的圆月,力气格外大。 顾宝笙留心了一下,倒是发现这丫头虽呆了些,但委实忠心可用,便提了二等丫头的职。 翠荷把浅红传来的信儿说了,又担心道:“说是今儿一回来就把院子里的丫头查了个遍。 后来查到个叫春喜的,从前偷了几回字画出去卖。当场就叫人摁在院子里活活打死了。 今儿跟郑姨娘商议事儿,一个丫头也没往院子里放。 也不知浅红能不能应付下来。” 死了替罪羔羊,以后出事,孟云遥疑神疑鬼,保不齐会怀疑到浅红身上。 “日后若非要紧的事,不必来传,好好服侍人就是。”顾宝笙淡道:“活着要紧。” 翠荷点头是,忙把瓶子放在梨花木圆桌上。 刚转身,就一眼望出水晶帘外,顾琤被圆月拦在外头,生气的要往院子里闯,忙道:“姑娘,二公子来了。” 半夏撇嘴,“别又是替别人断案子撑腰来的吧。” 话落,像是怕触动顾宝笙的伤心事,忙闭了嘴。 顾宝笙淡淡一笑,就算真的顾宝笙还活着,有这样的哥哥帮着那对母女兴风作浪,恐怕一副病弱身子也是命不久矣。 他要助纣为虐,她便只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让他进来吧。”顾宝笙提了提身上盖着的雪白素锦薄被,淡道:“我也想看看,他想如何兴师问罪。” 翠荷行至院门口,行礼道:“二公子,姑娘说外头天冷,请您进来吃杯热茶呢。” 护小鸡儿似的圆月这才把横着的手放下来。 顾琤面露不悦道:“我在外头站了这么久,现在才来请我,诚心想冻我的吧?” 翠荷蹙眉,暗道这二公子怎么跟小孩子一般喜欢闹脾气。 “公子多虑了,”翠荷低头诚恳道:“姑娘在里头午睡刚醒,并非是有意怠慢二公子的。” 顾琤听了,脸色这才缓和,有些得意的瞪了圆月一眼,这才大摇大摆的进了里屋。 进来果见顾宝笙靠在大引枕上,覆着面纱,漂亮精致的秋水眸子睡意惺忪,像是空灵盈澈的碧水秋潭蒙了层淡淡的雾气。 “大哥来了?”顾宝笙忙掀开薄被要起身。 出人意料的,顾琤拦住了她。 破天荒的,语气关心道:“妹妹身子虚弱,好好躺着休息就好。” 斟茶的半夏瞪圆了眼,二少爷改性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信物 “大哥今儿在前院多饮了些酒水,恐怕上了头,喝些梅子蜜茶解解酒吧。”顾宝笙轻轻推了青花诗文三托盖碗过去。 梅子清香,蜂蜜甘甜,酸酸甜甜很是爽口回甘。 顾琤仰头一饮而尽,倒拿着杯子给顾宝笙看:“妹妹,这茶我喝了。 就当是我为从前的不是,给你赔礼了。以后咱们兄妹俩重修旧好,怎么样?” 顾宝笙含笑看着他,突然觉得和顾琤这样听不懂弦外之音的人说话真是辛苦。 她只好明言:“大哥莫不是喝醉了,说醉话打趣我?我记得前几日您还说过只有筝姐姐一个妹妹的。” 顾琤心虚的别开眼。 干咳一声道:“以前是我年少无知,误会妹妹了。但今日知道了姨娘和妹妹的事儿,我觉着,你挺委屈的。” “大哥说笑了。”顾宝笙轻轻抿了口茶道:“‘善欲人知,不是真善’,姨娘和哥哥姐姐们往日待我心善仁厚,虽然没说,但我都记着。 今日的事,我相信是有人意图让咱们家宅不宁,后院起火而刻意为之。心里不觉得委屈。” 顾琤猛点头,深以为然。 既然不委屈,那便也是原谅他了吧。 “妹妹回来这么久,还没上街逛逛吧。”顾琤像是为表歉意邀请道:“过几日正月十五,我带你上街猜灯谜c听戏曲儿去吧。” 顾宝笙盖上茶盖子,半夏就过来斟茶。 拒绝道:“公子的好意咱们姑娘心领了。只是您也看到了,这白日里姑娘都还得喝点热乎乎的红枣姜糖水暖暖脾胃。 若是晚间儿出去,天寒风大的,受凉病着了,可不妙啊!” 顾琤并不放弃,愈发热情的邀请。 连忙摆手道:“冻不着的,冻不着的。东园戏园子里,我有个雅间儿,笼了地炕。 再说马车里的褥子也厚实,今年妹妹不去,等许了人家,就更不去不了了。” “而且,”顾琤低声乞求道:“我有个忙还非得妹妹相帮。” 半夏离得远,只听得见顾琤在顾宝笙耳边,说什么“挨了先生的大板子”c“真背不了书”c“喜欢打仗”如此云云。 “既然大哥说自己不是学富五车的料,又有投笔从戎的心。妹妹自然应当支持。 只是承恩公府的杜大公子与我并不怎么相熟,大哥要向他学功夫,妹妹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顾宝笙笑着提醒道:“我身为女子,突然邀请外男听戏,也未免落了别人的口舌。” 顾琤不气馁,振振有词道:“咱们‘行的正,坐得端’,有谁说闲话啊? 如今西戎来犯,正是我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如果杜大公子知道我功夫了得,也会将我推荐给边关大将的。 到时候我为国争光,也不负咱们顾府祖上的盛名啊!” 顾琤说地慷慨激昂,到最后,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直接站了起来。 又道:“其实也不用以妹妹的名义来邀请他。” 顾琤摸摸头,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承恩公府不理我。 但只要小厮送我的邀请信时,拿妹妹的一件信物去证明,他们保准儿就会答应了。” 像是生怕顾宝笙不给,连忙保证道:“那信物用了就会还给妹妹,不会有损妹妹的名声的!” 顾宝笙若有所思的想了一回,似乎全然相信了他,直接让翠荷到里间儿取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出来。 她递给顾琤道:“这支钗是上次梅花宴杜老夫人送的,说是府里专请匠人制的。 白玉和红珊瑚珠都是杜大公子征战时的战利品,你拿去,他们一定认得出来。” 顾琤喜道:“多谢妹妹了。” 说完,接过珠钗,风一阵的没了踪迹。 顾宝笙冰冷的笑意渐渐消失,吩咐道:“让圆月偷偷跟过去看看。” 孟宝筝在假山后左等右等都不见顾琤来,急得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妹妹,我回来了。”顾琤一脸喜色的将她拉到假山背后,从怀里掏出珠钗来,“这是信物,我回头写信” “真好看!”孟宝筝不等他说完,就接过来,像是得了珍宝,细细看个不停。 顾琤见她高兴,说了这珠钗的来历,也笑道:“日后你嫁给杜大公子,这样好看的东西多得是。” 又忍不住担忧:“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若杜大公子下了你的脸面可怎么好?” 孟宝筝垂眸,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她拉着顾琤撒娇道:“杜大公子怎么舍得下我的脸面? 哥哥难不成忘了,旧时笙妹妹有次不小心伤了我,杜大公子早早的就拿了大包小包的伤药给我。 笙妹妹那份儿,还是我见她可怜,让人送过去的。” “再说了,”孟宝筝抿嘴害羞道:“我上次去梅花宴,杜大公子的母亲很是喜欢我呢。 还专为了我,训斥了薛姑娘一顿,得罪了薛御史。 杜大公子一心为国,想不到上门提亲的事,我要再不主动应了,国公夫人该伤心了。” 顾琤听她这样说,心里更高兴了。 想来也是,如果宝筝不是日后承恩公府的世子妃,承恩公府的夫人又怎么会为她斥责薛姑娘,得罪薛御史呢? 顾琤欣喜道:“那哥哥这就命人送信去承恩公府。” 正要接过珠钗时,孟宝筝却护在怀里不肯拿出来。 她笑道:“哥哥你也真是的,拿什么信物不好,偏要拿女子贴身的珠钗。 这样的东西若是让承恩公府的人看到了,岂不是说笙妹妹有意勾引?” 顾琤抓头,懊恼道:“那怎么办?不然我再去风辞小筑换一个来?” “哎,也不用!” 说着,孟宝筝就从珠钗上拽下一颗红珊瑚珠递给顾琤。 解释道:“这珠钗既是承恩公府的东西,单独的珠子既能认出来,又不会招人嫌疑,岂不好?” “还是妹妹考虑周到。”顾琤笑得憨厚,忙接过珠钗写信去了。 孟宝筝拿着珠钗,得意的笑了笑。 风辞小筑 顾宝笙正等着圆月回信,却等到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回姑娘的话,郑姨娘有孕了。” ------题外话------ 感谢eix0b2fb180送了一朵鲜花,189277送了一颗钻石,annajir一送了一朵鲜花,谢谢支持~(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扶正 “怀孕了?”顾宝笙轻敲了两下小几,“是王医女诊的脉还是陈医女诊的脉?” 翠荷低眉,“是陈医女诊的,刚才用晚饭的时候,喝了鱼汤不舒坦,还头晕想吐,便唤了医女来诊脉。” “王医女呢?” “说是乡下儿媳妇要生了,回去帮着接生去了。” “怀的可真是时候啊。”顾宝笙笑了一笑,并不见失望之色。 郑绣莲和孟云遥母女能“反客为主”,又在顾府扎根多年,她想斩草除根并非易事。 可事在人为,谁知道呢? “替我换件儿衣裳吧,”顾宝笙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道:“待会儿松鹤堂那边该请我过去‘贺喜’了。” 刚围上翠羽斗篷,翠荷还系着带子,就听门口有人来请。 顾宝笙不慌不忙的带着半夏往松鹤去。 或许是元夕佳节在即,今晚石子路边的香樟c垂柳都挂了喜庆的朱红灯笼。 于雪香扑鼻中又添了一丝暖意。 刚至松鹤堂,只觉洋洋喜气更甚方才,满屋都是欢声笑语,喜意绵绵。 也不知郑绣莲和顾明远c顾老太太是怎么交代处理守仁伯府的事情,府里安宁的像什么都没发生。 顾珅歪在顾老太太怀里吃梅花糕,讲着白鹭书院里头,他又是今年童子榜的甲等,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不住的夸他聪明机灵。 郑绣莲一脸慈爱的捧着肚子,温温柔柔的跟顾明远说着话。 顾明远也是前所未有的儒雅,左右点着手指,像是在给孩子取名,说了一诗,又换了一词。 顾琤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给孟宝筝剥松子。 唯有孟云遥另辟一方天地,娴静如花坐着喝茶。 “笙妹妹来了,”只有孟云遥瞧见了她,仿佛根本不记得白日里两人之间的箭弩拔张,一如往昔的温和道:“进来喝茶吧。爹爹和娘亲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顾宝笙朝她淡淡一笑,向顾老太太和顾明远行了礼,往下首择了一方桌椅坐下。 恰坐在顾琤和孟宝筝对面。 顾琤眼神闪躲,抓了一把剥好的松子递给顾宝笙,“吃点儿吧。” 像是施舍,又像是赔礼。 “哥哥,人家吃食可精致着,你这松子也就妹妹我不嫌弃要吃的,人家可看不上。” 孟宝筝不高兴的撇撇嘴,炫耀的拿着青花葵瓣碗里的松子,慢吞吞的吃。 比起顾琤的一小把,碗里小山高的松子实在多太多。 “我吃了那个脾胃受不住,多谢哥哥了。”迎寒风而来,顾宝笙白皙小巧的鼻头冻得红通通的,看着有些可怜。 她并不与顾琤多言语,只笑问道:“方才云遥姐姐说有喜事,可不知是什么喜事?” 顾明远抚着胡须,眼里有喜色,“你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小弟弟? 她顾眠笙的弟弟死在余若水手下,她顾宝笙的娘亲死在顾明远宅中。 何来的弟弟? 顾明远也并不要她回答,只笑着命令道:“你娘在府里这十多年,咱们顾府蒸蒸日上,你是看到的。 元夕节宫中设宴,你也得到太后面前去给她求个恩典,让你娘扶正,也不枉这些日子她掏心掏肺的待你啊。” 这话说的不假,郑绣莲的确是掏了一门的心思要对付她。 顾明远也真是看得起她,让她区区一个孤女的孤女去求太后的恩典。 郑绣莲羞涩的拉着顾明远的袖子,“老爷,宫里多大场面,姑娘性子倔,您别吓着她了。” 顾明远见郑绣莲殷切可怜的看着他,顾宝笙却垂头不应,心里不由添了怒气,“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孟宝筝酸溜溜的说道:“妹妹莫不是心里还恨着爹爹和娘亲让你在庵堂里吃了八年的斋饭,不肯把咱们当做一家人?” 此言一出,顾明远怒气更甚,他把顾宝笙看做棋子不错,可若是棋子反噬,那他也 “筝姐姐说错了,”顾宝笙淡笑道:“我素来体弱,无福消受那些荤腥,吃斋饭是命里该有的。 怎敢怨父亲和姨娘?只是宝笙觉得,姨娘此时扶正,恐怕不合适。” 上首躺在顾老太太怀里的顾珅突然哭起来,扭成一团:“姐姐坏,姐姐坏!知道我在书院老被人欺负c笑话是庶子,还不肯帮我!哇” 顾老太太心疼的心肝肉儿的哄着,也对顾宝笙不满起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是心里恨着人变着方儿要欺负珅哥儿吧。” 顾宝笙已经习惯顾老太太明目张胆的偏袒了。 心本是偏的,也长不正了。 她温声道:“宝笙素来食斋,近日府中送来的青菜米饭却少了许多” “添上便是了!”顾老太太不耐厌恶的打断她。 为了一点子青菜米饭,就要小气告状,真是眼皮子浅薄! 郑绣莲也笑着哄她,“明日,娘就吩咐下去” “姨娘可知近日来,青菜白米的价格已翻了一翻?” 顾宝笙不疾不徐道:“通州堤坝崩塌,暴雨不断。国有天灾人祸,尚未海清河晏。 咱们顾府怎能为了家事,在元夕佳节去扰了太后和皇上?” 顾宝笙徐徐拜在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面前。 “姨娘十多年来待哥哥和我如同亲生,又于顾府治家勤恳有功。 若要扶正,自当该好酒好菜,风风光光的扶正。 但‘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爹爹若将家中喜事置于南齐天灾前,那圣上和太后娘娘会如何看待爹爹和姨娘? 若是粗粗摆几桌酒席将姨娘扶正,又不免旁人闲话,说爹爹不重视姨娘。 宝笙之见,可将族谱上先添了姨娘的名字,等水患过去再摆酒宴请。” 郑绣莲手里捏了一把汗,柔声唤道:“老爷?” 顾明远沉了脸,顾宝笙虽然拂了他的面子,但说得在理。 尤其,郑绣莲还是前通州知府孟启恩的妻子。 此时扶正,不免会闹出不少闲言碎语来。 顾明远想了一回,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又让顾宝笙保证,等此事一过,务必要在太后面前替郑绣莲求情。 走出松鹤堂,郑绣莲的脸色依旧难看。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扶正了! 孟宝筝掂量着怀里的珠钗,洋洋得意的走在孟云遥前面。 娘亲和姐姐不帮她,她总有哥哥帮她的。 这回,得让顾宝笙再无翻身之日不说,娘和姐姐也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等她当了承恩公府的世子妃,姐姐再别想打她! 因着元夕佳节宫中有宴,顾琤便将带顾宝笙出门逛街的日子提前了一日。 还未月上柳梢头,便来了风辞小筑要带人走。 ------题外话------ 行动的小白莲上线——一( ̄︶ ̄)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花灯 顾琤进来时,顾宝笙正坐在妆奁前梳头发。 一身梨花白绣折枝堆花襦裙,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鸦青的双环髻边缀着两颗拇指大的粉润南珠,不减雪肤花貌半分风华辉色。 见镜子里顾琤拿着袄子愣在门口,顾宝笙唤他:“大哥到门口等我一会子吧。” 顾琤站着不走,笑呵呵扬了扬手里的袄子:“今晚上怕你冻着,我到库房给你和宝筝挑了两件儿袄子,你试试吧。” 是做工很细致的雪白香狐皮琵琶襟大袄,袄上还熏了清冷幽甜的梅香。 半夏接过去,笑道:“二公子果然妥帖。知道姑娘身子弱,什么剪裁的衣裳都能穿,随手拿一件儿就是顶合身的。” 顾琤呵呵呵的干笑了几下,连说是凑巧,跑到去门口等她去了。 慈竹阁 孟宝筝换上一模一样的雪白香狐皮琵琶襟大袄,在镜子前挺了挺胸,满意的转了转。 碧枝道:“姑娘这事儿是不是得先问问夫人和大小姐?先让她们放个心。” “我还能出错不成?”孟宝筝不满的撇嘴,想起姐姐素日总瞧不起她,说她笨,她道:“还是去说一声吧。” 要让她的好姐姐知道,没了她帮忙,她孟宝筝一样能荣华富贵的一辈子。 内院的人都被遣开,孟宝筝满脸疑惑的靠到窗边,就听见她娘低声道:“千万别让宝筝知道了她舅母要她嫁先勇的事,省得闹。 唉,要和你舅舅家重修旧好,也真是让你费心了。” 孟云遥道:“娘放心,这些我都安排好了。 她就是知道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二姑娘!二姑娘您在哪儿呢?” 孟宝筝捂嘴,忙跑到门口。 孟云遥推窗,四顾无人。 “不会有人听到了,要到顾三儿那儿报信去吧?” “娘多虑了。”孟云遥沉声道:“就算她知道了,今晚也是逃不掉的。” 郑绣莲大松一口气,抚着肚子笑道:“只等这死丫头的亲事定下来,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相府嫡女出嫁,府中却没有可以主事的主母,就算再有天灾人祸,不也得立马将她扶正吗? 跑到门口的孟宝筝乱了的心神还没镇定下来。 姐姐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都能嫁皇子,她却只能嫁太监,娘还同意了,只瞒着她!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可是转头想起姐姐婚事的来历,孟宝筝眼底的怨愤又平息下来,刻薄的脸上阴笑了一阵。 长安街离顾府并不远,因而顾家并没有让马房派车,只带了几个护卫一同上街。 天上银盘冷光流转,地上笙箫声韵悠扬。满街都是宝马雕车,火树银花,捻金雪柳。 护城河边盈盈荷花灯映照在青碧的河水里,流光溢彩恍若琉璃灯河。又似夏日已至,夜凉如水,波光粼粼中千朵万朵荷花盛开。 顾宝笙很少出门,上辈子少,这辈子更少。 精致如画的脸上即便带着笑,也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不能融入其中的温暖热闹。 顾琤却是出了府就没笼头的马,一路野着,糖人儿c面具买个不停。 孟宝筝咳嗽了声,“哥哥,笙妹妹还什么没买呢,你可别把钱用光了。” 离了一丈远的顾琤跑过来,讪讪道:“三妹,你喜欢什么,可劲儿的买,不用替咱们省钱。” 又把手里的小玩意儿都递过来,“瞧瞧看,这里头有什么喜欢的,都拿去吧。” 顾宝笙笑着摇头,她并非是真的十二岁小女娃,即便拿着小女娃的东西,也实在不能像小女娃那般天真的开心。 所以,还是不拿的好。 孟宝筝却道:“既然笙妹妹不喜欢这些,那买个花灯吧。护城河一枝花的花灯可好看了。” 也不等顾宝笙同意,便拉着顾宝笙的手朝护城河边走。 护城河旁的大柳树边,聚集了不少姑娘,有往树上扔红色的许愿符的,有往河里放许愿的荷花灯的。 顾宝笙来时,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还是顾琤在前面开道才挤了过去。 “宝笙,你怎么来了?” 薛慕棠一身褐红色的劲装勾勒得身姿挺拔又秀气,腰间带着把细长的刀,像棵白净的小白杨,从一枝花旁边跑到了顾宝笙面前。 “大哥和二姐姐带我出来看花灯,一会子还得去东园听戏呢。” 顾宝笙很老实的把顾琤的安排说了一说。 薛慕棠皱眉,“晚上风大,风一吹,你这纸片儿身子不得遭殃? 再说东园那边也不太平,每年看戏人一多,顺天府这儿报备失踪的姑娘就是一串儿。 拍花子儿什么的就喜欢挑这时候来,你千万别去了。” 长那么漂亮,那人贩子拐到不得乐疯了? “薛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孟宝筝不高兴道:“难不成我和哥哥两个人还会把笙妹妹一个人弄丢了?你这是诅咒笙妹妹吧!” 薛慕棠知道她傻,懒得理她。 见顾宝笙没有拒绝要去的意思,便说道:“那你先玩着花灯吧,一会子我跟他们交了班儿就过来找你。” 顾宝笙点头答应下来,薛慕棠就到一枝花旁边说了几句。 一枝花是个很和蔼慈祥的老妇人,听完就取下一只玉兔灯来。 花灯扎得很精巧,绢布雪白轻薄,透出莹黄一点光,像极了月魄下捣药的玉兔。两只朱砂眼睛,点得灵气逼人,逼真又小巧。 顾宝笙提着花灯走出半条街,也不觉得累。 孟宝筝手里的荷花灯虽好看,但到底不如玉兔灯别致,这让她的心里一路不舒坦,直到 行至卖糖人儿摊子前,正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孤苦伶仃站在一边乞讨,“行行好,给我孙儿捏一个钟馗吧,求求你了!” 小贩儿见多了这样的人,可他小本儿买卖自己也要吃饭,便不留情的挥赶道:“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真是可怜呐!”孟宝筝推着顾宝笙上前,“咱们帮帮她去吧。” 老太太被小贩一推,恰巧倒在顾宝笙脚下,绊了她一脚。 “呀!” 顾宝笙压在老太太身上,咯吱一声,老太太像是断了腿,登时大哭起来。 半夏和圆月忙把顾宝笙扶起来,但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俱是说顾宝笙狠心的人。 “妹妹,既然是你的不对,不如你买了糖人儿送这老太太回去吧?这样,也不坏咱们顾府的名声呀!” 左右的人一听是相府小姐,愈发觉得这位千金是看不上穷苦人了。 顾琤见顾宝笙有些局促,又见孟宝筝不住对他使眼色,忙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小贩手里,拿着一竿子的糖人儿递到圆月手上。 “妹妹,这老太太可怜,你送她回去吧。我和你筝姐姐在这儿等你就是。” 也不管顾宝笙愿意不愿意,便推她走,让圆月c半夏和碧枝陪她送人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齐动 “那不是孟宝筝嘛?”苟嫣儿和林青晚刚在大柳树下投完许愿带,就看到孟宝筝和顾琤匆匆忙忙的往东园那边赶。 再望得远一些,便瞧见顾宝笙和一个老太太慢吞吞的往城外走。 一个丫头扶着顾宝笙,另外两个扶着老太太。 “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模样,学顾宝笙戴面纱做什么?”苟嫣儿的语气十分不屑。 孟宝筝的娘和姐姐前些日子在寿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肯定是没什么富贵命帮她的了。 她很是心疼寿宴前送给孟宝筝的金簪子。 “何止面纱像,”林青晚若有所思道:“衣裳都一模一样。”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双凤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就是顾宝笙?”秦沐之端着汝窑梅子青的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微微的涩意。 守鹤斋一朝亏了十万两黄金,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锦衣卫拿人,从来是只进不出。 他再心疼,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在东宫好好“养伤”。 东宫幕僚阮云缺站在一旁,轻轻抚着花白的胡须道:“不错,此女容貌绝色,性子绵软。兼有亡母遗产万贯,若是殿下能得此女,可助大业一臂之力。” 之前顾宝笙远在丰城,京中人都以为她命不久矣,连带以为德音长公主留下的嫁妆产业都自然而然的会给孟云遥和孟宝筝。 因而纷纷巴结那两人,对顾宝笙反倒不甚在意。 但如今正主回来了,又是如此倾城绝艳,出尘绝俗的容貌,大约没有男子会不动心的。 那日宠幸余若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脑子里一直浮现的竟是顾宝笙靠在楚洵怀里的柔弱模样。 真是见鬼了! 不过,这个提议,他很满意。 楚洵么,连女人都不感兴趣,不解风情的木头,想必也不会对顾宝笙一个半大的女孩儿上心的。 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他笑道:“好,那便吩咐下去吧。” 东园门口,杜少擎站在护城河边的一株桑树下,负手而立。 清风徐来,吹起青色的衣袍边角,月华顺势抹上一层清霜。 他身姿如松,器宇轩昂,像战功赫赫的将军披着寒光甲衣,骑着高头大马得胜归来。冷峻的面容带了一丝温柔,又像是看到了静待他归来的佳人,心甘情愿收起手中的寒光利剑,下马迎接。 孟宝筝远远站着,痴痴看着,目光灼热得像三伏天的太阳。 “妹妹,现在没刮风了,你把面纱取下来吧。”顾琤小声提醒道:“待会儿要是杜大公子把你认成宝笙,一气之下,走了就不好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约出杜少擎的,顾琤不想再撒谎骗人了。 “谁说没刮风了?哥哥你没瞧见那荷花灯都被吹翻了嘛?” 孟宝筝睁着眼睛说瞎话,宁死不肯取下面纱。 “哥哥,你远远等着我,”孟宝筝羞赧道:“我先过去和杜公子说两句悄悄话,一会子再带他过来,跟你过来会和听戏。” “好,我不急,”顾琤傻兮兮的笑道:“你和杜公子啊。”他两手的大拇指对了一对,拖长了音调:“慢慢说!” 孟宝筝刷的一下,羞红了脸,放缓了步子朝杜少擎走去。 “老太太,您家在哪儿呢?这周围怎么一盏灯都没有啊?”半夏和碧枝一手扶一边,纳闷的问道。 走到城东的东大胡同,越往里走,地方越窄,越黑。 荒郊野外至少空旷,看得清远近高低,这地方却像个装人的麻袋,黑黢黢的吓人。 老太太皱巴巴的脸苦成一团,“哎哟喂,我的好姑娘们哎,我是大杂院儿里住着的穷酸老太婆,哪儿有钱点灯呢?” 走了半晌,才带着顾宝笙等人走到一所废弃的大宅子里头。 屋子里家徒四壁,还泛着发霉腐木的气息,并没什么可偷的,因而也没有上锁。 老太太朝床底下摸了半天,才摸出火折子,点了半只很细的白蜡烛。 烛光照在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一晃一晃的,一半落在黑暗里,一半露在烛光外。慈祥的笑容有些莫名的阴森。 “既然送到了,那老夫人早些休息吧。”顾宝笙颔首,朝圆月轻点了下头。 “姑娘也别忙着走啊。”老太太急着挽留她,拿起炉子上还温着的水倒了四碗。 “今儿晚上若不是姑娘,老身这条命就得死在街上,再莫提给我家乖孙儿供奉糖人儿的命了!” 半夏转头,果见床头上供着一块牌位。 老太太呜呜戚戚哭了一阵儿,又推碗给顾宝笙,“您陪我这老婆子走了一路,好歹的喝上一口水,就当是老婆子偿还姑娘的恩情了。我孙儿泉下有知,才能安心吃姑娘的糖人儿呀!” “姑娘,奴婢看这老太太也忒可怜了,咱们还是成全她吧。”碧枝一脸不忍的端起碗道:“这碗也干净,咱喝两口也不碍事的。” 说着,率先端起了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姑娘?”老太太泪光闪闪的看着她。 顾宝笙垂眸,长翘的羽睫轻轻扑闪:“我身子不好,恐怕只能喝上两口了。” “不碍事,不碍事的。”老太太说着,又劝半夏和圆月也喝。 汪汪汪汪 不远处的宅子里传来野狗的叫声。 圆月和半夏一头栽倒在地上,顾宝笙伏在桌上,酣睡着。 方才哼哼唧唧断腿的老太太早已站起来,手在顾宝笙脸蛋儿上捏了又捏。 “不错,是个顶水灵的丫头,你先回吧,这儿有我呢!” “杜大公子!”孟宝筝捏着嗓子叫他。 杜少擎回眸,神色一冷,抬脚就走。 “哎,杜大公子,是我,是我啊!”孟宝筝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追他。 顾琤远远看着,心道宝筝说得不错,这杜世子果然十分讨厌宝笙。 可现在,他不好上前,只能远远看着,嘴里不住道:“快摘下面纱啊,别让世子误会了。” “你走吧。”他声音低沉冷冽,像冬日带了冰雪的寒风。 孟宝筝脸上满是受伤和不可思议,“少擎,你怎么能让我走呢?你不知道这样说话会很伤我心的吗?” ------题外话------ 又一次pk来了,此次pk握着文文能否上架的生杀大权 ——请看文文的亲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评论一下,清清感激不尽 1时间:7月2日中午12点——7月5日中午12点 2内容: 1收藏并评论文文的宝宝,奖励10xxb,一个id一日一次,并欢迎之前收藏的宝宝也积极评论哦,依然有奖 2打赏赠送鲜花c钻石c五星评价票或其他道具的宝宝,奖励30xxb ps:打赏的宝宝要在评论区留下言哦,不然清清没法发奖励 3更新时间: 一更凌晨过七分,二更晚六点 币币不多,一点心意,请宝宝们踊跃参与啊! 我们的口号是:虐渣!虐渣!虐渣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情郎。PK一更求收,评论有奖 孟宝筝脸上满是受伤和不可思议,“少擎,你怎么能让我走呢?你不知道这样说话会很伤我心的吗?” 杜少擎冷冷的目光刺在她脸上,不带一丝停留转身去找顾宝笙。 “你不配。” 不配叫他的名字,更不配冒充他独一无二的笙笙。 孟宝筝咬着唇角,跑到他面前拦人,面容尽显追忆之思:“少擎,你忘了你小时候对我的好吗? 小时候我和宝笙打架受了伤,你总要给我送好多金疮药。 我若是吃不下东西,你家厨子每日都会换着方儿做菜送来。 每年过年,你都会送我新衣裳c新首饰。” 她感动的落泪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答应了杜老夫人要照顾宝笙才对她好的。 可是就算杜老夫人不喜欢我,杜夫人喜欢我呀。 你为什么要为了对她好,就不理我? 连我见你一面都还要装作她的样子,生怕杜老夫人生气。” “这对我不公平啊!”她两眼含泪的控诉道。 明明顾宝笙只是个没娘养的短命鬼,只是个无德无才的村姑,哪里比得上她德才兼备? 又凭什么要抢走从小就对她好的少擎? 杜少擎面若寒霜,手握成拳咯咯作响。 难怪无论他送多少灵丹妙药,无论他送多少锦衣玉食,他的笙笙总是那样弱不禁风,手凉如玉。 顾家人啊,居然从始至终没有把他给的东西交到她的笙笙手里,就那样冷漠如冰的看着他的笙笙缠绵病榻。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郑绣莲! “我从来就没有送过你东西。”声音凉薄隐忍,夹了一丝自嘲。 孟宝筝一脸不可置信,“少擎,你怎么能为了让我死心,说这样的话来骗我!” 一定是杜老夫人逼着他娶顾宝笙,他不得已才这样说的。 顾宝笙真是太过分了! 杜少擎嘲讽的看她一眼,“我送笙笙的首饰都刻了一个笙字。” 孟宝筝不信,忙从袖子里将一只白玉镯子取下来。 对着桑树下挂着的红灯笼,内侧刻得笔力遒劲又豪迈飘洒的一个字,正是“笙”字。 她有些慌,有些乱,更多是想,顾宝笙到底给少擎下了什么迷魂药! 孟宝筝不停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杜少擎明明是送给她的!明明是喜欢她的! 怎么会这样? “回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吧。”杜少擎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孟宝筝见他连一丝目光也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心里又气又怨,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奔过去就要抱住他的腰身。 杜少擎下意识手一推,孟宝筝就倒在了奔来的顾琤怀里。 “你推宝筝做什么?”顾琤像是炸毛的小狮子,气得不行:“你看清楚,这是你心上人宝筝,不是顾宝笙!” 他妹妹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你不配当宝笙的哥哥。”杜少擎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杜少擎这辈子只爱笙笙一个。” 顾琤一脸错愕,怎么和宝筝说得不一样? 正要找杜少擎说个明白,东园门口突然涌来人潮。 不止顾琤寸步不能行,杜少擎也被人群困住。 孟宝筝低头窃喜,总算来得及! 有人疯疯癫癫唱着戏摇晃着身子过来:“‘我虽不如司马相如,我则看小姐颇有文君之意。 我且高吟一绝,看他则甚:‘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那人一身青衣长袍,头戴方巾,生得白净秀气,颇有些白面书生名落孙山的疯魔痴癫。 “呀,这不是东园儿新来唱戏的段一水吗?怎么不上台上唱《西厢记》,上这儿来唱了?” “啧,想必是一心念着考取功名,疯了吧!” 人群几下便替他找出来了在门口唱疯戏的理由——家道清贫,屡次不第,欠债无数,衣食堪忧。 又放不下身段儿卖身唱戏,心心念念想着能遇上个崔莺莺或是卓文君拉他一把呢! 可他嘴里念着的却不是崔莺莺的名字。 “宝笙!宝笙!我是段梁啊!”段一水大声悲愤道:“‘林塘风月赏,还待故人来’。 为何我来了,你却不肯见我啊!你我丰城一遇,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难道顾相会是那样不分黑白,看不起我一介白衣,会棒打鸳鸯的人吗?” 宝笙?杜少擎早在听到“宝笙”二字时便朝凛二打了手势。 但花灯节,长安街,万人空巷,身旁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不是凛二能随意掳走人的。 杜少擎只好,也只能暂且派远一些的凛一前去保护顾宝笙。 众人本就对“宝笙”二字疑惑,琢磨着到底是不是顾丞相嫡女的闺名。 恰巧孟宝筝被顾琤扶起来,于闹嚷嚷的人群中突然“呀”的大叫了一声。 众人顿时被她吸引过来。 “你刚刚是在叫我妹妹的名字宝笙?”孟宝筝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指着他手里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会有笙妹妹的发钗?” 顾琤也是瞪大了眼,吃惊的说不出话,忙回头用眼神询问孟宝筝。 孟宝筝紧握着顾琤的手,害怕道:“哥哥,那发钗我早还给笙妹妹了,妹妹也一直戴着,这人这人怎么能污蔑妹妹和她私定终身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砸了一句,“果然是顾相家的姑娘啊!” 安静了一瞬的人群登时热闹起来。 “我就说啊,山里养大的丫头,就是比不上真正的大家闺秀有规矩!” “可不是,前儿我也听说了。那什么清平庵里头啊,每逢做法念经的,可有不少的小姑子贴上去做妾!七八十能当老祖宗的,都热乎去贴着呢!” 既然清平庵做风烛残年老人小妾的人,都大有人在。 那么风华正茂,腹有诗书的段一水,可不是顾宝笙在清平庵里头的上佳人选了吗? 好不容易,人群随着他的疯跑散开一些,杜少擎一颗暗钉准准打在段一水身上。 他跪了下来,努力张张嘴想说话,但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孟宝筝暗瞪了他好几眼,也无济于事。 倒是趁着人群微微散开的空当,碧枝呼天抢地的跑回来了。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笙姑娘碰上拍花子儿的,不见了!” ------题外话------ 宝宝们,请多多冒泡啊,冒泡啊!这几天不要养文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追捕,PK二更求收,评论有奖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笙姑娘碰上拍花子儿的,不见了!” “什么?你说笙妹妹不见了?”孟宝筝猛然拔高声音,连东园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都被压了一头。 “你知道笙妹妹不见了,还不快去报官!”孟宝筝俨然是个着急上火又怜惜妹妹的好姐姐。 她捂着帕子伤心道:“就算妹妹被拍花子儿的拐了去,救回来也还是咱们顾府干干净净的三姑娘!” 这话无来由的让人浮想联翩。 拍花子儿在花灯节拐卖漂亮少女的事儿,屡禁不止。 被拐卖的少女姿色差些的,便送到深山老林做童养媳c老来媳,传宗接代;姿色好些的,便送到丰城水乡做瘦马c做清倌儿。 像顾宝笙那样天姿绝色的,若是被拐卖了,这路途遥远的,就算是老鸨有心要她身子干净,那些一见天颜的打手c纨绔公子又怎么会不吃点儿水嫩豆腐呢? 就算救回来,谁敢娶这种不干不净c声名尽坏的媳妇儿啊? 孟宝筝偷偷看了眼杜少擎,见他薄唇紧抿,神色不明,心里偷偷笑得高兴不能自已。 承恩公府的杜老夫人最重视贞洁名声,顾宝笙这样臭名昭著的人,根本就不配代替她当世子妃! 这不,少擎都看不上她了! 碧枝正要报官,两把长剑同时拦在她面前。 “杜杜世子?”碧枝嘴唇颤抖,“薛薛姑娘?” “薛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宝筝尖着嗓子叫道:“我妹妹下落不明,你还拦着我们报官做什么?出了大事,你就不怕我们顾府找你算账!” 见杜少擎也拦着,她心里更气,委屈道:“少擎,你看” “你给我闭嘴!”薛慕棠冷冷的斥了她一声。 她实在不能忍。 郑绣莲和孟云遥装什么梨花带雨还勉强能看,孟宝筝那张刻薄脸装哭,直让她恨不得一拳给她打瞎眼睛! “宝笙初来乍到,头一次逛街。就算真的碰到拍花子儿的了,怎么你的婢女没事?宝笙和她的婢女全不见了?” 薛慕棠到底是顺天府的女捕头,问话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碧枝生得也算娇俏,拍花子儿的实在没理由要放她一马。 碧枝浑身战栗,哆嗦道:“是是笙姑娘说有封信得还给东园的段公子手里,一刻也缓不了。 奴婢拿了信,又放心不下笙姑娘,结果倒回去倒回去” 顾宝笙就此不见了。 跪着的段一水一听到那封信,红了眼眶,偏偏嘴里口不能言,只呀呀的伸手去讨。 这心酸可怜的模样儿,更让人觉得内有蹊跷。 “既然薛姑娘就是顺天府的捕快,不如看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跟笙妹妹的失踪到底有无关联啊!” 林青晚一身青色烟雨广袖留仙裙,款款携着苟嫣儿走来。 两人面带关心,看着倒是真为顾宝笙忧心不已的模样儿。 孟宝筝见两人过来,不由更得意了。 苟嫣儿和林青晚可记着上次梅花宴的仇呢! 薛慕棠接过碧枝手里的信,抬眼道:“官府的人证要带回去审,物证也要带回去看。林姑娘为何执意要我在这儿看信?” “我只是听闻,有的拍花子儿会偷龙转凤的伎俩,说不定会把顾三姑娘的书信换成要赎金的书信换了。 薛姑娘和顾三姑娘是至交好友,难道不想赶紧救救她吗?”林青晚说得妥帖在意,看上去反倒是薛慕棠在阻拦救人一般。 孟宝筝心里着急不能成事,忙拉住顾琤的手道:“哥哥,你看,那信纸上那字儿,是不是‘见之不忘’啊?” 顾琤一头雾水,下意识随着她拉手点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林青晚郑重的肯定道:“这可是《凤求凰》啊!” 相府嫡女还《凤求凰》的书信给段一水,不是有奸情是什么? “云未开,月未明,水未落,石未出。”杜少擎冷声道:“没有找到顾三姑娘前,谁也不能污蔑她。 何况顾三姑娘对上京不熟悉,只是一时在哪里坐着歇脚也很有可能。” “林姑娘,”杜少擎的声音又冷了一分,“慎言!” 薛慕棠见涌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东园门口淹灭。 杜少擎又朝东园使了个眼色,她便下了决定,“还请孟二姑娘和林姑娘c苟姑娘都先去东园儿听戏。此事到底如何,我会和杜世子一同处理。也请各位” 她别有深意的在林青晚和孟宝筝身上转了一圈儿,警告道:“不要乱传谣言,犯了律法!” 苟嫣儿愤愤瞪她一眼,很不甘心。 只要把顾宝笙失踪的事儿上报到官府,那么无论有没有她失贞一事,外人眼里都是有污点的了! 这个薛慕棠真是可恶! 林青晚低着头走,突然脚一崴,跌坐在地上。 “青晚姐,你怎么了?”苟嫣儿很听母亲的话,这些日子与林青晚倒是和好如初。 林青晚袖子往身后拢了拢,“没事儿,大概是有些饿,身子撑不住了。” 苟嫣儿浑然不觉这说法有什么奇怪,只道:“东园儿饭菜不错,咱们进去多点几道菜就是。” 林青晚点头应是,等薛慕棠和杜少擎不见了人影,才偷偷低头看了眼手心儿的珍珠。 粉润盈盈,光彩熠熠,是顾宝笙今晚戴的,落在东大胡同口的方向。 她微微一笑,可惜啊,薛慕棠和杜少擎是找不到她的了。 红袖楼里间儿 杏儿拿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递给花三娘,“把人弄晕,送到你隔壁的东园三楼,君子兰雅间儿里。” 花三娘诧异,“您不是让我找几个粗汉子糟蹋她吗?这改主意了?” 杏儿一头雾水,但孟云遥和郑绣莲这几日商量事情都是避着她的,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计划有变。 “什么时候的事儿?” “嗨!就您来之前的,挺急的,哦,还是冯嬷嬷来的!” 既然是夫人的头等心腹冯嬷嬷,那,“还是照冯嬷嬷的来吧!” 暗屋里 隔着房板,杏儿和花三娘的声音清晰明朗的传进来。 等花三娘送杏儿的脚步声消失,顾宝笙才轻轻推了推半夏和圆月,往窗户口看了看。 正值云开月明,玉壶流转的清光照在红袖楼楼下的河水里,温热朦胧的热气向上腾起。 圆月解下身上的腰带,绑在窗户上,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小岸上。 半夏紧随其后,落在地上要接顾宝笙。 顾宝笙的脚刚踏在窗户上,就听花三娘的声音传来,“好大的胆子,竟敢跑!” 窗户光滑,顾宝笙脚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掉在了水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再遇,PK一更求收,评论有奖 “小贱人!”花三娘扒着窗户探头看,叫得咬牙切齿,回应她的,却只有三圈儿漾开的水波纹儿。 “三娘,这可咋办?” “咋办?”花三娘狠甩一下帕子,怒气沉沉道:“还不快赶紧下去搜人!淹死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呀!” “是是是!”龟奴叶四儿忙招呼了几个水性好的打手下去搜人去了。 绿水绕城,画舫游船络绎不绝,花灯烛火明光烁亮。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映得碧水也清浅起来。 顾宝笙顺着水波往下游走,朦朦胧胧瞥见一艘灯火辉煌的画舫向她驶来,甲板处赫然是她恨之入骨的深松绿长袍。 身后跟着她的半夏和圆月见她停下来,浮出水面,也忙跟着出水透气。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秦沐之见到女孩儿破水而出,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似临水而来的碧波仙子,体态轻盈,灵动纯美,又清艳绝伦。 “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秦沐之十分惊讶,像是画舫顺水而下游过此处,无意间发现顾宝笙的。 他转头吩咐道:“快来两个丫头,扶一把顾小姐!” 顾宝笙为逃出红袖楼,身上的雪狐皮袄子和面纱是一早扔了的,身上只穿了件梨花白折枝堆花襦裙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把细细的楚腰。 月光照水下,更衬得女孩儿楚楚可怜。 “太子殿下?”顾宝笙也像是没有发现秦沐之的一路尾随,面上一片感激不尽。 可当侍女站在甲板处要拉她时,她如月似水的目光却转投向后面的画舫。 “楚大人,是你吗?” 皓月当空下,后一艘平平无奇的画舫上,正是楚洵和鬼医相对而坐,对月饮酒。 楚洵被这软糯清甜的声音一叫,手里的杯子几不可察的晃了一晃,洒了两滴酒出来。 怎么哪儿都能碰到她? 早知道就不该听鬼医的话,在甲板上喝酒。 “哟,这‘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哈!”鬼医放肆的打趣他,“人家姑娘放着太子殿下都不要,巴巴儿的让你来救,你也太不懂情趣了!” 两只画舫靠得并不远,秦沐之将鬼医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一皱。 这顾宝笙瞧着机灵,怎么会是个傻子? 难道不知道楚洵一向是生人勿近身,女子勿近身的吗? 她想守活寡不成! 秦沐之挂着风光霁月的笑容,挥手让婢女离开。 他亲自伸出了修长如玉的手,关切道:“天冷水凉,即便这出云河的水尚算温热,也请顾三姑娘还是快些上船吧!” 连顾眠笙那样的女人都会折在他清雅温和的笑容里,何况一个不懂情事的顾宝笙? 秦沐之对自己的品貌还是十分自信的。 但下一刻,顾宝笙和她的两个婢女,竟直接朝楚洵的画舫游过去,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娇羞爱慕。 游到画舫边,一声声软糯的叫道:“楚大人好c鬼医爷爷好!” 秦沐之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脸沉了一沉。 倒是鬼医,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亲热的叫他爷爷,又是个模样贼俊的小丫头,一颗心都给喊化了。 “好好好,哎呀,我一把年纪白得个孙女儿。”鬼医抚着胡须,笑眯眯的命令楚洵,“你可不许见死不救!” 楚洵对谁都不敬重,可唯独,对着多次救过他性命的“师父”,不能不敬重守礼。 于是他的脸比秦沐之更沉,扔了句:“救上来吧!” 连酒也不喝,转头就要走人。 顾宝笙却在上船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向秦沐之道谢:“多谢太子殿下身受重伤,还心系苍生,愿救宝笙一命。 只是,楚大人来了,” 顾宝笙看楚洵的眼神满是仰慕崇敬,“宝笙还是想让楚大人为宝笙洗刷冤屈。” 秦沐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船舱的,甲板上脊背挺直,大步朝前,可一进船舱,便有些跌跌撞撞,魂不守舍起来。 他尾随顾宝笙一路,就是为了英雄救美,让她对他一见倾心,死心塌地。 可是,顾宝笙却不像顾眠笙,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 即便他的笑容温煦如春风,顾宝笙满心满眼似乎也只有楚洵一个,这让他很受挫败。 但男人又偏偏喜欢征服这样带刺的女人,所以,“顾宝笙?孤要定你了!” 楚洵的船舱里并没有侍女,因此顾宝笙和半夏c圆月只穿了三件干净的暗卫衣裳,黑沉沉的并不好看。 但顾宝笙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姑娘,一身黑衣也穿出了乌云遮月的清丽不俗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洵冷眼看着她,有些恼,有些闷。 这女孩儿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不说,甚至刚才还假装倾慕自己,让秦沐之把自己当做了情敌。 即便上次的交易,让通州修筑堤坝的经费资金充足,也不能否认,他的确不喜欢女子。 ——不喜欢,很不喜欢。 “楚大人是国之重臣,看到宝笙这样被拐卖的女子,伸手相救有什么不对吗?” 半夏和圆月都被屏退开,顾宝笙一如从前的眼神清澈。 好像方才秦沐之和楚洵看到的爱慕仰慕都是朦胧幻化的仙境美人梦,模糊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本座只喜欢杀人,不喜欢救人。”楚洵冷漠的目光在顾宝笙身上逡巡片刻,“尤其,像你这样刁钻古怪的红颜祸水。” “多谢大人夸奖。”顾宝笙并不理会他的明夸暗讽,道:“那大人也该知道,不仅我这样祸国殃民的红颜会被拐卖,姿容平平的女子更会被拐卖无数了吧?” “你是忠臣良将,苍生百姓落难于水深火热中,大人不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让得利的王公大臣付出代价吗?” 楚洵垂眼看她,“你知道什么了?” 顾宝笙就像绝迹孤本,一身都是秘密,可从没人参得透,看得清。 偏偏每次说出来的话,都惊讶得令人咂舌。 “您想知道关于红袖楼的事情,宝笙都知道,可是,”女孩儿纯澈清莹的眸看向他,“宝笙也需要大人相助一事。” 东园 戏台上唱着满堂喝彩的《西厢记》 “‘姐姐往常不曾如此无情无绪;自见了那张生,便觉心事不宁,却是如何?’” “‘往常但见个外人,氲的早嗔;但见个客人,厌的倒褪;从见了那人,兜的便亲。想着他昨夜诗,依前韵,酬和得清新’”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楼上也说得热闹。 “啧,崔莺莺见张生如此,那什么顾家姑娘,清平庵无情无欲的姑子?啧啧啧,说不定更浪荡了!” “那唱戏的小桃红身段儿可比不上人家,就是摸起来嘿嘿嘿”一桌的男人都淫邪的笑起来。 顾琤见孟宝筝听得津津有味,还漫不经心的吃着枣泥山药糕,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点《西厢记》?” 方才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不懂,为什么孟宝筝还要火上浇油。 “我亲自点这个,才能向人家证明,笙妹妹做事问心无愧啊!”孟宝筝说得理所当然。 顾琤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拉着她就往雅间儿里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揭露,二更求收,评论有奖 东园 “哥,你放手!你放手!”孟宝筝一路挣扎,被顾琤拽进房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琤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杜少擎说喜欢顾宝笙,他可以骗自己听错了,宝筝要报官,他可以骗自己她是真的在为顾宝笙着想。 可是孟宝筝点了一整晚的《西厢记》,他再傻,也知道宝筝是在煽风点火。 孟宝筝见顾琤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陌生,还为了顾宝笙那个贱人质问自己,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 凭什么?少擎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 那个贱人已经被好几个下九流的小瘪三糟蹋了,已经是只破鞋了,拿什么跟她比! “哥,你这是跟我说话的口气吗?”孟宝筝拍着自己的胸脯尖声吼他:“你看清楚!看清楚! 我才是你亲妹妹! 顾宝笙一个村姑,哪里配当相府的小姐! 她在庵堂里就是千人枕c万人骑的臭婊子了! 这会儿人不见了,说不定就是她自己有意让花楼拐卖她,想去接客挣钱呢!” 顾琤满脸惊愕,孟宝筝在他面前一向娇俏乖巧。 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婊子”c“花楼”,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郑绣莲总发卖丫头到勾栏院儿里带来的后果。 孟宝筝丝毫不觉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推开顾琤。 一脸轻蔑不屑,又理直气壮:“哥哥不信我说的话,那妹妹就报官。 让官府到花楼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去卖身的!” 等查到了,看你们谁还把她当个宝贝! “你不许去!” 顾琤脑子一团乱麻,他害了顾宝笙,如果宝筝又去报官,这事儿也会牵连到她。 “砰”的一声,顾琤飞快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哥,哥,你开门啊!”孟宝筝在里面砰砰的捶门。 顾琤靠在房门上,高大的身躯冰冷无力的滑落在地上,喃喃道:“妹妹,别怪我!” 他一个人担下,就够了。 房间里,孟宝筝把桌上的茶壶茶碗打了个稀巴烂。 可任凭她怎么喊叫,都没有人来开门。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是碧枝前来送饭。 “哥哥人呢?” “二公子去找杜世子和薛小姐了?” “啪”的一声,孟宝筝把筷子扔在地上,恨恨道:“想偷偷把人救了?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姑娘?” “你去报官!”孟宝筝斜眼看她,“就说刚才突然看到那个老太太往东园隔壁,红袖楼去了。” “可是二公子不许奴婢出门啊!” 孟宝筝一把拽过她的头发,骂她:“你不会说我病了,要请大夫吗?” 碧枝流泪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关上房门,孟宝筝顿觉身心舒畅,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顾宝笙浑身破烂的模样了。 隔壁君子兰雅间儿 郑先勇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身边儿是两个身穿薄纱,一身青紫的丫头。 一个在捶腿,一个在揉头。 底下的下人一声儿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手边带倒刺的铁鞭子挥打在自己身上。 先前清秀的守仁伯世子,如今脸颊凹陷,肤色蜡黄,成天纸醉金迷,玩弄女人,亵玩男童。 被打死的丫头c清俊小厮已经有好几个了。 可是守仁伯夫人压着,府里倒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白鹅关上房门,凑过去低声道:“世子,小的刚才,看到顾宝笙已经被顾琤关在隔壁蝴蝶兰雅间儿了。” 郑先勇睁开眼睛,凹陷眼窝里闪着浑浊淫靡的光,嗓音尖细:“看清楚了,是那个小贱人?” 哼,云遥都亲笔写信告诉他了,他上次寿宴被害,都是顾宝笙那个贱人从中作梗。 可惜他娘跟姑母一向合不来,就是不信。 不过娘不信没关系,他信,这不共戴天的仇,他怎能不报呢? 白鹅肯定道:“准没错儿,戴着面纱呢。而且顾二公子是拖着她进去的。” 顾琤从小跟孟宝筝一起长大,都是哄着护着的,绝对不可能那么粗鲁的拽着人走。 又戴着面纱,那必是顾宝笙无疑了! “云遥不是说把人送到房里来吗?怎么又弄到隔壁去了?” 白鹅摸着后脑勺,猜测道:“许是底下人记错了雅间儿名字,把‘蝴蝶兰’和‘君子兰’俩名字记混了吧?” 郑先勇皱了皱眉,“真是麻烦。” 他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把人给我弄过来。” 孟宝筝撑着头在翻屋子里放着的《西厢记》,越看嘴角翘得越高。 忽然一阵青烟从窗户钻了进来,她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雅间儿外的窗台是相通的,白鹅抱着孟宝筝隔了栏杆,又塞给黑鹅。 等黑鹅把孟宝筝扔在床上时,郑先勇已经让人吹熄了蜡烛。 “呵呵呵。”郑先勇隔着孟宝筝的面纱摸她的脸,阴森森的笑道:“小贱人,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别着急,乖乖给我做妾,我呀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便拿布条把孟宝筝绑在床上,嘴里也塞了他的臭袜子 长安街 薛慕棠和杜少擎从东头找到西头,却不见顾宝笙的一丝踪影。 凛一抱着剑回来,“世子,笙姑娘已经没事了。” “她人呢?” 凛一迟疑,“和和楚世子在一起。” 他是看到花三娘在找人,才用轻功追到顾宝笙的。 可见到顾宝笙时,人已经在楚世子船上了,又有太子的画舫在侧,他实在不好将人带走。 杜少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薛慕棠却大喜过望,拉着凛一问:“笙妹妹在哪儿,快带我去找她!” 凛一想了想,“笙姑娘从水路逃出来的。” “去锦华楼。”杜少擎脚尖一点,薛慕棠也忙跟了上去。 锦华楼 薛慕棠和杜少擎来时,顾宝笙已经换上了玉色折枝堆花襦裙和雪香狐皮琵琶对襟大袄。 乍一看,与先前的袄子并无二致。 半夏和圆月也将衣裳烘干,穿了回去。 “笙妹妹,你没事儿吧!”薛慕棠拉着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儿。 杜少擎的目光也直直定在她身上,担忧有之,心疼亦有之。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顾宝笙莞尔,“不过,外头好像不太平静” “你不用担心”薛慕棠刚想安慰她几句,就听见她的死对头曹措在外头叫喊的声音。 “来人,把那个红袖楼,给我围起来,务必要找到顾三小姐。” “哟,顾三小姐失踪了,怎么回事” 切切的嘈杂声传来,薛慕棠气道:“顾琤真是没用,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看不住也没关系,”顾宝笙笑道:“反正他也找不到我。” “大人,里头没有找到顾姑娘!” “没有?”曹措气急败坏,“没有你不会多找些地方。” “对对对!”曹措想起了,命令道:“去隔壁东园儿找,找不到就去锦华楼c玉梅楼!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到咯!” 东园 顾琤正站在门口等薛慕棠和杜少擎回来,猛然见碧枝带着一群官兵占了屋子,不由严厉的瞪她。 碧枝怯怯往曹措身后躲。 “哎哟,曹捕头,真是稀客稀客啊,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东园老板雪里香忙上前作揖,塞红包:“大人,东园儿今儿生意好,您多担待担待啊!” 曹措把荷包塞在腰间,一本正经,“不是我不担待。 您看到了,相府顾二小姐亲自来请人,说顾三小姐不见了,要我来找。 顾相多大的官儿,我一个捕头敢不找吗?” 雪里香磨了磨牙,让台上的《西厢记》停下来,谄媚的笑道:“您往里边儿请!” 曹措威风凛凛的一声吼:“给我搜,一个地方也不许放过咯!” 这可是他升官儿发财的好机会啊! 白鹅黑鹅看到一群官兵来搜人,暗道怎么和云遥姑娘说得不一样。 不是说,先让世子乐呵乐呵,再装成顾三姑娘被人掳走凌辱,他家世子再英雄救美的吗? 怎么这就抓上人了? 两人见势不妙,当即想敲门提醒,曹措的眯眯眼却一眼瞄到了。 “来人,把三楼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给我抓起来!” 说着,自己也飞快跑上三楼,一见是守仁伯世子身边儿的小厮,曹措更肯定了顾宝笙就在里面。 守仁伯没有实权,他想平步青云,自然是要跟着顾相了。 当即让人把白鹅c黑鹅抓了起来,一脚踹开房门,大喝道:“还不快放下顾三小姐!” 郑先勇光着上身,正一边亲人,一边拿鞭子打人。 一见官兵来了,手一哆嗦,鞭子没收住力,打在了自己脚上,“哎唷”一声就被曹措逮住了。 段一水趁乱跑到三楼,哼了哼嗓子,觉着好像能说话了,“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直接扑到地上的孟宝筝身上。 “宝笙啊!宝笙!”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被人糟蹋了呀! 我段梁虽不才,可就算你不是清白之身,我也愿意一心一意待你,终身只娶你一个!” 段一水说得十分情真意切,他是真想娶她了。 相爷嫁不出的女儿,他收了房,发大财的机会伸手就是啊! 以后娶多少老婆还不是他自己一句话的事儿,顾三儿自己就是破鞋,根本不能骂他呀! 段一水心里高兴得恨不能立马去顾府提亲。 楼下大堂却突然一静。 “这位公子,就算你要娶我姐姐,也该知道,我姐姐叫宝筝,不是叫宝笙啊!” 薛慕棠携着顾宝笙缓步走来。 曹措和郑先勇的神情像见了鬼一样。 ------题外话------ 肥肥的一章,求收藏,求评论,求支持啊!清清不想阵亡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发钗,一更求收,求支持 两人脑子里同时闪过的念头是——顾宝笙怎么会在这儿? 段一水可不想自己的发财美梦被打破,孟宝筝找他的时候说得清楚,顾宝笙亡母留下的嫁妆银子很多很多。 他娶了她,就等于娶了银子,想吃,想喝,想嫖,想赌,都成。 地上躺的是谁,他可管不着了。 于是他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拿着那支发钗举到顾宝笙面前,含泪深情道:“宝笙,你刚刚真是吓坏我了。 我是你的梁梁啊,你当年与我私定终身时,年纪尚小。 如今已经可以定亲了,你就不要再害羞,拒绝我了!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对着全东园的人发誓,无论你是否清白之身,我段梁日后都只有你一个妻子!” 曹措带来的官兵把守住了门口,东园看戏的人都坐在位置上,一听段一水都发誓了,愈发觉得两人这台下的《西厢记》该和和美美的。 “顾三姑娘,段公子都不嫌弃你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做什么呀!” “就是,也别太把自己当根儿葱了!” 段一水眼里闪着欣喜的精光,众目睽睽之下,顾宝笙难道还想反了民意不成! “呵,”顾宝笙轻笑了一声,“段公子,南齐所有人家的都只有一个妻子。 妾,可以无数。你这个誓言发的,可不诚心啊!” 誓言的真相被戳穿,段一水有些窘迫,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有发钗呀! “这支白玉钗是你回京之后赠与我的定情之物,难道你往日说的与我白头偕老都是骗我的吗?” 段一水是登台唱过张生的,眼里的情意委屈,求而不得,表现得十分自然。 好像顾宝笙真是嫌贫爱富的女子。 “何况,”段一水不忍道:“你与我早有肌肤之亲,我段梁也不想孩儿没娘” 肌肤之亲? 周围看顾宝笙的眼神更鄙夷不屑,轻蔑嫌弃了。 “好,”顾宝笙莞尔,“段公子,既然你说你和我有肌肤之亲,那么去年我没回京时,在清平庵,手背被毒蛇咬伤。 请问段公子,我手上的伤口是在左边还是右边呢?” 段一水呆了一呆,又听顾宝笙道:“这伤口如此明显,你既待我如珠如宝,不可能会不记得吧?” 段一水袖子里的手左右点着,左边右边,右边左边 “这么简单的问题,段公子竟回答不出吗?可见待我也不是真心的了。” “是左边!”段一水手指一点,“对,就是左边,我不会记错的!” 顾宝笙并不看他,直接走到戏台上,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指如削葱根。 光辉明亮的大堂下,素手纤白清透,不见一丝伤痕。 她淡然徐徐道:“段公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证明,我的手背并无伤痕!” “不可能!”段一水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反驳道:“这一定是你用了祛疤的伤药,所以才不见的! 伤口可以恢复,可是可是我的发钗是你的贴身之物,这总不是假的! 我一个唱戏的戏子怎么能会莫名其妙有你的东西?你说,你说呀!” 只要有发钗这个死物件在,顾宝笙还不是得嫁给他! “我也很好奇,你一个唱戏的戏子,怎么会”顾宝笙歪着脑袋打量那支发钗,“有我郑姨娘的发钗。 是上月你去守仁伯府唱堂会时,偷的呢?还是郑姨娘赏给你的?” “什么?”段一水没回过神,“这这明明是你的发钗啊!” 好好儿的怎么会变成郑姨娘的,段一水不信,孟二姑娘总不至于会拿亲娘的东西给他吧? 顾宝笙却是摇头,否定道:“我的确有一支和这个相似的发钗。 可上次梅花宴,告别薛姑娘时,就赠给她了。你若不信,她现在就可以拿出给你看。” 薛慕棠是直接把发钗串了银项链戴在身上的,听顾宝笙要用,忙从把东西取出来。 “喏,就是这个了?” 同是白玉嵌红珊瑚双结如意钗,没有薛慕棠手中的发钗作比较时,段一水那支的确算得上品,可有了对比,那一支顿时就光辉黯淡了。 白玉无瑕剔透,温润有方,红珠红润莹泽,艳丽夺目,双结如意更是巧夺天工,镶嵌细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段一水急得跳脚,“筝姑娘给我的时候明明说是你的” “我”段一水连忙捂住嘴。 但到底是被班主雪里香当台柱子培养的,段一水的唱念都算上乘。 也因此,满座的听戏者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筝姑娘”给的,不是“笙姑娘”给的。 南齐民风开放,孟宝筝给段一水发钗,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到底是想陷害自己小妹呢?还是想帮母亲暗度陈仓? 不过,大胆些的人说出了最合理的猜测——那就是,段一水上月在守仁伯府唱堂会时,被郑姨娘看上了。 可碍于身份,又不便行事,因此让女儿帮忙,直接让段一水当继女的女婿,好掩人耳目,跟段一水再续前缘! 顾宝笙听到底下七嘴八舌,天有地无的猜测,心里有些好笑。 孟宝筝应该不会想到,她一心想害她,选出来个伶牙俐齿,唱念俱佳的人,竟会害到自己的身上吧。 转头见顾琤失魂落魄的,十分失望痛心的样子,顾宝笙也不去理会。 只向曹措行了一礼,温声道:“宝笙很感激曹捕头救了我二姐姐的命。 守仁伯夫人曾亲口说了,要与我们顾府断绝关系。 可是姐姐好生在戏园子听戏,无故被人掳走。宝笙送了个老妇人回家,只是在锦华楼转了圈儿选衣裳,这京中便是谣言无数。 说宝笙被拐卖到花楼云云,意图毁了我们顾府两位女子的清白名声。 还请曹捕头秉公办案,千万不要放过一个恶人!” 曹措有些心虚,他知道的呀——顾相喜欢大女儿和二女儿,最不待见的就是顾宝笙。 可现在出事的偏偏是孟宝筝,这烫手山芋,他真不愿意接,“还是薛” “哎,曹捕头,”薛慕棠有理有据的开始说服他了,“这案子是你一手跟进的,人证物证都是你过的眼。 办好了,顾大人自会褒奖你! 身为同僚,我也很愿意跟我爹说说,给你上个夸你见义勇为的奏章的。” 曹措咬牙,“带走!” 被堵住嘴的郑先勇一个劲儿瞪她,像发疯的狗要扑过来。段一水也被反手绑住,拖回了大牢。 被薛慕棠点了哑穴的碧枝一直在孟宝筝旁边替她遮盖衣裳,这才被解开穴道,哭着叫她:“姑娘!姑娘醒醒!” 郑先勇下的迷香很重,但孟宝筝却是被他打醒了,又给打晕了过去的。 此时醒来,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她让碧枝报官那一处。 醒来迷迷糊糊的看不清面前人物,开口便问:“花楼里头找到顾三儿了吧?” ------题外话------ 感谢eix0b2fb180送了一颗钻石c189277送了一张评价票,还有小可爱们的评论,真心感谢,希望大家多多冒泡,继续支持~不然我马上就要成炮灰了呜呜,清清也会努力更文,尽最大努力写好文文的 好,下集预告,大小白花,何去何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疯了,二更求收,求支持 碧枝含泪摇头,低声提醒道:“姑娘,别再说话了!” 台下的官兵刚刚才撤走,班主雪里香正在安抚客人,每桌都送了龙井和茴香豆。 台上戏未开场,客人们的目光都盯在三楼君子兰雅间儿这儿,碧枝很怕她再节外生枝。 但孟宝筝此刻还以为在蝴蝶兰雅间儿里,只有她们两人,扯住碧枝的耳环,直把耳朵拽出了血来。 “贱人!你敢不听我的话?”孟宝筝满脸戾气,尖声道:“顾宝笙她算什么东西? 已经是花楼好几个糙汉子穿过的破鞋了,你还敢帮着哥哥护她? 你给我立刻找曹措去找她,一定要把她扔出花楼,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她光身子的样子!” 啧,台下的人本就是来看戏的,如今听见顾相的掌上明珠,竟然满口污言秽语,动辄打骂下人。 且听那意思,这二姑娘可是动了手段,一心想把三姑娘送到花楼糟蹋的。 只是顾三姑娘运气好,逃过了这一劫。 因而台下的人纷纷感叹,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孟大姑娘害自己表哥成了太监,孟二姑娘又一心想毁了自家小妹清白,那郑姨娘难不成还会是什么好人? 众人好像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交谈起来,十分同情顾宝笙。 ——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姐妹了呢? 顾宝笙却是依旧面容清柔,上前一步,伸手准备扶她。 “姐姐,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吧!” 孟宝筝抬头,见顾宝笙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浑身上下的肌肤仍是白嫩幽香,根本想不起自己身上衣裳破烂,还有鞭痕。 直接推开碧枝,“啊”的尖叫一声,朝顾宝笙掐了过去。 “贱人!你这个贱人竟敢从花楼逃出来,我这就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孟宝筝疯魔的掐住顾宝笙的脖子,脸色狰狞,哈哈大笑起来:“碧枝!快把花三娘给我叫来。 我这儿有个贱人,能接一整晚的客人呢!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孟宝筝记得,小时候书房有个研墨的丫头,就被她娘弄到花三娘那儿,呆了一晚上,就死了。 呵,顾宝笙死了更好!死了,那些嫁妆都是她的了! “你给我松开!”薛慕棠手指一点,孟宝筝就软了身子,身上披着的衣裳也落下来。 青紫红痕,只着一个肚兜,香艳至极,台下的人顿时沸腾起来。 碧枝手忙脚乱的给她盖上衣裳,哭道:“姑娘,三姑娘没事儿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没事儿了?”孟宝筝张着大嘴,“她怎么会没事儿了?” 底下看不过眼的一个汉子当下就站在台上骂起来,“我说那孟二姑娘,你自个儿自作自受就成了! 别自个儿都是个没人要的烂贱货还骂别人吧? 您要走赶紧走,我今儿还要听戏呢!” 孟宝筝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郑先勇打她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她称心如愿,嫁给杜少擎的场景,最后便是顾宝笙一身破烂跪着求她的场景。 “不,你们都在骗我!”孟宝筝捂着耳朵摇头,她怎么会被郑先勇糟蹋呢,这不可能的! “一定是你联合他们一起来骗我的!你们都被她骗了!”孟宝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着顾宝笙:“她才是被郑先勇和小瘪三糟蹋的贱人! 真的!她已经在花三娘那儿接了一整晚的客了! 哈哈哈!她是骗你们的,骗你们的!” 往日相府娇俏动人的孟二小姐,此时已经浑然是个衣衫不整的泼妇,疯妇。 似乎想竭力证明她说的是真话,每见一个人,便要凑过去不停说顾宝笙被糟蹋的事。 引得听戏的客人们避之不及,生怕这孟二姑娘在自己跟前儿出什么事或是掐自己的脖子。 但大家不约而同肯定的是——孟二姑娘已经彻底疯了! 薛慕棠皱眉,直接隔空点了她的睡穴,这才安静下来。 “姐姐像是受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了,”顾宝笙转头对坐在地上失神的顾琤道:“哥哥跟班主相熟,找几个信得过的粗使婆子,把二姐姐送回去吧。” 顾琤抬眼看她,许是灯笼里的蜡烛太过光鲜亮丽,灼目刺眼,手指在眼前遮了一遮。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了。” 他没脸见顾宝笙,也没有理由不管孟宝筝。 他不是个好哥哥。 班主雪里香见疯癫的孟宝筝被送走,心里大松一口气。 要是这姑娘今晚上一直在这儿,他可没那胆子叫人开锣打鼓的登台唱戏。 戏没开,角儿没登台,客人们一退票,得,他这花灯节里可就挣不着大好的银子了。 福至心灵的,他把顾宝笙和薛慕棠送到门口,行了个大礼:“多谢顾三姑娘和薛姑娘帮老朽大忙了。” “班主不必多礼。”顾宝笙看了眼台上的空地,说道:“方才我听有的客人说,我二姐姐点了一整晚的《西厢记》。 可是班主应当知道了,我和二姐姐今晚都是无辜蒙冤的。 段一水是东园的人,再唱这个,也不免令人觉得,东园的戏子都是那样会害人的奸险小人。” “所以,还劳烦班主把它改成,”她笑了一笑,“《窦娥冤》吧。” 雪里香正愁顾府上没人发话改戏折子,又生怕孟二姑娘清醒过来找他算账。 一听顾宝笙亲自下了决定,当即叫人准备起来。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老身蔡婆婆是也,楚州人氏’”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穿花拂柳,渡河绕月而过。 薛慕棠送顾宝笙上了马车,笑道:“孟宝筝给的银子,倒是替你唱了戏,醒来不得被气死!” 孟宝筝会不会气死,她不知道,可是郑绣莲一定会被人气死了。 马车哒哒哒行了好远,杜少擎才从柳树背后转出来。 薛慕棠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笙妹妹不会有事儿的!” “我知道。”杜少擎抿唇,“棠弟,顺天府牢里的段一水,务必要看好他!” 棠弟抱手点头,“一定!” 慈竹阁 郑绣莲和孟云遥正对坐着打络子,忽听杏儿来传,说守仁伯府的老爷夫人一起过来找顾相了,忙放下手里的络子。 郑绣莲握着孟云遥的手,欣喜道:“哎呀,云遥啊,我哥哥他们这就来给顾宝笙提亲了,走,快去看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亲事,PK求收 花厅里 一左一右分坐着顾明远和郑则夫妻,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郑绣莲和孟云遥进来时对视了一眼,又轻轻点了下头。 说来也是,顾宝笙的克夫名声人尽皆知。 若不是如今郑先勇已经是个太监,再无人肯嫁。 她娘家生意又屡遭不顺,管氏绝对不可能让她进门。 而顾明远堂堂一品丞相,嫡女却要嫁个不能生育的守仁伯世子,也是面上无光。 即便快成了亲家,也不能否认,这是一桩相见两生厌的婚事。 但郑绣莲却十分高兴,之前在守仁伯府门口吃了闭门羹的事,让她至今耿耿于怀。 管氏给她和云遥的难堪,她可一直记着呢! 如今这女人要娶,也只能娶顾宝笙,她怎能不为难一番? 当下就抚着肚子,径直坐在顾明远身旁,笑眯眯的招呼道:“哥哥c嫂嫂,你们好呀!” 孟云遥行了长辈礼,也规矩的坐在下首。 倒是管氏见郑绣莲直接坐过去,连礼都未行,冷笑道:“我说你们顾府怎么会教养出那种不懂规矩的女人,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郑绣莲温温柔柔的笑看着自己的腹部,隐隐有些得意炫耀,声音娇柔:“有些日子不见嫂嫂,忘了与嫂嫂说了。 妹妹我啊,又怀了一胎。大夫说脉搏沉稳有力,多半是个大胖小子呢!” 言外之意,她郑绣莲扶正做顾府的正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无论郑则还是管氏,都再不能随意的说她一句不好。 甚至为了求娶顾宝笙,还得待她客客气气的。 郑则和管氏的脸却瞬间沉下来,他们守仁伯府的世子才断了子孙根,罪魁祸首不但没有丝毫的忏悔歉意,反倒拿怀了男胎的事向他们炫耀? 管氏气得脸色紫红,“呵,就算怀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顾相爷的” “舅母,”孟云遥打断她,“您来是为表哥提亲的,都是一家人,还不能和和气气的说话吗?” 迟则生变的道理,她懂,所以她必须尽快让两人的婚事定下来。 顾明远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不耐道:“云遥,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先回去吧。” 孟云遥觉得有些奇怪,才要行礼退出去,就被管氏拦住了。 “云遥来都来了,又这么关心她表哥的亲事,顾大人,您不高兴吗?” 郑绣莲是想着,大约是管氏以为云遥心中有愧,有她在旁帮忙,才好促成亲事。 也道:“是啊,老爷。虽然先勇配不上咱们顾府的姑娘,但说上一说也是可以的呀。” 郑绣莲仗着怀了身孕,理所当然的坐在玫瑰圈椅上,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慢吞吞的叹道:“先勇和她出了这样的事。 我身为嫡母,的确在她的教养有过错。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出了这样的丑事,先勇也有过错啊。依我说啊,这嫁妆之事,还得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管氏冷笑道:“云遥是她爹留下的孤女,你那点儿银子拿出来当嫁妆,别笑掉咱们大牙了!” 郑绣莲和孟云遥一脸迷惑不解,连带顾明远也是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说是宝筝和郑先勇在东园出事吗?怎么又成了云遥了?”顾明远严肃道:“她舅母,云遥可是圣上下旨与五皇子定下的亲事。 你这么做,简直是犯了‘杀头大罪’啊!” 皇家定好的媳妇,怎么会给商妇的儿子作媳妇,顾明远只觉得郑则夫妻是疯了。 郑绣莲和孟云遥却大惊失色,“什么?宝筝出事了?” 郑则和管氏与顾明远说东园一事时,恰好郑绣莲和孟云遥进来,因而并没有说完。 见郑绣莲和孟云遥还蒙在鼓里的神情,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碍于顾明远的男子尊严,郑则很知趣的没有提及关于郑绣莲的发钗一事,只说孟宝筝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跑到郑先勇房间里和他恩爱了。 更是叫贴身丫鬟引来官兵巡查,闹得人尽皆知。 他说得隐晦,丝毫没有提及顾宝笙是受害者的事。 可顾明远能做到一品丞相的位置,除了当初姜德音的助力大,送他上青天之外,本身也算是个利益至上的圆滑精明之人。 一听郑则的述说,当即就知道了,恐怕此事就是郑绣莲和孟云遥一起商量着办的。 但是孟宝筝那个傻丫头不知道,莫名其妙被当做了替罪羔羊。 顾明远只觉心肝儿都被气疼了,丢脸啊,丢人啊! 孟云遥却问:“既然是妹妹和表哥共处一室出了事情,为什么要云遥嫁人?云遥可是天家的媳妇!” “天家的媳妇?”管氏嘲讽道:“若不是你妹妹成了疯子,根本配不上我家先勇,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会让你进门? 至于你?有一个和戏子勾搭在一起的母亲,天家会让你这样的人做媳妇?”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绣莲拧眉,“别仗着嗓门儿大就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啊!” 管氏一向不像郑则那样,顾忌着官场同僚,说话得束手束脚的,当即就冷笑道:“证据人家顺天府的曹捕头早带回去了。 郑姨娘上月来我们府上看戏的时候,不是特地打赏了那个演张生的段一水吗? 可不巧哟,那段一水今晚上拿着你的那支发钗说是顾三姑娘的,巴巴儿哭着喊着要顾三姑娘当妻子。 偏偏啊,人家顾三姑娘早把那东西送给薛姑娘了,可不就穿帮了吗? 不是你和段一水有一腿儿,那他会帮着孟宝筝害顾三姑娘?会有你的发钗?” 郑绣莲现在只觉自身难保,哪里有心情管孟宝筝的事。 当下就软着腿,哭道:“老爷,她冤枉妾身呀,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啊!” 管氏下一句,直接把郑绣莲打入了地狱。 “我记得上月,顾大人去云州了吧?”管氏的眼神有些阴狠,“你怀的孩子若刚好是一月的,那必定是段一水的孩子,你和他眉来眼去,我们都看着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真假,(感恩加更,谢谢支持!) “你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郑绣莲慌得跪在顾明远面前,抱着他的脚。 她满面泪痕道:“老爷,妾身跟了您整整十三年呀。 陪着您一路平步青云,从来敬您爱您,心里只有您一个。 那些什么打赏戏子,都是妾身见他们可怜,随手打赏的。 而且而且当日在守仁伯府上打赏戏子的夫人c小姐大有人在。 绝不止妾身一个。嫂嫂这样污蔑妾身,是对妾身怀恨在心,是在报复妾身! 她巴不得咱们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想毁了云遥c毁了宝筝c毁了咱们顾家和老爷啊!” 顾明远的神色很是复杂,想伸出手扶起郑绣莲,可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诚如郑绣莲所说,她陪着他从青年到中年,一路高官厚禄,合家兴旺。 她不像姜德音那样孤傲高洁,遗世独立,永远用随和温柔又敬佩娇羞的目光追随他。 好像他是她的一切,没有了他保驾护航,挡风遮雨,郑绣莲这朵娇花就会被世间的狂风骤雨吹打欺侮,零落成泥。 可是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他宠爱了十多年的女人,在守仁伯府上打赏一个戏子,还跟那戏子眉来眼去 他本来可以不信的,可是郑绣莲的身孕,恰好一月——的确是他去云州的日子。 郑绣莲哭哭啼啼得嗓音都沙哑,也不见顾明远抱她起来,身上一阵心惊肉跳。 管氏从前刚嫁到守仁伯去的时候就看不惯郑绣莲一副风骚样子。 可男人,甭管年长年幼,还都吃郑绣莲那梨花带雨,温柔可人那一套。 害她当初在守仁伯处处被老太君和郑则数落,总被人说自己是河东狮,欺负小姑子。 如今见郑绣莲都半老徐娘了还这么搔首弄姿,她真是看得一阵作呕。 “郑姨娘,虽说咱们看戏的时候,这或多或少都打赏了银子。”管氏挑眉冷笑:“可是,咱们谁有你的手笔大呀? 哎唷,府上的公子小姐,月例也不过十两c十五两吧? 顾三姑娘好歹是相爷嫡女,可满屋子一件儿摆设都没有。 你倒说说,你对不认识的陌生戏子,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没点儿奸情,谁信啊?” 她跟郑绣莲这辈子都是较上劲儿了,要不是这个贱人在顾宝笙房里放那么劣质的香炉,她的先勇绝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顾明远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顾宝笙再不好,也是他的嫡女,可吃穿用度花的银子,还赶不上郑绣莲打赏戏子的银子,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世为人,在朝为官? 郑绣莲见顾明远的脸色越来越沉,忙道:“妾身当时只是见他家道中落,想读书又读不成,想起素日老爷您说的要善待学子,拉他一把。 绝无其他的意思。对了,还有那发钗,一定不是妾身之物” “谁说不是啊?”管氏冷笑:“我玉梅楼只出了三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 不是你的,还能是平津侯府萧夫人的?还能是大理寺少卿任夫人的? 顾大人要是怀疑我说的话,大可以找两府上的夫人们对质啊!” 顾明远嘴角向下扯了扯,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够丢人了。 他还能为了证实自己戴的绿帽子是不是真是绿的,亲自去人家府上问吗? 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 孟云遥突然想起来,“舅母,你说的那支发钗是府上一个丫头偷偷卖出去的,早就不在母亲手里了。 一定是有人不知从哪里买回来那支发钗,想陷害母亲的!” “陷害?”管氏笑道,“好啊,那你把那个丫头拿来,让顾大人审问审问啊,还你娘的清白啊!要是她敢说谎,就拔了舌头,打死她!” 孟云遥额上却冒出冷汗。 谁偷的发钗? 偷字画出去卖的春喜偷的。 可是春喜已经被她打死了。 ——死无对证。 贸贸然拉出个丫头顶罪,挨不住刑罚,万一说出什么慈竹阁其他的腌臜事,那她这些年经营的好名声,岂不是要付之一炬? 管氏见孟云遥不说话,张口就道:“顾大人,我看啊,一准儿孟大姑娘是拿不出人来了。 说不定,还会跟咱们说那丫头死了,死无对证呢!” 孟云遥从未觉得这个和气圆润的舅母这么讨厌。 可偏偏,这是真的。 “偷发钗的是春喜,上月不小心掉井里淹死了,慈竹阁人人都知。舅母真是强人所难!” 郑绣莲见顾明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寸寸刻在自己脸上,已然相信了管氏的说法,以为自己和段一水暗结珠胎。 不由哭着磕头,“老爷,春喜的确是淹死的,您大可以唤慈竹阁的丫头来问。 至于妾身,妾身只是骗了您,其实其实妾身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顾明远大惊,“你骗我?” 郑绣莲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妾身要骗老爷,是妾身心疼珅哥儿不得不骗老爷啊! 白鹭书院校考之日,请了所有学子的父母前去观看。 可是妾身只是一个妾,连进去看珅哥儿的资格都没有。 害他在书院被同窗讥笑谩骂,说他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贱妾! 妾身看着他受欺负,心里苦啊!实在不得已才欺瞒老爷的啊!” 砰砰砰的磕头声,一刻也不停歇。 顾明远一听说郑绣莲没怀孕,心里疑虑散了些许,又听她说,是为了最宠爱的小儿子才这样做。 心里着实感动了一番。 刚想扶她,管氏却十分不乐意,“顾大人,她说没怀孕就没怀孕?那府上的医女岂不是与她合伙骗您? 这要是,她想说怀孕就怀孕,想说没怀就没怀,那府里的子嗣谁知道是不是真是您的啊?” “她舅母若是不信,妾身恳请老爷这就唤医女来看看!” “慢着!”顾明远抬手,“唤王医女来。” 郑绣莲十分委屈的看着他,也无济于事。 王医女提着药箱匆匆走来,见一屋子的人都神色阴暗,心里存了个疑,把脉时更加仔细。 郑绣莲自觉很快就能澄清此事,等王医女刚收了帕子就笑问:“怎么样?” 王医女笑道:“恭喜老爷,夫人已有一月的身孕了,身子十分康健!” “什么?”郑绣莲拉住她,脸色煞白:“你说我怀孕了?” 王医女点头,“老身行医四十年,绝无假话。” “贱人!”顾明远一脚踹在郑绣莲肚皮上。 “啊!”的一声,郑绣莲就倒在了椅子边,身下涓涓流出血来。 “是流产了!” ------题外话------ ~一(一nn一)pk顺利通过了,感谢18977送了一张评价票,我爱绘梨衣送了一张评价票,三朵鲜花,以及小可爱们的留言,每一条清清都记得,谢谢!给大家加一更ua!(╯3╰)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证人 黑红的血迹染在郑绣莲雪白的绸裤上,慢慢渗出翡翠撒花洋绉裙,血污一片,满屋腥气。 郑绣莲身子娇小,猛被踹上一脚,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滚,“老爷,救救妾身吧妾身妾身无辜啊!” 声音娇弱无力,是让男人怜惜的温柔。 会让他想起郑绣莲在床笫之间的娇吟低转。 但此刻,顾明远却无动于衷,负手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 她无辜? 他顾明远平白无故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闹得满城风雨,谁有他无辜? 三番两次的骗他,一会儿有孕,一会儿无孕。 若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找王医女来诊脉,十月之后,这女人八成得找个时候说她怀孕了。 他还得喜当爹替别人养儿子!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管氏幸灾乐祸的拉着郑则在一旁看热闹。 想怀着男胎向他们示威? 笑她家先勇不是男人,她年纪大,生不出儿子了? 呵呵,以为就她一个人厉害得意,她管红蜀就不会替自己儿子报仇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郑则见顾明远如此冷漠无情,有些不忍。 刚想上前让一旁的王医女诊治诊治,管氏使劲儿就是那么一拉。 “你是猪油蒙了心的死人啊!”管氏高声怒吼道:“人家都没把你当哥哥。 狗吃了良心的东西,就差没害死咱们先勇了,你还救她? 你是不是忘了先勇才是你亲儿子啊!” “哎,”郑则忙解释道:“到底也是咱们守仁伯府出来的姑娘对不对!” “对个屁!”管氏直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这死男人真把亲妹子看得比他亲儿子还重了! 顾明远都瞧出来郑绣莲不是个东西了,他还真以为这妹子和他是一条心,一个劲儿要做好人。 “郑则,我管红蜀劝你最好别去多管闲事。”管氏冷笑:“你这妹子勾搭戏子,又纵着她女儿把京城的花灯节闹得人仰马翻,到处都是官兵巡逻的。 回头人家薛御史一弹劾,甭说你兜不住,就是顾丞相和孟大姑娘二位,也逃不了干系! 你瞧瞧,云遥大姑娘都没敢动呢!” 孟云遥转过脸去,只当做没听见。 她倒是想救,可是管氏说得在理。 花灯节,朝廷是会派官兵巡逻,以防事故。 可是她的二妹太傻,直让顺天府的官兵出动大半,去戏园子c绸缎庄c青楼旧楼这些鱼龙混杂,又车水马龙的地方找顾宝笙。 直接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人心惶惶,以为到处都是拍花子儿的。 流言四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即便薛御史不弹劾,其他人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奏上顾明远一本,说他治家不宁。 她本来就是依附顾府而生,此刻最好的办法便是明哲保身,等顾明远的怒气消散下去。 郑绣莲看着一屋子的亲人,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没有一个人来扶她,满眼都是空洞的绝望。 “姨娘这是怎么了?” 顾琤从花厅进来,大惊失色,直接跪在地上抱起郑绣莲来。 “爹!”顾琤红着眼睛气愤道:“姨娘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她肚子还有小弟弟啊! 您就这么无情无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她吗? 您太让我失望了!” 郑绣莲见顾琤为她说话,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道:“琤哥儿,都是姨娘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顾明远被儿子当着同僚的面指着骂,尤其还是为个不守贞操的贱妇,心里憋得好不难受。 “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这个贱人害我们顾府丢尽了脸面!”顾明远气得破口大骂:“段一水根本就是她的奸夫。 她送了发钗,还偷人怀了孩子,你还像个傻子似的护她。 再护,我家法伺候!” “发钗?”顾琤一下子就想起今晚在东园听到某些客人的窃窃私语。 可是那支发钗明明就是宝筝拿的,姨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难道父亲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些莫须有的谣言,才打的姨娘?害姨娘没有了小弟弟? 顾琤此时又气又愧,亏他先前还怕宝筝把顾宝笙送到花楼。 原来,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恐怕一早设计陷害人的,就是那个病秧子顾宝笙吧。 说不定宝筝都不知道发钗的事,她是故意拿发钗给宝筝的,是故意自己不见的,是故意想害姨娘流产,宝筝嫁给太监的! 好狠毒的计谋!好狠毒的心肠啊! “爹!”顾琤脖子上浮起了青筋,咬牙道:“您被骗了,这都是顾宝笙搞出来的阴谋。 姨娘这么好,怎么会背叛您呢? 什么偷人发钗都是顾宝笙编的! 连发钗都是顾宝笙手里拿出来的。 是她用计害了姨娘和宝筝,是她想害咱们顾府丢人的。 那段一水,也绝对是她给了银子,好陪她演戏,专门栽赃给宝筝的。 您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坏人蒙蔽了啊!” 管氏和郑则倒是一惊,郑绣莲的亲生女儿都没胆子去扶她。 顾琤这个继子,却不但扶了她,还把自家亲妹子交了出来。 郑绣莲,果然是有手段啊! 顾琤话音才落下,就见门口传来顾宝笙和曹措交谈的声音。 “多谢曹捕头派人相送,又将坏人押入大牢” “曹捕头,她才是坏人!”顾琤抱着郑绣莲,一脸凶恶的望着顾宝笙和曹措。 郑绣莲把脸转向顾琤的胸口,即便腹部依旧疼痛难忍,她也不由得意的笑了一笑。 顾宝笙,还是栽了呀。 曹措先向顾明远和郑则行了礼,最后才向顾琤皱眉说道:“二公子。 人证物证,证据确凿,在下在顺天府牢里,已经一一问过了。 的确是孟二姑娘让段一水陷害顾三姑娘,又让花三娘把顾三姑娘拐去青楼的。 案子都定了,您还想翻供?” “我就是想翻供!”顾琤不管不顾的大叫道:“我也是证人之一。 我要证明,那发钗是顾宝笙专门交到我手里,想陷害我妹妹宝筝的。 她还在京城里散布谣言,四处污蔑我妹妹和姨娘。 只要您一审问,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顾琤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挑衅怨毒,“顾宝笙,你敢不敢去顺天府牢里,让曹捕头审问审问?你不敢,就是你做贼心虚!” ------题外话------ 感谢jane3000送了一颗钻石~顾琤哥哥太坏了,我们明天就再也不理他了,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入狱 “做贼心虚?”顾宝笙淡淡一笑,“神佛有灵,天地为证,我顾宝笙做事一向问心无愧。 可是大哥你呢? 你口口声声说心疼我受了姨娘和二姐姐的欺负,为什么在长安街要骗我扶一个陌生老妪回家? 你说你想做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威武将军,要见杜世子一面,向他学武。 主动亲自向我讨要信物,说传了信过去就还。 但我给了你发钗,为什么你没有亲自还回来,反倒落在了段一水手里? 但凡大哥亲自把发钗还给我,何至于会让咱们顾府出那么大的丑?” 所以,“害姨娘的不是我,是你呀,大哥!” 害姨娘的不是我,是你呀,大哥 顾琤脸上一片惨白,耳边来回萦绕着这一句话,像陷入泥潭喘不过气来。 “不对,”顾琤怒道:“宝筝说过,她明明就把发钗还给你了,你休想污蔑我!” “还给我?”顾宝笙嘲讽的看他:“大哥尽管可以去府里上上下下都问一遍。 自打郑世子在风辞小筑出事,慈竹阁有没有丫头来过一趟。 别说没有丫头子过来了,就连厨房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 还是祖母知道了,让墨琴亲自送饭来的。 我的话你不相信,那祖母的话总该信吧?” 顾琤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如果顾宝笙说的是假话,站在这里的父亲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啊,这些日子,松鹤堂小厨房里总会多做一份饭菜送过去。 他问祖母时,祖母不说话,整个松鹤堂下人看他的眼神也很是古怪。 所以,那些饭菜都是因为郑姨娘苛待她,祖母才送过去的? 他不敢想下去。 郑姨娘眼见这救命稻草有些动摇,忙哎唷哎唷的叫唤起来。 “琤哥儿啊!”郑姨娘娇滴滴,柔弱的唤他,“这发钗一定是是三姑娘偷来陷害我的” 此言一出,顾琤的目光又坚定了,“顾宝笙,你明知道那发钗是姨娘的东西。 还让我把它当做你的信物送到承恩公府杜世子那儿,就不怕败坏我姨娘的名声吗?” 郑绣莲身上的疼痛没有减缓,但心里真是舒坦痛快极了。 顾琤这条狗,她养了十三年,她都不用怎么骗,他就会乖乖的到处疯着咬人。 姜德音斗不过她,儿子女儿还自相残杀,真是活得窝囊,死了凄凉啊!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大哥,大哥难道忘了?” 顾琤凶她:“我是我,你是你,我现在要你必须回答我的话!” 曹措在一旁站了许久,是真看不下去了。 虽然办案子时常有继母与继女继子不和,甚至闹出人命的事。 不过像顾府这样,继子为了继母,往死里欺负自己亲妹子的事,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要不是知道这顾二公子是个耿直爽快,有勇无谋的性子,他还真以为郑姨娘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顾宝笙瞥到曹措眼神古怪,浑身都像是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不由道:“大哥,‘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咱们私下说就好。 只是,当着曹捕头的面,你抱着姨娘,实在说不过去吧。 无论姨娘多柔弱无依,父亲才是姨娘的依靠,姨娘的夫君。 大哥熟读圣贤书,千万不要罔顾人伦啊。” 顾明远正在气头上,一时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如今见曹措和顾宝笙都在一边低着头,这才想起,这不对,太不对了! 顾琤早到了该放通房丫头的年纪。 只是顾家家教严苛,怕他沉迷女色,耽误读书。 因此只让放宽到他十八岁,才肯往屋子里放丫头。 若是之前,他一定不会怀疑郑绣莲和他儿子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可是有段一水的事在前,郑绣莲唤顾琤的声音又太过娇柔。 加上之前顾琤又是每逢休沐就要往慈竹阁院子里去找她。 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但顾琤没有意识到顾明远的眼神有什么不对,气冲冲的吼顾宝笙:“什么狗屁不通的人伦? 我和姨娘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儿,你快说,你是怎么来的那枝发钗!” “是奴婢送给三姑娘的。” 曹措背后转出来一个穿白绸袄子的小丫鬟,脸蛋儿圆圆,冻得通红。 “春喜?”顾琤大惊,“你你不是淹死了吗?” 顾琤使劲儿揉眼睛,孟云遥却是摇晃了下身子,眼神不禁流露出害怕之意。 “奴婢是春月,是春喜的同胞妹妹!” “春喜根本就没什么同胞妹妹!”孟云遥美目圆瞪:“三妹妹为什么要找个相似的人来搪塞我们?” “这人是曹某带过来的。” “曹捕头?” “不错,”曹措点头,“曹某核实过了,户籍文书都是真的,她的确是春喜的妹妹。” “那便是三妹妹买通了春喜c春月,陷害我娘!”孟云遥指着她道:“曹捕头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孟大姑娘,”曹措皱了皱眉,“曹某其实,是来抓郑姨娘的。” “什么?” 除了顾宝笙外,众人都是一脸惊讶不已。 顾明远不许,“曹捕头,这话从何说起?” “让这丫头来说吧。” 春月磕了两个头,哽咽道:“奴婢的姐姐不是掉井里淹死的,是被郑姨娘派人活活打死的。” “不可能!”顾琤第一个否定,“姨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绝不会打死人! 你一定是顾宝笙花钱请来污蔑她的!你说,她给了你多少银子!” 春月苦涩的摇了摇头。 “顾二公子,奴婢说得句句属实。 薛捕头和义庄的仵作亲自验过尸,奴婢的姐姐,的确是打死的。 至于原因,便是家中老母病死了,需钱财发丧。 可是,可是郑姨娘为了放印子钱,却将所有下人的工钱定了一季一发的规矩。 姐姐再三求郑姨娘,姨娘也不肯发月钱。 后来姐姐实在无奈才想偷了大姑娘的书画去当些银子。 还没有偷到,便便被打死了! 奴婢只会在家做些针黹,实在没钱给老母和姐姐送终平冤案,只好在路边卖身葬母葬姐。 后来碰到了从梅花宴上回家的薛姑娘,这才救得一条贱命。” “那发钗?” “是姐姐之前在守仁伯府假山后捡来的,等了许久,也无人来寻找。 奴婢为报恩,给了薛姑娘处置,薛姑娘又送给顾三姑娘了。” 在旁闷声不响的管氏哎哟哟一声叫起来。 拍手道:“这不就对了吗?上次看戏的时候,上茅房的郑姨娘可是离席好久啊。 那换戏服的段一水,也差不多换了半个时辰啊!” “老爷,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郑绣莲竭力做出凄美温婉的模样,乞求顾明远的心疼。 曹措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顾丞相。 还是硬着头皮道:“请大人准曹某带郑姨娘走一趟府衙。” “不行。”顾琤还是不愿意相信。 “顾二公子也不用担心,春喜死前留了口气。 说打死她的,是您身边儿的小厮,龚阿明。”曹措道:“可龚阿明前日喝酒醉死了,所以您也是要跟着去一趟府衙的。” 顾明远闭了闭眼,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位高权重,盯他的人是巴不得找个错处弹劾。 孟宝筝闹出的事已经够大了,他这会儿哪敢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 “曹捕头请吧!” 郑绣莲一听,登时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 捕快带走顾琤时,他还一脸木讷。 直到路过顾宝笙身边,她淡淡说了声再见,他才回头看她。 嗓音沙哑,低不可闻道:“你早就知道了,专门挖坑等我和姨娘跳进来的,对不对?” 顾宝笙淡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顾琤和郑绣莲不过是律法的漏网之鱼。 我何必要挖坑,脏了自己的手呢?” 顾琤看了眼她抱着手炉的纤白玉手,的确,太干净,也太冰冷了。 他自嘲一笑,慢慢的跟了上去。 郑则和管氏一见郑绣莲和顾琤双双入狱,怕触顾明远的霉头,提亲的事也搁在一旁,忙告辞回去了。 顾宝笙和孟云遥也不便在花厅多待,向顾明远行了一礼,也回了自己闺房。 刚走出花厅,孟云遥便叫住了她。 孟云遥比顾宝笙大四岁,高出大半个头。 低头看她时,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倨傲与嫌弃嘲讽,“顾宝笙,陷害皇子妃的母亲入狱可是杀头大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以为你害我娘入狱,就会赢得阿池的心吗? 呵,阿池爱我如命,最讨厌就是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如果不想明日阿池亲自派人把你押去府衙,就乖乖的现在去府衙认罪。 好好跪下来求我,否则,阿池一定会恨你一辈子不说,还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秦池 顾宝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郑绣莲母女三人倒是如出一辙的自以为是,又爱威胁人。 比起莫名其妙爱拈酸吃醋的孟宝筝,伪善面皮之下的孟云遥,也不遑多让。 难不成以为她做这些就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秦池? 她笑了笑,“姨娘是妾,妾是奴才。春喜也是奴才,还是卖身契不在府里,只拿月例的自由身。 一个奴才打死了另一个奴才,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就成了宝笙在陷害了? 大姐莫不是在骗我,堂堂皇子妃会有一个当奴才的娘? 再者,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大姐拿五皇子的名头来压人,岂不是在丢皇上的脸?” 孟云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下来。 这顾宝笙看着瘦瘦弱弱的,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想了想,她又眸色一沉。 顾宝笙当年是怎么歪歪倒倒跟在秦池后面叫哥哥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 甚至顾宝笙最初被送去清平庵那几年,也闹了好几次要回来找秦池。 孟云遥并不认为顾宝笙是真的不喜欢秦池,不在意秦池而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秦池生得丰神俊朗,出身又比太子秦沐之地位高,是极有可能最后登上宝座的人。 所以,顾宝笙此刻不甚在意,漠不关己的样子,一定是在欲盖弥彰。 她一定是喜欢阿池,想让娘亲就此翻不了身,她好跟阿池再定亲事的! 想到这一层,孟云遥的底气又十分充足起来。 她低声笑问道:“笙妹妹,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今晚愿意去顺天府走一趟,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均是陷害。 我还能在阿池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阿池高兴,还肯纳你做妾。 呵,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日后五皇子府,绝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就算你嫁过来,阿池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跟秦池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纳不纳顾宝笙,其实还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她都提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她想,顾宝笙只要不是傻子,都一定会答应的。 因而,她斜眼笑看着顾宝笙,等她痛哭流涕的跪下来给她认错。 顾宝笙此时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大姐,黄金虽好,可也不是人人都爱的。毕竟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 正如五皇子虽好,却也不是人人都想跟大姐一样,喜欢做五皇子妃的。我言尽于此。” “你真的不救?” “宝笙无能为力,告辞。” 孟云遥看着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长廊上,长长的指甲刺啦一声划在栏杆上,刮掉了一线浅浅的清漆。 轻红上前道,“姑娘,指甲流血了。奴婢为您包扎吧。” 孟云遥呼出一口气来,“好一个顾宝笙,我记住你了。” 轻红低头不语,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干净雪白的帕子正要包扎时。 孟云遥忽然笑着推开,“不用,这血,我还有用。” 五皇子府 秦池刚洗漱完毕从净室里出来,常随文竹便拿着封信,急匆匆赶过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秦池面若冠玉,眉若鸦羽,鼻若悬胆,看模样的确是个生得极为正派的美男子。 不过这美男子好像并没什么耐心,见文竹吵吵嚷嚷的进来,有些不悦道:“什么大事不好了? 是你死了爹,还是你死了娘啊?不是就给本殿下闭嘴,别扰了本殿睡觉的好心情。” 五皇子殿下秦池刚替皇帝陛下,巡视完衢州,顺带探望了自己的大舅子孟行舟一趟。 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今晚刚回来。 因而眼皮子重得只想睡觉,也根本不清楚京中关于郑绣莲母女恶毒的事传的有多远。 文竹讷讷往后退了一退,这才道:“不是奴才家中有事,是是云遥姑娘有急事儿。” “云遥出事了?”秦池蹭的一下从罗汉床上跳起来,拉住他,“云遥怎么了?你快说!” “三言两语的,奴才也说不清楚,”文竹把信递过去,“这是云遥姑娘派人送过来的急信,殿下看看吧。” 秦池飞快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来。 文竹偷偷瞥了眼,好嘛,这云遥姑娘还真是大胆啊! 大晚上传给殿下的,居然是一封——血书! 好像那信的内容也很严重,自家殿下的眉头从看信之始,便一直皱着,连带腮帮子也一直磨牙。 文竹正要问问是个什么事儿,需要他下去打点的。 秦池一下子就骂起来,“这个该死的病秧子,竟敢这么欺负云遥! 文竹,你立马备车,本殿要去母妃那儿一趟,务必要救出本殿的丈母娘来!” 文竹不敢多问,一路驱车赶往宫中。 宫门尚未落锁,秦池把文竹等人留在外头,自己一个人飞快赶到了昭德宫。 宫人一见,都顺墙垂首而立。 都知道五殿下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炮仗性子,也不敢上前打千儿。 大宫女月兰看到他匆忙焦急的模样,忙过去行礼唤他,“殿下,娘娘正在沐浴,您得在外头等等呢。” 秦池急得上火,“月兰姑姑,你赶紧的替本殿去催催母妃吧。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月兰闻言,也不好多劝,行了礼便回身往宫里走去。 萧德妃是个生得很端庄的美人,刚穿上烟柳色绣桑竹枝的寝衣出来,听月兰说了一回,便知这一定是孟云遥那边儿出了什么事。 “这丫头真不懂事,”萧德妃难得不悦道:“皇儿才将将回京,就给他找事做,真是太不体贴了。” 宫里宫外,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想做她皇儿的女人,自己没点本事解决麻烦,怎么配得上?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萧德妃再不悦,想到外头还天寒地冻的,还是忙让月兰把秦池叫进来了。 “母妃!母妃!”秦池拿着把水墨山水画的扇子,不停敲着另一只手,“您怎么现在才出来!云遥她娘出事儿了!” 萧德妃瞪他一眼,“你回来就顾着别人的娘,要不是她娘出事了,你是不是还想不到来见自己的亲娘啊!” “您这是说什么话!”秦池坐到萧德妃旁边儿,指天发誓,“阿池一回来就让人把买的衢州特产放了库房,就等明日给母妃送来。 只是事情紧急,如果儿子再不救人,那云遥她娘岂不是得死在牢里了?” 被顾宝笙那个贱人害得流产了不说,还被关到大牢,这大冷天儿的,他真是想想都心疼云遥摊上这么个恶毒的姐妹。 萧德妃眯眼道:“放心吧,顺天府那儿,娘一早替你打点好了。云遥她娘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就知道母妃聪明绝顶c未卜先知,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秦池喜得眉开眼笑。 萧德妃笑了笑,到底孟云遥是她亲自向皇上求旨,许给她儿子的女人。 就算孟云遥出了再大的事,她也得担着一二,免得上下内外都笑她识人不清,也让皇上的旨意成了笑话,给天家人难看。 只是,“皇儿,”萧德妃语重心长道:“就算此事解决了,孟云遥也绝不能当你的正妻。” “为什么?”秦池不愿意,“当初您明明说,只要郑姨娘扶正,云遥就可为正妻的吗?” 萧德妃不愿细谈此事,只粗粗把京城连日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以现在的名声,她做你嫡妻,母妃在宫里还要不要面子了。” 秦池不肯松口,“母妃,那些人都是污蔑她的,而且十有八九都是那个顾宝笙想嫁给儿子做妾,儿子不愿收她。 顾宝笙她由爱生恨,才会想出那些恶毒的法子欺负云遥她们的。儿子发过毒誓的,娶不了云遥做正妻,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萧德妃气道:“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 这个傻儿子! “毒誓都发了千八百遍儿的,也收不回来的,您瞧着办吧!”秦池破罐子破摔,无所谓道。 萧德妃气不住,拧了他一把耳朵,又道:“你说,是顾宝笙由爱生恨搞出来的事?” 秦池挺起身子,“是啊,云遥说,顾宝笙威胁她,如果儿子不纳她做妾,顾宝笙就不肯去顺天府澄清她娘的污名。” 萧德妃想了想,此事也确有可能,当初退了亲,顾宝笙可是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病了。 “罢罢罢,”萧德妃摆手道:“不过是个贱妾,给她就是了。” 只要顾宝笙在众人面前承认了是自己因爱生恨所为,洗刷掉郑绣莲的冤屈,又让她扶正,等孟云遥记在顾府名下,这媳妇也不算太差。 “那母妃什么时候救人?” 萧德妃想了想,“就后日吧,正好是正月十五宫中设宴,母妃早早唤了她来,让她答应就是了。” “要是她死鸭子嘴硬,不肯松口呢?” “不肯?”萧德妃笑了笑,“傻儿子,她一个没娘养,没爹疼的克夫女,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她既然巴心巴肠的想给你做妾,那咱们给她个名分,她欢天喜地的收了就是,哪还有不肯帮忙的道理?” 萧德妃见秦池哼声,十分不悦,给他理了理衣裳,笑道:“要是你真不喜欢,寻个由头让她去庄子养病饿死了,病死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秦池这才高兴起来,明朗正派的眉眼满是欢喜,“这还差不多!” ------题外话------ 是怕清清虐笙笙,小可爱们都养文不留言了吗我是笙笙亲妈,不虐她,只虐渣啊一(╥﹏╥)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怂恿 因着郑绣莲和顾琤双双入狱,孟云遥陪着孟宝筝治疯病,顾珅又被顾老太太接过去养了,一时间风辞小筑难得安静下来。 顾宝笙身子一到开春便有些犯懒,精神不济,翻了几页《齐民要术》,便歪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刚要睡着,就听有人来报,萧德妃娘娘派人传了口谕来。 半夏和翠荷c圆月忙帮着打扮收拾起来,倒是顾宝笙不慌不忙,只让家常打扮过去了。 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个约莫三旬的方脸宫女,含笑站在门前。 “奴婢月兰,给顾三姑娘请安了。”宫里出来的人,别看笑得多慈蔼,那都是笑里藏奸的。 顾宝笙不惊不喜,受了一拜,也客气的一笑。 “不知姑姑亲临此处,可是娘娘有什么要事要吩咐?” 月兰见她小小年纪便沉稳有度,颇有大家之风,心道倒是与这丫头小时候哭哭啼啼要糖吃的模样不同。 但想一想,这顾三姑娘回顾府也约莫有一月了,泰半是顾老太太亲自教导了一番的。 不过样貌好,气度好,都赶不上人家孟大姑娘才貌双全又心智不输男儿。 也难怪娘娘只肯许顾三姑娘侧妃的位份了。 她瞧了眼周围,俱是屏息凝神,洗耳恭听的丫头,不由道:“娘娘吩咐的事,不许旁人听了,还请姑娘往里走一步。” 顾宝笙点头道应当,便带着月兰往外间儿椅子上坐了,又让半夏斟了杯峨眉雪芽。 茶香扑鼻,唇齿留香,月兰抿了一口,淡笑道:“三姑娘这儿的茶就那么一两,可赶得上府衙捕快一年的俸禄了。 不知三姑娘今儿可去府衙探望兄长了?” 顾宝笙长叹一口气,“姑姑是知道的,我这身子放寻常时候都得汤药不断的保养着。 府衙中素来阴气重,又潮湿。他们身子康健的人关上些时候,还不打紧。 我这病恹恹的身子,只怕就是一去不回了。” 月兰低头,脸有尬色。 她想说郑姨娘也是身子不爽,可转念一想,顾宝笙一个姑娘主子,似乎也不必替一个妾,还是偷人的妾操心吧? “姑娘天佑福泽,必定是长命百岁的。”月兰也不多与她说套话,只叹道:“德妃娘娘听说姑娘回来了,十分想念自责。 这些日子,茶饭不思,总是怀念着三姑娘与五皇子当年在昭德宫童趣绵绵的日子。 娘娘时常与奴婢说,若非她当年年轻气盛,断不会了结了与三姑娘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如今想来,竟是既对不住长公主殿下,又对不住三姑娘了。” 顾宝笙心道,若不是萧德妃给顾宝笙安上个克夫的名头,非要赶尽杀绝,顾宝笙也不会一命呜呼了。 现在一副巧言令色的样子,想“再续前缘”,却是为时晚矣。 “姑姑说笑了,”顾宝笙笑道:“因缘由天定,是宝笙命苦福薄,没有与娘娘做儿媳的福气。不过云遥姐姐有旺夫相,娘娘也不必再心忧的。” “若是眼前有个让三姑娘再当咱们娘娘儿媳的机会,三姑娘难道也要把这福气往外推?” 见顾宝笙神色微讶,月兰忙向旁扫了眼。 “你们都下去吧。” 月兰满意一笑。 “姑姑这是何意?” “三姑娘,您素来心里是有五殿下的,怎么如今为了殿下,却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呢?”月兰有些怒气不争的模样,“殿下得孟大姑娘和孟大公子两人的救命之恩。 您却替他恩将仇报,反送了姨娘和您亲哥哥进大牢。这要是传出去,哪家儿还敢娶您啊? 娘娘深知这也是你无奈之举,如今肯定也是后悔不迭,所以连忙派奴婢来救您一命啊!” 一个害死她的人,又说要救她回来,可能吗? 可真正的顾宝笙是救不回来了。 她笑道:“那娘娘打算如何相帮?” 月兰看不出顾宝笙有什么旁的心思,便认定顾宝笙是答应了她的话。 “这事儿也简单,明日三姑娘进宫了,太后娘娘必定有召见的,娘娘届时也在。 您只需把您是如何陷害郑姨娘和顾二公子的事儿说出来,娘娘自会在太后娘娘跟前儿帮您说话,再求得您与五皇子的亲事。 如此一来,您做的那些事儿就此都有娘娘替你担着圆着,又能与五皇子再续前缘,岂不好?” 当今太后是个十分严苛,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若她真当着太后的面儿承认陷害郑绣莲和顾琤,那么不等德妃处置,恐怕太后就先要发怒了。 “可是,太后娘娘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月兰见她面有忐忑之色,手里又绞着帕子,十分不安。 便笑道:“太后娘娘一向宽厚,再说又一向喜欢我家娘娘,您放心,只要有我家娘娘在,您保准儿不会出事的。” 顾宝笙心道未必,见她话已说得差不多,没说答应,也没说不应,只对月兰笑了笑,便让半夏出去送客了。 晚间儿时,翠荷见顾宝笙有些神色恹恹的,便让人撤下了炕桌上的素菜,换了碗红枣枸杞熬的小米粥来。 顾宝笙淡淡抿了一口,问道:“松鹤堂和慈竹阁那边儿怎么样了?” 圆月这丫头打小是被卖去跑江湖的,很有些功夫底子,放在院子外守着,顾宝笙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老夫人那儿还好,左不过就是小公子哭闹了几回,寻着要娘。慈竹阁那边儿倒是动静大起来了。” “怎么说?” “大姑娘一连找了两位太医来给二姑娘看疯病呢。” “她倒是不笨?” “嗯?” 顾宝笙笑道:“人说父债子偿,母债女偿,她长姐如母,二姐的事儿,她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若是二姐疯病好了,能嫁到守仁伯府还好,若是疯病不好,守仁伯夫人咬着不放,郑姨娘的冤屈可不就不能平了。” “那姑娘是想她好还是不好呢?” “我呀”顾宝笙淡道:“我当然是想她们所有人都好了。” 翌日清晨 顾府门前便停好了翠盖朱缨八宝车。 顾宝笙来得不早不晚,孟云遥已经携着顾珅在旁,听顾老太太的叮嘱了。 姐弟两个都瘦了不少,一人憔悴惹人爱,一人还是有些胖得圆溜溜的。 见顾宝笙“姗姗来迟”,顾老太太不免有些不悦,“你怎么现在才来?耽搁了入宫大事,你如何担当得起?” “是孙女的错。”顾宝笙低头,“身子不好喝药晚了些。” 顾老太太一时哑口无言,她还能怪她喝了药才出门儿吗? 拐杖笃笃笃的敲了几下地面,哼声先自己走了。 孟云遥牵着顾珅的手落后一步,笑讽道:“我还以为妹妹有多清高,有多‘视金钱如粪土’呢?到头来,还不是听了我的话,为了嫁阿池,肯跪下认错?” 顾宝笙笑看她一眼,“我也不知道大姐会如此有情有义,肯费劲心思救一个奴才?” 孟云遥神色一变,顾珅却是忍不住了,当即就恨声大骂道:“你个死贱人下地狱,油锅炸死你,刀山戳死你吧!” “珅哥儿!”孟云遥和顾老太太齐声一喝,顾珅才愤愤的低下头,哼声不语。 “上车就上车,说那么多话做什么?”顾老太太口齿不清的嘟囔了几句。 顾宝笙听不大清,但约莫根据声调,揣摩出一句,“急着赴死不是”。 转头见孟云遥平静如常,顾珅却像出了口恶气的得意样子,好像在期待着她发生什么十分倒霉的事情。 顾宝笙不由神色一凛。 孟云遥戴惯面具,倒不大容易看心思,可顾珅眼里根本不会藏心思,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到宫门,顾宝笙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推测了一遍,这才下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赵美人 往年南齐元宵佳节,都是设的晚宴。 然,今年西戎进犯,又逢通州堤坝崩塌,民不聊生,一夕之间,涌出不少暗探c暴民来。景仁帝再三思量,还是把宴会改到了白日里。 半夏和圆月扶着顾宝笙缓缓下车。 碧空如洗,飞阁流朱,琉璃金灿,薄雪浅白,正是日光温柔,和风缱绻的时候。 接人的是萧德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桂秋,一见顾老太太和孟云遥c顾珅来了,忙上去行礼请安。 “桂秋姑姑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孟云遥手心儿的大荷包不着痕迹的塞了过去。 桂秋笑道:“奴婢还未替娘娘谢姑娘呢。娘娘这几日用饭不佳,还多亏云遥姑娘上回给了月兰一盒子中药炮制的话梅。今儿早起用饭时,娘娘果然胃口就好了不少。” 桂秋谢得很有几分真心。昭德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对孟云遥都很看好,待人接物有礼不说,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忽闻一阵清幽沁骨的香气传来,桂秋这才不禁往后一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是?” “这是我家三妹妹宝笙,以前在昭德宫,姑姑还见过的呢!”孟云遥笑着替她解释。 本该是皇子妃的人成了克夫女,物是人非,来皇宫竟无一人认识,孟云遥笑看着她,眼底有看笑话的意味。 “原来是三姑娘啊。”桂秋笑道:“倒是跟小时候是两个模样儿的人,奴婢没认出来,真该打!” 顾宝笙落落大方的颔首点头微笑,并不接话,只道:“时辰不早了,还请姑姑带路吧。” 顾宝笙前世在宫中多闻孟云遥打赏宫人出手阔绰一事,今生也很想看看,没有守仁伯的财力支撑,她到底能打赏到何时? 桂秋不言语了,规规矩矩的在前带路,行了一段儿,把顾老太太交给另一位宫女,领到太后处和其余的老夫人们说话。 孟云遥见顾宝笙一路无话,也目不斜视,带着顾珅走到她身旁,柔声道:“妹妹没来过皇宫,其实也不用自卑,故意不懂装懂的。 皇宫风景旖旎,奇花异草无数。便是妹妹没见过,上下左右多看看,人家也不会说你小孩子没见识,只会说你惜花怜草的。” 顾宝笙诚心道谢,“多谢姐姐指点。” 孟云遥笑点头,原以为顾宝笙会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跟个山野村姑似的走下去。 不料,顾宝笙根本就没听她的话,径直上前跨了一步,慢慢悠悠的闲步而去,不像初入皇宫之人,反像哪位仙女在自家瑶池边散步。 孟云遥手里的帕子轻绞了绞,嘴角的微笑渐渐张开,刚刚开始呢,她不急。 南齐宫宴,一般臣子家眷都是在席位上静候皇上太后及后宫妃嫔驾临。 但如孟云遥等定好的皇家媳妇,却是可以直接到宫殿中去的。 临近昭德宫前,孟云遥和顾珅便让顾宝笙落在身后,让她当陪衬。 孟云遥面上是温柔娇美的笑容,脊背挺直,步履款款,是在家中练习过无数次的优美姿态。 她今日十分引以为傲的,便是让顾宝笙这个克夫女跟着她这个准皇子妃前来昭德宫。 好让众位妃嫔和宫人都看看,无论诗书礼仪,容貌身段,顾宝笙是如何样样都不如她的! 也让顾宝笙自己认清楚,无论怎样,她也比不上她,德妃娘娘承认的媳妇都只有她孟云遥一个! 行至昭德宫,便有小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顾相府,孟大小姐到,顾小公子到,顾三小姐到!” 今年皇后身体不适,便将一众宫嫔都聚在了昭德宫。 顾宝笙几人才刚踏上门槛儿,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娇媚又放肆的笑声,“德妃姐姐,论起护食儿啊,宫里谁都赶不上您!这不,孟大姑娘的弟弟都先给护上了!呵呵呵!” 顾珅是姨娘所出,无论地位还是年岁,小太监都该先说顾宝笙的名字。 宫里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如果没有人吩咐小太监,这顺序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样。 孟云遥“低声”抱歉道:“妹妹可千万别生气,先时姐姐以为你又闹脾气不肯来,这才没告诉娘娘你要来的事。你要是发脾气,要打c要骂,都尽管冲着我来吧。” 殿堂高阔空旷,门口的声音层层传入殿中。 “又闹脾气”c还“要打c要骂”? 宫殿里的一众宫嫔瞬间对这位顾三小姐的品性质疑起来。 不料,顾宝笙却是关心的问她:“是二姐这几日晚上喝药又打闹起来,害大姐姐没睡好吧?今日怎么糊涂的把宝笙当成二姐姐来说了。” 孟云遥脸一僵,里面的萧德妃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先时以为确实是顾宝笙有问题,可这一提起,众人才想起来,孟云遥还有个不知廉耻的疯妹妹呢! 整日打闹哭骂,可不是那疯子才会干的事儿吗?寻常人谁会干这个? 孟云遥知她再说便有画蛇添足的嫌疑,忙笑说是自己记错了,带着顾宝笙和顾珅进去。 南齐的小公子,只要不满七岁,都是可以由女眷带入后宫的。 顾珅今年虚岁七岁,不算在此之列,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敢造次。 刚低头进入殿中,三人便跪下行礼,“臣女孟云遥携三妹顾宝笙c三弟顾珅,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们请安,望娘娘们青春永驻,万福金安!” “起来吧!”之前的娇笑的声音先响起来。 顾宝笙正诧异,淑妃和贤妃在陪太后,此刻只有四妃之首的德妃在此,但她都没开口让起来,这女子倒是胆子大。 萧德妃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她的无礼,无奈笑笑,“难得赵美人心疼你们,都起来吧!” “久闻顾三姑娘貌美倾城,还烦请你抬起头来,本宫瞧瞧啊!”上首的赵美人芙蓉面c丹凤眼c杨柳腰,盈盈秋波都是勾魂魅惑,此刻却带着挑剔的眼神看她。 半晌,皱眉不屑,“本宫瞧着模样也不怎么样,到底是庶民无知,不辨美丑。” 顾宝笙生得天姿灵秀c姑射仙子般纯澈无暇,但形容尚小,倾城绝色只是初现端倪。 比起赵美人来,即便知道顾宝笙长成后的模样,祸国殃民,但此刻还是少了几分女子妩媚的气息,不如赵美人会吸引男子。 顾宝笙不便多言,只道:“谢娘娘赏识。” 赵美人冷哼一声,“那本宫便赏识赏识你,待会儿你扶着本宫去宴会吧。” 美人大多自恃美貌,又心高气傲不肯服输。 不比上一比,赵美人心有不甘,再者,也德音长公主非皇上亲妹,她也担心无人映衬,让皇上瞧上了她去。 萧德妃皱眉,“这可不行,顾三姑娘自己都体弱多病,如何能扶你啊!” “再找个宫女扶她便是,这有什么难的?” 刚巧太监来传该去宴会了,萧德妃也不好再劝阻,只得随了她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却是萧德妃和赵美人并肩同往。 赵美人像是知道顾宝笙体力不济,故意把手使劲儿往她手里压。 顾珅像是难得好心,忙跑过去扶着顾宝笙,笑嘻嘻道:“姐姐很累吧,珅哥儿来扶你!” 众人都夸他十分懂事。 然而顾宝笙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与顾珅不合已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琤做过一次陷害她的事,那么顾珅呢? 想到此,顾宝笙抓着他的手又不着痕迹的往下移开了些。 这个位置正好是擒拿手的点儿,要是他 正走到一片石子路上,顾珅突然猛地把手向前一拉,“姐姐小心!” “啊!”的一声,赵美人就摔在地上,身子下流出一片污血,身边儿的嬷嬷不停叫太医。 顾珅傻傻的趴在赵美人胸前,赵美人身下,是脸色惨白的顾宝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诱惑 “媚儿!”一袭明黄色大步走来,震怒非常。 几个嬷嬷吓得不敢说话,眼疾手快的把趴在赵美人身上的顾珅拖走,又将赵美人移在抬过来的竹塌上,四周围上了屏风。 躺在地上的顾宝笙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几个宫女本是要抬她的,可稍微移动一点儿,顾宝笙便疼得咬唇。 赵美人身边的刘嬷嬷见状,便道:“陛下,顾三姑娘像是骨折了,动弹不得呀!” 不管赵美人这一胎能否保住,至少顾宝笙都算挡了一遭。 景仁帝正让太医诊脉,根本没注意到地上的顾宝笙。 此刻经刘嬷嬷提醒,才看到记忆中那张熟悉的绝色小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颜色更佳。 “是宝笙啊!”景仁帝的语气和缓了几分,他生得有些富态,肚滚脸圆,一双剑眉不怒自威。 “陛下呜呜臣妾这一胎”屏风里赵美人娇气的声音适时的将景仁帝的注意吸引住。 “媚儿你放心,保不住孩儿的太医,朕都让他们以死谢罪!” 赵美人听了,这才安静下来。 萧德妃等人行了礼。 唯有顾珅,吓傻了似的站在一旁,眼睛大大的瞪着,嘴巴也不张上一张。 景仁帝刚才看到顾珅趴在赵美人身上时,便气得恨不得把这个小王八蛋碎尸万段了。 帝王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 即便顾珅还是个不通人事的七岁小子,是位高权重的顾明远的小儿子,那也不行。 景仁帝走到顾珅面前,严肃道:“是你推得赵美人?” 顾珅平时是个窝里横的,对上顾宝笙等人还敢无法无天的吼上一吼。 面对震怒龙颜,他直接被吓得愣住了,张着嘴也发不出声音来。 萧德妃狭长的护甲掐着手心儿,忙解释道:“陛下,许是顾小公子方才见赵美人奚落她姐姐。 一时心中不忿,才做出了这糊涂事,您要怪,就怪臣妾吧!” 两三句,便告了赵美人一状,也把自己摘了出去,顺道祸水东引到顾宝笙头上。 顾珅在京城素来神童美名远播,又有“仁德之心”。 如果没人在旁怂恿,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听别人说了几句同父异母姐姐的坏话便要冲撞人? 怂恿的人是谁呢? 众人心照不宣的一致猜测——泰半是对赵美人记恨在心的顾宝笙。 世间女子,大多喜欢听好听的话,诸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夸赞之词。 赵美人不夸便罢了,还对顾宝笙这样真正倾国倾城的人说一句“不怎么样”,直犹如说她俗不可耐,貌似无盐。 女子善妒亦记仇,顾宝笙报复,也是情理之外而意料之中。 景仁帝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顾宝笙,“宝笙啊,你怎么说?” 太后对她牵肠挂肚,可她头一次进宫就闹出这等丑事,难不成和她娘一样,天生与皇宫八字不合? 宫女扶着顾宝笙,她强撑着右小腿的疼痛,跪下乞求:“回禀皇上,诚如德妃娘娘所言,宝笙与弟弟姐弟情深。 想必他是一事误会了赵美人的说笑,刚才想与宝笙和赵美人开个玩笑。陛下要罚就罚臣女吧!” 景仁帝微皱眉头,姐弟情深? 顾宝笙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人灯,风一吹就得倒。 顾珅壮实得像头牛,一撞过去,估计墙都得塌。 就算是在开玩笑,顾珅也该知道,他这一撞上去,顾宝笙凶多吉少啊。 之前不觉得,如今再细看,顾宝笙身姿孱弱纤细如春发嫩柳,比赵美人的腰还要细上三四分。 但凡顾宝笙不是个傻子,也不会怂恿顾珅帮自己拿病恹恹的身体去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严重些说,是“以卵击石”的事情。 景仁帝的目光转又落在孟云遥身上。 怀疑之色毫不遮掩,不是顾宝笙怂恿的,那便是孟云遥了。 孟云遥忙跪下磕头,“此事云遥也愿代弟受过,求皇上成全!” 景仁帝抬眸,“德妃,你怎么说?” 萧德妃暗恨,皱眉道:“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之前月兰去顾府探望二姑娘时,三姑娘曾求了臣妾一件事,臣妾当时没允。 后来三姑娘在殿里又和赵美人有些不和。臣妾觉着,三姑娘心眼不坏,只怕是年纪小,一时糊涂了。” 顾宝笙求到萧德妃身上,除了五皇子的亲事,应该再无其他了。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层,纷纷露出轻蔑的神情。 人家都看不上了,顾宝笙还巴巴的贴上去。 且听萧德妃的意思,是顾宝笙为了夺回皇子妃位,有意嫁祸给孟云遥,想取而代之。 萧德妃见目的已达到,便一派端庄贤淑道:“三姑娘,你之前求本宫的事,本宫可以允你。只是本宫素来心中磊落,不喜欢心里藏奸的人。 你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坦诚的说出来。 本宫愿意原谅你,也愿意替你为此事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求情。只是你切不可心中有恶,去毒害他人呐!” 话音刚落,便有太医从屏风里面出来,满头流汗的拱手道:“回禀陛下,娘娘此胎凶险,眼下是保住了。 可若是再受什么刺激,微臣就算是以死谢罪,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赵美人这一胎总算保住了,景仁帝的眉头也松了一松,倒是萧德妃的眼眸微微一闪。 众人齐喝,“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景仁帝微微点头,萧德妃笑道:“顾三姑娘,你瞧,赵美人已经无事了,就算你坦白了做的错事,陛下也会从轻发落的。” 此时,白石子甬路上,只有景仁帝和萧德妃地位最高。 里面疼痛的赵美人,是不会替她说话的。 一众妃嫔似乎也等着看她好戏,个个屏息凝神盯着她。 萧德妃见她低头,眼神中暗示意味更明显了,“顾三姑娘别怕,你全都说出来吧,本宫会为你求情的。” 她在提醒,顾宝笙不要忘了说她陷害郑绣莲的事情,更不要忘了担下残害皇嗣的罪名。 见顾宝笙不说话,萧德妃又诱惑道:“只要你肯向陛下和娘娘谢罪,本宫念在与你母亲多年好友的情分上,也”她有些为难的答应道:“也愿意答应你之前说的事。” 景仁帝眸中有沉沉的厉色,顾宝笙似乎对承认罪过一事,还在跟萧德妃讨价还价。 孟云遥死死的盯着她,顾宝笙却突然往顾珅身边儿靠了过去,摸着他的滚圆的脸,含泪道:“珅哥儿,姐姐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犯这种杀头大罪。 姐姐愿意代你受过,可你冒犯妃嫔,是死是活,是千刀万剐还是无罪释放,还是要求陛下容谅啊!” 顾珅什么都不怕,只除了吃,还有死。 原本呆愣愣的他,没有听到顾宝笙愿意代他受过这一句,只突然感觉脸上被人一捏,回神过来,也只听得最后一句“冒犯妃嫔,是死是活,是千刀万剐” 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下意识往孟云遥身边儿跑,哭得涕泗横流道:“姐姐,我不要死,不要死啊!你明明说了,要死也是那个贱人死的嘛” “大胆!”景仁帝怒喝一声。 孟云遥忙求情道:“臣女的弟弟一时失言,求皇上惩处臣女!” “皇上,若是要惩处,便惩处宝笙吧。” 萧德妃心慌一瞬,她不知道顾宝笙到底想说什么。 顾宝笙挣扎的直起上半身,一双汪汪的泪眼诚恳道:“臣女幼时曾险些害了五殿下一命,深知自己是天生的克夫命。好在德妃娘娘心善仁慈,这才侥幸能活到现在。 臣女从来知道,自己是五皇子殿下的克星,根本不愿再害他。但好在,云遥姐姐是五殿下的福星。 皇上惩处臣女一个克夫女没关系,可要是惩处姐姐,恐怕有损五殿下的命中之福啊!” “顾宝笙!”萧德妃斥道:“你当初求本宫嫁给皇儿时,不是说你在清平庵已经去了晦气吗?怎么现在却跟皇上这样说,你” 顾宝笙惨笑道:“幼时皇恩寺得道高僧曾亲自作证说臣女与五殿下是天生八字不合,娘娘难道忘记了吗?” 景仁帝摩挲了下手上的翡翠扳指。 萧德妃说了假话,与顾珅真正姐弟情深的,只有孟云遥。 顾宝笙,不过是顾珅嘴里的“贱人”。 还未过门的孟云遥是儿子的福星,却险些害了他的亲儿子,是他的灾星。 孟云遥和秦池盛,则他景仁帝衰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皇家的兴衰,盛会到哪一步,衰又会到哪一层,答案不言而喻。 萧德妃暗道不好,景仁帝便不咸不淡的下了旨意:“孟云遥c顾珅,险害皇嗣,念其父顾相于社稷有功,特免两人死罪,责其永世不得入宫。” “永世不得入宫”孟云遥瘫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喃喃念了一句。 皇子侧妃尚且可以入宫觐见,她是皇子正妃啊!怎么可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再见 萧德妃见孟云遥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毫无贵女雅致之态,不由有些失望。 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妇不但不能帮她儿子玉成大事,反像朵禁不住风吹雨打的花儿,事事还得她来护着 “德妃。” “臣妾在。”萧德妃拉回思绪,忙跪下请旨:“今日之事,虽错在云遥,但臣妾亦有过错。还请皇上责罚臣妾,诵经礼佛为赵美人和小皇子祈福!” 景仁帝见萧德妃一脸真诚愧疚,又主动请旨为赵美人祈福,点头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妃你有此觉悟甚佳。 朕便允你之所求,为赵美人祈福七日。日后以德服人,也莫忘教导晚辈宫人。” “臣妾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云遥见萧德妃丝毫没有替自己说情的意思,也顺应说自己无德,心渐渐凉下来。 景仁帝却见不得孟云遥如丧考妣的模样,大手一挥,便道:“来人,送他们回府!” 底下的嬷嬷c小太监见景仁帝眉宇都是不耐之色,忙上前要拖着孟云遥姐弟走。 “放开我!放开我!”她不能走,走了就再也不能进宫了! “陛下!”孟云遥从宫人手里挣扎开,冲到景仁帝面前,哀求道:“陛下,臣女恳请陛下明察秋毫。 娘娘无缘无故摔倒,三妹突然相救,岂不是太过巧合了?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言外之意,是顾宝笙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来博取同情的。 景仁帝被气笑了,“孟云遥,你说朕识人不清,不辨忠奸?” “臣女不敢,只求陛下还臣女和弟弟清白。” “你觉得宝笙这身子,还能一心三用,既推了赵美人,又推了你弟弟,再自作自受的救赵美人?” “臣女” “拖下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陛下!陛下!” 顾宝笙腿受了伤,不便前去宴会,萧德妃便命人抬了她的步撵送顾宝笙去德音宫休息。 据说,元容太后思念女儿,每日都让人去德音宫打扫殿堂,修剪花枝。 顾宝笙从前只是听说,如今细看,方知此言不虚。 “山花山开春未归,春归正值花盛时”,不是山茶丰茂时,德音宫的山茶却遍地盛开。 日光煦暖,凉风渐起,绿竹猗猗,山茶簇簇。 柔白山茶千朵万朵层层叠叠围在绿竹枝头,无雪映红梅之风姿绰约,却有“白银盘里一青螺”之清雅脱俗。 顾宝笙不由问:“可是夜里有匠人搬了暖炭火来侍候?” 身边儿的宫女刚想回答,便有人飞快小跑过来,大喝一声,“哪家的姑娘?见到太子妃娘娘竟敢不跪下行礼!” 远远的,顾宝笙就看到了对面一头,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包裹着的细长身影。 眉眼柔和如碧波,红唇艳丽如春红,有女子的婉约娇柔,亦有妇人的妩媚窈窕。 顾宝笙从来想不到,当年怯怯跟在她身后,比郑绣莲还我见犹怜的余若水,有一天会有这样雍容瑰丽的妆容。 清雅秀气的中上之姿突然华贵富丽起来,又是如此巧合的与余若水相遇。 她不想跪下,也不愿跪下。 身边儿的宫女忙行了个礼道:“姑姑大恩,这位是顾丞相府上的三姑娘,刚才受了些伤。奴婢是奉陛下和德妃娘娘的旨意,亲自护送三姑娘过来养伤的。还请姑姑多担待担待!” 问话的是云莺,顾宝笙上辈子就知道这主仆二人的伎俩。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云莺是恶仆刁奴,余若水就是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 眼下,显然她们又要故技重施了。 远处的余若水慢条斯理的往前走,慢吞吞的问身边儿的胡嬷嬷,“都查清楚了,是她吧?” 胡嬷嬷点头,肯定道:“没错,殿下那日拿的面纱就是从红袖楼底下的出云河拿回来的。千真万确,是顾三姑娘的。” 余若水勾唇一笑,“那好,咱们去会会她!” “担待?”云莺细长的眉眼扫了眼步撵,歪着嘴不屑道:“宫里的步撵都是娘娘们坐的,凭哪门子的姑娘受了伤,还得坐步撵养伤去? 香玉,你是宫里老人儿了,怎么人家骗你说受伤,你就信了呢? 是打量着咱们太子妃娘娘好欺负,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又拿了她银子,偷偷把步撵拿出来给人家坐吧?” 香玉有理说不清,顾宝笙也垂头在一旁不吭声。 云莺挑到个软柿子,捏得更高兴得意了,“三姑娘,您别装了,好好儿下来给太子妃娘娘跪着行个礼,娘娘不会怪你的!” “云莺,瞎说什么呢!别吓坏顾三姑娘了!” 余若水步步生莲,满面春风的走过来,抬步撵的太监也只得将步撵放在地上。 “臣女见过娘娘,有伤在身,不便行礼,望娘娘见谅!”顾宝笙微微颔首,脖颈浅浅露出一截亮色雪白,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样惊为天人的雪肤雅姿,从前有个人也有过。 那个人是顾眠笙,不得好死,这个人是顾宝笙,她同样,也不会放过。 余若水并不生气,反从手腕儿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亲自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给她戴上。 她温声细语道:“妹妹年纪小,又身子弱,本宫的婢女不懂事,倒让妹妹吃罪了。 这镯子,算本宫替她给妹妹赔礼了。妹妹可千万别见怪!” 皇宫之中的姐妹相称,大多是同侍一夫的正室与妾室。 余若水是太子妃,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顾宝笙轻轻的推开,“臣女不敢见怪!婢女无状是她自己轻浮了,娘娘端庄贤惠,与此无关。 故而,臣女也不能收礼。臣女是克夫女,又是不祥身,不能与娘娘姐妹相称,望娘娘恕罪!” 余若水进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拒绝她的礼物。 偏偏,这个人说得在理,字字恳切。 若是她以权压人,非要她收下,那么不免有人心存疑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顾宝笙只是低头行礼,言语软糯,只是个小丫头,可她见到她的心情却十分不舒畅。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要被人夺走一样,整颗心都惴惴不安。 余若水收回镯子,并不勉强,只道:“那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虫子 “娘娘小心,袖口上有虫子!” 余若水低头顿了一顿,突然“啊”的一声高声尖叫,拼命抖着袖口,深褐色滑腻软绵的长虫却死死扒在袖口,只略微向下移半点儿。 云莺推了旁边的云雀一把,催她:“蠢货,你是要死了不是?还不赶紧去给娘娘抓虫子!” 云雀委屈,去年冬末时,宫里不少人都被这种毒虫蛰了,身子都烂了一大片,大半是没救活送乱葬岗的。 云莺怕死,她也怕死,不敢抓虫子的嘛! 硬着头皮,她还是拿了块大手帕,抖着肩膀过去了,“娘娘您站着别动,奴婢这就来啊!” 还没走到余若水跟前,云雀就被步撵前的竿子绊了一跤,直接扑在余若水身上,恰好一把摁死了袖口的长虫。 绿色腥臭的汁液顿时扑鼻而来,一众宫人都捂住了鼻子。 香玉往顾宝笙身边儿紧紧的靠了靠,心里的恶心不适这才散了些许。 云莺等贴身宫女不敢偷懒,手忙脚乱的把余若水扶起来,又把随身带的香粉往她身上盖了一盖。 方才打扮的雍容奢华的余若水,散着发髻珠钗,胭脂也盖不住苍白流汗的脸蛋儿。 云莺扶着余若水,指着顾宝笙就骂道:“顾三姑娘,您真是狠毒呀! 我家娘娘不过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居然这么没良心,往我家娘娘身上扔虫子,好大的胆子,也不怕落个斩立决的杀头大罪!” 顾宝笙想,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是一副“恶人先告状”的秉性。 余若水若是没存心划伤她面颊,又在护甲上涂溃烂面容的药粉,她也不会为了避开,把脚边的毛毛虫不着痕迹,不伤分毫的踢过去了。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治好了余若水的脸,若是她知道 不过眼下,既然人家要唱戏,她也只好接词了。 “这虫子浑身是刺,臣女哪有那么大胆子敢用手扔在娘娘身上?”她无辜道:“众位宫人都是在此亲眼所见,臣女循规蹈矩,绝无一点冒犯之意。 若是娘娘的婢女真要污蔑臣女。臣女也愿意求到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替臣女做一做主。” 云莺平日仗着余若水作威作福,欺负了不少官家女子,一早听说这顾宝笙是顾相府里最不受宠的。 又听这女子还想搭上太子殿下做侧妃,哪里容得顾宝笙这么大胆的跟她说话? 余若水手指轻动一下,云莺便把她交给胡嬷嬷,昂首挺胸的站过去。 “你害娘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竟不跪下行礼,也不道歉安慰。 奴婢是宫里有规矩的人,你冲撞了娘娘,奴婢就得按照规矩办事,打上您几巴掌了!” 云莺得意的冷笑一声,撩了撩袖口,伸手就要刮上去。 刚伸到一半儿,手腕子就被人握住,身子一下子就被人扔到地上。 “哪儿来的贱人来撒野!”云莺怒气冲冲的撑着身子抬头,瞪着大眼,结巴得说不出话,“太太子殿殿” “参加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宫人呼啦啦跪下来。 余若水靠过去,也委屈可怜的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秦沐之温煦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为别的,余若水身上的味道,诡异的难闻。 反倒离得远些的顾宝笙身上冷香盈盈。 “殿下?” “你无事吧?” “妾身无事,多谢殿下关心。”余若水泪光盈盈,隐忍又委屈,还不忘大度道:“多亏顾三姑娘提早提醒臣妾,否则臣妾恐怕得被那虫子这蛰了。” 秦沐之低声细语的安慰她,余若水便又是有些娇羞又是有些感动的点头,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伉俪情深,看得不少宫人都暗下连连称赞。 顾宝笙余光瞥到,低头怔了一瞬。 她也曾这么傻呆呆的痴笑过。 那年入夏清凉时,秦沐之在山中别院养伤,恰逢她和娘亲一同上香。 见庵堂蔷薇枝绿花盛,便采了一柳篮子的蔷薇让人传给秦沐之,以望他观山中日夕佳云美景,能心和气顺,好好养伤。 没想到,秦沐之的回礼却是一枝蔷薇和两首诗。 她记得,梨花笺c桃花墨清香的信上写了“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c写了“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盼。” 他不嫌她身上有伤,赞她美人,表白心事。 她刚叠了信,秦沐之便推着轮椅到她身旁,声音温柔缓缓,眼神宠溺如水,“喜欢吗?” 她害羞不认,“谁喜欢了?” “可我喜欢,”秦沐之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眼神像是要一辈子把她印在心底,“笙笙,我喜欢你。” 这是秦沐之对她最大胆的举动,往后的日子,总待她远了一两分,说是要尊重。 其实啊,他还是在意她的伤疤 余若水见顾宝笙低头,禁不住心中得意起来。 想来,这顾家三姑娘的容貌一定是传闻,不过尔尔了。 否则,殿下何以如此冷漠,连问都不问候一句? 思及此,她便与秦沐之越发亲密起来。 她自然不知道秦沐之心中的想法。 顾宝笙那日弃他而去,反奔向楚洵怀里,这让秦沐之心里极为不爽快。 女子都喜欢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的人,楚洵这样冷冰冰,毫无人性的人,顾宝笙那日与他相处,也一定很辛苦。 他在她面前与若水表现得蜜里调油一般,也很容易激起这小女孩儿的怒气与羡慕,少不得她自己就陷在他的温柔怀抱里了。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不料顾宝笙却丝毫没有看他们恩恩爱爱的情景,声音平静无波道:“臣女还有伤在身,不便与殿下和娘娘行礼。 又得陛下的旨意要赶紧去养伤,还望殿下和娘娘恕罪,臣女得先走一步了!” 云莺不忿,告状道:“殿下,她” “对了,”顾宝笙接过话头,低头道:“臣女还忘了与殿下和娘娘说一声。 此宫女方才竟说皇上的旨意是鸡毛令箭,污蔑德妃娘娘的步撵是宝笙使银子才请来的。 臣女被骂贱人没关系,可是若此事传到陛下和德妃娘娘耳里,未免觉得娘娘太宽待宫人了些。” 云莺大惊,“你别胡说,殿下c娘娘,奴婢” “云莺,”余若水柔声道:“既是你的错处,便向顾三姑娘讨个原谅,求她处罚你便是了!” 顾宝笙跟余若水上辈子认识了十多年,焉能猜不到她的恶毒心思? 她罚重了,便有闲话说她自作主张,多管闲事;她罚轻了,日后进宫,便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软棉花。 这个好人,她不做。 云莺知道余若水是在帮她,连忙要跪下磕头。 头还没有磕下去,一声“慢着”响起来。 余若水皱眉道:“顾三姑娘,你是嫌这丫头给你赔罪,觉着她不配?需本宫来么?” “娘娘多虑了。”顾宝笙颔首道:“她是宫中之人,辱骂的又是陛下和德妃娘娘。 这等重大之事,若说处置,也该是殿下亲自下旨,而非娘娘或是身份卑微的臣女啊!” 余若水一愣,倒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还能说这样的话出来。 秦沐之的眸色沉了一瞬,宫中人多嘴杂,顾宝笙说的话,是一定会传到景仁帝耳朵里的。 “掌嘴一百下,杖责三十板子。”秦沐之冷声下了决定。 余若水见云莺被堵了嘴,直接被人押了拖下去行刑,嘴里呜呜的哭着叫不出来。 见心腹被打,顾宝笙却仍旧低头,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意思,余若水不由带刺问道:“素闻顾三姑娘吃素心善,一向不喜责罚下人。 不知今日对殿下惩处宫人,可算满意消气了?” 顾宝笙低头不解道:“宫人辱骂陛下,殿下惩处她是理所应当。臣女只是一介白身,不敢妄议。” 竟直接撩开辱骂她自己的事,扯到景仁帝身上了! 余若水不敢再说话,倒是秦沐之突然被景仁帝的大太监小竹子叫过去了。 小竹子又见顾宝笙还没去德音宫,忙催着香玉等人抬她走。 余若水一身腥臭味,裙子也脏了,少不得三步并两步,到秦沐之生母王美人处换衣。 刚走到御花园,就撞上了脸色苍白的孟云遥和抽抽噎噎的顾珅。 “云遥妹妹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伤了啊?” 之前,两人都是两位皇子的未婚妻,一直针尖对麦芒。 可余若水坐上了妃位,孟云遥还在原地,渐有失势之危,怎能不让余若水嘲讽她两句? 孟云遥见余若水一身脏污,还洋洋得意,冷笑道:“云遥病了伤了都没关系,可是云遥当不成五皇子妃,娘娘难道以为,新来的顾宝笙是好相与的?” “顾宝笙?”她诧异一瞬,便有送孟云遥等人出宫的宫人过来讲了始末。 余若水抿了抿嘴,同情道:“天可怜见的,竟有这样的事。可惜本宫说的话没分量,帮不了你。” “这些风凉话就不必娘娘再说了。” 见孟云遥听也不听就要走,余若水拦住她,“倒是有一个人,能帮上忙!若是你愿意,倒可一试!” 余若水的手往肚子上放了放,又瞧了眼旁边儿假山,孟云遥心领神会,连忙告辞了。 “娘娘,这事儿成吗?” 余若水望着远处,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反问道:“怎么不成?中山老王爷是陛下的叔叔,是宗室里最有威望的长辈。帮云遥拉了顾三姑娘去陛下那儿问问又怎么了?” 云雀低头不语,中山老王爷好色至极,最喜欢玩弄幼女,见了顾三姑娘哪儿还肯走啊? 又想起顾三姑娘的腿受了伤动弹不得,云雀忙掩了心思,陪余若水换衣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中山王 “云遥姑娘,前头是先太皇太妃的小佛堂,可去不得了!” 孟云遥侧身站在一株骨里红梅树下,双手捏着帕子,翘首挺立,满眼都是期待。 倒是顾珅一听说前头去不得了,拔腿就想溜。 “你去哪儿?”孟云遥一把掐着他的肉胳膊,语气温柔又狠厉,“好好儿在这儿跟桂花姐姐待着,大姐一会子再过来接你。” “不,我不!我现在就想走!”顾珅哭着摇头,他才不要砍头! 孟云遥也不管,直接让轻红c浅碧按住顾珅,自己塞了个大荷包给桂花,“劳烦姐姐和我的婢女照看下我弟弟,我有句话要问候问候长辈。” 桂花掂量了下重量,犹豫道:“这不太好吧,一会子若是有人瞧见您还没出宫,恐怕奴婢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孟云遥抿唇微笑,“陛下只说我不许进宫,可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姐姐多行善事,我必会回报的。”说着,又塞了个大荷包给桂花。 景仁帝是面子壮,里子虚,若是等景仁帝驾崩,五殿下秦池登基,那么景仁帝今日的“永世不得入宫”也算不得什么了。 桂花见她出手阔绰,一身云烟紫的锦缎似乎也是宫里的货,又记起素日五殿下和她情投意合,时常一同前来孝敬德妃,心里也动摇了。 “那,那云遥姑娘可一定要快去快回啊!”桂花忙把荷包塞在袄子里,笑道:“奴婢祝姑娘早日心想事成!” 孟云遥点头一笑,让轻红和桂花看顾珅,只带了浅碧,颤颤巍巍的往小佛堂去了。 先太皇太妃是中山老王爷的生母,模样生得十分不起眼,又是个一贯让人的性子。 因而当年夺嫡,五位皇子自相残杀,一下子在战场上全没了,独剩一个只会吃喝嫖赌c不学无术的中山王。 景仁帝见这位叔叔封地偏远得寸草不生,便趁机派人接他回京,好吃好喝,美人美酒的供着他。 中山王是只要有酒,万事不愁的人,本就不会治理朝政那一套。 干脆顺着景仁帝的意思,写了封让位诏书,大意是说景仁帝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不输于三皇五帝,由他即位,南齐方能万民享福,繁荣百世。 十多年来,中山老王爷住在中山王府,日日赏花逗鸟,美人相伴,倒也乐得自在。只是毕竟有个喜欢玩弄幼女的癖好,少不得要人偷偷的采办些小女孩子入府供他取乐。 刚出小佛堂门口,中山王就嫌弃的嗅了嗅身上的香灰味儿和檀香味儿。 随从李犬儿忙拿了张干净的香帕子给他弹了弹,低声回禀道:“爷,殿下说楼子里出了点儿事儿。今儿晚上的十二个女孩儿怕是送不来了,得过些日子才能送。” 中山王长得酷似其母,扁平如纸的脸上,两只下垂凹陷的眼睛浑浊不堪,张嘴就是被烟熏得黑黢黢的一口烂牙,他狞笑道:“送不来? 呵,他好大的面子啊,爷憋了那么久,没个新鲜的c水嫩的送来,他好意思说今儿不送了?你告诉他今儿” “呜呜呜” “爷?”李犬儿警惕的看了眼那小池子里的假山。 中山王示意他闭嘴,两人一前一后的转过池子,就见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子坐在池子边上,小声伤心的啜泣着,身边儿还有个丫头在轻声劝慰。 假山上栽了几株小梅,点点花瓣随风落在那女子窈窕的身段儿上,胸脯饱满,腰肢纤细,又是娇声啜泣,还没见到五官真面目,中山王的心就发起痒痒来。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揭开帕子一角,偷偷一看,忙跪下来,“臣女孟云遥,拜见王爷!” 中山王是见过孟云遥的,毕竟是定好的皇家媳妇,他也不敢太造次,见她跪拜行礼,心被一勾,还是抬脚走去,咧嘴笑着扶起她,“哎唷,这不是本王的侄孙媳妇儿吗?怎么不去陪你家阿池,到这儿来了啊! 可是他给你什么委屈受了,你要找本王替你做主啊?” 中山王的手轻轻在她手上摩挲了下,笑得更高兴了。 孟云遥强忍恶心之感,抽回手委屈道:“倒不是阿池给了云遥什么委屈受,是臣女的妹妹,今年她不过才十二岁,可可竟然” 中山王素来好这口,又是见过当年姜德音美貌的人,当下便细问起此事来。 孟云遥见他上了勾儿,便添油加醋说了许多。 她伤心泣道:“臣女这妹妹生得花容月貌,也不知道这心怎么如此狠毒,半点儿容不下臣女。 您是陛下的亲叔叔,又是见着臣女和殿下感情深厚的,臣女求王爷成全啊!” “哎哟哟!”中山王忙扶起要大拜的孟云遥,故作生气道:“你这孩子伤心做什么呀!你那么乖巧,本王是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的了! 你既说她在德音宫,咱们这就把她拉到陛下面前说理去,别怕呀!” 中山王几日没尝荤腥,摸到孟云遥的手细腻白嫩,不由又多摸了几下,“别怕,啊!不过,本王帮了你,你妹妹是不是也该嘿” “她自然该听王爷的。”孟云遥低眉顺眼的点头说道,费力的把心中的恶心压下去。 她知道中山王并非真心想帮她,可是一旦中山王见到顾宝笙,忍不住对顾宝笙下了手。 她又是证人,又是媒人,为了还她的人情,中山王可不得在皇上面前替她周旋吗? 带着这想法,孟云遥心中畅快的跟着中山王往德音宫去了。 德音宫 医女刚给顾宝笙包扎好小腿,细细的嘱咐道:“姑娘身子娇,还好没骨折,只是这腿肚子被石子儿割得厉害,得好生拿这玉荷膏日日敷着,别落了疤。” 顾宝笙点头,余若水堵她的时候,应该就是看到她腿受伤了,同那刘嬷嬷一样,以为她是骨折了吧。 若真是骨折了,再耽搁多些时候,救治起来也会麻烦疼痛不少。 圆月送走医女,半夏便陪着顾宝笙打量周围的摆设。 顾宝笙出生时,姜德音便去世了,顾眠笙上辈子没怎么出门,也没见过姜德音。 但偏偏,一到此处,油然而生出一股亲近感。 宫殿中都是素净的颜色,靠墙一面,没有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有的,只是案边几部旧书,并墙上的各色书画。 另一边,挂了莲茎绿的翠羽宫纱,窗户微开,寒风轻轻吹进来,空旷的宫殿愈加幽冷凄清。 顾宝笙抱了抱身子,有些冷冰冰的,“半夏,去把窗户关上吧。” “是。” 半夏刚触到宫纱,瞳孔猛缩,声音惊慌道:“姑娘!大小姐带人过来了!” “那人是不是扁扁的脸,穿的暗红色的衣裳?” “是!” 顾宝笙声音急促道:“快,快跟我这边来!” 圆月和半夏忙扶着顾宝笙往另一边走。 德音宫外 中山王让李犬儿把宫人远远的挥赶在一边,让人守着,带着孟云遥和浅碧一同踏入宫殿。 “哟,这顾三姑娘还真是淘气,还玩儿躲猫猫呢!”中山王双手不住的摩挲着,暗红的舌头在烂黑的牙齿上舔了舔。 孟云遥四顾一望,笑道:“妹妹打小儿喜欢玩儿这个,身子又娇,恐怕不知道是在哪儿憋着气儿呢!还请王爷一定要帮臣女把妹妹找出来啊!” “有意思,哈哈哈!”中山王凹陷的眼睛顿时盈满酒色淫邪之气,会玩儿躲猫猫的女孩儿,他玩儿起来也别有一番意思呀! 李犬儿和浅碧也帮着四处查看。 德音宫不大,他们又是直接进来的,不管顾宝笙躲还是跑,都逃不了。 孟云遥犀利的目光打量了又打量,目光忽然定在一处,她慢慢走过去,温声道:“妹妹,你快出来吧!” ------题外话------ 感谢18977送了一张五星评价票,谢谢小可爱,么么哒(づ ̄3 ̄)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烟 昭德宫 桂秋跪在地上,嘴里念着经书,手上咚咚咚的敲着木鱼。 里间儿,萧德妃端着杯悠长醇厚的六安瓜片慢慢品着。 外面有监视她的人,但看不清虚实,只听见念经的声音,也只当德妃德容俱佳,真心实意在为赵美人祈福,对她称赞有加。 月兰不疾不徐的提着一盒子糕点进来,等关上房门,匆匆朝萧德妃走去。 “娘娘,有消息了!” 月兰打开食盒,里面一碟松瓤鹅油卷,一碟白玉红豆糕,还有一壶茶。 萧德妃眼神示意,月兰便掰开了两碟子的糕。 松瓤鹅油卷里包了一块小小的鲜肉,白玉红豆糕里包了一块金黄的柿子干儿,紫砂壶里装的茶是武夷岩茶。 萧德妃眯眼,“楚洵,杜少擎,薛岩……怎么是他们?” 原以为能趁此时机落了赵美人的胎儿,又能让顾宝笙为郑绣莲说情,彻底让孟云遥坐稳皇子妃的位置。 可是景仁帝来得太快,她根本没机会让她安排的太医做手脚,甚至来不及把这件事全然让顾宝笙担下。 暗中早已布置妥当的事,被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突如其来的打断了。 她可不信,凭顾宝笙一个人还能有“四两拨千斤”的力气,让顾珅那么巧倒在赵美人身上。 眼下御书房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是这几个人让景仁帝及时赶来,萧德妃眼前的迷雾也清晰起来。 楚洵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和顾宝笙有牵扯,薛岩应该也不会知道后宫的事情,所以唯一会帮顾宝笙的人,就是杜少擎。 “果然是个狐狸骚气的贱人!”萧德妃冷哼一声,“放着我家阿池都不肯嫁,本宫还当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原来竟是早就和奸夫暗中勾搭上了,想对付本宫! 皇后倒是病中还多思多虑呢,搏了大度贤惠的名儿,还想着侄子的亲事!” 月兰见萧德妃已有了主意,便把糕饼里塞的馅儿全吃了,茶水茶渣也全倒在痰盂里,换了一壶君山银针。 “娘娘,请您示下!” 萧德妃扬着下巴笑道:“既然皇后娘娘一心想着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本宫就成全他们就是!” 月兰附耳过去,细听了一遍。 “娘娘果然英明!” 萧德妃摆手,低声郑重道:“切记让他从边角后门那儿去,放了东西就走。” “奴婢遵命!” 萧德妃摸着手上龙眼大的小叶紫檀木佛珠,端庄大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瘆人的笑意,“顾宝笙,你那么想嫁人,又如此嫌弃本宫的阿池,那本宫便成全你就是。” 德音宫外 圆月和半夏陪着顾宝笙躲在绿竹遮掩的一叠白石内。 白石约莫七尺见方,形若貔貅,形容逼真,一左一右还书了朱红的对联,一面写的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一面写的是“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四周环绕的白石是圆滚滚的五彩绣球模样,乍然看去,貔貅实心,绣球太小,并不能藏人。 顾宝笙也是上辈子无意中来到此处,见这副对联说的有趣,书法也极为精妙,便不由伸手比划了比划,谁知年幼身子矮,得踏着绣球才能亲手够到最上面的字。 脚一踏,手一摸到“心”字,一左一右的对联几乎没什么声响,便豁开一个口子,貔貅的肚子刚好能藏人。 彼时姜德音已经去世,她当时只觉是这位公主贪玩儿,才自己让人造了这个貔貅,好捉迷藏,如今临此境况方知,一时应急,这的确是个好去处。 只是不知,姜德音是用来藏自己的,还是用来藏别人的了。 貔貅肚内中空,但站起来就不够藏住她们三个人了,因而,三人都是侧身躺着。 好在顾宝笙瘦若无骨,圆月也年幼,并不占地,三人挤了挤,倒是刚合适。 且貔貅嘴边布满了极细微的小孔,三人呼吸也还算顺畅,隐隐还能听见宫内的响动。 德音宫内 李犬儿和浅碧几乎把四角能藏人的大鼎和柜子都翻遍了,仍然见不到一点儿人影。 孟云遥死死抓着拔步床上的枕头,不肯放下。 她进来时明明看到这床上是有人小憩过的痕迹,被子又鼓起一小团,谁知一掀开,里面竟是只懒趴趴睡着的雪白猫儿。 那猫儿睁眼见她扰了睡眠清静,一爪子就挠在她手上,抓了三道红痕,让中山王又是色眯眯的疼惜,又是好笑。 “云遥啊,这床上没人,你就把东西放下吧!啊!” 中山王过来提着枕头,扔到一边儿,说道:“这里头找遍了没有,那外头总有的吧。 不过这么一会儿,本王又让人在门口守着了,她还能跑到哪儿去啊?” 中山王方才本是想着一心想着要跟顾宝笙欢好的。 谁知孟云遥弯腰趴在床上把被子里外翻来覆去的看,脸蛋儿气得红通通的。 他看过去,觉着臀圆挺翘,那胸口起伏不停,心里倒是生起了别样的心思。 景仁帝面儿上敬他是叔叔,又说当初是他自愿写让位诏书的,可是中山王自己清楚,这压根儿是景仁帝这侄子威逼的,而非利诱的呀! 当然,景仁帝为表他的敬重,倒是拿朝中的几件大事问过他,让他拿过几次主意。 可知道内情的人,便十分清楚,这是景仁帝一早就定好的结果,他不过是张个口,替景仁帝得罪人罢了。 孟云遥等不知内情的深宅夫人道听途说,自然以为他在皇室里里威望十足又能劝说景仁帝。 中山王的命来之不易,他好色也没想过为个孟云遥去驳了皇上的旨意,不过是想趁机动动顾宝笙,自己尝个甜头,再帮孟云遥出个气就够了。 横竖顾宝笙年幼,受辱也不敢拿出去说,白饶他享受一番。 眼见顾宝笙一时寻不来,这丫头又可口的紧,中山王皱巴巴的脖子上,喉头咕噜咕噜的滚了滚。 孟云遥的娘水性杨花的名声传遍了,她自己又是景仁帝说了一辈子不能进宫的人,那……他占些便宜总是可以的吧? “李犬儿啊,你跟那丫头去外头找找看,别一时找丢了人!仔细些!” 李犬儿跟了他大半辈子,一个眼神儿就心领神会,根本不用中山王再多说,便拖着浅碧走。 孟云遥刚要抬脚跟上,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 她转头怒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云遥可是在帮您找人呐!” 正当此时,虚掩的窗户边一缕幽香吹进来,中山王一双眼睛突然红了起来,抱住她的细腰就急声道:“小心肝儿,咱不找谁了!本王找的就是你啊!” 窗户外的人闻言,满意的点头,回去报信儿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得救 德音宫外 浅碧被李犬儿拖着没走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人噗通的摔在了地上,还有女子压抑的哭喊。 “你放开我,放开我!”浅碧不放心,挣扎着要回去看孟云遥。 “你急什么?”李犬儿不是第一次帮中山王做这种事儿了,手捏着腕子不许她动。 见她清纯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不安,还一心为主的想冲进去救人。 李犬儿难得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姑娘,你主子搭进去一个就行啦!你别多管闲事儿啦!省得到时候自己再惹一身骚。” 中山王玩弄女人,主子什么的,还能留半条命命,丫头玩儿死了都没人收尸。 李犬儿觉着,宫里面儿做事儿,这丫头还是不放进去的好。 浅碧使劲儿挣扎不开,又不敢大声呼救让其他人见到孟云遥受辱,咬着下唇像是默认了李犬儿的主意。 李犬儿点头,“这才像话嘛!” 刚松了点儿手,浅碧一脚踹在他命根子处,慌忙的冲到殿堂中。 “小贱人,你……不识好歹!” 中山王的仆人都在外头远些的地方,李犬儿疼得满头汗水,吹了个暗哨,方把人唤进来。 “犬儿爷?” 李犬儿气道:“主子丫头都在里面,一个也别放咯!” 德音殿内 浅碧冲进去,见中山王趴在自己主子身上,一地都是散落的衣物。 孟云遥躺在地上挣扎得没有力气了,手还在推他,嘴里不停道:“放开我!只要您放开我,不传出这件事,我一定让顾宝笙嫁给你!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中山王动作不停,邪笑道:“那也得你先让我舒坦了来!” 孟云遥忍痛,侧头见浅碧拿着花瓶,忍泪站在中山王身后,忙道:“浅碧住手!” 中山王回头一看,浅碧惊恐的瞪着眼,手里的花瓶哗啦碎在地上。 孟云遥松了口气,抬眼看他,强颜欢笑道:“您这下该相信云遥说的了吧?” 中山王拍拍她的脸,站起身来,把浅碧推在地上,向孟云遥笑道:“好,只要你把顾宝笙找出来,这事儿,本王就算在她身上,再不提跟你的事儿了。” 白玩儿一个皇子侧妃,又得一个天仙美人儿,他傻了才不答应。 “好!”孟云遥忍着屈辱疼痛,飞快穿起身上的衣裳。 “姑娘!”浅碧哭着拉住孟云遥的裙子。 孟云遥身上微有些凌乱,气息急促,一脚踢开,她别开脸,飞快道:“浅碧,在这儿好好儿伺候王爷,我会照顾好你家人的!” 说完,再不回头,便从窗户那边儿绕开了。 浅碧绝望的流下眼泪,李犬儿在门外看到了原委,神色复杂一瞬,也只是让人把门轻轻关上了。 德音宫外 半夏和圆月都一脸担心的看着顾宝笙。 暗道,这孟大姑娘为了当皇子妃,还真是与虎谋皮的事儿都敢做出来,即便把自己和丫头折进去了,仍不放过她家主子。 顾宝笙却毫不在意孟云遥的不择手段,只是可惜了跟她的浅碧,痴心错付了这么个没有良心的主子。 眼见孟云遥整理了下衣裳便让李犬儿在后门也加派了些人手看管,顾宝笙心里倒是有些着急起来,该如何出去。 刚想到此处,李犬儿等人忽然指着另一边道:“快,跟上去,人在那儿!” 顾宝笙从里按了下貔貅的嘴,两边对联一开,冷一就站在外面,手竖在唇边,招来冷二,一人提着半夏,一人提着圆月,点地飞向丹阳宫方向。 顾宝笙站在原地愣了一愣,艰难的扶着貔貅转了个圈儿,才见楚洵风光霁月,冷清如画的站在一丛绿竹下。 绿竹青青,山茶秀莹,如圭如璧,如墨如画,都不及他半分贵气优雅,精雕细琢。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莫不如此。 “楚大人,您来晚了些!”顾宝笙低着软糯清甜的嗓音,平静的说道。 没有指责,但会让他无端端想起去岁冬至猎到的一头小梅花鹿。 水灵灵的大眼,小扇似的长睫扑簌簌的闪着,看他的时候,眼眸澄澈无害,能倒映人心,但一对上眼,就像是委屈了它似的,忍不住会让人心软,想摸着它的头安慰。 顾宝笙的小模样,委屈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颜祸水!楚洵心里暗骂一声,别开眼,径直走到她身旁,将腰身一抱。 低沉凛冽道:“你腿不方便。” 顾宝笙颔首,“多谢楚大人。” 楚洵没说话,脚尖一点,便沐风而去。 德音宫到丹阳宫的路有些远,楚洵一路轻轻松松的避开守卫,见顾宝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楚洵挑了挑眉。 似乎他来迟了些,看到的顾宝笙,身上又多了一层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顾宝笙轻巧的跟只猫儿似的,楚洵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很快就把她带到了丹阳宫。 在门口,已经有一位顾宝笙上辈子熟悉的嬷嬷在此等候了。 “楚世子!” 楚洵点头,转身要走时,顾宝笙拉住他的袖子,认真道:“楚大人,最后的事儿,我可以告诉您了!” 谭嬷嬷是从小带丹阳的人,也知道承恩公府的杜世子与顾宝笙很有些渊源,见状不由替杜世子忧心了一回。 楚洵抽回袖子,冷声道了句好,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听顾宝笙说话。 两人一问一答,倒是十分得体谨慎,可似乎到了最后,竟有些不愉快。 顾宝笙淡道:“楚大人一早便来了吧?可为了试探我,迟迟不肯露面。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宝笙不能暂且扣下账本的事不说,等楚大人救了人再交待呢? 大人应该好好学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说完,便朝谭嬷嬷一瘸一拐的走去,谭嬷嬷几步跨过来扶住她,见楚洵面容冷冽,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楚洵在原地站了一瞬,暗骂顾宝笙居然怀疑他居心叵测,要送她羊入虎口,当真不识好人心!他再如何,也不会…… 算了,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你何必跟那个小贱人计较呢!”孟云遥待在江阳宫,细细劝说着江阳。 萧德妃儿女双全,江阳是秦池的妹妹,与孟云遥一般大小。 生得端庄妩媚,只是如今十六仍未定下亲事。 “云遥姐姐,”江阳的声音有些媚,美眸流转,“她害你在父皇面前丢脸不说,还妄图勾引楚世子,这口气,本宫实在忍不下!本宫这就找父皇做主去!” “公主且慢!”孟云遥温声道:“咱们这会儿去,恐怕楚世子早已人去楼空了,倒不如这样……” “如此甚好!”江阳笑道,“那姐姐先在此休息,一会子本宫回来了,再来与你说好消息!” 孟云遥温婉一笑,“那云遥,便静候佳音了。” 见江阳款款行出殿门,孟云遥方往椅子后靠了一靠,大松一口气,喃喃道:“顾宝笙,这回,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了……” 江阳来前庭元宵宴时,元戎太后和景仁帝、杜皇后等人都早已落座。 她生性好动,又妩媚天真,曾有人夸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是南齐皇室生得最美丽动人的公主。 即便夸得江阳有些飘飘然,行事时常有些放肆,也并不妨碍景仁帝对这个真性情女儿的宠爱。 远远的,众人就见一袭火红的蝴蝶翩翩飞至景仁帝面前,跪首叩拜道:“儿臣江阳,给皇祖母、父皇、母后请安了!” “好好好!”景仁帝抚着胡须,忙道:“快起来吧。” 元戎太后面阔耳圆,有些弥勒佛的仁慈福相,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徐徐道:“来了就坐下吧,大臣们都看着呢!” 江阳压了一口气,嘟着嘴坐在下首丹阳旁边。 杜皇后左右分坐着琼鼻樱唇的徐淑妃和清灵可人的顾贤妃。 今年宫宴简朴,丝竹水袖,歌舞笙箫,都减了下来,只让各府的小姐们出风头,或书写字画为民祈福或弹琴颂扬南齐昌盛。 徐淑妃面容淡然微笑,只是顾贤妃见娇俏水嫩的丫头一个比一个多才多艺,不由暗暗生气,默然把手放在了腹部。 林青晚刚画了一幅锦绣河山图,余若水就对对面的苟嫣儿使了个眼色。 苟嫣儿帮忙提起画卷时,低声说了句,“倒是宝笙妹妹画得还好些。” 四周本就寂静,林青晚的手僵了一僵,转头见余若水执杯一饮,也低声道:“或许吧。” 江阳见时机已到,便站起来笑嘻嘻道:“父皇,儿臣方才听林姐姐和苟妹妹说,有一个人画得比林姐姐的画儿还好呢。咱们不妨,把她召过来,也画上一画,为万民祈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白日梦 “哦?果真?”景仁帝虽听到了,面上仍是兴致浓厚的问:“是何人啊?” “回父皇的话,此人便是顾丞相府上的三姑娘!” 此话一出,像是平地上砸了个闷雷,滚滚的把众人都轰傻了。 顾老太太和顾明远也是脸色齐齐一变。 “顾三姑娘?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真是她!” …… 众人七嘴八舌把怀疑说了一遍,便有知道梅花宴内情的人解释了一番,顾宝笙的绿萼梅披肩是如何如何拿到魁首的。 刺绣上乘的人,书画也绝不会差。 毕竟刺绣前,都是得先用炭笔轻轻描过一层,再丝线配色绣上去的。 顾宝笙的绿萼梅披肩一时被传得神乎其神,胆子大的与皇上亲近些的几个世子便纷纷道:“求陛下快些让人带她过来,给咱们开开眼界吧!” 元戎太后微微皱了下眉,还未开口,景仁帝便笑道:“小竹子,你亲自走一趟,接顾三姑娘过来吧!” “哎,父皇!”江阳笑嘻嘻道:“顾三姑娘年纪小,小竹子公公看着也忒凶了些,一时把她吓着了,她怕了,不来了怎么办? 不如儿臣让小知了去请,逗一逗她,一会儿就能来!” 小知了是江阳从宫外买回来净身的小太监,生得干干瘦瘦像个猴子精,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梨涡,看着的确比方方正正一张脸的小竹子好说话。 景仁帝哈哈大笑,“好啊,朕的江阳果然思虑周全,便依你所言,让他去德音宫请人吧!” 江阳朝小知了使了个眼色,小知了便带了一小群江阳宫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朝德音宫快步行去。 江阳立在上首,目光自下而上扫来,见杜少擎和楚洵均是平静的坐在一边。 心里气恼得不行,杜少擎便罢了,毕竟是皇后那边的人,长得太硬朗不是她喜欢的模样,没眼光喜欢上顾宝笙那种人,也是他眼瞎。 可是楚洵竟也没有像其他男子那样露出对顾宝笙鄙夷,而对她眸光亮亮的模样,这让江阳很是失望。 她应该亮一手,让楚洵分辨清楚,什么是鱼眼珠,什么是珍珠。 “父皇!”江阳一身火红站起来,眸光妩媚道:“儿臣听闻顾三姑娘腿上有伤,怕是得耽搁些时辰才到,儿臣愿意先为南齐画上一幅,‘抛砖引玉’!” 景仁帝却忽然沉声道:“不许胡闹!” 底下的西戎驿馆使臣胡多问却抚着络腮胡笑道:“公主殿下心有所感而画,陛下何必阻拦呢?难道是怕三姑娘画得比公主殿下还好?” 胡多问一向仗着西戎草肥马壮,不把南齐放眼里,说话放肆惯了。 江阳被胡多问一激,立马冷笑道:“胡大人既然想开开眼界,那本宫就成全你!来人!上笔墨纸砚!” “好!”胡多问竖起大拇指夸她,“公主殿下果然女中豪杰!” 江阳有心出风头,走到台中央桌边,端起砚台往宣纸上一泼,提笔一描,便勾勒出笔力遒劲的梅花粗枝,朱红一点,就是娇艳柔丽的红梅。 宫女欣喜的展开画卷供众人观赏,一时引来无数称赞。 江阳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根本没看到景仁帝隐含的怒气。 正当称赞声不绝于耳时,小知了带着人急急匆匆的赶进来,趴在地上哭道:“皇上,大事不好了!顾三姑娘和中山王爷在一起,他们……他们……” 众人皆知,中山王骨子里有多好色淫邪,一听此事,都道顾宝笙是凶多吉少了。 元宵宴宴请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中山王作为景仁帝的叔叔做了这种丑事,只会让皇家蒙羞。 景仁帝责怪的看了眼江阳,江阳立马就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厉声喝道:“你这狗奴才浑说些什么? 皇叔公和顾三姑娘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准备谈婚论嫁了,又岂是你们想的那样不堪,你还不滚下去自领板子!” 正如宴会出丑的寻常人家会拿早就定亲作借口,江阳找的借口,也让景仁帝还算满意。 小知了哆哆嗦嗦道:“可是……可是中山王爷被顾三姑娘给药死了!” “什么!”江阳一惊,手上的笔掉下来。 景仁帝的脸色极为难看,中山王活着,百姓会赞他仁者仁心,可死在宴会上,这让一众官员和老百姓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他景仁帝是佛口蛇心,容不下一个无实权的皇叔…… “起驾!朕亲自审!” 江阳心慌一瞬,也忙不迭跟上去,底下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直到薛御史带了头,才敢跟着一道前去。 德音宫内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欢爱过的痕迹,中山王直挺挺躺在地上,下身全是血,旁边儿是一枝珠钗,染得血淋淋的。 嫔妃是早就回避了的,江阳在门口一听说此事,便大肆宣扬起来,“顾三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皇叔公!她……” 刚要朝楚洵说些什么,大理寺少卿任尔东就从里面带出一个衣裳齐整,面无血色的丫头。 “你!”江阳一见是孟云遥的丫头浅碧,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云遥不是说她的丫头一直在外面守着吗? 浅碧衣裳齐整,屋中又无第二人,那地上的血…… 江阳急道:“你快说,顾宝笙她害死了皇叔公,人逃到哪里去了?” 浅碧苦笑着摇头,“姑娘不是早去找公主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江阳拧眉,着急得上火:“我问的是害死皇叔公的顾宝笙,不是在问云遥姐姐!你快说顾宝笙在哪里!” 浅碧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回公主的话,中山王爷并未去世。 是奴婢见中山王欺辱了主子,主子反抗不过,便拿了替二姑娘安眠的草药包捂了他嘴,让他一时晕了过去。 那珠钗也是中山王爷不小心碰到,伤了身子的,与姑娘无关,都是奴婢的错!” 众人一听,神色复杂至极。 都是男子,也十分清楚,在什么样的状态下,只珠钗轻轻一挂,下身才会这样。 加之桌边一件撕碎的女子小衣上,还有落红的痕迹,这丫头又无事,那孟云遥岂不是…… 江阳和秦池同时站出来,恶狠狠道:“你胡说!” 江阳瞥一眼景仁帝难看的神色,顿时心急如焚,口不择言道:“顾宝笙钱财丰厚,一定是你卖主求荣,收了她的钱在说谎,是不是? 你有本事说谎,那有本事证明吗?你有本事证明她确实是处子之身吗?” “她不能证明,宝笙能证明!” 江阳回头一看,谭嬷嬷扶着个容颜绝色,肤白胜雪的女孩儿缓缓行来,乌压压的殿堂霎时一片雪色玉光,莹辉满堂。 江阳和余若水两人眼底,同时闪过一抹怨毒与嫉妒。 “胡多问也可以为顾三姑娘作证!” 众人一瞧,顾宝笙身后竟然还有个刚才告辞回去的胡多问,一脸粗犷的络腮胡格外显眼。 江阳本就不喜顾宝笙那张绝色天成的脸,一见方才笑眯眯看自己的胡多问转眼就帮着顾宝笙说话,张口便道:“胡大人,这是咱们南齐的家事,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江阳!”景仁帝喝止住她。 胡多问抚着络腮胡,笑道:“公主殿下很快便是我们西戎的王后,西戎南齐一家亲,胡多问怎么会是外人呢?” 说完,便让人拿了一幅江阳的画像出来。 江阳认得,这是她亲自找宫廷里的颜画师画的。 母妃和哥哥一直不赞同她嫁给楚洵,她又不能出宫,便让孟云遥带了画像出去,想借顾琤的名义送到楚洵手上,画上她还亲自写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语…… 可是,“这幅画怎么会在你手上?” 胡多问挑挑浓黑长眉,“多问在顾眠笙姑娘去世后,一直苦于找不到如她一般貌若天仙又才德兼备之人,所以就让我们西戎的巫师占卜。 巫师言,此人画像乃在多宝阁中,找到画中人,画之主,便是我们西戎王后。 方才多问见公主倾国倾城又能诗会画,果然与巫师说的一模一样。 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多宝阁是南齐最大最神秘莫测的当铺,所以孟云遥是把她的画像当了?那……那些楚洵传给她的口信和小玩意儿…… 她真心待孟云遥,可孟云遥竟然骗了她?! 景仁帝皱眉,“胡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胡多问也不急,反正只要景仁帝知道了是巫师占卜下的决定,再如何偏爱江阳,也不会反对的。 因而他笑道:“好,多问不急,请陛下处理好家事再说。” 景仁帝腮帮子鼓了鼓,“来人……” “父皇,”江阳颤着毫无血色的唇道:“孟大姑娘在儿臣那儿,儿臣这就把她交出来!” “江阳!”秦池大喝一声,试图阻止,小知了却飞快跑回江阳宫了。 江阳宫 孟云遥简单的梳理了一番,坐在江阳的妆奁前淡淡敷了一层薄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瞧见手边的蔷薇胭脂,抿唇一笑,打开盒子往手臂上点了一点。 这种胭脂不易褪色,有江阳在旁替她打点,她便是洁白无瑕的完璧之身,至于顾宝笙,无论她怎么让人查看,都一定是没人要的破烂货! “嫁给那种又臭又丑的老男人,真是你的福气了。” 孟云遥微抬下颌理了理鬓发,一想到顾宝笙要嫁给臭气熏天,又在床上能折磨死人的中山王。 而她,很快就能救出娘,当皇子妃、太子妃……然后就是皇后、太后……她止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 “孟大姑娘,公主让您赶紧过去呢!” 孟云遥勾唇一笑,媚着嗓音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题外话------ 论不能加更的痛苦哇o(╥﹏╥)o真不是清清有意断在那个地方,因为只有一更,所以就…… ——是不是看前面那章好想骂清清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居然让孟白花跑了╭(╯╰)╮,好吧,我帮你们骂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守宫砂 虽是皇家丑事,但发生的太不合时宜,伤的又是原本的皇位继承人中山王。 景仁帝再不愿意宣扬此事,为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也不得不让薛御史和大理寺少卿任尔东,还有几位三朝元老在旁听审。 小竹子在门口见小知了带人来了,高声道:“罪女孟云遥到!” 孟云遥一听,登时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臣女孟云遥给陛下请安!” 她来时精心打扮了一番,素来温婉大方,很有名门贵女的风范,此时含泪隐忍的模样,看得秦池心都抽痛了一下,下意识便要过去扶她。 “孟云遥,”景仁帝沉声打断了秦池的念头,“今日中山王爷遇刺受伤,是否与你有关!” “臣女冤枉啊!”孟云遥含泪道:“臣女今日自从和三妹分别后,便去了江阳宫向公主殿下告别,从未见过中山王爷。 陛下若是不信,中山王爷和公主殿下都能替臣女作证啊!” 中山王再蠢,也不会承认自己和她的事,至于江阳,孟云遥心里不屑的嗤笑一声,她若是不想断了和楚洵的“联系”,断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情。 任尔东见景仁帝不好再审问,便很识趣的让人端了一件带血的女子小衣出来。 “孟云遥,此物可系你所有?” “不是。”孟云遥回答的很干脆。 顿了顿,又犹犹豫豫道:“瞧着似乎是……是三妹妹的。” 秦池自打知道顾宝笙害孟云遥今后再也不能入宫后,便恨极了她。 此时见孟云遥身影单薄的跪在地上,而那个女人居然还在后殿养伤,他胸腔气血翻滚不停,眼眸都猩红起来。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父皇,云遥在女子书院是有目共睹,德才兼备的第一人,从来都不会说谎。 顾三姑娘幼时便与儿臣不和,此番一定是她求而不得,怀恨在心所为,您一定要好好惩处她!” “殿下请快些回去吧!”孟云遥掉泪,“云遥是罪女,本不及三妹身份尊贵,求殿下莫要为云遥如此说情了!” 秦池一见她自身难保还想着自己,感动的心内五脏六腑都柔软起来,更不肯起身了,掷地有声的承诺道:“父皇,儿臣此生非云遥不娶,还望父皇一定要还云遥一个公道!” 江阳方才没拉住站在一边的秦池,此时一见才知,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被孟云遥骗得团团转。 “五哥,”江阳看了眼孟云遥道:“父皇是明君,若是孟大姑娘无罪,自然会还她公道。你着什么急啊!” 身为帝王,被质疑目不能明察秋毫,景仁帝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陛下,孟大姑娘说她在江阳公主处。顾三姑娘说,她一直是在丹阳公主处。” 任尔东提议道:“既然两位姑娘都说自己清白,可否请宫中嬷嬷验一验她们身上的守宫砂?” 景仁帝早有此意,点头便道:“传!” 很快,一个有些富态的嬷嬷便上来行礼,带了孟云遥往后殿去。 走之前,孟云遥看了眼江阳,见江阳和秦池都是唇角微微向上扬了一扬,心里大松一口气。转身走时,忽略了江阳眼底的恨意。 到后殿时,已经屏退了旁人,只剩下验身的嬷嬷和顾宝笙、孟云遥。 孟云遥见顾宝笙正悠哉悠哉的在品茶,不由温柔的讥讽道:“妹妹都大祸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思喝茶?” 顾宝笙淡淡瞥她一眼,并不回答。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逞能啊?”孟云遥走到她身边,温柔的声音里满是恶毒与得意,“你不该妒忌阿池对我的爱的。 方才听见了吧?阿池他亲口说了,此生非我不娶。 江阳公主也不是你想攀得上就能攀的,所以……” 她俯看着顾宝笙,有睥睨天下的不屑,“待会儿你乖乖把事情认下来,我和阿池心一软,还能向陛下求求情,让中山王收了你。 要不然啊,你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顾宝笙从前以为孟云遥多少应该还有些自知之明,可现在看来,秦池对她深入骨髓的宠爱,似乎已经让她有些晕头转向,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懒得理,直接开口道:“请嬷嬷验身吧!” 孟云遥冷嗤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宝笙急着送死,她就让她生不如死好了。 出来时,谭嬷嬷扶着顾宝笙,与孟云遥站在一处。 秦池本来是对顾宝笙很不屑的,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冰肌玉骨,倾城绝色的人。 孟云遥站在一边,像萤火微茫黯淡于如水月华下,一丝光彩颜色也无。 孟云遥不经意瞥见秦池眼中的惊艳,眸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痛恨,但很快,又快意释然起来。 她何必跟一个贱人计较? 很快,很快陈嬷嬷就能说出“真相”了! “陛下,奴婢亲自查看过了,顾三姑娘和孟大姑娘手臂上均有守宫砂在。” 孟云遥皱眉,暗道江阳怎么请了她来? 刚要跟江阳对上一眼,陈嬷嬷就道:“可是,孟大姑娘手臂上的守宫砂是胭脂所涂,有欺君之罪啊!” “你好大的胆子!”景仁帝勃然大怒,“来人,把她给朕押下去!” 孟云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忙跪下来,“臣女,臣女一直在江阳宫,根本没见过中山王爷!臣女……” 她求救的看向江阳,“公主殿下,您快替臣女解释啊!” “什么解释?!”江阳突然怒道:“本宫拿你当姐妹,你说你身子不爽,要来本宫这儿梳洗一番。早知你所谓的梳洗是如此,又是害了皇叔公罪大恶极的人,本宫绝不会帮你!” 秦池着急,“江阳,你怎么能这么说云遥?” “哥!”江阳怒道:“她是你定下的媳妇,与皇叔公有染还瞒着我们,那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要乱了咱们皇室的血脉?” 秦池红眼道:“云遥,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殿下!”孟云遥哭道:“云遥发誓,云遥是清白的啊!” “既然你清白,那再让宫里其他嬷嬷验一下身子,也无妨啊!” 景仁帝丢了个眼色,几个嬷嬷就把她押进去,查看后,无一不说那守宫砂是假的。 孟云遥彻底慌了,拿眼直直盯着秦池,也不见他有回应。 景仁帝见真相大白,也大松一口气。 便有底下的元老出来说如何处理孟云遥一事。 “陛下,孟大人当年于通州治水有功,即便伤了中山王,也该从轻发落啊!” “陛下,中山王爷是先帝唯一亲子,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此生无一儿半女,怎可轻易处置孟云遥?” …… 吵吵嚷嚷一片,任尔东对了眼景仁帝的眼色,站出来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可有一罚!” “哦,说来听听!” “孟云遥系功臣之后,又是五殿下的未婚妻,如今却伤及中山王爷子孙根本。莫不如,陛下将她赐给中山王爷为侍妾,侍奉汤羹,相伴一世,也算两全了!” 景仁帝本就不喜孟云遥兴旺秦池,损了他的时运,当即便道:“准!” 孟云遥泪流满面的看向秦池,满眼都是求助与绝望,秦池会救她,一定会救她的! “不可!”秦池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是孟云遥是他从小定下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嫁给中山王那个老男人?! 任尔东皱眉的看了孟云遥,上前启奏道:“陛下,此女已然身不清白,仍与五殿下暗送秋波,可见有水性杨花之嫌疑。 微臣斗胆,请陛下处以‘幽闭’,切莫让此女再生事端!” “幽闭?!”孟云遥喃喃的念了一声,整个人如堕冰窖一般,浑身都凉了。 南齐的幽闭,是用小锤子击打腹部,行刑之后,整块孕育孩儿的肉都会掉出来,此生都无法再生儿育女,根本不算个女人了! “陛下!陛下!”孟云遥疯狂的尖叫起来,扑到江阳面前哭道:“公主殿下,您替云遥证明啊!云遥根本就没见过中山王爷啊!” 中山王院子里的侍妾都是的妓女,她怎么能做中山王最低等的侍妾,跟那些妓女一样?! 她以后是要当太子妃、当皇后、太后的人,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孩儿?怎么能做卑贱的侍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出狱 江阳却是早在孟云遥扑过来那一刻,便飞快闪到一边。 “公主殿下,您不为云遥作证吗?”孟云遥不可思议的质问道:“宫里宫外,云遥与您如同亲生姐妹,您的香粉都是云遥带给您的啊! 您难道不能为云遥说一句实话?” “什么香粉,还需要她从宫外带给你啊,江阳?” 孟云遥微收下颌,低头冷笑一声,若是江阳不想她把她暗中思慕楚洵,且让她假借香粉之名传递情书c信物的事情被发现,那就必须得帮她! 江阳头一次觉得孟云遥这个人真是天大的祸害! 她硬着头皮道:“其实其实那香粉” “其实那香粉是孟大姑娘先前在玉梅楼买了,准备送给赵美人的!”萧德妃着一身素净的浅碧色宫装,匆匆向景仁帝行了礼。 她嘴唇有些泛白,鬓角也乱了几丝头发,走路行礼时,膝盖弯曲得都有些吃力。 任谁都不怀疑,萧德妃方才是在勤勤恳恳的在为赵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子诵经祈福,只是一听德音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才赶来的。 景仁帝并不责怪她,只问了几句香粉的来龙去脉。 萧德妃神情有些凄苦,“赵美人有孕后,宫里的脂粉用着总是不太合贴肤色。 恰好孟大姑娘来时听见了,便主动说起玉梅楼有一种脂粉,专门是给有孕之人用的。 臣妾当时心想,孟大姑娘心善纯良,带的脂粉也不会太差,只消送到太医院,让太医们查验一番。 只要那东西无毒无害,赵美人用着尚可,陛下看着也高兴,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谁知道谁知道孟大姑娘似乎曲解了臣妾的意思,刚才周太医查了一番,里面竟下了不少的麝香,若是日日使用,赵美人肚子里的小皇子” 景仁帝今早看到顾珅撞在赵美人身上时,还疑心萧德妃跟孟云遥串通勾结,意图谋害赵美人。 此时听萧德妃一说,这根本就是孟云遥心狠手辣,怕赵美人生下的小皇子跟秦池争皇位,想借机除掉赵美人啊! 孟云遥一脸震惊的看着萧德妃,似乎根本没想到一向看重她,爱重她,把她当准儿媳妇的萧德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娘娘!”孟云遥不可置信道:“云遥是怎样一个人,您还不清楚吗?云遥当年舍命救殿下时,您赞云遥是天底下第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如今怎么能这么污蔑云遥?” “正因如此,本宫才后悔自己当年识人不清,竟没看出你是如此心肠歹毒的人!”萧德妃痛心疾首道:“江阳的画像,本是与你两人之间互赠的闺阁小礼,可你竟然为了钱财,把画像卖到多宝阁? 你才多大啊,就敢害小皇子,害江阳从前,到底是本宫看错了你!” “陛下!”萧德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臣妾错信恶人有罪,请陛下责罚!” 当着三朝元老的面儿,景仁帝当然不会责罚为小皇子祈福的萧德妃,一切的账,自然都算在了孟云遥身上,看孟云遥的目光也是愤怒交加,“来人!” 孟云遥四周不停的乱看,想着到底还能有谁救她,眸光一亮,她突然抚着肚子道:“陛下,就算您要把臣女赐给中山王爷做侍妾,可幽闭一刑,臣女现在是万万不能受的! 倘若今日有幸怀的麟儿,陛下岂不是对中山王爷的子嗣赶尽杀绝?又如何能面对先帝爷呢!” 孟云遥环顾一眼堂上的三朝元老们,抚肚子的手不停颤着。 守仁伯府尚且留了个丫鬟生孩子,她到底是孟启恩的遗女,这么多老臣在这里,景仁帝难道会不顾中山王的子嗣? 只要没有行刑,她还能生孩子,那日后总有机会让秦池对她死心塌地,再母凭子贵的! 不出所料,在场所有的三朝元老都迟疑了,如果孟云遥真的在今日怀了中山王的子嗣,而他们请旨行刑,天下人的说法便又是另一样。 景仁帝摩挲着手上的帝王绿扳指,冷笑道:“好,看在皇叔子嗣的面子,朕今日免了你的刑罚,只是 从今日起,你便禁足在中山王府,朕会派太医亲自照料,一月后诊出喜脉,你便产子后行刑,未诊出喜脉,便一月后行刑!” “臣女谢过陛下!”孟云遥额上的冷汗滴下来,她还有一月的时间,只要找机会让秦池来看她那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萧德妃瞥到孟云遥满眼的算计,低头勾唇冷笑了一下。 元宵宴的事有了结果,景仁帝到祠堂上了三炷香,便让众人都散了。 元戎太后和杜皇后都说身子不爽,并没有召见顾宝笙。 但不必明说,众人也知道,今日横祸太多,实在不是什么寒暄的好时候。 谭嬷嬷把顾宝笙送到马车上,替她温柔的盖了盖薄被,“日后若有机会,顾三姑娘一定要常进宫与公主殿下说说话才好呀!” 丹阳自打顾眠笙去世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大爱说话,今日看见顾宝笙也是神色淡淡,不起兴致。 但谭嬷嬷看得出来,顾宝笙的性子模样,行事举止,均是出挑至极,丝毫不必顾眠笙差的。 只是因着先入为主的念头,丹阳并不愿再交其他朋友,谭嬷嬷很愿意,也喜欢顾宝笙跟丹阳多在一起处一处的。 “嬷嬷放心。”顾宝笙笑道:“只要是殿下召见,宝笙一定会前来的。” 谭嬷嬷笑了笑,道了声好,便放下了帘子,让马车夫驾车送人回去了。 半夏和圆月分坐在左右,有些不开心。 “姑娘,大小姐今日真是占大便宜了,都那样儿了,陛下都没罚她呢!” 没罚就一定是好事吗? 顾宝笙朝半夏莞尔一笑,“陛下是仁君,杀人放火的事,怎么会做呢?” 景仁帝为了面子情,表面上自然不会动她,可是他不动,萧德妃呢?江阳呢? 女子报复人的手段有时候可比男子的报复手段,花样多得多了,尤其,是像萧德妃那样在浸淫宫中十多年的女人。 顾宝笙也不去想,闭眼靠在大引枕上小憩起来。 刚到顾府门口,很不巧,才下车就看到顺天府的马车。 郑绣莲也才下车,乱着头发,穿着脏臭血污的裙子,趾高气昂的看着成“跛子”的顾宝笙:“三姑娘也回来了啊?怎么样,宫里被皇上罚得断了腿脚吧?” 她咧着一口黄牙,得意的笑道:“是不是很失望我出狱了啊? 也不怕你妒忌,我们云遥啊,是德妃娘娘和五殿下放在心尖子上的人。 人家一听说我入狱了,马上就让人把我接出来了,连你污蔑我的冤情都替我洗刷得干干净净。你呀 郑绣莲上下打量她一圈儿,嗤笑道:“你就等着来皇上和娘娘来治你杀头大罪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跨火盆 “宝笙会不会被治杀头大罪就不劳姨娘操心了,倒是姨娘,今日回去该好好派人到中山王府替大姐姐打点一番。” “你什么意思?”郑绣莲方才是见四周无人才敢露出那样肆无忌惮的模样,如今见后面有送顾琤回来的马车,立马又柔弱起来,像是顾宝笙在仗势欺人。 顾宝笙也不在意,只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姨娘,今日大姐被圣上赐给了中山王做侍妾。” 郑绣莲站在原地,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木然的张张嘴,“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是一早就定好的五皇子妃,怎么可能去做低贱的侍妾?还是中山王的侍妾? “姨娘!”顾琤从车上跳下来,身上只是有些灰扑扑的脚印,头顶几根杂草。 他比郑绣莲后出狱,听官差闲话时,圣旨已经下过好一阵子了。 此刻飞奔回来,一见郑绣莲如逝魂魄,摇摇欲坠的模样,便知道又是顾宝笙从中作乱。 “你到底想把姨娘和妹妹她们害到什么时候?”顾琤猩红的眼眸满是恨意,“她们从未得罪过你,一直与你为善。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她们于死地。顾宝笙,”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你听清楚,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我顾琤的妹妹。云遥做侍妾,自有我这个武状元替她撑腰,用不着你管。 但你顾宝笙日后出嫁,沦落到求我帮忙的地步,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半夏急的快哭了,女子出嫁后,若是娘家不得力,不肯护着,那婆婆c小姑子c三亲六戚的不得把新媳妇欺负得要上吊? “姑娘,”半夏低声哭劝道:“不然给二公子道个歉吧。” 顾明远年岁渐老,今后支撑顾府门庭的男子,要么是顾琤,要么是顾珅,总之都是站在郑绣莲那一头的人。 顾宝笙今年十二,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若是与兄长决裂的事传出去了,京城谁还会娶,敢娶这样一个无甚助力的女子为妻。 顾宝笙十分淡然,跟郑绣莲c顾琤等人虚与委蛇良久,她也确实烦了。 “好啊,”顾宝笙淡道:“那等顾二公子考上武状元再说吧。” 正当两人都箭弩拔张时,顾府的大门开了,三三两两的仆人端了三个火盆摆在门口焚纸,冯嬷嬷带了顾珅出来。 顾珅一见他娘回来了,立马像是找到了靠山,哭着跑过去告状,“娘,她快欺负死我和大姐了!” 郑绣莲本还沉浸在孟云遥当侍妾的悲痛中,见顾珅痛哭流涕的站在一边,心里更像一万把刀子在扎,直要绞出血来。 “珅哥儿乖,”郑绣莲抬起颤抖的手想摸他脑袋安慰他,“珅哥儿别怕!娘回来给你做主了!” 岂料,顾珅一见郑绣莲脏兮兮的手要摸他,往冯嬷嬷身后躲去了。 “夫人和二公子还是赶紧跨火盆儿去去晦气,先进府梳洗梳洗吧。”冯嬷嬷拉着顾珅,十分恳切道。 “好。”郑绣莲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眼下云遥的确被赐做侍妾,可那又怎样? 她郑绣莲当年嫁了人,不一样还能改嫁得更好?从区区一个乡里的县丞夫人,摇身一变快当丞相夫人了? 以云遥的资质和五皇子对她矢志不渝的爱,摘掉侍妾的帽子是早晚的事,就像她只是暂时为妾,很快就能扶正。 段一水已经承认了他是为谋财才给她泼脏水,如今事情都澄清了,那她扶正也指日可待。 毕竟,顾明远那样一个爱重面子的人,肯为了她上下疏通打点,肯定也是因着心里只有她一个的。 顾宝笙见她又恢复往日的柔弱可怜的神情,心里不由好笑,知道她大约是误会了什么,也不去拆穿。 倒是冯嬷嬷见顾宝笙清灵高洁如仙子落尘,而自家主子却脏臭得如同乞丐,心里憋屈极了,拉着顾珅的手就苦口婆心的劝说安慰起来。 顾珅听几句,便往顾宝笙这儿看一眼,有些害怕,也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恨意。 冯嬷嬷又说了几句,便吩咐底下人站一边儿,让主子们跨火盆儿。 “三姑娘今日也在宫里遭了罪,也该去去晦气,”冯嬷嬷笑得一脸褶子,“老夫人让人吩咐,让您也给跨一个。” 顾老太太瞥了眼橘红的火苗高高腾起,笑问道:“我腿脚不便,祖母那么怜惜我,难不成这是想故意为难我?” “这是哪儿的话?”冯嬷嬷开脱起来,解释道:“哪儿有亲祖母害孙女儿的道理。老太太说,您不方便,从旁边儿挨紧些走也是一样的。” 此时天色将晚,花灯节的车水马龙初露盛势,门口不少人都听到了这番话。 顾宝笙抬了抬手,圆月和半夏就借替她提裙子,交换了位置。 “夫人c二少爷c三姑娘,请吧!”冯嬷嬷笑眯眯的带着顾珅跟在后头。 火苗腾得虽高,但顾琤双腿修长有力,抬脚便轻轻松松跨了过去。 郑绣莲也由丫头扶着,几下便过了火盆。 倒是顾宝笙,腿上有伤,两个丫头扶着有些慢吞吞的。 她怕顾珅故技重施,走得格外的缓慢。 但顾珅和冯嬷嬷都没有靠近她,直到 顾珅跨火盆时,小皮靴“不小心”将盆子踢翻,四下带火的桃木炭像火球一样围在顾宝笙周围,正巧风吹过,杏儿旁边儿堆的半人高的黄纸和艾叶散了一地。 热气缭缭,人影都有些扭曲变形,满地的炭火像要铺成一片火海,火势愈演愈烈。 顾宝笙神情一凛火油的味道。 “快出去!” “姑娘小心!”半夏和圆月扶着顾宝笙想跳出去,哪知冯嬷嬷急匆匆道了声“老奴来帮忙!” 一脚绊住半夏,一手往她背上一推,带着顾宝笙倒在地上。 “半夏!” 今日的桃木炭打磨得溜圆,满地炭火一踩一个倒,稍有不慎,就有毁容的危险。 顾琤冷眼看着顾宝笙和圆月吃力在炭火堆里挣扎,嘲讽无情的笑了笑,心里痛快极了,顾宝笙总算是恶有恶报! 刚笑了没两下,和郑绣莲连带顾珅三人,莫名其妙脚下一滑。 冯嬷嬷一大块肥肉正巧重重盖在炭火最鼎盛的地方,“啊”的一声杀猪般尖叫,连着滋滋皮肉烧焦的声音响起来。 杏儿尖叫,“快救人!” ------题外话------ 感谢eix0b2fb180送了一颗石石,谢谢小可爱,( ̄3)(e ̄) 今天起,更新调整到早上九点十分,后续如有变化,会另行通知。 如果跟小可爱们看文的时间有冲突,也可以留言跟清清说,清清尽量满足大家的看文时间,爱你们,ua~一(一nn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上药 顾相府的人手忙脚乱的端了一簸箕又一簸箕的沙土,总算盖住了火势。 只是主子们被扶出来时,个个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顾宝笙被半夏、圆月护着,只是脸有些花,郑绣莲和顾珅被冯嬷嬷和顾琤护着,也无大碍。 只是护着他们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半夏的后脖颈和手,直接烙了两拳头桃花炭的疤,黑红带沙土的皮肉看着很是狰狞。 圆月则是右边的头发烧焦了一大块,手心儿烫破了皮。 顾宝笙心疼极了,刚要唤几个丫头过来帮忙,郑绣莲就扶着顾琤哭着指摘起顾宝笙来。 “三姑娘,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前日送你哥哥进大狱就算了,今日你哥哥因你受了重伤,你不想着找大夫看他,反关心两个丫头,你对得起” “姨娘何必自降身份跟她这种人说话!”顾琤衣料单薄,滚在炭火里抱住顾珅时,几乎整面的背都被烧焦一层,右手臂也被顾珅压得骨折了。 他不敢想,若是姨娘和珅哥儿受了这样的伤,他真会疯得立马杀了顾宝笙这个歹毒的女人! 他歪头狂妄的看向顾宝笙,半是讥讽,半是冷漠道:“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伤,咱们记着,迟早有一日,我会讨回来。你要再敢害姨娘和宝筝、珅哥儿” 他眼神猩红狠厉又阴鸷无情,“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顾宝笙查看了下半夏的伤势,抬眼淡道:“好啊,希望顾二公子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 既然人家要断掉这凉薄的亲情,出手对付她,她也不会再心慈手软。 “呵呵!”顾琤放肆的嘲笑道,“后悔的一定是你!” 真是个疯子!顾宝笙不欲与他们多言,径直唤了几个丫头,扶着她们三人回了风辞小筑。 * 医女过来包扎了伤口后,顾宝笙便让半夏和圆月下去休息,只留了翠荷在一旁侍候。 因身上有伤,不便沐浴,顾宝笙只好让翠荷拿兑了冷梅露的热水润湿了帕子,轻轻擦拭身上。 擦到背上时,翠荷心疼道:“姑娘这背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奴婢拿红花油给您揉揉吧。” 赵美人和顾珅加在一起的重量不轻,顾宝笙摔的地方又是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并不十分平滑。 加之她本就身子娇嫩柔软,肌肤白皙胜雪,淤青的伤痕便显得更加严重可怖了。 她点头道了声好,合上中衣,便团在床上,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等翠荷回来。 今日的事虽不用她太多心智,但到底祸事层出不穷,身上又接二连三,无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她虽用了杜少擎给的芙蓉丹,但丹药的疗效泰半都给了上次的重伤,身子仍有虚弱不堪。 靠在床头的绣青花缠枝的大引枕上,顾宝笙便闭了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迷糊中,隐隐听见有人拨开珠帘的声音,顾宝笙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眼皮子都没抬,便趴在床上,褪下被子道:“翠荷,力气轻一些。” 来人走到床边却猛然顿住脚,呼吸一窒,这丫头真是 玉色的中衣有些透薄,勾勒的腰肢细得惊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细。 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上,还挂着朱红的肚兜绳,侧颜倾城纯净如温暖冬日中,尚在半开半醒时的绿萼梅。只是微露一角,清艳绝伦便胜却别花无数,不必再论全然盛开时的惊艳夺目。 顾宝笙见翠荷久久没有来上药,冷得打了个突,侧眼看他,“你楚大人?” 柔和明媚的烛光下,青年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精致绝伦的五官如山朗水润一般让人心驰神往。如云似月,如光似霞,遥不可及而璀璨夺目。 他眸若点漆,亮得惊人,高挺鼻梁下,薄唇红润紧抿,一向处变不惊的俊脸上,难得有些窘态。 目光也只是落在一旁的花瓶上,并不看顾宝笙。 顾宝笙有些纳闷,阿嚏了打了个喷嚏,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小手几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借故打岔,“楚大人怎么来了?” 楚洵咳了一声,放了盒药便道:“杜子谦不放心你,让我见你时,顺路帮他带一盒药。” 是红玉盒子装的,远远闻着便有沁香的味道传来。 她知道楚洵和杜子谦算是不近不远,惺惺相惜的好友,带药来也不奇怪。 但她很有些无奈,杜少擎对她好,是因为她是顾宝笙,可偏偏真正的顾宝笙已经死了。 她对杜少擎无情,不能坦然接受这番好,可如今要借顾宝笙的身份报仇,又不能跟杜少擎言明自己的身份。 孩子气的揉揉脑袋,她道:“你拿回去吧,帮我带句话,就说就说宝笙心已死。 若是一定要宝笙说出原因,两年后自当全部相告。” 楚洵似乎也没想到顾宝笙会说这样一番话,但转念一想,她毕竟自幼失母,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人,说她对男子心如死灰,其实也可以理解。 只是解释却非得等到两年后,难道顾宝笙是算好了两年后,她快及笄,好跟杜少擎谈婚论嫁? 楚洵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 顾宝笙蹙眉思索了一阵她该如何解释,偏头见楚洵也在若有所思,怕他多想,连忙打断他的思路问道:“中山王拐卖幼女、贪污衢州赈灾银两的账本,楚大人已经呈上去了吗?” 楚洵一愣,摇头道:“证据不足,有人翻供。” “翻供?”顾宝笙奇怪,“那账本都是用油纸包了放在河底镇住的,应该并不会有人掉包,难道是中途另外有人送了账本过来。或是说了中山王前年帮着治理衢州旱灾的丰功伟绩?” 她自言自语说了几句,便找到了答案,“是孟行舟要回来了?” 楚洵一讶,似乎没想到顾宝笙这么快就猜到了原因。 他点头道是,又道:“昨日收到消息,他已上路,全然是站中山王那边。” 孟行舟在衢州风评甚好,如果回来帮中山王翻供,很可能会打乱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中山王无事,那个也不会有事 顾宝笙想了想,便道:“楚大人,宝笙劳烦您帮忙到通州接一下人。” “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花朝节 慈竹阁 顾琤包扎好了伤口,便和顾珅一同来探望郑绣莲。 在狱中时,一直有五皇子派的人照料他们,但再如何照料,流产的郑绣莲受不住牢房的阴冷气,还是落了病。 “娘,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顾珅抖着脸上的肥肉道:“我还等着花朝节得了第一,给娘正名呢!” “好孩子,娘这个样子也不求什么正名不正名了。” 郑绣莲流泪道:“只是你两个姐姐,一个被你三姐逼着嫁人,庚帖都送过来了,一个又被你三姐送到了中山王府做侍妾。 我只求她留一点子最后的善心,别再让你俩遭罪了,你瞧你二哥的手,都快被她害得不能用了!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二哥啊!” 顾琤的右手臂整个的包住,额上冒了几颗豆大的汗珠,是疼出来的。 “姨娘别这么说,”顾琤忍着疼痛道:“若不是姨娘当年心善,救了我一命,哪儿还有今日的顾琤? 咱们是一家人,哪儿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怪都怪我没用,不知道她蛇蝎心肠,害了姨娘和妹妹们。” “姨娘也别担心。” “嗯?” 顾琤抬了抬右手臂道:“我这手好好儿用药,花朝节时,一定给姨娘挣一个武状元回来。 到时候珅哥儿是童子班的文状元,我得个武状元,咱们文武双全,再一人求陛下放一个妹妹,不就给姨娘争光了?” 花朝节是南齐盛事,定在每年的二月十二,每逢此节,宫中钦天监便会焚香占卜,以观来年是风调雨顺还是灾祸连连。 而京城的贵公子和贵女们都会上台表演,一为盛事助兴,二为献艺,求上苍怜悯重视芸芸众生,以祈来年五谷丰登。 男子献艺,为“百步穿杨”和拳脚比试,女子献艺为“百鸟朝凤”和抚琴作乐。 “百步穿杨”一项,是让男子用铜钱击中百步以外的杨柳叶,谁射中得多,谁获胜,打下枝条者不算。 女子“百鸟朝凤”一项,则是让女子穿统一的舞衣在台上献舞祈福,由太后、皇后评定名次。 至于童子班,便是朗朗诵读自己写的文章。 无论男女还是童子,只要有一样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拿了前三甲,都有奖励。 当然,得第一者,可向皇上讨一个合情理的条件。 顾琤和顾珅去年到衢州找孟行舟了,回来时遇上连日大雨,并未赶上,十分可惜。 今年又遇到孟云遥和孟宝筝姐妹出事,便更重视此事了。 郑绣莲见他们信心十足,连连保证能拿第一,心里十分熨帖,“好孩子们,姨娘真是没白疼你们!” 顾琤见郑绣莲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咧着嘴乐呵呵的傻笑。 笑了一阵儿,又突然想起,“姨娘,东院儿那屋子是要收拾出来给咱们哪家通州的亲戚住的吗?” “通州的亲戚?”郑绣莲不自然的笑道:“你是打哪儿来的消息啊,姨娘怎么不知道?” 顾琤道:“我方才去书房找兵书,听爹说的,他还让窦大管家买些手脚干净的嬷嬷、丫头回来呢!” “这么快!”郑绣莲一惊,便撑起笑意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爹倒是挺上心的,回头人来了,你也多去陪陪她们。” 顾琤连连道好,见冯嬷嬷端药过来,方携着顾珅走了。 * 郑绣莲躺在床上,一张蜡黄的脸上满是阴鸷。 冯嬷嬷端着汤药,叹了口气,“夫人,好歹的先把身子养好,以后想生几个哥儿姐儿都成,别和自个儿过不去,白的便宜了那些没娘养的小贱人!” 郑绣莲抚着肚子,眼神阴冷,“嬷嬷你不明白,那个人,她要回来了。” “当年不是早撵出去了吗?”冯嬷嬷吓了一跳,忙吩咐杏儿到门外守着,压低嗓音问道:“老爷知道这事儿?” “书信巴巴儿放在枕头底下,他能不知道吗?方才你没听说院子都收拾出来了?” 十多年前,顾明远曾看上个教司坊的舞姬,生得国色天香。 可那舞姬是罪臣之女,顾明远娶了姜德音后,费了一番周折,把舞姬弄了出来做贴身丫鬟。 郑绣莲来到顾府时,为了站稳脚跟,自然不能让皮囊长得比她好看的人活得痛快。偷偷在顾老太太身边儿不着痕迹的说了几回,顾老太太为了儿子的仕途,毫不犹豫的把人远远的赶了出去。 冯嬷嬷安慰道:“她回来也人老珠黄,又是那么个身份,是不能跟夫人您相提并论的。再说还有三位公子和两位小姐替夫人您撑场子呢!” 郑绣莲心烦的揉着额角,“行舟回来,她也回来,真是” “不提这个云遥那边儿怎么样了?” 冯嬷嬷喜道:“五殿下对大姑娘很上心,一收到信儿便说得了空就去见大姑娘了,这事儿准成!” “那就好。”郑绣莲满意的点头。 男人嘛,都重视子嗣,孟云遥是无论如何都要怀上五皇子的骨肉的,五皇子重情,一定舍不得割下相连的血脉。 “倒是风辞小筑那边儿”郑绣莲不放心道:“花朝节可千万别让她占便宜去了。” “这个您就放心好了。”冯嬷嬷神神秘秘道:“交帖子的人说了,她既腿上有伤,不用怎么献艺都成。她啊也就是个凑数的,您不用花心思。” “这就好。”郑绣莲道:“既是凑数的,那教导舞艺的女先生们也不必请了,让她安心养伤便是。” 想了又想,只是出个丑还是太便宜她了,“嬷嬷,你过来” * 羊角宫灯下照在绯红的帐幔上,暧昧昏暗的纱帐中,传出女子的声声娇喘。 事毕,余若水伏在秦沐之健硕的胸口上打圈儿,自打她脸上的伤不能完全去除,跟秦沐之欢好时,便总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兵符的地方她已经说了个大概的地名给秦沐之,两人这几日又恢复了从前的鱼水之欢。 秦沐之一下下抚着余若水的面庞道:“此次母后身体有恙,母妃又一向不喜此事,选制舞衣的事,到底让你辛苦了。” “殿下真是折煞臣妾了,为母分忧本就应当,妾身与殿下一体,自然该做这些。” 秦沐之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穿上衣服道:“西戎对和亲公主不太满意,亲自让九皇子和十公主来了,你好好睡,孤去书房处理些事。” “那殿下”余若水强笑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胡嬷嬷关了门,进来道:“娘娘别伤心,殿下许真是忙着呢。” “怕是忙着心里惦记人吧。”这几日秦沐之同她欢好,情到浓处时,总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余若水一猜就是被顾宝笙那个狐媚子迷的,这次花朝节女子比试一项,她也管了几项事物,总得让那死丫头再也翻不起身来。 说来,这件事根源的祸害还是顾眠笙。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前有顾眠笙那样万里挑一的和亲公主死了,后来的江阳公主到底差了一截儿。 色欲熏心的西戎大王对此很不满,直接派了子女亲自来挑选。 余若水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跟顾眠笙有些神似的顾宝笙最合适。 真是可惜了,若不是孟云遥太蠢,这会儿顾宝笙早被踩到烂泥里头,根本不会有机会让秦沐之放心上。 横竖西戎大多人都说下一任的大王是最受宠的九皇子,西戎父子同享女人的事本就不稀奇,那么让这九皇子提前享用了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最重要的是,秦沐之就算再喜欢顾宝笙,也不会去抢什么和亲公主做侧妃。 她低头想了一回,便让胡嬷嬷过来研墨。 * 顾宝笙接到帖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趴在床上,翠荷拿化开的红花油替她揉背,“姑娘,您这伤还没好,怎么跳啊?” 翠荷是徐老夫人送的人,虽隔了一层,不太重要的事,顾宝笙倒也并未隐藏。 她把帖子盖在一旁,漫不经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跳不出来不跳就是了。” 她只是在想,昨晚楚洵态度比初见时好了不少,泰半是因为他和杜少擎交好,看了杜少擎面子的缘故。 但楚洵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若是他起了疑心,会不会帮杜少擎监视自己、怀疑自己,甚至杀了自己呢? 翠荷见她愁眉不展,像没吃到桂花糖的小孩儿,笑道:“姑娘也不必担心的,兴许大家都想着大姑娘、二姑娘没来,一时唠起嗑来,也不会对您评头论足的。” “这可未必。”顾宝笙歪头道:“我瞧着大姐姐惯会讨人开心,二姐姐疯病也快好了,就是出去,人家也不敢把她们塞回来啊。” 翠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揉背。 相隔好几条街的中山王府里,却是早就吵翻了天,闹得鸡飞狗跳。 ------题外话------ 感谢jane3000送了一张五星评价票,谢谢小可爱,么么(* ̄3)(e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所谓表姐 中山王府 孟云遥的脸被踩在柳姬脚下,疼得流泪:“柳姬,你别忘了我可是皇上亲赐的侍妾,你若胆敢对我出手,休怪到时候皇上让人偿命!” 柳姬是怡红院头牌出身,心思不浅,瞧孟云遥从五皇子妃变成侍妾,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遥姬,你来了中山王府,就得守中山王府的规矩。你那些金银首饰不拿出来孝敬本姑奶奶,反倒要塞给下人。”柳姬冷笑道:“是想着让人传信儿给五殿下过来看你?” 孟云遥眼里满是恐慌,“你是德妃的人?” 柳姬勾魂摄魄的一笑,“怎么说话呢?我不过是看在你是德妃娘娘从前儿媳妇的份儿上,想照看照看你罢了。反正别指望你能逃出咱们中山王府去。” “来人,把她身上给我扒拉干净了,金子银子全搜出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孟云遥自幼娇生惯养,根本不是粗使嬷嬷们的对手,几下便被搜出了所有隐藏的银子。 柳姬红唇水润,魅惑的笑道:“倒是没想到,遥姬你还有把银子缝在肚兜夹层的好本事呢!不过这些啊” 她抚过粗使嬷嬷端的盘子,“都归我了,你就好好儿在这儿呆着养胎吧。” 孟云遥屈辱的咬唇,满是不甘,这些原本该是顾宝笙受的,凭什么她要来遭这一遭? 见柳姬人已走远,她方慢慢站起来把衣服穿上。 送饭的嬷嬷放下饭便走了。 孟云遥低头一看,全是馊饭馊馒头。 “好大的胆子!”哗啦一声,饭菜被推倒在地,可门外守门的嬷嬷连眼都不眨一下。 “爱吃吃,不吃拉倒。” 孟云遥深吸一口气,她忍一会儿便是。 刚要拾起地上的一块馒头片儿,就听外面有雀儿的声音叫了三声。 这是她和秦池约好的暗号。 暮色四合,四周守卫都静悄悄的。 秦池一进来,就见孟云遥头发披散在身后,只穿了一件中衣,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杂粮粥和馊馒头落泪。 “殿下”孟云遥痴痴道:“云遥对不住你,没守住干净身子若有来生,必定用一生来偿还殿下,只求和殿下长相厮守!” 秦池眼眶酸涩通红,见她咬了咬牙,狠心就是拿着碎瓷片往脖子送去。 秦池飞快打下碎瓷片,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哽咽道:“孟云遥,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命啊!你死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便是做了皇上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云遥已经配不上殿下,殿下也再不会碰云遥了啊!”孟云遥哭得撕心裂肺,“您就让我死了吧!” 秦池忽然重重的吻下去,不带一丝犹豫,捧着她的脸用力的亲吻,喃喃道:“云遥,别哭,别死,你还是我的云遥” “不!”孟云遥惊慌道:“娘娘若是知道了我与殿下纠缠,一定会杖毙云遥的。” “不必担心。”秦池安慰道:“今日我已避开母妃的人手,只有我的人来,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便抱着孟云遥走向床边,正要亲她时,孟云遥的肚子咕叽咕叽叫了几声。 “殿下,没事的,云遥只是” “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孟云遥不放心,“云遥忍一忍” “云遥”秦池难得羞赧,“待会儿你会累着的。” 他走向门口问了几句,便朝厨房走去。 孟云遥捏着寒酸的薄被,狠厉的笑了笑。 萧德妃啊萧德妃,你贵为四妃之首也不过如此。 以为她孟云遥是想用就用,想踢就踢的吗? 等她怀上了秦池这一胎,日后有的是机会让秦池不认她这个娘! 孟云遥昨日受了一番折腾,今日又被柳姬欺负了不曾用饭,一时头晕眼花得不行。 模糊中看到他端着一碗粥的身影走来,没力气的搂着他的窄腰道:“殿下怎么现在才来,云遥都等急了!” “别急啊,我的云遥。”他的声音柔缓而蛊惑,往孟云遥嘴里喂了半碗粥便一口亲了下去,“云遥你是我的了。” 孟云遥心满意足的紧紧搂住他,娇媚的闭上了双眼,顾宝笙,你就等着送死吧! * 昭德宫 江阳望着昏睡不醒的秦池,气道:“还真是猪脑子,孟云遥手一勾就去,差点儿就” “行了。”萧德妃端庄沉稳的脸上闪过一抹戾气,“别只顾着说她的事,花朝节你的事要紧。” 江阳神色戚戚,“胡多问都拿了画像出来了,儿臣能怎么办?” “画像福星之说是假,咱们找个真的出来不就行了?” “有了,找顾宝笙!”江阳兴奋的提议道:“她跟顾眠笙性子有点儿像,找她去,西戎那边儿肯定喜欢!” 萧德妃笑了笑,自然该是她的。 她把阿池的亲事弄得一团糟,总该付出痛苦的代价才是。 * 风辞小筑 清晨刚起床,顾宝笙便坐在妆奁前打了好几个喷嚏。 翠荷挽着发髻道:“别是谁惦记着姑娘吧?” 话音刚落,墨琴的声音便传来,“姑娘可起来了,老太太和老爷有急事儿要说,让姑娘赶紧过去呢。” “果然是应了你的嘴。”顾宝笙笑了一笑,让翠荷随意打扮了一番,便跟着墨琴去了松鹤堂。 顾老太太这几日给气病了,直让顾宝笙不用请安,今日突如其来的传话,倒是让她警惕起来。 “不知祖母和父亲有什么事儿这么急着要我过去?” 墨琴透了口风,“老太太的远房侄女儿带了女儿投奔来了,老爷让您去见见。” 远房侄女儿? 顾宝笙可不信嫌贫爱富的顾老太太什么时候有心思接济穷亲戚了。 刚到松鹤堂门口,竟听见顾明远讨好女子的声音。 “这白毫银针是圣上赐的贡品,才赐下来的,你尝尝看,可口不可口?” 女子声音冷傲:“平平无奇,还抵不过娘亲的茉莉花茶。” “芸豆卷和云片糕也不错,专请丰城那边儿的厨子做的,你试试?” “更抵不过娘亲的手艺了。” 顾明远没有生气,还在试图让女子吃其他的东西,老夫人咳嗽了两声提醒也无济于事。 女子冷声道:“不过是个展示才艺的帖子,她不肯拿,我高迎秋也不必在这儿求她!” 高迎秋刚快步走到门口,就撞到一瘸一拐的顾宝笙。 “姑娘!”两人齐齐被撞得一退,但顾宝笙有墨琴和翠荷扶着,并未倒下,反倒是高迎秋撞到了一旁的门,疼得皱眉。 “迎秋,迎秋你没事吧!?”顾明远慌忙的扶起她,怒对顾宝笙道:“你这么大了,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迎秋才回来,身子弱,那腿是要跳舞的,你撞伤了她到底是何居心呐?” 高迎秋嫌恶的推开顾明远,与顾宝笙两两相对时,两人眼里都流露出一丝惊讶。 若说顾宝笙是天上的瑶池仙子,风华无双,高迎秋便是秋日的香红海棠,千娇百媚。 可偏偏华盛的容貌下,她又冷若冰霜。 女子的美各有千秋,但如顾宝笙一般盛妆清雅皆能压得下的稀世姿容,还是略比高迎秋高上一筹。 “这位姐姐便是我表姐了吧?”顾宝笙笑问道:“方才是宝笙失礼,对不住了,也不知祖母和爹爹让宝笙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顾老太太冷冷的开口道:“太子妃差人送来的那张帖子,你伤了腿拿着也没用,拿给你表姐,让她替你去吧。” “可是若是圣上问起” “圣上不会理会这些的。”顾明远皱眉道:“你在庵堂里就只学会绣点儿花花草草,抚琴作舞的高雅之事何曾学过? 迎秋是通州最有名的贵女,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艺出众,又岂是你学的粗俗之物可比的? 难不成你还等着到时候上台出丑,想让咱们顾府成为满京城的笑柄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嫁给傻子 顾明远当然有自己的考虑,顾宝笙美则美已,却毫无才情可言,这样的花瓶美人,自然不能像孟云遥那样有机会搭上皇家的亲事。 但高迎秋却是顾府的意外之喜,她比孟云遥貌美,比孟云遥多才,更重要的是,是他和她的女儿。 他很有信心,这次花朝节,高迎秋一定会让他们顾府大出风,届时他把高迎秋过继过来,记到姜德音名下,那么身份也就更为尊贵了。 “父亲误解我的意思了,”顾宝笙淡道:“迎秋姐姐能替宝笙比试,宝笙也很感激。 只是毕竟是皇家的帖子,宝笙若不亲自前去向女官们说明,恐怕届时会有人说宝笙装病,专请了人来驳皇家的面子。 父亲若是不放心,怕宝笙私藏了帖子,宝笙这让人把帖子送到书房来。” 顾明远皱眉,这个三女儿也不算太蠢,他点头摸摸胡须道:“好,那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儿养伤,比试的事情就交给你迎秋姐姐吧。” “是。” 顾宝笙走出松鹤堂,背后顾老太太和顾明远对高迎秋嘘寒问暖的声音仍传得老远。 墨琴送她出来,心里不禁同情起来,同是回来的女儿,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安慰道:“三姑娘也别多心,高姑娘才过了热孝,姑奶奶身上也老不好,老太太和老爷一时爱怜她也是有的。” “才过热孝?”顾宝笙奇道:“那高姑娘的父亲是?” “是通州高员外家的姑娘。” 顾宝笙点了点头,出身不算高,但恃才傲物,那心气儿的确比孟云遥高多了。 她笑问道:“那姑奶奶现下住在哪个院子里,我也去问候问候她。” “这就不必了。”墨琴尴尬道:“姑奶奶是住拢梅阁里,不过身子不大好,一向是不许旁人去瞧的。” 顾宝笙笑了笑,高迎秋的母亲,还真是有些意思。 慈竹阁 郑绣莲听了杏儿的传话,半晌不出声。 “夫人,现在怎么办啊?” 郑绣莲也是一肚子气,失而复得的女儿莫名其妙的回来了,顾明远又哪有不补偿的? 但这补偿要踩在她女儿的头上,她郑绣莲也不是吃素的。 “大姑娘那边儿的事儿成了吗?” “成了,只是”杏儿犹豫道:“姑娘今早说,请夫人下次传话给文松,别传给文竹了。” “行了,我知道了。”她道:“你今晚请老爷过来一趟,就说大姑娘的事儿有谱儿了。” 中山王府 孟云遥疯了一般把所有的被褥翻了个遍。 可什么都没有,昨晚情浓时,她让秦池把随身玉佩送给她做定情信物。 秦池嘴里答应了,却并没有送。 她跟秦池认识十多年,很了解他,承诺过的事,便一定会做的。 秦池来时,宁愿忍着欲丨望,也要去厨房替她取粥,走后竟然没有替她清理身上的污秽,被子也由着她斜盖。 太多不合他性情的事表明,昨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秦池。 “萧德妃,你好狠的心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孟云遥眼眶里溢出来,她咬牙恨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五皇子府 秦池刚醒来,就见文松鬼鬼祟祟的躲着文竹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 “嘘,殿下,可不好了!”文松白着脸说了一回昨晚的事,又道:“刚才还好奴才去看了眼大姑娘,不然,她一脖子就吊死了啊!” “母妃居然敢假传圣旨!”秦池气得发抖,“我这就去找她。” “殿下千万别啊”文松苦口婆心的劝,“娘娘现在还恨着孟大姑娘。您这一去,不又是让孟大姑娘雪上加霜了吗?” 秦池左想右想,扇子一拍脑袋道:“你去打理,今晚本殿务必要见到云遥。” 他的云遥,怎么能让母妃如此欺侮! 想到这个母妃的所做所为,秦池头一次露出愤恨的神情来。 文松见目的已达到,方偷偷从窗户边翻出去。 慈竹阁 郑绣莲让人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她刚入顾府,两人浓情蜜意时,顾明远怕她吃不惯上京的口味让厨房专做的。 一时摆出来,顾明远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老爷,”郑绣莲柔声道:“这次是妾身太过大意,遭了旁人的暗算,害顾府蒙羞,可妾身的确是一心扑在老爷身上,从未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的。这杯酒,就当妾身赔不是了。” 说完,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你才没了孩子,少喝些吧。”顾明远迟缓的说道:“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日后必定好生待你。” 段一水在堂上亲口承认了,是他本来勾搭上了光禄大夫府上的五姨娘,与她假山里偷情后,见郑绣莲貌美又出手阔绰,这才见财起意,想勾搭郑绣莲。 可郑绣莲又太难靠近,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捡了和顾宝笙一模一样的珠花,意图鱼目混珠,只是不曾想顾宝笙太聪明,躲了过去。 这个说法,顾明远并不怎么相信,可孟云遥和五皇子并未断情,郑绣莲嘴里又说孟云遥虽在中山王府,但五皇子照料得十分殷勤,假以时日,两人定能和好如初。 朝堂风云朝夕巨变,他不能一下子把路全堵死了,因而对郑绣莲也并不太过。 郑绣莲见他缓了语气,笑道:“是是是。” 话锋一转,又提起花朝节的事,“老爷,以往每逢花朝节,女儿家们为求夺得魁首,都会去大觉寺上香。 去年,了空大师说太子妃必定夺得魁首,可就是许了愿,又摇签筒摇到的。 妾身想着,府里近来风波不断,倒是让老太太带姑娘们去上上香,去去晦气,这次花朝节,高姑娘才能旗开得胜啊!” 高迎秋入府动静颇大,顾明远方才也稍微提了一提,此刻经郑绣莲提醒,方才想起,这段日子顾府的确太过倒霉了些。 当然,他也不认为郑绣莲现在还在病中,会对高迎秋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点头道了声好,便离开了。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郑绣莲神情阴冷如恶鬼,“苟府那边已经答应了?” “已经答应了。”杏儿道:“苟夫人对夫人提的嫁妆清单很满意,打了包票的。只要三姑娘委身了苟二公子,咱们大公子去户部的事儿就定下来。” “这就好。” 郑绣莲摸着手上的如意翡翠镯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苟府大公子颇有文采,已经和林青晚定下了亲事,但二公子却是个傻子,整天流着口水要糖吃,年已弱冠也没法儿娶亲。 她家云遥光绑住了五皇子,行舟回来,又在户部做出政绩,她只会比从前更加风光! 第三日一早,顾老太太便带了高迎秋和顾宝笙两人坐上了马车,前往大觉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大觉寺 大觉寺在京郊,山高谷深,茂林修竹,如隐士高人所居之地一般,位于白雾萦绕的半山腰。 顾宝笙和顾老太太c高迎秋乘坐同一辆马车,但顾宝笙仿佛隔离在这祖孙二人的亲密之外。 高迎秋是个明媚艳丽的美人,骨子里的淡漠疏离让她气质清冷孤傲,这样的性子本该不讨顾老太太喜欢的,可几天下来,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都十分喜欢她。 眼下,顾宝笙正坐在一旁,看高迎秋喂顾老太太吃中药炮制的话梅。 “果然是心灵手巧的孩子,话梅都比云遥做的好!”顾老太太含了一颗在嘴里抿着,只觉通体舒畅,恶心呕吐之感都消散不少。 高迎秋声音含了一丝暖意,“祖母谬赞,迎秋也只是照着方子,加了大枣c甘草c麦冬c陈皮c谷芽c山楂c还有薄荷跟蜂蜜罢了。 若说有诀窍,便是在里头加了一点子苦瓜,甜中有苦,苦尽甘来,方能回味无穷。” 同样的方子,她能别出心裁的加了苦瓜,单这一点,顾老太太就十分满意她的用心。 比起病病歪歪,只会吃药的顾宝笙,显然高迎秋的无微不至更对她的心思。 顾宝笙想的却是另外一层,这个表姐态度变化之快令人咋舌,似乎还颇通医理。论笼络人心,比孟云遥高出十倍不止。 她自己倒是会做这话梅,也能做得更好,只是一早猜到高迎秋会献殷勤,她这个病秧子便没有插手。 高迎秋见她垂头不语,嘴角隐晦的勾了一勾,刚要出声,就听马车外有人在喊:“是顾老太太的马车吗?我们苟府的马车坏了,劳烦老太太帮个忙了!” 顾老太太一听是苟府,忙让人停下来。 苟显是户部尚书,论官职是比顾明远低,但实打实是个肥缺。 顾老太太一直可惜府里没多生几个丫头嫁过去,好多收点儿宝贝,眼下见高迎秋才貌双全,能替了孟云遥,而平平无奇的顾宝笙亲事还没着落,一时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撩开帘子便见苟夫人钱氏和清瘦的林青晚c肉嘟嘟的苟嫣儿还有苟二公子苟博站在一处。 钱氏生得很富态和气,笑眯眯打了招呼,“老太太好,今儿家里的马车半路上磕到石头坏了,坏了一辆,还得烦扰老太太一番,匀两个位置帮忙解解燃眉之急。 回头回去了,我再来府上给您亲自道谢。” 通往大觉寺的路是官道,大块的石头都是被巡逻的官差搬走了的,顾老太太当然一眼看出来,他们这是在守株待兔。 但一瞧见旁边流着口水,嘴里艰难咬着冰糖葫芦,弄得一身是糖的苟博,心里便更明白了几分,当下便道:“既如此,宝笙你便和苟夫人换个位置,苟二公子坐咱们后一辆马车便是。” 顾宝笙下车时,苟博嘴里的糖葫芦掉了出来,兴奋的哇哇大吼:“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钱氏笑眯眯道:“博哥儿还真是挺喜欢三姑娘的呢!” 顾宝笙一直低着头,“夫人说笑了,只是宝笙今日穿了白衣,让苟二公子误会了而已。” 钱氏神色一冷,不识好歹的东西!等进府了,有的是她磨的! 但此刻,她也只笑笑,赶紧让人驾马车走了。 林青晚和苟嫣儿是第二次见顾宝笙了,但论起相处却是第一次。 苟嫣儿见她一无所有,从来就没给过好脸色。 但林青晚是钱氏交代了一番的,即便是个清冷人物,也不得不在顾宝笙这个外人面前露出对苟嫣儿一样温和的笑容。 马车内摆了乌木镶银刻花鸟虫鱼的小几,几上是小巧的汝窑梅子青梅花杯,杯杯做成梅花模样,放在那里便悠然生出幽幽香气,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林青晚见她出神的看着,心里嘲讽的笑了笑,原来是山野出身,没见过梅花杯啊。 刚要解释一番,顾宝笙便问起,“姐姐这杯子看着真精巧高雅,不知是姐姐自己买的还是友人所赠?” 苟嫣儿一听,便大呼小叫道:“你这什么眼光?难不成瞧着精巧高雅的都是她的,一定不是我的了?” “那” “这是我十岁生辰,林姐姐送给我的贺礼,你不懂就别乱说!”苟嫣儿气呼呼瞪她。 “哦,原来如此。”顾宝笙歉疚的笑道:“是我误会了。” 林青晚的脸色却猛然苍白了。 这样金贵的东西,像林阁老那样两袖清风的人自然是没办法买给林青晚的,而顾宝笙也知道这杯子的来历。 林青晚自诩饱读诗书是个清雅美人,十四岁那年瞧见书上说了梅花杯,便找了哥哥顾延琛一起寻。 哥哥九死一生,从了空大师的梅花坞中的机关出来,拿了这套杯子送给林青晚,可她转头眼也不眨的便送给了苟嫣儿。 林青晚素来清寒,顾眠笙的生辰礼,她总是十年如一日的冷着脸送一模一样的桃木簪子。 母亲崔元夕知道她家境,还总劝顾眠笙多照看她,免得她无礼赠送他人,伤了人情。 原来她啊,不是没有人情味儿,只是所有的人情都给了别人,把顾家当成她送人情的钱袋子罢了。 林青晚狠狠的掐了掐大腿,好像面上的金玉都被拿走,又只剩下内里萧索的贫寒一样,她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幽沉的看着顾宝笙的小脚。 到了大觉寺,众人从蜿蜒的青石板台阶缓步向上而行, 翠荷和另一个丫头扶着顾宝笙,颇有些吃力。 顾老太太便分了几个护卫,让他们慢慢儿上来。 等顾宝笙终于到了半山腰时,已经接近晌午了。 知客僧出来引路,一听说是顾家三姑娘,忙道:“可不巧,三姑娘,刚才承恩公府的杜夫人和杜小姐来了,只有南院儿的房间大,住得下两人,如今只好委屈您,住西院儿了。” 杜夫人和杜芷兰? 顾宝笙眉头微微一蹙,还是跟着去了西院儿。 知客僧是个小沙弥,一路说了大觉寺不少好话,把顾宝笙送到西院儿门口时,又特地交代了再过一刻钟他们会来送饭,又道:“姑娘这会子别乱跑,春日里咱们这山上远些的地方还有狼呢。” 翠荷笑道:“你这小和尚也忒稀奇了,咱们姑娘腿上有伤,哪儿能跑出去,那狼还能自己跑进来不成?” 小沙弥脸一红,忙不迭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引蛇出洞 顾宝笙听了翠荷的话,却是眼眸微微一闪,让翠荷扶着她在房间周围四处查看了一番。 大觉寺的厢房都很素净,只有灰扑扑的一床被子并几张桌椅,房里连一个香炉也无,只有窗台下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并两只烛台。 她推开窗户,呼呼的风刮进屋,好闻的松针清新扑面而来,满眼都是漫山遍野,深深浅浅的绿,让人分不清方向。 低嗅了口屋子里的味道,又拿起油灯和蜡烛闻了闻,顾宝笙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扶她的另一个丫头茉莉站在门口守着,翠荷见顾宝笙神色颇为凝重,不由问道:“姑娘,这儿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宝笙冷声道:“不对的地方多了,今晚咱们不能住这儿。” 明早辰正才是抽签许愿的时候,见翠荷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守在门外的茉莉也是她风辞小筑的人,顾宝笙这才道:“你过来看看。” 翠荷跟过来,顾宝笙便把油灯和烛台递给她闻。 “是檀香的味道?” “不是,是醉梨沉。”顾宝笙放下蜡烛道:“闻着和檀香是一样的,却是一种会让人筋骨酥软的药。” 翠荷也是徐府大宅里出来的,当下便知道了这是有人图谋不轨,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是迷香?” “这就是她们高明的地方啊。”顾宝笙悠悠叹了口气,指了指窗户,“这间屋子恰处在山的迎风一面,山上夜里风大,若是走水,也没有办法轻易灭火。” “有人想烧死姑娘?” 顾宝笙抚着窗棂子摇头,“不,门槛上刷了一层火油,她们只是想我从窗户这儿逃出去。” 小沙弥方才说过,山上远些的地方有狼,她腿上有伤,本就不便,茫茫夜色中若是滚下山,处境便更不妙了。 顾宝笙想着白日里钱氏热情的神态,不由笑了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苟二公子苟博是傻子,若是钱氏要做媒,自然不能像其他妇人那样,直接把苟博塞进顾宝笙的厢房与她欢好。 毕竟苟博与五岁稚子的心智一样,不懂行房。 可若是顾宝笙滚下山,恰巧又碰到半夜出来玩儿或是小解的苟博,又正巧被苟博和他的仆人所救呢?亦或是更严重些,她还被山里的狼咬伤了,苟博和其仆人出手相救呢? 那时候,她便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瘸子,苟博会成为她的救命恩人,瘸子配傻子,大概也是他们心里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翠荷听顾宝笙简单解释了几句,不由暗暗惊心,刚要说换房间的事,薛慕棠便急匆匆赶过来。 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薛慕棠秋波眉愈黛,水杏眼愈亮,愈发眉目如画起来,只是一身英气,仍让人不觉她是闺阁女子。 “棠姐姐怎么来了?” 薛慕棠今日也随顾宝笙穿了梨花白的薄袄,她身形高挑纤细,愣是穿出了骑装的英气勃发。 她敲了下顾宝笙的脑袋,气道:“你腿上有伤,不好好待在家里等我看你,反朝山上来了,你这是自己白白的跳人家陷阱里,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顾宝笙笑道:“看来棠姐姐也知道了。” 薛慕棠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抱手道:“比你早知道一点儿。方才听说杜夫人和杜芷兰抢了你院子,就疑心了。 刚才又听到林青晚和苟嫣儿在房里的话,这事儿十成十是郑绣莲那老货和苟府做的。” 见顾宝笙微微笑看着她,薛慕棠恼道:“我好不容易才休沐几日,想带你到郊外玩儿,你怎么尽是被那起子小人盯着,而且,你怎么知道了也不过来找我帮你啊? 你这样,不是等着让她们欺负吗?” 顾宝笙见她气得恨不能立马将那些人揍一顿,不由好笑道:“我这不是知道姐姐要来,所以等你的吗?” 薛慕棠这才露出个干净明朗的笑容来。 “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顾宝笙眸色沉下来,若说钱氏是起头的,苟嫣儿只是负责看戏的,那么调制醉梨沉的林青晚才是这场戏的布局者。 从厢房到风向c香料,乃至她逃命的路都是定好的,只有林青晚才会知道这山里的布局走向。 可笑当年她与她和哥哥一同在大觉寺山中迷路时,还亲手帮她挡了毒蛇,险些殒命。 如今想来,以林青晚的记性和敏锐,恐怕当年并非是真的记不清路,并非是真的没有看到树上那条毒蛇。 只是她摸透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会出手相救,这才将自己置于险境,也因此会在她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惊讶而非惊喜。 想到哥哥顾延琛那样的天之骄子,在林青晚心中竟比不上苟府那个只谋虚名的人,顾宝笙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倒是林青晚和苟嫣儿一听薛慕棠来看顾宝笙,心里十分不畅快。 “她会不会看出什么来了?” “不会的。”林青晚笃定道,那香料是顾眠笙在世时教给她的,寻常人只会当做是寺庙里的香味融入了油灯和蜡烛里,根本不会知道那药性如何。 再者,即便她察觉到了,要搬去与薛慕棠住,她也有后招。 转头见苟嫣儿托着圆滚滚的下巴一脸沉思,林青晚嘱咐道:“今晚你乖乖的睡着,不要出来看热闹。”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林大美人!”苟嫣儿不耐烦的推着她出去。 她成天被父亲c母亲和哥哥念叨便罢了。 林青晚还整天端着长嫂的样子教导她,母亲也让她向林青晚多学学,竟是让她半刻不得闲,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会几句酸诗,几笔字画有什么了不起的,比顾宝笙还让人讨厌呢。”苟嫣儿嘟囔了几句,趴在床头偷偷拿出了前日买的话本子看。 刚翻到那书生与佳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一刻,敞开的窗户却悠悠然飘下一张信纸来。 苟嫣儿这两日正对才子佳人的话本兴致十足,也知道大觉寺这几日周围都有不少想中春闱的学子在京郊踏青。 见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文章也文采斐然,心里不禁突突跳了起来。 杜老夫人一向无意于她做媳妇,她年岁也小了杜少擎太多,很不合适。 若是,若是像她手中的话本一样,那才子平步青云为苟府争光,他们也不会闹着自己和林家的某房亲戚成亲了吧 她把话本子塞在床底下,捏着信纸往后山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大火 掌灯时分,大觉寺一片青瓦白墙都隐在斑驳月影下,院子里零星透出几点微黄的烛光。 林青晚敲开苟嫣儿的房门,见她无精打采的睡在床上,走过去便伸手抚在她额头上。 “怎么有些烫?”她皱眉道:“蝴蝶,去请寺庙的药僧来。” 苟嫣儿拉住林青晚的手,一张脸红通通的道:“不用了,方才已经让药僧来瞧过了,说是吹了山风,染了风寒,已经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苟嫣儿还指了指桌上剩了残渣的粗瓷药碗。 林青晚皱眉道:“那今晚你便好好在房里呆着,别出来乱跑,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苟嫣儿忙接下话,病恹恹道:“青晚姐,瞧在我都病了的份儿上,你让我赶紧睡吧,我真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红血丝。 林青晚看了,不便多言,便转头吩咐了蝴蝶几句,去了钱氏的房里。 钱氏桌上摆了一碟子青菜,一碟子豆腐,还有一碟子油酥花生米和大头菜。 林青晚蹙眉过来,便跟钱氏说了苟嫣儿身体不舒服的事儿。 想到今晚的事非同小可,林青晚便道:“伯母,嫣儿的病来得颇有些蹊跷,我怕她是误中了奸人的计,不如我派几个护卫到她那儿看着。” “青晚。”钱氏打断她的话,笑眯眯道:“嫣儿她也很聪明的,这么大人了,不会分不清是非好歹,那么容易被人骗的。 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可是药僧方才过来时,都亲口跟我说了他们已经煎了药送过去,嫣儿瞧着确实是有些病。 这个,呵,你就不用担心了。” 钱氏是喜欢林青晚的这个儿媳妇不假,也时常让苟嫣儿向林青晚学习。 可是儿媳妇总在她耳旁说她亲生女儿这也不妥,那也不妥,她心里也存了怨气。 就好像,天下的聪明都被林青晚一个人占了,她和她家嫣儿都是蠢货,老得林青晚来牵着她们走似的。 母亲都是偏袒自己的亲生子女,而非什么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的,一听林青晚又说苟嫣儿犯傻,钱氏便有些不太高兴了。 林青晚不便再多言,吃了几块豆腐便出了屋。 蝴蝶问:“姑酿今儿晚上还要忙哩,好歹的喝一碗粥啊。” 林青晚抚了抚胸口,便道:“去女眷小厨房吧。” 散一会子步,心情该会舒畅些的,钱氏不识好歹,她也懒得再说了。 刚到小厨房门口,就碰到顾宝笙在门口等人。 玉壶流转,月华如霜,雪白绢布灯笼投下微暖的烛光,她明亮漆黑,眼尾微翘的眼里,像是盛满了琥珀色醉人的甜酒,美得让人心醉迷离。 真是个不折不扣,老天都偏爱的美人儿啊! “顾三姑娘是在门口等薛姑娘?” 顾宝笙点了头,又道:“林姑娘也是来取吃食的?” “是啊。”林青晚微笑,“听说这儿的薏仁红豆粥很不错,我来端一碗试一试。” 蝴蝶会意,转身进了小厨房。 林青晚站在她身旁,遥望天空中一轮冷月叹道:“从前我有个妹妹,跟你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可惜啊,她去了。” “是顾眠笙姑娘吗?她很好,所以林姑娘才记挂她?” “她不好。”林青晚忧郁道:“外人都说她蕙质兰心,其实啊,她性子飞扬跋扈又爱折磨下人,顾家有难,大约也是她偿还的命债吧。” 顾宝笙的手紧了一紧,顾家那些丫鬟不过是跟哥哥多说了一两句话,便被林青晚几下打发出了府,后来无疾而终,却死状凄惨。 如今林青晚却一下子把这些都栽赃到了她身上。 林青晚神色戚戚道:“虽然她不好,到底跟我姐妹一场。 从前她在时,我便在大觉寺求了一枚护身符,想着佛祖能保佑她。结果没来得及,她就” “她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林姑娘的。”顾宝笙颇为认真的说道。 她会感激到让她也赴黄泉,拿命偿还的。 “不提这个了。”林青晚擦了擦眼角的泪,拿出那枚护身符递给她,“顾三姑娘,听说你素来体弱多病,这护身符也有保身之效。 她既不在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你吧?” “这?” 不等顾宝笙拒绝,林青晚便飞快拴在她的手腕儿上,拿袖子给她掩盖住,“顾三姑娘,这护身符到底是我求给顾眠笙的。她的身份你也知道,不能与外人道。 这护身符是我的心意,切莫告诉旁人,恐惹了咱们的闲话啊。” 见蝴蝶出来,林青晚忙告辞走了。 薛慕棠站在顾宝笙身后,幽幽道:“我从前倒没瞧出来,这个林青晚还有这么多邪门歪道的心思。” 顾宝笙抚着手腕上的护身符道:“她想引来狼群,便引来就是了。” 里头添的香粉到底能伤着谁,可不是林青晚一个人说了算的。 原以为林青晚还会存一两分心慈,结果她果然是最狠心无常的一个。 污蔑前世死了的自己,又雪上加霜送今生的自己一包招狼群的护身符。 想来,就算今日自己没有来小厨房,林青晚也会借故到自己房间来凄凄惨惨的诉说一番吧。 翠荷端了饭,薛慕棠神色平静的携着顾宝笙走,只是走的方向,却是任可兮的房间。 苟嫣儿等林青晚走了,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情书来。 她今日午后时,去后山看了。 深绿的松树下,一个顶英俊的墨袍青年站在树下诵读诗书。 小厮见了她,便说公子等她许久不来,便开始读书了。 因为不便中断诵读的诗书,便给了一张情书,让她用过晚饭了再来。 这会子刚好。 她起身穿鞋,偷偷从窗户那儿爬走了。 刚跑到小山那儿,脚下突然塌陷下去,“啊”的一声,苟嫣儿便滚下了山坡。 夜色中,一枚护身符在她摔下山坡前,准确无误的定在了她的身上。 西院里,刚巧同时大火熊熊燃烧起来,映得整座山都通明火热。 林青晚笑看着那方腾腾团起的烟雾,勾唇笑道:“蝴蝶,派人去请山下的官兵来打水救火!” 她要所有人都看到,顾宝笙的丑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掉下山 高迎秋扶着顾老太太来到大觉寺西院时,院门口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翻腾火浪像条条巨龙盘在房间周围,将它哔哔剥剥的吞噬掉。 火势滔天,僧人一桶接一桶的水泼过去,却是杯水车薪,且火势居然愈发猛烈如虎起来。 承恩公府的杜夫人陈氏和其侄女杜芷兰远远站在一边,火光映在苍白的脸上,一副被吓得心惊肉跳的样子。 不知谁叫了一句,“顾老太太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顾老太太和高迎秋身上。 顾老太太穿着家常的石青色绣万字福琵琶襟大袄。 高迎秋则穿了身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窄银袄,下着海棠红绣花锦裙,火光照在明媚娇艳的脸庞上,像是迎着灿烂春光盛开到极致的秋海棠,娇艳万千,婀娜多姿。 两人都穿着齐整,半点不像是他人才从被窝里跑出来,匆匆罩上衣裳的模样,尤其高迎秋也漂亮了些,众人疑惑的目光一直相随。 顾老太太咳了一声,高迎秋便替她抚背,解释道:“方才祖母与我下了一盘棋,倒是有些着了风寒。” 转头见那熊熊烈火,又忧心道:“也不知三妹妹现在人怎么样了?” 钱氏哎呀呀的跑出来,拍手道:“可不好了!房里全是火,连门儿都进不去,可凶多吉少了!” 陈氏便道:“可有请山下驻扎的官兵来救火?” “当然请了呀。”钱氏道:“青晚一听说这儿起火,就让几个家丁下山请人去了,这会子人还在路上。 怕那些官兵说是谎报,青晚也在寺门口等着给他们解释呢。” 众人一听,心下这才稍安。 西院虽离南院远,但若是火势连天,一片房屋都会付之一炬。 倒是杜芷兰眼眸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林青晚让蝴蝶在远处等着,带了苟博往小山处走。 “青晚姐姐,”苟博咬着手里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问道:“你不是说带我过来看会说话的灵猴儿的嘛,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啊!” 清冷如霜的月华下,男子肤色白皙如凝脂,眼睫长翘,唇色嫣红,面容生得极美,只是面上傻呆呆的,虽然个子极高,大腿修长又挺拔,但动作迟缓,让人不由惋惜。 “快了,咱们再走几步路,你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走到一处银松下,林青晚突然站定脚步,笑道:“博哥儿,灵猴就在下面,可是它怕人又有灵性。 所以咱们只能单独下去瞧它,而且看它的事儿,不能告诉别人,若是说了,咱们就会遭天谴,没命的!” “哇!”苟博突然哭起来,“博哥儿怕,博哥儿不要没命啊!” “嘘。”林青晚诱诱惑道:“博哥儿别怕,只要博哥儿不把看灵猴儿的事儿说出去,就不会没命。到时候你看了回来,姐姐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好不好啊?” “嗯。”苟博重重的点头,又怕兮兮的揪着林青晚的袖子道:“姐姐,下面黑,博哥儿怕怕,不如姐姐把博哥儿踢下去吧。” “踢下去?” “对呀对呀!”苟博不停点头,“每回娘亲抓博哥儿头发撞墙的时候,博哥儿可怕可疼了,可是娘亲一脚把博哥儿踹过去撞到墙的时候,博哥儿就不怕的。” 林青晚心道,突如其来的一脚,你一时没反应当然不怕的。 见苟博拽着她的衣袖死不松手,林青晚只好咬牙答应下来,“你转过去吧。” 苟博傻兮兮的张开双臂,开心道:“飞咯!飞咯!” 林青晚冷笑一声,一脚踹过去,苟博却被踹得趴在一旁,埋怨道:“青晚姐姐,你见娘亲踹了博哥儿这么多次,怎么半点儿没学会,你好笨哦!” 林青晚冷脸,“你起来,我再试试。” “不行,你踹的方向都不对!才只踹到博哥儿屁股下面!” 苟博从地上爬起来,他力大惊人,像拎小鸡儿似的便把林青晚拉到身前,不等林青晚说话,一脚踹在林青晚屁股上,笑嘻嘻道:“要这样踹屁股才可以的嘛。” 林青晚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自己滚下坡,抱头尖叫道:“救命啊!” 苟博惊慌失措道:“青晚姐姐,是不是山下有坏人?博哥儿,博哥儿这就回去找人救你!” 不远处的一大株银松后,薛慕棠皱眉望着苟博,这傻子,倒是傻人有傻福。 林青晚滚下山底,恰好与苟嫣儿撞在一处,夜色茫茫看不清人的模样,但闻到她亲自赠送的护身符的香味,林青晚微微笑起来。 想到那苟博跑回去找救兵来救人,林青晚便更不用担心了,她只需爬上树,等顾宝笙快不行时,等看到那些人快到时,把驱逐狼的粉末一撒,再抱着顾宝笙痛哭。 届时不但能博得救人的美名,还能让顾府欠下人情,让顾宝笙嫁过来也是瘸子丑人一个,不能与她争权,想到这儿,林青晚飞快爬上对面的一棵大榕树上。 当然,她也没看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向她们靠近。 前面西院 一众官家夫人,小姐太太都十分不安,因为有小沙弥突然支支吾吾的说了句顾宝笙可能是被贼人掳走了。 大觉寺周围枝繁叶茂,隐天蔽日的,的确是贼人的藏身好地方。 钱氏挂着一张怜惜不已的脸,唾沫横飞的说道:“哎哟,那年头,你们是没瞧见,张家和李家那姑娘,是一去不回来啊!后来找到了,整个人的衣裳都是碎的,没过一月就有了身孕。” 便有妇人担心的问:“可抓到人了?” “那哪儿能抓得到啊?”钱氏拧眉,“你也不想想,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还能等着你抓不成?要是碰上贼人还有命在,碰上狼啊,兽啊” “啧啧啧”钱氏摇着肉呼呼的指头,叹气道:“一个字,难!” 刚要说两句酸化,苟博突然气喘吁吁跑过来,“娘,不好了!姐姐不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找到 刚要说两句酸话,苟博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娘,不好了!姐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钱氏飞快过来拧着他的胳膊道:“你说清楚,谁不见了?” “苟夫人还听不出来啊?肯定是方才苟二公子在门口或是房里根本没瞧见有些人呗。” 张家姑娘的远亲吏部侍郎的夫人意味深长道:“谁不知道林姑娘心地善良,把二公子当亲弟弟看。这姐姐么” “你住嘴!”钱氏太阳穴那儿突突跳起来。 林青晚那么个心思玲珑的人,肯定不会被一个傻子耍得团团转,所以这中间一定有在她们意外之外的事发生。 想到这儿,钱氏突然后悔了,后悔她方才嘴下该留情两分的。 可是她后悔,张夫人却不会给她机会。 张夫人的内侄女儿其实也很冤枉,上个香莫名其妙就掉下山,莫名其妙就遇到了狼群,要不是她侄女儿手脚伶俐,爬上了树,连命都保不住了。 但偏偏来人相救的时候,她衣裳都被荆棘挂破了,明明是处子之身,反倒被钱氏说成什么不干不净的人,甚至有人骂她侄女儿淫娃荡妇。 要不是钱氏在那儿煽风点火,绝不至于闹得整个京城的贵妇人都看不上她侄女儿。 好不容易等了一年,风水轮流转,轮到钱氏倒霉了,张夫人怎么会放过? 她就说啊,“苟夫人,是不是山贼咱们都还不知道。 但若真是山贼,必定会在掳走人的时候留下蛛丝马迹。 我看薛姑娘和薛夫人都在,她们又会断案,倒不如让她们瞧瞧,到底是林姑娘自个儿出去散步了,还是有贼人作怪呀!” “许是青晚只是去小厨房或是小佛堂了也未可知,我派两个丫头去寻便是了,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钱氏一点儿也不想接受这个提议,她怕要是真有事儿,她苟府的脸面得丢到头。 奈何官家的太太和小姐们一向只顾自己安危,不顾别人想法,从没有道理可讲的,当下便有人推着学慕棠和她母亲棠氏出来,要她们帮忙。 还有人不断的在旁酸钱氏:“我说苟夫人,人命关天的事儿,就是兴师动众也是应该的呀。林姑娘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儿,你身为婆婆,怎么能就这么不管她呀!” 钱氏和苟嫣儿是一个性子,哪家有利可图就跟哪家交好,一旦那家人败落下来,是绝不肯伸手拉一把,还会把关系断得一干二净的。 可官场上,起起落落,浮浮沉沉都是常事,南齐除了广平王世子楚洵和承恩公府世子杜少擎,还真都被打压得抬不起头过。 这便导致因钱氏热情有好感的官员,都被她的冷漠以待得罪了个遍,她从前是怎么对别人的请求置之不理的,今日的好些官家夫人也直接还给了她。 “就算是苟夫人您为了自家的名声不肯让薛姑娘她们查看,可这儿不林家一个姑娘呀!”李翰林的妻子是那李姑娘的姑母,当下也酸道:“这么多金贵的姑娘在这儿,若真有山贼,兹事体大,到底还是薛姑娘帮忙抓一下的好!” “对对对,不能让贼人再抓人了!” 钱氏有心说并非是贼人掳去,架不住众人一致对外的心,直接把薛慕棠请到了林青晚屋子里查看。 薛慕棠办案的时候一向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都英姿飒爽,顶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更让众人的目光坚定不移了。 怕有心人往屋子里扔东西,钱氏要求几个太太都在门口亲眼看着薛慕棠搜。 薛慕棠动作快,没几下便把屋子查看完了,转头见桌上放着一部《法华经》,薛慕棠走过去翻了翻。 钱氏不以为意道:“薛姑娘,您都看了,这屋子根本没什么东西,不过一部书,难不成还能掉出什么马脚来?” 话一落,薛慕棠手里的《法华经》便调出来两张纸。 钱氏僵在原地。 张夫人和李夫人两人飞快把那两张叠好的纸打开。 两人都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作诗都不难,何况认字,当下便悠悠念起来。 张夫人念的是,“‘丹阳郭里送行舟,一别心知两地秋。 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鸦飞尽水悠悠。’” 李夫人一听,再低头一看,冷笑了一声,便用带了吴侬软语的口音,情意绵绵的念起手里的词来。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念完信,不知谁突然想起,“林姑娘的远亲林副将不就是今儿走水路去守城的么?” 林青晚的远亲虽生得一表人才,但着实不是读书的料,林阁老也不喜欢,因而那远亲后来就跟着顾延琛舞刀弄枪,上战场挣军功。 可不巧,今日她来大觉寺的日子恰好和林副将去守城的日子是同一天,她没赶上送行,因此,为何会写这样一封信,也情有可原了。 但只是前一首,能让众人觉得情有可原,后一首以夫人自居的词,众人看钱氏的眼神都意味不明起来。 林副将有心和苟嫣儿结亲,大家都知道。 可两首是一个人写的,苟嫣儿又不是不会写字,所以,林青晚为什么要已经内定好亲事的远亲写这个呢? 便有人疑惑说起:“林副将的家境不太好,只是有个军功,林姑娘不会看上他吧?” 但有人提起,“行军的又不止林副将一个,诗词又没有写上名字,谁知道啊?” 的确,林青晚的奸夫到底是谁,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钱氏气得头晕眼花,薛慕棠和棠氏却已经抓着个小沙弥附近小山的近路在哪里。 毕竟无论是被贼人所掳,还是去送行,这人还是要找到的。 很快小沙弥和护卫们便护送着一群夫人磕磕绊绊的往小山坡走。 林青晚藏在树叶下,眼见着好几束绿幽幽的光扑在地上那人身上撕咬,发出涎水嘶嘶的声音阴暗的笑容寒凉瘆人至极。 想跟她争苟府主母的位置?一个瘸子c丑八怪?呵呵,做梦去吧! 等看到山坡上闪耀的火把,她方将药粉一撒,退开狼群,爬下树。 众人来时,便见林青晚搂着个狼狈不堪,浑身血水,看不清模样的女子哭得好不伤心,“宝笙,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撒谎 地上的女子像是刚被野兽咬过,面颊被啃得坑坑洼洼,浑身都被啃噬的伤口不断,右腿膝盖只露出个参差不齐,血水淋漓的断面儿。 众人一见地上的场景,吓得丝丝的倒抽冷气,胆小些的姑娘,直接趴在了自家母亲怀里,不敢再看。 倒是钱氏,虽然心里有丝说不出的惊慌,但找到了林青晚,又见顾宝笙成了这副模样,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顾宝笙生得那般模样,真要嫁到了苟府,焉知她不会闹出什么扒灰啊c兄弟阋墙的事儿? 虽知这和林青晚先前所说的让苟博救人有些差异,不过反正都是她苟府救的人,救命之恩,总该顾宝笙报答的。 “哎哟喂!好好的姑娘怎么就弄成这样儿了啊!”钱氏嘤嘤哭起来,哭声大,泪点儿小,使劲儿挤了两滴出来。 “青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跟顾老太太她们说清楚呀!”钱氏朝她偷偷使眼色。 顾老太太紧抿着唇,神色十分复杂,可惜中又带了一丝释然。 有高迎秋这样又漂亮,又会哄人的孙女儿在,顾宝笙一个弃子,能得钱氏青眼,毁容不毁容,残疾不残疾,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为他们顾府带来利益,那便是好孙女儿。 高迎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哽咽道:“祖母别太伤心,事已至此,您还是要保重身体的。” 顾老太太这才神色凄凄,哭道:“我的好孙女儿,怎的一时不见成这样儿了?” 林青晚一向孤高自诩,目下无尘,如今罕见的伤心落泪,也让人不由十分动容。 见顾老太太和高迎秋几乎要哭成一团,她方抬起一张梨花般雪白的脸,眼角带泪的解释起来。 “方才我在小厨房准备拿点儿米粥给嫣儿喝的,结果碰到了顾三姑娘也在拿吃的。”她眉眼可惜道:“我见那吃食颇为丰盛,便多嘴问了句。谁知顾三姑娘竟红着脸跑了。 后来后来问起寺的小沙弥,他才说,顾三姑娘像是要到后山去接济什么人。 我回房思来想去,总是不放心,便又出来寻她,谁知谁知她便是这般模样了!” 大觉寺附近有不少想鲤鱼跃龙门的贫寒学子,时常与富家小姐,官家女儿来个或是一见钟情,或是一见如故的偶遇,已经见怪不怪了。 众人唯一鄙弃的地方是,顾宝笙为了嫁人,简直如同饥不择食一般了,随随便便一个穷酸学子都能勾搭到手,简直是丢京城贵女们的脸! 当着顾老太太的面儿,众人不好说什么。 只是个个儿嘲讽不屑的眼神如锋利的冰刀子似的,不断在顾老太太和地上的女子来回逡巡,像是要把她们寸寸凌迟。 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钱氏怕之后有人诟病顾宝笙的清白,牵扯到她苟府的名声,忙打起圆场道:“顾三姑娘才多大年纪?一时心善,给穷人几个馒头也是有的。 如今只要找到了人,保住了命,总比什么被山贼掳走啊,毁了清白来的好啊!” 便有人道:“苟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太对。女儿家的身子是比什么都重要。 可人都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您苟府救的人,她这样儿怎么报啊?” 按常理,顾明远是丞相,苟显是户部尚书,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以结亲了。 只是顾宝笙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还没了右腿,即便嫁给苟博,也显得有些高攀了。 可按照顾宝笙不顾礼义廉耻,意图半夜私会学子的性子,恐怕醒来也会缠上苟府的。 哪怕苟博是个傻子,她能嫁出去不就行了? 这样想着,众人看向钱氏的目光带了万分同情,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 钱氏见众人目光有了怜悯,一副被顾宝笙缠上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顾老太太哽咽道:“她说的没错,这恩情咱们顾府肯定要报的。 苟夫人苟夫人若是若是不嫌弃,带了她回府,给个名分就成。 若是嫌弃我这老婆子便回府拿银子还恩情就是!” 顾老太太好歹是一品诰命夫人,拉下老脸来帮顾宝笙求一门亲事,且只求名分,不论妻妾之分。 一时间,钱氏便成了最让人可怜的人。 不答应,便是与顾府结仇,答应,又是委屈了自己的小儿子。 她似乎为难了又为难,斟酌了又斟酌,方咬牙应下来,“好吧,既然顾老太太您亲自说了。 我苟府也是跟顾府有这么多年交情的人了。这顾三姑娘,咱们苟府便收了就是!” 顾老太太说了声“阿弥陀佛”,众人便都怪异的祝贺起这门亲事来。 也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于顾宝笙来说,也算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了吧? 药僧拿了止血的伤药敷上去,林青晚退在一旁,便有许多姑娘众星拱月般围过来,不住的夸赞她。 “林姑娘人美心善,堪称咱们京城女子的楷模啊!” “我看是‘巾帼不让须眉’,林姑娘虽为闺阁女子,却内有乾坤,是名臣后代之范!” “对对对,我等才华不及,容貌不及,玲珑心思也不及,林姑娘真真儿是让人望其项背!” 夸赞如潮水奔涌而来,也让林青晚忘记了底下悄然的暗涌波涛,更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赧然一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想,当时换做你们,看到顾三姑娘险些被骗,遭遇不测,肯定出手相助的,毕竟大家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溢美之词愈发多了,只是心里想着,也不知林青晚哪儿来的好运气。 正当林青晚被众人吹得飘飘欲仙时,一队人缓缓走过来。 逆着火把摇晃的火光,行来的两位女子眉眼比月色还要雪亮。 尤其为首那一人,红唇乌发,娇颜天姿,如林中仙子浅浅行来。 薛慕棠适宜的惊喜道:“宝笙?可兮?你们怎么来了?” 顾宝笙?林青晚和钱氏面上的浅笑彻底冻结了。 “方才宝笙说睡不着,往小厨房里拿了些馒头米粥贿赂我,让我跟她下棋呢。” 任可兮梨涡浅笑道:“结果,下了好一会儿都睡不着,只好出来散步了。 瞧见这边儿全是火,全是人,我便带了她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众人齐齐疑惑的盯着林青晚,看得人整个人冷在原地,满眼都是不敢置信,顾宝笙明明 可钱氏转眼看到地上掉出的玉佩,惊呼道:“嫣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戳穿 林边河畔潺潺溪水声被钱氏的尖声怒吼盖下去。 只见她突然发疯一般扑在地上女子身上,拿起带血的喜鹊梅花连珠玉佩,又翻起女子的右手腕,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登时浮现在眼前,“啊”的一声刺耳尖叫陡然划破夜空。 林青晚呆愣了一瞬,眼里突然开始恐慌,若是顾宝笙被撕咬成这样,是她罪有应得,活该的。 但苟嫣儿简直是遭了无妄之灾,成了替罪羊啊! 钱氏脸上满是阴鸷狰狞,一双眼红通通恶狠狠的盯着她,像随时要扑过来吞食她的恶狼。 她知道,这是钱氏在责怪她办事不利。 “顾三姑娘,方才我明明看见你端了饭到后山来了,怎么这会子会跟任姑娘在一起?” 林青晚敛了心神,眼里带了怀疑和探究看向顾宝笙,“不会是你中途和我家嫣儿发生了什么争执,把她推下来的吧?” 众人一想,也确有可能。 若是顾宝笙到后山时,半路碰到了苟嫣儿,那么为了私会学子的秘密不被拆穿,把苟嫣儿推下山,也是在人意料之中的。 最重要的是,只有任可兮一个人的话,不足为证。 顾老太太突然站出来急忙道:“宝笙,你既然推了苟姑娘下山,害她成了这样。 那后半辈子就理当为她赎罪,我们顾府可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家!你快跪下给苟夫人磕头认个错!” 她真怕钱氏不高兴,顾宝笙和苟博的亲事会泡汤,苟府金山银山的聘礼也会飞走! 钱氏气得攥紧了手指,眸子里是无尽的阴冷。 说到底,把她家嫣儿害成这样,是顾宝笙用了瞒天过海的手段,这口气,她怎能不出? 她冷笑道:“既然顾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我苟府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家。 虽然是顾三姑娘对不起我们嫣儿,可看在顾老太太的面子上,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便给顾三姑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是!” 这便是勉为其难认下顾宝笙这个二儿媳妇了。 顾宝笙有些好笑,世上有的人好像总是如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谋害别人,不许人家反抗,是理所应当,一旦别人做出反击,便成了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儿。 顾老太太见她久久不跪,气得一拐杖敲过去,“孽障,还不快跪下给你婆婆磕头!” 薛慕棠一枚铜钱打过去,拐杖卸下力道,带的顾老太太身子一歪,险些倒下去。 “我说顾老太太,杀人放火都还讲个证据才能关进牢里,就算苟大人府上给的聘礼多。”薛慕棠冷眸道:“您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顾老太太被说中心事,一张脸火辣辣的,红着脖子道:“证据明明白白摆在这儿了,还要怎么找?我看你根本是在徇私枉法!” “哈,我徇私枉法?”薛慕棠挑眉一笑,双手环抱,英气十足道:“既然顾老太太对我的办案能力有质疑。 那么为了我的名声清白着想,今日这案子,我便用证据说话,让顾老太太心服口服的好。” 顾老太太眉心一跳,忽然觉得她好像捋到了老虎胡须,有些不太妙,“不必了,我” “任何一个质疑顺天府捕头办事能力的人,都将面对我们出众实力对她的洗礼。”薛慕棠徐徐道:“顾老太太,您老就好好看着吧!” 众人把火把举得高高的,围成一个圈,薛慕棠站在中央,朝顾宝笙笑了笑,指着苟博道:“你站出来!” “我?”苟博委委屈屈的咬着手指道:“我不要不要嘛!” 他容貌精致俊美,即便是傻呆呆的模样,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分外可爱。 “薛姑娘,你可不能忽悠二公子为你作证啊。”林青晚有些不屑。 谁不知道,一个傻子的话,是不能信的? 她敢骗苟博,是因为苟博府里的饭菜只有她在时,才会丰盛一些,可以说她是苟博的衣食父母。 苟博答应她的事,就不会往外说,薛慕棠一个凶巴巴的女人来问话,苟博不被吓哭就很不错了,怎么会理薛慕棠? 薛慕棠办案经验丰富,知道苟博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便从袖子里拿出了几颗糖,摊在手心儿里。 手朝他晃了一晃:“小弟弟,你乖乖过来,我手里的粽子糖c桂花糖c玫瑰糖c杏仁糖都是你的了。 你不过来呢,我就把它们都送给别的小弟弟咯!” 是孩子哪有不馋嘴的,苟博一见糖果,肚子叽里呱啦叫起来,怯怯的看了看林青晚警告他的眼色,又抬头见薛慕棠笑眯眯鼓励的看着他。 糖果的香甜顺着清凉的山风飘过来,他咽了咽唾沫,欢喜的跑到薛慕棠旁边,一把拿了糖果,全塞在嘴里,口齿不清的傻兮兮乐呵道:“谢谢仙女姐姐!” “不用谢,”薛慕棠摸了摸他的头发,让他背朝众人,甚是慈爱。 下一刻,声音就冷了几分,“林姑娘,小沙弥证实一刻钟前,你去过小厨房一趟,而苟公子也在那时起来小解。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苟公子的屁股上,为什么会有你鞋子的脚印,而你的屁股上,又为什么会有苟二公子的脚印呢? 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曾故意骗了二公子来这里,又意图让宝笙也来这儿,造成他们私会的假象?” 林青晚下意识去摸屁股,张夫人和李夫人却都道:“果真是男子的脚印!” 至于苟博,手里又被薛慕棠塞了一把糖果,吃得美滋滋的,根本忘了遮掩屁股的事儿,带了梅花印子的小巧脚印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 “大觉寺只有后山的泥土是朱砂色的,京中只有林姑娘你的鞋子脚底下专画了五瓣梅。 我薛慕棠的眼睛看个脚印的大小还是没什么毛病的。 你要是说我说谎骗人,那咱们也可以就地把鞋子的长度和脚印子的长度量一量。” 薛慕棠随手就掏出量身用的软尺来,直接往地上一蹲,量出苟博的脚长,朝林青晚晃了晃。 林青晚往后一退,身后突然悉悉索索的跑出一只滴溜溜转着眼珠的小猴子,像是在睡觉时被人吵醒,嗖的一声,不高兴的跑了。 “灵猴儿!灵猴儿!”苟博眼睛亮亮的,像盛了漫天的星辰,笑嘻嘻对林青晚道:“青晚姐姐,你果然没骗博哥儿,这底下果然是有灵猴儿的!” “她跟你说的啊?”薛慕棠摸着他的脑袋,笑着问道。 苟博吃了糖,很好说话,郑重的点头,又小声嘘道:“姐姐说的,不能告诉别人!” 林青晚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替罪 林青晚在脑海中不断思索,顾宝笙这样让她熟悉的目光到底是像谁。 但薛慕棠不等她多想,便安排了众人尽快回去,以免再生事端。 回到寺庙时,西院的火已经灭了,只是房间烧毁了大半,留下个光秃秃c黑黢黢的架子。 寥寥几点火星微弱的闪烁其中,荒凉又破败,周遭的屋子都染了烟火熏气根本不能住人。 寺庙其他的院子又是满客,顾老太太思索再三,还是把顾宝笙挪到了高迎秋的房间里。 她走的慢,回来时,顾老太太和高迎秋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 见翠荷跟在她身后,顾老太太便使了个眼色,让高迎秋带了翠荷出去。 顾宝笙低眉道:“今日宝笙让祖母担心了,是宝笙的不是,祖母要罚宝笙便罚吧。” 刚要发火的顾老太太噎了一下,十分不悦道:“知道是你的不是便好。 明早你去苟夫人那儿请个安,道个歉吧。 若是你细心些,察觉出林姑娘的意思,苟姑娘何至于伤成那样?林姑娘也不至于给关起来。 咱们顾府不是那起子无情无义的人家,你罪孽如此深重,佛家又讲究个因果报应。 我看啊,那苟二公子是个一表人才的人,倒不如你跟了他,后半辈子好好照顾苟姑娘,也算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见顾老太太如此不遗余力的要她嫁给苟博,顾宝笙算是确定了。 今日的意外,看来这顾老太太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她有些想笑,世上有的人好像总是如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谋害别人,不许人家反抗,是理所应当。 一旦别人做出反击,便成了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儿。 而谋划的人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少不得拿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人,就像顾老太太那样。 顾老太太见她久久不应,气得一拐杖敲过去,“孽障,你还不答应明早给你婆婆磕头!” 薛慕棠一枚铜钱打过去,拐杖卸下力道,带的顾老太太身子一歪,险些倒下去。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 一见是薛慕棠过来了,顾老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说顾老太太,就算苟大人府上给的聘礼多。”薛慕棠冷眸道:“您也不能把亲孙女儿的一辈子搭进去吧!” 顾老太太被说中心事,一张脸火辣辣的,红着脖子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笙姐儿,难道你要听她的,离经叛道不成?” “离经叛道倒不敢,只是我瞧着姐姐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要事找我。” “没错!”薛慕棠打了个响指,英气十足道:“顾老太太,今日的案子可是交由我来查办的。我过来请宝笙过去问两句话,也不为过吧? 难不成您想扣下人,戴上妨碍公职的罪名?” 顾老太太是个纸老虎,没有顾明远在这儿替她撑腰,当然不敢惹薛慕棠这团烈火,少不得忍气吞声,让薛慕棠带走了顾宝笙。 南院厢房,夜深人静,微月半天。 凌凌月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来,薛慕棠和顾宝笙并排躺在床上。 对视一眼,同时展颜一笑道:“说吧。” “那我先来吧。”薛慕棠翻身道:“你表姐是不是认识苟二公子?” “何出此言?” “嗯。”薛慕棠回忆了一下,方道:“今晚我拿糖给苟博吃时,你表姐的眼神甚是古怪。可我瞧了她一眼,她马上又跟你祖母说话去了。” 顾宝笙琢磨片刻,忽然道:“表姐此前从未来过京城,今年是刚过热孝才回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薛慕棠皱了皱眉,压下心事道:“你以后小心些你那个表姐。” 其中的古怪,她总要弄明白了,才能告诉顾宝笙。 顾宝笙见她神色颇为凝重,也没有多问。 因为有的事,她也得确定了,才能说出来。 第二日一早,一众准备抽签的官家姑娘都收拾的花枝招展的出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林青晚也来了。 顾宝笙诧异了一瞬,就听身旁的薛慕棠没好气道:“顺天府的曹捕头昨晚半夜三更的跑过来审人了。 林青晚的丫头折梅认了罪,说是她恨林青晚能嫁苟大公子苟协,苟夫人又不让她做陪房,一气之下就发狠要弄死苟夫人的儿女。” 顾宝笙低声笑了下,“我倒觉得,她今日还是不来的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抽签 二更 林青晚顺利洗清了罪名,便证实了她的猜测,林阁老和苟显果然是有勾结的。 昨晚苟嫣儿险些一命呜呼,钱氏大有断了苟林两家亲事的意思。 今早钱氏气都没出,林青晚便冤屈尽洗,想来心里也是十分不痛快的吧。 不过两家人狼狈为奸也好,一网打尽总比各个击破来的痛快。 林青晚既然那么想嫁到苟家做当家主母,她成全她便是,只是不知,接下来的事是否是她能承受的了。 薛慕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金身大佛底下,跪在正中央的,不是高迎秋是谁? 大觉寺花朝节的抽签颇为讲究,素有正当中者,运当最旺的说法。 往年为了争这个最中间的位置,半夜三更起来占位置的贵女还有打得头破血流的。 后来主持见实在不成样子,方提了个以棋会友,能破局者,能跪居中。 薛慕棠和任可兮素来不在乎这些身外名,没有参加,余者资质不算出众,因而今年破了棋局的,只有林青晚和高迎秋两个。 若是昨晚顺利,林青晚和高迎秋还会再对弈一局,分个高下。 只是很不巧,昨晚林青晚自己栽了进去,因此这中间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到了高迎秋那儿。 今日惠风和畅,春光明丽,但林青晚看顾宝笙的目光却凉气森森,十分的幽怨。 顾宝笙也不管她,径直和薛慕棠走到了任可兮身旁,三人慢吞吞的跪下来。 顾宝笙腿上有伤,不宜多跪,好在主持焚香祷告了不过片刻,便让她们拿起手上的签筒摇一支签出来。 不多时,便有一片哀怨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今年我怎么又是中吉啊!” “你中吉还不好?你瞧瞧,我是小吉,还小人不断!” “我倒是大吉,只是枯木逢春,行事须谨慎。看样子也拿不到魁首了” 了音大师只解上上签中的上上签,众人瞧了一阵,竟只有高迎秋递了签上去,了音大师才喜笑颜开,“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林青晚握着手中的中吉,眼神愈加愤恨,若不是顾宝笙,那支签本该是她的了! 一支中签让她待会儿怎么跟钱氏交代? 了音大师瞧了高迎秋的签,又让众人把签摆在地上,顾宝笙刚摊开手,身后便有个姑娘惊呼道:“今年居然有人抽中大凶!” 南齐抽中凶兆之签的人,是不能参加花朝节比试的。 了音道了声“阿弥陀佛”,一脸惋惜道:“今年只好委屈姑娘做个看客了。” 说着,便在本子上记下了顾宝笙的签和名字,旁边用朱笔画了个叉。 高迎秋盈盈走过来,安慰道:“妹妹年纪小,明年参加也是一样的。” 是一样么?底下早有一些年纪小的贵女切切察察的咬耳朵了。 秦池没了皇子妃,太子也该开枝散叶,还有适龄的皇家世子们要选亲。 今年同往年,根本是两样。 顾宝笙莞尔一笑,真切的祝福道:“那宝笙,就祝姐姐今年心想事成了!” 有了了音大师的上上签,顾明远让她相让帖子,便更理直气壮了吧? 高迎秋啊,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 当天回了顾府,顾老太太和顾明远便笑逐颜开的吩咐了下人去珠宝楼和锦华楼定首饰衣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风辞小筑 绿窗纱外翠竹阴阴,梨花海棠还打着青里透白的花骨朵儿,顾宝笙撑着脑袋看竹枝上的雀儿嬉闹,却瞥见个急匆匆的身影。 “姑娘,”翠荷一踏进来便道:“他们委实也太欺负人了些。” 顾宝笙看她满脸通红,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唤她过来道:“你过来与我细说就是,不必生气的。” 翠荷走过来,把厨房厨娘的做派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得姑娘抽中大凶,拢梅阁那边儿姑娘抽得大吉,越性儿的连一碗白菜豆腐汤都不肯给了。 我问她们,她们竟说‘咱们庙子小,容不得你这大佛来。你 有本事就找老太太小厨房要去,没的来咱们这儿自讨没趣,丢人现眼!’ 我再问‘冰糖肘子c红烧蹄髈c清蒸鲈鱼c西湖醋鱼都做得出,凭什么一碗汤就让你们犯难?’” 顾宝笙徐徐道:“那些东西是给顾珅的。你问了也没用。” “姑娘怎么知道?” “你忘了?上回顾珅在门口跨火盆儿的时候,顾珅的右手臂不是受了点子伤?” 顾珅在宫里犯错是不假,可花朝节比试却是在郊外天坛处,根本于他无甚大碍。 府里难得有一个才高八斗的神童,再怎么也得以形补形,让他吃食丰富且精细了。 甚至他挑灯夜读,府里还每晚送了三顿夜宵,酒酿丸子c红烧丸子c糖醋丸子,都不带重样儿的。 顾老太太和顾明远对他寄予厚望,只盼他这一回比试,能一飞冲天,得景仁帝另眼相看,把宫里的倒霉事全揭过去。 不过,“满脑肥肠的脑子,再怎么补,也无济于事,咱们不用管他。” 翠荷没琢磨出这话的意思,只着急,“那姑娘的午饭怎么办?” 顾宝笙淡笑道:“再等一会儿,自然有人送来的。” 翠荷无法,只得拿了几块红豆山药糕先给顾宝笙垫肚子。 不多时,果见高迎秋步步生莲的提着裙摆过来了,身后的丫头还带了个紫檀木雕花开富贵的食盒。 “姐姐怎么来了?”顾宝笙惊讶一瞬便笑道:“快请过来坐吧。” 高迎秋让人把饭菜摆在小炕桌上,愧道:“我的丫头说因我的缘故,厨娘们对笙妹妹你十分怠慢。 我心中着实愧疚不已,这份饭也算是姐姐给你赔罪来了。” 顾宝笙看了眼桌上的素菜,番茄豆腐c木耳笋丁c油菜香菇c酸笋汤 倒比她平日端的素菜更香几分,若是气性大的姑娘,早一桌子掀翻闹开了。 一个表姑娘的饭菜反比嫡出大小姐的来得美味可口,而始作俑者还上门示威。 呵,她可不上这个当。 高迎秋一面等着顾宝笙发火,一面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风辞小筑花香袭人,内里也无熏香焚香,但味道出奇的好闻,幽香盈盈,让人只觉天空地净,清雅异常。 屋内的帐幔一应是素淡的墨青色或是莲青色,并无女儿家的小玩意儿,连书也只在外面摆了两三部,实在不能和拢梅阁的金贵相较一二。 高迎秋等了许久,没等到顾宝笙发火,反倒见她小口小口,香甜的吃起来。 “妹妹,不嫌弃我的饭菜比厨房做的略差些,倒是让我松了口气了。” 顾宝笙淡笑道:“一米一粟皆是天恩,我瞧着顿顿都是好的。” 高迎秋听她连天恩都抬出来了,便没有再接话。 顾府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高迎秋便坐在一旁翻看《齐民要术》。 等顾宝笙吃完,才道:“前些日子祖母替我定了些衣裳首饰,我见春日来了,妹妹你也是需要衣物的。” “故而,我自作主张。”高迎秋抿笑道:“让锦华楼的绣娘拿我的料子给妹妹也裁了两件,今日是取衣裳的时候。 不若妹妹同我一同过去瞧瞧。便是有哪里不好的,也好让她们赶紧的改了。” 顾宝笙笑看她一眼,高迎秋借花献佛那一套倒是玩得十分熟练啊。 人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高迎秋这番拉拢,让她今日不陪着她出去,都说不过去了。 不过她也想看看,高迎秋到底想做什么。 她歪头想了一想,道:“我素有睡中觉的习惯,想来姐姐也是有的,不若一会子咱们睡了中觉起来,再去也不迟。” “正是呢,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美人一笑,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说不尽的风流妩媚。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一会子我派丫头来找你!” “嗯,一言为定!” 顾宝笙一向不喜满头珠翠,穿得万紫千红跟春日繁花似的热闹。 便只挑了件玉涡色缠枝堆花齐胸襦裙,外罩荷茎绿素色披风,看着倒与绿纱窗外青里透白的梨花海棠一个模样,说不出的出尘绝艳。 车上身旁的另一人则不然。 高迎秋的长相十分明丽,不像顾宝笙那样清雅天姿和明艳大方兼顾有之。 一身海棠红绣金线牡丹的对襟襦裙衬得她娇艳如海棠,雍容华贵又落落大方。 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看,突然叫车夫停下来。 “妹妹,”高迎秋转头对顾宝笙笑道:“你素来在府上,恐怕不知道外头有的小东西味道极好吧。 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喝药,我瞧着底下有一小摊儿卖的龙须糖似乎很不错。我下去给你买两块儿,你好好儿在车上等我可好?” 顾宝笙点头一笑,“那便有劳姐姐了。” 翠荷抓了抓手心儿,忍不住也撩开了帘子,十分不安道:“姑娘,那边儿有个丫头瞧着像是林姑娘身边儿的折菊!” “咱们也下车等。” 高迎秋见顾宝笙也下了车,在那儿看糖人儿,朝林青晚笑了一笑,“小孩子家果然是喜欢甜食的。听说甜食能解心里的苦,林姐姐也多食些的好。” 不过两三日,意气风发的京城才女便形容枯槁。 想来也是,伺候得罪死了的婆婆和毁容残疾的小姑子,林青晚的日子好过才怪了。 林青晚看过去,顾宝笙还是那样天姿灵秀,倾国倾城的模样,而她,这些日子陪着钱氏已经 哒哒,旁边的马儿蹄子踢了踢,林青晚道:“我先告辞了。” 马车下,林青晚刚扶着丫鬟的手,手里突然撒了点细微的粉末出来。 “小姐!”马儿突然尖声嘶鸣,马蹄疯得一下子冲了出去,竟径直冲向顾宝笙。 高迎秋尝了一块糖,真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疯马 此时恰值午后,长安街早散了集市,不比上午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疯马狂奔不歇,又无人无物拦截,一时竟势不可挡。 高迎秋抿着龙须糖,那卖龙须糖的小老儿却放开嗓子了,“薛捕头,又来疯马了,救命了!救命了!”。 高迎秋却恍若未闻,倒像是从未见过这阵仗一般,吓得说不出话来,手里的另一块龙须糖也吧嗒掉在地上。 跟她的丫头青梅暗道这三姑娘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又庆幸还好她跟的是高迎秋,不必同翠荷一般遭了这飞来横祸。 “姑娘宽心,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薛捕头时常来长安街巡逻,一会子准能将那疯马制服!” “是么。”高迎秋掀了掀眼皮,“她真有那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青梅的语气十分崇敬,“去年街上的疯马就是被薛捕头制住的,只盼着薛捕头这会子不要去吃中饭了,能尽快过来才是。” 高迎秋没说话,余光瞥了眼对面的天香楼。 薛慕棠,还是不要来的好。 且说顾宝笙和翠荷见疯马直直冲过来,却并未动作。 小摊背后是一堵墙,顾宝笙腿上的伤也未大好,根本跑不快,一时间竟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高迎秋见翠荷挡在顾宝笙身前,遮住了顾宝笙的神色,不由有些失望。 没看到顾宝笙惊慌失措,被吓得痛哭流涕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惜呀 站在翠荷背后的顾宝笙,袖子里却早握好了一柄旁边刀铺子摊儿摆的匕首。 她如今身量力气尚小,别说如前世那般制服疯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一刀子飞向疯马,让它掉头,争取等人来的时间,尚且是件难事。 因而她只能等疯马奔到一定距离时,才能找准角度一击即中。 对面天香楼内,薛慕棠一脸糟心。 “我说小傻子,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薛慕棠吭吭吭敲着饭桌,怒道:“我好容易得空,出来吃个中饭容易么我? 好容易天香楼王掌柜的把饭菜送过来了,我等的容易么我? 你这会儿把饭菜给我吃的一点儿油星子都不剩,你是要让我再等上半个时辰,喝西北风?”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刚从牢狱审问了人出来,连一口热茶都没喝,就被在街上玩儿竹蜻蜓的苟博缠上了。 见一群孩子围着苟博和他仆人打,她一时好心,英雄救美,得,人家直接跟了她一路,连饭都蹭上了。 说好的,他谢谢她全家,请她吃饭呢? 这到底谁请谁啊? 苟博抬起一张美得人神共愤,令人惊艳的脸,扑闪着长翘的睫毛和美艳的丹凤眼,无辜茫然的望着她。 委屈巴巴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棠姐姐博哥儿博哥儿饿了嘛” 哟呵,还委屈上了? 薛慕棠没好气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谁是你姐姐?你姐姐是谁? 小傻子都年满二十及冠了喂,她就这么老? 她才十四岁,明明是未及笄的美少女,堂堂的薛捕头嘛! 苟博见她生气,从盘子里剩下的半只烤鸡上扒拉下一只腿,内里肥肥嫩嫩,外头焦焦酥酥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了夏日满空繁星:“诺,棠姐姐,这是博哥儿给你留的。 博哥儿才不是只会吃饭的小傻子呢。 博哥儿会劈柴,会搬砖,会补房顶,博哥儿一顿吃饱了,可以三天不吃饭只喝水的哟,可省钱了!” 苟博和仆人小山身上的衣裳都是陈年的旧料子,一上来便是狼吞虎咽,像几辈子都没吃过饭似的。 吃完一碟子番茄炒鸡蛋,还把盘子底舔得干干净净的跟洗过一样。 堂堂户部尚书的小儿子,传闻中最让苟显和钱氏心疼的小儿子,怎么会做劈柴搬砖的粗活儿? 薛慕棠皱眉看着他,苟显那么有钱,儿子不说山珍海味,肚子管饱都做不到? 苟博见她神色变来变去,怕她真生气了,更怕她觉得自己没用,下次不跟自己玩儿了,手里的鹅腿一下子扔在盘子上。 “姐姐,博哥儿下次一定请你吃饭的,这顿博哥儿吃了你的饭,博哥儿这就跟你家去,帮你劈柴搬砖!” 苟博说得信誓旦旦,薛慕棠一噎,“别,你可千万别!” 她一黄花闺女带个男人回去劈柴搬砖,又不是女婿入赘,这口黑锅,她可不敢背。 “博哥儿吃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人了。”苟博有理有据的抗争,“博哥儿是一定要报答棠姐姐你的恩情的。” 薛慕棠正喝茶,噗嗤一声呛了下,“咳咳,不用了。” “小傻子。”薛慕棠认真的教导:“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干的是巡逻街道,锄强扶弱,抓捕恶人的事儿。 你” 薛慕棠上下看他一眼,“帮不了,也不行。” “博哥儿行的!” “不行。” 小傻子这美貌,这脑袋,不被拐到清风倌当小倌儿就不错了,还帮她? 薛慕棠摆摆手,让他吃完赶紧回家找爹妈玩儿去。 苟博坐在那儿,就是不走。等了一会儿,忽听底下闹闹嚷嚷在叫救命,薛慕棠提刀就要冲出去。 力大无穷的某人愣是把刀拖过来,“棠姐姐,博哥儿去!” “哎,小傻子!” 不等薛慕棠跟上,苟博直接朝顾宝笙那儿冲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受伤 林青晚本是暗自欣喜,想看顾宝笙热闹的,此刻却见苟博冷不丁跑出来,戳瞎了疯马的双眼,让那疯马掉头朝自己奔来,登时慌得手忙脚乱,连带高迎秋也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姑娘,”青梅拉着高迎秋,慌得哭起来,“咱们快跑吧!” “你急什么?”高迎秋强自镇定道:“难不成咱们还能跑过马去。” 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若要横过对面,又难免被飞奔过来的疯马踩在马蹄下。 卖龙须糖的小老儿爬上了旁边儿的一棵大榕树,高迎秋只带了青梅略略往后站了站,她身为贵女,怎么能像低俗的平头百姓去爬树? 若是有心人,便可发现,高迎秋站的位置相对于林青晚来说,十分便利。 如果疯掉的高头大马一下子踏过来,那么做垫脚石的一定是林青晚,高迎秋可用她护身,亦可趁马踏在林青晚身上时,从旁逃走。 她一点儿不担心林青晚会改变自己站的位置,因为林青晚此刻已吓得冷汗涔涔,腿都软了。 苟博见那疯马冲向林青晚,撇撇嘴,将举着的银龙刀收回刀鞘,该! “我真是被你害死了!”薛慕棠跺脚。 苟博振振有词,“她是坏女人,不能救的!” 疯马一击不中只会更疯。 人命非儿戏,苟博可以因为一己私欲不救人,但薛慕棠是顺天府捕头,不能见死不救。 苟博见薛慕棠脚一点地,人便飞向疯马,稳稳落在马背上,心一急,也跑过去帮忙。 马头左右疯狂摇摆,比薛慕棠之前制服的疯马更为难驾驭,薛慕棠死死抱住马头,用内力努力压制住它不往前冲。 苟博跑上来,拖住马尾便往后拽,他力可拔山,反倒将疯马拖得后退几步。 前有薛慕棠压制,后有苟博卸力,疯马一时寸步难行,倒像是被制服的模样。 众人见疯马不动,自以为是制住了,齐齐朗声大笑,拍手叫好,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那马被刺激,前蹄子腾空一奔,薛慕棠险些摔下马背。 城门口却在此时迎进来一顶墨色轿子,四平八稳的往这里行来。 “主子,前头是在制服疯马。”凛一望了一眼,便看出了症结所在。 又补了一句,“是薛捕头和苟二公子,顾三姑娘也在,咱们可要出手?” 楚洵坐在轿中,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沉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顿了一拍,方道:“杀了吧。” 他一向不喜多管闲事,且街上的事从来都是顺天府办的,不必他操心。 只是薛御史为人正直清廉,薛慕棠也算是个能力强悍的捕头,不救肯定不行。 其余的,顾宝笙么,算计人心只怕比十个男人更为厉害,又有薛慕棠护着 想了一想,楚洵摇了摇头,大约去一趟通州,整日与官员账簿打交道,尽想着顾宝笙赚秦沐之银子的事了。 凛一听主子发话了,脚一点,一柄长长的绣春刀径直刺向疯马。 他内功比薛慕棠深厚许多,又是锦衣卫培养出的杀手,一刺中疯马要害,那马便朝天悲鸣嘶吼一声,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埃。 薛慕棠在它倒下那一刻,飞快从马背上翻了一个后空翻,带着苟博往后飘开。 众人刚要喝彩叫好,林青晚却痛苦叫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折菊也哭得泣不成声,“姑娘!姑娘!奴婢这带您找大夫去!” 高迎秋探头一看,方才林青晚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疯马倒下的地方,前蹄子正好压在她放地上的手。 加上之前薛慕棠和凛一都用了内力,这马蹄压下来,几乎可比千斤重,根本不是林青晚的纤纤玉手承受得起的。 一时间,林青晚碎开的右手边涓涓流出血来,整个人也被疼晕了。 林青晚是出来替苟嫣儿买龙须糖和果脯蜜饯等物的,带的奴仆也还算多,便有嬷嬷去马车行里赁了一架马车,几人将她送回林府去了。 另一边的高迎秋暗暗打量着凛一的气宇风度,又见一顶印了锦衣卫专属记号的墨色轿子行过来。 心里登时明白了救人恩人是谁。 她提着裙摆,缓缓前行,摆出最优美可人的姿态,声音如莺啼婉转。 “臣女迎秋,多谢世子大人的救命之恩!” 众人见她容貌妩媚娇艳,华盛艳丽,俏丽如三春樱花,贵艳如四月芍花,着实是个美人儿,加之说话如珠似玉,清凌凌,脆生生的,好听极了。 一时间,便都期待着不近女色的锦衣卫指挥使楚大人会如何回答。 高迎秋也暗暗期许,她来京城,本就是要做人上人的,广平王世子楚洵手握重兵,又得景仁帝欢心,实在比太子和其余皇子好过多了。 虽听闻这位大人物一向不喜女子近身,但高迎秋理了理自己散落在鬓边的发丝,她的容貌,并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如此血气方刚的男子,哪会不喜欢女人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围绕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容貌太过不堪罢了。 她的容貌,身段,学识,哪样不是数一数二的,这样想着,高迎秋屈身一礼行得便更端方了些。 但那顶墨色轿子里的人好似并没有听见她说话,一声不吭,直接掠过她身旁。 高迎秋屈身弯在那儿,身子摇了一摇。 凛一跟着楚洵走南闯北多年,哪里看不出这个自恃美貌,意图攀龙富贵的女人在想什么? 他幽幽道了一句,“姑娘,救你的事,是在下自作主张做的。 您要谢,大可以谢在下,主子公务繁忙,实在没有心思管您这些杂事儿。” 言外之意,是高迎秋自作多情,想多了。 高迎秋到底不比寻常女子害羞,仍脸不红心不跳的起身笑道:“这位公子是楚大人的下属,我便是谢过了你,仍旧不是还得谢谢楚大人御下有方么?” 凛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抱着绣春刀走了。 春风轻轻拂过,撩开轿子的小帘子,一张如魔似仙,眉目如画的侧脸登时印在高迎秋眼里。 她脸颊一下飘了两朵飞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谢礼 卖龙须糖的小老儿手脚利索的从树上爬下来,见高迎秋还背对着他的小摊儿站着。 想到方才明明是薛捕头极力制住了马没踏过来,这姑娘却只谢了锦衣卫指挥使,只当没有薛捕头这个人,看楚大人的眼神还贼兮兮的。 他胡子便翘了一翘,气呼呼道:“姑娘,您要买还买,不买还请您往边上凑一凑,小老儿还要做生意呢!” “你这小老儿,没见我家姑娘才被疯马吓着了?”青梅斥道:“张口闭口就是要银子,你也忒没良心了!” “青梅,老人家是出来做生意,又不是开善堂的,咱们理当买了东西就走的。”高迎秋很是知礼大方的说道。 说着,便让青梅拿了些银子出来,买了一大包龙须糖。 小老儿收了,仍是黑着脸,周围的小摊儿也不见有人称赞。 高迎秋有些不明白,她在通州时,体恤老人,众人皆赞。 怎的此处民风淳朴敦厚,反倒还个个古怪的看她,难不成是他们骨子里嫌贫爱富的,嫌她给的少了? 刚要让青梅再加些银子,那小老儿却拿了银子和一大包龙须糖离开了小摊儿,直接往薛慕棠和苟博c顾宝笙处走去。 “薛捕头,今日多亏了您跟这位小公子,咱们的小摊儿才能消灾免祸。” 小老儿呈上银子和龙须糖,十分感谢:“这银子和龙须糖是小老儿和大伙儿的一点子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高迎秋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变,从来只有她借花献佛,没有别人借了她的花儿献佛的道理。 但周围小摊儿的摊主却不约而同都拿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过去,“薛捕头,我家的桂花酒您也收了吧!” “还有我的,我的糖人儿” “我这刀磨的最好” 疯马疾驰而来,若非薛慕棠和苟博从中出力,让那畜生不乱跑。 他们这些小摊儿别说送东西了,所有的食材和摊位都得被踩个稀巴烂,估计人也得被踩坏咯。 青梅见高迎秋闷在一旁不说话,她又是有心要在高迎秋那儿争脸的,便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若非楚大人来得及时,咱们可就惨咯!” 言外之意,便是在说薛慕棠根本没用。 但众人都笑嘻嘻的望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俱是不说话。 看得高迎秋头皮发紧,不得不出声责怪了青梅多嘴,又硬着头皮亲自上前给薛慕棠诚挚的道了声谢。 顾宝笙见她脸上飞红未褪,眼若春波明媚勾人,底下有流淌的浓蜜爱意,便知这位表姐对上楚洵,怕是春心萌动,小鹿乱撞了。 薛慕棠跟顾宝笙对了一眼,理解了她的意思。 当下也落落大方的回了高迎秋一句,“身为顺天府的捕头,我为民除害,应该的应该的哈!” 说完,又朝小老儿道:“你们都回去做生意吧,晚上还有夜市呢!” “好好好!”众人也不等她再说,见苟博眼馋龙须糖,直接把东西都挂在他身上,一溜烟儿回去做生意了。 该吆喝的吆喝,该忙碌的忙碌,全然不当高迎秋一回事。 这对一向灿若明珠,接受众人褒奖惯了的高迎秋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 但她素来隐忍,也未动声色,只说了锦华楼的媚娘还在等她们取衣裳云云,薛慕棠便不得不和顾宝笙分开了。 “宝笙,我下月休沐带你出去玩儿,你府里等我啊!” “好!” 苟博吃着龙须糖甜蜜的不得了,见薛慕棠要回天香楼吃饭,两手臂上跟挑水桶似的提了一堆东西跟上去。 薛慕棠有些无奈,扶额悄声道:“晚上夜市的时候,咱们再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他们小本儿生意也艰难,你不许不给钱就拿人家东西吃,听见了没?” 苟博苦兮兮的点了点头。 高迎秋望了眼小老儿的龙须糖摊子,又扫了眼街道的其余摊位,眼底流过一丝冷意。 这些人不过是低贱的蝼蚁,等她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总要将这些人的摊位血洗一番,让他们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才好! 小老儿耷拉着眼皮做糖,等高迎秋和顾宝笙上了马车,走远了,才低声跟旁边儿刀铺子的刀子李交谈起来。 “方才其实是这么回事”小老儿说了一遍。 刀子李磨了磨牙,“呵,敢情还真是惦记上咱们家大人了,她算哪根葱?” “可不是?”小老儿皱着一张脸道:“我呀,真怕那什么‘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应在主子身上了。 你说你这孩子刚才干嘛撒尿去了呀?你不知道你爹我不会功夫制不住疯马呀?” 刀子李摸摸脸,“爹,我下次注意就是,只是这女的,咱得防着她,我瞧着就是个多心眼,又心黑的。” “还用你说?”小老儿啧了一声道:“她那么想出名,咱们就给她多传颂传颂今日的大事儿就是。” 刀子李眼珠子一转,“这会子您传可时候不对,咱们得花朝节前传,嘿嘿,传到宫里去才好看好听呢。” 小老儿嘿嘿一笑,“臭小子,比你爹黑!” 此时的高迎秋和顾宝笙刚从锦华楼拿了各色衣裳回了顾府,尚且不知她今日的举动引了众怒。 风辞小筑 翠荷将衣裳摊开,是高迎秋素日穿的海棠红色。 “说什么姐妹情深,奴婢瞧着她就是不安好心! 姑娘素来喜欢穿素净的,她偏要给个鲜艳的,还跟她一个样儿的,这不是瞧着姑娘您好欺负么?” 顾宝笙正在修剪瓷瓶里的桃花枝,她笑看翠荷一眼,“跟半夏呆久了,你也成了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了。 一件衣裳罢了,各人不同,穿出来自然也是分得清的。” 高迎秋的目的,她也明白,无非是想让众人将她们的容貌比上一比,想踩着她,搏个头彩罢了。 顾宝笙意味深长道:“她既然好心,咱们也不拂了她的心意就是。” 拢梅阁 高迎秋母亲周氏听说了今日的事,连声道:“很好,很好!” 高迎秋甜蜜一笑,“女儿也同母亲的意思一样。 世间女子,除了女儿,再没人配得上他,世间男子,除了他,再没人配得上女儿的。” ------题外话------ 感谢eix0b2fb180送了一颗钻石,么么小可爱~(づ ̄3 ̄)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出行 高迎秋甜蜜一笑,“女儿也同母亲的意思一样。世间女子,除了女儿,再没人配得上他,世间男子,除了他,再没人配得上女儿的。” 周氏深以为然,望着这个娇俏动人的女儿,满意的点头道:“我儿非池中物,一飞冲天是应该的事。 只是要委屈你一会子了” “女儿委屈一阵子总好过委屈一辈子。”高迎秋把手放在周氏手背上,郑重道:“娘,只要楚大人替我们出手,外公的冤屈洗清了,您还怕女儿没有身份的事吗?” 周氏会心一笑,“他会是个好女婿的,只是此次花朝节,你也别掉以轻心了。” “嗯,事情女儿都” “姑娘,风辞小筑的翠荷送了衣裳过来,您要不要试试?”青梅站在外面叫道。 “进来吧。” 青梅将托盘放在桌上,便告退了。 托盘中盛着的是花朝节此次的女子舞衣,石榴红软烟罗广袖留仙裙,袖子做成水袖模样,裙摆上绣着飘飞起舞的金线百蝶并银线水波纹儿,轻轻一掀,便是波光粼粼,蝶舞成群的春日盛世美景。 周氏戴着幕篱,满意笑道:“这衣裳倒像是量身为你做的。” 高迎秋容貌娇艳,穿红着绿最能彰显她艳丽无双的美人脸,这衣裳,的确很适合高迎秋。 “母亲,这件衣裳是风辞小筑送过来的,并非是太子妃送来的,可见宫里人是如何轻视我们的。” 周氏拿衣裳与高迎秋比了一比,笑道:“你瞧,这长短大小都合适,哪里是按那个病秧子丫头身量做的?” 周氏见腰部的部分有些窄,便打算掀了掀再比比腰身,丝线却发出嚓嚓嚓裂开的声音。 母女二人登时眼一紧。 才送来的衣裳,只稍稍用力便会碎开,宫制的衣裳竟然如此不堪,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母亲,此事一定是顾宝笙今日见楚大人对我出手相救,妒忌我所为。 不如我今晚便设法让爹爹知道,让他做主,罚她跪祠堂。 让她腿彻底没个好头,她便再不敢与我争持了!” 周氏没见过顾宝笙,却也知道姜德音当年的容貌犹胜她三分。 回了顾府,下人也道顾宝笙生得比姜德音还美些,那么以容貌论上下,竟是顾宝笙占了她家迎秋的上风,她这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 在她看来,一枝独秀好过并蒂齐开,顾府或是整个天下,容貌无双的只有高迎秋才好。 她想了想,便握住高迎秋的手,笑道:“你这一回来,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百c几千双眼睛都盯着呢。 若是顾明远知道了,罚她事小,碍着你的名声可不好。” 广平王世子深受景仁帝喜爱,娶的妻子也当是贤良淑德,名声好听的。 “那便算了?”高迎秋冷笑道:“母亲何时也变得如此怕事,畏首畏尾起来了?” “你这孩子!话都没听娘说完便定下了?”周氏道:“你的模样好是有目共睹,她呢,也不差。 论起现在的身份来还比你金贵几分。你想想,宫里的陛下娘娘们会更爱重谁些?” 周氏语重心长道:“断了她的腿,于她身份模样无损,岂非便宜她了。 依娘看,莫若让她容貌尽损,把那些罪行摆给花朝节文武百官看。 届时,便是陛下存了仁心,也越不过众人都要求处罚她来的好。” 高迎秋垂眸思索一阵。 “这可不易。” “那可未必。”周氏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白瓷瓶来,笑道:“有了这个,她便再也逃不过了” 母女俩在拢梅阁闭门半日,只夜间传了晚饭,才消停下来。 风辞小筑 顾宝笙听了翠荷传的话,轻笑道:“轻红果真是这么说的。” “果真。” 轻红c浅碧当日从宫里出来,虽无大罪,但景仁帝开恩,并没要了她们性命,只打了二十大板以做惩戒。 郑绣莲怕她们死了引景仁帝不满,不折磨她们又不甘心,便让派在顾珅院子里做倒夜壶c提水桶的粗苯丫头。 甚至补修墙壁还要她们搬砖c和泥c抬木头,给的吃食又是馊饭,不过几日,身娇水灵的两个丫头便被折磨得面黄肌瘦,只剩下一把硬骨头了。 顾宝笙知道了,偷偷让翠荷用干净帕子裹了馒头c烧饼,放在树根儿石头底下,浅碧轻红这才好过些。 若放以前,便是郑绣莲对她们言语行为上苛待些,浅碧轻红未必会背叛孟云遥和郑绣莲。 只是浅碧经此一事,已对孟云遥心如死灰,轻红一则因丹蕊被孟宝筝打死一事,心里存恨,二则见浅碧险些受辱,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两个丫头倒是一致倒戈相向,彻底与郑绣莲对立起来了。 郑绣莲时常来顾珅的折桂阁敲打他,浅碧轻红虽不靠近,但素来心细,说话也乖巧,一来二去,与院子的小厮混熟了,也能探听个一二。 今日轻红报的两件事,恰是顾宝笙想知道的。 翠荷叹道:“奴婢真真儿是想不到,孟大姑娘竟如此好运。 只一回就已有了半月身孕,还能哄着中山王带她出来参加花朝节。” “英雄难过美人关,狗熊自然也是。” “只是三公子也太过了,为了花朝节得第一,竟敢找人代笔,也不怕老太太和老爷知道了罚他么?” 顾宝笙摩挲着茶杯,来回想了一道。 顾老太太和顾明远都是极爱面子之人,知道了也只会帮着掩盖。 而孟云遥已经怀孕,顾珅得第一的价值便也不那么高了。 如此费劲心思,不惜冒着欺瞒景仁帝的危险也要找人代笔。 这便说明,他乞求的事一定不小。 只是,“翠荷,你觉得,神童还需要代笔吗?” 翠荷一惊,就见顾宝笙招手让她过来。 半月一晃而过,京郊天坛颇远,天色尚青,顾府便出了车等在门口。 今日顾老太太身子不爽,便让高迎秋和顾宝笙一辆车。 高迎秋似乎是在顾府待熟了,不比之前冷清,今日的早饭也多做了一份。 “笙妹妹,此去路途颠簸,恐你脾胃不爽,这山楂糕是我们通州的特产,最能安脾胃的,你尝尝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换衣 马车里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山楂糕的模样,但鼻息间萦绕的山楂特有的酸甜清香和桂花的甜美馥郁昭示着高迎秋的手艺很不错,做的山楂糕极好。 顾宝笙从荷花瓣儿白瓷小碟中拿了一块起来,小扇子似的眼睫微微一颤,翠荷便开口阻拦道:“姑娘今儿早还没用碧粳粥和山药枣泥糕那些将养脾胃的东西呢。 山楂糕太酸了,姑娘们都还是先用些软和点儿的东西好。” “我倒是一时忘了。”顾宝笙道:“当年在清平庵时,我还曾听师太们说过呢。 山楂寻常饭后食用,自然是有开胃消食c化痰行气之效。 若是腹内中空食用山楂,则腹胀腹痛,大有不利。 姐姐,咱们还是先用点儿小米粥之类的再用山楂糕吧。” 高迎秋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她倒是忘了,病秧子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略通医理,吃食也比寻常姑娘讲究些。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该再做一份养胃的糕点。 但此刻却是无法,只得道声好,眼睁睁看着翠荷与顾宝笙将小几上的两盘山楂糕往后挪了一挪,端了她们自己带的吃食来享用。 “迎秋姐姐不用饭吗?我这儿有带多的。” 高迎秋气闷一瞬,脸上带着笑道:“不用了,我今日要在台上跳舞比试的。 怕吃撑了不好动作,早在府里就用过一些了,你吃吧。” 话刚落,咔哒一声,马车就震了一下。 青梅和翠荷同时撩开帘子一看,“是块石头卡了下,没事儿的。” 高迎秋只看了外头一眼,便立刻回过头来。 见顾宝笙还是像方才那样,眯起眼睛,舒服的喝着红豆紫薯粥,她横放的山楂糕位置也没有改变,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笑道:“妹妹倒是一点儿不怕车坏了。” 顾宝笙笑了下,“我那日听棠姐姐说过的,她们顺天府里常有这样的事来报。 一些低阶官员的女儿家想跟高阶大员的女儿做朋友,又不好做得太明显,便会在去寺庙或是去祭天的路上扔块儿石头。 她们马车便行在后头跟着,一跟上来,少不得人家要求救,她们便也顺理成章的帮忙了。” 顾宝笙的话也很快得到了印证。 才行不过一里路,就有一辆棕色简朴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行着,像是有意迟缓,等着人来似的。 车夫贼眉鼠眼的往她们的马车一看,失望至极收回眼朝马车里说了几句,那马车便登时加快行程,飞奔走了。 有了这个插曲,高迎秋也彻底放下心来,见顾宝笙用饭用的差不多了,忙道:“妹妹还没用山楂糕呢。 现在不用,一会子脾胃不舒坦了再用可来不及。” “姐姐说的是。”顾宝笙让翠荷端了两小碟子糕点道:“姐姐也用些吧。” 高迎秋怕她怀疑,并不推辞,轻轻捏了左边小碟的一块糕,细细品尝起来,甜甜糯糯,她的手艺果然又长进了。 “妹妹也快吃啊。”高迎秋笑着催她。 顾宝笙小口小口的慢慢抿着,也笑看着她。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盈盈一笑,面上春暖花开,风华无限,底下波涛暗涌,愈见心机。 高迎秋见顾宝笙用了糕,心里十分高兴,一路上都与她有说有笑。 即便顾宝笙博学也不得不承认,不论人品,单论学识,高迎秋的确不比白鹭书院的某些世家子弟差。 只是可惜,无德之人,有才难当,终久不是可以相交之人。 马车行到天坛边行宫时,天边清清淡淡的黛色远山处,还有未褪的一轮冰魄。 行宫四面临山,天高地阔,清晨山雾缭绕,空气格外清新,天坛台上,四周摆了一面面比人还高的大鼓,鼓面圆圆宛若王莲之叶。 高迎秋和顾宝笙下马车时,顾老太太已下车了。 东西两面行宫,男子是在东面更衣准备,女子是在西面更衣准备的。 等更衣完毕,才能一同面见景仁帝和元戎太后c杜皇后等人。 当然,这等花朝节盛事,并非是南齐所有官员的儿女都能参加的。 一是择五品及以上官员的儿女,二是择优选取,顾宝笙能来,还是元戎太后点了名,余若水又心怀机锋定下的。 前来接应的宫女们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毕竟,宫里早传出了一阵风的,今日花朝节来的贵女们,得有好几个是要被选做皇家人的。 她们伺候得用心些,结个善缘,不愁日后没有回报。 但今日接顾老太太和高迎秋c顾宝笙的,却是顾宝笙认得的一个人,金丝。 名为元戎太后的人,却是秦池生母王美人和余若水在宫中用的一枚要紧的棋子。 元戎太后的宫里口风紧,但每回秦沐之有害将至,都化险为夷。这都靠金丝传话,再抽丝剥茧找到因由,想出对策。 只是不知,今生没了金丝,秦沐之在元戎太后那儿还能不能讨个齐全。 “金丝嬷嬷今日怎么来了?”顾老太太的脸笑成一朵灿烂的万寿菊。 金丝虽是元戎太后身边儿的三等嬷嬷,但太后身边儿的嬷嬷亲自来接,可不是说明皇家重视她们么? 顾老太太心里盘算了几回,看高迎秋的眼神愈发满意又得意起来了。 “奴婢给顾老太太您请安了。这两位就是高姑娘和顾三姑娘吧?”金丝也笑得和气,“两位姑娘安好!” “金丝姑姑不必多礼。”高迎秋身边儿的青梅塞了个荷包过去,“今日还要姑姑在旁多加提点,我们这些小辈才不会稀里糊涂的犯错啊。” 金丝掂量了荷包,又笑看着顾宝笙。 翠荷也递过去一个荷包,“请姑姑指教。” 金丝掂了掂,脸色难看了几分。 多是多,但没有高迎秋给的多。 都说顾三姑娘是个没脑子的,惯会滥用银钱的,怎的不知多孝敬孝敬她? 顾老太太皱眉,不好得罪人,但银子是她早拿给高迎秋的,这会子并没有带多的,心里也着急。 顾宝笙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忙从手腕儿上退下一只龙凤呈祥的金镯子递过去,“是宝笙的不好,姑姑见怪了。” 金丝怕再过一会儿人多起来,被有心人告了,不等细看,忙接过来塞在袖子里,“时候不早了,姑娘们请跟奴婢来”。 刚走没几步,一个端茶盘的小宫女呀的一声,一盘子倒在顾宝笙身上。 “你这小蹄子,怎的如此不知轻重,冲撞了贵人!”金丝将那小宫女训斥的哭哭啼啼的,让人架了人出去,又派了个宫女道:“顾三姑娘,请您这边儿换件儿衣裳吧。” 顾宝笙看了眼满身茶渍,道了声好,便跟翠荷和那宫女一同走了。 高迎秋看着拿道纤细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美艳的脸,闪过一丝恶毒的笑。 很快,容貌顶尖的女子,便只有她,一枝独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九皇子 行宫西侧面向翠微山,微风拂过,漾来一阵青竹的淡雅香气和泥土的芬芳清新。 带路的丫头露儿在前头走,顾宝笙便跟在后头一面慢慢的行,一面赏花观景。 青空如水洗,远山如黛染,茂竹修林,曲径通幽,鸟鸣啾啾,顾宝笙走的这条路,越行越偏了。 前世她不曾来过行宫。 但那时,她怕余若水比试时,有人欺侮她,特地花了一大笔银子买通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 让老嬷嬷口述,她自己亲自画了一幅行宫西侧的地形图,再三证实一番地形无误后,才拿给余若水,交代她不要往哪些危险的地方去。 今生她倒是来了行宫西侧,可偏偏命丫头带她来这危险之地的,恰是余若水等人。 区区一个小宫女,敢从顾老太太一品诰命夫人眼皮子底下带她来这儿,若是没顶大的靠山,断不敢如此。 余若水算一个,萧德妃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顾宝笙拢了拢身上的荷茎绿披风,微微笑起来,反正她也不怕就是了。 露儿怕顾宝笙察觉此处太过安静,行到一半时,便主动找话来说。 “听说顾三姑娘是头一回来这行宫,奴婢也给您讲个新鲜事儿。” “哦,是什么新鲜事儿啊?” 露儿笑嘻嘻道:“头一件儿,滚州去年不是大旱么。 后来咱们太子妃娘娘在花朝节跳了一个百蝶舞,引来了好多好多蝴蝶。 第二天,就天降大雨,田里庄稼都救回来了。 陛下直说咱们太子妃娘娘是南齐的福星儿呢,您说奇不奇呀?” “自然是奇的。” 顾宝笙淡笑一下,引来蝴蝶的香粉都是秦沐之和余若水请她调制的。 可百蝶翩然起舞盛景一出,秦沐之眼里的痴迷都只给了余若水一人,甚至不愿相信是香粉之故才引来蝴蝶。 只愿承认,余若水是福星,日之光,月之子,花仙子,林仙子,才让蝴蝶趋之若鹜的。 她熬了整整三月的成果,没等到秦沐之刮目相看,反倒成全了余若水的福星名声。 也因此,景仁帝知道了余若水当时害死了自己,却不会让余若水伤筋动骨。 南齐的福星,怎么能大肆处置呢? 顾宝笙冷了一下眸子,若是福星变成灾星,倒不知景仁帝和秦沐之会如何看待了。 露儿见她只是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自己一个人说单口相声也没意思,便不再提了。 到了依云馆门口,露儿将托盘递给顾宝笙,“顾三姑娘,这儿的行宫都是贵人们来的。 奴婢们身份低微,恐冲撞了里面庇佑贵人们的神祗,这会子,奴婢就不进去了。 您直接往右面儿厢房走,换好了叫奴婢就是。” 顾宝笙拉了她一下,“就不能你在右厢房门口等我么?” 露儿笑道:“这怎么能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顾三姑娘也不想奴婢挨板子的吧?” 顾宝笙听了,方松开手,将衣裳挂在臂弯处,把托盘塞在露儿怀里,往里去了。 露儿抱着托盘,见她推开了右厢房的门,嘴角乐开了花,忙一溜烟儿报喜去了。 右厢房内 四面静悄悄的,珠帘幔帐无数,如烟笼池阁,旁边儿山泉石上流,叮咚入池塘的声音分外明显。 顾宝笙将衣裳放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桌面,一高挑纤细的女子便从横梁上飞下来。 仔细一看,不是薛慕棠是谁。 手里还拎着一个睡得死猪一样,精壮黑瘦的少年,模样有些像小金鱼,眼睛鼓鼓的,脸蛋儿小小的。 “他就是西戎的九皇子?” 顾宝笙打量了一番,模样周正倒是周正,就是生得太孩子气了些。 “那可不是?”薛慕棠拉下面上的面巾,大刺刺坐在凳子上道:“都说西戎九皇子什么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博学多才跟个神一样。 结果,这货居然没发现香炉里有催情香。 而且啊,他接不过我三十招,就被我打趴下,迷晕了,简直弱鸡! 可见啊,传言大都是有误,名不符实者居多!” 顾宝笙翻开他的右手掌心,摇了摇头,“棠姐姐,是咱们被九皇子耍了,这个人根本不是九皇子。” “不是?” 顾宝笙肯定道:“九皇子前年与南齐作战时,曾被顾延琛一柄长枪刺穿掌心,险些保不住手。 此人右手全无伤疤,又只与棠姐姐你过了三十招,功夫太低,断非西戎九皇子的做派。” 西戎民风彪悍,草肥马壮,无论男子女子,都崇尚弓马骑射,武功高强。 而作为西戎大王最宠爱的九皇子,一定不会如此无能。 薛慕棠皱眉,“他不是九皇子,那他是谁?” “这个,自然一会儿会水落石出,眼下,咱们还是快出去要紧。” 薛慕棠点头,突然嘘了一声,悄声道:“外面有人来了。” 此时前来的,不是火上浇油,便是渔翁得利的人,顾宝笙也没想过让人撞上她们,朝后门那儿指了一指。 薛慕棠会意,抱起顾宝笙便脚点地飘飞而去,临走时,将火柴往香炉里一抛。 屋内登时盈满魅惑迷人,让人浑身燥热的香气。 屋外,江阳带着贴身宫女黛眉一路笑眯眯的走过来。 “黛眉,她真的已经同九皇子有鱼水之欢了?” 黛眉红脸道:“八九不离十了。 九皇子一来行宫便是去的依云馆,那香也是早点上了的。 顾宝笙方才进去” 恰好是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九皇子情欲最浓的时候。 想都不用想,那顾宝笙一定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江阳不禁心情大好,暗道她母妃果然手段高超。 能解九皇子性命之危的顾宝笙,可不是他的福星,西戎的福星吗? 加上九皇子来之前,在驿馆饮用了些酒水,届时说九皇子酒后乱性也无可厚非。 “本宫进去看看。”想到顾宝笙痛哭流涕的模样,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黛眉道:“公主还是先回去吧,咱们一会子再来看也不迟。” 江阳一向我行我素,哪里肯听,当下便冷笑道:“本宫偏要此刻进去看,一会子她都穿好衣裳,人晕了,我上哪儿看她哭去? 倒是你,还不快去禀告母妃,让她带父皇过来!本宫一会子自然会躲在一边儿再出来的。” 黛眉无法,一步三望的还是走了。 江阳走到右面厢房,只听到屋里有人翻滚的声音,她欣喜一笑,将窗户那儿掀开一个小缝儿,刚刚掀开,手突然被人抓住了,整个人都被抱了进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露儿 依云馆四周翠竹阴阴,青草幽幽,遮蔽了不少羊肠小道。 露儿抄了掩在修竹下的一条近道,刚要出依云馆,手就被人拽到一旁。 “谁?” “姐姐,是我!” 嶙峋假山后露出个怯生生的脑袋,恰是方才倒了顾宝笙一身茶水的珠儿。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露儿四顾一望,见四下无人,才拧眉道:“我现在正忙着给德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送信儿。 你好好儿在茶水房里等我,一会子我送完信儿就过来。” “姐姐,咱们不要那份儿钱了,拿着定钱远走高飞好不好?反正她们要你办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 珠儿着急道:“若是你这会子再去报信,两位娘娘知道你拿了两份儿钱,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宫里的女人都是面慈心狠,萧德妃和太子妃的厉害,她们这些下人也耳闻过的。 珠儿是真怕。 “你成日跟个缩头乌龟一般,哪里像我的妹子? 如今好不容易两个娘娘想到一处去了。 我办一件差事能拿两份银子,你不替我高兴反替我号丧是哪门子道理?” 露儿气得一指头狠狠戳在珠儿的脑门子上。 她冷笑道:“德妃娘娘是天没亮偷偷见的我,太子妃是半夜三更见的我。 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我拿的是两份儿钱? 再说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你还想在宫里待一辈子,等人发现咱们是亲姊妹,好定罪不成?” 露儿说了许多,已经没了耐心,不耐烦的将手一甩,便道:“你乖乖在茶水房先当会子差,一会儿我拿了银子就过来接你。” “姐姐。”珠儿害怕,又不敢大声叫她,哎了一声,跺了下脚,急匆匆跑回茶水房去了。 露儿一路疾走,想到太子妃给的银钱比萧德妃丰厚多了,便先给太子妃送的信儿。 进厢房时,云雀正帮着余若水当窗理云鬓,对镜理红妆。 每年花朝节都有一茬子接一茬子青葱似的女孩儿冒出来,要想不被比下去,宫中的年轻女子自然也会下更大的功夫在衣着妆容上。 露儿见云雀用玫瑰香膏给她匀了脸,又覆了桃花在额头,拿着包了帕子的鸡蛋沾了蛋清在她脸上细细滚着。 动作繁琐紧凑,一丝不漏。 但露儿可没心情看,她进来请了安,太子妃竟不说话,那她银子找谁拿去? 见太子妃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她又不敢高呼,便给立在一旁的云鸽递眼色。 云鸽示意她往小桌旁走,接过露儿手里的托盘放在小桌上。 “你也真是的,娘娘这会子正忙,脸上全是东西,哪里有跟你说话的功夫?” “那” “也别急呀,娘娘也吩咐了这事儿的。”云鸽从袖子里拿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过去,“你数数,这里头一共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怕你用着不便,都拿的五十两一张的银票。” 露儿死死攥住荷包,干笑道:“哪里能怀疑娘娘的银子,还数数的呢?” 云鸽笑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你这会子不数清楚,一会子出了门,少了一张回来要,我们可是不认的。 当面儿点清楚,咱们心里有数了,对谁都好。” 露儿也正有此意,见那边太子妃也没听到自己的话,云鸽的声音也压得低。 忙几下松开荷包,点起数目来,银票崭崭新新的,有些滑不溜手。 露儿点了两张,点得吃力,食指便在舌头上舔了舔,又继续点。 云鸽也不急,见她点了一遍,又点了一遍,方笑道:“这下可点清楚了?” “这回我点清楚了。”露儿将银票裹成一卷一卷的,又塞回荷包。 “那,我这便回去了。” “你回吧,娘娘这儿自有我帮你说话呢。” “多谢云鸽姐姐了。”露儿笑眯眯的将荷包塞到怀里。 刚要行个礼再告退,脑子突然胀胀的疼,鼻子流下一汪污血来。 “娘娘!”露儿声音像是紧绷的弓弦,惊恐至极,突然啪的断掉,整个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云鸽冷漠的从她怀里掏出荷包,扔在托盘上,“拖出去,全埋了。” “事儿都办好了?”余若水悠悠的睁开眼。 “办好了。”云鸽笑道:“她那蠢货,哪里知道银票上的手脚。这会子人已经埋好了,再不用娘娘担心了。” 余若水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闭目养神了。 今日花朝节,她还有的忙,这会子是一刻不停的养精蓄锐。 萧德妃这头见黛眉都过来报信儿了,露儿却始终不见踪影,心里不由起疑。 “你来的时候,没瞧见露儿?” “奴婢只瞧见了她送顾三姑娘去依云馆,回宫路上,倒是不曾见过她。 许是她一时被旁的嬷嬷叫走,做事去了,也未可知。” “有什么嬷嬷的要紧事,比得上她能拿一千两银子来的要紧?”萧德妃端方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本宫瞧着,倒像是她拿了定钱跑路去了。” “袁嬷嬷,你带人去茶水房找她的好姐妹问清楚,人到底往哪里去了。”萧德妃冷眸道:“若是找到人了,不必留她。” “是。” 黛眉见袁嬷嬷出了门,不由问:“那公主那儿?” “江阳聪明,那地儿又是她去过的,自然会找到躲的地方。”萧德妃有些心烦,“这会子带人过去找她,少不得兴师动众的,惹人嫌疑。 倒是她一个人还隐蔽安全些。” 黛眉听了,也不敢再劝。 依云馆 薛慕棠和顾宝笙刚飞出后门,就听一阵踩在松针上的脚步声传来。 薛慕棠眼疾手快的抱着顾宝笙飞向一株大榕树。 参天榕树,郁郁葱葱,将两人的身影遮蔽得严严实实。 加之两人衣服颜色都是绿色一挂,倒是十分安全。 顾宝笙掀开一片叶子,低头一看,竟是林青晚和一个男子在争吵。 “我不是写了信给你的么?你不好好守城,还回来做什么?难道你没将信纸浸水看内容?” “青晚,你实在太狠心了。 京里人都传开了,你给苟协写《长相思》,却给我写《丹阳送韦参军》。” 男子情意绵绵道:“苟协不过是还没尝过你滋味儿的未婚夫。 你表哥我,可是跟你有肌肤之亲的人。你以友人之心送我行,未免太辜负我的心了!” “你闭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林锐 “闭嘴?‘一日夫妻百日恩’。” 林锐带了色气的眼神缠在林青晚身上,“青晚你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开苞儿的。 要不是我帮你,顾延琛能信他酒后失德,要了你身子,定下你来? 现下你的守宫砂,都是你表哥我,找高人给你作的假。 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不想认我了?” 葱郁榕树上的顾宝笙喉头一哽。 怪不得哥哥定亲前在西月湖畔吹了一夜的凉风,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早知道林青晚背后阴他的事。 为什么明知是火,还甘之如饴,飞蛾扑火呢? 想到哥哥曾摸着她脑袋与她道,“青晚做了你嫂嫂,日后她和娘陪你出门,笙笙就多个人保护!”顾宝笙心里有了答案。 都是因为她前世身上狰狞遍布的伤疤,婚事成难,哥哥怕她受新媳妇的欺侮,才同意跟林青晚定亲。 只怪林青晚人前对她的好装得滴水不漏,骗过了哥哥和娘亲,这才引狼入室,引火上身。 而她,是罪魁祸首。 榕树下的林青晚却丝毫不觉丢脸,她冷笑道:“林锐,我告诉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林家树大,你要是想靠着林家这棵大树好乘凉。 这些事,你就给我烂在肚子里。 你要是敢嚷嚷出去,别说外公了,就是苟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忘了顾府c崔府是怎么灭门的,想自己试试是吧?” 她是林家的外孙女,苟家未过门的媳妇,虽然她捏不死林锐一个七品武将。 可是林家c苟家的势力却能做得到。 她的守宫砂足够以假乱真,她何必怕林锐? 这会子,自然是先让林锐回去守城,等他上了路再请外公派人动手。 林锐也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一张略白胖的脸上,细长的眼眯眯笑起来,“瞧你说的。 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说话这么不和气?” 林青晚不耐道:“你要是为了诗词回来,大可不必。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这心里就只有阿协。 以前的事,你休要再提。赶紧回去守城,别在这儿惹人烦了!” 林锐鼻孔轻轻冷哼了两声,暗道这女人怪会自作多情的。 花满楼比她漂亮的姑娘多得是,以为他林锐真当她是个宝?为了两句酸诗和断情的信就回来?真是自以为是! 当然,现在他有求于人,姿态还是放的极为低下谦恭的。 “青晚,”林锐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这会儿不能回去守城了,有件事儿你得帮帮我。” “你别想着在京里还能谋事?我告诉你,这没门儿!” “那哪儿能啊。”林锐掐了把大腿,把话倒了出来,“青晚,我是从南江城回来的。 南江城这会儿乱了,你赶紧的跟你外公说说,把我逃兵的名字划了。 改成为民请医,掉下山崖,又带医回来,救治全城百姓的功劳。” “你是逃兵?” “那也不是。南江城不是跟通州离得近吗? 前几天,几个通州灾民进来把城里人染上瘟疫了。 我就是出了一趟城门儿请大夫过来看看,回来城里就乱了,上头簿子上瞎写的。” 林青晚见他眼神闪躲不停,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想到自己的身子竟给了这么个相貌平平还没出息的人。 林青晚心里遗憾极了,也替自己委屈极了。 要是,是顾延琛那样驰骋沙场,英武雄壮的铮铮男子要的她多好? 军功赫赫,仪表堂堂,夫荣妻贵,不比林锐这个怂包逃兵强百倍? 越想,心里便越是气,越是替自己感到不值,说话的语气也冷淡下来。 “南齐当逃兵是要问斩的,你这会儿想咱们替你做手脚,改成将功抵过可不易。” 她巴不得林锐死了,手里没了她的把柄,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他? 林锐冷笑道:“早知道表妹是个绝情的人儿,好在你表哥我早有准备。” 林青晚警惕的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个香妃色绣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肚兜来。 “你还给我!”林青晚奔过去想拽过来。 奈何林锐长得人高马大,把肚兜举得高高的,邪笑道:“表妹你再喊,再过来拖东西。 一会子被人瞧见了,可别怪我求林家讨你做媳妇儿。” 林青晚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如何?” “不如何,”林锐亲了亲肚兜,砸吧了下嘴,“你照我的意思。 在功劳簿上,写林锐为南江城请医治瘟疫,有大功就成了。 只要这一件事儿,我又不求你帮我讨别的官儿做,这还不简单?” 林青晚冷笑。 南江城是大城,林锐这功劳交上去,哪里有不升官的? 林锐也知道她不想答应,便把肚兜来回在她眼前晃悠。 林青晚气得眼睛都红了,“好,我答应你。你先去林府马车那儿待着喝会儿茶。 一会子花朝节过了。我再带你回林府,将这件事与外公细说,让他给你做主。” 林锐把肚兜塞回怀里,笑道:“你别哄我啦。你们林家人都不把自己人当人,何况我这个关系淡成水的远亲? 我去了林府就是孤魂野鬼了。这儿不是西戎的地界儿吗?我就搁这林子里待着。 三天之内,你改不了功劳簿。 你这肚兜,我就给你挂在城门口,让人家都瞻仰瞻仰。 你要是改了,我得了升官儿的消息,我就把它烧了,再不提此事的。” 林青晚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早知如此 “好,我答应你。”林青晚恨声道:“但你要发誓,要是这事儿之后,你再敢传出风言风语,就下地狱,不得好死。” “放心放心,我给你发誓,绝不传出这事的风言风语。 要是传了风言风语,我就舌头烂了,身上长疮,千刀万剐,不得好死,行了吧?” 林青晚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自然不知道,林锐朝她背影歪嘴一笑,口里小声念念有词道:“呵,说的都是大实话。 传出去也是实话实说,哪儿来什么风言风语?蠢货!” ------题外话------ 养文的小可爱快看哦,13号上架要倒v了,么么哒~万更在前方,稳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帮忙 林锐说完这话,打了个哈欠,也不讲究,四下拾了一些干草,铺在榕树根儿底下,眼睛上盖了片大叶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他从南江城出来被山贼抢光了银子,一路又走路又搭牛车的颠簸回来,几天几夜没睡个安稳觉。 如今好容易到了京城,有人帮了,又是后山禁地,根本没人来的地儿,睡得便更深沉了,如雷鼾声震得榕树的绿叶都颤了几分。 薛慕棠搂着顾宝笙看了下四下环境,几个纵身飞跃,飞下树,拨开冬青一看,竟是稳稳落在了依云馆门口假山处。 两人直接抄近道,到了薛慕棠准备比试的厢房。 屋里的宫女都是一并遣开的,只有放好的衣裳和各色繁琐首饰。 “棠姐姐,你已经为我耽搁了许多,如今也该是我为你梳妆打扮,好帮你快些上场的时候了。” “好笙笙,你若要补偿我这一局比试,你能否帮我应下?” “嗯?” 薛慕棠拉开椅子,把顾宝笙按下去,郑重道:“我方才收到消息。萧德妃有意让我做五皇子侧妃。 虽然不知道皇上态度如何,但只要我上场,无论跳的舞,弹的琴究竟如何,只要萧德妃一阵夸我,又当众求皇上下旨定下亲事。 那我和我爹爹便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至于大凶的签,我跟班儿也找到了法子帮你应对。 当然,笙笙你如果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勉强你。 最多赛场上要五皇子跟我打一架,揍他个鼻青脸肿,揍到他不敢娶我为止。” 顾宝笙明白,这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因为薛慕棠没有大凶的签,又身体康健,装病或是故意伤身,都无济于事,这样做,更可能会被直接赐婚。 更明白,萧德妃只要提了这个要求,景仁帝便一定会答应。 秦池没了正妃,听说发往通州的救济粮也被人掉包成发霉的米,简直连连不顺。 这便衬得韬光养晦的秦沐之在朝堂中越发有威信起来。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将深受器重的薛御史嫡女许给五皇子,比什么金银财宝都更能证明,五皇子秦池,依旧是受宠的,依旧是有和太子秦沐之抗衡的资本的。 作为臣子的薛御史和臣女的薛慕棠不能反抗这所谓的浩荡皇恩,但顾宝笙不一样,她是钦天监算好的克夫命,专克秦池的。 而其他适龄的皇子,也并不敢以身试险。 至于秦沐之,顾宝笙便更不担心了,那个最擅长明哲保身的男人,不会傻到在这节骨眼上娶她做侧妃。 更重要的是,薛慕棠是她两辈子都难得的知己,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下来,“好,我一定不负姐姐所托。” 薛慕棠眼眶微酸发红,“对不起,其实我不该拖你下水,可是” “可是除此之外,并没有能保全薛家的做法了。”顾宝笙徐徐道:“陛下连授业恩师杨太傅一家都能发配到边疆开垦荒地,让他家在路上惨死,何况你们薛家?” 景仁帝是面慈心狠的笑面虎,多疑小气又记仇,一旦记下仇来,株连九族的事绝不会少做。 她知道的,薛慕棠自己不怕,可她怕薛府上下几十口人,还有顺天府的几百名兄弟枉死。 顾宝笙拿丝帕替薛慕棠擦了擦眼角,“棠姐姐,现下打起精神应敌要紧。你先说说,你那跟班儿说的,破大凶是什么意思?” 薛慕棠敛了神色道:“宝笙,你知道么,有人收买了了音大师,让他在签筒里头做了手脚。” “所以每个人的吉凶都是定好的?” “不错。” “你跟班儿怎么发现的?” 薛慕棠迟疑一瞬,解释道:“我跟班儿是苟博,那日我请他吃了饭,他便一直赖着不肯走,说要报恩。所以所以我让他去顺天府喂马了。 后来遛马的时候遛到了大觉寺,那家伙饿得不行,我就带着他上大觉寺吃斋饭。 结果无意间听到小厨房有个小沙弥抱怨了音早出晚归的,身上还有脂粉味儿。 苟博鼻子灵,嗅着那味儿就到了那日抽签的金佛堂,结果,结果发现蒲团底下都是中空,里头好多珠宝。 珠宝上都贴了纸,谁谁家中吉,奉银多少多少,谁谁家小吉,奉银又是多少多少。” “送的人多么?” “约莫十人左右,了音怕做得太明显,把有的没送的姑娘,装了小吉的签。 我已经抓了他,也让他签字画押了,就不知道,到底谁给他那么大胆子,敢在花朝节上面动这个心眼儿。” 顾宝笙笑了笑,“这个么,我知道,你一会子看着就好。” 西厢房里的高迎秋,刚刚画好浓艳的妆容,美人面若桃花,艳光四射。 青梅赞道:“姑娘这脸没用多少胭脂便如此好看,可见是天赐的美貌!” 高迎秋抿唇一笑,细观姿容风华无二,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心间,实在舒坦至极。 她暗想,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脸蛋儿都格外娇俏红艳一些,的确省了不少胭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比试 天高地阔,云简水幽,清音云瑟过翠微山,传青枫浦,连声号角划然轩昂飞扬。 东西厢房准备比试的男子和女子c还有偏殿准备比试的孩童们听到号角声响起,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入场,分站在台下。 男子们挺拔勇猛,暗红色劲装灼红了眼眸,全然掩不住他们跃跃欲试,稳操胜券的决心。 女子们亭亭玉立,石榴红广袖流仙裙裙摆随风轻扬,摆上金蝶飞花转影,裙上银波荡漾生香。 男子一路,女子一路,稚子孩童则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拿着一卷文章站在男子他们中间一排,正对台上,个个神色紧张。 顾琤挺直脊背,阴鸷的眸光扫过右面顾老太太身边儿的空位时,嘴角挂了一抹邪笑。 顾珅笑眯眯的和他对了一眼,就见顾琤无声的张嘴说了两个字——不怕。 他们准备了一月,等的就是今日扬名立万,让姨娘和云遥c宝筝,能脱离苦海。 至于那个女人,她该早些下地狱! 他顾琤亲自请旨,哪怕顾宝笙去不了西戎,他也要她嫁给比中山王还猪狗不如的禽兽,才对得起姨娘和云遥! 倒是对面的高迎秋,不知是因为脸上蒙了面纱,还是因为太紧张了,额上竟冒了热汗,脸蛋愈发觉得有些火热。 她不好伸手摸,只好余光瞥着空位,努力让自己心里静下来。 面纱再戴上一会儿,热上一会儿,等一会子她表演完毕,就能摘下来,让众人惊叹她的美貌与才华。 想到众人看到自己容貌的惊艳,高迎秋的眸光便不由落在左边看台的楚洵身上,如松如竹,身长如玉。 他,一定也会感到惊艳的! 凛一皱了皱眉,低声跟楚洵说了两句。 高迎秋见楚洵听了那护卫的话,微微颔首,似乎是同意了什么,脸上愈发羞赧火热了。 台上百鼓齐鸣,如听万壑松,啪的一声,鼓鸣声齐收。 钦天监修莫一拂官袍,跪在台前青铜大鼎的高香下,磕了三头,直起上身道:“今元德二十三年,南齐明君忠臣,上下一心,励精图治。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求天佑我南齐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远罪疾!” 小竹子拂尘一甩,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各位娘娘们驾到!请礼!” 众人呼啦啦的齐齐拜礼道:“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们千岁千千岁!” 高台上搭着红黄相间,绣金龙的凉棚,景仁帝坐在高台高椅正中央,开怀大笑,朗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由小太监亲自领路,将男子们c孩童们和女子们分到一左一右的凉棚下,再拿了签筒给他们抽出场顺序。 景仁帝眼光扫过西戎使臣那一队时,竟发现已快到比试了,西戎的九皇子和十公主竟都不在。 胡多问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品美酒佳肴,好似也全然不把这事当一回事,并没有去找九皇子和十公主的心思。 萧德妃见一众皇子领着自己的皇子妃由远及近而来,看到余若水时,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 见景仁帝颇为不耐,她主动道:“陛下,九殿下和十公主许是不知在哪里游山玩水,忘了咱们南齐祈福的时辰。 不如派些侍卫去依云馆和其他地方找找,让他们尽快回来看咱们南齐的精彩比试才是啊!” 萧德妃主动圆了话,又暗指西戎九皇子和十公主只会吃喝玩乐,不堪大用,正对了景仁帝的心思。 景仁帝当下便抚掌一笑,“好,御林军,去依云馆和翠微馆都找找,务必要让九皇子和十公主尽快前来!” 依云馆?林青晚身子陡然晃了一晃,手里捏着一号签吧嗒掉在地上。 钱氏远远在右面席上看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愤愤的喝了口茶,十分不悦的跟身边儿沏茶的成嬷嬷道:“我看我嘴里说过的话就没错。 你瞧她那样子,右手断了,待会儿只能吹洞箫便罢了。 摇摇晃晃跟人也要断成两半截儿似的,不是丢我们苟府的人是什么?” 要不是她家老爷跟林阁老关系好,林阁老家风甚佳,风评也好,她能容得下这个害嫣儿的女人才怪! 成嬷嬷是从小看着苟嫣儿长大的,那日见苟嫣儿浑身鲜血淋漓,又断手断脚的回来,险些被吓得背过气去。 这会儿自然也是极其不喜欢林青晚的。 “夫人不必这么操心,回头咱们找个机会,坐实了她跟她表哥的事儿,这亲事保准儿的,老爷得换咯!” 钱氏斜眼道:“但愿咱们心想事成吧。” 钱氏随口就这么一说,万万没想到,林青晚还没有上场比试,她们心里想的事就明明白白摆在了众人面前。 ------题外话------ 明天上架,开v时间和上架奖励活动,评论区会通知,也会发公告。 希望宝宝们都能参加!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首订 白鹭红叶,一更 微阳初至,水清鸟鸣,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行白鹭从翠微山氤氲晨雾中破璀璨日光而出,沿青山红叶而行。 但景仁帝却提不起一丝兴致来欣赏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春日丽景,只觉阳光燥热得让人心情烦闷。 “江白涛,你说九皇子新得佳人,不便前来?还捉到个偷吃贡品的西戎小兵?” 御林军副统领江白涛余光瞧萧德妃护甲轻划了一下椅子,咽了口唾沫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九皇子正在兴头上,奴才等人实在不敢打扰。 至于那西戎小兵,趁守卫小解时,不仅偷喝光了一坛子陈年佳酿,还把祭天的烤鸡拽了只腿下来吃,实在可恶至极。” 景仁帝一听,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不禁怒极反笑道:“好,很好,朕总算见识到你们西戎人是如何做客的了。 来人,把那西戎小兵带上来。 朕要亲自问问,他破坏我南齐贡品,到底意图何为!” 区区一个西戎皇子便敢如此蔑视他南齐祈福吉时,还在祭天吉日里玩弄女人,简直是不把南齐放在眼里。 如今得知一个西戎小兵都敢偷吃贡品,景仁帝愈发大动肝火,怒不可遏。 那人既然偷吃了南齐祭天的鸡,那他便“杀鸡儆猴”来祭天! 倒是林青晚听到抓到的人是西戎小兵,心里大松一口气,暗道林锐躲在后山还算聪明。 心情一松,她便不由自主的摸着洞箫的孔洞练习谱子指法,毕竟她待会儿第一个上场,难免紧张。 景仁帝勃然大怒,使臣席上的胡多问却像是喝多了,根本没听懂景仁帝控诉西戎的不满,因而并未起身道歉。 反倒是脸色微醺,眼神迷离的在那一众贵女中游移,浑然像个醉酒荡子。 景仁帝看了眼,冷笑道:“胡大人不愧是西戎忠臣,果然有你家大王的风范啊!”都是酒色之徒耳。 胡多问微眯着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应该的,应该的。” 景仁帝冷哼一声,摩挲着扳指,盘算着待会儿让那西戎小兵何处自刎放血最合适。 可江白涛刚把那醉得东倒西歪的西戎小兵带上来,南齐的文武百官和官家小姐们,泰半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握着洞箫的林青晚看到那熟悉猥琐的面容,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冰湖里,凉透了心。 啪的一声,玉质的洞箫碎在地上,敲响了惊呆的众人。 喝醉的胡多问好像被这一声惊醒了许多,酒醒了大半。 他一手撑着脑袋,长腿伸出小几外,邪魅的笑道:“去年见林公子时,林公子还在跟顾大公子并肩作战。 怎么今年,就穿上了我西戎的战袍了? 是不是通州的大水冲到了南江城,害林公子你没饭吃了,想来我西戎飞黄腾达呀?” 当年林青晚和顾延琛订亲时,顾延琛对这个远房大舅子极为照顾。 带他出入朝堂,军营,宴会,见过不下成百上千人,其中泰半的人都是今日来了花朝节宴会的,也都认得他。 这些人虽卖顾延琛的面子,奈何林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好色更贪杯,一喝酒便要误事,因此并未重用他。 林锐不能平步青云,心里郁郁不得志,喝起酒来便愈发耍泼耍浑,平生最恨有人说他不中用。 因而一听胡多问的话,脸红脖子粗的咂嘴道:“死王八! 你娘们儿给你戴了绿帽,你瞎眼看不见,就搁你爷爷身上胡说了是吧? 不知道我是林青晚的表哥啊!你爷爷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我告诉你,不出三天,啊!那南江城的功劳薄子上,你爷爷我就是头一等功。 别说吃饭,就是喝酒,玩儿女人,玩儿官家小姐,玩儿我那表妹,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南江城发了瘟疫,有逃兵跑出来的事,早已有内部消息在京中上等官家流传。 大觉寺林青晚写的送别诗词,更让林锐去守南江城的事传开了。 明明该守城的人,却跑到花朝节上的宴会上来偷酒喝,不是逃兵是什么? 且那逃兵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会在南江城记第一等功,还能玩弄林青晚,这不是林阁老徇私枉法,林锐和林青晚有私情又是什么? 众人怀疑的看向林阁老,却见他泰山岿然不动的坐在席面上,拱手朗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无须多言。” 面纱下的林青晚冷汗满面,她知道这是外公要舍弃林锐的意思。 可是林锐手里有她的把柄,她便不得不出言威胁他几句,好让他闭嘴。 “臣女清白,也无须多言。”林青晚指着林锐,控诉道:“我林家待你不薄,如今你如此污蔑我们林府的清白,实在过分。 念在往日我们亲戚的情分,我劝你早些说出事实的真相。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我们林家的?” 她站的方位挨着萧德妃,如果林锐此时清醒,一定明白,林青晚是在告诉他只有林家才是他唯一的靠山。 即便今日他下了大狱,林家依然能救他出水深火热,现在指控萧德妃收买他是最合适的。 可偏偏他醉了,根本看不清上头坐着的美人是谁。 加上旁边儿还有个跟只妖精似的,惯会蛊惑人心的胡多问,这事情便朝林青晚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去了。 胡多问徐徐诱道:“林姑娘说你污蔑她的清白,还有林家的清白,怎么办呢?” 胡多问好像很苦恼的样子,“他们都不信你,都说你没用,还胡说八道呢。” 林锐方才灌了一缸子的陈年好酒,后劲儿十足,这会儿彻底没了理智,乍一听了胡多问的话。 他挣了挣反剪的双手,朝林青晚色眯眯的嘿嘿笑了笑,又得意跟胡多问炫耀道:“她不敢说我没用的。 她求我开苞儿的时候,说我有用还来不及呢! 林家也不敢说我没用的,要不是我能干,给她开苞儿,她能骗到顾家的亲事?她能一只破鞋许到苟家? 嘁,那都是我师父给她做的守宫砂够真儿!” 右面儿席上的钱氏一听,登时气得头昏眼花,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成嬷嬷赶紧的给她掐了掐人中。 “嬷嬷你听听,你听听,”钱氏气得手直哆嗦:“我们苟家清清白白的,竟被骗成捡破鞋的了!” 她想坐实林青晚和林锐的事,也不过是单独想让苟显和林阁老知道,好退了婚事。 这跟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儿子成了戴绿帽的乌龟王八,完全是两码事! 她苟家的面子哟!都被这个女人丢尽了! 林青晚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恐慌,“表哥你喝醉了,不要再说胡话了,否则陛下和外公都饶不了你的!” 理智清醒,还做到守口如瓶的人尚且稀少,何况林锐一个醉鬼? 于是趁着酒劲儿,他说话便愈发没有章法,“我没醉,压根儿没醉! 你不信让我身边儿这位大哥往我身上瞧瞧,这里头还有你头一次跟我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小肚兜儿呢!嘿嘿!” 上首的景仁帝闭了闭眼,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本来是想抓住西戎的把柄,杀鸡儆猴的,可现在反倒是牵连到林阁老和苟显身上,南齐自家后院起火了。 家丑不可外扬,只能遮掩,他怎么可能会让江白涛搜什么肚兜出来。 花朝节上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圆谎圆过去,于是他疾言厉色道:“醉酒之人,满嘴荒唐言!带下去!”胡多问把玩着酒杯,琥珀色的深邃眼眸流连过林锐衣襟里的香妃色小角。 手微微一抬,林锐脚一歪,倒在地上,香妃色肚兜登时便并着一个荷包扇坠儿掉了出来。 春日带了水汽的凉风从翠微山吹过来,山风颇大,当下便将那香妃色肚兜吹的高高飘在空中。 肚兜什么颜色,什么花样,顿时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胡多问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热闹。 便见那肚兜被风越吹越高,啪的一下,盖在了景仁帝脸上,又从那张怒气勃勃的脸上缓缓滑落下来。 似乎是在向所有人证明,它是不容忽视的存在,是景仁帝方才满口荒唐言。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胡多问补了一句,“那肚兜的料子还是前年臣进贡给陛下,陛下又赏赐给顾家,顾大公子亲自赠给林姑娘的啊。” “唉,”他叹了口气,“果然是物是人非了。” 肚兜的料子还是那个肚兜的料子,可是林青晚却早跟林锐有染了。 若非有肌肤之亲,林锐哪里来的林青晚的肚兜? 景仁帝的脸彻底黑如锅底,花朝节台上为天神表演的,都必须是童男童女。 非处子之身的女子上台,那是明令禁止,要遭天谴的。 林青晚自以为守宫砂可以假乱真,才敢上台。 却不曾料到她委身林锐的事会这样抖出来。 林阁老率先出列跪下,“老臣教导无方,求陛下重惩!” 林阁老是三朝元老,深知以退为进的道理。 一句重惩,自然不可能惩罚年事已高的林阁老,只能是惩罚林青晚了。 南齐律例着重写了,非处子身的女子上台表演祭天,是要封阴的。 所谓“封阴”,便是将金丝线泡在滚热的生猪血里,用银针金线缝合了女子的下丨体,让她再也不能嫁人。 终其一生都活在自己婚前失贞还胆敢冒充处子上台表演,冒犯天神的悔恨中。 林青晚怕得浑身发抖,不停自语道:“我不能行刑的,不能行刑的!” 她还要做户部尚书家的当家主母,生儿子稳固地位呢,怎么能受这样的刑法? 林阁老快刀斩乱麻道:“请陛下即可下旨行刑,以免天神生怒!” 景仁帝对林阁老的识趣还算满意,当下便下了命令,“拖下去,行刑!”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拧住了林青晚的胳膊,堵了嘴便拖了下去,让她想开口求救都不能。 她祈求的看向她外公,林阁老却只给了她一个大义灭亲,正气凛然的背影。 她眼眶里的泪再也憋不住,顿时夺眶而出。 处置了一个人,小竹子又用湿润热乎,香喷喷的软巾子给景仁帝擦拭了脸面。 景仁帝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只是扫过林阁老和苟显那一方时,眼底的沉色又暗了一暗。 底下的孟云遥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额上冒了一层冷汗,还好,还好她有这个孩子。 怕林青晚的不贞之身会触怒天神,钦天监修莫提议,不能再等九皇子和十公主入场,需即刻让其余的童男童女上台表演谢罪,以保南齐今年的风调雨顺。 景仁帝道了个“准”,抽到二号签的高迎秋便脸蛋儿红通通的上了台。 “臣女高迎秋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们请安!” 她声音一向娇俏鲜嫩,冷时让人想征服,柔时让人心痒难耐,加之身段儿婀娜,在场不少血气方刚的男子被引得浑身发烫。 她戴着面纱,露出一双似喜非喜的翦水秋瞳,含羞又带俏,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一双眼睛就能勾人魂魄的,实在招人稀罕得不得了。 因而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似的恨不能她立刻表演完了,摘下面纱露出完整的美貌来。 景仁帝一向对美人仁慈,当下便笑问道:“你就是顾明远家那个替宝笙来比试的姑娘? 要是宝笙没有抽中大凶,你今年不来,岂不是可惜了?” 顾明远之前跟他提过,高迎秋在通州素有美名,一个容貌身段乃至学识教养都极好的女子,险些被埋没在通州,也埋没在京城。 景仁帝深觉,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高迎秋哪里不知道景仁帝是在考她皮囊之下的心性如何。 她柔弱道:“陛下有问,臣女自当言无不尽,只是求陛下宽恕臣女接下来说的话无罪!” 景仁帝笑了,“好,朕恕你无罪便是!” 高迎秋方才柔弱的声音登时变得大方仁善起来:“回禀陛下,笙妹妹虽自幼体弱多病,但她从小庵堂里长大,心地善良。 更是与臣女一见如故,是难得的知己。 其实,去大觉寺抽签前,笙妹妹因春寒料峭,早已身体不适,不能参赛。 她便与臣女说,无论她结果如何,都希望臣女能抽一支签。 能光明正大的帮她赢一回。因而臣女此次来,也正是为了能圆笙妹妹的心意!” 高迎秋余光瞥到的,顾老太太旁边儿还是空出来的位置。 顾宝笙不在,自然是她高迎秋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就算顾宝笙回来了,景仁帝和顾家人还有底下那些喜欢她的男人们,难不成还会护着她一个没用的恶毒女子? 一番为人着想之言,的确让众人登时对高迎秋改观,对顾宝笙越发鄙夷。 不为景仁帝的口头承诺,也不为自己能名扬京城,只是因知己“有难”,想帮自己的好姐妹赢一次。 这样心地醇厚善良,美貌万一挑一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喜爱? 众人又不由想起,高迎秋抽中大吉,顾宝笙抽中大凶,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 怎么看,都像是顾宝笙妒忌京中其他女子的才华,又自己出不了头。 便刻意在抽签一事上做了手脚,教唆高迎秋当出头鸟一般,可恶又恶毒。 一个是善良的天仙,一个是恶毒的克夫女,想都不用想,在座的皇子或是王公大臣家的世子会选择谁。 高迎秋见目的已达到,弯腰的弧度愈发柔美如刚抽条的嫩柳,她微微侧头瞥了眼楚洵,又飞快收回目光。 但眼尖的景仁帝还是看到了。 他捋着胡须,沉思一瞬,便又朗声大笑起来,“你起身好好表演吧!” 模样心性不错,才智也不错,就不知这个臭小子 景仁帝斜眼看过去,呵,果然是不解风情,只知品酒的木头桩子。 高迎秋脚上带了银铃铛,叮铃铃在山风里响得清脆又空灵,像漫漫青绿山野里的朵朵垂丝海棠铺成万丈红软让山中仙子披在身上,踩在脚下,一步步缓缓而来。 长腿微抬,一阵叮铃铃散在风里,鲜红的长袖放在面纱露出的一截雪白的下颌,丝竹管弦声一响,抬脚,送袖,弯腰,转圈儿,翻花腕儿,金蝶银波,铃声鼓声交叠不断。 像柔媚春光里最耀眼夺目,五彩斑斓的蝴蝶融在一片海棠中飞舞,飘飞的长袖便是她的触角,将台上圆圆如王莲叶子的大鼓片片亲吻。 她身姿轻盈,皓腕如霜雪,额上香汗点点,面纱下檀口微张,一抹纤腰柔得不可思议,看得一众男子眼睛都直了。 对上楚洵面前的那面大鼓时,突然撕拉一声,高迎秋的水袖断开一截,她惊恐的看着楚洵,捂住了自己的手腕儿。 众人只看到高迎秋表演得正在精彩处,以水袖抚鼓作乐,附和清越的丝竹管弦声,陡然见她正对楚洵那面大鼓时,袖子裂开了,脸上登时是各种神色变幻不停。 “不会是楚大人看上高姑娘,特意用内力震破了袖子吧?” “不可能吧?” “那好好儿的,怎么就飞出去的袖子碎了?” 南齐的女子穿衣十分保守,皓腕儿多露一截被人瞧见了都是清白不保,要嫁人的。 高迎秋飞出去的袖子,恰好又是落在楚洵那方小几上的,怎么看,都是楚洵对她有意,想抱得美人归,才亲自出手的。 高迎秋一双美眸盈满了委屈的泪,低头跪下请罪道:“臣女舞艺不精,请陛下治罪!” 低下头的那一刻,高迎秋心里窃喜不已。 暗道还好娘发现这件衣裳有问题,若非如此,她肯定会出大乱子。 能在衣料上动手脚的,一定是顾宝笙得罪的宫里贵人。 为了掩盖这衣裳的破绽,那贵人一定会帮忙遮掩此事,好阻止皇上彻查。 而她呢,只要顺水推舟,在楚洵面前露一露手腕子,让楚洵动心,让皇上怜悯,让在场所有人都帮她劝说楚洵与她成亲就是。 她的玲珑舞媚色生香,就不信楚洵没有一丁点儿动心的苗头! 景仁帝见她可怜巴巴的一直落泪,楚洵却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坐在那儿。 心里有一点儿急,反正他瞧着这姑娘温婉可意,就很不错。 可是牛不吃水又不能强按头,楚洵的性子比牛还倔,要是他今日下旨赐婚,楚洵心里倔脾气上来了,这满意的亲事也会变成丧事。 “楚洵?”景仁帝微抬下颌,那意思便是让楚洵出来帮忙解释圆场。 楚洵抿了一口酒,淡淡说了一句,“与臣何干?” 普天之下,也只有楚洵敢对景仁帝说话如此不客气。 但偏偏,景仁帝还就吃这一套,他佯怒道:“这袖子好好儿地方不飞,往你那儿去,不是天定的姻缘是什么? 怎么?你是要违背天意?” 景仁帝下首的秦沐之双拳紧握起来,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高迎秋身份不高,肯定只能做个妾的,可楚洵的一个妾都如此美貌多才,比余若水还不遑多让。 可他呢,当初求娶顾眠笙不成,一说余若水,景仁帝便应了。 他在这位父皇心里,永远只配拿差的东西,用差的东西,连正妃都不能娶最好的。 余若水低头见他松开拳头,心里也是恼得不行。 她不知道秦沐之是因景仁帝对楚洵的和善态度而生气,只是恼怒秦沐之会看上高迎秋。 好不容易弄死顾眠笙,又送走了顾宝笙,结果顾家人里还有个高迎秋要跟她抢男人。 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这些顾家的贱女人要一个个不要脸的扑上来给她家沐之做妾? 高迎秋这样的祸水红颜,还是早些嫁人,不要祸害她家沐之的好。 而且,那件儿衣裳 余若水眯了眯美眸,见景仁帝和楚洵僵持在那儿,正好是需要有人打圆场的时候。 她虽听闻楚洵六亲不认,但好歹她是储君正妃,是南齐未来的皇后,她出来说话,楚洵怎么样都该给些面子的。 因此秦沐之还在出神之际,太子妃余若水便笑盈盈的出来打圆场了,“父皇,其实,儿臣倒觉得,这是一桩天赐的良缘呢!” 底下登时安静得只听见旗子在风中飘扬展开的声音。 余若水见楚洵没说话,似是默认,嘴里的吉祥话便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方才高姑娘表演之前,儿臣见那白鹭绕着翠微山腰的红叶在飞,心里就在想,今日不知是哪位公子或世子会有良缘。” 景仁帝有心气楚洵,当下便笑问道:“哦,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民间都说,白鹭之‘鹭’与道路之‘路’谐音,而红叶呢,通州那边的调子读出来便是‘红运’。 白鹭与红叶一起出现,便是‘一路红运’的好兆头啊。” 余若水笑脸盈盈的说道:“方才儿臣不懂,如今见高姑娘着红衣,又是通州人,楚世子呢,又是一身白衣,袖子上绣了白鹭上青天却是知道了。 这两人若是合在一起,不正是天作之合,‘一路红运’吗?” 余若水拿帕子掩着唇角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却见只是她一个人在笑,底下的人都盯着楚洵那一方,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楚世子?”余若水笑道:“你觉得本宫说得不对吗?” “太子妃娘娘,你说的的确不对。”楚洵的声音清冷的像深山才融化的溪水,冰冷得刺骨。 “白衣绣白鹭是锦衣卫今日新出的常服,北镇抚司,南镇抚司的官员都有,今日也都来了,难不成他们都是白鹭? 今日比试表演的姑娘都是穿红衣的,难不成她们都是红叶? 如此天作之合,锦衣卫不能也不敢接受。 在座的各位同僚,想必也不愿掌上明珠被人莫名其妙的乱配姻缘吧?” “哈哈哈!”景仁帝一带头,底下的众人便都齐齐笑起来。 “楚世子说得有道理!又不是拉郎配,哪儿能这么随便呐!” “就是,要这么着,那白鹭比红叶不是多很多?其他的人没了这天作之合的姻缘,难不成还得当光棍儿,做和尚去么?” 余若水的笑僵在脸上,她素来知道顾眠笙是个嘴巴厉害的,却从来不知道男子还能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秦沐之心里却窝火极了,在场的贵女都是极为注重名声的勋贵之家出来的。 余若水如此一说,便等于是得罪了大半的官员,偏偏她又不知死活的继续强辩,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 “本宫也没旁的意思。”余若水僵笑道:“只是见高姑娘可怜,觉得楚世子武功高强,又瞧见了她的断袖,应当是她的良人。” 众人方才只是在底下小声猜测,是楚洵用内力震碎了高迎秋的袖子,但余若水便直接说了出来,脸上隐隐还有挑衅之意。 景仁帝都没有斥责她,难不成一个过继给广平王的世子还敢对付她堂堂的太子妃? 楚洵淡淡瞥了她一眼,“与我同坐一排,相邻的王孙公子无数,就连太子殿下也离得不远。 太子妃娘娘觉得我武功高强该为她负责,难道是说太子殿下的武功十分不济吗?” 余若水心一慌,“堂堂男子汉,敢作就要敢当,分明是你震碎了高姑娘的袖子,怎的不认便算了,还要污蔑于我?” “娘娘,”楚洵瞥了眼小几上断掉的袖子,淡道:“我也想问问,交由你负责的花朝节衣裳,怎的如此不堪,还是说只有高姑娘这一件是如此?” 余若水刚要强辩,忽然见天上一群乌鸦穿过翠微山直往行宫后山飞去。 楚洵冷笑道:“娘娘,白鹭红叶之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题外话------ 八点有二更,ua!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大凶的真相 二更 余若水看到那群乌鸦在空中乱舞,甚至天色都阴黄了下来,根本没有一点儿白鹭的影子。 哪里还能说出什么白鹭红叶,一路红运的话? 但自去年滚州大旱,她一曲百蝶舞引来雨水,一举成名,成了福星后,还从来没有人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 从前她跟在顾眠笙身边儿奴颜婢膝的日子过得还少么? 如今又是南齐福星,又是储君正妃的,难道还要她低声下气的道歉不成? 再说她代表的也是秦沐之的脸面,就这么灰溜溜坐回去,整个东宫和将军府都会面上无光,朝堂上的臣子也会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所以,她必须扳回这一局。 “楚世子,尚衣局的海棠红广袖留仙裙是按照祖制,由精挑细选,有经验的绣娘嬷嬷做的。” 余若水扬了扬唇,“本宫从来公正不阿,一视同仁,绣娘嬷嬷也是个个勤勤恳恳。 至于高姑娘的衣裳为何有差池,本宫实在不知。 且本宫与这位高姑娘素未谋面。哪儿来在她裙子上动手脚的心思? 本宫不过是听说,高姑娘在大觉寺抽到了大吉的签数,见她与你有缘,想做一回月老,牵条线罢了。 你若是不领情,本宫不牵这条线便罢了,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反正高迎秋那套衣裳是顾宝笙转手拿给她的,就算锦衣卫神通广大,也未必理得清楚后宅妇人的手段,查也只会查到顾宝笙身上。 见楚洵不说话,余若水愈发得意了。 说什么,楚洵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以她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到底是区区臣子,不敢招惹储君正妃的! “既然楚大人没证据,那这件事便这么算了吧。”余若水笑脸盈盈道:“本宫不会与楚世子计较的。” 底下的妇人不知道楚洵手段,反应不大,官员们的脸色却都是铁青铁青的,像是看到骇人听闻的魔仙降临凡世间,要风沙漫天,水漫云海,毁天灭地。 高迎秋见景仁帝沉着脸,官员们也神色不佳,都是由着自己捂着袖子跪在台子上,心里不由恼怒至极。 暗道,这太子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品行举止坏了个一干二净没什么,何必扯到不愿牵线她高迎秋的月老姻缘上面?如今楚洵一字不提,她只好自救了。 “陛下,太子妃娘娘,楚世子殿下,”高迎秋委屈的嘤嘤小声道:“臣女不过一介白身,一朝有幸抽中大吉的签数,有幸来翠微山。 有幸上台为南齐祭天祈福,便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根本不敢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美满良缘。 楚世子殿下是天潢贵胄,迎秋自知身份低微,也从未肖想,还请世子殿下莫要与太子妃娘娘因臣女伤了和气。” 众人乍一听这话,高迎秋似乎是个极为宽宏大量,难能可贵的淑质英才。 可细想之下,这话里的意思,却是楚洵已经看上了她,还为了她与太子妃争持,只是她自己心地善良,愿意放下这门亲事,但求个以和为贵。 余若水对她的识相很满意,只要没人再追究衣裳的事儿,又没人跟她争秦沐之,这花朝节,她过得也就心满意足了。 “高姑娘果然是纯真善良之人,”余若水笑着夸道:“其实楚世子素来心性豁达,也不会跟我们这些小女子计较。 只是本宫可惜了你抽中的那支上上签的——签王批语。” 景仁帝一听高迎秋抽中的上上签还是一支签王,神色也郑重起来。 “你抽的是签王?” 南齐人信鬼神,对卜卦一事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如景仁帝一般爱重皇位的人,便更加笃信无疑了。 花朝节前去大觉寺抽签的女子,默认抽得都是姻缘签,景仁帝听说高迎秋抽中了签王,看了眼楚洵,看高迎秋的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高迎秋点头称是,景仁帝便问道:“签文是什么,你可曾记得?” 若是这丫头真有福气,和楚洵倒也的确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高迎秋像是被这话问得脸蛋红透了,露出的饱满额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比方才上场刚上了胭脂时更加红艳。 她红着脸把签文背出来,“‘佳偶耶?神仙美眷耶?夫复何求?’” 神仙美眷,佳偶天成,百年好合,无须再觅良缘? 这等上上签,表明了高迎秋的良人就是在场的贵公子的,可她只和楚洵一人有接触,这不是天赐姻缘是什么? 余若水有些得意看了眼楚洵,似乎是在说,你瞧,这不还是本宫赢了? 楚洵淡淡瞥了眼高迎秋和余若水,不带一丝停留。 “陛下,如此签王,大觉寺已经十余年没有人抽中了,陛下不觉得,此女运气太过好了吗?” “十多年前有人抽中可以,如今就不可以了么?”余若水笑道:“楚世子莫非要高姑娘签王都不能抽中? 身为抽签的人,怎么能改了天意?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天意难改,但是偏偏有的人,还是要逆天而行,改了所有人的签数。” “呵”余若水气息滞了一瞬,“楚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大觉寺的事情,明明只有她知道的,绝不可能泄露。 楚洵冷冷瞥了她一眼,“太子妃娘娘你与了音大师理应联合,私自放出抽签买运的消息。 这等事,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明白意思?” “楚大人,没证据的事,你方才已经说过一次了,难不成还想冤枉本宫第二次?” 了音做得如此隐蔽,楚洵怎么会发现? 楚洵招来小竹子端了一个托盘上去,徐徐冷漠道:“这上面一共有两支签,一支是顾三姑娘抽中的大凶,一支是高姑娘抽中的签王。 陛下可以仔细看看,刮开两支签上另一面的白色粉末,底下的签文,根本是另外一种。” 景仁帝朝小竹子使了个眼色,小竹子便用指抠起来。 “呀,陛下,这果然是两种签文!” 景仁帝拿在手中一看,顾宝笙那支大凶的签文,一面写的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这言外之意便是相思无果了。 另一面写的,却是一首签诗,“自剪芭蕉写佛经,金莲无复印中庭。清风明月长相忆。 玉管朱弦可要听,多病不胜衣更薄,宿妆犹在酒初醒。卫星年违别成何事,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支签却是中平,且有劝告将养身体,才能遇到良人之意,全然更合顾宝笙的情景。 高迎秋的那签王的签文他知道了,因此转而看的是另一面。 很不巧,那一面写的正是顾宝笙大凶的签文——“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景仁帝瞧了眼漠不关心的楚洵,又瞧了眼红脸害羞的高迎秋,脸彻底底黑下来,啪嗒一声,将签扔在地上碎成两半。 ------题外话------ 之后更新时间,一更中午十二点半,二更晚上八点半,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高迎秋的下场 一更 景仁帝怒气沉沉的坐在上首,吓得底下的大臣半晌连声大气也不敢喘。 花朝节前杜皇后犯了头疾,而昭贵妃一向也不喜欢打理此事,因此打理舞衣和让内务府呈上签文一事,都交给了余若水。 没曾想,这个儿媳妇竟敢偷天换日,把女子所有的签文改的一塌糊涂,还让抽中大凶的女子上了祭天台表演。 说是欺君大罪,欺瞒天下之罪也不为过! 余若水对上景仁帝杀气凛凛的眼神,慌了神,忙跪下来道:“父皇息怒,儿臣虽领了这差事,但抽签全是交给了音大师的。 儿臣近来忙着打理花朝节舞衣的事,未曾出过东宫府半步,何来与了音大师里应外合一说?” “再者,”余若水看向楚洵,“楚世子既然一早知道此事,为何要等高姑娘上了台,得罪了天神才说? 莫不是,楚世子不喜本宫扰了你的亲事,才想嫁祸于本宫?”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两人起争执的时候说,的确有嫁祸的嫌疑。 可楚洵是谁? 南齐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广平王这个战神的继子,庄亲王的亲儿子,更是元戎太后和景仁帝最喜欢的小辈。 身份尊贵,能力不凡,还受景仁帝重用,何必要用阴谋来嫁祸? 就算他用阳谋,揪出的毕竟是女子中的害群之马,景仁帝和文武百官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惜余若水不懂得官场上的这个道理,她只知道自己是储君正妃,南齐未来皇后,是楚洵得罪不起的人。 秦沐之坐在下首,心思千回百转一瞬,便忙拂袍跪道:“父皇,若水毕竟是头一次打理皇宫内务,里外人手上下成千上万人。 了音在大觉寺已经做了十多年的主持了,今年也是头一回犯事,实在蹊跷,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皇家的差事油水丰厚,不少人都在眼巴巴的盯着。 秦沐之的话,倒像是说,有人看不惯他们东宫得宠,故意嫁祸。 可惜这样的说辞一说,其余的皇子和妃子们就不乐意了。 余若水自己办事不利,反倒叫他们背黑锅,凭什么呀? 底下不知是谁嘟囔了句,“太子今年头一次当太子都没问题,怎么一到太子妃这儿就乱了呀?” 景仁帝的脸色便愈发晦暗下来,他自己没当过太子。 可他也知道,敛财的事,不光是官场上有,内宅妇人红白喜事,迎来送往的情面儿上敛财,也有。 “楚洵,你怎么说?”景仁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问道。 “了音敛的珠宝钱财,经众位官家小姐的嬷嬷证实,是了音让她们借买珠宝之名,送到珠玉楼的。” “太子妃娘娘,”楚洵幽幽道:“若是微臣没记错,这似乎是余家的产业? 这么大的一笔珠宝买卖,朱玉楼的进账竟一片空白,娘娘能否解释一番?” 秦沐之惊讶的望着余若水,看得她惊慌不已。 “殿下,您听妾身解释!”余若水慌得不知如何开口,她根本没想过楚洵会把那些珠宝的来源去向查的一清二楚。 她父亲余敬然虽已经封了将军,但出战甚少,到底不比从前镇国公府顾家南征北战,家底丰厚。 她这个太子妃,上要讨好宫里的一众长辈,下要打点下人打听消息,桩桩件件哪一件都是花钱的事儿。 这一次,也是因为花朝节后是太后生辰,她想好好讨好讨好太后才做了错事。 但有的错事,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有的错事,是悔不当初,也为时已晚。 底下的老臣们,一个个在那儿痛心疾首道:“难怪今日怪事连连,连乌鸦都出来了,原来是改了天意,得罪天神了!” 像是在印证这些老臣们的话,御林军副统领江白涛刚刚又收到了一个重大消息——长安街乱了!“怎么回事?” 江白涛流着一头冷汗道:“各家的姑娘们不知从哪里得了高姑娘来花朝节的消息,都说是当日高姑娘堵了楚世子殿下的轿子才有的缘分。 这会儿一窝蜂堵在长安街,扇坠、荷包扔的到处都是,一个个抢着来翠微山那边儿如烟河等着。 说说是要效仿高姑娘‘女追男隔层纱’,要邂逅才子,觅得如意郎君。” 景仁帝呆了一呆,随即大怒道:“荒唐!简直荒唐!” 每到花朝节,恨娶的男子,恨嫁的女子,大多是五品以下,身份不够来不了花朝节的,又想攀高枝儿的。 如今一个身份低微的高迎秋和楚洵竟有了纠缠,可不就像是一缕刺眼的光冲破厚厚的云层,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毕竟她们的身份比高迎秋还是高许多的。 如果说景仁帝之前还存着让高迎秋给楚洵做妾,当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这会儿是一点儿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子,非有冤情,非有苦情,竟胆敢堵朝廷命官的轿子,你好大的胆子!” “顾卿,”景仁帝怒道:“这便是你口中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通州才女? 市井女子尚且还知道羞耻,她竟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朕看你们根本是在敷衍朕,敷衍朕的花朝节,敷衍天神!” 顾明远本来还喜滋滋的等着景仁帝赐婚给楚洵和高迎秋,哪里知道高迎秋在长安街还和楚洵有这么一出戏? 这会儿叫苦不迭道:“臣全然不知此事,迎秋在通州的美名也是有人可证的,微臣求陛下明鉴!” 薛御史站出来道:“顾大人这话说的可不对,难道是说高姑娘在通州知廉耻是对的,在京城不知廉耻,便是我们京城的百姓,眼睛不够雪亮了? 还是说这是南橘北枳的道理,高姑娘来了京城便被人带坏了她在通州的美好秉性?” “朕看她根本就是秉性恶劣,通州的美名都是装的!”景仁帝挥手,“来人,拖下去,朕再也不想看见她!” 一个连景仁帝见都不想见的女子,一个在花朝节偷梁换柱,以大凶签换大吉签上台表演的女子,京城只要识相的人,恐怕都不会再娶了。 高迎秋脸上愈来愈热,骨子像要被烈火蒸熟一般,几乎头脑发热得要晕厥过去。 可是为了前程,她怎么能就此服输? 于是她砰砰砰的使劲儿磕头道:“陛下明鉴,臣女当时只是想谢过楚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绝对没有做出什么拦轿子的事情。 当时在长安街知道疯马一事的人,都可以替臣女作证。 对,还有楚世子殿下!” 高迎秋目光希冀的看向楚洵,用她练习过无数次勾魂摄魄的眼眸泪光盈盈的看着他,“当时的情况,世子殿下也清楚,不能为臣女解释一番么?” 她如此容貌无双,难道楚洵真的舍得她就这样毁了名声? 凛一忍不住了,出来跪下道:“陛下,当时救高姑娘的是微臣,并非世子殿下。 微臣也很奇怪,为何高姑娘明知救她和林姑娘的是微臣,但偏偏要拦住世子殿下的轿子来道谢。因此便问了她一番。 可她竟说,世子殿下御下有方,微臣救她,是世子的功劳。” 对上景仁帝询问的眼神,楚洵微微颔首承认了。 主子和属下一同出来证实,高迎秋的脸面也算是丢到家了。 “呵,长安街朗朗乾坤下,竟有女子胆敢当众勾引朝廷命官,还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要故意认错。” 景仁帝沉脸道:“顾爱卿,这就是你跟朕说过的好姑娘?” “带下去,鞭笞五十下。这样的女人,你们都认清楚,皇家绝不许娶进来!带下去!” * 几个粗使嬷嬷忙上前绑了她的手,奈何高迎秋一味想用眼神乞求楚洵怜悯,不住的挣扎,脸上的面纱突然就掉落了下来。 正对她的一个嬷嬷瞧见了,吓得三魂七魄登时魂飞魄散,大叫道:“鬼啊!” 钦天监修莫见底下的人没看清,都被吓得手忙脚乱,忙高声道:“是天神降罪,各位快些静下来。” 修莫话刚落,一群群乌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黑了天地,让人恐惧不安。 不知是谁说了句,“竟是往太子妃娘娘的寝宫飞去了。” 景仁帝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一切的不顺,都是这个贪慕钱财,得罪天神的女人害的。 刚要下旨,江白涛的手下忽然来报,“回禀陛下,太子妃娘娘寝宫后山,有一具尸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章 珠儿 二更(今日共三更) 天色暗黄,云卷风狂,寒鸦成群袭来,遮天蔽日,几乎要将整座行宫掩在黑暗的浓墨中。 古语云,“六月飞雪,必有冤情”,而今日,春光明媚忽然一改,成了狂风大作,寒鸦袭尽。 众人都不由猜测起来,是否是因太子妃寝宫后山那具尸体蒙受了不白之冤,死不瞑目,才会天色大变。 “尔等不许离位,自乱方寸!”景仁帝喝道,“修莫,占卜!” 很快,修莫便呈上了签文。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修莫解释道:“此签为中签,是‘李后寻包公’,将狸猫换太子一事,大白天下,沉冤昭雪之意。 欲破此灾,需去遮月之浮云,云出月明,方能免灾。” “任尔东!”景仁帝道:“给朕审!到底是太子妃宫里何人所为!” 余若水手心儿捏了一把汗,暗道事情怎会如此巧合,她才让人将尸体埋了,行宫便有大片的乌鸦袭来。 乌鸦喜食腐肉不假,可一具尸体又怎会招来这么多乌鸦? 一定是有人盯上她了,到底是谁呢?余若水左思右想的猜测着,半天没有答案。 善调各种各样的香料吸引各色动物的顾眠笙已经死了,她实在想不出,南齐谁还有这门绝技。 既找不到陷害她的人,为今之计,她自然要想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可不等她细想谁来顶罪,薛慕棠一身红色劲道装便跟着任尔东回来了。 “陛下,”薛慕棠跪下道:“臣女不才,方才已经协助任大人,找出了宫女致死原因和凶手!” 景仁帝有些不悦,萧德妃今日才跟他提过让薛慕棠做秦池侧妃的事情,可是这个丫头似乎有些太野了。 在他根本没有察觉,更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竟跑去验尸。 但景仁帝也不能斥责她,因为任尔东解释道:“臣此行并未带仵作来,怕验尸一事出了差池,微臣斗胆请了善验尸的薛姑娘协助。 事出有因,也紧急,请陛下莫要怪罪薛姑娘!” 大理寺少卿专司刑案,但验尸这样低贱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仵作来的,南齐也就是薛御史宠女如珠如宝,纵着她胡来。 想到此,景仁帝看薛慕棠的眼神便不太友善起来。 仵作在南齐地位卑贱至极,他可不想皇家有个干仵作活儿的媳妇。 于是,景仁帝“嗯”了一声,彻底打消了让秦池纳薛慕棠的心思。 直接以帝王之态,厉声问薛慕棠,“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从实说来!” “是,陛下。” * 等薛慕棠说完,景仁帝半晌才道:“你是说,这个宫女带了宝笙去依云馆?” 依云馆是祖制留下来,专给西戎来宴会的大王、皇子或公主准备的歇息之处。 可是作为行宫接待贵女的宫女,竟在贵女衣裳有茶渍时,将她带去了依云馆换衣服。 若说没有人授意她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一个从宫里挑选出来,经过严苛训练,专门熟悉过行宫的宫女,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等错误。 于是景仁帝一针见血的问:“查清楚了是谁授意的么?” 余若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但她一直安慰自己,她不是亲自动手的。 薛慕棠的证据,根本微不足道。 薛慕棠像是看清了她的心思,登时冷声打破她的幻想:“凶手是太子妃娘娘授意杀人的!” “薛姑娘,不能单凭尸体从本宫寝宫后山找出来,便是本宫授意杀人的吧?”余若水强自镇定道:“没有直接证据,强告皇家人的罪责,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薛慕棠拍拍手,一个怯生生的丫头便被领了上来。 余若水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心里再三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宫女,只是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 “薛姑娘这是何意?” “娘娘或许不认得,她就是今日被娘娘处死的丫头露儿,唯一的亲妹妹。” “亲妹妹?”余若水有了辩论的底气,“薛姑娘,亲生姊妹或是亲生兄弟,是不能一同进宫做奴才的。 这一点,你作为熟读南齐律法的顺天府捕快,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何必为了要断案,胡诌一个因由来陷害本宫?” 楚洵害她这件事,都还没有算清楚,如今薛慕棠又来搅乱,岂不是让她雪上加霜? 薛慕棠和任尔东却像是有备而来,直接让拿了张户籍文书出来。 “露儿和珠儿都是通州汝阳县人,十多年前,通州大水,姐妹俩被迫流离失所。 辗转来到京城后,见京城下作的体力活计太多,针黹也不够饱肚子,便想进宫做宫女。 恰好,她们的邻居,寡妇郭氏和她的两个女儿死了,几人年纪相仿,容貌略似。 两人便埋了郭氏,露儿顶替了郭氏大女儿的身份,跟珠儿一同到了宫中做宫女。 可是呢,天有不测风云,郭氏的哥哥郭栋梁知道了他妹妹还留了个女儿,便想拿露儿去嫁人换聘礼。 露儿和珠儿怕她们换郭家女身份的事情曝光,所以,就在宫里四处找能拿重钱的活儿来做。 而太子妃娘娘你,恰好就看中了她来行宫接待贵女,又十分贪慕钱财的性子。 于昨日夜间三更召见了她,并答应给她一大笔银子,让她赎身,再远走高飞,离开京城。 我说得对吗?太子妃娘娘?” 薛慕棠拿出个翠绿色的荷包,朝余若水晃了一晃。 “这个宫制的荷包,是你之前给露儿的定钱,她拿给珠儿保管的。 宫里内务府,应该会把这一针一线是谁绣的,又给了哪个宫里,记得很清楚的吧?” 余若水瞳孔猛然一缩如针,她原以为那个荷包跟露儿一同埋在地下,怎么会? 薛慕棠收起荷包道:“露儿虽然平日总是斥责珠儿,但爱妹之心,从来都有。 其实露儿拿的所有银子,都是交给珠儿保管的,只是娘娘不知罢了。” “就算昨日三更她来了东宫,此物也出自宫中,”余若水咽了咽唾沫,深吸一口气道:“本宫无缘无故,为何要害她?” 薛慕棠朝秦沐之望了一眼。 淡淡道:“因为娘娘你善妒啊。 我和任大人打听过了,宝笙第一次进宫时,就险些被娘娘的护甲划伤面颊。 还是后来您差点儿被虫子咬了,太子殿下也来了,您才住手的,这一点,珠儿当时也是在场看到的。 宝笙生得花容月貌,又是顾丞相的嫡女,您怕太子殿下看上了宝笙,您的太子妃位子有动摇。 所以干脆就让露儿把宝笙送到醉酒的九皇子处,这样么,宝笙成了九皇子的人,就再也不能许给太子殿下了。” “而且,”薛慕棠话锋一转道:“今日高姑娘的结局,也是证明啊。 高姑娘的衣服虽是由宝笙让出来的,但送去高姑娘院子时,因为顾老太太不放心。 便亲自派了贴身嬷嬷和贴身丫头两双眼睛盯着宝笙丫头送过来的。其中根本没有人做手脚。 而今日高姑娘衣裳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看到了。” 众人不禁啧啧叹道,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顾宝笙今日若是有幸上场,那衣不蔽体也是丑事一桩,若是不能上场,去了依云馆,又是苦事一桩。 左右不能逢源,前后都是虎狼。 便有人问道:“那顾三姑娘现在岂不是岂不是贞洁不保?” “哦,她啊。” 余若水紧盯着薛慕棠,巴不得薛慕棠说顾宝笙被玷污的事情。 可薛慕棠十分平静的答了句,“我怕行宫太大,宝笙走丢了,打听到她去依云馆路上,半路就把她带到我厢房里了。” 说着,她招了招手,“宝笙,快上来跟陛下问安。” 云烟紫凉棚下的一个纤细女子缓缓行了礼。 上首的萧德妃努力睁大了眼,可明明白白的,那的确是顾宝笙,完好无损的顾宝笙。 看到此处,萧德妃十分失望,心突突的跳得极为不宁静,总像是风雨欲来似的。 她点了点椅子的扶手,黛眉悄悄退了下去。 此时天空中,仍是乌鸦群飞,乱成一团。 人证物证都在,余若水不敢不认,可是,她有自己的免死金牌啊。 “儿臣现在虽不知是哪个宫女陷害了儿臣,造成这样的误会,但此时,平天怒要紧。儿臣愿意再做一曲百蝶舞,为南齐祈福!” 去年的百蝶舞引来丰厚的雨水,今年已成为南齐太子妃的余若水再舞一曲,一则难得,二则,祈福要紧,并没有人反对。 楚洵点了下头,钦天监便出来又算了一卦,“陛下,太子妃今日不宜作舞!” “为何呀?” “此卦为‘浣溪纱女美无双,媚至吴王国破亡。最恼东施效颦笑,山鸡岂可胜鸾凰。’ 太子妃娘娘今日时运不济,且卦象显示,有更合适的人来作舞平天怒!” 她是跳舞是东施效颦?她是山鸡?还有另一个真正的西施比她合适,是鸾凰? 余若水彻底忍不住了,“敢问修大人,何人更合适啊?” ------题外话------ 十点半有三更,等不及可以第二天看,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章 乌鸦 三更 修莫并不理会余若水,径直卜了一卦,对景仁帝道:“陛下,此签为‘临潼救驾’。 ‘冷水未烧白涕汤,不寒不热有温凉;要行天下无他事,为有身中百艺强。’ 乃隋末,秦叔宝入围杀敌,救唐王李渊,成开国功臣。 今日为南齐平天怒者,亦同此理,暗指此人在此行宫之中堪为陛下分忧解难!” 景仁帝不停揉着眉心,急道:“快些再卜卦,将人找出来!” “已有了。” 修莫呈上签文。 “陛下,此签为‘大看琼花’。 ‘出入营谋大吉昌,似玉无瑕石裹藏;若得贵人来指引,斯时得宝喜风光。’ 意为石中藏玉,贵人指引,方可心怀得意。 隋炀帝曾命工匠开凿运河,南下扬州看花” 修莫说到此处时,景仁帝咳嗽了声,直接问道:“此人是谁,你找到了便直接说出来便是!” 修莫在一众贵女中四顾一望,便道:“回陛下的话,此女乃是顾府的顾三姑娘。” “怎么是她?”余若水忍不住惊呼起来。 一个山野里长大的村姑,病秧子,怎敌得过她多才多艺? 她憋着好大一口气才问出来,“修大人,顾三姑娘从未跳过舞,何来能平天怒,救驾一说?” 照她看来,这个神神叨叨的修莫根本就是没有一点根据在胡言乱语! “因为今日在场的所有贵女之中,只有顾三姑娘身上的衣裳恰好绣了琼花。 所谓‘大看琼花’,不是看顾三姑娘,还能是看谁啊?” 琼花,即为昙花,素有昙花一现,“月下美人”一说。 也因它花开时短,民间有“月下美人”,红颜薄命的说法。 如同夕颜花一般,因花开花谢太匆匆,鲜少有女子愿意绣这样不吉利的花在衣服上面。 而顾宝笙这一件衣服,也并非是她自己的。 一众贵女羡慕有之,妒忌更有之。 怎么看,都像是顾宝笙特地穿了绣琼花的衣裳,跟钦天监串通好了,想上台显摆似的。 便有贵女小声说了出来:“顾三姑娘今日穿得可真巧。” 恰好钦天监算到‘大看琼花’,恰好又只有她一人穿了。 顾宝笙浅笑回道:“这衣裳是当时身上沾了茶渍,露儿拿给我的。我还未来得及谢过太子妃娘娘呢。” 众人一听这话,看余若水的眼神更奇怪了。 拿这样不吉利的衣裳给一个病秧子穿,不是诅咒她赶快去死是什么? 这下无论余若水怎么解释,众人也不信她对顾宝笙一点儿恶意都没有了。 余若水的脸彻底绷不住了,枉然的张了张嘴,也只是道了句,“底下人不懂事胡乱拿的,你不必谢本宫。” 袖子里的尖锐指甲直接掐到了肉里,划出了道道血痕。 她恨呀! 拿这衣服穿本来就是想这个女人赶紧跟昙花一样,红颜薄命,早点儿去死的! 可现在,她反倒成了成全顾宝笙的贵人,连自己在景仁帝面前将功赎罪的机会都剥夺了! 她闭了闭眼,退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上祭天台的路让了出来。 * 余若水为诅咒她,特地给顾宝笙选了一身雪白的长裙。 她并未换裙,只是臂弯处挂了一截长长的半臂,当作水袖来作舞。 也因此,在台中,众人便见一个洛神仙子般的女子,缓缓伏在地上,裙摆如白雪莲花一般散在水中央。 乌鸦如黑云压顶,不辨面容是喜是怒,不辨花柳是明是暗。 众人只知天地风云间,一个白衣胜雪,肌肤赛霜的女子如轻巧蝶,如梁上燕,翩迁起舞。 百面鼓,大如莲叶可立蜻蜓上头。长袖舞,巧如软烟可直可偏,可点百鼓如云在天。随波如云,莲步生花。道道鼓声,清越过天际,重响出云霄。如千军万马破敌军重围,冲锋陷阵,杀敌无限。 横过纤细身姿,是一道鼓声,弯腰席地又是一道鼓声,左右齐发,旋转不停的击鼓。似围城困城空城中最后一道应战的鼓声,澎湃激扬得人心愤慨。 鼓声渐息,如战将解甲归田,如云水鹭,如梅林鹤,闲野山林,但看云淡风轻。 天空聚集的乌鸦慢慢散开一道口子,大鼓四周的乌鸦也缓缓退开。 似压顶的乌云终于甲光向日金鳞开,得见春光明媚,万里天晴。 景仁帝垂下复杂的眼眸,元戎太后拂了拂袖子,在顾宝笙下台那一刻,一只落单的乌鸦突然袭向太后。 “太后娘娘!”顾宝笙似乎是想都没想,立刻转身奔过去,扑在了她身上,挡住袭击的斗大乌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章 神童 乌鸦羽大如芭蕉,直直盖在顾宝笙身上,爪子登时抓破她单薄的衣裙和娇嫩的皮肤,原本雪白的衣裳登时染成一片鲜红。 楚洵眼疾手快,一枚飞镖登时打中乌鸦的鸦头,“哇”的一声嘶哑重重砸在地上。 元戎太后和景仁帝对视一眼,小竹子挥舞的拂尘也僵在半空,连护驾两字都卡在了喉咙里没喊出来。 底下的众人更是深觉不可思议,心里暗道钦天监修莫算的“临潼救驾”可算是一点不假。 顾宝笙这下子,可不就如同秦叔宝那样救驾有功了吗? “啪啪啪”一道掌声划开寂静的碧空,整齐划一的羊皮军靴着地声从台下慢慢传过来。 一道轻佻又暧昧沙哑的声音随暖洋洋的春风拂了过来,挠的人耳根痒痒。 “想不到在你们南齐,还能有跟我们西戎一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啊! 难得,真是难得!” 上首的萧德妃听到九皇子的声音传来,忙抬首看他。 见他衣衫完整,脖有红痕,嘴唇殷红,的确是才跟女子亲热过的风流模样、 但看得出,他精神抖擞,并没有纵情酒色,床笫之欢后的情事妩媚。 萧德妃心里忍不住突突打起鼓来。 顾宝笙没有中计,九皇子也神志清醒,那么,底下人看到送去依云馆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的江阳去了依云馆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连寻找江阳的黛眉也没有回来报信。 萧德妃脑子一团乱麻,嘴唇也渐渐褪去红润,变得干燥苍白起来。 可现在,景仁帝正在气头上,她连一声告病告退都不能说,只能硬生生干坐在那儿,朝江白涛使个了眼色,让他退下去找人了。 * 萧德妃想的不错,景仁帝看到西戎这两兄妹挑这个时候前来,的确是把三丈高的火气压在心底。 他沉声道:“将宝笙抬下去,吩咐太医院,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也要救回她的性命。否则,便陪葬去吧!” 小竹子愣了一愣,忙一甩拂尘搭在臂弯上,着了个稳重的太监下去跟着, 南齐的官员察言观色,见景仁帝没有主动问候西戎的皇子和公主,众人也随着闭口不言。 原因无他,今日南齐太子妃贪污受贿闹出的事太大,姗姗来迟的九皇子和十公主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太意味深长。 显然,这两人是方才隐在一方高处,一早将他们南齐的笑话尽收眼底,这会儿前来,恰是想看景仁帝如何处置自家儿媳妇的丑事的。 他们不会对此事添砖加瓦,帮忙掩盖,只会添油加醋,让星火燎原。 西戎男子女子都生得高鼻深目,因常年在疆外,无论烈日炎炎还是凉风悠悠都以马代步,因而皮肤干燥黝黑,颧骨处还有两团浓重的暗红。 但这位西戎的九皇子北堂离和十公主北堂静却不然,两人肤色都均匀白皙,且五官精致妩媚,并没有西戎人的粗犷。 尤其北堂离,男生女相,脸蛋小小,下巴尖尖,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夸他也不为过。 他笑脸相逢十分亲和,举手投足都带着皇族的贵气优雅,便是问起南齐的丑事,也是十分关心的模样。 景仁帝不问候他们,他们便“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不光要主动问候景仁帝,还要主动问候景仁帝全家。 北堂离一双上翘含情的桃花眼在万紫千红的春日中四处飘扬着飞红。 “太后娘娘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年轻啊!陛下还是那么的英明神武!皇后娘娘也依旧那么的雍容华贵” “呀,太子殿下一向沉稳大度,今日太子妃出这么大的事也稳如泰山,小王果然佩服!” 北堂离竖起大拇指,再三夸他,“小王十分佩服!” 秦沐之脸色铁青,拱了拱手道:“九皇子严重了,内子身体不适需静养。若水,还不快下去。” * 余若水巴不得现在赶紧退下去。 一则,她好把珠玉楼和了音的事儿掩盖掩盖,二则,她好再用顾眠笙留下招蝴蝶的香粉,再想个别的法子,保住她福星的位子不被顾宝笙抢去。 * 可惜北堂离和北堂静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说话,两人一唱一和便开始说起南齐此番祈福的诸多不顺来。 竟是直接把祭天台上的不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不等景仁帝阻止,便噼里啪啦说了个遍。 话落,才让景仁帝有见缝插话的时间。 “南齐家事,便不劳你们西戎费心了!” “哎,”北堂离下颌一收,正色道:“普通家事自然我们西戎不关心,可是陛下的家事也就是国事。 家宅不宁,就是天下不安。难道,陛下也觉得,太子妃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天下祈福凶吉不顾的做法,是对的? 害文武百官都被鸦群袭击,也是对的?” 尽管景仁帝对余若水很不满,却也没想过在西戎人面前给皇家自己人难堪。 尤其,黑铁骑的虎符还没有找到,这个儿媳妇还有很大的用处,他私心还是希望让余若水把一切推在了音和珠玉楼掌柜身上的。 但北堂离堂而皇之的把文武百官,和家国一体提了出来,这件事,便不能这么简单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他国皇子亲自过问,如不重惩,恐怕真的要天怒人怨了。 景仁帝鼓了鼓腮帮子,压下中烧怒火道:“九皇子能关心我们南齐的国事家事,实在多虑了。 朕一向是赏罚分明,今日顾相府宝笙,救驾有功,自然该赏黄金百两。 太子妃德容有失,自然是该罚” 余若水惊愕的望着景仁帝,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赏了抢她功劳的顾宝笙已经够过分了,竟还要罚她? 景仁帝垂了垂眸子,便道:“罚太子妃降为侧妃,何时德容堪为表率,再为正妃!” 降为侧妃? 南齐开国以来,还从没有哪个太子妃正妃贬做侧妃的,更没听说过,皇上亲自下旨贬的侧妃,还能再为正妃的。 所谓再为正妃,根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句空话! 余若水神色恍恍惚惚,对上一众贵女的虎视眈眈和眼神中的鄙夷讽笑,脑子胀得头疼。 再禁不住众人刺眼的目光,跌跌撞撞倒在小几旁,小几上三爵杯吧嗒一下,掉在余若水脑袋上,三尖足登时砸破了她的额头。 景仁帝挥手让人把她抬了下去,又让修莫又念了一遍福经才罢。 * 北堂离和北堂静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见景仁帝处置了余若水,心情大好,坐在胡多问那一席上便开始大肆的饮酒作乐。 “陛下,听闻你们南齐神童才子,还有英雄武将,都很厉害。”北堂离把玩着酒杯道:“小王也很想看看,到底是如何厉害的?” 景仁帝冷笑道:“朕只听说,九皇子你素来对女子眼光毒辣,倒不知,九皇子对男子也如此重视!” 这便是不客气的说,九皇子贪杯好色了。 北堂离也不介意,双腿一翘,便道:“最近新得佳人,的确想带给陛下看看,不如陛下先让哪位神童来作兴,小王再让佳人和十妹妹前来作舞如何?” 十公主主动作舞,这也的确是一件奇事,景仁帝暗道他们是想来和亲,挑拨他与大臣之间的嫌隙,并不放在心上。 便点了顾珅出来,让他念文章。 “这是我们南齐神童,九皇子好生看看吧!” 北堂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听顾珅道:“这首诗,是我夸赞我们南齐,祝福天神,和陛下的! 诗如下‘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景仁帝铁青着脸,北堂兄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北堂离道:“想不到神童夸赞陛下的话,竟是如此!小王也让新得佳人前来助乐吧!” 西戎小兵刚把那佳人抬过来,萧德妃立马站起来,惊呼道:“江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章 自取其辱 二更 只见轿中女子脸颊殷红,嘴唇饱满红润,阖着浅睡,额上一根细辫,中坠一颗明珠。 乌黑厚重的头发披在脸侧,恍惚看去,与江阳十分相像,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妇人的媚态风情。 萧德妃突然站起,即便是口中轻声惊呼,也有不少官员和女眷听到了。 北堂离潋滟的桃花眼扑闪的眨了眨,惊讶道:“小王原以为你们南齐,只是看神童的眼光与我们西戎有差异。 如今看来,竟是连辨认女子容貌的眼光也有差异了吗? 与江阳公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都是江阳公主了不成?” 景仁帝暗瞪了顾明远一眼,那意思便是在骂他,看你教的好儿子!成什么样儿了?! 顾明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哪里知道,顾珅在花朝节上所作的祈福文章,会是南齐市井小儿口口相传的《好了歌》啊! 郑绣莲平日总与他吹枕边风,说顾珅在白鹭书院童子班一向是考的甲等,平日诗词歌赋也样样精通。 那朱批的试卷也是都拿了回来的,的确文辞出彩,风骨俱佳。 但文采出众,贵为神童的顾珅,别说泯为众人了,他就连五岁孩童会背的《好了歌》都还得照着宣纸,一板一眼的读。 而且读得还不熟练,仍有些生硬。 偏生始作俑者还站在台上得意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肚子。 还等着景仁帝和顾明远的夸奖,等着拿第一的奖赏,全然不知自己读的东西是家喻户晓的。 因而,这神童究竟是不是真的神童,登时便一目了然了。 景仁帝本是想让顾珅出个风头,让北堂离兄妹见识南齐神童的文采。 结果倒好,反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此刻气得胸口闷闷的疼。 顾明远心里着急却不敢说话,怕惹祸上身,可顾琤就不同了。 他和顾珅本就是为了姨娘的心愿来争第一,讨景仁帝允诺姨娘扶正,云遥扶作王妃的,怎么能就这此放弃? 他自己读书愚笨,但顾珅是被白鹭书院的夫子和姨娘父亲夸大的,宝贝极了,又怎么被北堂离说得如此不堪? 当下便道:“九皇子殿下,我弟弟做的好文章数不胜数,今日背这首《好了歌》,那是为博圣上和大家一乐。 你不信的话,就再让他背一背,他会的东西多着呢!” 顾珅站在台上傻了眼了,就那篇文章,都是他上台前好不容易才读通顺的,为什么还要他背啊? 而萧德妃也是这样想的,她一直惦记着轿子里浅睡的女子,背心儿一片凉汗浸湿了衣衫。 想问那女子到底是谁,可顾琤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夸顾珅做的文章天有地无的好,让她根本没机会引话引在那女子身上。 她只好打断道:“既然顾小公子文采好,那让他当场作诗,或是背以前的文章来祈福,也都好啊。” 只有顾珅下了台,北堂离让那轿中的女子睁开眼,她才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江阳。 顾琤握了握拳头,鼓励顾珅道:“你别怕,之前你做的诗都很好,如今再背出来一首祈福的诗就好了,用不着如何伤脑筋的。” 反正顾珅得甲等的诗都堆得一摞一摞的了。 景仁帝皱了皱眉,也暗自疑惑,白鹭书院教出来的甲等生,不会真的不知五岁孩童的歌谣吧? 于是,他也抬了抬下颌,让顾珅作诗。 顾珅站在台上,敦实的小肚子,肥肉颤抖得厉害。 以前知道娘亲说这二哥傻,他还不信,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傻,是真的很傻很傻啊! 他怎么这么倒霉!顾琤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啊! 顾珅咽了咽唾沫,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只记得邻座的穷胖子成天到晚在他耳边背的两句诗。 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背道:“‘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吾若脱衣裳,与吾叠袍袄。’ 吾出经求去,送吾极上道。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顾珅抓着脑袋想了又想,嗯了好几声,才道:“最后一句是,是‘绕吾白鸽旋,恰似鸟鸟鸟’!” 没错的,穷胖子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个! 景仁帝是听不下去了,闭着眼看都不想看他。 底下的孟云遥更是直接在座椅扶手上抓了好几印子。 亏她还等着这个弟弟救她出牢笼,如今竟是她的奢望了吗? 只有北堂离笑眯眯道:“小家伙儿,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图财不顾人,且看来时报’。 而且你的最后一句也背错了啊! 那不是‘绕吾白鸽旋,恰似鸟鸟鸟’,是‘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 现在你清楚了吧?” 顾珅胖脸羞得通红,嘟囔道:“鹦鹉不也是鸟?鸟鸟鸟和鹦鹉鸟有什么区别!” “带下去!”景仁帝彻底怒了,“白鹭书院谁教导的他,任尔东你给朕仔细查清楚,他的卷子都是谁批阅的! 到底谁瞎了眼珠,昧着良心,给他戴的神童的高帽! 这样品行不端,无才无德的人,不配进白鹭书院!更不配日后成人,在朝为官!” 鹦鹉二字都不认得的人,上次白鹭书院的院长谭佩汝还好意思呈顾珅写的《咏鹦鹉》上来,真是岂有此理! 顾明远豆大一颗冷汗滴下来,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啦! 他家南齐神童的美誉彻底完啦! 这个小儿子即便今后长大成人,也不能通过科举考试,在朝为官了! 顾珅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他神童的帽子不保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吼顾琤,“都怪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能背错诗吗? 我诗都不用背的,回去我就告诉姨娘,再不许你进我们的屋子!你是坏人,你是个大大的坏人!” 顾琤慌得手脚直冒冷汗。 “珅哥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顾珅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景仁帝怒瞪他一眼,直接让底下的侍卫堵了他嘴,把他赶出行宫去了。 山口的大风像道道风刀子,割在顾珅的胖脸上,他一抽一抽的哭,委屈极了。 来福安慰他,“小主子,别哭啦,回去让夫人给您出气就是。” 顾珅吸吸肥厚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对,我这就回去找娘帮我出气去!” 他一定要让娘把这个讨人厌的顾琤赶出顾府,让他讨饭饿死! 行宫内 萧德妃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女子,她刚要开口让北堂离带那女子上来。 顾琤突然上前跪道:“陛下,草民不才,习武多年,力大无穷。 愿意在武试一节中,与九皇子比试一番,替南齐争光!” 景仁帝摆手道:“你退下吧,此事不需你在此说话。” 有了顾珅这个所谓的“神童”丢脸在前,景仁帝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顾家的男子了。 连看顾明远都多了几分厌恶。 何况花朝节比试,本来就是针对南齐人的,并没有让西戎人也来比试的说法。 在景仁帝看来,这个顾琤根本就是有勇无谋。 只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受辱,完全不曾想过,他的一时意气,想为弟弟出头,只会害了南齐的其他男子,搞砸整个花朝节。 奈何北堂离一向就喜欢干痛打落水狗的事,见这只狗还没倒霉得彻底,他真是求之不得有这样一个痛打他的机会。 他朝北堂静望了一眼,北堂静便清清冷冷的,柔柔弱弱的说了句,“你弟弟有神童的美誉,却连诗都背不会。 你说你力大无穷,本宫觉得应该也真不到哪里去。我哥哥凭什么要纡尊降贵,跟你这样的懦夫,弱者比呀?” 北堂静的话句句直指顾琤的心窝,让他愧对顾珅,让他想替顾珅报仇的心思愈发如火奔腾起来,眼底都燃了愤怒的火光。 不等景仁帝下旨允许,顾琤“呀”的一声,就像离弦的箭冲到了北堂离面前,一个勾拳就要砸在北堂离眼睛上。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萧德妃被这声尖叫引开一阵目光。 轿子里的女子微微睁开了眼,看到萧德妃就在眼前,拼命的想吼出声来,但喉咙里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眼睁睁看着西戎小兵过来掀动帘子时,朝她挥洒了一阵香气。 整个人又迷糊的睡起来。 等萧德妃再看过来时,轿中女子还在睡着,一副从没有睁开过眼的模样。 萧德妃心里微微失落,暗道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但黛眉没回来报信,她只好继续观察这个女子。 祭天台下,两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你来我往,左右勾拳,上下踢腿,毫不相让。 北堂离比顾琤身姿更单薄些,论力气,自然是不如像头牛的顾琤,但胜在身手灵活。 说是两人你来我往,实则顾琤打得都是空拳,北堂离是实打实把拳头重重砸在顾琤身上的。 顾琤像被激怒的牛,越是被打,便越是莽撞,越是辨不清方向,胡乱出拳。 而北堂离就像逗他玩儿的鸟,这里逗一爪子,那里逗一爪子,逗得顾琤直转圈儿,把拳头往自己身上砸。 最后一招时,顾琤眼眸通红,发了狠劲儿,直接拿起台上的一柄长枪,“呀”的大吼一声,刺向北堂离的手。 萧德妃被台下的声音吵得头疼,更是因为不少挨着轿子的官员站起身来,根本看不清轿子的实情。 再想略微抬抬上身看时,底下忽然发出一道痛苦万分的尖叫声。 “啊呀!顾二公子的手啊!” 顾明远探身一看,一片血迹染在土地上,顾琤的右手整个被长枪刺穿,扎在地上。 而旁边的一排重重的长枪因顾琤方才想推在北堂离身上,这会儿全砸在了他自己的腿上。 重若千斤,众人几乎听得到铁板砸碎骨头的声音。 景仁帝眉头紧皱,小竹子忙吆喝着让人抬下去了。 萧德妃见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好不容易结束了,软着嗓子道:“陛下,方才九皇子说,让十公主和那位……” “那位,恐怕不能上台为德妃娘娘表演了!” 萧德妃揉着帕子,笑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北堂离桃花眼笑得水波潋滟,“因为方才胡多问提醒小王,台上表演的都必须是处子。林阁老的外孙女,还因此受了刑法。 而小王带的这位女子吧,她是小王的随从刚刚临幸过,觉得滋味儿甚好,想献给小王的。 这会儿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自然不能跟小王的妹妹一同上来献舞了。” 萧德妃的脸突然惨白下来,嘴里喃喃问道:“刚刚……临幸过?已经……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是啊。”北堂离笑了笑,“说来,还是这个小女子自己跑到依云馆让阿德临幸的,你说,小王又怎么能让她再上台勾引其他人呢?” “德妃娘娘,”北堂离轻飘飘问了句,“您说,她该不该上您的台上来呀?” ------题外话------ 十点半的三更,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章 江阳 三更 萧德妃方才的惊呼和眼前的苍白都落在众人眼里。 且为一个素未谋面,只是跟江阳相似的女子在景仁帝面前说话,想让她上台献舞,也实在太过引人怀疑了。 便有人问道:“江阳公主不是被陛下罚抄女则了么? 就算来行宫,那也是待在德妃娘娘宫里抄书,不可能去依云馆呀。” 景仁帝犀利如鹰的目光刺得萧德妃头皮一麻。 萧德妃攥紧了手帕,她该怎么解释? 江阳是被景仁帝宠坏的女儿,从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没有遵旨的时候。 可是景仁帝今日的花朝节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祸事扰得心烦意乱,怒火中烧了。 她想替江阳解释,一则无从开口,二则也是火上浇油,让景仁帝更生气罢了。 北堂离笑了一笑,让人抬起那女子的下颌,正面对着萧德妃,问道:“德妃娘娘,这女子真的与江阳公主很是相似吗? 那您仔细瞧瞧,是她不是她? 如果是她呢,我们西戎勇士毕竟要了她的身子,自然也是愿意娶她的。 如果不是她呢,一个婢女的容貌与公主相似,可是犯了大罪。 我们西戎愿意替您分忧,直接毁了她的容貌!让公主的美貌,独一无二的存于世 间。 您觉得如何呀?德妃娘娘?” 北堂离的眼睛很美也很亮,像春日尽态极妍的桃花,浮在清澈碧波上,满眼都是温柔写意。 只是浮于表面,含情有意的桃花飘散开去,终究会看到他无情眼底里暗藏的深沉寒冷。 而萧德妃和景仁帝早在北堂离抬起那女子下颌时,整个人的坐姿都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 江阳的右耳上,有三颗红痣,平日戴的珍珠耳环一排戴在耳朵上挡住了,是以并无外人知晓。 可是作为熟悉江阳,疼爱江阳的萧德妃和景仁帝,却是十分清楚的。 一颗不多,一颗不少,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萧德妃眼里几乎要溢出泪来,恨不能立刻将女儿抱在怀里安慰。 景仁帝只是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很快便冷静下来,对萧德妃道:“朕看,这不过是个与江阳有八分相似的女子罢了。 你何必因江阳重病,看到这个相像的女子便伤心呢? 你若怕江阳不幸离世,让九皇子让出这个女子侍奉在你身边也无不可啊!” 江阳公主重病? 这等皇家秘闻突然从景仁帝口中传了出来,还是直接对九皇子说的。 众人心里惴惴不安的揣测着,若是江阳公主死了,那岂不是又要让他们送女儿去和亲了? 萧德妃睁大了些眼,擦了擦眼泪,顺着话道:“臣妾多谢陛下恩典,江阳近来的确……的确神思恍惚,越发病重了。” “九皇子殿下,”萧德妃难得放软语气道:“可否将你这名婢女相让与本宫。也好让本宫在江阳离世后,有个念想?” 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世间日后就没有江阳这个人了。 可那能怎么办?那是景仁帝对江阳最后的仁慈了。 还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不想让江阳流离在外,被人利用的最好办法。 只要江阳能活着,不管什么身份,她萧德妃总能让她下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的。 北堂离笑了笑,细长雪白的手指在鬓角揉了一揉,有些苦恼道:“小王的未婚妻病重多时,小王竟是现在才知道。真是不应该啊!” “可是德妃娘娘,”北堂离郑重其事道:“这个女子虽然外貌同江阳公主八分相似,但心性却歹毒十足啊。 说来惭愧,小王的仆人其实今日之前都还是童子身的。 只不过略微喝醉了酒,去依云馆歇了一头,便被这女子用催情药害得失了清白身子。 她仗着美貌和手段,滥用催情香,四处留情。 如果这样的女子跟着德妃娘娘回宫,把宫里弄得乌烟瘴气,岂不是小王的不是了?” 景仁帝目光凌厉的在萧德妃身上扫了一眼,看得她背脊发凉。 西戎女子奔放,荒郊野岭到处都能留情,看到喜欢的男子直接便表达爱慕,狂献热情了,几乎是无人用催情香的。 北堂离此话一出,景仁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蠢女儿不知是想给谁挖坑,结果坑是挖好了,她自己反掉进去,还出不来了。 萧德妃顿了顿,忍不住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经此一事,日后本宫会让她一心向佛,她自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手脚,去拿那些腌臜的东西了。” 北堂离笑了笑,眉眼如花,神采飞扬。 他低哑着嗓音道:“娘娘,贪念欲望这种东西是无穷无尽的。 一直吃苦瓜、喝苦水的人但凡尝到了一点儿蜜糖,就恨不得一生都泡在蜜罐子里,至死方休。 她这样的攀到一点儿高枝的女人,除非攀到最高处,把自己摔死。否则啊,是不会放手的。” 萧德妃气得苍白的脸都红润起来,“九皇子,此事……” “无须你操心”几个字还没有说完,一道耀眼寒光凌凌从北堂离腰间亮出。 大块皮肉贴着软剑慢慢掉下去的粘腻声音,血水落在轿中木板滴答滴答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众人耳朵里。 北堂离微哑迷离的声音散在风里,“这个婢女再无美貌可勾引人。小王已帮德妃娘娘消除后顾之忧了。名字么,德妃娘娘自己取就是了。” 萧德妃眼前白茫茫了一片后,方才如云雾散开,映在眼前的,便是江阳一半被削去的脸。 她心猛然一跳,紧紧一缩,手捂着心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江阳,她的江阳啊! 无论取什么名字,这辈子她都不能唤江阳二字了! 北堂离温柔的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今日来,小王的赤焰已经饮了血,再待下去,恐怕它又要蠢蠢欲动了。 还请陛下恕小王先回去,用鸡血喂饱小王的赤焰。” 景仁帝铁青着一张脸,点头答应了。 于是西戎的九皇子和十公主便像是看了一场好戏,逛了一条长街一般,心情颇好,收获颇丰的回去了。 徒留南齐的景仁帝和太后皇后,还有一众嫔妃,王公大臣在此,半晌默默无语。 上场的人,伤的伤,罚的罚,赏的也只有顾宝笙一个人,还身受重伤,死生不明。 南齐的这场花朝节,着实像盆凉水,浇凉了景仁帝的心,连叫修莫再次卜卦的心情都没有了。 好在修莫见天边一卷乌云贴着金光袭过来,似乎天色有变。 自己主动算了一卦便道:“陛下,‘渭水钓鱼’。 签语云‘劝君耐守旧生涯,把定心肠勿起歹;直待有人轻著力,枯枝老树再生花。’ 此番祈福吉时有变,再动则多殃,不如静待时机的好呀。微臣已经另择吉时,明日就上皇恩寺替陛下祈福!” 景仁帝点点头,热闹的花朝节登时人烟尽散,鸦雀无声。 厢房里,顾宝笙此时刚刚悠悠转醒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章 郑绣莲的奸夫 一更 偌大的厢房四处挂了雨过天晴色的帐幔,紫檀木小桌上的金莲花钮雕勾莲纹碧玉香炉淡淡吐露着清淡甜雅的鹅梨帐中香,让人不由宁静心安。 顾宝笙刚醒,脸色苍白如纸,眸子上还蒙了一层雾气,呆呆看着帐子边上挂的镂空银熏球出神。 “宝笙?”薛慕棠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叫她的声音像在哄小猫儿,小心翼翼得紧。 “棠姐姐。”顾宝笙收了心神,看着她慢慢吃力的张嘴问道:“顾珅他们回去了吧?” “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管他们?你少说些话,我来说便是。” 薛慕棠拿沾了水的丝帕替她擦了擦嘴唇道:“你放心好了,顾珅念的那篇文章,早在开场前就被我换成《好了歌》了。 这会儿回去啊,你们府里头还有的闹的。也不知那胖子怎会如此心大,临上场了,还读不顺《好了歌》。还路上拽着我表哥,问他‘穷秀才,这字怎么读?’ 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 薛慕棠想想就觉得替她不值极了,明明有这样好的女儿,偏偏顾明远要去疼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蠢蛋,果然恶有恶报了吧? “哼,还有你哥哥这回也遭报应了。”薛慕棠把方才表哥告诉她的事,又仔细的跟顾宝笙说了一遍,“这下子,他伤了手,腿也不利索了,我看他还怎么欺负你!” 顾宝笙摇头失笑,吃力道:“你瞧瞧翠微山里头的恶狼……少了眼睛,瘸了腿的,因为身有不足,怀恨在心,只会变本加厉,愈发凶残罢了。” 顾珅把帐算在顾琤身上,而顾琤呢,永远都把错误算在她的身上。 “那你回府去,不是有危险?”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不必担心。” 顾宝笙所料不错,虽然花朝节谁胜谁负,谁得景仁帝允诺的事情还没有从翠微山传过来。 但回了驿馆的西戎小兵却把顾府今日有赏金百两的消息传开了,还夸了几句顾琤勇猛的话。 郑绣莲一听说了消息,喜的眉飞色舞,立马合掌,不停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勇猛二字夸的是顾琤,得赏金百两的是顾府,可不就是顾琤今日拿了第一,顾珅文章夺了魁首吗? 郑绣莲佯怒道:“胡嬷嬷你看看,到底是琤哥儿人大些,懂事些,知道讨别的允诺。 不像咱们珅哥儿,开场前就只想着闹着,成天说什么拿了第一,讨黄金百两的俗事儿!” 是母亲哪有真喜欢别人孩子的? 胡嬷嬷知道郑绣莲这是打心眼子对小儿子爱重得不行,笑眯眯道:“哎哟,夫人哎,小公子心想事成还不好么? 他那么孝顺,得了金子,不还是孝顺给夫人的?” 郑绣莲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其实,早在开场前,郑绣莲便给两个儿子旁敲侧击的说过了,顾琤呢,就负责帮她扶正。 而顾珅,郑绣莲原本是想让他替大女儿孟云遥求情的。谁知后来收到消息说孟云遥自己也去了花朝节,郑绣莲便散了心思。 她这个大女儿一向聪明,做事又稳妥,单凭一己之力就可以说动中山王一同出席花朝节。 想来不日生下儿子,哄得中山王晕头转向,扶她当侧妃,王妃应该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 既然大女儿那么能干,不需要她帮忙,自然还是让顾珅拿点儿实用的金银珠宝的好呀! 郑绣莲只要一想到自己能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做了正房,忙看了看良辰吉日,又让胡嬷嬷拿了一大沓烫金红帖过来。 “嬷嬷,你让府里头的人把红灯笼和红丝带都挂上。这帖子,你立马让账房先生写了,送到各家府上去,咱们就……” 郑绣莲在黄历上指了个日子,就道:“咱们就三天后办个宴,庆祝咱们的大喜事儿!” 至于写的大喜事请帖么,自然是顾琤和顾珅光宗耀祖拿了花朝节头名,她郑绣莲扶正的喜事了。 胡嬷嬷摩挲着帖子,提醒道:“可这么着写,不是给二公子好名头了吗?” 一山不容二虎,顾府只有这么一个,如果顾琤太有出息,还因此事得了门好亲事,及冠之后将顾府大权握在手里,小年纪的顾珅便吃亏了。 郑绣莲挑眉笑道:“他的亲事呀,我已与他瞧好了,他院子里的冬青就不错的。守仁伯里头邓姨娘的闺女也合适。” 守仁伯到底是她的娘家,她的靠山,总不能让郑先勇他娘管氏一直插在中间断了她和哥哥的亲情吧? 既然这个嫂嫂不喜欢她,那她便换个嫂嫂,换成儿女双全还会哄她的邓姨娘不是更好? 至于顾琤,娶了妾生的庶女做正室,那他也只是废子一枚了。 胡嬷嬷也笑了起来,“还是夫人聪明。” 郑绣莲笑得合不拢嘴,“嬷嬷快些让人写了帖子就送出去。 这样的大喜事,也好让那些府里头好生准备准备贺礼啊!” 一门三喜,郑绣莲想到那些小山成堆的贺礼,就喜得不行,干脆让胡嬷嬷留了一叠帖子,她亲自动手写起来。 写了几张,觉得肩膀有些发酸,便闭着眼道:“嬷嬷,替我按按!” 忽想起,她才让嬷嬷去别府上帖子去了,于是便自己把手搭在肩膀上准备揉一揉,刚搭上肩膀,一双大手就包住她的手。 郑绣莲惊的立马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十分不悦道:“你不好好在白鹭书院教书,怎么上这儿来了? 趁现在他们都还没回来,你赶紧回你吴府上去。” 男子一张黝黑圆脸,笑得谄媚,轻轻在郑绣莲肩膀上一捏,捏得她骨头都酥了一半。 “绣莲。” “别叫我。”郑绣莲的耳垂红了起来。 男子柔情蜜意道:“不枉我这些日子日日苦读,写了篇好文章。 咱们的儿子和你,总算熬出了头,我也得来庆贺庆贺不是?” 郑绣莲一听,登时柳眉倒竖,把他推得远远的。 “吴中奎,你小声些。”郑绣莲满面厉色道:“你要是还想保住你白鹭书院教书先生的位置,还想咱们的儿子有出息,就别老把这件事儿挂在嘴边儿上。 给你自己招祸不说,还连累我和珅哥儿。” 吴中奎挑挑眉,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在郑绣莲对面儿的椅子上,倒了一杯白毫银针来。 他抿了一口,咂咂嘴,心道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与孟启恩和顾明远是同窗,可偏偏造化弄人,孟启恩和顾明远都当了官儿,他却只能靠着表哥谭佩汝在白鹭书院当个清贫的教书先生。 不过,想到郑绣莲给他生的顾珅,心里又乐开了花,那两人再怎么厉害,郑绣莲还不是被他勾到了手,还生了儿子? “绣莲。”吴中奎皱眉道:“你瞧瞧你……平日我来顾府跟明远下棋和指导珅哥儿写文章的时间就那么点儿。 连碰都没怎么碰你,这会儿好不容易那老虔婆和明远出去了,咱们亲热亲热又怎么了? 你想想看,顾明远当年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得了你还抱着那周玉芙不放。 这会儿周玉芙回来了,你瞧他可曾往你院子里来过?他日日跟周玉芙亲热,可有碰过你一下? 你不心疼你自己,可我瞧着那是真真儿疼到了心眼子里呀!” 郑绣莲一听,登时眼一红,淌下泪来。 吴中奎说的不错,顾明远自打周玉芙回来,一颗心早就飞走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想拿到正室的位置,想正正当当的找由头把高迎秋嫁出去。 吴中奎一向流连花丛,最会把握女子心思。 见她哭得柔弱,忙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儿的,绣莲。明远不喜欢你,那是他没眼光,才看中了周玉芙那个贱人。 可是我吴中奎不一样啊,你看看,这些年,我除了一个家里的黄脸婆,屋子里连一个妾都没有的。我心里才是只有你一个的。 我也老了,不求别的,只求咱们珅哥儿顺顺利利的出人头地,到时候即便不是冠的我吴家的姓氏,我也心满意足!” 郑绣莲一听,登时把从顾宝笙一回来就憋的气,憋的眼泪通通撒了出来。 吴中奎拧眉道:“这女子着实可恶,只恨我是个穷教书先生……” “中奎,”郑绣莲哽咽道:“那都是我害你当年没赶上船,否则,你即便第一年没睡好,考不中,第二年肯定也能中的。可惜,那船……” 郑绣莲虽然平日跟吴中奎有往来,但都是看在顾珅的面子上,才给吴中奎银子,让他好生教导儿子。 但这会儿心如死灰突然复燃,她才后知后觉,觉得吴中奎才是命中的良人啊。 想到顾珅下年就打算考童子试了,郑绣莲的心愈发火热起来,从妆奁上取了个荷包塞给他,“中奎,珅儿下年的考试……” 吴中奎接过荷包放在桌上,抱着郑绣莲道:“这些都是小事,可是绣莲,咱们好多年都没有亲热了,你就给我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郑绣莲想到顾明远睡在周玉芙那儿,自己却独守空房,心里一来气,又想翠微山路遥,他们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搂着吴中奎的便跟他上了榻。 顾府门口,顾明远一脸怒色的推着顾珅进了大门。 顾老太太还在心肝儿肉儿的叫:“别打孩子了,快让孩子娘来疼疼,问问到底是谁改了咱们珅哥儿的文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章 丑事暴露 二更 “谁改了文章?”顾明远火冒三丈,气得双目赤红,“他自打从府里出门儿。 就是您儿子我给他的护卫把文章放匣子里,外头上了三道锁锁上的。谁能改他的文章?” 顾珅是南齐妇孺皆知的神童,他顾明远更是把顾府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 也因此,在郑绣莲上次跟戏子有染,又下了狱时,他才会跟着五皇子一起,上下打点一番,把这件事盖下去。 他只盼着这颗明珠不要被郑绣莲的名声带累了,能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替他顾府争光。 谁知道家里供着的明珠正要大放光彩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珠子竟是黯然失色的鱼眼珠,是个屁事不懂的假货!还连累他被景仁帝猜疑不喜。 想到今日景仁帝看他的眼神,顾明远气得浑身直发抖,抄起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啪啪”就抽在顾珅身上。 “我让你成天吃猪蹄子!我让你成天吃猪脑子!书都读到你猪肚子,狗肚子里去了!你也变成猪脑子了是不是? 你倒是说说,你们白鹭书院的院训《劝学》,是劝你只吃饭不读书,浪费粮米,当个猪头的么?” 顾老太太包着一眼眶的泪,扶着门框站着,干枯的嘴一瘪一瘪道:“别打珅哥儿了,你这是要你老子娘的命啊! 陛下那儿,你跟他好好说是误会就成了。 咱们珅哥儿这回肯定是被别人害的,哪里他能只会两首诗呢!” 顾老太太平日被其他老太太四处奉承,吹得云里雾里的,她自己不懂诗文,只知道顾珅是通晓百家诗文的神童。 方才场上顾珅丢面子,她也以为不过是顾珅的失误罢了。 顾珅被打得捂着屁股嗷嗷直叫,突然想起,“对对对,我哪里只会两首诗的,我们书院院训我也背得的。 嗷!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嗷!书中车马多如簇!嗷!” 顾老太太听他背得顺顺溜溜的,顾明远却越打越狠,大有不打死人不松手的样子。 她气得抖着身子就要把鸡毛掸子拽下来,大怒道:“珅哥儿背得那么顺溜,你还打他,你还是不是他亲爹呀! 就是教导他的吴先生都比你有耐性多了!他背不出来,都是怪你凶的!” “啪”的一下,顾明远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负手不停踱步。 “您知不知道他背的《劝学》是三合街良田书院的院训? 他还背不全,把前面半个句子全吃了,最后一句也没背?” 顾老太太护着孙子,梗着脖子道:“都是书院院训,能差了多少?干嘛要对咱们珅哥儿这么严呢?” 只要顾珅背出来,背的顺溜,那明明就已经很厉害了呀,为什么要在意细微的错误呢?顾老太太很不明白。 “能差了多少?”顾明远气得嘴唇颤抖道:“那您倒是说说,白鹭书院的院训——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白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它跟那些俗气的黄金屋和颜如玉,是一个东西吗? 只有这个蠢东西才会背的这么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你吴先生是怎么教你的!” 顾老太太登时哑口无言,想替孙子分辩几句,愣是听不出两首有哪句是一样的字。 倒是顾珅,“哇”的一声响亮凄惨的哭起来。 “吴先生明明就是教的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吴先生都夸我背的好,你凭什么骂我蠢东西!” 顾明远大惊,几乎不敢相信:“你吴先生教你的院训是这个?他还夸你的背得好?” “吴先生还能说假话?我本来就背得好!”顾珅从顾老太太怀里挣脱出来,指着顾明远就骂道:“你是坏爹爹!坏的黑心肝,不疼儿子的坏爹爹! 吴先生都知道每天夸我,还帮我研墨写字,每天都帮我写文章,这次的文章都还是吴先生给我写的呢。 吴先生对珅哥儿多好,你呢,你就只会骂珅哥儿笨,珅哥儿再也不喜欢你了! 珅哥儿下辈子要当吴先生的儿子,哼!” 顾珅撂下话,拔腿就从花厅跑了出去,直奔到慈竹阁去了。 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面面相觑,两人眼里满是震惊。 每天都帮顾珅写文章,那岂不是顾珅每天完成的课业都是吴中奎代笔的? 顾珅是一入白鹭书院就跟着吴中奎学习的,所以那些所谓的好文章,都是吴中奎自己写了再用朱笔批了,自写自夸? 他顾府所谓的神童,只是宣扬吴中奎诗词的傀儡,只是一个腹无诗书,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顾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气之下,倒头晕了过去,由墨琴和墨书扶到椅子上顺气儿去了。 “金砚!你……你立刻把吴中奎给我叫到府里来!”顾明远咬牙切齿道:“我倒要亲口问问他,我顾府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害我顾府的子孙! 去,你立马去给我找人,找到了直接绑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找吴中奎。” 金砚刚要出门,进来添茶的墨棋正巧听见这句话。 “咦”了一声便道:“老爷不必让金砚出去找他的。奴婢方才在厨房烹茶还撞见吴先生小厮阿平了。 说是听说了咱们府里公子在花朝节拔得头筹,吴先生专程过来贺喜的。” “贺喜?我看他根本就是来号丧的!”顾明远冷笑道:“他倒是有脸来,这会儿人在哪儿?” 墨棋跟顾府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听闻花朝节顾府有喜有奖的事,如今见顾明远戾气沉沉,方知她恐怕刚才说错了话。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墨棋端茶的手都在晃,“他……他……他在跟夫人道喜。” 顾明远飞快命几个心腹小厮和丫头去把慈竹阁围了,不许人放风声进去,好来个瓮中捉鳖。 顾珅坐在慈竹阁凉亭上吸溜吸溜吃了好大一盘热汤鸡蛋面,转头见慈竹阁仍旧大门紧闭,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杏儿姐姐,娘跟先生到底说什么呢?我就不能听听?你倒是让他们快些说完啊,这凉亭儿上风大着呢!” 杏儿瞧了眼紧闭的房门,脸上闪过一抹羞红,暗道这种事,她怎么在外面吼让人家快起来? 她尴尬道:“小公子明年可是要参加顺天府的童子试的。夫人自然是在跟吴先生讨论小公子您考试的事儿了。” “小公子也不着急的,您把这一碟子红皮儿瓜子儿嗑完了,他们应该也就商量得差不多了。” 杏儿从食盒里拿出个莲花瓣粉彩碟子来,里头一半是小山高的红皮瓜子,一半是玫瑰蜜枣。 顾珅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眼瓜子蜜枣,温顺乖巧的磕起瓜子儿来。 磕了几颗,茶壶里泡的桂圆红枣茶就见了底。 “杏儿姐姐,我渴死了,你赶紧的给我再上一壶茶来吧。” “不如……”等会儿。 “你不给我茶喝,我就进去找吴先生和娘给我茶喝去!” 说着,顾珅就要仰着脖子大喊。 杏儿无奈,但其实四周都是慈竹阁的人,前院儿也有眼线,只要这个小娃娃不闹出动静,并没有关系的。 于是她端着茶壶道:“那小公子你乖乖坐着,杏儿姐姐一会子就过来。” 顾珅乖巧的不得了,忙点头称是。 杏儿到底不放心,走出去把茶壶塞给柳叶便要回来守顾珅。 可她刚转身,凉亭里哪里还有一点儿顾珅的影子? “小公子?”杏儿提着裙子忙四处找起人来。 顾珅躲在窗户底下,痴痴地笑起来。 不让他偷听,他就偏要听!还要支起耳朵认真的听! 慈竹阁的窗户新糊了厚厚白白的一层纸,声音听起来隐隐绰绰的。 顾珅就没听到过完整的话。 什么“你轻……点”,什么“太……疼了……” 像是在打人,又好像很辛苦也很累的样子,还在喘气。 顾珅听不清到底他娘和吴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干脆拿食指沾了沾唾沫,一指头慢慢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 这一看,他整个人被吓得咕咚一声从窗台下滚到台阶上。 里头有郑绣莲带着喘气的惊呼声,“谁?” 顾珅捂着嘴,吓得眼睛瞪得溜圆,像后头有鬼在追一样跑向前院。 里头的郑绣莲忙把身上的吴中奎推开。 杏儿在前门看到了金砚,飞快跑到窗户底下敲了三声。 等顾明远来时,慈竹阁一片风平浪静,郑绣莲正翘着脚在剥瓜子吃。 “老爷怎么来了?”郑绣莲温温柔柔的过去想挽着他的手。 “哼!”顾明远甩开她的手,负手道:“吴中奎呢?人在哪儿?” 郑绣莲笑容一僵,生怕顾明远听到了什么风声,忙带出顾珅的事儿来说。 “吴先生说珅哥儿学得好都是他自己的功劳,让咱们不必留他用晚饭,他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顾明远冷笑问她,“马房的马车都还在,这儿离三合街那么远,你别告诉我,他已经走回去了。” 从三合街到顾府,至少要走半个时辰,吴中奎一个文弱书生,从来就没有走路来顾府的时候。 郑绣莲捏着帕子,柔弱道:“或许是吴先生有风骨,不愿意接受咱们的谢礼,专程早走的吧?” “风骨?谢礼?”顾明远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他把珅哥儿教成个草包,还有什么风骨脸面,来要咱们顾府的谢礼?” 郑绣莲听他话里有话,刚想出声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见顾珅突然哭得稀里哗啦的在慈竹阁外面哭道:“爹啊,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吴先生都快打死我娘了!” 打?顾明远眯着看郑绣莲,见她脸色红润,唇涂丹脂,哪里像是被人打的模样? 郑绣莲被盯得一阵心慌,忙道:“珅哥儿你胡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娘帮你擦擦眼泪!” 顾珅今日从花朝节开始,就一直被人说他这里不行,那里不行,还讨了顾明远一顿毒打。 这会儿连他最喜欢的娘亲竟也要说他胡说了,可他明明说的是真话啊! 像是为了让顾明远知道他除了背诗有些不太明白,其他地方还是很聪明的,顾珅直接把金砚踹翻在地上,自己拉着金砚演示起来。 慈竹阁众人看着他的动作,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这动作分明是…… 不少丫头红了脸,顾珅见她们别过脸不看,忙解释道:“吴先生真的是这么打娘的,他还打了娘的屁股,扯了她的头发呢!” 怕顾明远不信,他又强调道:“爹,我说的是真的,吴先生还掐了我娘胳膊呢,把她都打哭了。 我……我现在知道吴先生是个欺负娘的坏人,没爹爹你好了。我下辈子也不做吴先生的儿子了。我还是当爹你的儿子。 爹,您赶紧的把欺负我娘的吴先生饿死吧!” 顾明远浑身发凉的坐在玫瑰圈椅上,一动也不动。 而郑绣莲,早在顾珅开始动作的时候,整个人都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爷,珅哥儿一定是认错了,妾身今日根本就……” “刺啦”一声,顾明远拉开郑绣莲的前襟,鸳鸯戏水的红色抹胸上,全是青紫。 “老爷!”郑绣莲惊恐的捂着衣裳。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撕她的衣裳,她以后还怎么当顾府主母! “好!你好得很呀!”顾明远一把将郑绣莲甩在椅子上,啪啪啪给了她三个顶大顶重的巴掌,怒斥一声,“贱人!” 顾珅傻呆呆站在那儿,见爹竟然还要打娘亲,一头撞在顾明远腰上,把顾明远顶开。 咔嚓一声,顾明远闪了腰,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金砚刚要扶他,顾明远痛苦的撑了撑手,忽然瞥到了抖动的美人榻,道了声“慢着”。 美人榻下,一片瑟瑟发抖的褐色衣袍被拖了出来。 正是郑绣莲口口声声说早走了的吴中奎。 郑绣莲的一颗心登时沉到了湖底。 慈竹阁堂中,吴中奎和郑绣莲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连同顾珅也被金砚绑在一边。 顾明远闪了腰,趴在美人榻上侧看过去,正对吴中奎的脸和顾珅的脸。 从前倒不觉得两人相像,但方才有了顾珅下辈子想当吴中奎儿子的说法,加上郑绣莲和吴中奎偷情一事又是坐实了的,这会儿越看两人,越觉得像。 郑绣莲哭得梨花带雨的解释道:“老爷,其实妾身身上的痕迹,只是沐浴时用牛角刮痧板子刮了几下。 妾身跟吴先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珅哥儿他一定是把跟吴先生欢好的女子认错了的呀!老爷! 您就看在珅哥儿今日为咱们顾府争光的面儿上,不要责怪珅哥儿了!” 有顾珅这样的神童儿子,顾明远不可能不会松口相信自己的。 放在从前,顾明远肯定是一万个心的要替顾珅筹谋,当这件事不存在。 可这会儿儿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还不一定,还是个草包,顾明远便十分不客气了,当下便让金砚几句交代了顾珅在花朝节上的所作所为。 半晌,顾明远才看着簌簌落泪,惊讶得不敢相信的郑绣莲冷笑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你替他请的好先生? 呵,也是,你也算养了个好儿子。不然,你跟吴中奎的事,还要瞒着我头顶全是一片瓜田为止呢!” 顾明远很清楚,郑绣莲浸淫后宅十多年,便是中馈交回了老夫人手里,仍旧有几分根基在的。 若是今日没有顾珅说出郑绣莲被吴中奎打的事情,前院后院串联在一起,他还真就未必能发现郑绣莲偷情的事儿。 可好在,顾珅别的没有,对郑绣莲的孝心倒是很够,直接告状告到他面前,把这事儿抖出来了。 顾明远自打上回戏子一事,已经对郑绣莲失望透顶了,这会儿满心想着选个日子让她暴毙,再把那些她的眼线都剔除出去就是了。 只问吴中奎道:“顾珅,是不是你的种?” 吴中奎黝黑的脸紫涨,点了下头,又拼命摇头。 ------题外话------ 十点半三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章 憋屈的顾明远 三更 顾明远看不懂他点了头,又摇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干脆让金砚松开他的嘴。 吴中奎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干着嗓子道:“明远兄,我……我真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沉浸在无尽哀痛里的郑绣莲一听到这句话,惊的瞪大眼无声质问他。 吴中奎心虚的别开眼,他又不傻,这会儿承认顾珅是自己的儿子,那他还要不要命了? 于是他死命的瞎编,“这个孩子,其实是她当年看你写信给周玉芙,一气之下在客栈里头买醉,不知道和哪个杂皮生的。 明远兄,小弟当时怕被打,所以不敢声张,可是小弟知道,这样的杂种是养不得的。 小弟之所以要将他教导的一无是处,不堪大用,那是为了你们顾家的钱财不被外人继承啊! 至于这个女人,她是水性杨花,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小弟啊,小弟是个正常男子,哪里受得住她这般三十如虎的女人啊!” 一番话,登时把吴中奎摘得干干净净的。 孩子不是他的,偷情也是郑绣莲逼迫的,全然是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儿。 “吴中奎!你的良心呢!”郑绣莲哭着厉声质问,“我给你送了多少银子,你便是这样污蔑我,教导我的儿子的?” 她的银子真是都喂了恶狗了! 吴中奎也硬气得很,“一个小杂种,凭什么要我费心费力的教!” 是他的儿子又不是养在他家,又不能给他养老送终的,他还不如把他教坏了让顾明远难堪,祸害顾家呢! 顾珅一听自己竟被骂作杂种,哭着想跑到顾明远身边儿去,“爹啊,他骂我啊,他骂我啊!我不是杂种,是爹爹的儿子啊!” 他这会儿是真心只想认顾明远一个爹了,可是奈何,两个爹没一个肯理他,肯认他的。 顾明远从前只说是因为顾珅胖,眼睛才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如今看了吴中奎的相貌,又听了吴中奎的话。 两相比较,他更愿意相信后一种。 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在眼皮子底下和奸夫生养了这么大的儿子。 即便是贴身心腹,顾明远也要保全他的面子。 于是,顾明远直接吩咐让人堵了顾珅的嘴,待会儿把他扔柴房去。 至于吴中奎,大理寺少卿任尔东还在盯着他,顾明远不好直接动手,便让人喂了他点儿东西,扔出顾府去了。 顾珅平日里见到仆人就用硬邦邦的头去撞人柔软的肚子,还总在仆人蹲地上吃饭时踢翻人家的碗。 因而这会儿绑他仆人是一个也没有心慈手软的,直接把肥肉绑出一圈一圈儿的形状来。 绑出的模样,滑稽可笑,像一圈一圈儿的毛毛虫。 郑绣莲跟了顾明远十多年,知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狠心又无情的人,并没有奢望顾明远对她还有什么情意。 只是,“珅哥儿你也养了这么多年,养一条狗也有感情了,你就饶他一命吧!” 顾明远刚要拒绝,笔山忽然进来传话道:“大人,顺天府尹平大人和族里的长老们刚刚递了信儿过阿里。那份儿扶正的文书已经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顾明远像是被天雷滚滚震了一震,不可置信道:“不是说已经让人退回来了吗?” 怎么就批下来了呢?怎么能批下来呢? 他顾明远难不成还得把这个给他戴绿帽的毒妇扶正? 笔山迟疑一瞬道:“听说,听说是三姑娘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替老爷您讨的恩典!” “讨的恩典?”顾明远腮帮子一抽一抽的,“她分明是在讨债!” 行宫里 萧德妃跪在景仁帝跟前,一脸愁容道:“陛下,江阳已经死去,臣妾是真心想再养一个女儿的。臣妾对当年之事一直心中有愧。 听说顾相家里人待宝笙并不好,求陛下将宝笙认臣妾做义母吧! 臣妾一定好好儿待她,补偿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章 当他的未婚妻1 萧德妃跪在地上,眸光诚恳而悔恨莫及,似乎的确是因江阳死去而看破红尘,把恩怨情仇都看淡了,真心实意想对顾宝笙好的。 见景仁帝不说话,萧德妃又乞求道:“陛下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臣妾吗?” 景仁帝倒是并没有什么丧女的哀痛,只是皱眉道:“谁与你说顾家人待她不好的?” 萧德妃惊讶的看向景仁帝,便听他道:“方才那丫头醒了,朕让小竹子亲自去看她。 你可知道,你嘴里和顾家关系不好的宝笙可是亲自求朕把顺天府和顾家族里压下的扶正文书过了明路? 他们的关系又如何会不好?” 萧德妃不甘心,行宫里江阳暴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她的江阳是因顾宝笙才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就连现在活着,也只是个婢女的身份。 如果不让顾宝笙当义女,毁她容貌,让她远嫁西戎,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去的。 “皇上!臣妾……” “阿颜,”景仁帝拧眉,“广平王方才与朕提过了,他有意让宝笙过几年与阿洵论婚嫁之事,此事你莫要再提了。” 走出元和殿,萧德妃的手都还紧紧攥着帕子。 害了江阳还不够,如今还要抢江阳的心上人! “黛眉,本宫记得顾家姨娘的前婆婆和小叔子似乎还在吧?” “似乎是还在的。”黛眉思忖道:“只是听说她前婆婆和小叔子和孟大人不是一母同胞。 还甚是无赖可耻,娘娘要用他们?” “当然要用。”萧德妃捋了捋帕子,冷笑道:“那丫头足不出户,本宫替她寻亲事,总要找个能与她日久生情的。” 只要顾宝笙自己哭着闹着要嫁别人,景仁帝难不成还会让她嫁楚洵? 而且,近些日子,孟云瑶也太得意了,把阿池害得无心茶饭,她自己倒怀着个野种四处张扬,是该给这些人教训了。 婉兮阁 元戎太后面容慈爱的亲自给顾宝笙喂下最后一口药。 薛慕棠忙给顾宝笙擦了嘴角。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赐药!”顾宝笙面露感动,强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好孩子,快躺下。”元戎太后面露追忆之色,“那一年,你娘晚上发高热,哀家也是这么一口一口喂她的。 她不像你这么听话,哀家喂一口,她闭着眼就吐一口出来。半碗药喂了一个晚上。 哀家一见到你喝药,想起她来,便心疼,一晃眼,她竟是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元戎太后眼里有点点泪花。 不等掉落,顾宝笙便吃力的抬了抬手,替她拭去。 “太后娘娘,臣女的娘亲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不会忘记娘娘生前对她的大恩大德。 娘娘伤心,娘亲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心安呢?” 元戎太后点点头,收了眼泪。 “之前哀家身子一直不好,又怕见到你想起德音来伤心动肝。这会子才来瞧你,你不会怪哀家无情无义吧?” 元戎太后的目光含悲带怯,有老人特有的慈祥良善,似乎顾宝笙说一个“会”字,她眼里就会掉下泪来。 “臣女怎么会怪太后娘娘呢?”顾宝笙言辞恳切,“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件令人肝肠寸断的事,臣女自然也不能徒惹娘娘的伤心事。” 元戎太后听了这话,似乎才把心里的愁闷散去。 她点头笑道:“那就好,哀家果然没看错你,是个知事懂礼的孩子。 你娘未嫁得良人,是哀家没帮她看好关卡,如今你八月便要十三,也是该相看人家的时候。哀家可不能再做糊涂事了。 你的亲事,交给哀家做主可好?” 顾宝笙心中冷笑不已,原来说了半日,打的是这个算盘! 没了江阳,有婚约的丹阳肯定是不能嫁人的,适龄的郡主都是宝贝中的宝贝。 只有她,无父母做主,可以像个稻草人一般,随意任人摆弄。 顾宝笙微垂着头,哽咽道:“宝笙何德何能,竟能得娘娘的垂爱。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宝笙自幼便有克夫之名在,又与五皇子相冲。 十分怕宝笙的晦气不仅冲了五皇子,还会冲了太后娘娘您啊!” 元戎太后的脸色黯淡一瞬,似乎觉得很是失望,也很是可惜。 无奈道:“既如此,那你好生将养身体,哀家明日再来看你吧!” 等元戎太后一走,薛慕棠便道:“没想到咱们这位太后娘娘还能有这样的闲心,照顾你这个小丫头啊!怎么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说不上来的怪。 顾宝笙垂眸不语,其实,元戎太后方才喂她汤药时,眼底慈爱是真的。她拒绝后,元戎太后眼底的失落和一瞬的悲痛也是真的。 可若不是元戎太后,那庵堂里的绝育汤药会是谁下的?难道她说的亲事做主也并非是去西戎? 顾宝笙摇了摇头,刚想问薛慕棠要一颗蜜饯散散嘴里汤药的苦味,转头就看到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一个青花缠枝碟子递了过来。 是腌渍的红彤彤,酸甜甜的山楂。 “楚大人?” 楚洵似乎并不擅长做这样伺候人的事,弯腰的弧度都有些僵硬,垂下的长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温热的阳光笼在他身上,消退了不少冰冷气息,整个人都柔和许多。 顾宝笙总觉得近来的楚洵有些怪,没有初见时的凌厉,反倒像是对她还有些同情照顾的模样。 她不知道楚洵改变源自哪里,只觉得这样相处比之前更怪。 想问问,又无从开口。 “你不吃?” 楚洵端着碟子好一会儿,竟看到顾宝笙还在疑惑的看着他。 顾宝笙偷瞧他被抓包,忙拿起一颗山楂道:“吃的,吃的。” 楚洵见她小口小口的吃着,似乎比晒春日的阳光还舒服,嘴唇抿了抿,还是开了口。 “顾三姑娘,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蜜渍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顾宝笙病恹恹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甜笑。 “楚大人直说便是。” 楚洵顿了顿,方道:“我父亲广平王方才在陛下面前请了一旨。两年内,或许你都要当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了。” 顾宝笙手里的山楂掉落下来,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甚至楚洵明显看出来眼底的嫌弃不满。 他对自己容貌没有确切的定义,却也知道应该是不差的,家底在京城也算丰厚。 他还没嫌弃这个黄毛丫头占了他妻子的名分,怎么反倒她还先不满起来? 楚洵有些闷闷的,“你不满意?” “嗯?”顾宝笙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的确不满意,这辈子,她就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可广平王以来就去求皇上,她即便满意,肯定也不会说出来啊。 见楚洵面有冷色,她也憋着气问道:“楚大人为何不阻止此事?” 楚洵奇怪的看她一眼,他家的老头子做事情,什么时候会跟他商量了不成? 就算想阻止,都没有办法阻止的。 他只是解释道:“父亲对你母亲有愧,觉得你可怜,不想你红颜薄命,所以让我帮你多活几年罢了。” 见顾宝笙还一脸疑惑,楚洵提醒道:“你抽的那支‘大看琼花’,可忘了后面的文字?” 大看琼花? 顾宝笙想了一想,突然手心儿冒出汗来。 隋炀帝大看琼花后,被杀隋亡。 她虽用计谋做成了救驾的假象,让景仁帝以为他已经挡过一劫,可是楚洵的意思,分明就是景仁帝并没有放弃杀她的意思! “三年后,你平安长大,你我各自婚娶自会无事。” 楚洵冷漠的样子,比方才她的模样更为嫌弃。 “好啊。”顾宝笙道:“那就谢谢广平王相助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章 亲戚上门2 和风熏柳,花香宜人,沿翠微山过长安城,赏遍凝烟柳,看尽长安花,是南齐许多外县学子梦寐以求的事。 顾宝笙坐在马车里,靠着软塌浅眠,任熙熙攘攘的热闹声在帘子外吆来喝去。 上次花朝节景仁帝和元戎太后第二日便启程回京,而她因受伤太重,在行宫歇了整整半个月,才有力气下榻。 等能够下榻的时候,薛慕棠才告诉她,广平王私下和一众大臣下棋喝茶,还有武场比武,茶馆听戏打马吊时,已经把她是内定儿媳妇的事情宣扬开了。 据说,连两人成亲的日子都选好了,就定在她及笄那一日,让众位官员届时都去喝喜酒。 顾宝笙对此很是无奈,她爹爹顾怀曾和哥哥顾延琛都是武将,但一向稳重踏实,话也不多。 她着实还未见过,那么……那么活泼健谈的武将,她不由想,若是男子能做媒婆,那广平王一定是官媒的头一把手。 只是想到广平王的良苦用心,顾宝笙的心里有些微微发涩。 想来,若非顾明远翩翩君子骗人心,鲜衣怒马的广平王或许会用这样活泼热闹的性子陪伴姜德音一生的吧。 只是如姜德音那样聪明颖慧的女子,对顾明远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确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样想着,顾宝笙心里做了个决定,等身子养好了,总要亲自去问问广平王,姜德音的死究竟和顾明远有无关联,若有,她便替这具身子,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刚要起身让翠荷端一小杯梅花茶来喝,马车突然咯噔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翠荷提着嗓子问道。 “撞……撞到人了。”马车夫结结巴巴的回道。 顾宝笙眸子里露出一抹沉思,赶车的车夫颇有经验,且长安街马车有马车的道子,行人有行人的道子。 若不是像上次那样遇到疯马,其实车行正中,人行两边,并不会出现撞到人的情况。 何况,因她身上有伤,这马车特地是放缓了步子的,根本不会冲撞到人身上。 既然这辆马车不会主动去撞人,那么便只能是有人故意来撞车了。 翠荷刚想拿银子让车夫打点那人去看大夫,顾宝笙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马车外“哇”的齐声一道哭丧,震得马蹄子都高高的腾空踢了踢。 外面分不清是几道男声,几道女声,“哇哇哇”就几乎要刺穿了人的耳朵。 顾宝笙把马车里的小洞的塞子取出来,外面人耍泼的场景便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娘啊!你死得好惨啊!”一个浑身上下只剩破烂布条子,一脸黄土的男子扑在她身上,号的哭声震天撼地。 “娘啊,媳妇还等着给你庆八十大寿呐,您怎么就去了啊!”瘦巴巴的妇人尖声高喊,把一个畏畏缩缩的瘦竹竿儿男子拉过来,拧了那男子一把。 那男子吃痛,“嗷”的一声也挤了两滴泪出来,“奶奶啊,您还没看到阿航中状元,给您娶孙媳妇回来,生大胖小子呢,您咋去了?” 路人对着顾宝笙所在的马车指指点点。 “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恶毒,撞了人竟都不知道赔偿的!” “就是,好歹人家也是赴京赶考,要考状元的,如今这么一幢,岂不是让人家红事变白事了吗?” “马车这样好,一根汗毛都不舍得拔,撞了人不道歉,不赔钱,这样的人,就该送到顺天府去!” …… “对对对,送到顺天府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撞人不赔钱,就该下地狱!” 顾宝笙示意翠荷稍安勿躁,那瘦巴巴女人旁边儿的一个脸色黑黄的女孩儿便眼泪汪汪的劝起众人来。 “其实我们初来乍到,根本就不知道衙门的大门哪边开!我想车上的姑娘肯定也不是故意要撞我奶奶的。 毕竟人家是大家小姐,要是进了衙门,以后怎么好嫁人呢?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求车上那位小姐赏个善心,给个棺材钱。 让我奶奶魂魄安宁,知道这位小姐也跟她道了歉就是来。” 脸色黑黄的女孩儿捧着脸就叽里呱啦的哭起来,倒是比东园吊嗓子的小桃红声音还响亮几分。 车下的路人本是等着车上的顾宝笙下去给银子道歉的,可是等了半天,愣是没见到个人影。 只有风轻轻吹拂而过,送出一阵暗香,众人才确定下来,里面那分明是有人的啊! 瘦竹竿儿被瘦巴巴的妇人使劲儿一拧,含着泪愤愤的咒骂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纵马行凶,还不知悔改,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子!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嘟嘟囔囔的还没骂完,车上传来一道清澈空灵的声音,“既然公子知道,‘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那么,这位公子,你在并不确定你家老夫人是否真的病逝的情况下,便开始骂我,公子难道就是个有礼之人吗?” 瘦竹竿儿一听这声音,闻到风里带出的那股清甜幽香的味儿,背脊骨都酥了,还是瘦巴巴的女人又拧了他一把,他才又开始愤愤的要讨公道。 “我自己的亲奶奶,我还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难不成,她没死,我还会说她死了诅咒她吗?我行得正,坐得端,难不成还会当那种丧尽天良,天打雷劈的不肖子孙吗?” 轰隆隆,天边一道紫色如树根的光登时闪了一闪,吓得瘦竹竿儿缩了缩脖子。 瘦女人推开他,嚷道:“你不下来就是心虚,就是不想道歉。大伙儿都棒棒忙,咱们一块儿把这个女人送到顺天府去,替天行道!” 说着,就鼓动着身边儿膀大腰圆的买菜姐们儿和遛鸟儿的老大爷,还有斗蟋蟀的几个纨绔,要来掀翻顾宝笙的马车。 马车帘子轻轻掀开,闹腾的众人登时没了声音。 只见马车中间坐着个穿梨花白绣绿萼梅衣裙的纤细女子,蒙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水润,眼尾上翘,清纯又明媚如春日溪水般的眼睛。 肤色白皙看得清肌肤下的青色脉络,一身高贵优雅的气息像远在黛山的云雾,清新又遥不可及。 瘦女人和瘦竹竿儿见她右手还绑着布条子,几个人对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这是碰上了个病秧子,软柿子,他们今儿呀!赚大发了! “俗语说‘捉贼捉赃,捉奸见双’,这位老夫人是生是死,自然是要大夫或者是仵作来检验的。单凭你们空牙白牙,说她死了,呵,” 顾宝笙冷笑道:“别说我不服气,就算这位老夫人还醒着,知道她一倒下去,你们竟只嚷嚷着拿银子,一没人给她顺气,二没人给她找大夫。 只一味哭丧,恐怕就算是去世了,也走的不会心安吧?” 众人一想,似乎的确如此啊。 方才被这几人的哭闹牵着鼻子走还没注意。 如今才想起,若是这几个人真有孝心,那老夫人一倒下去,就该亲自探探气息,找大夫问问脉象再下她去世的定论啊! 可这些该有的孝顺人步骤,这几人是一个没做,直接就嚎丧开了,这不是有猫腻,把他们当傻子玩儿吗? “这说不准就是骗子啊,真孝顺哪儿能让老太太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早拉着这位小姐一同顺天府见官儿去了呀!” “真是可恶,亏刚才我还给他们三十文铜钱呢!骗子,还我钱来!” 瘦女人捂着袖子口不松,“哎哎哎,我不是骗子,你们听我解释啊!这是这女的,她仗势欺人,她才是骗子!” 街道上一时闹得不可开交,顾宝笙后一辆马车也被堵住,不能前行,车上的主人也下马车探情况来了。 顾宝笙略微侧头看了眼车下,眸子凝了一层冷霜。 那男子似乎也惊讶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宝笙。 “宝笙妹妹,你怎么快到中午了,还不回家吃饭啊,再不回顾相府,父亲和母亲该担心了!” 男子眉眼上挑,颧骨略高,同孟宝筝有七分相似,只是嘴唇要厚一些,略有些装老实人的模样,正是刚从通州建功立业回来的郑绣莲长子孟行舟。 众人一听说了“宝笙”二字,又听到了顾相府的名头,当下便弄清楚了顾宝笙的身份。 因顾宝笙还没有回相府,翠微山的赏赐也还没有下来,是楚洵未婚妻的事更不会传到老百姓口中。 因而她在众人眼里,还是那个恶毒的克夫女,而且,还是半月没听到消息,不知道跑到哪里游山玩水才会来的克夫女。 于是方才站在顾宝笙这一头的人,又纷纷倒戈相向了。 “我说怎么半天不下来赔钱呢,原来是她呀!” “哎哟,京城里头除了这位大小姐,谁还敢这么着?人家可是皇子都敢推的人!” …… 瘦竹竿儿见有人撑腰,立马上前,朝孟行舟拜了一拜,文邹邹的诉起苦来,把刚才骂顾宝笙的酸话又骂了一遍。 孟行舟听了,一脸悲悯同情的模样,“唉,真没想到,天灾刚去,人祸便至啊。 兄台若是再在通州待上几日,小弟的马车就能带兄台和兄台的家人一道上路,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祸事啊。” 这样的祸事?顾宝笙笑了笑,孟行舟这是一回来就要替郑绣莲出气,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出所料,众人一听功劳累累的孟行舟都说顾宝笙不对了,纷纷你也指着骂,我也指着骂,根本不理会事实的真相了。 孟行舟待在一边,侧头饶有兴致的看了顾宝笙一眼,似乎等着看她被唾沫淹死前,向他求救的惨样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等,顾宝笙也在等。 卖龙须糖的小老儿高声道了句,“薛捕头来了!” 长安街便齐刷刷的散开来,又围上一个圈儿去。 “笙妹妹!”薛慕棠有些着急,发丝沾了汗水贴在额头,身边儿还有帮忙提刀子的苟博,吭哧吭哧的用手替她打扇。 顾宝笙也没有多言语,笑了笑便指着地上的几个男女道:“这些人为谋钱财,竟然置年迈体弱的老夫人晕倒在地也不顾,还请棠姐姐,将那男子抓到牢房去,让他们吃点儿教训,日后不要在长安街上生事了!” 祸不及家人,南齐人犯事,都是抓的男子,众人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但众人不理解的是,顾宝笙怎么那么确定那老夫人没有死。 瘦女人不干了,撒泼道:“你们就是官官相护,上一个口,下一个口,都是你们说了算! 你叫她姐姐,她叫你妹妹,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了欺负咱们外地人的,我不依!我不服!” “你不服,不是正好可以去见官告状吗?”顾宝笙疑惑道:“若是官差确定了老夫人是因我的马车才致死,自然也就拿了我去牢里受罪,着也是为你们老夫人赎罪了。 这位抓你们的,只是捕快,不是审问的官,有什么冤情,你们大可以去顺天府说明白。” 薛慕棠头一点,身旁白力大无穷的小傻子就拿了一股粗麻绳直接绑了那中年男子,痛得他哇哇大叫。 孟行舟负手道:“笙妹妹,人家不过是良民,才失去母亲已经很痛苦了,你何必要做得如此狠绝呢! 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父亲和母亲的谆谆教导,对得起我们顾相府的名声?你还不快让薛捕头把人松开?给人家道歉!” 顾宝笙似笑非笑道:“我若是不松开呢,行舟大哥你又能耐我如何?” 孟行舟深吸一口气,极为不满道:“你要是不松,那我孟行舟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送到牢房,让顺天府尹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话刚落下,底下躺得直直的老夫人突然蹦的老高,一下子蹭到孟行舟面前,老泪连连,拉着他的手,“好孩子啊!你果然是孟家的好孩子啊!” 孟行舟有些发懵,忍住恶心还是回握了手道:“老夫人,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见众人都看着他,孟行舟愈发想让他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了,当下便道:“如若不嫌弃,老夫人请到我们府上做客,我一定好生照顾你,直到你儿子出狱为止!” 老夫人更感动,哇哇哭起来,“行舟啊,你奶奶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章 倒霉的扶正宴3 顾相府 孟春将至,榴树犹纤,往年来往花圃施榴肥,剪花枝,四处忙碌的粗布短衣花匠,今年却没见到一个影子。 石榴树衰败的挺在原地,而郑绣莲,今年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在了上首顾家主母的位置。 只是她的面容,比荒凉残败的石榴树还要苍老萧瑟些。 许久没有中公的油水可以捞,她又必须给孟宝筝花大笔的药钱。日子过得说是捉襟见肘也不为过,连今日扶正穿的红衣,还是当年顾明远哄她,偷偷给她做的。 十数年压箱底的衣服,到底是旧衣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可是顾明远这样没有良心的人,哪里会记得她的好? 若不是上月她发了庆贺扶正的帖子,而问及此事的人太多,导致顾明远不得不办这个扶正的宴会。 恐怕她如今早就下黄泉了,哪里等得到大儿子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时候? 想到这个从小到大都不用她操心的大儿子,郑绣莲脸上总算露出了个笑容来,在宴席上张罗着一众夫人吃菜。 久未见面的管氏今日也来了,当然她是被守仁伯郑则拖过来的。 自打上了宴席,她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郑绣莲又是儿子有出息,又是自己能扶正的,她还在那里死命的捏邓姨娘那个妖精,防着邓姨娘儿子夺了她家先勇的世子之位。 想当初,明明是郑绣莲要靠着她过活的,如今害了她儿子不说,她反倒过的比一个姨娘还差了,她这心里憋屈啊!憋屈极了! 偏生郑绣莲还在那儿端起茶杯,徐徐感谢来做客的众人,“多谢各位姐妹前来……绣莲以后……” “姐妹两个字,咱们可不敢担啊!”管氏率先把杯子咯噔一声放在桌上道:“咱们在座的夫人们,哪个不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儿的? 啧啧,绣莲,不是我说你呀。你现在都扶正了,怎么还不知道扶正的妻子,她是不如原配正室的呀?” 管氏冷眉一挑,字字清楚道:“这妾啊,她就是妾。就是扶正了,她也得在原配的牌位面前执妾礼。 活着,死了,一辈子……她都是妾!所以,这姐姐妹妹什么的,你还是留着称呼自己府里的人吧!” 郑绣莲的脸色瞬间灰白,眼眶通红,枯枝般的手攥着裙子攥得青筋暴起。 她等了这么多年才扶正啊!想的风风光光扶正的宴会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其他的夫人却不约而同的面露赞同。 除了薛御史府上,其他官员哪个府里没有小妖精吸阳气,勾魂魄的? 她们平日跟那些小妖精姐姐妹妹的称呼已经够恶心了,这会儿来吃的宴会,竟是扶正的宴会。 虽说是看在顾明远的面子上来的,可是一旦她们跟郑绣莲姐妹相称,承认了她的地位,那么日后便会有数不清的卑贱女子想要扶正,想要跟她们平起平坐。 妾室有妾室的野心,可正室也有正室的手段和底气,一致排外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事。 但凡南齐有哪位官员宠妾灭妻了,她们一伙人肯定是帮着出主意,消灭小妖精的。 至于郑绣莲么,她们可不想她进入这个小团体,来偷师学艺,去教那些妖精怎么勾男人! 于是,众人齐齐把手边的杯子移开了,嘴里都道:“茶水不对胃口,今日就不喝了!” 干巴巴留着郑绣莲一个人端着茶杯站在地上,活像个府里服侍主母的低等小妾。 郑绣莲气的红了眼,当年对着姜德音,她都是跟她平起平坐的吃团圆饭,还是顾明远给她布的菜。 姜德音那个贱人是公主都不敢把她怎么样,这群贱人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歹她儿子才从通州立了大功回来,这群人生的也不过是不争气的王八羔子! “什么茶水不对胃口,”郑绣莲气极,想到自己今日有儿子撑腰,顾明远也不会自己拂自己的面子,她便冷笑道:“你们不喜欢我,不愿意接纳我的身份也不要紧。 可是,谁没有个过去?难道你们嫁人之前就没有个爱慕的男子了? 我做妾怎么了?我做妾扶正了,得夫君宠爱,生养了个好儿子,那也是我的本事! 你们有这个本事么?没有这个本事,不向我讨教讨教,反倒排斥起我来了,也难怪你们府里的妖精一个个跟吸血鬼似的,撵一个,来两个!” “郑绣莲,你真是太过分了!”管氏率先啪啦一声砸了杯子。 什么夫君眼里只一个,生养个好儿子,这话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啊! “姐妹们!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啊!”管氏撸了撸袖子,气得跳脚道:“她自己不要脸,抢了人家夫君,害正室难产死了,还有脸把咱们也骂进去! 我呸!郑绣莲你这个臭婊子!你以为咱们谁都跟你一样,夫君还没断气儿呢,就急着找下家儿了? 今儿这酒啊,我不喝了!不打你一顿,咱们京城贵妇的脸往哪儿搁!” 说着,管氏直接跟平日收拾她自己府上的小妖精一般,抓脸扯头发,什么都上来了。 其余的妇人毕竟不像管氏那样出身商贾,身材健壮而行事粗鲁,一贯在外头行走惯了的。 她们收拾妖精,都是润物无声的,便是现在看戏,也不过是让身边儿丫头借着劝架的时候,过去这里拧两把,那里绊两脚。 管氏本来生的粗壮高大,脾气又火爆,打架的时候跟个男人一样,半点儿不吃亏的。 可是郑绣莲就惨了,她上次小产没有恢复身子,一直体弱。 前半个月都被顾明远关在茅厕边儿上刷夜壶,这会儿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完全跟个沙袋子一样,单凭管氏殴打。 加上其他丫头们劝架的时候浑水摸鱼的整她,没一会儿,头发便成了鸡窝,嘴角破了口子。至于身上的青紫那是数都数不清。 叫了两声杏儿,才猛然发现,顾明远早把她周围的丫头都收走了。 于是,在顾明远于前院尴尬敬酒的时候,郑绣莲便被屋子里的丫头收拾了个遍。 好不容易,见墨琴过来送茶,却见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赶过来。 “娘!”郑绣莲张嘴就落下泪来。 “别叫我娘!”顾老太太厌恶至极的看着她,“你给我出来,看清楚你娘到底在咱们府外头干了什么事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章坑娘的孟行舟4更 顾府门外 因今日是郑绣莲扶正的大喜日子,顾府所在的栖霞街格外热闹。 长安街卖鲜花儿,卖果子的小贩儿见顾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成串儿的想过来蹭蹭喜气。想多卖两朵四季栀子,十样锦什么的,好回去多添个馒头,多喝碗稀粥。 可不曾想,他们在这儿干坐了一上午,愣是没一个买花儿进去送人的。 男子们的脸色还算喜气洋洋,女子们的脸色就像吞了十只苍蝇一样,一脸撇嘴恶心,就差没掀翻他们的小摊儿了。 哦,不,那些进去的女人没有掀翻,但是在地上打滚儿的这个老女人已经把他们的果子和花儿踩得稀巴烂了。 “老太太啊喂!我二牛今儿还没开个张呐!算我求求您嘞,您搁别地儿滚去吧!我小本儿生意禁不住您折腾啊!这位公子,她是您带来的,您好歹的也劝劝她呀!” “是呀是呀,您劝劝她,赶紧让她走吧!”周围小贩儿齐声拱手求着孟行舟。 孟行舟咽了咽唾沫,暗道顾宝笙太过狡猾,竟借着旧伤复发的由头,让薛慕棠陪她到医馆去了。 他是怎么也没料到,他随手救的这个老太太会是他的亲奶奶。 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为了自己善良的名声,当着整条长安街人的面儿说什么让她到府上做客,还照顾到她儿子出狱为止的事。 可这会儿,他后悔也来不及了,这老太太完全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他得死死的,打不得,骂不得,拖也拖不得! 他若是一让人送老太太去别院休息,老太太不走的理由还是他自己给的,“说是去你府上做客,别院儿是你府上么?说话不算数,你还配做官不配?” 弄得孟行舟没办法才把她带到顾府来了,可老太太一听说今天是郑绣莲扶正的日子,登时就在地上打滚撒泼,告起自己命苦来。 哎呀呀,她在通州郑绣莲就给她脸色看,今儿郑绣莲的喜事儿,她也得给她点儿颜色看。 得让京城里知道有她们这么一家人,省的郑绣莲又跟当年似的怂恿孟启恩离开,又不养活她们! 等顾老太太拉着郑绣莲和顾明远出来看时,孟家老太太把栖霞街半条街道的花儿都给滚碎了。 她路过通州逃难过来的,本来就没什么面子可言,能怎么弄到好处就成,根本顾不得台上顾老太太和顾明远气得到底多狠,一个劲儿的嚎丧就对了! “我苦命的儿子哟,你在天上睁大眼睛看看喂,你娶的那个女人啊,逢年过节不给你烧香烧纸钱。你一去,她就带着我孙子孙女儿改嫁!根本不管我老婆子死活!” 顾老太太见她说得不成样子,她也是有脾气的啊,大喝一声,“闭嘴!顾府门前哪容你放肆!再闹,就送你见官!” “放肆?见官?我呸!”孟老太太跳起来就吐了顾老太太一大口唾沫,“你让人家评评理,老娘我哪里放肆? 你这媳妇儿嫁你们家,我孟家答应了吗?我孟老婆子不松口,她就还是我们孟家的人,得姓孟! 你让大家伙儿都瞧瞧,都瞧瞧!” 孟老太太扯着自己的破衣裳哭丧道:“她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我老婆子过节连件新衣裳都没有!我老婆子可从没答应过她改嫁的事儿啊!你们顾府让她做妾在前,扶正在后头,就是你们顾府强抢民女! 在咱们通州那儿,你要是犯了这事儿给咱们孟家银子,把她送回来,咱们就当是典妻,你不拿银子,也不送人,就是你抢的我孟家人!要被抓去坐牢的!就是你不送我见官,我也要送你见官的!” 要说孟家老太太别的南齐律法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在孟家村替人说媒拉纤,还典妻,她得跑官府,这里头的流程,她便熟悉得很了。 顾老太太一听她是孟家老太太,顾明远从通州带走郑绣莲时还根本没跟人家交代清楚,气得脑仁儿都要炸开了。 孟家老太太其实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孟启恩在通州一死,郑绣莲又不见踪影,她没了靠头便跟着小儿子四处骗人过活。 他们撞的马车都是富贵女儿家的,那些女孩子面皮薄,又怕事儿,几句嚷嚷就要给钱的,根本不像今儿那个女孩子那么脾气大。 她来京城压根儿就没想过还能再碰上郑绣莲和孟行舟。 眼下知道孟行舟当了大官儿,郑绣莲又要当丞相夫人了,她是怎么也要狠敲一笔竹杠的。 “你不是要拉我老婆子见官吗?”孟老太太眼睛精光闪闪闪的,“走啊,咱们谁怕谁啊!” 说着,就要上台子这边儿来拉顾老太太太。 “放肆!”顾明远怒气冲冲的让几个护卫连忙拦住她,“到底谁带她到咱们顾府门前来闹事的!本官要问他的罪!” 孟行舟咬牙叹气,孟老太太早得意的一甩脑袋,“当然是老婆子我的乖孙子了!”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郑绣莲躲在后头,捧着脸就呜呜哭起来。 她儿子一向聪明,怎么就犯了这个蠢事呀! 医馆里 顾宝笙却在凝神看着一封密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章 发现帮凶,宝笙筹谋1昨有四更! 合上书信,顾宝笙眼里渐渐一片冰凉。 凛一见她牙关紧咬,脸色透白,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不由道:“三姑娘,孟行舟赈灾有功,却偷换米粮为霉米的事情,我们也是才知道的。您若是生气,我们大人自然会为你出气的。” 其实凛一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大人要把这封孟行舟同中山王来往的书信交给顾宝笙。 在他看来,顾三姑娘虽然胸有乾坤,但到底是个女子,朝堂上的事风云多变,并不适合她插手。 孟行舟本来是衢州的县丞,这次赈灾是景仁帝见通州水势太大,想起其父孟启恩的功劳来,才把孟行舟抽调过去协助同僚的。 可好心反倒办成了坏事,因为孟行舟的缘故,原本的通州县丞杨澹积劳成疾,染上瘟疫,不幸身亡。而百姓吃树皮,草根,霉米,高粱壳,玉米杆,死伤大半,都以瘟疫之名焚烧了。 最后大水退去,百姓寥寥无几,可孟行舟报喜不报忧,通州被夸的一片大好。 只可惜他们锦衣卫去通州时,孟行舟启程从通州到衢州交接公务,恰好错开了一段,没有抓到孟行舟,只抓到个门房,搜到的证据也是可有可无,不像这封才发现的书信一般,能够证实他的罪过。 顾宝笙咬紧的牙关略微有些松开,但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道了声“知道了”。 一双白得发亮,纤细颤抖的手又把书轻轻展开,她抚着纸上的字,明明是轻柔的举动,可是让人忍不住会觉得,下一刻她会将这纸撕碎。 “三姑娘?” 顾宝笙回头一笑,有些苍凉,“没什么,我只是见这字迹与一个故人很是相似,心有感慨罢了。” 这份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字,原来是在这里啊! “你先拿回去吧。告诉你家大人,顾府的事情,孟行舟的事情,我都会替他看着的。” “是。”凛一道:“那小夫人您保重身体。” 顾宝笙目光迷茫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听清凛一说了什么。 她只是一身寒凉的坐在椅子上,神思飘飞得好远。 去岁镇国公府通敌叛国的文书下来时,余若水曾亲自来她府上笑话她,说她诗书再通,到头来,还不是被一封简单的书信就毁了全部。 余若水为了气她,还特地拿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书信给她看。书信上的字迹虽然和顾怀曾如出一辙,但顾宝笙还是看出了不同。 起笔之人的力度与角度,还有收尾处墨的浓淡,看得出来伪造这封书信的人是个左撇子,且此人习惯性的会在弯勾处将弯勾的尾端拖长半个指甲的长度,不多也不少。 方才凛一拿给她看书信时,她第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将此信和记忆中一一对比之后,更是完全确定下来,此事与孟行舟脱不了干系。 害她顾府,崔府满门覆灭的书信啊,她怎么会忘记! 顾明远在朝廷中一向是保持中立,惯会明哲保身,和苟显,秦沐之都不远不近。 可是他不站队,孟行舟来站队,他又焉能不知道呢?没有他牵线,孟行舟怎么能见到苟显,写那封信出来? 窗外的柳叶柳絮肆意飞舞,顾宝笙拂开从窗户里吹进来的柳絮,轻轻笑了起来,重重的咬了两个名字,“顾明远,孟行舟。” 顾府 此时的顾明远和孟行舟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顾宝笙划在敌人一列,只是刚刚把看完热闹的宾客们送走,在讨论着孟家老婆子的何去何从。 “行舟,你今日的事实在做的太过鲁莽了。” 孟行舟低头认错,“孩儿有罪,未明身份便请客上门,确实是孩儿的失误。都怪孩儿念着笙妹妹的名声,怕她再丢顾府的脸,这才出面的。请父亲责罚!” 孟行舟和孟云遥自从从通州到京城,便一直是叫顾明远爹爹的。 因为顾琤有些调皮,不爱读书,顾明远当时因得了一双知书识字,才华横溢的儿女,还很是高兴了一番。 可是此时听到孟行舟再叫爹爹,顾明远的神色便几不可查的有些不大愉快了。 郑绣莲给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连宠爱了那么多年,宝贝了那么多年的神童小儿子都还是假的,不是亲生的,还害他在景仁帝面前丢尽了颜面。 当年他有多欢喜得意,现在就有多难过后悔。 好在姜德音生的顾宝笙在花朝节上救驾有功,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特地恩准她在行宫养伤,这才不致于朝堂上的大臣们对他群起而攻之,骂他治家不宁,教子无方等等。 也因此,若是往常孟行舟和郑姨娘等人提到顾宝笙,顾明远肯定眼都不眨的说她错了,而今,就是睁眼说瞎话,他也得说,顾宝笙是对的。 “行舟啊。”顾明远语重心长道:“你刚回京,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 这次花朝节多亏宝笙救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替咱们顾家求情,否则,你弟弟犯的欺君之罪可没那么容易摆脱的呀!” 孟行舟懵了一懵,姨娘来信上,明明是说她早已打点好花朝节的一切,让他不必担心,回来等她扶正,记在顾府名下,好生在朝升官儿就是。 他弟弟的功劳,怎么成顾宝笙的功劳了? 他不知道的是,景仁帝亲自下旨,抹去了花朝节不吉之事的消息。 花朝节祭天是要安定民心,说今年风调雨顺的。突生出这许多的变故,难免会闹得人心惶惶,说他南齐将亡。 去了花朝节的官员和家眷,人人闭口不谈此事,百姓也不会知道。 至于在府里与孟行舟传递风声的郑绣莲,身边而早无一人可用,就是知道了消息,那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孟行舟听顾明远说的事态严重,也忙闭口不提此事,问道:“那孟家老太太,孩儿不若跟顺天府尹说道说道,让他放了人,让孟家一家团聚,再用银子打点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可好?” “晚了。”顾明远眉头死拧,“此事长安街和栖霞街的人都知道,你若是送银子出去,她未免趁着事情大,狮子大开口,愈发不肯走。” 穷山恶水的刁民最是贪得无厌,像山里的猴子,不把行人的东西掏空,绝不肯罢休。 而且,顾明远的丞相夫人,竟是典妻的身份,也的确太可笑了些。 “那……那该如何?” 顾明远叹了口气,走到孟行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行舟啊,其实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一则你能顺利升任,二则,你也能认祖归宗。” 孟行舟从顾明远书房出来时,低头眼里便是狠辣的阴鸷。 认祖归宗?说的好听。 他认孟家归宗,能有什么好处? 顾明远把这件事全推在自己母亲身上,竟是要母亲承认是她一时糊涂,没找到人,便没有跟前婆婆请示再嫁人的事儿,这才闹了笑话。 有一个守寡恨嫁,糊里糊涂的母亲,还有那个假神童的弟弟,离开顾府,没有顾明远的扶持,他孟行舟还能升任到哪里去?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孟行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低低的冷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顺德,你去孟老太太那儿给她送点儿饭,别让老太太饿着肚子了。” 他从小便会打点下人,跟孟云遥刚刚到京城时便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财帛动人心”,通州那么多清廉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正清白,没拿银子的?只要人心能够收买,那么银子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孟家老太太也不过是个乡下妇人,能花得了多少银子?他不想离开顾府,便只能让孟家老太太承认,是她忘了当年郑绣莲求过她的事,自己糊涂了才来找事的。 打定了主意,孟行舟便给了顺德三十两银子,让他送饭时一道送过去。赶紧的把她这条恶狗喂饱了,松开嘴不要再继续死咬顾府。 顺德刚端着一托盘的好饭菜,走到孟家老太太门前敲门,却从洒扫丫头那儿得知了孟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女儿逛花园儿的事情,撂下盘子就赶紧的过去找人来吃饭了。 若是孟家老太太再这么闹,顾大人肯定是要把他大公子和夫人一起撵出去的呀! 孟家老太太今天在门口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好极了。 走在院子里,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这里掐一朵花,那里踩一脚草,玩得不亦乐乎。 身边儿的孙女儿孟云迎直接不知从哪里拿了个花篮子,把一溜儿的四季栀子花都采光了,见前方花草摇曳,芬芳扑鼻,禁不住拉着孟老太太的手道:“奶奶,咱们去那儿吧,今晚就住那间院子去!” 话刚落,孟云迎便看到熟悉的顾宝笙要进院子。 她大喝一声道:“站住!你哪儿来的死丫头,敢踏进我的院子!” ------题外话------ 昨天有四更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章 抢院子2更 青青杨柳树枝下,少女一袭梨花白衣靠着一株粉艳浓丽的垂丝海棠站着。 春日竞芳华的无边艳色竟没有压下她半分明艳绮丽,像亭亭玉立,白清如雪的梨花立在那儿,于风和日暖中添了一丝淡凉清新。 孟云迎并不知道顾宝笙的身份,她只知道她的大伯母郑绣莲刚刚当了丞相的正房夫人。而堂哥孟行舟跟大伯一样,在通州治水中立了大功。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嘛,方才在街上堂哥对她并不怎么敬重,长得也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没有吃过好东西的样子,肯定是丞相府低贱的庶女呗! 喜庆的春天穿白衣,一准儿是她当姨娘的妈死了,这会儿不躲在屋子里烧纸钱,还敢到她孟云迎看上的院子来,真是晦气! 于是孟云迎花篮子朝她一扔,插着腰便站在门口拦人,冷笑道:“你耳聋了还是眼瞎了?没听见我在叫你啊?” 顾宝笙并不生气,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问了个好,“孟姑娘有何贵干?” 她竟不生气?孟云迎疑惑一瞬,心里的火气蹭蹭冒起来。 这个女孩子,把她父亲关到牢房,还踏进了她看中的院子,她怎么有脸问自己有何贵干? “臭丫头!原来是你!”孟老太太这会儿也认出她来了,袖子撸了一撸,一颤一颤的走过来。 一口唾沫淬在顾宝笙脚边,嘴里立刻大骂起来,“你个天杀的,狗娘养的臭丫头!敢送我儿子进牢房。 你跟我走,立马跟我去见你家老太太,看看她养了什么个小娼妇!不要脸敢送自个儿亲家进牢房了!” 孟老太太跟孟云迎和儿媳梅氏使了个眼色,几个女人便努努嘴巴,一窝蜂想拖着顾宝笙去见顾老太太,想借机让顾家帮忙把孟启德放出来。 可是她们的动作快,力气大,风辞小筑里却有人一个顶三,趁她们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顾宝笙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将扑上来的三人往后扔小鸡儿似的一撂。 一连三声的“哎哟”叫疼声刺耳的响起。 三个女人叠罗汉似的堆在一块儿,孟老太太最先用指甲想抠顾宝笙的眼睛,因而也是最先被撂走。 这会儿被压在最下头,疼得她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大石头捶碎了,哎呀呀的在地上哭着起不来。 “奶奶,娘,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瘦巴竹杆儿慌脚走过来,把梅氏扯起来,又把孟云迎扯起来。 最后剩下一个孟老太太被压断了腿,扯不起来,也不敢扯了。 梅氏拍着大腿叫道:“作孽的小娼妇诶!你有本事整老娘的相公,老娘的婆婆,老娘今儿我也不活了。 就吊死在你们顾府,让人家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客人,对亲家的!” 说着,梅氏直接把腰上的布腰带解下来,抖着手脚,四处寻找挂脖子的树。 孟云迎跟在后头大呼小叫起来,“娘哎,您千万别想不开,让那小娼妇称心如意了喂!” 瘦竹竿儿蹲在地上陪着叫苦连天的孟家老太太,忽然被自个儿亲奶奶一拧,这才发现刚才站在杨柳树下的白衣女子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他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大惊道:“她人呢?!” 啥时候走的,他咋不知道呢? 张着嘴巴鬼哭狼嚎的梅氏啊一声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咳咳”咳的满脸通红,肺都要咳嗽出来了。 “她肯定是不敢跟咱们去顺天府对峙,这会儿不知道是躲茅房还是躲猪圈去了呗!” 孟云迎一跺脚,推了哥哥孟行航一把,埋怨道:“哥,都怪你,你咋不看着她!这会儿人跑了,咱们上哪儿找人去?” 孟行航也很冤枉,平时在外演戏,他都是负责当秀才状师那一类说理的,哪儿知道妇人之间的事儿! 寻常丫头被人这么寻死觅活的哭丧一顿,早吓哭了,走都走不动,哪儿还敢明目张胆跑路的? 他飞快打量了周围一圈儿,拍手道:“她个子小,一准儿没走远。说不定就在这儿周围呢,咱们找找就是。” “这儿院子这么好,她那样儿的身份怎么可能住进来?”孟云迎生气的反驳道:“我看哥哥就是被她那狐媚子样子迷住了,故意放跑她的!” “你……你……你干嘛冤枉人!”孟行航一张脸羞得通红。 倒是躺在地上哀嚎连天的孟老太太和咳嗽的梅氏停了下来,眼底有浓浓的贪婪。 “娘,”梅氏拴好裤腰带道:“这事儿是那丫头惹出来的,我看啊,咱们倒不如让那丫头给咱们家做媳妇。 老爷在牢里头吃的苦头,咱们都让顾家折算成嫁妆银子。嗯,咱们新房子呢,就把这顾府辟成两半儿,就住这边儿屋子。 反正他们顾府人头儿也跟咱们差不多,分给亲家住,外人也不会有半句闲话的!” 孟云迎不住的点头道:“对对对,娘说的不错,咱们村口儿的刘红花刘大姐家里头可不就是那么着的。” 孟老太太扭捏了一下,“哎哟,那可不成样子,咱们行航那是要考状元的,迎姐儿都说了她那身份低贱。 咱们行航吧,模样好,读书也好,她屁股小,人又瘦,又不好生养的……” “娘,”梅氏打了个岔,笑眯眯道:“她先对不起咱们的,给咱们做个妾还能咋地?” 孟老太太一听,眼里精光闪出火花儿来,腿也不疼了,人也不叫了,连忙道:“快快快,咱们这就过去找顾家那老婆子说道说道,让她都看看养了个什么不孝顺的东西!” 等那死丫头嫁进来,她非得让她倒全家的尿桶,洗全家人的衣裳,跪一晚上给她打扇子赶蚊子才好呢! 几人扶着顾老太太慌慌张张的往前院儿奔去。 风辞小筑里,圆月见那几人走了,方才把浅水绿的帐子放下来。 顾宝笙靠在美人榻上小口小口喝着冰糖燕窝。 她天生雪肤花貌,兼后天书画才艺造诣不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得的干净灵气,说是洛神仙子下凡尘一游也毫不为过。 食不言,寝不语,她吃了小半盅便放在托盘里,这才开口问圆月道:“人都走了?” 圆月点头,“坏人都走了。” “你身上有伤,方才打人,你疼不疼?” 圆月摇头,“奴婢和半夏姐姐身上都好了,没事的。奴婢为姑娘打人那是该做的。” 顾宝笙把她拉过来,看着她拳头骨节处的红痕心疼道:“你放心,她们弄疼了你,我一会子就给你出气,把他们都打一顿。” 圆月与半夏,翠荷对视一眼,她不疼的呀! 而且,姑娘的身板儿打人也不合适啊! 圆月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顾宝笙已经吩咐翠荷到桌边儿研墨去了。 她提起狼毫笔,似乎知道三个丫头在想什么,展演一笑道:“有句话,叫‘四两拨千斤’,还有一句,叫‘借力打力’。 今儿小贩儿的赔偿,我记得,府里头还没有人给吧?” 三个丫头捂嘴笑起来。 南齐商贩地位虽远不如读书人,可是赋税的重担子是压在他们和农民身上的。 加上顺天府府尹一向重视京城市集的繁荣昌盛,特地添加了保护商贩货物不受闲杂人等毁坏一条。 若是有那起子不买东西还乱砸东西,乱毁东西的人,顺天府的捕快可不会对他们客气。 顾宝笙也笑望着她们,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孟行舟有这样一个亲奶奶,究竟还能在朝堂里爬到什么位置? 苟显和顾明远隔岸观火,又能观多久? 想到害自己母亲咬舌自尽的苟显,顾宝笙手里的笔下得更重了。 当然,孟家老太太压根儿没想到还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给她下绊子。 她一向在山村野店里横着走惯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弄碎点儿花儿或是踩碎几个果子能有什么大罪。 这会儿,她正喜滋滋让孙子孟行航背着她往前院儿要讨好处,讨说法呢! 想到那个丫头就快嫁到她们家,日日立规矩,孟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可她腿上骨头还没正,又疼得倒抽冷气。 一张脸又是哭又是笑的,还皱巴巴的,看得一众端茶倒水的丫头们避之不及,生怕这老太太是羊癫疯犯人了要咬人吃肉。 前院里 一众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立在门口,修长挺立如青葱翠竹,个个英俊冷面,严肃不苟。 孟云迎从小在村里长大,长大后又跟着孟老太太和爹娘四处撞富家姑娘的马车行骗,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看的男人? 她只觉得春天的太阳都热了几分,脸上热热的发红起来。 孟老太太见这些人堵在门口,不让进,立马哎呀呀的高声叫古家老太太和顾明远出来,“你们看看你们养的什么王八羔子! 天杀的小娼妇要治死我了,你们还缩头乌龟似的不肯出来啊!” “叫什么什么叫!我们大人还在里面商议要事,你再叫,休怪锦衣卫无情了!” 孟云迎探着脖子偷偷瞧了一眼,整个人热得腿都软了,忙拉着要发怒的孟老太太道:“奶奶,既然大人有事情,咱们一会子再过来吧!” 也好回去收拾收拾啊。 她刚想拉着人走,背后就传来一声,“慢着!” 孟云迎喜不自禁便是转过身,“大人何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章 楚洵来了3更 孟云迎喜不自禁便是转过身,“大人何事?” 她脸颊像熟透的秋柿子,黄里透红,偏生又因在脏兮兮的泥土里摸爬滚打过,没有那份干净,满眼都是止不住的肮脏算计。 方才她以为在门口看到的男子已经是戏文儿里唱得最俊的男人了,这会儿见到这位大人,长得高高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屁股也翘翘鼓鼓的。 她登时恨不得立刻嫁给他做媳妇,这样的男人肯定力气大,会劈柴,会做活儿,床上也勇猛得很,带出去肯定也特有面子! 止不住的,孟云迎像一条流口水的恶狗,直勾勾的盯着楚洵,身子软下来,便想起戏文里的戏来,软软就要往楚洵身边儿靠过去。 刚要软着步子倒下去,“刷刷刷”寒光凛冽的大刀子便亮了出来。 其中一刀子直接割了她一半的头发。 “啊啊啊!”孟云迎吓得哇哇大哭,见那英俊男人还坐在那儿喝茶,她恨得大叫道:“大人,他们都要欺负死我了!您都不管管吗?他们……” 楚洵淡淡吐了两字,“太吵。” 孟云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颗没有味道的东西立马下了肚子,张嘴一个声儿都发不出来了。 梅氏见女儿要钓到金龟婿了,本来是很高兴的,这会儿见这女婿竟然当着她这个丈母娘的面儿这么欺负女儿,心里气得不行,当下就骂起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锦衣卫的小头目罢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厉害身份啊!”梅氏指着孟启航得意道:“你当一辈子锦衣卫,那也是奴才! 我儿子,今年那是要考状元的。状元你知道吧,那是能跟你们锦衣卫大头子一起当官儿的人。能跟你似的,只能在人家家里头打秋风!” “对!”孟老太太也尖着嗓子道:“这还是咱们府里头呢,你就敢这么欺负人 !你现在就给老娘从这府里头滚出去,以后有本事别上咱们跟前儿来!” 这头顾明远和顾老太太刚到库房搜罗了一番,拿出了今春景仁帝刚赐的蜀中春茶——蒙顶黄芽。 刚让人捧了茶罐子,母子俩一同笑眯眯的过来,竟是听到了孟老太太叫楚洵滚出去的话!两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楚洵是什么人? 天子身边,朝廷重臣,还是天潢贵胄。 平日里想跟着他,替他鞍前马后的人那是数不胜数。可惜人家不缺银子,不缺人情,啥都不缺也不要。 这会儿好不容易纡尊降贵来顾府替皇上传个口信儿,顾府的人讨好都来不及,孟家老太太倒好,竟是直接赶人了! 顾明远气的大喝道:“放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岂是你等村野妇人能随意辱骂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本官轰出去!” 顾府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忙要上来撵人。 孟家老太太和梅氏一听这美男子是个官儿,好像还是什么大官儿,当下就不骂人了。 村妇有村妇的泼辣,也有适时装弱的一点儿小聪明。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要轰人走,这会儿已经把自己当成冤屈难伸的窦娥了。 孟行航把孟老太太放下来,孟老太太就滚在地上哭,“大人替民妇做主啊,民妇的腿都是府里的姑娘弄断的。 这会儿是跑也跑不得,走也走不动,下半辈子都完咯!” 官员对老弱病残无奈,对无病呻吟的老弱病残更无奈。 譬如孟老太太如今再撒泼,可断腿是跟顾宝笙离不开关系的,顾明远若是强行让人把孟老太太轰走,那第二日便会有数不清的言论斥责他不知尊老爱幼。 甚至金殿上,还会有雪花般多奏折飞向景仁帝,只等着这些奏折让顾明远自己在朝堂冷上一段日子。 楚洵见顾明远立在原地,抬着手想让人上,又不敢的样子,嘴角含了一丝讥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顾大人不好审问,本官倒是想来审审。” 楚洵素来有“冷面阎王”的称号,落在他手里的犯人,没有撬不开的嘴,问不出的事。其手段狠辣无常,可见一般。 顾明远擦擦额头,他紧张啊! 答应吧,生怕他府里血流成河,不答应吧,就怕他自己血流成河。 想了想,顾明远还是拱手道了句,“那就有劳楚大人代劳了。” 孟老太太一听是要审问她,当下就拿出在村儿里唱皮影戏的哭丧劲儿来。 “大人啊!民妇的儿子和民妇被害得好惨啊!” 楚洵把玩着手里的梅子青茶杯,淡淡问道:“他死了?” “啊?”孟老太太有些发懵,哪儿有上来就诅咒人的! “没……他没有。” “那他是断腿了?”楚洵继续不咸不淡的问。 “他没断腿!”孟老太太不高兴了。 “受刑了?” “那肯定是啊。”孟老太太来了精神,振振有词道:“那个捕快啊,她跟顾府那个死丫头是姐妹,两个人关系好着呢。 我儿子去了顺天府牢狱里头,那个死丫头保准儿的叫那捕快去欺负了我儿子,给他用刑的!” “青天大老爷!”孟老太太掐着嗓子道:“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孟老太太没看到的是,在她嘴里说“死丫头”三个字时,楚洵眼里带了一丝冷意。 楚洵拿自己带的冰魄玉壶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淡问道:“你想如何做主?” “自然是让民妇的儿子从牢狱出来了。”孟老太太说得理所当然,“我们是很正经的人家,不会来那些阴的。 还有啊,还有,我们遭了罪,肯定也是要赔偿的。 只要顾府那姑娘跟了我孙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老婆子我肯定不会跟她计较的。 一报还一报,她害我儿子入狱,又害我老婆子断腿,嫁给我孙子,拿人抵债,赔罪,这很公平的!对吧,大人?” 孟老太太笑眯眯看着楚洵,越看越满意。 刚要问几句生辰八字。 楚洵淡淡说了一句,“扔出去。” “啊?不用扔的,只要她嫁给” “啊!你们做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章 护短1更 孟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哎哟哟”四道疼痛声就在顾府门口刺破天似的叫开了。 咔嚓一声,孟老太太“哇”的叫起来,她的腿啊!又断了一只!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孟老太太躺在地上双手捶地道:“你个贪官,不长眼啊!不给老婆子我做主,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呜呜呜” 孟老太太想的简单,天子脚下嘛,她一闹起来,把事情闹开了,这些人为了名声,可不得再添一笔银子给她! 不过就算添了银子,她也是不依的,得让那死丫头做孙媳妇,让那个俊小伙子的官儿做孙女婿,得一大笔嫁妆聘礼,她这气才能算消了! 可惜,她不知道今日她碰上的是楚洵,连皇上面子都敢拂的楚洵,何况她一个尖酸刻薄,贪婪无耻的老婆子的面子? 栖霞街本来还有人对着顾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一见楚洵来了,个个缩着头,连话都不敢说了。 生怕楚洵一气之下,把这老婆子送到北镇抚司不说,还连累他们送了性命。 孟老婆子哭嚎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帮她说话,立马不高兴的骂道:“你们都是瞎子聋子吗? 他这样欺负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你们就狠心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是不是?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呀!” 孟老太太这话一说,原本想帮她说话的人,都立马愤愤瞪着她。她自己的事儿,帮了是人有情义,不帮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对上狠辣的锦衣卫,凭什么要他们豁出性命去为一个素不相识,还骂他们眼瞎耳聋的人说话? 孟老太太尚且不知自己一席话得罪了在场所有的百姓,还在一个劲儿大哭世风日下,贪官横行。 楚洵似乎也难得的有耐心,他负手站在门口,身材修长如玉而高大挺拔,如清新葱郁的青松,立在那儿便是丰神俊朗的俏郎君,眉目如画的俊神祗。 “说够了。”楚洵云淡风轻的问她。 孟老太太和梅氏等人嚎得嗓子都哑了,就等有人递台阶了,这会儿立马把眼泪一收,便道:“这怎么能够?亏我还夸你青天大老爷,你让大伙儿都说说这叫怎么一档子事儿呢?” 当下孟老太太便添油加醋的把状告了一遍。 什么顾府死了姨娘穿白衣的女儿要不懂规矩要跟客人抢院子啦,什么这位大人瞧上了她家乖孙女孟云迎,想强抢民女啦,还有那个白衣女儿想勾引她家孟行航,想做状元夫人,因她老婆子不同意,还推了她呀还有孟启德在牢狱受重刑等等。 孟老太太沙哑着嗓子把话洋洋洒洒的骂了一遍,掐着手臂一哭,“你们就说说,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不是欺负人吧?” 顾明远和顾老太太脸色简直不要太好看,嘴唇都气得乌青起来了。 而众人也神色古怪的瞧着她,像是在看疯子傻子一般。 楚洵轻轻拂了拂袖口绣的白鹭上青天,淡淡道:“在场的各位都听到了。此妇人不住客院,反要反客为主,与主人抢院子,此一罪。 抢院子不成,污蔑丞相嫡女品行不端,还四处宣扬,败坏良民名声,此二罪。 污蔑本官调戏民女,意图强抢,此三罪。 污蔑顺天府尹私用重刑,此四罪。 四处招摇行骗,欺负富家官家女子,图谋钱财,此五罪。 本座看在孟大人治水有功的面子上,念你老弱体残,便免你受牢狱之苦,由你嫡孙孟行航代为受过。” “什么?”像一声闷雷登时把孟老太太砸得晕头转向。 照这位的说法,不仅那个死丫头没罪,他也没罪,她儿子都没救出来,反倒是她孙子要去坐牢了? 栖霞街的人方才听了孟老太太的胡言乱语,这下对她是一点子同情心都没有了。 有个直肠子便给她点出来,“老太太,顾大人家里唯一的姨娘今儿晌午那阵儿就扶正了。哪儿来的死了的姨娘的女儿? 您瞅见的那位,是人家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女,院子还是长公主殿下以前住的,您哪儿来这么大脸讨长公主住过的院子住哩? 还说人家楚大人看得上您家孙女,您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楚大人是谁?!人家是广平王殿下的世子! 仙女儿都未必瞧得上,还瞧得上你家的人儿!我呸!” 那人一口唾沫吐在孟老太太脚边儿上,摇头晃脑的感慨着走了。 栖霞街看热闹的百姓也都十分鄙夷,一人一口唾沫吐在她脚边上,愤愤的走了。 孟老太太还僵在原地,像提线木偶似的,僵硬的转动脖子看着楚洵。 所以,她刚才是在跟长公主殿下的女儿抢院子,还说王爷的儿子强抢民女? 楚洵淡淡瞥了孟老太太一眼,说了句,“带走。” 一行人便三下五除二把孟行航绑了起来,直接往顺天府的方向去了。 “阿航啊!阿航啊!”孟老太太叫了两声,一口气没顺上来,登时倒了下去。 楚洵还是神色淡淡的,“把这几位送到她们熟悉的长安街吧。” 留下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都道楚洵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孟云迎心里还在窃喜,暗道这楚大人该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把她们送过去的吧? 可是等梅氏c孟云迎和孟老太太到了长安街,才知道,这哪里是在帮她们? 孟老太太早被梅氏掐醒了,楚洵的人把她们送到胡同口就走了。 梅氏和孟云迎根本扶不动她,梅氏刚说了句“要不咱们雇一辆马车” 四周突然就涌过来许多人,目光凌厉的看着她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你们这是做什么?”孟老太太瞪回去,“光天化日,还要堵我们的路不成?” 卖龙须糖的小老儿拿出了几幅画像来,摊开给众人比对了比对。 众人齐声道:“没错儿,就是他们!” 孟老太太和梅氏认不得字,但是孟云迎平时跟着摇头晃脑的孟行航还是学了几个的。 可不巧,里面为数不多的字,她大半都认得。 “孟家村孟行航,孟云迎通州官道,滚州官道,顺天府官道长安街,撞车行骗” 翠玉斋的老板娘早撸起袖子道:“我说上回我女儿怎么那么倒霉,出门儿上一趟香就撞死人了,结果是碰上骗子了! 好啊,今儿撞上你们了,我们的五两银子,你给我拿出来!” “哎哟哟,玉大娘,赶巧儿,我们也来讨银子了!”二牛带着一群卖花卖果子的小贩儿也来了。 “玉大娘,这老婆子上次踩碎我们果子,花儿的银钱还欠着呢!” “对,上次就是那老太婆在我摊子前儿晕倒装死,让老子一天的钱都赔出去了的!” 孟老太太哆哆嗦嗦道:“那那不是我!” 可仔细一瞧,眉毛都画的一根儿不错,一众小贩见得人多,哪里会记不得让他们吃大亏的孟老太太,当下就围着她要起钱来。 “没有都没有!”早花光了,哪里来的银子? “没有?兄弟们,咱们上!” 臭鸡蛋,烂菜叶登时飞得到处都是。 孟老太太动不了,梅氏和孟云迎更是自顾不暇。 刚才有多硬气的孟老太太,这会儿就有多想逃开这个地方。 风辞小筑 顾宝笙刚刚落下笔来,画是她画的,人么,自然是找楚洵借过来用的。 “很开心?”楚洵站在门口,淡淡的光照在他身上,逆光而来,有种别样朦胧的美。 顾宝笙笑了笑,“是很开心。楚大人今日来,有事找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章 大人吃醋了 23合更 楚洵静静看着她,平日里顾宝笙虽然也会笑,可是那样疏离淡漠的笑容永远像冬末春初的风,含着冰凉的冷意。 此时她的笑容却是格外真切,恰如和风拂心让人熨帖。 顾宝笙见他个子高高的都快把门口暖洋洋的日光挡了一半,不等楚洵说他前来所谓何事,便让丫头们到门口候着,自己亲自沏了一杯茶给他。 “楚大人请坐。”顾宝笙坐在右边椅子,将左边的空位指给楚洵。 楚洵并未推辞,坐在她身旁低头一看,也是一个梅子青汝窑瓷杯盛着的茶。 桌上的紫砂茶叶罐子上还描金写了两行字,“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恰是今日顾明远从库房寻出来的贡茶——蒙顶黄芽。 只是茶汤黄中透亮,一股清新甜香飘散在屋里,沁人心脾,比顾明远那儿的茶香了十倍不止。 “是新取的茶杯,并无人用过的。”顾宝笙见他只看着茶杯不动作,便出声解释了一番。 楚洵这才优雅的拾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甜香甘醇而回味无穷,他难得说了一句“不错”。 顾宝笙不知道楚洵嘴里“不错”二字的难得,只是心道了一句,毛病! 哥哥顾延琛在军营出生入死,从不会像楚洵那样金贵娇气。 这人出门儿连别人的干净杯子也要嫌弃不说,连精通茶艺的她泡的茶,也只有一句“不错”的话。 要是哥哥,一定宝贝这茶水极了,哪里像他? 楚洵一边品茶,一边淡淡看着顾宝笙。 茶水甘甜醇厚,有松枝的清香,也有梅花的甜香,品得出是去岁冬日从松枝梅花上取下的雪花儿,又用花瓮盛了埋在地下的。 一个长在村野,无人教导的少女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泡出这样的好茶,楚洵不由又开始怀疑起她是西戎的探子来。 但看她的神色有些怅惘,且方才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还透过他在想着什么人,在比较着什么,楚洵便有些不大高兴。 轻敲了三下桌子,提醒她道:“顾三姑娘,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所以,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想着别的男人,免得回家老头子骂他不中用,又生出许多事,想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招数来。 比如,每天来看顾宝笙,给她送衣服,送吃的,送胭脂 顾宝笙没听见楚洵说什么,只是被敲桌子的声音惊的回了神。 她忙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见楚洵神色颇为认真,眸底温润明亮的光似乎让自己心底的想法无所遁形。 她不由想起哥哥顾延琛对楚洵的夸赞来,说他多智近妖,说他耳目通天。 既然锦衣卫的情报网如此厉害,那么,是否能找到掉下悬崖的哥哥呢?哪怕是一具尸体,也要他入土为安啊! 照余若水当时的说法,哥哥是从缥缈崖那儿跳下身死的,若是有幸被树枝拦住或是底下有并不湍急的河水,的确很有可能捡回性命。 想到自己好歹跟楚洵有了几次交易,顾宝笙便主动开口道:“楚大人,宝笙能否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话落,她又补充道:“作为交换,宝笙可以帮助大人尽快让中山王和孟行舟落网。” 至少她的局已经是布了一半了。 楚洵听了,咯噔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脸上有淡淡的凉意。 屋子里登时像有一道春日里从刚融化的湖水边上陡然吹进来的凉风,直让人冷得打哆嗦。 “顾三姑娘,”楚洵凉凉道:“锦衣卫是为朝廷办事的,为你一个外人做事,你觉得合适吗?” 顾宝笙噎了一下,刚才让他帮忙贴画像,都是用的锦衣卫的人,之前交易时也是锦衣卫的人帮忙,楚洵明明很爽快啊。 怎么一会儿不见,说到再帮忙的时候,楚洵就冷淡成这样了?而且,她也说了会拿同等利益的东西来换的呀! 顾宝笙笑回道:“既然大人不方便,那宝笙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大人就当宝笙没有说过这句话吧。” 她一向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旁人几乎根本看不出她的笑和话语同之前有所不同。 但楚洵何等聪明,又是存心想套她话,细看着她的,哪里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现在心里失落极了,对自己应该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顾宝笙从小背井离乡,能让她找的人,一定是在丰城认识的人。 而且就他仔细观察,细究神情,顾宝笙让他找的,十成十是一个男子。 那样高傲的少女求他找一个男子,不是情郎还能是什么?或许还有什么救命之恩,海誓山盟在。 未婚妻求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找她的心上人?楚洵觉得,他很有必要提醒他家老头子,假戏真做的事情真的不必了。 他没有闲到自己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份儿上。 楚洵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又道,最好在顾宝笙及笄前赶紧让她喜欢上别人,再把她嫁个靠谱护得住的人,如此他也算给老头子一个交代,功德圆满了。 当然,楚洵尚且不知,他今日做出的决定到底为自己埋下了多大的祸根。 此时,他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老神在在坐在一边儿喝茶,示意凛二带着一众人,端了一排托盘站在堂屋里。 凛二跟凛一弟兄俩生得一模一样,只是凛二更活泼讨喜些,笑呵呵的样子像个招财童子。 他张嘴就道:“小夫人,这是世子殿下为您赴宴准备的衣裳首饰!” 楚洵淡淡扫了他一眼,凛二摸了摸后脑勺,大人好冷,好凶,他要回家找哥哥! 顾宝笙听到“小夫人”三个字,愣了一愣才道:“你还是叫我顾三姑娘吧。” 凛二很为难,“等属下回去问过王爷再说吧。” 顾宝笙摇头,也并未强求,只是在低头看到一托盘的首饰衣裳时,还是忍不住咋舌。 镇国公府家底殷实,但就算赴宴,也不会到锦华楼买这么高一摞的衣裳。 锦华楼的衣裳一件价值千金,十件价值万金,楚洵带的这些衣裳,顾宝笙扫了眼托盘的个数,看了眼衣裳的高度。 这约莫,得有一百来件了吧? 广平王府,果然是财大气粗。 凛二还在解释道:“王爷说了,您住的这地儿地方小,怕装不下东西,所以只让世子殿下带了这么一点儿来。 王爷还说了,等日后您嫁给世子殿下了,以后王府都交给您做主,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就是世子殿下吃糠咽菜,也得让您山珍海味把身子养好了。”然后再给他生个大胖孙子。 当然,最后一句,在楚洵如寒冰的目光中默默被凛二咽了下去。 顾宝笙看了满屋子的托盘,心道,还好她这地方小,不然广平王今天恐怕要拿衣裳首饰塞满她整个院子了。 “别理他。”楚洵淡淡开口道:“三日后,宫中设宴,褒奖孟行舟治水有功,你随意来就是。” 顾宝笙明白了,广平王是想在宫中把自己世子未婚妻的身份公之于众,想让楚洵替自己保驾护航得顺理成章,再让景仁帝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就算景仁帝真的要下手,也会顾虑许多。 而等她及笄成人,景仁帝已经年迈体衰,皇子夺位,大限将至,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遑论布局杀她。 届时,或许景仁帝来不及杀她,他自己反倒会先驾崩了。 想到为她考虑得事事周到的广平王,顾宝笙又不由想到,既然广平王如此为她考虑周到,那当初 楚洵似是看出了她的怀疑,淡淡道了一句:“你远离京城是父王的意思。” 如此,她才能远离纷争,平安长大。 “大人可否安排一下,”顾宝笙恳切道:“宝笙想在宫宴后,亲自去拜见一下王爷。” 她心中有许多谜团想问,而且,楚洵不帮她找哥哥,她也总要另寻法子,最好求得广平王相助,那便更稳当了。 楚洵嘴角含了一丝冰冷的讽意,“他没空。” 空的时间都去逗鸟听戏打马吊,或是骂他不中用,催他得快些追她做小媳妇儿,哪里有空给她找情郎? 顾宝笙看出他的敷衍讽刺,也收了话,不再求他。 忖度一番,心道,大约是这位世子殿下嫌自己未婚妻的身份平白无故被人占了,而他自己心里有人,替心里那位姑娘不值得吧? 不然,如何会连自己见一面广平王都要拒绝? 泰半是怕广平王真的看中自己这个假儿媳,不肯接纳他的意中人吧。 反正,当时林青晚最初欺骗她哥哥,要赖着她哥哥见父亲和母亲时,哥哥就是如此不愿意的,连这冷淡的讽刺都如出一辙。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道:“孟行舟可有到顺天府为他堂弟和二叔求情?” 孟行舟那个人,最爱重自己的名声,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二叔和堂弟在牢狱里待着,给自己的名声抹黑的。 “没有。”楚洵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道:“孟家人坑蒙拐骗十多年,在南齐各州县府骗财上达十数万两银子。顺天府尹不肯放。” “十数万两银子?”顾宝笙有些讶异。 骗了这么多银子,若是从十多年前起,置办一些田产房产,买几间铺子,于孟老太太一个乡下妇人来说,丰衣足食,年年有余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 楚洵不等她问,便惜墨如金回道:“赌。” 孟老太太的儿子孟启恩好赌成性,一夜就能散去他们一年赚的银子,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顾宝笙笑了笑,“那就请大人一定要尽快让他们从牢里出来。” “三日后,他们自会出来。” 不多也不少,饿上三天,孟老太太求救无门,自然会到顾府找孟行舟。 以那位老太太撒泼的性子,三天之内让全京城的百姓,甚至宫里的景仁帝和元戎太后等人知道此事,一定很容易。 届时,不管是孟行舟想在牢房里杀人,或是等他们出来后再下杀手,都会被人死盯着,根本不用再浪费锦衣卫的人手了。 顾宝笙点头微笑,和她想的一样,关三天,不多也不少。 两人并未商量,却有同样的想法,竟有些“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 不过顾宝笙立马就把这句诗从脑子里抛开了,她和楚洵,大约只能算在谋事上言谈投机而已。 这样喜怒莫辨,脾气古怪的男子,也不知日后的妻子得每天哄他哄成什么样,毕竟他总是那样,喜欢生气,又不爱理人的,难相处得很。 顾宝笙心里暗自同情了楚洵日后的妻子一番,却见楚洵淡淡瞥她一眼,平静无波吐了一句:“不要在心里说人坏话。” 这都能看得出来? “你嘴角撇了一下,还冲我的方向很嫌弃的瞥了一眼。尽管你头低得足够低,一般人都看不到。” 楚洵顿了一下,补了一句,“但我眼神好,还是看到了。” 好吧,看到就看到了吧。 顾宝笙也坦荡的抬起头来,并没有无谓的挣扎,试图去解释什么。 只是平静的阐述道:“宝笙只是觉得大人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还不讲理,不帮她找人。 咯噔一下,楚洵手里的茶杯放下来,他更不讲理了,“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你小孩子不要多嘴!” 凛二低头装死,他绝对不能出卖大人,告诉小夫人,锦衣卫的规矩就是大人的规矩! 顾宝笙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不知道楚洵在锦衣卫中是何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句话能定人生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从来是我行我素,哪里会听别人条条框框的规矩? “是,大人说的对。”顾宝笙笑得温柔无害,一字一句道:“宝笙此番受教了。” 原来他不止有不讲理的时候,还有这么更不讲理的时候,还不讲理得理直气壮! 楚洵抿了最后一口茶,淡淡“嗯”了一声,让人收了桌上他用过的茶杯,直接起身拂了拂长袍,就此走人。 连“告辞”两个字都吝啬的不肯说,还是凛二拱了拱手,不停跟她们说大人太忙要回南镇抚司办案云云,才告别离开的。 门口的半夏见人都走了,方才进屋子来,准备收拾茶杯。 可一看桌子上干干净净的,连茶壶都没有,她忙问道:“楚大人没喝茶?是不是生姑娘的气了?” 生气?顾宝笙撑着小脑袋幽怨的看了半夏一眼。 这丫头没看出来生气的是她吗? “不该的呀。”半夏嘀咕道:“姑娘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好看,楚大人明明该很喜欢的,怎么会生气?” “半夏。”顾宝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楚大人只是来府上问候问候我的伤势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那茶杯和茶壶,楚大人已经将它们带走了。” 楚洵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用他的东西,譬如用过的茶杯,要么摔碎,要么拿走。 “那就好,”半夏听了,便放下心来道:“可见楚大人是没有生气的,还把茶杯带回去做念想了。” 顾宝笙知道跟她说不通,干脆不说话了,让半夏和翠荷两个人找了几个稳重可靠的丫头把楚洵送来的衣裳搬到她隔壁的小屋里锁上。 虽说是广平王出的钱,但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要给楚洵做媳妇的,这些东西拿在手里就是烫手山芋。 见楚洵那不满的样子,顾宝笙已经推测出广平王怕是真的有意让她做媳妇了。 也因此,她更要把这些东西都保护好。 等退婚,广平王提着她领子凶着问她,拿了衣裳怎么不做他儿媳妇时,她也好把东西还给人家。 不得不说,顾宝笙对广平王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广平王还真是存了这个意思。 可惜她想得很周到,但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在她意料之中的,此是后话了。 春日美,但风辞小筑算是顾府春日最美的地方。 处处鲜花鼎盛,绿竹猗猗,香清清,凉幽幽的,不少别院子得空的下人都会过来在外面绕一绕,晒晒明媚的春光。 当然,也有专门过来采鲜花儿的。 拢梅阁中繁花虽多,到底不如风辞小筑是当年姜德音亲手栽种侍弄的花草缤纷艳丽,妩媚多娇。 高迎秋自打花朝节后,就对顾府所有人都闭门不见。 周玉芙心疼女儿极了,怕女儿在屋子闷出病来,便建议让她戴着面纱在府里花园四处转转。 她一漏话,便说起风辞小筑的花儿开得正好来。 气得高迎秋登时砸了一屋子的东西,逼着青梅来风辞小筑把花儿都摘完。 青梅委屈的提了提柳条编的小花篮,那样子也不过是小西瓜的大小,风辞小筑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她哪里能摘得完所有的花? 可是主子发话了,她一个奴婢又哪里敢不依,只能忙提了篮子出来摘花。 好在顾宝笙对下人一向很好,知道女孩子们都爱买花c摘花戴,拦人其实也是拦不住的。 因而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摘采,风辞小筑看院子的圆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 青梅摘了三朵四季栀子花,暗想着,干脆只摘一小篮子回去交差就得了。 她刚要伸手再摘两朵白玉兰,忽然瞥见院子里有几个丫头在小心翼翼的把托盘里的衣裳放箱子里。 件件衣裳在灿烂春晖下流光溢彩,看得她眼都直了。 她再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的飞鱼服男子从廊檐处走出来,像是在替人开路,再仔细一看,竟是上次长安街闹疯马时,救她家姑娘的那个男子。 青梅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她家姑娘这些日子不开心,其实都是因为她身子不舒服后,想着人到广平王府去请鬼医来给她看看,但广平王府根本就没有人给她们开门。 如今那位世子殿下的跟班儿都在这儿,那么那位世子爷肯定也在呀! 这三姑娘病恹恹的,怎么赶得上她家姑娘貌美倾城? 青梅并不知道高迎秋的脸蛋儿毁了,她只是在想一定是三姑娘装病,让这位爷过来看她的。 她要赶紧儿回去告诉姑娘,让她过来拆穿三姑娘的阴谋! 廊檐下,楚洵沿着一排细细密密,清清幽幽的斑竹枝走着,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枝竹叶,洒下斑驳细碎的翠玉。 楚洵面容白皙俊逸,翠玉映在脸上,倒像是远山之中,年轻有为的隐士高人,说不出的清贵雅致。 凛二耷拉着头走前后面,连声摇头,轻轻的唉唉叹气。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家的主子了,明明来的时候,人家小夫人自己一个人玩儿得很高兴的。 可是自家主子就跟小夫人说了不到十句话,就把人家气得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不就是找个人吗?多大点儿事儿啊! 这也罢了,反正自家主子不太会说话,气家里老头子也这么着的,可是好歹的,人走了得说声再见吧? 主子倒好,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人。 他倒是帮着描补,说公事繁忙云云,可这一出来,主子就搁这儿慢慢悠悠的走着,得,他这谎全是白撒了! 许是凛二叹气的声音太明显,观四周旖旎美景的楚洵也收回目光来,问他道:“你很失望?” “咳,主子,”凛二觉得为了主子的终身大事着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劝劝他的,“其实,属下觉着,这找人吧,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事儿。 许是小夫人在丰城受苦受难的时候,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想着报恩啥的。 无论男女,咱们找了拿银子打发了就是,您这么着跟小夫人说话,小夫人会生气的!” 楚洵冷眉一挑,她生气? 身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不守好自己的本分,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凛二立在一边,察言观色,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大人! 您不会是怕找出来的是救命恩人,小夫人到时候要以身相许,您留不住人,所以 您吃醋了害怕了吧?” 这小神情儿,小模样儿,凛二觉得像是吃醋,真他丨么像! “凛二”楚洵闭了闭眼,沉沉道:“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今年府里马厩的马都归你洗!” “主子,”凛二抓头哀嚎:“您不能这么恼羞成怒,公报私仇!” 他这样善解人意的属下只是说中主子的心事,为什么要被惩罚?凛二觉得他很冤枉啊! “嫌少?”楚洵挑眉,“南北镇抚司的马,也都归你!” “不是主子,您听属下说” 楚洵懒得理他,径直沿着小竹林往前走。 凛二瞧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嘿,这事儿有戏,他得回头找王爷说道说道,再怎么也得让他大哥那个木头人帮他洗的嘛! 毕竟帮着主子追到小夫人,生主子才是大事呀! 拢梅阁 高迎秋戴着面纱站在桌前,一瓶子接一瓶子把药往地上摔,嘴里大叫道:“没用!全都没用!” 她整张脸都肿胀得像猪头,细腻的皮肤像树皮一样粗糙极了,脸上还密密麻麻布着凸起的褐色疙瘩。 整个人晃眼看去,就跟长满了树瘤的老木头一般,根本不像个人。 想到这样的糟心事本该是顾宝笙承受的,如今反倒落在了她头上,高迎秋真的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顾宝笙,你好恶毒的心啊。”高迎秋喘着气道:“等我恢复容貌,我一定要你死得比我现在百倍c千倍c万倍的难看!” 可什么时候能恢复呢?自然只能等广平王府鬼医愿意见她的时候。 高迎秋不由想,若是楚洵回了王府就好了。 他们之间有两面之缘,楚洵若是知道自己那般娇艳如花的容貌还没有恢复,一定会怜香惜玉,帮自己一把的! 想到这儿,高迎秋立马唤人,“青梅!青梅!” 青梅刚跑回院子,就听到高迎秋叫她,连忙应声道:“姑娘,奴婢在呢,奴婢在呢。” 青梅关上门,高迎秋正戴着面纱坐在上首,生气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 “姑娘,”青梅忙道:“奴婢有件顶要紧的事儿跟您说呢。” 高迎秋听完,登时大怒道:“顾宝笙身为我们丞相府的小姐,竟然随意去见外男,还是用装病的手段!真是太不要脸了!” “对对对,”青梅忙道:“奴婢也是这样说呢。 趁楚大人还在,不如姑娘您赶紧的去找楚大人,让他找鬼医帮您看看吧,您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呢!” “好。”高迎秋点头道:“你马上带我过去。” “遵命。” 主仆二人匆匆赶过来时,恰值楚洵绕过那片翠绿的小竹林。 高迎秋见楚洵就快要出垂花门,忙娇柔着嗓子高声道:“楚大人,楚大人!” 凛二对这个看不起自己大哥的女人很没有好感,直接过去拦住她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您还未出阁,离咱们大人这么近,不合适呀!” 楚洵没有看高迎秋,径直走过去,算是默认了凛二的说法。 高迎秋真是觉得这个男人讨厌极了,她不知道凛二跟凛一是两兄弟,只是暗恨这人怎么如此讨厌! 上回疯马的事情和花朝节上面给自己添堵,这会儿又来? 凭什么顾宝笙可以私自见外男,她就不可以?难道她还赶不上一个无才无德,病恹恹的顾宝笙? 还是说这个人收了顾宝笙的好处才这样的? 高迎秋把手镯上的翡翠镯子转了个圈儿,别有深意道:“其实臣女是有要紧事,才来求见殿下的,还请您帮忙通融一二。” 凛二冷笑了一下,锦衣卫的俸禄和主子给他的月例多得很,好么?他还用得着收贿赂? “高姑娘是吧?”凛二抱着绣春刀道:“您有冤情往顺天府递状子去,您有苦处往您家里顾大人那儿去。 我们锦衣卫,不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您回您屋子里,想清楚了再自个儿解决吧!哈!” 高迎秋怒瞪着他,隔着幕篱都能感受到她锋利的眼刀子。 她不相干?等她做了世子妃,就让这个讨厌的男人看看,她到底相干不相干吧! 见楚洵半只脚都踏进垂花门了,高迎秋顾不得礼仪,忙高声叫他:“楚大人,您一向清明公正,怎么能被恶毒女子欺骗呢?” 楚洵脚步一顿。 高迎秋心中暗喜,她就知道楚洵这样天之骄子一定受不了被女人欺骗,尤其那还不是女人,只是个女孩子。 于是她立马上前几步,噼里啪啦的把顾宝笙的罪行说了一遍,又含泪委屈道:“楚大人,迎秋跟她好歹也是有血亲的姐妹啊! 迎秋视她为亲妹妹,她却妒忌迎秋美貌。 在花朝节上动手脚,下毒暗害迎秋,如今又装病骗大人前来探望她。 她这样恶毒的女子,怎配得上大人来看她?怎配得上大人的怜惜? 她根本就不配呀!大人!” ------题外话------ 感谢邬文秀28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邬文秀28投了六张月票,感谢yuan0507投了一张月票,感谢kay33投了一张月票,感谢chen041211投了一张月票,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比一个大心心,么么哒~一(一nn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章 不甘,再生事端!1更 “不配?”楚洵嘴里慢慢回味着这两字。 高迎秋立马高兴起来,“她当然不配,她” “你配吗?” “我”高迎秋低头含羞,“臣女”她当然配得上啊!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大人?!”高迎秋浑身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楚洵嘴里说出来的。 他竟然骂她是搬弄是非的小人? 而楚洵仍是云淡风轻的站在和暖丽日下,他轻轻拂开落在肩头的青翠竹叶,淡淡吐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拂开的青翠竹叶刷的一声断成两截,嵌在一旁的桃木枝上。 高迎秋和青梅吓得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 她哪里不明白楚洵的意思? 若是她再说顾宝笙的是非,那她就有如此叶,死无全尸! 凛二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朝她做了个鬼脸后,笑眯眯的跟上楚洵的步子走了。 他就说嘛,小夫人在大人眼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等楚洵走后,高迎秋才敢泪流满面的喃喃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就这么好?好到你自己都不辨是非,反怪我忠言逆耳?” 来来往往的下人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拢梅阁大姑娘竟毫无规矩的坐在地上,似乎还是因为被楚大人狠狠训斥了一番才这样的,忙朝顾明远的书房回禀了一番。 顾明远今日本就因孟老太太骂了楚洵而战战兢兢,生怕楚洵一气之下会让顾府不复存在。 如今又听本在养病的高迎秋跑过去再添了楚洵的怒火,这会儿更是着急上火。 可偏偏高迎秋是他最对不起的一个女儿,周玉芙是他最辜负的一个女人,他再生气,也只能语重心长的教导她。 这会儿高迎秋还没从愤懑中抽离出来,顾明远却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她。 “迎秋啊,你才貌双全,日后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执着于楚大人呢?” 顾明远叹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你就当你们是缘分浅薄,就此忘了楚大人吧!爹爹自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这个女儿心高气傲,可惜输在身份不高,又得罪了景仁帝,脸蛋儿似乎也没有如何恢复。 顾明远思来想去,都觉得应该先把高迎秋在家里面藏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可高迎秋却立马站起来,不可置信道:“爹爹要我忘了楚大人?爹爹,我去花朝节前,您是如何对我耳提面命的? 当初要我嫁给楚大人,讨他欢心的是您。 如今让我放弃楚大人,忘记楚大人的也是您!您可曾为迎秋真正考虑过什么?” “迎秋,”顾明远拧眉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楚大人正是对你妹妹上心的时候,你何苦要去扫他的兴?” 如果不是今天楚洵去了顾宝笙院子里,有顾宝笙劝楚洵不要降罪顾府,他都不知道景仁帝若是知晓楚洵在顾府被骂的事情,会如何降罪于他! 他倒并不认为是楚洵看上了顾宝笙,只是猜测是广平王或是太后娘娘吩咐楚洵照料她一二。 但高迎秋前去阻拦关照顾宝笙,关照顾府的好事,他是决不允许的。 “所以,爹爹的意思是她顾宝笙有用,我高迎秋没用,便要高迎秋主动退出,相让与她了?”高迎秋目光哀怨的看着顾明远。 “也不是这个意思。”顾明远眼神躲闪道:“她在花朝节上救驾有功,如今风头正劲。 难免楚大人看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会多关照一二。 日后有机会,你向楚大人解释清楚长安街的事情,等冰释前嫌后,楚大人一样也会对你上心的!” “好。”高迎秋坐下来,冷声道:“方才我在风辞小筑听到有丫头在说过几日有宫宴的事情。 爹爹如此为迎秋着想,不如宫宴就带迎秋同去。 与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有楚大人把当时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顾明远皱眉,“迎秋,你不要胡闹!” 虽然孟老太太已经被楚洵赶出顾府了,可是谁知道那个老太婆还会闹出什么事? 孟行舟没有可靠的封赏前,他又怎么能带一个让景仁帝厌恶的迎秋过去徒惹事端? “爹爹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就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我?” “迎秋!”顾明远一拍桌子,厉声道:“入皇宫重地,岂是儿戏? 陛下曾言不愿再见你,你此番要求,不是让咱们整个顾府去犯杀头大罪? 此事你莫要再提了。” 顾明远生气的负手面向墙壁站着,厉声道:“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养病,修身养性。等时机成熟,爹爹自然会为你筹谋。” “好”高迎秋含怒哽咽道:“那迎秋就等着爹爹的筹谋。” 回到拢梅阁,高迎秋径直关上房门,趴在桌上不停流泪。 “时机成熟,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啊?” 她如今正是二八芳华,今年嫁给楚洵年纪正好,难不成顾明远还要她苦苦等上两三年,熬成老姑娘? 她是真的不甘心的,顾宝笙抢了她花朝节的荣誉,还要抢了她的男人,连护着自己的爹爹如今竟也要护着她了? 高迎秋满面眼泪,哭了半晌,口干舌燥,嗓子也哑。 她便唤道:“青梅,倒茶进来。” 门外一个小丫头手脚利索的端着茶进来,倒了满满一杯。 茶香扑鼻,却盈盈满满,一端就会有茶水滚在手上。 “你倒茶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高迎秋生气道:“重倒!” 那丫头却低头笑道:“‘满招损,谦受益’,姑娘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何必要端着那么高的心气儿呢!” “青梅,你好大的胆子!”高迎秋刚要骂她,却见那丫头哪里是青梅,是个拢梅阁里新进来的一个丫头青菊,长得实在普通至极。 高迎秋也不傻,一个丫头能说出“满招损,谦受益”的话,那必是有人教导的。 她便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姑娘何必管奴婢是谁派来的呢?”青菊笑道:“只要能帮姑娘进宫,圆了终身大事,这便是天大的喜事了。谁派来的,并不重要。”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等姑娘三日后进了皇宫,自然就知道,奴婢所言不虚了。”青菊倒了另一杯茶,笑眯眯的递了上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章 先发制人2更 风辞小筑 昨夜刚下了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顾宝笙晨起推窗,便见桃杏乱红似万丈红软铺陈一地,些许嫣红碎瓣儿浮在绿水池塘中,随波而去。 顾宝笙顺着花朵儿打转儿飘去的方向,竟看到白石桥上的一行人漫步赏景,带头的是孟行舟,指引着两旁的花草树木与人看。 而他身后一人,面肥耳大,是顾宝笙至死也不会忘记的人——送她母亲进军营,害她母亲咬舌自尽的户部尚书,苟显。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顾宝笙啪的合上了窗户,眼底翻滚的阴云怒气久久不能平息。 “姑娘怎么起来了?”半夏端茶进来,见顾宝笙只着了墨绿色荷叶边绣藕花的寝衣站在窗前,忙拿了一件翠羽披风给她搭上,又扶她过来坐下。 “半夏,今日府上有贵客来,你去厨房端早点,可看见他们开始准备吃食了?” “姑娘怎么知道?”半夏十分惊讶,不过转念想到自家姑娘一向聪明,也并没有多问。 “奴婢去的时候,厨娘们确是都忙疯了。”她忙回道:“厨房光是食材都堆了半个屋子了。 何大娘说,这还不够的,水果糕饼都还得另算。也不知是谁什么贵客,竟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顾宝笙冷冷一笑,能帮孟行舟在景仁帝面前说许多好话,帮他平步青云的人,自然是胃口不小的苟显了。 顾明远虽为百官之首,但并不能一手遮天。 苟显靠她外公崔平之在户部站稳脚跟时,顾明远还未中状元。 因而即便此时顾明远贵为丞相,继子孟行舟若是想在户部任要职,还是得拉下几分脸面来求苟显。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苟显踩着恩师,踩着崔家和顾家往上爬得有多高,她顾宝笙就要他摔得有多惨。 只是看方才苟显那满面春风的得意样子,似乎苟嫣儿这个女儿和林青晚这个儿媳发生的事情并未影响到他啊。 既然别人的事不能影响到他,就只能他自己的事,影响自己了。 “郑氏才当夫人,果然思虑不周。”顾宝笙轻轻抿了口茶漱口,轻轻吐出去才道:“厨娘们那么忙,小厨房都不能照顾周全,她竟不知抽调几个人过去帮帮忙。” 半夏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安排几个人到小厨房去,姑娘应该有大用处的吧。 慈竹阁 郑绣莲和孟宝筝被关在一间低矮的杂货屋子里,阴冷潮湿,不见阳光。 房顶结了厚厚密密的蜘蛛网也无人洒扫。 郑绣莲刚刚才把哭闹疯魔的孟宝筝哄睡了,她自己却偷偷抹起眼泪来。 她好不容易当上丞相夫人,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享受到不说,日子比之前差了不止十倍。 连孟宝筝都被顾明远疑心不是他亲生的,不闻不问了。 小儿子更不必说,景仁帝查出吴中奎的事情,直接让人除了白鹭书院里谭佩汝和小儿子的名字,再不许科举入仕,沾诗书的。 吴中奎还被直接判刑流放三千里,听说半路就被折磨死了。 想到自己兢兢业业筹谋半生,竟得来这么个结果,郑绣莲咬牙哭起来。 只盼着她家云遥能生下个儿子,当中山王的正室,她家行舟这回进宫能当个大官儿。 只要她这对儿女有出息,顾明远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总要给自己面子的。 至于顾宝笙那个贱货,等她在顾府重新风光起来,早晚让她生不如死! 郑绣莲哭得有些累,刚要沉沉睡去,就听见外头有墨琴的声音响起。 “来贵客,厨房缺人手!好歹来的是贵客,夫人不去不大合适呢。” 郑绣莲忙擦了把脸,起身就见墨琴扶着顾老太太站在门口。 郑绣莲手捏着衣角,沙哑着嗓子唤道,“娘,您有事儿找儿媳?” 顾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头上满是蜘蛛网,身上也全是被孟宝筝泼得臭熏熏的药汁子。 全然像个穷苦交加却妄图攀富贵的乡野妇人,同那孟老太太一个样子,半点儿不像个当家主母。 她的脸色便十分难看起来,也对,这个给她儿子戴绿帽子的女人本就不该是主母的。 只是 顾老太太止住自己的想法,咳嗽道:“今日户部尚书来咱们顾府做客,顺带问问行舟通州账本出入的情况。 你呢,本来身子不大好,是不能去见人的。 只是到底宝笙替你在陛下面前求过情的,你如今是顾府正儿八经的主母。 府里来了贵客,你不出面儿招待招待贵客的夫人,打理打理府里的事务,实在也说不过去。” 要是苟显的夫人钱氏不满顾府的招待,去跟苟显吹点儿枕头风,说不准人家对行舟的印象可就坏了! 当然顾老太太作为一介妇人,其实也只是听到厨房的厨娘忙不过来,钱氏一个人喝茶有些不自在才来找郑绣莲的。 她毕竟贵为诰命夫人,有自己的面子,绝不可能为了孙子的仕途去讨好一个小辈。 只是她不曾想到,官场有官场的迎来送往,决定孟行舟升官发财的,并不会是她们几个妇人。 也因此,为顾府日后埋下了祸患。 郑绣莲听顾老太太说了一番贵客是谁,又因何而来,险些喜极而泣,她终于熬出头了啊! 但立马她又想起,户部尚书苟显和他儿子都是极为好色之人。 林青晚不是被“封阴”了吗? 苟显大儿子苟协没有媳妇了,若是让顾宝笙那张脸去晃一晃,那可就好看极了!父子共抢,共享一个女人,顾宝笙这辈子都走不出泥潭了! 当然,此时,她面上不显,仍是热络的应道:“媳妇一定办好这件差事!” 她一定会好好儿办的! ------题外话------ 感谢jane3000投了一张月票,对不起啊小可爱,昨天忘了题外感谢! 另:感谢蔷薇公主shirley投了六张月票,感谢lsy0812投了两张月票,感谢梧桐春雨投了一张月票! 还有:感谢pppr3e83c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蔷薇公主shirley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eix08c73b3af4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啊!双手举过头顶比一个大心心~ua!(╯3╰)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章 苟显父子 3更 风辞小筑 顾宝笙刚换上一身桂子绿齐胸襦裙,正坐在妆奁前让半夏替她挽发。 就听一个小丫头匆匆来报,“三姑娘,府上有贵客,老爷让您去见见呢!”“大清早的冲咱们姑娘吼什么吼!”半夏拿起梳子挥她走,“你先走吧,一会子我们姑娘收拾好了,自然会过来的。”那丫头不肯走,“可是老爷说……”“再如何着急,你也总要让我把头发梳好吧?”顾宝笙朝她笑了笑,“你去吧,一会子我梳完头,自然会过来拜见父亲和贵客的。”那丫头见顾宝笙和颜悦色的,似乎也并没怀疑什么,连忙道了一声好,便离开了。等她走之后,顾宝笙的脸才沉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郑绣莲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推下深渊。可惜啊,郑绣莲在慈竹阁被关了太久,消息也闭塞了太久,全然不知昨日楚洵到顾府中所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知道顾明远的意思,是撮合她和楚洵,她今天一定不会犯这样低劣的错误。而刚用最后一颗戒指打点完丫头的郑绣莲全然不知她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此时,她正和钱氏坐在一起,笑眯眯的拉着家常。之前郑绣莲是有意让顾宝笙嫁给顾府的苟二傻子的,两人也算是打过交道,还算相熟。于是,郑绣莲便从那苟二傻子开始跟钱氏聊起来。“您家二公子最近还好吧?”钱氏笑容一收,“咳,也就那样吧。反正那脑袋,跟着薛捕头,能当个替死鬼就不错了。”当然,钱氏是不会说苟博近来的造化的。苟博虽然人傻,但是鼻子灵,人也整天乐呵呵的。靠着他的灵鼻子和爱上天入地到处翻东西的性子,帮顺天府和大理寺那边儿还真是破了不少命案。要不是他人傻又没有功名在身,恐怕大理寺少卿任尔东和顺天府尹平大人都得争着栽培他当一把手了。可恨苟协却没那么好的运气,林青晚被“封阴”,到底还是影响到了苟协的仕途和名声。乃至于官员们一提起苟协,便会切切察察的小声议论林青晚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郑绣莲见钱氏面色有异,猜想着是苟博的亲事还没有着落,让她恨铁不成钢生了闷气。她便立马笑盈盈道:“其实孩子们的路虽都是自己走的,可到底还是得咱们为人父母的,得随时给他提点着,帮着。得这么着,才能顺顺利利的成家立业不是?”钱氏尚且不知道郑绣莲在顾府已经不得人心,更不知道郑绣莲还有那些偷情的事情,只当是郑绣莲为了孟家的事情才憔悴了脸蛋。想到自己大儿子和小女儿的亲事没有着落,正巧郑绣莲和孟行舟也在为孟家的事情烦恼。听郑绣莲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结亲。顾家昨日有广平王世子亲自问候顾宝笙,顾府的表姑娘又在花朝节上毁了脸蛋,那么,结亲的,就只能是她家孟行舟和她家嫣儿了呀!用儿子的亲事换儿子的仕途,着实是一桩划算的事情。郑绣莲也笑看着她道:“咱们上回说做亲家的事情,只要你说一个‘准’字,一会子,我就让她过来,让你仔细瞧瞧!”“这也成吧。”钱氏只当是郑绣莲要当着自己王婆卖瓜,把儿子夸一顿,便点头同意道:“只要他对我们孩子好,这升任的事情,你就保管放心吧!”两人有些鸡同鸭讲,倒是聊的很愉快,愣是没发现自己说的人和亲事同对方有什么不对。 花厅里 顾明远带着孟行舟同苟显父子正在谈天论地,谈古论今。 文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迂腐酸气,但偏偏又引以为傲。 因而顾明远和孟行舟两父子在苟显和苟协面前掉书袋时,脸上得意而不自知的笑容,便格外得罪人了。 苟显和苟协处事圆滑,倒也真没有插嘴去争辩什么观点,只是微微笑看着这对父子到底能说到什么时候。 直到丫头们上菜时,顾明远才阻止孟行舟继续说下去,几人一同上桌吃饭。 苟显呷了一口梅花酒,“啧”了一声道:“陛下对顾兄真是看重啊,这等美酒旁人是享都享用不到,陛下却赐了三坛子给顾兄。 果真是皇恩浩荡,恩宠无限啊!” “苟兄此言差矣。”顾明远端着杯子笑道:“论起在朝为陛下分忧,苟兄你才是能者多劳,辛苦了啊! 你瞧,咱们南齐水灾、旱灾,军民粮饷,哪一件不是靠苟兄你从中调度啊? 就拿这通州大水来说,若没有苟兄你出力,堤坝如何会如此顺利开建啊!哈哈哈!” 苟显一听,立马放下筷子,脸色严肃起来。 “顾兄,平日水灾旱灾出赈灾粮款,那是咱们南齐上上下下的官员一同议定,陛下做的决定。功劳,那都是陛下和所有官员,而非苟某一个人的。 再者,此次通州大水的银子,都是楚世子楚大人搜出了黑铺子,这才力挽狂澜的。 你切莫将功劳都推给苟某,苟某人不才,可是万万担不起啊!” 顾明远听他长叹一声,手里举在半空的杯子也缓缓放下来,脸色有些青青的。 两人虽做同僚十多年,但是若从朝中势力来讲,其实顾明远在姜德音去世后,是一直往下游走。 而苟显则是靠着他的恩师崔家一路扶摇直上,而且还在顾崔两家人灭门后,势力愈发浩荡了。 这便导致,顾明远一个一品丞相,反倒要比苟显这个二品的户部尚书势力还低一等,说话的底气也弱了一分。 苟显挑了挑粗短的眉毛,静看着他会如何反应。 顾明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是要他送女人上来。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是知道的呀,苟显的癖好,便是喜欢玩弄美妇人,还喜欢父子二人一同玩弄。 有投其所好的人家,便会恭恭敬敬送上自己的小妾上去,换个美差。 可是……他顾明远唯一的一个小妾已经扶正了,还被他关在了慈竹阁,顾府已经没有姨娘了啊!若是让他送周玉芙上去,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孟行舟不知道那父子俩的爱好,并不以为然,只当是他们是寻常喝酒便要女子来作舞取乐,于是立马拍手道:“来人,去……” 话还没出口,郑绣莲一路亭亭袅袅的带着顾宝笙和钱氏过来了。 孟行舟眼前一亮,“苟夫人,娘,笙妹妹,你们来了?” 果然还是他娘聪明啊! 顾宝笙若是今日被苟显玩弄了,那楚洵一定不会要她!没了楚洵那个靠山,看顾宝笙日后还敢如何跟他娘和妹妹们作对! 顾宝笙今日穿得甚为清灵雅致,桂子绿齐胸襦裙上挽着一块梨花白的半臂,头发梳成花苞髻,上面缀着颗颗乳白色莹润的珍珠。 除此之外,花苞髻上再也无其他的金玉发饰,耳环也没有戴,只是胸前挂着一块精巧的银制长命锁,手上戴着的,是坠了几颗铃铛的银手环。 看着……孟行舟皱了皱眉,完全就是一副观音座下的童儿模样,完全不像个少女,更没有吸引男子的感觉。 尽管顾宝笙容颜绝色,但孟行舟还是觉得,她这一副打扮实在不够吸引男子,最多是很讨老人的喜欢。 郑绣莲对顾宝笙的打扮其实也不太满意,但想着她再不把人带过来,苟显他们喝完酒就要走人了。 到时候,她想送人,都没处送去,因而连忙去风辞小筑把人拽了出来。 “老爷!苟大人,苟大公子!”郑绣莲盈盈行了一礼。 她这些日子关在慈竹阁,过得并不好,所幸她的这些年赚的梯己银子多,吃饭上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苦头吃。 方才顾老太太怕她丢脸,又是彻底让人把她拾掇了一番了,这样一来,她倒是显得比从前还要肤白细嫩一些。 身段儿也因瘦了下来,愈发妖娆。 苟显和苟协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顾明远却怒道:“你怎么来了?”还把宝笙也带来了? “是老太太让妾身过来照顾老爷,打点打点府中事物的。”郑绣莲委屈道:“老爷不喜欢妾身过来帮忙,妾身这就回去就是了。” 反正顾宝笙已经露了脸,能让苟协他们注意就是了。 “你立马回房去!” 这个女人给他戴绿帽不够,还想再戴一顶不成? “且慢!”苟显却立马阻止道:“尊夫人来都来了,就上桌吃点子菜再走吧,夫人你也过来坐着吧。” 郑绣莲抿嘴一笑,她就知道,人家瞧上顾宝笙了。 顾宝笙闻着酒气,有些娇娇的,皱着鼻子,跟小孩子一样,“爹爹,宝笙闻着酒水味道要醉的,宝笙可以先回去么?” ------题外话------ 四更还要晚一点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章 卖母求荣1更 不等顾明远拒绝,郑绣莲便对顾宝笙嗔怪道:“笙姐儿,今儿苟大人,苟夫人还有苟大公子好不容易才来咱们府上一趟。 你还没跟人家问好行礼就走,未免也失了咱们顾府的礼教吧?老太太可不是这样教你的呀! 对吧,老爷?” 郑绣莲笑眯眯看着顾明远,她都帮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顾明远不会不明白顺水送人情给苟家父子的。 她等着顾明远让顾宝笙留下来。 顾明远见她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做卖女求荣的事情? 可虽然顾宝笙奇货可居,但苟显父子却意不在此,郑绣莲这一来,完全是她自己送羊入虎口了。 顾明远无心顾及郑绣莲,只是慈爱关心的看着宝笙,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哪里能到咱们这里来闻酒味儿? 咱们府里风大,你赶紧回你屋子歇着,把药喝了将养身子要紧!” 苟显和苟协此时才注意到郑绣莲身后的顾宝笙。 嗯,模样倒是万里挑一的俊,可是长得娇娇小小,瘦瘦弱弱,半大孩子似的,半点儿没有美妇人的身段妖娆,风情妩媚。 待在这儿,也是平白耽搁他们的事情。 于是苟显立马笑嘻嘻道:“早就听说顾三姑娘身子弱,吹不得大风。 要是今日三姑娘再为我们父子添了病痛,那我们可真是过意不去了。 再者,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一直惦记着三姑娘的身体,三姑娘也该回去好好保养才是呀!” 说完,苟显朝郑绣莲递了个眼神。 钱氏撇撇嘴巴,命丫头拉开一张下首的椅子坐下了,口里也笑道:“我家老爷说的有理,三姑娘先回去吧。 绣莲,你过来这儿,挨着我坐。” 南齐男女七岁不同席,可若是妇人同自己的丈夫一同赴宴,是可以在旁替丈夫斟酒布菜的,只是必须得坐在下首。 郑绣莲见钱氏满面笑容,苟显似乎也是很满意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但又想,方才她跟钱氏是谈好的,中间也不会出大乱子。 泰半是钱氏他们认好了人,想一会子酒醉后,再把苟大公子抬到顾宝笙院子里去吧。 这样一想,郑绣莲忙道:“吹雪啊,那你赶紧的陪着三姑娘歇息。” 一会子才有精神跟苟大公子折腾啊。 钱氏却摩挲着自己粗胖手指上的金戒指,跟苟显咬耳朵,声音低得周围人根本就听不见。 “老爷,这回,你该怎么谢妾身啊?” “京郊那处带果园的三个庄子,长安街西市口的那间旺铺,回去就给你地契。” 夫妻二人默契一笑,看着倒是恩爱两不疑的模样。 因而郑绣莲也不疑有它,让吹雪送走顾宝笙,自己便挨着钱氏坐了下来。 郑绣莲身为孟行舟的亲母,其实很担心顾明远因为厌恶她,不肯尽心尽力的帮孟行舟在景仁帝面前美言。 因此,这一宴上,她对苟家人都格外热情,端起酒杯便起身笑道:“这杯酒,是妾身敬苟大人,苟夫人和苟大公子的! 我们家行舟年纪轻,不知事,若是有什么行事不妥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担待了!” 顾明远冷着一张脸,孟行舟脸色也不太好看。 官场上女子给官员敬酒的,那都是陪酒的舞姬歌姬。 郑绣莲作为丞相夫人,即便本意是替儿子的仕途着想,想讨个人情,可那也有顾明远已经敬酒在前,根本用不着她再多此一举,丢人现眼了。 尤其,郑绣莲当妾室当久了,为博顾明远的宠爱,养出的样子便是,行事举止妖妖娆娆,柔柔弱弱的,眼神儿也随时带钩儿。 跟钱氏坐在一处,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一个府里头的妾室在侍候主子,主母用饭。 “绣莲,”顾明远不悦道:“你喝了这酒便回去吧,你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比苟夫人知事,一会子莫要让苟大人和苟大公子笑话了。” 反正他是觉得真的丢人。 郑绣莲端着的酒杯僵在半空,苟显却早笑道:“哎,虽说是妇道人家,但苟某觉得,‘头发长,见识短’的事情也并非绝对。 苟某见顾夫人方才敬酒颇有豪气,倒是神似咱们南齐大将,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啊。” “顾夫人,”苟显立马举起一个大杯来,“苟某人敬你三杯。” 苟显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那杯子里的酒水,看着多,事实上,早已经有贴身的仆人给他兑了水,只有个酒味儿。 就算喝上三十杯,那也未必会醉到哪里去。 但郑绣莲就不同了,她不知道官场上的暗招儿,见苟显都喝了三大杯,生怕她若是不回敬,让人看轻了孟行舟,对他们母子不满。 因而,她也忙让人取了大杯子来,满满的满上三大杯,根本不等顾明远和孟行舟阻止,咕咚咕咚的几下灌了下去。 一张妩媚的小脸儿登时被酒水熏红,眼神迷离,身子也软下来。 郑绣莲彻底喝醉了,她身子被酒水暖得热热的,有些发烫,她便掀了掀衣裳。 眼神儿勾过去,声音娇媚道:“苟大人!行舟升官儿发财的事儿,可都交给您了。 我家那个是个不通情达理的石头心肠,行舟日后官儿能做到多大,可都要靠着您了!来,我再敬您一杯!” 苟显和苟协简直是一颗心都要化了,苟显忙接过酒杯,拉着她的手摩挲笑道:“行舟学问好,做事也踏实。 升到户部侍郎的位置,那是指日可待啊!” 孟行舟盯着苟显摩挲的手,整个人坐在那儿都跟石头似的僵硬得一动不动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苟显和苟协看上的压根儿不是倾城绝色的顾宝笙,而是他风韵犹存,半老徐娘的娘! “咳!”顾明远皱眉道:“夫人醉了,还不快把夫人扶回去!” 郑绣莲占着顾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他再如何心生厌恶,也不会允许旁人和顾府主母在府上淫乱啊! “苟大人,苟大公子,我还没醉呢,可以再喝呢!”郑绣莲被丫头摇摇晃晃的扶下去,嘴里还在娇柔的叫着。 苟显和苟协砸了砸嘴,苟显率先起身,抚着额头道:“哎哟,苟某方才酒水喝多了,能否借用府上的茅房一用啊?” 顾明远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去偷腥儿,刚要让自己的贴身小厮送他过去。 孟行舟便热络道:“让行舟送大人过去吧。” 到户部升任什么官儿,苟显到现在都没有说个准信儿,孟行舟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再爬,恨不能立马陪着苟显去茅房,想问清楚,到底给他个什么职位。 顾明远见孟行舟如此热情,冷哼了一声,也由着他去了。 反正郑绣莲是他亲娘,孟行舟再想做官,应该也不会做出卖娘求荣的事情吧? 可顾明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估了孟行舟的决心。 茅房处 苟显痛快的撒了一泡尿,出来就着小厮端来的水盆手帕洗完手,擦干净后,见孟行舟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等他指教。 他便乐呵呵的笑道:“贤侄啊,你候在茅房这儿做什么,苟某又不会跑的。” “苟大人!”孟行舟把腰弯得极低,诚恳道:“行舟前路未知,求大人明示。” 苟显在景仁帝面前,话语的分量,真的不小。 这回好不容易他才立了大功,真的不想白白的失去高升的机会。 苟显笑看他一眼,“想升大官儿,让老夫在陛下面前好好夸你银子用得少,事情办得又好?” 孟行舟咬牙点头,“求大人指教!”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苟显靠过去,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便笑问道:“怎么样?这笔买卖可是划算得很啊! 日后你在户部有苟某人替你罩着,朝廷上,别人也会卖你家顾大人几分面子。 你还怕你这官儿升得不高吗?” 孟行舟一张脸登时冷汗涔涔。 他不敢相信,苟显的提议,竟是要他母亲郑绣莲做个他养在顾府的“外室”。 逢他苟显来顾府时,郑绣莲必得献上身子供他取乐。 而他,还得帮着瞒住顾明远,不让此事被旁人得知。 这不等于是让他母亲做个暗娼吗? 孟行舟咬牙不吭声。 苟显却弹了弹身上的袍子,挑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呵,”苟显拍着孟行舟的肩膀道:“年轻人,你呀,做人不要太顾着别人不顾自己了。 我户部那么多能干的人,通州治水有功的,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功劳略大些的。 论背景,论资历,多得是比你厉害的人物。 你说,你跟我苟某人一不是亲生父子,二没有献金献银,我苟某人凭什么要把肥缺给你啊?” “可是大人,”孟行舟脖子上青筋一突,郑重道:“行舟当上那位置,一定会比别人做得更认真,更好。 孝顺大人的银子,也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的!” 孟行舟这话,算是挑明了,他入户部所贪的钱财都会孝顺上去。 可苟显并不买账,“呵呵,我自己点上去的人若是不能孝顺我,那都得换位子坐的。 也不差你一个两个。你想清楚吧,我走之前,若是你还没有答复,户部那位置,我就给明翰林的孙子了。啊!” 说着,苟显还真就晃晃悠悠,慢慢吞吞的朝前走了。 孟行舟此时陷入天人交战中,他不愿牺牲郑绣莲这个母亲,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日后哪里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让他立大功,升大官儿? 再说,顾明远对母亲近来也十分冷淡。 爱屋及乌,恨屋亦及乌,若是哪一日,对母亲的不满转嫁到自己身上,那自己的仕途还能靠着顾明远平安顺利的走下去吗? 唯有得到的钱财握在手里才是最贴心的,最让人踏实的。 至于母亲……孟行舟闭了闭眼,反正当年为了让他们兄妹几个过得好,她已经牺牲一次了。 这一次,她再做一次牺牲,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苟大人!”孟行舟几乎是在苟显走了不到十步,便立马叫住他,低声道:“大人喝醉了酒,请随行舟这边歇息!” 苟显邪邪一笑,“侄儿果然堪当大事!” 花厅里 顾明远久等苟显和孟行舟不至,刚要唤人去找他们,孟行舟已经擦着脸上的汗水回来了。 “苟大人呢?”顾明远皱眉问他。 “回父亲的话,苟大人方才酒水喝多了,人有些醉。 行舟怕大人走路摔倒,因而,命两个小厮将苟大人抬到客院儿里歇息去了。” 孟行舟回的一丝不漏。 但顾明远却皱紧眉头,狐疑的往他身上看了看,“果真?” 苟显酒量似乎不差啊? “是真的。”孟行舟脸上吧嗒滴下一滴汗水来,他擦了擦,口不对心道:“苟大人方才没吃菜就喝的酒水,有些烧心,喝醉得也厉害些。” 顾明远点点头,方才苟显的确是没怎么吃菜垫肚子就直接饮酒的。 当下他也没有再问此事,正要再跟苟协喝几杯时。 突然有人来报,薛御史和薛大小姐也来府上看望孟行舟。 孟行舟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落在地上。 ------题外话------ 前面章节已经修改,欠你们的四更我记在小本本上,这几天要开学了,有点忙,但是过几天马上会补上的!不要抛弃我,嘤嘤嘤!章节明天再合在一起,晚上仍有二更,明天合章!因为下午要出门,明天就要走,来不及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章 要抓抓我吧! 众人只见一个中年美男子并着一个英气少女齐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屁颠屁颠帮少女提刀的英俊青年。 正是薛岩和薛慕棠还有苟博三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好似根本没察觉打扰到了顾明远等人用饭。 薛岩扫了眼桌上的菜肴,白扒鱼唇,长春鹿鞭汤,红油鸭子,蟹肉双笋丝…… 道道菜品色香味俱全,好看也好吃,就是…… “顾大人,通州水患刚过,孟大人在那边吃了不少天的青菜稀粥。 你这一上来就是大鱼大肉的,如此奢侈,也不知孟大人的脾胃受不受得住啊?” 不等顾明远回答,薛岩就自问自答道:“我瞧是受不住的,指不定苟大人这会儿就是吃坏了肚子上茅房去了。是不是啊,顾大人?” 顾明远阴沉着一张脸,苟显和苟协来顾府的消息那么隐蔽,薛岩却在他们用饭用到一半就来了。 他自然不知道是顾宝笙给薛慕棠传递的消息,只是暗想,府中的下人又该好好清理一番才是。 顾明远朝薛岩笑笑道:“通州水患已去,自然该是普天同庆的时候,我等用这些菜肴,自是祭天后,供奉仙人后,才用的。 苟大人只是饮的酒水多了些,还不曾用菜,薛大人倒是替苟大人多虑了。 只是不知,薛大人此来,所谓何事啊?” 南齐人都道,薛岩在的地方,就是贪官污吏落网的地方。 薛岩抓人很有锦衣卫的气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落网的虾兵蟹将,还有大鱼,数不胜数。 回回拿出的证据都是确凿无疑的。 顾明远暗道他这些年敛财也算是十分谨慎了,数目相对于那些户部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苟显都没下狱,他就更不可能了。 薛岩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有人告苟大人卖官鬻爵,强占人妻,还逼死了人家夫君。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来么,是来接苟大人去楚大人那儿坐坐,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明远和孟行舟两人登时眉心一跳。 顾明远还好,毕竟这件事,他只是牵了个头,孟行舟和苟显交接银两账目的事情,他并未直接参与, 只是事情到底发生在他府上,不免他也要被问责几分。 但孟行舟就不同了,通州发下来的赈灾粮款,他都是亲自经手的。 而且,“卖官鬻爵”,“强占人妻”的事情,恰巧就是今日发生的。 若是母亲和苟显同时被抓,他真的不敢想…… “薛大人,”孟行舟拱手道:“苟大人方才酒醉,此时审问,实在不妥。 若是被有心人按下手印强自画押,以假作真,那后果又岂是咱们能够承担的?” “孟大人。”薛岩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好整以暇道:“薛某人别的不敢保证,但是由楚大人亲自审问的人,薛某人就敢说。 绝不可能有人在楚大人的手下做什么手脚。你若是不放心,也没关系的。 毕竟此事还牵扯到了一位通州的官员,孟大人是他的旧相识,到时候也会一道被楚大人请去喝茶的。” 孟行舟背上登时汗湿一片。 从通州来上京论功行赏的官员不止他一个,其他人大多是有妻有子的。 他不知道薛岩口中说的到底是谁,可有的事情,一旦划开一道口子,就会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而薛慕棠和薛岩此次前来,也准备得十足充分,连锦衣卫都借过来了。 几乎不容顾明远和孟行舟还有苟协、钱氏反驳,径直让锦衣卫的凛一带着人四处搜寻起来。 钱氏哆哆嗦嗦的坐在椅子上,拉着大儿子苟协的手紧紧不松。 孟行舟几次想借着上茅房的由头走人,苟博帮着薛慕棠一刀子横过来,险些没把他吓死。 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简直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好在凛一动作神速,几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顾府搜遍了。 “顾大人,薛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你们亲自前往一看。” 顾明远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脚步慌乱的跟了上去。 慈竹阁 空气里还散发着耐人寻味的味道。 郑绣莲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哭泣,地上有带血的茶碗碎片,额上似乎就是被那茶碗砸破的,涓涓的热血流了一脸。 这一边,是瞎了两只眼睛,两行血挂在脸上的苟显。 另一旁,是傻笑的孟宝筝,身上也沾了血迹。 顾明远一看,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可下一刻,一个趴在地上的青年便努力抬起头来,拿着带血的簪子,主动又郑重的承认道:“是我做的,要抓抓我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章 你会后悔的 1更 风辞小筑 顾宝笙正靠着一带白石栏杆喂鱼,水葱般嫩白的手,一手握着一枝雪白栀子花,一手细细撒下清甜的花蕊,引来游鱼唼喋。 美人如画,人比花娇,倒真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水墨画。 墨琴吸了一口气,方提步过去打断她,“三姑娘,大事不好了,公子又出事儿了,老太太请您过去帮忙看看呢。” 顾宝笙一撒手中的花蕊,低头在墨琴看不到的地方轻轻一笑。 顾琤上次花朝节,一双腿被一排长枪压断,右手也被九皇子北堂离用长枪戳穿,不能再用。 一个废人大事不好,除了死,再无其他。 而世上能让那个废人心甘情愿去死的,除了郑绣莲和她的那些儿女,也再无旁人。 几乎不用墨琴多说,顾宝笙便能推断出顾琤在此事中当了个什么角色。 她不是不懂顾老太太的意思,无非是想着让她在楚洵面前求情,饶了顾琤。 可是,“墨琴姐姐,”顾宝笙不愿意。 她言辞恳切道:“顾二公子与我一向不和,此番我过去看他,只怕他也以为我是在幸灾乐祸。 上次在门口跨火盆的事,仍让宝笙心有余悸。 还请墨琴姐姐告诉祖母——宝笙,不是不愿去看他,是不敢去看他。” 墨琴为难,但她也着实不好勉强顾宝笙。 毕竟上次跨火盆时,二公子就说了要和三姑娘断绝关系,而后,又用那样伤人心的话语羞辱三姑娘。 三姑娘现在连声哥哥都不叫他,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一会子真要三姑娘去求情,当着楚大人和其他大人的面儿,那二公子也这么凶三姑娘,恐怕,这便不是救二公子,是要害了他了! 这么一想,墨琴便行了个礼,直接告退了。 花厅里 顾琤的手里还死死握住那支金莲花的簪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他嘴唇发白起皮,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但薛慕棠每问一句案件细节,顾琤都会补上一句,“要抓抓我吧!” 听得一众顺天府捕快和锦衣卫连连摇头,连顾明远都死死皱紧眉头,暗道不知郑绣莲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苟显好歹是二品户部尚书,又颇得景仁帝重用。 就算今日薛岩和薛慕棠过来抓人,在没有定案子的时候,都得按照苟显二品大员的身份待他。 可顾琤就这么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是他酒后失手戳瞎苟显眼睛的。 这样的证词,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家二公子撒了谎。 “顾二公子,”薛慕棠摊开手上的证词,一一指出来,“你说你酒后失手。 可是方才苟博仔细嗅过,你一路从你的青竹阁来慈竹阁,只到小厨房端了三道菜和一碟子馒头。 其中你陪着顾夫人用了两道菜,分别是八宝野鸭和姜汁鱼片,并不曾有饮酒的痕迹。 你身上的酒味儿还是蹭的苟大人右边衣服上的,口中一点酒气也无。 这一点,不成立。” “第二点,”薛慕棠指着他手里的簪子道:“你簪子都拿反了! 戳人的那一面捏在了自己手里,显然是想帮人替罪,情急之下才拖过来的。” “不……不!”顾琤眼里焦急,想摇晃着断腿的身子从椅子上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薛慕棠朝苟博望了一眼,苟博直接把老老实实摁在那儿,让他继续听薛慕棠讲。 “第三点,你害苟大人的时辰也对不上。”薛慕棠咳嗽了两声道:“苟博嗅出来,顾夫人和苟大人,有些不能言说的事情。 如果是你戳瞎的,伤口结痂不会结的那样。” 顾明远一听到最后一点,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恨不能撕了薛慕棠手里那份证词和罪状分析。 可偏偏,这么多人都把他的绿帽子看在眼里,他没办法捂住那么多人的眼睛让人不看,也没办法堵住那么多人的嘴巴让人不说。 便直接岔开一众捕快的古怪眼光,问薛慕棠道:“依薛捕头所言,那阿琤是帮人顶罪,并未犯法。 薛捕头直接去抓真正的犯人就是了,何必还要再为难阿琤呢?” 郑绣莲一个淫妇,此事若是她犯的,他正好顺理成章将她从顾府族谱里除名,再推到孟老太太一家身上,来个一石二鸟。 只说是孟老太太教唆郑绣莲到京城里来,四处笼络权贵,想拿银子使便是。 孟宝筝如今只是个吃喝拉撒都要人管的傻子,名声也臭了,根本不能为顾府带来利益,死了他也不心疼。 只有顾琤,顾明远留了几分仁慈。 因为只有他,才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延续顾家的香火。 况且这个儿子如今这么需要人扶持,若是皇后娘娘和她娘家承恩公府,以及景仁帝和元戎太后能念在姜德音的情面上照看一二。 再爱屋及乌,帮衬他顾明远一把,这才是皆大欢喜的事啊。 顾宝笙病病弱弱的,却很讨那些人的喜欢,不就是证据吗? 顾明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误,直接道:“薛捕头,请你务必要尽快把真凶带离咱们顾府,以防她再生事端啊!” 薛慕棠皱眉道:“此事,也不能说顾二公子完全无辜吧!” “这是何意?”顾明远不懂。 “一个苟大人比顾夫人和孟二姑娘加起来还要重,”薛慕棠顿了顿便道:“苟博嗅过,孟二姑娘用过安神汤。 照时辰来算,苟大人眼瞎的时候,孟二姑娘还在睡觉呢。 顾夫人一个人,哪里有力气戳瞎苟大人的眼睛?” 顾明远黑着脸,合着这儿子不单傻,还傻到家了。 户部尚书,朝廷命官的眼睛,他就这么随便跟着妇人瞎胡闹,帮着把人眼睛戳瞎了! “所以,”薛慕棠定了结论,“顾夫人是主谋,顾二公子是帮凶,两个人都得入狱再由平大人和楚大人定罪。” 薛慕棠说的很合情合理,但顾琤不愿意。 尤其看到郑绣莲一脸哀伤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跟他道歉,他心里便更是酸涩难言。愧疚不堪。 他当年有难,姨娘拼死拼活的救了他的性命,姨娘如今有难,他却不能相帮吗? 他已经多活了十多年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件事就是我做的。”顾琤猛然抬头,恶狠狠冲薛慕棠道:“薛捕头你怎么能凭一个傻子的嗅觉来断案子呢? 你宁愿相信一个傻子的话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哦…我知道了,”顾琤突然靠在椅子上嘲讽的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薛大捕头是她顾三儿的走狗,自然是想方设法都要把罪名往我和夫人身上推了。 没关系,你想推就推啊!大不了我顾琤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顾琤就一副老子无所谓,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的模样仰头看着薛慕棠。 “你!”薛慕棠知道他用了激将法,仍是气得手抡在半空抖,愣是为了不给顾宝笙抺黑,没打下去。 可她没打,苛显却嘟着嘴不高兴了。 “啪啪”两个顶大的巴掌声一响,一阵哐哐啷啷的桌椅倒地声登时响了整个花厅。 “咳咳咳。”顾琤被压在桌椅下,怒瞪着苟博,“臭傻子,有本事你跟老子一对一单挑!” 臭傻子摇头,否认他傻。 “你没做过坏事,还承认自己做了,你才傻。”小傻子眨了眨很长很翘的睫毛,认真道:“我们棠棠是在帮你呢。 南齐律例第三百四十一条,凡谋害,毒害,残害大官儿的,从犯可以从轻发落,可是主犯……男的要当小太监,女的要当小军妓的。 棠棠说,那样活着会很辛苦的。” 顾琤呆了一呆,他不喜读书,只爱舞刀弄剑,因而什么罪受什么刑,他一无所知。 可是,顾宝笙的好友肯定都是跟她臭味相投,一样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这个薛慕棠一定跟她一样,看不得姨娘好,存心胡编孔乱造刑法出来,想诈他,想害姨娘的! 他可不会上这个当! 脑袋一甩无所谓道:“就算当太监,那也不关你的事儿!你现在要抓我就抓,要是想抓姨娘和宝筝,你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逆子!逆子啊!”顾明远抖着袖子骂他。 郑绣莲还在哭:“琤哥儿,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薛慕棠冷不丁冒了一句,“你都知道是你不好了,人家在帮你顶罪,那你怎么由着他顶罪,不自己自首啊!” “啊!”郑绣莲哭声高在半空,愣是卡住了,低不下来。 顾琤恼羞成怒道:“要你多管闲事!” 薛慕棠只好无奈的耸耸肩。 等捕快抬着顾琤出来时,顾宝笙恰在门口等他。 “你来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 “站住,你说清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章 一锅毒鸡汤 2更 花厅里 顾老太太不耐的捻着佛珠,“他是你亲哥哥,再说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你跟楚大人说一声就完了,何必非要人把你哥哥送进去审问? 这明摆着是郑氏那个贱人做下的事情,审你哥哥也是白审问啊!” 顾宝笙颔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宝笙都明白。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和夫人亲,却和顾府不亲。 祖母,长此以往放任下去,他只认夫人,不认顾府可怎么办?” 顾家唯一的儿子置顾家不顾,反看重一个曾经背叛过顾明远的女人,这于顾府日后的发展可是大大不利。 虽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顾琤的断腿却并非完全废掉,若是一朝碰上奇人异士,恢复如初也并不会太难。 只是若他恢复断腿还一心记挂着郑绣莲等人,又反过来替郑绣莲向顾府挥刀报仇呢?那她顾府唯一的孙子养来还有什么用? 顾老太太听明白顾宝笙的话,拧眉道:“那你有办法让你哥哥回心转意?” 顾宝笙笑了笑,顾琤十多年来都固执己见的把郑绣莲当救命恩人。她却根本找不出当年之事的痕迹。 有证据尚且难拉他回头,她没证据,一朝一夕之间哪能让顾琤对她摒弃前嫌,同时又让顾琤对她心如死灰的呢? “斩草除根虽费心神,但若是只松松土呢?”顾宝笙低头,“棠姐姐说过,不打自招的罪犯,都是自己太过冲动暴露的。” 顾老太太“嗯”了一声,眯了眯浑浊的老花眼。 慈竹阁 郑绣莲这回倒是因为顾琤入狱的事情而收获不小。 顾明远是个极为爱重面子之人,之前苛待她是因她在顾府无人问津。 如今,顺天府的捕快一日三餐都来,弄得顾明远想让她穿破衣,吃馊饭都不能够了。 当然,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这些对郑绣莲来说还远远不够。 她要的是整个顾府! 单看顾府人近来对顾珅的尊敬便知,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都生怕这棵“独苗儿”断了,顾府嫡系会就此败落。 毕竟顾珅非顾明远亲生一事,只有当时在场的心腹知道。 抖出这件事,顾珅没身份,顾明远没面子,他们只会两败俱伤,倒不如风平浪静,全当此事不曾发生的好。 郑绣莲这些日子虽然消息十分闭塞,但前来探望她和孟宝筝的顾琤还是一字不落的说了顾明远的想法—只等顾琤腿好,顾家门庭的支撑就全然担在顾琤身上。 这个消息让郑绣莲耿耿于怀,辗转反侧许久,直到那天她被苟显侮辱,而顾琤又正好过来看她,她才想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既把报复苟显的罪责算在顾琤身上,又能除掉顾琤这颗眼中钉,简直是大快人心。 但郑绣莲眼下,心病却没有完全除掉。 因为杏儿偷偷来报,“二公子知道这回认了是真要当太监的,当下就不认了,说是他哪个小厮那天给他喝了迷魂汤,他才乱说话的。 夫人,这该怎么办啊?” 郑绣莲咬牙:“到底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再怎么说感激我的大恩大德,他也不是跟咱们一个心的!” 瞧瞧,一听说要当太监,这点子不要他性命的刑法他都不敢受了,还大言不惭说要为自己出生入死? 郑绣莲摩挲着头上的一只玉莲花,嘴角浮出一丝恶毒的微笑,“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咯!” 迟则生变,万一顾琤受不住刑,把她招出来,那可怎么办? 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先让顾琤把位子腾给她家珅哥儿。 届时,顾府二公子死无对证,可不就是顾府三公子顺理成章的上去了? 这样想着,郑绣莲立马吩咐杏儿,“快些去厨房熬一锅浓浓的鸡汤!” 她自有法子,把他毒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章 被捕 1更 (附题外) 天牢里 一堆枯草上,唇红齿白的少年还在大刺刺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迫近。 查房的付牢头瞥了眼酣睡的顾成,“啧”了一声问旁边儿看守的陈捕快道:“又睡?还在睡?” 果然是大家公子,别人坐牢都快急白头发了,这位还全不当一回事,成天觉睡得香得很。 旁边儿那陈捕快笑着点点头,又道:“也不知案子判下来,他还能不能睡得着。” “打起精神来,”付老头压低声音把他拉过来道:“薛捕头说鱼儿就要上钩了,让咱们都警醒着点儿。” 陈捕快连连称是,瞥了眼酣睡的顾琤,又同付牢头说了几句。 付牢头皱眉想了想,“即是这么着,那回头咱跟薛捕头说说,你先好好看着就是。” 牢房里 郑绣莲扶着吹雪的手慢慢沿着窄小阴暗的过道走下来。 四周一片发霉发臭的酸腐气息,苍蝇嗡嗡嗡的围着那些受刑的犯人叫个不停。 郑绣莲嫌恶的甩了甩帕子,生怕那些苍蝇飞到自己脸上来。 付老头在前面带路,瞧见她的做派撇了撇嘴,想到薛慕棠的吩咐,他便热情的招呼着。 “还是夫人有良心啊,”付牢头夸她,“好多人一下狱,亲戚朋友跟怕被人追债似的,个个儿都躲得远远的。哪儿像夫人这么个良善人,还专程过来看人的。 您不知道……” 付牢头嗓音低低道:“像他这样害朝廷命官的犯人,一般咱们那都是不许见的。 不过今儿正巧碰上他自己要翻案,薛捕头那边儿又跟咱们顺天府平大人打了招呼,说了情的,这才撤下重犯的名头,许人过来瞧两眼。” 郑绣莲点点头,果然是薛慕棠撺掇着顾琤来咬自己一口,不过,她可没那个机会看自己下狱了! “付捕快啊,”郑绣莲秀气的将耳边的发丝挽上去,柔柔道:“他来这儿一天一夜了,成天睡不着,吃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儿。 我这心里跟扎针似的疼,你也体谅体谅我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让我送点子汤汤水水给他补个身子吧!” 说着,郑绣莲就是眼圈儿一红,眼泪要掉不掉的。 付牢头飞快别开脸翻了个白眼,顾琤在牢里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觉比谁都睡得又甜又多,人都胖一圈儿了!哪里瘦? 嗯,等这事儿完,他得跟平大人商量商量,下次改改顺天府牢房的伙食,省得再多来一打顾琤这样的人,他们牢房都得被吃穷! 付捕头这么飞快想了一回,这才回头看着郑绣莲为难许久,“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这个您尽管放心,”郑绣莲指着那食盒子道:“这东西有毒没毒,你们现在就能拿银针来验的。而且,这东西只有我来送,他要是现在有事儿了,您把我抓起来就是了!” 付牢头思索了片刻,似乎觉得郑绣莲说得颇有道理,这才有些艰难的点头道,“那你快些,一盏茶的时间就得出来啊!” “嗯嗯。”郑绣莲点点头,让吹雪塞了支顾明远为顾面子,给她的玉簪子。 也多亏顾明远好面子,她才能在这些日子拿到不少金银珠宝,打点下人。 今日,她是趁着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顾宝笙上香拜佛去了,才拿着珠宝打点下人出府的。 郑绣莲只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中。 此时,她仍是胸有成竹,提着裙摆缓缓进了牢房。 吹雪把食盒子放在一边,郑绣莲静静地看了会儿顾琤。 他面容精致俊美,熟睡的时候,还砸砸嘴,跟梦到糖果的乖孩子似的。 这些年,为了维持面子上跟顾琤的好情谊,她着实是下了力气的。 至少顾府里的衣食住行,顾琤是占了最好那一等。 可是,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如今又不肯为她做事,那还有什么用呢? 郑绣莲冷冷一笑,牢房窄小窗户透进来的寒冷晨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阴森恐怖。 “琤哥儿,你怎么不睁眼看看,谁来看你了?”郑绣莲轻轻推了他一下。 顾琤砸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郑绣莲手一僵,一时间拿不准顾琤是个什么意思,是真的在睡,还是跟她装懵。 吹雪端来一碗鸡汤,郑绣莲笑了笑,拿着勺子吹了吹气,“琤哥儿,我让人给你用砂锅熬了锅鸡汤来,你尝尝吧!” 顾琤一个翻身,正好手臂碰到郑绣莲端的汤,哗啦一下,一碗滚烫的鸡汤就浇在顾琤裸露出的半只手臂上。 疼的“哎哟”一声叫出来,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吭哧吭哧的往手上吹气。 转眼见郑绣莲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顾琤才惊道:“您怎么来了?” “二公子,您真是好狠的心肠啊,”吹雪指着郑绣莲端着的空碗道:“夫人昨日亲自熬了一天一夜的鸡汤。好不容易能过来看看您,可您倒好,直接把鸡汤倒了!” 顾琤才醒来,眼睛还有些血丝,跟小兔子的眼神似的,红通通的一派天真。 “对不起,”顾琤没睡醒,直接叫了声“姨娘”,哽咽道:‘我不知道您……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姨娘了呢。” “好孩子,怎么说起这些丧气话来了?”郑绣莲不满那声“姨娘”,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憋着气道:“家里面我都替你打点好了的,这罪证落不到你头上。” “真的?”顾琤眼睛有了神采,他虽然不信那些做太监的话,但面对惩罚是心里早就准备好了。如今姨娘过来告诉他此事,当真是意外之喜! “这都是姨娘的功劳吧?”顾琤不知道郑绣莲偷情被顾明远所厌恶的事,只当是郑绣莲替他奔走,才得来脱罪的机会。 郑绣莲说那话本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当下就顺着话道:“什么功劳不功劳,这个事情都是姨娘害你不好的。帮帮你也是应该的呀。瞧瞧,你这些日子都苦瘦了!” 顾琤看着洒在地上油亮亮的鸡汤,愧疚极了,“姨娘,都是我不好,我……” “好了,不说这些了,”郑绣莲让吹雪又盛了一碗鸡汤来,端过去道:“好孩子,趁着汤热,补身子效果好,你赶紧喝了暖暖身子吧,这牢房里头怪冷的。” 顾琤右手没法用力,便用左手端住,红通通的一双眼睛似乎有泪水在泛光,他语气有些哽咽,“姨娘,您真好。从小时候起,您就……” 郑绣莲可不耐烦他在那儿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许久,摸了摸鸡汤碗,便催他,“你想着姨娘,就该更好好的保养身子。这会儿还不赶紧的把鸡汤喝了,难道想一会子喝凉的,伤了脾胃不成!” 顾琤一听,立马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还把碗倒了一倒,像想得夸奖的小孩子一般,“姨娘,我都喝完了!” “琤哥儿真听话。”郑绣莲瞥到牢房外付牢头的官差服消失,脸上的和颜悦色方才收起来。 而顾琤此时却猛然拿左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好像里面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身上还软软的,提不上力气。 他不曾想过郑绣莲会害他,因而此时可怜求救的目光直接看在郑绣莲身上。 郑绣莲摸着他的头,很是慈爱的模样,只是话语里带着几分阴冷,”是不是喉咙不舒服,想说话说不出来?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啊?“ 顾琤点头。 ”说不出话,没力气,那就对了。“郑绣莲柔柔的声音在顾琤耳边响起。 顾琤惊恐又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郑绣莲背对牢房栅栏,挡住顾琤的神情,用手摸着他的脑袋,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琤哥儿,你不要怪我心狠,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郑绣莲悠悠叹气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想把我送进牢房里,取我的性命。 可是你看,你筝妹妹病成那样,弟弟又还小。你行舟哥哥因为苟大人和你的事情,现在都官职不明,连宫里的封赏宴会都推迟了。 还有你云遥妹妹的孩子都还未出世见我这个外祖母。我怎么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啊!” 郑绣莲当然不会说,推迟封赏宴会的另一个原因,是孟老太太连同她的儿媳和孙女天天在顾府门口骂孟行舟不孝顺,引来许多百姓质疑孟行舟等官员的品行,让景仁帝也关注起此事,着大臣重新商议起来。 “你别怪我,”郑绣莲虽知道这药一下去,顾琤基本是不能再好的,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哽咽道:“我身上记挂的人太多了,你们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到底,我还是得顾着人多那一头,不能给他们拖后腿啊!” 郑绣莲含泪看着他,“琤哥儿,就当是我求你,你把姨娘当年救你那一命还回来吧。你放心,这药不痛的,过几天就算你受刑,那也能让你减好几分痛楚的。这就当是姨娘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哐啷一声,牢门的大锁打开,一众郑绣莲熟悉不已的人站在门口,旁边的陈捕快飞快将郑绣莲和吹雪擒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郑绣莲惊恐。 “郑氏残害朝廷命官,毒害良民,罪加一等,收押!” “那鸡汤无毒,你们拿银针验过的!”郑绣莲强自镇定。 薛慕棠挑眉,“有的毒,银针验不出来,太医验不出来,鬼医见多识广,看一眼,不用验都知道的。是你,太笨啦!” 郑绣莲一听,身子一软,登时被吓得打了个趔趄。 ------题外话------ 唉,关于引起公愤的顾琤,清清统一简单解释两句吧。 他蠢得无可救药,需要回炉重造的原因有两个,写了一个,还有个关键原因埋了伏笔没写到。人设肯定不是作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之前肯定也要考虑他的家庭背景,年龄身份,父母智商,人物经历,傻有傻的原因,聪明有聪明的原因。 文章现在只发了一部分出来,并不是写完的一本书,所以请小可爱不要以偏概全,那么快对里面的某一个人物下定论哇,么么哒(^3^)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章 娘2更 顾府 夜晚羊角宫灯照在一方柔软床帐上,顾琤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张俊美精致的脸毫无血色。 鬼医捻着胡须,眉头皱了又皱。 薛慕棠催他,“鬼老头儿,咱们知道您厉害。但我可告诉您,这会儿您千万别在那儿故作高深,故弄玄虚的,不肯治人。 宝笙可是在顾大人和顾老太太面前写了包票,人家才答应帮忙设这出局的,您要是治不好人,砸了你的金字招牌不要紧,可别带累我们宝笙!” “臭丫头,好歹教了你小半年,算你半个师父”鬼医瞪她一眼,“你这是怎么跟为师说话呢?天下会有为师治不好的病吗?” 什么故作高深,故弄玄虚,他本来就很高深的! “那您倒是赶紧的治啊!”薛慕棠激他。 “我……”鬼医瞪她,“我这不是正在治吗?” 顾宝笙轻轻走到顾琤床边,瞧了一瞧。 熟睡的顾琤面色透白,五官俊美灵逸,往日的戾气尽数散去,乖巧得像只雪白玉兔。那兔儿似乎还在睡梦中梦到了鲜美可口的青草,砸了砸淡色干燥的唇。 记忆中,她对于顾琤的印象并不如何清晰,在去了清平庵之后,更是彻底断了联系。仅有的亲情也在顾琤无数次的偏心暗害中被消磨殆尽。 她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同情一个三番两次加害她的人。 这一回她求鬼医救顾琤,也是为了让郑绣莲落网,让苟显坐实强占人妻,卖官鬻爵的罪名,再借力打力让孟行舟下台。 可鬼医若是救不活顾琤,即便郑苟孟三人死了,也改变不了她让顾琤枉送了性命的事实。 “鬼医大人,”顾宝笙凝眉道:“是救治他所需要的药材太珍贵难得?还是郑氏下的毒太多,药性太强,害他迟迟不能醒来?” 以郑绣莲心狠手辣的手段,的确很有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来。 岂料,鬼医摇头,将顾宝笙的猜测一一否决。 “都不是。”鬼医收回探脉的手,一脸凝重,“刚才探脉,老夫竟发现他身上还有一种毒。” “噗”薛慕棠还没咽下去的水一口喷出来,气道:“你昨天都说没有毒相互侵害,咱们这才设局的,怎么今天就变了? 老头子你的眼睛呢?老眼昏花了是吧?” “哎,”鬼医擦了把一脸的茶水,嫌弃的甩甩手,“这怎么能怪老夫呢?老夫话还没说完,你不能听老夫解释清楚了再骂人?” “管你怎么解释,你救不好他就是该骂!” 顾宝笙倒是比薛慕棠淡定许多,古籍医书上写的奇毒奇人颇多,人心的位置有左右中间各有不一者,奇毒也有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者。 顾琤体内的毒之前没被发现,此时才发现,也多半是被郑绣莲下的毒所激发出来的。 “鬼医大人可有法子治他?” “这个么……”鬼医拧眉思索,“如果……” “娘!”坐在床上的顾琤突然醒过来,打断了所有人。 顾宝笙站在她面前,猛然被他抱住,像小狗儿亲热她似的,乖乖的叫了一句,“娘!” 顾宝笙彻底愣了。 ------题外话------ 终于到学校收拾好了,明天开始多更!不要打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章 他的病1更 顾琤见她愣在原地,一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又叫了一句“娘…”。 薛慕棠目瞪口呆一瞬,随后气得立马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鬼医背上,“臭老头儿,你看你,把人都医傻了!” 鬼医没应声,神色复杂的盯着顾琤,看得他浑身上下直发毛。 顾琤怯怯的用左手拉着顾宝笙的衣袖,努力的挡在她身前,警惕的看着鬼医,咽咽唾沫对顾宝笙道:“娘,你别怕,琤哥儿会保护你的!” 顾宝笙微垂着眼,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防备,淡笑道:“他不是坏人,是给琤哥儿治病的大夫,琤哥儿把手递给他,让他把琤哥儿治好,好不好?” “唔…”顾琤咬着手,歪着脑袋看她,随后重重点头,“我听娘的。” … 安顿好顾琤彻底入眠,顾宝笙才跟鬼医和薛慕棠从房里出来。 顾明远和顾老太太在薛慕棠的劝说和鬼医的淫威下被撵回去睡觉了。 此时的顾府静悄悄的,上夜的老婆子也无精打采的半阖着眼坐在廊檐下小憩。 几人沿着廊檐走到顾宝笙的风辞小筑。 许是顾琤的态度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几人都沉默不语。 “鬼医大人,”顾宝笙率先打破沉默,开门见山的问:“顾琤身上的另一种毒,可能查清楚到底是何时所下?” 鬼医抿了抿嘴,干枯的脸上有些无奈,“似乎是胎里带出来的。” “宝笙,你是怀疑?”薛慕棠突然猜到了什么,惊讶的捂住了张开的嘴。 顾宝笙却显得异常平静,她徐徐道:“我的确是如此怀疑的。” 鬼医纳闷的看着她们,“怀疑什么?” 薛慕棠嘿嘿干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宝笙对郑氏和你的药挺感兴趣的,所以就……” “你们偷吃我的清心丸了?”鬼医吼她。 “不要那么小气嘛,给自己徒弟几颗丹药怎么了?你不说吃了那毒再用清心丸效果更好的嘛!” 鬼医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薛慕棠,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被气晕了头,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狐疑的看着顾宝笙,“你没事儿?那他……” 鬼医的神色登时凝重起来,同样喝了郑绣莲的鸡汤,服了他的清心丸。 如果顾琤真的是因为胎里带毒而就此发生变故,那为何出现痴傻的只有他一个? 要么,就是顾琤借着胎里有毒,在装傻充愣,要么……就是顾宝笙和他不是一母同胞。 “可惜,”鬼医皱着脸,“小丫头你用过芙蓉丹,就算胎里有毒,也早被清得所剩无几。 再多过一段时日,你的胎毒更是会被彻底清除,根本查不清你们是因毒素多少有异而反应不一,还是他真的在装傻啊!” “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来的。”顾宝笙不疾不徐的开口,“所以,咱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如果顾琤是真傻,那也罢了,如果是装傻,他被关在天牢,如果没有人和他里应外合说这些事情,凭他的脑子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 青竹阁 清晨 顾琤醒来便嚷嚷着饿,一早上便要了十个豆沙包,十个蟹黄包。同薛慕棠的说的一样,吃得果然很多。 他吃得又急又快,顾宝笙来看他时,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隔着厚厚密密的竹林,顾宝笙也看清了顾琤的动作,行为举止的确和小孩子很像,拿着包子边玩边吃,还傻兮兮的流口水。 她只站了一会儿,便抬脚走人,脚踩在厚厚叠叠的竹叶上,声音很轻,只是说出的话却压抑极了。 “盯着顾琤,若是发现孟行舟同他往来的证据……”顾宝笙拂开身上干枯的竹叶,“便让他们一同在牢里作伴吧。” 都说事不过三,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辜负她的人,她真的不想再留一分情面了。 回到风辞小筑,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顾宝笙推开门,愣了一愣,下意识开口道:“楚洵?” 楚洵正立在书桌前,面向挂字画那面墙,正对他的就是顾宝笙书写的一首诗,字迹清雅秀气,灵气勃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楚洵低声念了一遍,那好听的嗓音突然就在顾宝笙低垂的头顶上方响起。 “既然都知道那些是闲人闲事了,你为何还要记挂?” 楚洵眸光清冷明亮,像最清透的冬日阳光能照到人的心底。 顾宝笙避开眼神,“可是总有些想不通的事,不是么?” 她以为上辈子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这一世已经百炼成钢,可是顾琤的做派却发现,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有人拿刀子伤她的心,她也还是会疼。 她不明白姜德音那样世间难得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叛逆又轻信人的儿子,屡教不改,认贼作母。 几乎竭尽全力也要把她推下悬崖,却拼命要救郑绣莲和她的子女。 楚洵垂眸一瞬,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不必管他的。” 顾宝笙诧异的看着楚洵,就见他认真重复了一遍,“他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欠?顾宝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再问两句,楚洵却已经岔开话了,“苟显的罪证都已经确凿无疑。陛下龙颜大怒,明日早朝会判他行刑。” 顾宝笙闻言一笑,景仁帝啊,还是喜欢干那些“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苟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太久,敛财敛得差不多了,知道的关于景仁帝的秘辛事也够多了。 如今眼睛全瞎,平日不敢告他的都站出来指控他的罪行了,杀他不仅平民愤,还能给自己立威,除去隐患,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 楚洵侧首看她,“你想他行何刑?” 顾宝笙倒是没想到跟楚洵做交易会这样公道,还能让景仁帝定惩罚。 于是她笑问道:“什么刑法都可以?” “嗯。”他的声音如玉寒凉又带了一丝浅浅的暖意,“什么刑法都可以。” 顾宝笙笑了一笑,“那…把他扔在牛棚里吧,被踏碎了,正好做肉糜。” 春日草长莺飞,万物齐发,猫狗发情,牛也如此,苟显既然当初敢送她母亲进军营,险些被那些畜生糟践,害她咬舌自尽。 如今,她便要苟显被那些真正的畜生糟践,可苟显不会有母亲咬舌自尽的刚烈,他只会一直痛苦,直到死去。 东宫 孟行舟在暗室里坐立不安,门嘎吱一声开了。 “殿下!您总算来了!” ------题外话------ 今天三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章 让他去杀顾宝笙2更 秦沐之走进暗室,温润白皙的脸隐在黑暗里,像浮在黑海上的冰,凉得让人惊心。 “嚓”一声,火柴点亮蜡烛,他才浅浅勾唇一笑:“行舟,你和曹捕头,做的很好!” 孟行舟欣喜若狂,忙道:“都是太子殿下您高瞻远瞩,否则,下官也无法和曹捕头联手替大人解决忧患!” 秦沐之淡淡一笑,锦衣卫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可是顺天府就不同了。 薛慕棠虽然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当上的捕头,可和她同级的人中,到底还是有人不服的。 曹措恰是其中对她意见最大的一个,同样都是从捕快做起,曹措用了八年时间才当捕头。薛慕棠却凭着屡破奇案,屡立大功,不到两年就当上捕头了。 这让一直觉得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的曹措受了极大的打击,加上顺天府尹近来对薛慕棠愈发重视,曹措怎能不妒不忌? 薛慕棠有薛御史这个亲爹做靠山,他便找一个更大的靠山,不愁薛慕棠日后不被他踩在脚下。 瞧,只要他们一起联手骗骗顾琤,明日再放出顾琤痴傻的消息,就会有无数人去谴责薛慕棠为谋证据,心狠手辣! 孟行舟刚兴致勃勃的想提及此事,秦沐之却笑道:“可是,这件事一旦顾三公子知道了你并不是想救你母亲,而是骗了他,等他说出真相,东窗事发。 你为了仕途害你母亲的事情传遍天下,你觉得,就算父皇他准开封赏宴,你还能步步高升吗?” 郑绣莲是人证物证均在,当场被抓获的,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孟行舟却是与通州有功,景仁帝一向赏罚分明,他不会因郑绣莲厌恶孟行舟,同样,也不会因孟行舟原谅郑绣莲。 杀了功臣的母亲,怕天下臣子寒心,又怕他的名声不好听,因此,景仁帝给臣子在仕途上的补偿总是多多益善。 孟行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在这几天让下人撺掇郑绣莲去害顾琤。 孟行舟提议道:“殿下,为免此人多生事端,不如咱们同上次那样,等曹捕头换到那一班时,让曹捕头来帮忙如何?” 只要顾琤一死,这世上就不会知道他让郑绣莲去自投罗网,自己好平步青云的事情。 但秦沐之却并不是这个想法,他摇头道:“行舟啊,他死了,顺天府和锦衣卫便会查他的死因,若是查出来,焉知他们不会顺藤摸瓜找到你身上?” “那殿下的意思是?” 秦沐之低头一笑,“让他去杀顾宝笙。不用她死,重伤即可。 该用什么话让他去杀人,你知道的。” 孟行舟一愣,随后喜笑颜开,“还是殿下高明!” 顾琤去杀顾宝笙,势必会被薛慕棠审问,发现他并不是真傻,但险些杀死人,总要被收押入狱,届时在牢狱里动手脚,可容易多了,蛇鼠虫蚁,那都是能咬死人的。 青竹阁 顾琤在吸溜吸溜的吃灌汤包,门口突然传了三声猫叫,顾琤就扔下灌汤包道:“琤哥儿饿,琤哥儿要吃豆沙包!” 下人怕他闹腾,飞快着人端来。 来人低着头送来一大盘,端碟子的时候碰了下他的手,顾琤飞快瞥了眼,再吃豆沙包时,越吃神色越重。 吃完,他突然闹起来,“琤哥儿想娘了,快让娘亲来疼琤哥儿!” ------题外话------ 三更有点多,有点晚,可以明天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章 你只会认贼作母 3 风辞小筑 顾宝笙刚刚沐浴完毕,带着一身沁香的水汽从净房出来。 半夏扶她躺在美人榻上,拿细软的帕子给她绞发。虽是春日,天气渐暖,但顾宝笙的头发乌黑浓密而秀丽润泽,一时半会儿很难绞干,容易患上风寒。 翠荷便端来上了笼的小炉子帮她烘头发,一边烘一边道:“姑娘这些日子若是早上醒得早,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站窗口吹风了。得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若是得了风寒,到时候陛下重开封赏宴,您去不了,可怎么好?” 毕竟封赏宴上可是要宣布楚世子和姑娘定亲的消息的,几个丫头对这位未来的姑爷都很看好,自然不愿意自家姑娘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差池。 顾宝笙笑了笑,侧头回道:“你当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果真的有人不愿意我去封赏宴,不愿让陛下同意我和楚大人的婚事,无论我如何保重自己的身子,都会差池的。” “呸呸呸!姑娘别说那些丧气话,奴婢都替姑娘‘呸’走了,往后跟楚世子殿下好好儿的,一定没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敢过来欺负您!” 半夏话刚落,风辞小筑的院门就砰砰砰,被人急急忙忙,上火似的在拍。 那人还口内大叫道:“三姑娘,二公子可不好了,又不吃饭,又不睡觉,又闹脾气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半夏把梳子“啪”的一放,“他不吃不睡闹脾气跟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 他疯了不要紧,难道要姑娘陪着他疯?可没有这么晚了,哥哥来找妹妹去房里的道理。” “疯子疯起来,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你与他争辩这些作什么?” “可姑娘头发都没干啊,外头风还大着呢!他不心疼姑娘,奴婢心疼啊!” 顾宝笙坐起来,摸了摸发梢。 湿湿的,润润的,软哒哒贴在她细嫩的腰身上,中衣雪白,发丝乌浓,清艳绝尘却瘦得让人心疼。 但羊角宫灯下纤细单薄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掀开身上柔软的薄被,简单果断道:“更衣!” “姑娘?!”半夏和翠荷齐齐阻止。 顾宝笙嘴角划过一丝嘲弄,“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去见他与他来见我,有什么分别?” 反正顾琤害她也不差这一回两回了。 半夏和翠荷怕她着凉,连忙给她穿上衣裳,又加了一件厚实的翠羽披风。 因着她头发未全干,半夏怕她湿气入头骨,便没有给她挽髻,只拿了翠绿的两根带子简单将头发尾梢缠了缠。 顾宝笙换好衣裳,瞧了眼担忧的半夏和翠荷,沉声道:“你们就不必去了,让圆月陪我就是。” “姑娘!” 半夏和翠荷拦不住她,顿时心急如焚。 “真是太可恶了!”半夏气的跺脚,“早不请姑娘,晚不请姑娘,怎的要等这么晚,楚世子和薛姑娘都走了来请!” 半夏咬牙,“翠荷,咱们从后门狗洞钻出去找楚世子和薛姑娘吧!” 顾府过了这个时辰,是不许府中人出去的,便是有要事,也要顾老太太和顾明远亲口同意才行。 可是,对于顾老太太和顾明远来说,自家姑娘害二公子变得痴傻,本就该还债去照顾他,哪里还会相信傻了的二公子会害姑娘呢? 两人刚要出门,正碰上凛一过来送东西。 顿时齐声惊喜道:“您可算来了!” 凛一愣了,风辞小筑的丫头们,这是把他认成他弟弟凛二了? 还没踏进门,两个丫头便飞快把事情说了一遍。 青竹阁 春夜淅淅沥沥的雨水又下起来,风悠悠的从庭前穿过,拨弄着屋里的水晶帘子。 书桌前的一人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儿,手指极细微的雕刻着鸟儿的眼睛。 顾琤这张长阔的书桌上,形形色色摆了各式各样的木雕。毛羽分明,炯炯有神的猫头鹰,嘴大而长,大展利爪的乌鸦。 顾琤刻木雕,顾宝笙就静静站在一旁替他研墨。 好让他把这些鸟儿的羽毛都染上漆黑的颜色。 木屑声和研墨声沙沙沙的散在空里,突然让人有些心慌。 “娘,琤哥儿吃的东西有很多,乌鸦是不是也跟琤哥儿吃得一样的东西呢?”顾琤一边拿起狼毫笔涂色,一边笑嘻嘻的问她。 如果仔细看去,他嘴角的狠戾,不亚于那只被雕刻的凶神恶煞的乌鸦。 她知道顾琤这是在告诉她,乌鸦吃腐肉。 腐肉何来?自然是送上门的她了。 顾宝笙微微一笑,“乌鸦吃的东西虽没有你多,可是它是”慈乌“,比你懂事多了。医书有志,‘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 乌鸦尚知反哺,那么,你呢?” 她一字一顿厉声道:“你只会认贼作母!” “你闭嘴!” ------题外话------ 时间来不及了,明天继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章 她不是野种,你才是1更 “我闭嘴?”顾宝笙冷笑道:“呵,难道我说错了?顾琤,你是十六岁,不是六岁啊!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护着的郑绣莲是害死你亲娘的凶手?! 可你呢?你非但不知为母报仇,反而认贼作母,助纣为虐,三番五次要害死自己的亲妹妹!你连知反哺的乌鸦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叫我闭嘴!” “我说了让你闭嘴!” 顾琤一把刻刀正对在顾宝笙喉咙处,距离不过指尖,他浑身都气的发抖,通红的眸子里满是阴沉沉的戾气与怒气,像铺天盖地的海啸即将来临,卷起惊涛骇浪。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的对错?”他颤抖着声音,语气恶劣又凶狠,“除了姨娘,这世上还有谁对我是真心的? 亲娘?亲妹妹?呵呵?你们什么时候当过我是亲儿子,亲哥哥?” “顾宝笙,”顾琤狠戾将刻刀逼近一分,含泪愤愤道:“你和姜氏那个贱人真是一样讨厌!你们都一样自私狠毒,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那些善良的人! 你让人害死了姨娘,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一定要杀了你,让你偿命!啊!” 顾琤大叫一声,突然从座椅上扑向顾宝笙,刻刀直直对着顾宝笙心口袭去。 “啪”的一下,顾宝笙手中的砚台飞出去,顾琤的座椅登时翻倒在地。 没有座椅的支持,断腿的顾琤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刻刀划过他的右脸,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 顾宝笙优雅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来擦手。 踏踏踏,清香的莲步迈到他跟前,一方墨染的帕子扔在他眼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这就是你说的为她报仇?”顾宝笙突然蹲下身来,嘲弄的看着他:“你这双腿是因为谁才废掉的?你的右手是因为谁才废掉的?现在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趴在地上,又是因为谁? 这些……可都是拜郑绣莲和孟行舟母子所赐啊。” “你胡说!”顾琤努力抬头,凶恶的瞪她,“这分明是你心狠手辣,才害了我和姨娘他们!” “是因为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的眼里从此以后就只有救命恩人,再不能明辨是非了吗?她说什么你都信,你对得起因她而死的母亲吗?”顾宝笙突然站起身来,冷冷的扔下一句话,“顾琤,你根本就不配做娘的儿子!” 就算姜德音没有香消玉殒,还活在人世,也一定不会愿意认这个认贼作母的儿子。 岂料,顾琤听到此处,突然牙齿咯咯作响起来,整个人都像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小兵,恨不得见谁杀谁,看顾宝笙的眼神,就跟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她一般。 半晌,他突然翻身躺在地上,仰天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配做她的儿子?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愿意做她的儿子?”顾琤擦了下眼角哗啦啦流下的泪水,冲她冷笑道:“是她!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如果可以选择,再世重来,我一定会选姨娘做我娘的!” 啪!顾宝笙朝他左脸重重扇了一巴掌,眼里有泪,厉声喝他:“你再说一遍!” 顾琤嘴角的血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扭曲了原本精致的面目,有些触目惊心的可怖。 他歪头看她,无所谓的冷笑道:“再说一遍,也还是这样——她,不,配,做,我,的,母,亲!她那样水性杨花又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娘!” “你……”顾宝笙手抬在半空。 顾琤却舔了舔嘴角的血丝,冷笑道:“你也一样。你只是一个她跟别人偷情生的野种而已,根本也不配做我的妹妹!” 顾琤见顾宝笙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心里忽然痛快极了。 顾宝笙收回手,冷静下来,问他:“郑绣莲告诉你的?她谎话连篇,她的话怎能轻信?!” “轻信?哈哈哈!”顾琤笑的更猖狂了,泪水吧嗒吧嗒顺着耳朵滴在地上,几乎要将地面漫湿。 “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还险些从头到脚被那个奸夫剥皮!如果不是姨娘把我藏在水缸里,替我挨了胸口一刀子,我还能活到现在?” 顾宝笙下意识的否认,“这不可能!” 虎毒不食子,何况姜德音那样温顺纯良,胸有乾坤的女子? “你不信?”顾琤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啊!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嫁给丞相生儿育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算当时府里来了姨娘,姨娘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能帮着她照顾爹爹,打理顾家,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为什么她要去跟野男人苟合,还偏偏让我撞见,让奸夫来杀我!她还偏偏生了一个你出来!让我每次看到你都记起那些事来。 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恨不能杀了你,可你又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所以,每次只要郑绣莲和她的儿女一激,你便想加害于我?” 顾宝笙突然觉得很讽刺,眼见有时不一定为实,譬如海市蜃楼,耳听有时更不能为信,譬如茶楼口技。 顾琤那时不过四五岁,若是蒙上他的眼睛,只让他听声音,或是堵住他的耳朵,给他演一出幻戏,他真的能区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最可笑的,竟是他说还顾念着自己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还很是隐忍下杀她的心来! 顾琤笑看着等顾宝笙对姜德音失望透顶,对自己深恶痛绝。 可惜,顾宝笙蹲下身来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呵呵,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你是野种!”反正你害死姨娘,都该去死的。 顾琤左手摸到刻刀,哗的一下刺向顾宝笙胸口。 哐啷一声,一枚飞镖击中刻刀,顾宝笙的香气随一阵青竹香飘散离开。 一道清风拂心的声音响起,“她不是野种,你才是。” ------题外话------ 话说儿子智商大多随妈啊,妈聪明,儿子基本更聪明,科学依据,真不是我胡说八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章 她才是让他活下来的人 2更 顾宝笙侧首,楚洵抱着她的细腰,缓缓落在门口。 凛一将顾琤提起来,直接扔在了书桌旁的一张竹榻上。 “咳咳咳!”顾琤被摔得头晕眼花。 他抬头便见楚洵站在顾宝笙侧前方,目光冷冽的看着他,像冬日深处的寒凉湖水,寒意浸心透骨。 许是知道自己杀顾宝笙已经无望了,顾琤干脆不再挣扎,目光暧昧的看着顾宝笙和楚洵,挑眉冷笑。 “我以为是谁来救人说理呢,原来是楚世子啊?”顾琤拿左手猛拍一下脑袋,“也是啊,姜氏那个女人一贯水性杨花,本来就跟广平王殿下有一腿的嘛。 所以广平王殿下让楚世子你来救情人的女儿,帮她说话,帮她骂人,也很正常啊!” 姜德音跟广平王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事在南齐并不是什么秘事。 而顾琤,自打认为姜德音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之后,更是认为她一直和广平王藕断丝连。 此番楚洵骂他是贱人,便一定是广平王让他来帮忙出气的。 楚清清冷冷的眸光掠过他身上,突然很轻的嗤笑一声,“难怪你的母亲一辈子只能当个婢女,连永安王的外室也做不了。” 单看顾琤狂妄自大又愚钝不堪的脑子,便可知其母为人如何。 顾琤却愣了,方才楚洵骂他,他不过以为是普通的回嘴罢了,就像他在白鹭书院和同窗嬉笑打闹,他骂一个“你笨”,对方骂“你更笨”那样。 但楚洵却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婢女…… 顾琤不相信,只是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你……你说清楚!” 他的母亲明明是姜氏,怎么会成一个婢女,还跟已经满门问斩的永安王扯上了关系? 楚洵惜墨如金,淡淡道,“照顾你的高氏,你该记得的。” 顾琤突然一脸惊愕不已,竹榻旁正是一面铜镜。 他的脸方才被刻刀划开一道长口,血泪汗水模糊不清的糊在脸上,但依稀看得出眉眼处的妩媚同顾宝笙是不同的,反而同他从小就照顾他的高氏很是相像。 虽然顾琤同顾宝笙的眉眼处有几分相似,但顾宝笙的眼形轮廓却更为精致无瑕,便是妩媚,也不是顾琤的轻佻浮躁之气,反有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贵典雅,集妩媚娇艳与纯真无邪于一体。 顾琤别开头,不去看那面铜镜里的人脸。 他突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方才是说恨姜德音,不愿让姜德音做他的母亲。 可是,当楚洵告诉他,他真的不是姜德音的儿子,只是一个低贱婢女的儿子,他真的更不愿相信了。 堂堂丞相的嫡长子,竟不是公主亲生,甚至连他自己的亲爹是谁,他都不知道。 他不信,“你在说谎。” 楚洵并不同他解释,直接让凛一扔了一张泛黄的书信摆在他面前,摁着他的头让他细看。 “这……这不可能的!”顾琤突然脸色大白,不住的咽着唾沫,大叫道:“这不可能的!” 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一个自恃美貌,为了荣华富贵,卖主求荣的婢女? 怎么可能自己故意怀了别人的孩子调包成主子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故意设计让她主子同别的男子有染,才害了她自己性命? 而这些,姜德音竟然都写了下来,留给了顾宝笙。 那个聪慧颖悟的女子,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啊!”顾琤突然抱头大叫,“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直怨恨入骨的人,竟是真正让他多活了十多年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让他真正能活下来的人?这怎么可能?她又为什么要自己活着? ------题外话------ 明天上午没课,我给你们肥更,对,还要补今天的,前天的,前前天的,我记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章 结果是这样 “是因为十七年前,鹿园狩猎那件事吧”。”顾宝笙缓缓的开了口。 楚洵微微颔首。 不知不觉的,她的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她这具身子到底是和姜德音血脉相连的,她甚至在知道顾琤是高氏的儿子时,就猜到了姜德音的良苦用心。 楚洵轻叹一口气,到底是小姑娘,哭起来就如决堤的水,怎么都止不住了。 他从袖子里拿了一方帕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递过去,哪知他个子高高大大,顾宝笙的个子娇娇小小,他刚伸手,手帕就轻拭在她朦胧水润的眸边。 顾宝笙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接了帕子说了声多谢,便走到顾琤面前静静看着他。 顾琤还在咬牙摇头不愿相信,见顾宝笙看他,更为怒火交加,大吼她,“你滚!你串通那些外人来骗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我要是婢女的儿子,那你就是婢女的女儿,你休想骗我滚出顾府!就算该滚,那滚的人也该是你!” “你还是不知悔改吗?” “我为什么要悔改?”顾琤不住摇头,“你们都是骗我的!我真是婢女的儿子,还是一个差点儿害了她的婢女的儿子,她怎么可能还会让我活着!” 这也是顾琤一直不愿相信那封书信内容原因,即便他知道,书信上的字迹是真的,书信所用的桃花笺也是真的,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卑贱的身份。 “因为你母亲高氏救过她一回。”顾宝笙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说什么?” “我说……十七年前,高氏专程帮我的母亲挡了一箭,只是……”她讽刺的笑了笑,只是,并不真的是想救自己的主子罢了。 高氏当年,是想让永安王英雄救美的。 说起永安王,其实并不算是皇家正统的血脉,当然,这是明面上。 若有贵族家皇家的好事者多加打听一番,便能得知,永安王虽然是一个衡州破落王府的王爷,但是其母貌美如花,当年先帝路过衡州时,先帝曾和她有一段露水情缘。 按照永安王的年岁生辰来算,十有八九,他该是先帝爷最小的儿子了。 景仁帝一向喜欢将这些对他有威胁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确保他们不会造反,永安王自然和中山王一样,都被他接到京城威逼利诱一番,暂时妥协的住在京城了。 只是这位永安王从小被自己母亲教导,将来是要继承大统,有美酒美人相伴的人。因而,他并不把景仁帝的警告放在心上。 直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皇上,一边放肆大胆的行起事来,一边暗暗筹谋夺来皇位。 譬如,皇宫之中挑选秀女,他便主动请旨,想要家世最好,才情最高,容貌最盛的那几人当侧妃。 譬如,科举考试还未出名次,他自己钦点了几个看得顺眼的,在自己府中饮酒庆祝。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而最关键的,是有几位权重大臣各怀鬼胎,想趁着宫廷内乱,自己好分一杯羹。 毕竟永安王无知自大,比景仁帝好拿捏多了,届时除去景仁帝,剩下一个没用的永安王,这南齐不还是他们随意分的天下。 永安王便仗着那几个老臣,胡闹的愈发不像话,直到鹿园狩猎时,他看到了貌若天仙的姜德音,登时神魂颠倒,要向景仁帝讨她做妾。 可姜德音是谁?功臣名将之后,又是元戎太后已经认下的女儿,金枝玉叶,盛宠无限,当时已经在与顾明远谈婚论嫁了。 这样的情况下,永安王一个偏远封地的王爷想让她做妾,不用说,都是异想天开。 景仁帝当场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永安王别的智慧没有,但脸皮厚不要脸这一点,他倒是发挥到了极致。 鹿园狩猎时,他便亲自演了一出戏,想让姜德音中箭从马上摔下来,他再英雄救美。 当然,他想的很美好,但姜德音当时身边的三等宫女高氏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高氏貌美如花,从进宫开始,便有人说她与姜德音长相相似。 可是一个是公主,一个只是三等宫女,同样貌美,地位却是千差万别,高氏每日都被人夸赞貌美,久而久之,便不安分起来。 先是想勾引顾明远,只是迫于太后当时盯得紧,她怕惹祸上身,便放弃此路。 而后,便是盯上了那些想娶姜德音,却因她即将嫁做人妇,求而不得的人。 这些人心里记挂着姜德音,同样之后,肯定也会爱重与姜德音相似,貌美的她。 打定这个主意,高氏在鹿园陪姜德音时,便格外仔细的观察起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们。 而在京城中活的最肆意张扬,还有可能继承帝位的永安王,成了高氏的最佳人选。 永安王有心设计姜德音,而高氏有心引起永安王的注意,阴差阳错下,树林中飞出的带毒利箭便被高氏挡了下来。 永安王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要谁,就是要谁,没有要替代品的习惯。 因而,即便当时,他怀里抱过了受伤的高氏,也只是当作此事不曾发生。 高氏可就不愿意了,她被永安王一抱,其余身份贵重的男子谁还会让她做妾室? 因而,趁着她伤口好得差不多时,竟主动上门找永安王,献上了自己的身子。 永安王玩弄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送上门儿的女人,还是和姜德音有联系的,有这样的眼线放在姜德音那里,简直是天赐良机啊!当下就干柴烈火的进了厢房。 等生米煮成熟饭,永安王才告诉高氏,他要尝过几次姜德音的滋味,才会让她做妾。 高氏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她以为姜德音不过是养在深宫里的小公主,很好糊弄。因而平日在她饮茶吃饭时,便旁敲侧击的说起哪里的寺庙灵验,哪里的鲜花繁茂,只盼着姜德音能出去和永安王偶遇偷欢一次。 谁知,说了许久,姜德音都以身子不适为由,让她退下去了。出门倒是没有,过门嫁到顾府的日子却很快来临。 直到姜德音和顾明远成亲,甚至两月后,姜德音有了身孕,高氏都没办法把姜德音哄骗出去。 这让一直等着享用姜德音处子之身的永安王勃然大怒,直接扬言,她什么时候办好了事情,什么时候再来府上找他要妾室的位子。 高氏当时就气哭了,一路沿着小路跑回顾府,少不得忍气吞声的伺机而动。 姜德音的月份愈来愈大,而头一次怀孕的高氏,直到猛然发现她已经有四五个月都没来月事,小腹也有些微微突出来,这才兴高采烈的去医馆诊脉。 一诊之下,她才得知自己已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比姜德音怀的孩子将将大了一月。 永安王同中山王一样,沉迷酒色,损了精元,妾室要么就是怀了孩子不出三月就会流掉,要么就是根本怀不上。 因而,当高氏捧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兴冲冲找永安王说这个好消息时,永安王直接淬了她一口,骂她,“偷了汉子,还要我帮忙养小杂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当然,永安王也没有把话说绝,还是那句原来的话告诉她,什么时候他跟姜德音好了,什么时候,她的日子也好了。 高氏到底是女子,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自然是舍不得打掉他的。 冬日穿得臃肿,她骨架又十分纤细,快到临产前,顾府都没人发现她怀有身孕。 凛一将密信读到这里,顾宝笙的面色已经十分的平静了。 顾琤仍不肯相信,“既然你都说她只是一个婢女,那她哪里有调换我的本事?” 凛一冷道:“因为,长公主殿下生产前,食用了西戎进贡的锦灯笼,不甚小产。而高氏被端水的稳婆撞见,正好生产。 长公主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决定留你一条性命。” 锦灯笼这种果实又名姑娘果,一向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美名在。 寻常人服用自然无事,可是孕妇服用,则会有堕胎的凶险。 而这种果实美名在外,鲜少有人知道它堕胎的功效,因而宴会上,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劝姜德音尝一尝这美味的果实。 后来,便是姜德音同意调包,并且允许高氏留在顾琤身边照看他的事情了。 若是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安稳一生也好。 “只是可惜,高氏自己不知足,始终不肯放弃做永安王的妾室,想陷害娘,所以……她后来才会自作自受,被你撞见偷情的事情。”顾宝笙神色冷冷的说出了顾琤看到的真相。 “不……不可能的!”顾琤只觉得脑子里不断被人塞进干枯的稻草,头昏脑胀得紧,顾宝笙的话却像一支火把,直接扔在了他脑子里。 ——噼里啪啦的火花就炸开了。 “这不可能!高氏对我一直很好,是姜德音逼死她的!是姜德音让奸夫杀我的!” 他看到偷情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自己的亲生父母,要杀他的,竟然也是他的亲生父母?! “高氏当时说的……应该是‘不要杀你’吧。”顾宝笙徐徐道:“只是或许那时她自己已经遇害,说出的话并不完整。” 断断续续的,没了那声“不”字,便成了“杀了他”。 顾琤头顶在竹榻上,哈哈大笑了一阵,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以为是姜德音偷情被高氏也撞见了,所以才杀了将他照顾得很好的婢女,结果……却是这样…… 他不由想起,姜德音抱着年岁尚小的他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夏夜繁星的音容笑貌。 那个母亲啊……其实是骨子里的温柔,可是他却…… 不等顾琤再多流一滴泪,薛慕棠直接把曹措也拧过来,冲顾琤道:“别哭了!你不是那么喜欢你那个姨娘,想替她去死?等会儿上公堂,有的是机会给你!走!” ------题外话------ 晚上十点继续更!那个姑娘果是真的,额,反正我每次吃,脑子里就是这句话,男的吃了壮阳,孕妇吃了流产,切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章 这就是你护着的人 2更 顺天府 一片通明灯火亮盈盈的照在大堂台阶上,映着微风吹斜的雨丝如金黄的水晶粒,满满铺了一地璀璨。 郑绣莲只着一件中衣跪坐在堂中央,旁边儿守着她的,是凛二。 此时还未开堂审案,郑绣莲见凛二没穿捕快的衣裳,只是穿了件很寻常的青衣,暗道这大约就是行舟之前说的派来保护她的人,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 她歪在地上坐着,颐指气使道:“去八仙楼给本夫人买点八珍梅子,再买只八宝野鸭!” 顺天府的饭实在让她难以下咽,害她晚饭都没吃,到现在还饿着。 凛二鼻孔轻哼一声,表示他拒绝给总是乱咬小夫人的疯狗送狗粮。 “你没听见本夫人在跟你说话?”郑绣莲拧眉,拔高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谁?我儿子那是十个你都得罪不起的通州功臣!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夫人让你去买点儿吃的,你竟敢和本夫人讨价还价了!” 大儿子孟行舟之前已经托曹捕头在牢房里告诉过她了,她这个身份若是继续待在京城,孟家和顾家两家人都不会让她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判处死刑,而后,再让太子殿下换个死囚犯进来。 届时,太子殿下和她家行舟自然会给她一个更高贵的身份,就是这脸蛋儿上,也能让海外高人帮她美上十倍,风风光光的回来看着大儿子步步高升,大女儿荣华富贵,小儿子继承顾家。 “呵呵!”凛二直接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他刚刚才审问过曹措,哪里不知道郑绣莲心里还做着美梦呢? 可是,“这会儿啊,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你一个阶下囚就不要再做什么白日梦了,成不成?” 他看着想扇巴掌啊喂! “你竟敢……哎……”郑绣莲跪得有些腿麻,还没站起就跌坐在地,伸手揉了揉,刚想站起身继续骂他,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双小巧玲珑的脚。 软缎子绣绿萼梅的雪白芙蓉鞋,没沾一点儿雨水,小巧如同玉簪花的小花苞儿,白净恰似碧晴天的小云朵儿。 与郑绣莲那双,脏兮兮的,有淤泥,有老鼠屎,有蟑螂屎,还有干枯杂草的绣花鞋放在一处。 所谓云泥之别,不外如此了。 郑绣莲顺着那双干净的鞋看上去,那女子身上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一身儿梨花白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翠羽披风,说不出的贵气典雅。 这让郑绣莲想起第一次见姜德音的场景,她拉着两个孩子怯怯生生的跟在顾明远身后,一起站在顾府门前的台阶下。 那个女子也是这样,优雅贵气得不像话,一双眼轻轻淡淡的瞥过来几乎让她所有的阴私想法都无所遁形,让她狼狈卑微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拼命勾引顾明远,也终于怀上了孩子,原本以为有顾明远的宠爱,她能够跟她平起平坐,可她呢? 她根本就不在乎,在知道顾明远跟她有染时,仍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若非是…… 想到这儿,她突然拍拍腿上的稻草,得意的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想跟你哥哥重修旧好,找我取经? 呵,你呀,就别做梦了。就是你在他门口跪上七天七夜,跪上九九八十一天,把腿都跪断了,他也不会原谅你对我做的恶行的!” 顾宝笙轻轻笑了一笑。 如果说之前念着姜德音的缘故,她对顾琤确实还存了两分奢望他回头的想法,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试图讨好厌恶你的人,原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做法,何况这个厌恶她的人,现在她也同样厌恶,甚至憎恨他呢? 她只是来叫醒郑绣莲的美梦罢了。 凛二一见小夫人过来,立马从上首搬了把椅子过来,贴心的拿出干净的手帕子擦了又擦,“小夫人这边儿坐!” “小夫人?”郑绣莲知道这人是站顾宝笙那一头的,又见顾宝笙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道:“哟,还没嫁人就好意思让人家叫你小夫人了,果然跟你那个娘一样,狐媚子爱勾人得很!” 郑绣莲试图在凛二脸上找出嫌恶顾宝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痕迹。 ——可是没有,他竟就那么恭恭敬敬,唯顾宝笙独尊似的站在那儿。 顾宝笙含笑看她,“夫人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郑绣莲警惕的看着她,“像什么?” “像唱戏的老旦。” 凛二飞快狗腿的帮他家主子的小夫人补充,“又老又丑,废话又多!” 老?丑?废话多?郑绣莲手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不过,顾宝笙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你放心,顾琤原谅与不原谅,其实都与我无关。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句,你让顾琤在书院借去贿赂苟显的银子,该还给白鹭书院的那些贵公子了。” 郑绣莲突然一阵心慌。顾明远虽然愿意帮助孟行舟,但前提是不让他大掏腰包。 孟行舟要想行得远,总是要靠银子上下打点的。 顾老太太把姜德音的嫁妆攥得死死的,她十多年执掌公中攒的私房银子,相对于需要打点苟显的银钱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所以她才铤而走险,让顾琤在书院借了银子,又拿出去放印子钱。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事儿啊,就不劳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琤哥儿他自己做了担保人,他的同窗那儿,他自己自会去说的,关你什么事!” “哦……”顾宝笙了然的笑道:“你不是都把那些钱当印子钱放出去了吗?我可听说那些人还不起你的驴打滚儿,早就跑路了。 姨娘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就让顾琤那个中间担保人给你担着?甚至直接以他的名义和印章借着? 你就不怕他还不出银子,官府让人把他抓起来?你就这么肯定,他知道了你骗她,还会对你这么好?” 郑绣莲得意的冲她一笑,“怎么,想去他面前告我的状啊?那你去说啊,去说就是了! 你就等着吧,只要我一哭,你啊,就等着他到官府告你一状子,把事情都推给你头上吧!” 顾宝笙笑看着她,那双温和明润的眼睛就像在说,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一样。 郑绣莲拧眉,“你不信?” “我想……顾琤再傻也该知道你借他的名义放印子钱,对他是一件百害无一利的事情吧?” “哈哈!”郑绣莲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她四顾一番,见只有顾宝笙和这个男子,笑的更得意了,“有时候,我真的是很同情姜德音啊! 她自己聪明有什么用啊?生了个这么蠢笨如猪还害死自己的孩子,那还不如不生呢!不过她把这个蠢东西生下来也好,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他就在这儿,亲耳听见我说了放印子钱的话,只要我一哭,他还不是得巴巴儿的讨好我!帮着我去还钱坐牢,就跟这回一样!” 郑绣莲没有听到,明镜高悬那面墙的背后,一只左手握成拳头,在咯咯作响。 “你说清楚!”顾宝笙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厉声质问她,“什么叫‘生了个害死自己的孩子’?” 若是她猜想的那样…… “就是那样咯!”郑绣莲轻轻揉着腿肚子,得意极了,“我说你有个蠢笨如猪的哥哥你还不信? 你娘啊,当时根本就不是因为撞见我跟你爹的事儿让你早产的! 是我让你那个好哥哥拉着她来书房玩儿推大车,把你娘从台阶上推下去的!你说说,他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啊!哈哈哈!” “够了!”沙哑愤怒的嘶吼从背后那堵墙穿出来,震得衙门的板子都晃了一晃。 顾宝笙眼眶通红,厉声道:“顾琤,这就是你护着的人?” 凛二咳嗽了一声,“小夫人坐下吧,平大人在里头都听到犯人放印子钱和残害命官的罪行了,会给一个公道话的。” 郑绣莲看到顺天府尹那身儿官袍,登时吓得一歪,倒在地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章 景仁帝的心思 1更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冲刷着青灰色的屋脊,寒风带着春夜冷雨阵阵吹进顺天府衙门的大堂来。 顺天府尹平渊坐在上首,“啪”的一拍惊堂木,地下便有人呈上来郑绣莲的罪状。 “郑氏,你藐视南齐律法,上瞒婆婆,私自改嫁。 下借白鹭书院数十名学生数万两白银,意图贿赂朝廷命官,因怕钱少不足,而外放银子钱不还,此前两大罪。 残害朝廷命官在前,毒害继子在后,此后两大罪。 数罪并罚,不可饶恕!虽郑氏长子孟行舟于通州治水有功,然陛下云,‘南齐治国,当赏罚分明’,故而郑氏之子大功不可抵其作恶多端之大罪。 今判其凌迟之刑,立即行刑,以警示后人,敬命官,重子嗣,讲仁信!退堂!” “凌迟?”郑绣莲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见顾琤站在一旁,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琤哥儿啊!”郑绣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跑到顾琤面前跪下哭道:“琤哥儿,姨娘刚才那些话,都是三姑娘她骗姨娘说的呀! 姨娘什么都不知道!那些银子,姨娘真是老老实实的拿去做生意了。 三姑娘现在本事大了,想怎么污蔑姨娘就怎么污蔑姨娘,她就是存心不让姨娘好过的!呜呜呜!” 立马行凌迟之刑,就算大儿子孟行舟的动作再快,也没有办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她换走啊! 南齐的凌迟,是用薄如蝉翼的刀片,一刀刀的割在身上,割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偏生用刑的人拿捏得稳重,非得下到最后一刀子才会让人断气。 血流干,肉割尽,只剩个光秃秃带点儿肉渣子的骨架子被扔在刑场上被乌鸦秃鹫啃食。 她郑绣莲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怎么能受那样的刑罚! 郑绣莲跪在顾琤面前哭了半晌,不见顾琤过来扶她,气的忍不住抬头道:“琤哥儿,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我” “是你什么?” 郑绣莲对上顾琤那双通红憎恶的眼睛,突然心虚一瞬,“是我” “真的是你救得我吗?姨娘?”顾琤泪水流过唇角,咸咸的,苦苦的,味道让他难受极了。 “那那还有假!” 顾琤低头哭,那时他被放进房门前装碗莲的水缸里,以为真的是姨娘救的他。 可是刚才听到郑绣莲的那些话,又从凛一口中得知高氏的死因,他才幡然醒悟过来,帮他挡那一刀的,血流在水缸前的,不是郑绣莲,是他的母亲——高氏。 “琤哥儿,你听姨娘说啊!” “不用说了!”顾琤苦笑,“你们都说得没错,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就是了。” 他这些年活着,就是一个笑话,他还害死了姜德音 “大人!”顾宝笙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不让自己失态,“顾琤帮毒妇郑氏残害朝廷命官,更是直接害死生母,其罪当诛。民女恳请大人严惩此人!” 要他生生世世都背上这样一个杀母的名声,要他流放千里,吃尽苦头而死 平渊多年前跟姜德音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聪慧温柔女子的不易艰辛,见顾琤如此不争气,也是百感交集。 顾琤到底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总要付出代价的。 平渊沉默一瞬,刚要判他一罪,景仁帝身边儿的大太监小竹子却匆匆提着袍子赶过来,手里的拂尘扬高,“平大人且慢!” “公公怎么来了?”平渊也是一惊。 凛二同小竹子行了个礼,小竹子点点头,便拉着平渊到明镜高悬那面墙的背后说了几句话。 再出来时,平渊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而小竹子却笑眯眯的看着顾琤道:“二公子,您身子还没好呢,以后就好好在顾府将养身子,不要管那些” 他瞥了眼郑绣莲,继续道:“不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省的伤了您自个儿的身心,您说是不是啊?” 顾宝笙手里的椅子突然被她一个用力推得歪了一歪,木椅子的脚发出让人不满的刺啦刺耳声。 “小竹子公公!”顾宝笙颔首一笑,她是的确不满。 顾琤这样认贼作母,丧尽天良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只配去流放,当个畜生一样的活着。 可偏偏,景仁帝居然来救了他!是非不辨的君王,说的就是景仁帝这样偏袒恶人顾琤的昏君! 小竹子拿拂尘点了点,笑道:“亲生兄妹哪儿有隔夜仇的,二公子当时也是不懂事才推了长公主殿下啊。 天又冷,雨又大的,三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省的熬坏了身子!” 顾宝笙讽刺的朝顾琤笑了笑,而后对小竹子道:“那宝笙就先回去了!” 顾琤,景仁帝 她头轻脚重的在前面走,脑子里混混沌沌如一团浆糊。 回到风辞小筑门口几乎就要倒下去。 楚洵一开门,顾宝笙便浑身滚烫的倒在他怀里。 她模模糊糊的认清是楚洵,抓住他的手便迫不及待的问他:“娘的儿子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救杀了娘的假儿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章 她的儿子 2更 楚洵无奈的抱着她,顾宝笙却死死的不松手,滚烫的脑袋迷糊的靠在楚洵怀里,不停的问:“楚楚洵你说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等你神志清醒再说。” 现在他说了,顾宝笙也记不住的,回头还要拉住问他。 第二日,顾宝笙脑袋昏昏沉沉的从床上醒来,醒来的第一句便是问,“楚洵呢?” 鼻腔里有浓浓娇娇的鼻音,她嗓子也有些着火似的干疼。 她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有些怒意,“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他明明昨晚答应她,喝完药就会告诉她真相,等她醒了,竟是连人影都没有见到过。 半夏朝书桌那儿指了一指,顾宝笙这才隔着帐子看到,楚洵正坐在她的书桌上批公文。 今早刚刚放晴,微风绿叶下的春光有些清透的凉意,楚洵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黑衣,也不见他打一个喷嚏。 顾宝笙却是床上厚厚实实的褥子被子一堆,也还咳嗽不停。 楚洵听到她醒来的声音,倒是很自觉的放下信件,关上房门等她去了。 半夏端来一杯桂花乌龙给顾宝笙漱了口,飞快给她穿上衣裳,这才将楚洵请进来。 “楚大人,是您该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顾宝笙头不晕时,理智的可怕,半点儿看不出昨晚下了公堂后的失魂落魄和想问真相的倔强幼稚。 楚洵端着半夏沏的那杯蒙顶黄芽,浅浅抿了一口便搁在一边,突然道:“你真的想知道。”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顾宝笙还是看出了此事似乎事关重大。 “楚大人但说无妨。” 楚洵沉默一瞬,道了两个字,“死了。” “死了?”顾宝笙摇头,“不可能。” 锦灯笼那种果子本就娇小玲珑,姜德音怀孕后胃口不开,几个果子即便有堕胎之效,那时姜德音已经临产,以太医院妇科圣手宁行健的医术,怎会保不住胎儿? 她不相信姜德音会如此不谨慎细微,连高氏怀孕都没有看出来。 更不相信姜德音会由着别人害她的孩子,她却反能以德报怨,不怪高氏,还好生养着高氏的孩子。 至少,凛一没有读出来的另一封秘信里,写的是高氏亲手给姜徳音喂的锦灯笼 如果姜德音真的有心瞒住这一切,真的有心一辈子照顾顾琤这个假儿子,又怎么会还给自己留下关于顾琤身世的书信?让自己防备顾琤? 楚洵大约也知道瞒不住她,右手碰了碰杯子道:“至少陛下眼里,他必须死。” 顾宝笙抬眼惊讶的看他,“我娘她” 就听楚洵徐徐道了一件隐秘的事出来:“她怀孕前皇恩寺山路大雨,她曾在皇恩寺山上曾被西戎睿王所救,一夜未归。” 顾宝笙微微错愕,西戎睿王其实比九皇子更有夺嫡的资本,当年先帝也曾有意让姜德音去和亲,魅惑睿王。 只是听说那位王爷后来身受重伤,这才不问世俗名利,归隐山林了。 但虎归山林,究竟是养病还是静待时机,只有睿王他自己知道了。 所以,顾宝笙几乎立刻就猜出来,“陛下以为我娘怀的孩子是睿王的,不是顾家的孩子。” 顾宝笙上一世倒是听说过这个王爷不少事迹,似乎是个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受伤似乎也是因为她的娘亲。 两人之间的事情倒是比跟姜德音青梅竹马的广平王复杂多了,因而,景仁帝才会疑心姜德音孩子的生父。 顾宝笙也猜到了,就算这个孩子生出来,按照景仁帝的狠毒,也一定会趁姜德音生产的时候将这个孩子杀了,再换成其他的孩子。 这样一来,一旦南齐和西戎大战,而睿王又执掌一方大权,景仁帝便能拿那个假身份的顾家孩子去换城池粮草。 甚至若是睿王不幸身亡,他还能操控假身份的孩子去夺西戎的王位。 就如同帝王家有时候交换质子那样,拿出去交换的那个,多半都是假的,假的也永远都比真的好掌控。 不说脑子没那么灵光,就是被戳穿了身份,假的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譬如,儿子肖母,姜德音的儿子,不用景仁帝如何细想,都知道那个孩子一定会比顾琤聪明百倍千倍,也更难控制百倍千倍。 姜德音养着愚蠢的顾琤,其实对此最合心意的,恰是景仁帝和姜德音。 一个是以为自己真的得偿所愿,另一个则是真的将自己的孩子藏得隐蔽至极。 毕竟景仁帝大概也不会想到一个妇人还能在生产前筹谋这么多事,而且,他当年也一定亲眼见过那个死婴才肯放手。 顾宝笙知道他还在人世,心情松了一松。 只是,“陛下昨晚放过顾琤一马,可是现下想拉拢他了?” 楚洵点头,简单道:“西戎大王已昏迷几日了。” 如今是生是死,其实探子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但时日无多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顾宝笙冷冷一笑,“想来南齐封赏宴一过,陛下他就该借着他生辰的事,让睿王来认儿子了吧!” 楚洵不可置否的略微颔首,顿了一会儿,才道:“这次封赏宴是太子一手操办,太子侧妃怀有身孕,出谋划策不少。” 他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但顾宝笙明白了,余若水是还没有死心,想借着怀孕和封赏宴再爬上去。 她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她可不止要防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另一个孟云遥恐怕也不会放过她的,还有宫里的那些女人 昭德宫 萧德妃刚刚卸下雍容雅致的妆容,黛眉刚刚服侍江阳睡下,便过来给萧德妃禀告江阳的病情。 “还是那样儿哭一阵儿,好一阵儿的?” “嗯。”黛眉不敢叫江阳公主这几个字,便用了“她”字,“她这些日子都这样,总想出去走走。 奴婢不敢拦着,就只好多喂了她一碗安神汤。” 江阳的脸被削去一半,若是白天出门被人撞见,这宫里少不得要掀翻天。 萧德妃皱眉,不甘的拧紧了帕子。 她的江阳连出门都成困难,可封赏宴,那个毁了她女儿一生的人竟要和楚洵定亲! 孟家人,到底是没用!进了顾府还没把人骗到手,自己反倒被轰出来了!真是愚蠢至极! 她刚想说一句,“姓孟的果然没用!” 转念一想,突然笑道:“孟大人近来倒是颇得太子的赏识啊。这般年纪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好时候。” “娘娘的意思是?” 萧德妃一笑,“等着瞧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章 马车 南齐被取消的封赏宴终在郑绣莲被凌迟后重新议定了日子,而孟行舟和疯了的孟宝筝也在封赏宴的前几天搬出了顾府。 顾老太太对此很是可惜了一番,孙子倒是建功立业了,可惜偏偏因为郑绣莲的原因,这个孙子不能把功劳名声都记在顾府上。 从此以后,他还得孝顺那个孟家老婆子。 加上顾相府没扶正多久的姨娘闹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被传得人尽皆知,顾家老太太没等顾宝笙的风寒好起来,自己先气得生了一场大病,病恹恹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顾琤被景仁帝接到刘太医家中养病了,因而,封赏宴会赏也只有顾明远和顾宝笙两个人能去。 风辞小筑 顾宝笙风寒刚好没多久,本就瘦瘦弱弱的人又瘦了一圈儿,纤细柔软的身子连衣裳都撑不起来了。 半夏端了碗桂圆红枣姜汤过来,服侍她小口小口的喝了,心疼道:“姑娘这些日子瘦得脸上肉都没了,楚世子送来的那些衣裳都是按照您的身量来裁剪的。 如今您瘦了这么多,这衣裳穿着可怎么好看呢?” 顾宝笙笑笑,“都是锦华楼媚娘裁剪的,既然不合身了,再劳烦她改一改就是了。” “也是。”半夏放了空碗道:“那奴婢这就去让人请媚娘过来。” “这倒不必。”顾宝笙望着窗外翠绿阔大的芭蕉叶道:“带些香烛纸钱吧,我想去长安街闹市口看看。”郑氏死了,苟显也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亲手伪造信件的孟行舟 初春寒凉,她换了衣裳,九泉之下的爹娘和哥哥c外公他们也该添几件衣裳了。 平日在府上不敢光明正大的焚烧纸钱,叩拜他们的牌位,如今郑绣莲的死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毕竟是庶母,照顾了顾府这么多年不是吗? 半夏已经习惯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了,只是跟翠荷c圆月又多给顾宝笙加了几件衣裳。 马车停在闹市口时,衙门的人正在冲刷台上的血污。 一层层的血水由深到浅,混着细碎成沫子的肉渣哗啦啦流了一地,引得苍蝇四处飞舞不停。 浓重的血腥味让顾宝笙刚到那里,便忍不住捂嘴恶心了一下。 “姑娘,”半夏瞧了眼外面的一片血水,心疼道:“郑氏她死不足惜,姑娘您又何必还带着香烛纸钱来看她呢?不如您把纸钱给奴婢,奴婢帮您烧吧。” 顾宝笙摇头,坚持道:“我亲自去。” 她这一捧纸是要烧给爹娘和哥哥外公,可不是烧给郑绣莲的。 前世是她害了自己的亲人,今生有幸能得复仇的机会,总要让他们回来看看,那些害了顾家和崔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马车刚停在刑场前略微平整干净的一块地方,守刑场的李老大爷就拿着一把大刀过来了。 “车上来人是谁?” “我家小姐,是顾丞相府上的三姑娘。 今日行凌迟之刑的那个是我们姑娘之前的庶母,姑娘念在她这照看了顾府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想给她烧点儿纸钱。” 李老大爷听说是顾宝笙的身份,立马和颜悦色道:“原来是薛捕头的朋友顾三姑娘啊! 您等等,小的让人在地上给您垫点儿干草了,您再下来。省得脏了您的干净鞋子。” 顾宝笙撩开帘子一笑,“那就有劳您了!” 李老大爷一吩咐,几个小捕快飞快的就过来将干草铺了一地,动作十分麻溜儿,个个儿脸上都笑嘻嘻的,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样子。 半夏奇怪道:“咱们都没给银子打点呢,他们这么容易就放咱们进来了不说,连干草都铺上了。” “你忘了是谁帮着揪出曹捕头那个内奸的了?”翠荷笑道:“他们这是感谢姑娘把府衙里的内奸揪出来呢!” “还是姑娘的脑袋聪明,谁的算盘都打不到姑娘的头上!”半夏乐呵呵的拍着手。 顾宝笙不语,唇角的苦涩却无限蔓延开来。 若真是谁的算盘都打不到她的头上,她的家人便都会安然无恙的活在世上,不必她如此步步小心谨慎的布局报仇了。 “下车吧。”顾宝笙淡淡打断了半夏和翠荷的话,雪白的小脸上也不似来时那样有光彩,像是光亮的云彩突然笼上了一层暗淡的苍凉。 刑场上一片荒凉,四处血腥味蔓延开来,头顶上方不断有乌鸦在来回盘旋鸣叫,想俯身冲到捕快的簸箕那儿吃两嘴肉末子。 李老大爷得知顾宝笙过来烧纸钱的事,怕她弄脏了身上的裙子,特地帮她拿了个干净的蒲团来,又摆了张香案c放了个火盆。 半夏和翠荷还没有扶顾宝笙,她自己便掀开马车帘子,利落的跳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她们家姑娘被人掉包成薛捕头了一样。 漫天温柔的阳光突然暗淡下来,微凉的风吹得香案上的蜡烛摇晃不停。 苍茫孤寂的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虔诚而郑重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纤细脆弱的手指将雪白圆厚的一叠,一张张的分在火盆里,小心翼翼的片片分开。 “爹娘哥哥害你门的人,笙笙会一个一个让他们都还回来的”无声的一滴泪落在纸上,浸透了白纸。 刑场外,一辆宝马香车飞快经过。 前头的小厮还陪在旁边儿跑,“爷,那位是顾相府上的三姑娘!” “三姑娘”马车夫中缓慢磁性的嗓音响了响,含着笑意道:“她倒是有意思。” 顾宝笙闻到一阵意外好闻的香味,转头看去,竟只有红尘滚滚离去的马车。 “是我多想了”她捂着心口,有微微的痛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章 让孟云迎 2更 “姑娘?” 半夏见顾宝笙突然捂着胸口,脸色还有些发白,不禁着急,连忙把手上的纸钱放在香案上,和翠荷一同扶着她。 顾宝笙坐在蒲团上歇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吧,去锦华楼。” 长安街最繁华的衣料铺子当属媚娘的锦华楼。 大家小户的宴会都以穿锦华楼最时新的衣裳为荣,当然,物以稀为贵,锦华楼每次出的精致新衣都极少。 这便导致,不少心心念念买到好看衣裳的女子会失望的铩羽而归,而同前来的亲人或是丫头嬷嬷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而这边,顾宝笙刚下马车,便听到了孟行舟同孟云迎的争吵。 “这件衣裳已经很合你的身份气质了,你不要如此无理取闹! 媚娘也早说了,这月专做的新衣早已经卖完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这才月初!哪儿那么快就卖完了?”孟云迎不肯走,仰着脖子辩道:“奶奶让你出来给我好生买衣服,你答应得好好儿的,一出来就拿这点子劣等货来糊弄我? 还说是什么只有这些?我看你就是不孝顺,不舍得在你自家人身上花银子! 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这个官儿不孝顺,你就别想做大官儿了!买不买好衣裳你就看着办吧!” 顾宝笙垂眸站在马车旁,见孟行舟额上青筋都气得突了起来,仍不得不按下性子去哄孟云迎,不由有些好笑。 孟行舟跟郑绣莲一样,都喜欢戴着心地善良的面皮做心狠手辣的事情。 佛口蛇心的人虽然容易得到好处,可一旦遇上孟云迎这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人,就会吃大亏。 因为不讲理,她便会只看到好处才会说好话。 但郑绣莲之前把银子都放了印子钱,虽然那些音量是以顾琤的名义借的,可到底银子进了谁的腰包,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琤毕竟不是郑绣莲的亲生儿子,其中又有景仁帝相助。 因而,这母债子还,弯弯绕绕的,还是回到了孟行舟身上。 顾宝笙今早已经得知,孟行舟为了表示他的大仁大义,或者说是为了怕景仁帝不满,便很是负责任的把那些欠下的银子都记在了自己的头上,准备慢慢拿俸禄还。 数万两的银子,靠孟行舟现在低等的官位,微薄的俸禄,从牙齿缝里一点点省出来的还,不知得还到哪年哪月。 也因此,孟行舟愈发重视此次的封赏,也愈发怕孟家人拖他的后腿来。 可不巧,封赏宴的宴会,景仁帝让这些臣子们都要带着家眷一同前来。 孟行舟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带孟家兄妹和孟老太太一同前去。 眼下,这孟云迎便是为了能风风光光的进宫,来挑选衣裳了。 孟行航不擅长此事,因而,便只有孟行舟一个人陪着她来。 “既然你说这儿的衣裳都卖完了,那我倒要去问问,到底卖给哪家了,哪家来的那么大手笔,一下子全买了!” 刚要出锦华楼的大门,孟云迎便看到顾宝笙站在马车旁,身上穿的料子,恰是刚才在里头看到的新料子花色图纸。 “我说卖给谁了,原来是卖给你了。”孟云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反正她现在也是大官儿的妹妹,不差她什么了。 “顾三姑娘,我很喜欢这月,楼里新出的衣裳,你就割爱,让我几件儿吧!”孟云迎挡在门口笑看着她,就跟平日在村里抢其他姑娘的好衣裳一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 伪造私情信 1更 “云迎!”孟行舟立即喝止住她,“休得对顾三姑娘无礼!” 景仁帝准备在封赏宴上赐婚楚洵和顾宝笙的事情,孟行舟也多多少少从秦沐之那里知道了一二。 不说顾宝笙很快就要成为楚洵的未婚妻,他不能招惹,就是太子殿下对这个小女子似乎也上了心思。 否则,上次也不会想出让顾琤去杀顾宝笙,让她重伤无法参加封赏宴的法子。 可孟行舟知道不能招惹顾宝笙,孟云迎却不知道啊。 她只当这位堂哥治水立了大功,要升天大的官儿,甚至能和顾宝笙的父亲平起平坐,因而对自己的身份家世也就格外得意起来。 她甚至在想,上一次楚洵对她冷漠,大概就是因为嫌弃她的家世比不上顾宝笙。 如今,她比得上了,又不差顾宝笙什么,凭什么还要怕这个病秧子? “行舟哥哥,”孟云迎翻了个大白眼道:“人家顾三姑娘都没说不愿意,你帮着在那儿说什么啊? 你俩什么时候好得你能做她的主意了? 你们要真是这样要好,我家去便让奶奶到顾府替你提亲!”? “你闭嘴!”孟行舟登时勃然大怒,瞪眼如铜铃一般,“这些话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对顾三姑娘说的吗? 还不快给顾三姑娘道歉!” 孟云迎这话无论传到楚洵耳朵里,还是传到秦沐之耳朵里,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还有丧命的危险,现在又如何敢对顾宝笙不敬? “哎呦,”孟云迎随孟老太太的性子,惯会欺软怕硬,知道孟行舟不敢拿她怎样,头一扬便道:“那你说说我哪儿说错了? 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帮着她拿主意? 你敢说你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就没别的心思?呵,反正,我可不信。” “啪”孟行舟忍不住重重打了孟云迎一巴掌,怒气沉沉的瞪着她。 锦华楼人流如织,这番不像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有心人耳朵里。 他要是不打这一巴掌,不表明他的态度,这让他怎么跟太子和楚世子交代? 孟云迎从小被孟老太太和孟启德夫妇宠着长大的,还从来没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过她,当下捂着脸就冲孟行舟吼:“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孟行舟收回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怒道:“你说错了话,还不道歉,我这是帮二叔和二婶儿在好生教导你!” 孟云迎简直比从前的孟宝筝还要需要人教导,孟行舟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只等他一升官儿,便要将这个堂妹嫁得远远的,让她以后的婆婆好生收拾收拾她。 可惜,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孟云迎能闹出来的事情远比他想象得大。 当然,此是后话,现在,孟云迎闹出的事情,也不小。 她是乡下粗野惯了的,也受不住气,见孟行舟打了她还不好好哄她,当下就是怒得扑向孟行舟厮打。 一手拉着孟行舟的手不松,另一只手就去抓孟行舟的脸。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升了官儿,发了财就忘了谁是你祖宗,谁是你亲戚了? 没有奶奶养你爹,哪儿来的你?这会儿跟我充当什么了不得人物了,要打我,要杀我?” 锦华楼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孟云迎干脆就把孟行舟拉到大门口那儿抓他,“乡亲们,你们都看看啊! 我不过就是想来这楼里买一件儿衣裳,你们都瞧瞧,他不给我买就算了,现在还要杀了我呢? 他要杀我,那我也就不活了!哇!走,咱俩一起撞死在这楼里算了!” 孟云迎想的简单,从前在大街上行骗这么闹,那么被她闹的那个人一定会给许多好处来了结此事。 可她忘了,孟行舟和她现在是荣辱与共,孟行舟丢了脸,她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名声了。 当然,此时正越说越得意的孟云迎根本还想不到这些。 顾宝笙见孟云迎在大门口闹得厉害,干脆从后门那边进去找媚娘去了。 进了后门,燕儿在前头带路,说起此事来,还不住的笑道:“刚才柱子来回,说是孟家二房的那位姑娘真是彪悍极了。 拉着孟大人还没怎么寻死呢,一手就把孟大人的脑袋按在我们门口柱子那儿撞晕了。 听说脑袋都还磕破流血了呢。” “陛下还没封赏,孟大人就有血光之灾,可见不是什么好兆头。”媚娘笑着从房里出来,把顾宝笙迎进去。 顾宝笙笑了笑,回她:“人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真是孟大人行善积德,眼下不过是个小灾罢了。” 可偏偏,他作恶多端,就该遭天谴,该受重惩。 媚娘朝她微微一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昭德宫 萧德妃听说了这个消息,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枝娇嫩的白玉兰。 “锦华楼的人都看到了?” “是呢。”桂秋低着头回道:“孟大人为了让孟家二房那姑娘道歉,惹出的事可不小。” 萧德妃嗤笑了一声,“也不知帮着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娘娘的意思是?” 萧德妃放下手中缠了红线的剪子,将手放在宫人端来的花瓣水中清洗,漫不经心道:“孟大人最近和太子倒是走得很近啊也不知,侧妃娘娘知不知道此事?” 桂秋一下子就明白了。 孟行舟是太子的人,明目张胆的敢护着顾宝笙,其实也侧面佐证了萧德妃的猜想。 这位太子殿下对顾宝笙,或许有不知人知的隐秘心事。 “娘娘要不要” “不必!”萧德妃抬手打断她,勾唇一笑,“天底下的女人呢,都有同样的疑心病。就算咱们不说,那位也能疑心得到。” “只是这一回”萧德妃摸着护甲狠厉一笑,“咱们就帮她添一把火就是了。” 东宫 夜已深,惨淡阴冷的月光照进窗格子里,有些说不出的孤寂。 余若水坐在妆奁前,由着胡嬷嬷拿着蒸软的花瓣儿混着药膏子敷在额角。 她的疤痕自打上一次被顾眠笙划破了脸就没有好全过。 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得又格外缓慢了。 便是用了桃花露,也同样无甚效果。 因而,胡嬷嬷没抹两下,余若水便推开她,“行了,不用了!” 反正用了也好不了,倒不如寻个合适的时机求鬼医帮忙。 胡嬷嬷知道她的心思,语重心长道:“娘娘,如今高家那丫头和楚世子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您还是不要花太多心思在那丫头身上了。如今先用着别的药要紧!” 余若水冷笑道:“怎么?嬷嬷你也瞧不上本宫?觉得本宫技不如人,不能让高迎秋夺得楚世子的喜欢? 顾宝笙那个死丫头是如何和本宫作对的,你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连殿下的下属都知道此事,要不惜性命的护着她了。 那本宫呢?” 她拍着胸脯问胡嬷嬷,“那本宫又算什么?本宫怀着身孕帮着殿下安排封赏宴的事,那个丫头就只会去锦华楼挑衣裳! 她哪里比得上本宫的才干! 不过是个活不过及笄的病秧子,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本宫争起太子妃的位置来了!” 胡嬷嬷有心说,顾三姑娘未必是这个心思。 但她心知说了,自家主子只会愈发生气,说不定还牵连到自己头上来了,干脆闭着嘴,装作赞同。 余若水说了一通,散了不少气。 想起今日的事来,不由笑道:“那位孟大人,从前也是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 你说若是这继兄继妹之间有了苟且事,那顾大人也未必会发现得这么及时的吧!” “娘娘!”胡嬷嬷这下是不得不阻拦了,她焦急的提醒道:“那位孟大人可是殿下这一头,如果宴上出了什么事,殿下怪到娘娘身上,这可怎么好?” 余若水长在余家后宅,论起妇人手段,尚算不错,但论起心中丘壑与朝堂智谋,实在不能与顾宝笙相较。 因而她一听胡嬷嬷的话,便冷下脸来,“嬷嬷,这话还用得着你提醒本宫吗?” 她幽幽道:“本宫一早考虑周全了。 陛下处置了苟显,但‘祸不及妻儿’,苟二公子还跟着顺天府尹那边儿做事,苟家虽没有全家抄斩,可东山再起,是肯定不能靠那个傻子了。 苟家都出事了,孟大人也不过是个漏网之鱼,陛下凭什么还会重用他?” 照余若水看来,孟行舟没被降级或是革职,已经是景仁帝看在顾明远的面子上了,就像是看在苟博和薛慕棠的面子上,没有处置苟夫人钱氏和苟大公子苟协一样。 这样不堪大用的人,就算她动了手,想来秦沐之不但不会发怒,反倒会谢谢她帮忙除掉一个隐患呢。 这样想着,她心情更好了,当下便道:“胡嬷嬷,你去给当年写书信的那个人说一声,让他写这些” 孟府 书桌前,孟行舟正古怪的看着递来的秘信。 秘信的内容,是让他写不少顾宝笙爱慕一个男子的书信。 他能伪造书信这一点,全是跟死去的孟启恩学的。 可惜孟启恩太傻,不懂拿这个牟利,因而枉送了性命。 反倒让他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将信件伪造得天衣无缝的人。 他本想拿着秘信向太子殿下确认一番,但转念一想,这信的来源与火漆封口的样子只有太子殿下那边知心的人才知道。 因而,他也就没有怀疑此事是太子吩咐的了。 虽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这样吩咐,但能加害顾宝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顾宝笙”孟行舟笑得阴邪,“你害了我娘,明日就偿命吧。” 封赏宴上跟男子的私情爆发出来,可不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章 郎情妾意 1更 微风向晚,烟笼水月,南齐今晚的封赏宴有些微微的冷意。 孟云迎跟着孟老太太和梅氏刚下了马车,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等着宫女的接待。 寻常时候,若是有达官贵人的家眷下了马车,宫中的宫女不说热切至极,但基本的领路还是要做的。 今日,却是个个都对这几位孟家人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什么污秽的东西。 当然,究其原因,还在于孟云迎为了件好看的衣裳,把自家堂哥的脑袋都打破了。 这样凶悍又蛮不讲理的女子,若是一个发怒拿着她们作筏子,就算孟家女再不对,她们也会有的苦头吃。 因而,个个都忙着接待其他的官员家眷,把孟家几个妇人女子扔在一边,只等着降得住她们的哪位嬷嬷抽空过来把人带走。 孟云迎眼见着一个个打扮得天仙似的女子袅袅婷婷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自己却还等在外面吹冷风,当下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虽然知道这是要进宫见皇上,不能发火,让别人看笑话。 可让她站在这儿跟宫女似的等着,眼见着别人奇怪的眼神在她身上看,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喂,”她拉住一个宫女就问道:“我们在这儿冻了老半天了,你们眼瞎了不成? 好歹我哥哥也是这回要升官儿的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他的亲人的?” 孟云迎这话说得倒是十分有底气,毕竟孟行舟在通州治水的大功是实打实的,要封赏升官也是实打实的。 这些宫女可以嫌弃她们,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嫌弃孟行舟。 因而,那被拉住的宫女忙陪笑道:“瞧姑娘您说的,您这尊贵身份,咱们哪儿敢装瞎子看不见? 孟公子的大功,可是陛下都肯定了的。 奴婢们不接待您,不是忽视您,是想等个有身份的嬷嬷专程接待您呢!” “你”别糊弄我孟云迎话还未说完,果然见到个一身华贵的嬷嬷向这边走来。 她刚兴奋的拉着孟老太太和梅氏的手往那边走,却见那位嬷嬷目不斜视的越过她们,直接走到了另一辆马车旁。 马车下站着的,恰是顾宝笙身边的半夏和圆月。 孟云迎的笑脸登时僵住了。 那嬷嬷不是别人,正是在行宫接待过顾宝笙的金丝,太后身边儿的三等嬷嬷。 “奴婢金丝,给顾三姑娘请安了!”金丝嬷嬷行礼是行得很恭敬,只是垂下的眼眸里满是不屑。 病秧子罢了,还痴心妄想做楚世子的正妻,还看不上她家太子殿下? 等一会子,总要她连侍妾都当不上,那才叫她知道厉害呢! 半夏掀开帘子,马车中登时一股甜雅清淡的香气浅浅随风而来,不由让人身心舒适极了。 孟云迎的脸色“唰”的一下黑了个彻底。 只见纤细单薄的女子一身宫缎素雪绢裙,外罩翠羽披风,如出水芙蓉一般清姝雅致,裙摆如雪,花纹清新又精致,裙子的尾端细细碎碎的坠着莹白润泽的珍珠,通明灯火下,随女子的走动流光溢彩,恍若仙子凌波微步,浅浅行来。 女子一对双丫髻乌黑饱满,上端坠着大颗盈润的东珠,丝毫无奢侈浮躁之气,五官精致无瑕,气质出尘安宁,沉静如娇花照水,纯净如碧海青天,一步步走来,恰如夕阳西下,微风向晚,让人心静神愉。 她微微朝金丝嬷嬷颔首,“嬷嬷有礼了,还请前面带路吧。” 孟云迎瞪大了眼,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顾宝笙跟嬷嬷走了,把站出来的她直接扔在一边儿,当下气得目眦欲裂,手里的帕子险些撕碎。 “什么东西?封赏的是我哥哥,她凭什么还要走在我们前头?” 孟老太太也十分不悦道:“啊呀,还好没听行航的,去提亲。 你们瞧瞧,这种没规矩的姑娘,哪里配得上做我们行航的媳妇?” “娘说的是!”梅氏也不住点头,朝顾宝笙那方向不屑的撇嘴,“屁股那么小,一点儿都不好生养,可见是个短命的。 千万不能让她坏了咱们行航的前程!” 一旁拿着帕子撕的孟云迎却是眼珠子一转。 若是若是这个顾宝笙当了她哥哥的媳妇儿,到时候,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小姑子,可不得把自己好好儿介绍给楚世子吗? 等她嫁给楚世子,回头就让哥哥休了她!不然,就是让她做妾! 看她以后还敢比自己穿得漂亮不! 孟云迎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忽然瞥到顾宝笙和半夏c圆月方才路过的地方,竟掉了一张帕子在地上。 只是由于宫人前前后后都忙着接待那些女眷,竟只有离得颇近的自己才瞥到了。 她眼疾手快的,拉着孟老太太和梅氏往那边儿走了几步,微微弯腰便将那手帕揣在了袖子里。 孟老太太和梅氏见她鬼鬼祟祟的,忍不住拉着她问:“又是瞧到什么好东西了?” 孟云迎得意的笑道:“反正啊,是能让刚才那死丫头好看的东西就对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去找哥哥!” 孟老太太和梅氏对孟云迎一向放心,只是嘱咐她道:“要早些回来,不要耽搁你哥哥了” “知道了!知道了!”孟云迎捂着袖口里的帕子,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扬起。 孟行舟和孟行航的马车还停在另一边的宫门,并未进去,因而孟云迎问着小太监,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哥!我有点儿事儿要跟你说呢!” 孟行舟自打上次被孟云迎打破了脑袋,是一万个不愿意见她。 偏生她自己臭美得很,在家每每总要穿了新衣裳问全家人,她的衣裳好看不好看。 这会儿见她扭着身子过来,孟行舟直接把帘子一放,哼声扭头过去不想看她。 孟行航毕竟是亲哥哥,叹了口气,还是无奈的下了车。 “云迎!这可是宫里,不能胡来!”孟行航苦口婆心的劝她。 “我什么时候胡来了?”孟云迎撇嘴,偷偷拉着他,背对孟行舟,小声道:“哥,你不是想娶顾宝笙吗?” 孟行航不自在的负手,“你胡说什么呢?” “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孟云迎得意的笑了笑,“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 孟云迎神秘一笑,“哥,这可是她的贴身手帕,你好生拿着,一会子陛下封赏咱们家里的时候,你就大家说你俩郎情妾意!让他赐婚就是了!” “这不好吧!”孟行航眼睛在帕子上飘。 “拿着!”孟云迎把帕子塞在他手里,脚步欢快的跑回孟老太太身边儿去了。 ------题外话------ 这几天开学事情太多,各种会,各种忙,更新太少了,昨天都没有时间二更,我有罪!九月一号马上会调整更新,今天晚上有二更!送月票的小可爱,一号会专门题外答谢!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章 做孤的侍妾 2更 这边金丝嬷嬷和两个宫女带着顾宝笙一路绕着一方假山池水走。 灰丫丫的乌云慢慢移过来盖住了天空,四下昏暗阴沉又悄无人声,不由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惧意。 “嬷嬷,这边似乎不是去殿堂的路吧?”顾宝笙突然站定不走,笑问着金丝。 这一条路,顾宝笙记得很清楚。 再从此处过去,是一座废弃的冷宫,因为时常闹鬼,晚上经常能听见女子的哭声,不少宫人都被吓疯了。 景仁帝得知此事,便直接封了前面的路,连带这一带的路,平日都几乎无人能走。 但偏偏,今天金丝带她过来了。 “回三姑娘的话,这宫里的路啊,弯弯绕绕的,看着是都有些相似,但其实啊,到的地方,它都不一样。” 金丝笑眯眯的别有一番深长意味道:“奴婢带三姑娘走的,那可是近道。” 近道吗?得到荣华富贵,至尊宝座的近道? 顾宝笙笑了笑,她可不认为这是条捷径。 于她来说,这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金丝却左右来回的看着,等着太子殿下前来。 她相信,只要顾宝笙不是个傻子,都该知道选未来储君的吧。 可偏偏,顾宝笙上一世已经当过傻子了,这一世,她不想再任人摆布。 “嬷嬷!不好了!” 顾宝笙像是突然犯了病,直接往半夏身上晕倒过去,吓得一行人忙过来扶她。 “肯定是姑娘风寒没好全,又在这池边儿吹了冷风才这么着的!”半夏急的快哭了,见顾宝笙一额头的冷汗,忙要拿顾宝笙袖子里的帕子出来。 这一拿,又是惊叫一声。 金丝不耐烦,“这又是怎么了?” 才只是把这姑娘带过来就这么着,若是待会儿真要出了那事儿,也不知会不会拖殿下的后腿。 “嬷嬷!可不好了,姑娘新绣的帕子不见了!” “不见了?!”这下金丝也坐不住了,贴身手帕何等重要? 若是传出顾宝笙和其他男人有私情的事情,殿下的事情可怎么办? 半夏也不像是装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呢,下马车前姑娘还擦了擦脸的,肯定是下了马车才掉的。 嬷嬷,烦请您赶紧帮忙找找吧!那帕子上还有姑娘的名字呢!” “还有名字?!”金丝拧紧了眉,招呼着那两个丫头道:“你们,去刚才三姑娘下马车那个地儿仔细找找,千万别掉到旁人手里去了!听见没?” “是。” 两个宫女听完令,忙下去找帕子去了。 这一边,金丝紧紧盯着顾宝笙,生怕她在殿下来之前再出什么乱子。 好在秦沐之今日到的早,交代完宴会的事情很快便过来了。 他过来时,半夏坐在地上,顾宝笙躺在半夏膝盖上,像一朵娇娇柔柔,清雅雪白的绿萼梅,想让人把她捧在手心儿里感受她腰肢的纤细柔软。 他使了个眼色,金丝便顺从的退了下去。 圆月和半夏却没有请安,警惕的看着他。 秦沐之含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孤身为太子,一言一行都是父皇和文武百官考量过的。 今日来这儿,只是方才听过去的两个小宫女说三姑娘病了,想过来瞧瞧她。 若是你们放心,孤可以这就命一个太医来帮忙诊治诊治。” 秦沐之心里暗暗高兴,今日封赏宴,京城西郊也不知出了什么急事,父皇竟直接把楚洵和一众锦衣卫都派出去了。 没有楚洵和那些贴身护卫,他想甩开顾宝笙身边儿那个仅有的不怎么样的护卫,还不是容易得很的事情。 他彬彬有礼的笑看着顾宝笙的两个丫头,等着她们哀求。 但出乎意料的,半夏直接掐了下顾宝笙的人中,让顾宝笙悠悠转醒过来。 “殿下?”顾宝笙似乎很吃惊。 “顾三姑娘,你好些了吗?”秦沐之如沐春风的笑容含着关切,似乎是真心担心顾宝笙身体的。 寻常女子若是得秦沐之如此关切殷勤的照料,想必也会如同上一世她那般,芳心暗许了。 可顾宝笙上一世对他的心已死,这一世,只用疏离的笑容回他:“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女已经好多了。 此处人烟稀少,虽有臣女的婢女相伴,但到底孤男寡女,在此一处不合适。 还请殿下早些去前殿吧。” 秦沐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这是要赶他走?因为怕楚洵的缘故? “顾三姑娘”秦沐之的神色十分恳切,“其实其实你的顾虑担心,孤都知道” “殿下知道?”顾宝笙偏着头,似是疑惑的看他。 就听秦沐之低头一笑,而后抬头自信满满道:“孤虽然身为男子,却也知道,你们女子一向是极为怕楚世子那样的男子的。 孤更知道顾三姑娘是迫不得已才接受楚世子的 其实三姑娘你若不想接受楚世子,孤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女子么,不都喜欢温温柔柔哄着自己,顺着自己的男子,秦沐之可不认为顾宝笙受得了楚洵那个怪脾气。 “哦”顾宝笙微笑,“那么,殿下想如何相助臣女呢?” 她年岁尚小,笑容纯真,全然像清凌凌,甜丝丝的一汪清泉,润彻人的心底。 秦沐之不疑有他,笑回道:“只要顾三姑娘选的夫君比楚世子地位更高即可。” 楚洵在南齐的地位,其实比寻常不怎么受宠的皇子还要高许多,便是五皇子秦池也要往后排上一排。 论起地位真的比楚洵高的人,非秦沐之这个太子莫属。 “可是”顾宝笙为难的拒绝,“殿下的太子妃可不是臣女一个身子不好的人能当的。而且,臣女还克夫啊!” 秦沐之自以为顾宝笙已经对他动心了,忙笑道:“其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以三姑娘你此时的身子和名声,做孤的太子妃,父皇未必会同意。 但只要三姑娘你愿意为孤忍耐一些时候,他日,孤必定不负你!” 顾宝笙低头冷冷一笑,通州水患的银子到底让秦沐之的银钱口袋破了个窟窿,这下忙不迭的找上自己,恐怕也是为了姜徳音留给她那一大笔富可敌国的嫁妆吧。 她轻言细语的问:“那殿下,如今是个什么意思呢?” “宝笙”秦沐之的话语轻柔了许多:“太子妃刚被贬做侧妃,父皇甚为不喜太子正妃和太子侧妃几个字。 你再者,你的年岁也小了些,不如你先委屈委屈,做个侍妾等他日及笄,孤自当求父皇准了你正妃之位。” 南齐女子自然是要及笄才能嫁人的,可王公贵族家的侍妾,和通房丫头则是稍年幼者居多,且大多,是有和主子一同长大的情分在。 秦沐之这算盘倒是打得好,不光帮景仁帝阻拦了她和楚洵的婚事,又能白得一笔丰厚的嫁妆。 毕竟一个身娇体弱的人,景仁帝是不会允许她活到及笄的。 “可是臣女到底是丞相之女,做侍妾陛下会同意吗?” 秦沐之上前一步,笑得满面春风,“只要宝笙你配合,孤自然能帮你达成所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章 等着看她身败名裂 达成所愿?顾宝笙忍不住低头冷笑一下。 秦沐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啊。 凭什么就以为她厌恶楚洵至极,又凭什么以为做他的侍妾比不上做楚洵的正妻? 他的配合,要么是让她自甘下贱的去景仁帝面前求情,要么就是自愿抖出什么爱慕他的情诗,绝不会损害他自己的一根羽毛。 比起楚洵最初瞧不上她小女孩儿的模样,顾宝笙觉得,秦沐之那样的目中无人,更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殿下的好意,宝笙心领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笙亲事自有父亲大人做主,恕宝笙不能接受殿下的好意。” 顾宝笙唇角笑意温和,好似并觉得,推辞秦沐之的好意是什么很难过的事情。 这让对自己容貌才干极为自信,对自己吸引女子的魅力也极为自信的秦沐之受了极大的挫折。 即便是朦胧月色下,顾宝笙依然看清他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扭曲起来。 也是啊,堂堂的太子,未来的南齐储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可偏偏,他不仅得不到,还输给了楚洵,仅仅只是一个臣子,一个世子,不能继承皇位的楚洵。 他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宝笙”秦沐之很快压下了怒气,温和一笑,朝顾宝笙走近了几步,“是楚世子逼迫你了,还是你对孤有什么误会? 其实孤” “太子殿下。” 秦沐之刚伸手想顾宝笙拉一下滑落在肩头的披风,面前一阵凌厉的风直接将他震退几步,手里柔软的翠绿丝带也从手中轻飘飘的滑落,好像心也空了一角。 他稳住身子,朝顾宝笙那边一看,便见她眼里带着流光溢彩的笑意,抬头对那黑衣男子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好像她在这里就是等着他一样,如娇花待露,柳叶待风,生来最美的笑容就是呈现给她等待的楚洵的。 楚洵蹲下,无比自然的伸手,将她肩头的披风提了一提,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细细的翠绿丝带轻轻帮她系起蝴蝶结来。 明明是一脸冷冽严肃的模样,系蝴蝶结的样子也不符他的模样身份,可他自然而然的举止,合着宝笙微微低头含笑的娇小美人脸,两人之间竟像是有种说不出的默契温馨在缓缓流淌。 而秦沐之则被遥远的隔离在他们温馨之外,想去截断那清澈温暖的一线姻缘,却无从插手,只得用一抹藏在眼底复杂又不甘的眼神看着他们。 楚洵低头系蝴蝶结的样子很是认真,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神色,只是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语气不悦道:“你还不走?” 秦沐之愣了,随即想到,或许顾宝笙是方才看到楚洵过来,害怕他发怒,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无情的。 他便意味深长道:“三姑娘身子还未好,她不安心,孤又怎可放心离开?” 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像是顾宝笙和他有私情,在楚洵来之前朝他撒娇,不肯让他走一般。 寻常男子若是看到方才他碰到顾宝笙肩头,想系披风,又听了这么一番别有深意的话,早该质疑顾宝笙可能移情别恋了。 甚至若是脾气大一些的,说不定现在就会把顾宝笙撂在一边,转头就走。 如楚洵这般对女子一向没什么耐性的人,应该更容易发怒才是。 秦沐之想的是,等楚洵扔下顾宝笙,他自然会好好软语安慰她一番。 但出乎意料的是,楚洵就那么平静无波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打出了一个饱满精致的蝴蝶结。 再一次不悦的问他:“你还不走?” 顾宝笙也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秦沐之,像是在奇怪为什么他这么厚脸皮一般。 秦沐之深吸一口气,“三姑娘” “殿下。”顾宝笙笑道:“宝笙虽不知殿下您和阿洵有什么纠葛,可是您再如何跟阿洵有矛盾,也不能在背后说他坏话啊。 还好宝笙身为阿洵的未婚妻,素来知道他的为人,不然若是听信了您的话,和阿洵的姻缘就此了断,可不好啊。 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 宝笙想,殿下该是这些日子忙着封赏宴忙晕了,才会说些话,日后应该不会再做这样坏人亲事的事情了吧?” 秦沐之若是此时还不知道顾宝笙方才是故意的,那才怪了! 想来,这个小女孩儿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说这些话,才故意露出破绽来,让楚洵对他心存不满,也让楚洵彻底防备着他破坏亲事。 更是跟楚洵彻底表明了,她心中绝无旁人的决心。 毕竟当着楚洵的面说他秦沐之说了楚洵的坏话,这样把他得罪到底的事情一做,谁还会信她顾宝笙跟一个要坏她良缘的男子在一起? 楚洵脾气不好,语气更不好,“想不到我南齐的太子竟也会同妇人一般”长舌多事,八卦讨厌。 楚洵话没有说完,底下的话便愈发可以添上许多的不堪,听得秦沐之紧紧抿唇,脸色愈发难看。 “既然你不肯走。”楚洵直接抱着顾宝笙细软的腰身道:“那我们便不奉陪了。” 楚洵话落,脚一点,便带着顾宝笙离开。 徒留秦沐之一个人站在池子边,袍子被冷风吹得鼓起来簌簌作响。 像被抛弃的深宅怨妇一般,秦沐之满脸都是不甘,转身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楚洵顾” 顾宝笙几个字话还没有说完,秦沐之突然屁股一痛,“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掉在了池子里。 旁边儿的金丝登时吓得手忙脚乱。 真是要命啊!殿下不会水,她也不会水啊! 她连忙慌慌张张的拿了一根竹竿儿去救他。 “殿下!抓住这儿!抓住这儿!” 许是金丝的声音太大,更或许是楚洵事先打了招呼,不知怎的,便有好几队巡逻的人齐齐亮着火把过来救人了。 因而,南齐太子未开封赏宴便在冷宫前落水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身为太子,不在宴会上忙碌,反倒去了无人问津的冷宫,还落了水,怎么看,都像是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 众人都揣测着,要么就是太子侧妃不贤惠,怀了孩子还管束着太子,不给太子安排女子伺候,害太子不得不偷偷约了女子在那里私会,一个激动,不小心掉下去了;要么,就是冷宫的女鬼勾了他 这样的闲言碎语虽然众人都说的小心翼翼,但架不住还是传到了余若水的耳朵里。 “真是岂有此理!”正准备喝安胎药的余若水“啪”的一声打落了云雀手里的玉碗。 “堂堂的太子殿下,怎可是那些长舌妇人可以随意揣测议论的!”余若水气得满脸通红。 这些人不光议论秦沐之,更多的还是坏她的名声,不贤善妒,还妨碍皇家开枝散叶。 更有甚者,说她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哪里还配做侧妃,就该打入冷宫才对。 余若水这些日子本来为着怀了身孕,不能在脸上胡乱用药的事情,已经烦得够焦头烂额了。 额上的伤疤,她更是早早的描绘上了梅花妆,来掩盖。 原以为,来宴会展示一圈,不会再有人再说三道四,没曾想,竟是说得比从前还要过分了。 不过,她忽而想到什么,心情又十分愉悦起来,“云雀,上次花朝节,本宫同顾三姑娘还有些误会,你去将她请过来。 本宫要亲自给她道个歉。” 云雀刚走,余若水便命人端了一壶碧螺春来,手里白色的点点粉末融了进去,她晃了一晃茶壶,登时茶香四溢,她抚着鬓角道:“本宫听说孟大人的诗书很不错,正巧敦哥儿来宫里了。你们让孟大人去指点指点他。” 指点太子侧妃的亲表弟,孟行舟是不会拒绝的。 再有了那些淫词艳曲 她啊,就等着看顾宝笙是怎么当着众人身败名裂的,这壶茶啊,可是烈性得很呀! ------题外话------ 明天早上七点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章 唤你一声哥哥 1更 德音宫 蔽月乌云已经渐渐散开,一轮银盘亮堂堂的悬挂夜空,把周边的几朵暗云都照亮了几分。 楚洵和顾宝笙沿着一带曲折栏杆慢慢散步,楚洵在前面走,顾宝笙便在后面跟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不紧不慢,不密不疏。 看着倒很像是小妻子在跟着大丈夫的脚步,大丈夫也在体贴小妻子的脚步一般。 只是两人都不言不语,不免看得几个追随的仆人暗暗着急。 都怕是楚洵方才看到秦沐之碰顾宝笙的肩头而心生不悦,刚才当着秦沐之的面儿不好发作,这会儿跟顾宝笙秋后算账来了。 凛二尤为着急,他有幸没有被自家大人罚去刷马,都是托了老王爷爱重小夫人这个儿媳妇的福,如今小夫人惹大人生气了,他总该做些什么来缓和才是。 于是凛二眼珠子一转,掏出袖子里一颗圆圆扁扁,果肉厚实的杏脯“啪”的一下打在顾宝笙脚下。 猝不及防的,正在沉思中的顾宝笙一下子便被准准的击中了。 凛二的力道算得极好,刚好不会伤到顾宝笙,又刚好能让她身子往前一跌,落在楚洵转身过来的怀抱里。 温香软玉重新入怀,楚洵却没有半分愉悦,微微蹙眉道:“凛二!” “是!”凛二跳出来,立马狗腿道:“小的封赏宴一完,立马回府刷马!” 反正只要这两人和好如初,他凛二牺牲点儿也没什么。 楚洵不说话了,紧抿着唇把顾宝笙抱起来,目光触及她小巧单薄的肩头,想到秦沐之的手指在上面停了两根,他心情微微沉了几分。 “他抱你,你为什么不躲?” 话一出,楚洵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做什么? 顾宝笙明显对秦沐之无心,再如何聪慧颖悟,也只是体弱多病的女子,怎避得开秦沐之出其不意的伸手系披风? 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秦沐之把手伸到顾宝笙身上,他就恨不得宰了秦沐之的爪子。 他还在暗暗安慰自己,是老爷子教导自己要爱护顾宝笙的话深入他心才会如此。 却见顾宝笙弯了弯精致纯净的眉眼,“大人生气了?” 楚洵抿嘴刚想走开,就听顾宝笙认真的解释道:“宝笙没有让他碰到肩头,他碰的只是丝带。” 只是因为楚洵看过来的角度不同,所以便会以为秦沐之与她过于亲密了。 不得不说,顾宝笙的话就像一缕清泉浇灭了楚洵心里隐隐发红的暗火,刚才还心里闷闷的楚洵,这会儿像是刚刚沐浴完毕,洗净尘埃,从头到脚都舒坦的不得了。 只是,他还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那你是故意的?” 故意给秦沐之表现的机会?还是故意让他生气? 顾宝笙猜不明白楚洵在想什么,但一张小脸还是认真无比的望着他,“因为知道你会来啊!” 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顾宝笙想,如果说上辈子的信任被秦沐之和余若水耗得一干二净,一丝不存,大概这辈子的信任都给了楚洵吧。 因为她身上没有值得楚洵算计的地方,楚洵也不屑算计她,而她呢,也不可能去算计楚洵什么。 两人的相处虽是合作,但因着广平王的强势插手,似乎又和谐了几分。 至少,顾宝笙在楚洵身上看到了她哥哥护着她几分样子。 他本来年岁也跟哥哥不相上下,顾宝笙自然而然的便把他当做了哥哥。 想到那个慈爱却有些不着调的广平王,顾宝笙忽然又有些同情楚洵了。和自己这样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做未婚夫妻,楚洵也应该觉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于是她主动开口道:“楚大人,如果说你不嫌弃,宝笙愿意主动唤你一声哥哥。 若是王爷日后为难于你,宝笙便对他讲明,一直把你当作哥哥看待,绝无男女之情。这样一来,王爷在您的亲事上,便不会问责于你了。” 广平王对楚洵和顾宝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对顾宝笙心疼的得不行,对楚洵就随意多了。做主两人亲事上,就可见一斑。 她甚至想象得到,广平王逼着楚洵娶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景。若是广平王执意让楚洵娶自己,楚洵这个孝子或许无法拒绝。 顾宝笙觉得,楚洵待她这样好,她也不该破坏楚洵的亲事才是,于是她便这样开了口。 哪知楚洵一听,一张英俊绝伦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你便如此不喜这个安排?” 顾宝笙有些疑惑,不是他先不喜的吗? 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楚洵便松开抱着她的手,直接抬脚走人。 身后是遥遥的云雀来找顾宝笙的声音。 “大人,太子侧妃让人来找小夫人呢!”凛二忙道。 “找就找,与我何干?” 楚洵脚步不停,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明明最初不愿结亲的,的确是他,可他就是不高兴了。 凛二悠悠道:“既然大人不帮忙,那小夫人只好给太子殿下” 做妾几个字还没说完,楚洵便收住了脚,“去盯着!” ------题外话------ 二更中午十二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章 喝了那杯碧螺春 2更 云水阁 四周明灯映在一片暗黑的湖面上,粼粼波光闪烁不停,余若水穿着桃红喜庆的宫装坐在廊檐下烹茶。 清新的茶香混着水腥味儿迎面袭来,有种令人作呕的不舒适感。 但烹茶的余若水似乎沉浸在袅袅茶香当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见云雀带着顾宝笙走来,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三姑娘怎么现在才来,莫不是路上碰到什么人,给耽搁住了?” 女子的疑心有时往往没有来由的准确。 余若水早在听到秦沐之私会女子的消息时,便确定了,那女子一定是顾宝笙。 因而,她并不担心。 只要顾宝笙身败名裂,秦沐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门。 不是秦沐之喜欢的人进门,那谁进门都一样,无法撼动她独一无二的地位。 顾宝笙自然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既然余若水那么想知道这些消息,她告诉她也无妨。 于是,她便笑道:“方才来的路上自然没有碰到什么人。 先前么,金丝嬷嬷带宝笙去宴会的路上,倒是无意中碰到了太子殿下。 宝笙刚才还在路上想呢,早知娘娘您要让宝笙过来,宝笙方才该随太子殿下一起来的。 也省的娘娘您再让丫头来再唤宝笙一次。 娘娘,您说是不是呀?” 余若水放在茶罐里的茶匙突然一歪,哗啦一下,整罐上好的碧螺春便随着碎瓷片洒在地上,她手里的茶匙依旧死死地捏着,似乎是想捏碎什么东西。 胡嬷嬷笑着把余若水手里的茶匙轻轻抽走,忙道:“娘娘宽心,殿下虽然方才是落了水,但这会儿太医已经诊治过,说殿下无事了。 还请娘娘一定要保重身子,保护好肚子里的小殿下!” 胡嬷嬷这话便是在劝余若水,太子落了水,和顾宝笙的事情,今日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成的。 毕竟才传出因私情落水的事情,就要收顾宝笙进东宫,这便是承认了他们有私情的事情。 景仁帝为了皇家的颜面不会允许,而秦沐之为了自己的大业,便更不会允许了。 为今之计,便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好儿生下儿子为重。 可惜,余若水实在看不惯顾宝笙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更看不惯她脸上轻松灵动的笑容。 她甚至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任由这个女孩儿这么发展下去,她余若水可能会失去一切。 她当然不知道,此时顾宝笙的笑容比起当年她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来说,实在和气了太多。 她只知道,这次不趁机让顾宝笙身败名裂,下一次等顾宝笙真的当上了楚洵的未婚妻,她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趁着楚洵那个冷面阎王对顾宝笙仍旧厌恶的时候除去,也不会有人报复她,就是秦沐之也会感激她帮忙除去孟行舟。 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于是,余若水只当胡嬷嬷的话是耳旁风,直接招手让顾宝笙过来,“三姑娘,本宫先前同你有些误会,一直不好开口。 殿下得知了此事,便主动跟本宫说,他愿意帮本宫来请你一次。 谁知,竟是路上绊了一跤,不小心落水了。 这都是本宫的不是。本宫这次专让云雀请你过来,就是给你道歉的。 你不会怪本宫和殿下的吧?” 顾宝笙弯了弯唇,余若水倒是很会替自己挣面子,也会帮秦沐之作掩护啊。 可惜,若是她知道秦沐之与她说的那些肉麻话,也不知还能不能这么和颜悦色的撒谎。 不过,眼下,顾宝笙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殿下一向爱重娘娘,娘娘为人也大方磊落,宝笙自然不敢怪罪的。 只是,宝笙实在不明白,和娘娘先前到底有什么误会?” 顾宝笙的眼睛圆润明亮像林间小鹿的眼睛,通透灵澈得紧,漆黑眸子映得余若水的脸庞假惺惺的难看极了。 也是,人家都忘了是什么误会了,余若水反倒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谁小肚鸡肠,谁落落大方,登时高下立现。 但余若水可不承认这个,她笑道:“其实,说起来,也难怪你不记得了。 原是上次花朝节,你姐姐的衣裳出了纰漏。 虽说宫中制衣都是一视同仁,都是底下人在制衣,论起来和本宫无关。 但本宫到底是负责此事的人,自然还是该与你姐姐道歉的。 只是你姐姐今日没有来,所以,本宫这才请了你来云水阁,喝杯茶,道个歉罢了。” 负责花朝节制衣的人,竟说罪责都在人不在己,顾宝笙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面皮厚的人。 不过,余若水今日是存了心想让她喝这杯茶的,她若是不喝,余若水这出戏可不就唱不下去了? 因而,顾宝笙顺从的由着余若水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方小桌前,柔弱无骨的小手里也被余若水塞了满满一杯茶。 “呵,都说‘碧螺春香百里醉’。 本宫想来,虽则茶不比茶山,更有茶香果香,香飘醉人之味,但这上等的碧螺春一定也有不输于那等醉人之味。 三姑娘,你说是吧?”余若水笑盈盈的执杯看着她。 顾宝笙低头一嗅,“嗯茶的确是好茶。” 可惜就跟她面前的人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夹杂了太多让人恶心的东西。 余若水见她不饮,冷笑一声放下杯子,“三姑娘只闻不喝,是怕本宫下毒不成?” 云雀立马帮着劝道:“三姑娘,我家娘娘本就心地善良,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再说了,我家娘娘自己还怀着身孕呢,怎么可能冒着毒害小殿下的危险,给你下毒啊?” 余若水到底是如何心地善良的,她上辈子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至于会冒着毒害她肚子里孩子的危险来毒害她,顾宝笙可更不敢苟同了。 皇宫之中的毒下法数不胜数,譬如,余若水便是把毒药下在了茶壶了,而她自己那一杯的杯内壁中便是涂了厚厚一层解药。 等她中了毒,余若水再往茶壶和她那杯茶水里融入解药,届时就算太医来查,也查不出任何的手脚,只会得出“无毒”的结论。 她刚刚气走了楚洵,眼下周围都是余若水的人,就算她不举杯饮完这杯茶,余若水说不定也会让人按住她,强迫她喝。 反正都是不得不喝的,顾宝笙也没有跟她僵持。 她含笑的端起杯,碧绿茶汤中,柔软的茶叶舒展得均匀优雅,很轻的“滴”的一下,身后一株黄角兰的翠绿叶片上滚了一颗露珠在茶杯中。 只是露珠太小,滚进茶杯时的声音几乎都被微风吹拂湖面的声音盖住了。 因而,余若水等人并未察觉。 顾宝笙低头嗅了一口,笑着掩面,一饮而尽。 “娘娘,是宝笙错怪你了。这杯茶宝笙也喝了,娘娘日后可以不必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顾宝笙放下茶杯,朝她温软一笑。 余若水见她已经用完了茶水,心情十分愉悦。 “把茶杯搁在那儿吧,一会子封赏宴该开始了,你早些去宴上,莫要让你的家人担心了!” 早些去宴上,她走动间,才会尽快发媚毒啊,顾宝笙的家人也会早些后悔,恨不得家里没有她这个人啊! 等顾宝笙走后,余若水便大松一口气的靠在椅子上,她方才说了许久的话,没用一滴水,此刻也有些口干舌燥。 端起她那杯有解药的茶,便是畅快的饮了起来。 胡嬷嬷几乎都没来得及阻拦,“娘娘,既然那丫头都走了,您该让奴婢们换一壶茶啊,何必要喝这一杯呢?” 余若水不以为意,“你怕什么?那解药不伤身子,还有养身子的功效。 这杯壁本宫亲自涂了六层解药的,就是一壶茶水的毒都能解干净,何况这一小杯?” 她向来信己不信人。自己亲自涂了这许多的解药,自然不会怕那一点子毒药。 胡嬷嬷无奈的放下手,忙招呼云雀道:“赶紧的唤太医过来替娘娘把把脉。” “不用了。”余若水皱眉道:“殿下落了水,方才在昏迷中倒还罢了。 如今他已醒了,本宫还未前去探望。实在不成体统。 真要是要把脉,倒不如本宫去那儿照顾殿下时,让太医来把脉!” “娘娘说的有理!”胡嬷嬷忙应声,亲自扶着余若水过去了。 而此刻,偏殿的孟行舟却和孟行航起了争执。 起因么,是余若水那个不成器的表弟余敦引起的。 余敦是余家旁支,因为余敬然没有儿子,所以才接到京城这边来,想培养他一番,等时机成熟再过继到余家,让他帮衬余家的。 可是野马野惯了,又没有十分严厉的人来调教他,因而,他便愈发放荡不堪了。 京城这样的富家公不胜枚举,个个都是当着自家长辈是个乖巧孩子,背地里流连花丛,狎玩娈童乃至于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余敦没有别的爱好,好色当属头一件。 他要女人,头一等便是“闻香识人”。 闻了味道香不香,对不对他的胃口,合不合他的心意,他才会下手。 方才表姐让孟行舟过来指导他两句诗文,他几乎立刻就闻到了孟行舟身旁的孟行航身上,有一股子甜而不腻,好闻得紧的香气儿。 而且,他十分确定,这香气儿是女人的,还一定是个顶漂亮的女人身上的。 这一发现,他是围着孟行航不停打听,到底是哪个女子的香味儿在他身上留了影儿。 孟行舟想的简单,之前只有孟云迎来找了孟行航,那香味必然是孟云迎的。 那样一个泼妇妹妹若是能攀上余家的亲事,于他靠拢太子殿下而言,已经又是近了一步。 因而,他迫不及待的跟余敦言明了此香是他妹妹身上的。 孟行航却以为,孟行舟说的妹妹是顾宝笙,当下捂着袖子便不肯再说。 余敦别的不会,狗仗人势这一点倒是十分擅长,当下便笑道:“你们这些俗人啊,别看我余敦现在是没有功名在身,就瞧不上我了,不愿把媳妇儿嫁给我了。 我的表姐啊那是余家人,那是太子殿下唯一的,也是最受宠的妃子,那是一定会扶着我享尽荣华富贵的。 你们不信啊,这就跟我去看望看望太子殿下,就知道我姐姐有多受宠了!” 说着,他直接带路,朝着秦沐之休憩的宫殿走去。 孟行舟带着不情不愿的孟行航也跟了上去。 余敦见他不乐意,大手放在他肩头就笑嘻嘻的跟他谈起京城的吃喝来。 孟行航本来就是只会死读书的人,被余敦天南海北的一个海吹忽悠,袖子里藏好的帕子,不知不觉便被余敦收了过去。 等三人到了宫殿时,胡嬷嬷只觉得这几人身上的味道说不出的香,也说不出的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见余敦笑嘻嘻的过来,她也笑眯眯的过去迎接他,“公子呀,您可算来了,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赶紧的进来吧。” ------题外话------ 感谢涂涂投了两张月票,感谢卡其豆包灬投了两张月票,感谢anshag6687投了一张月票,感谢zlh222投了一张月票,感谢yeheacta投了一张月票,感谢feliciaang投了一张月票! 由于上个月开学实在太忙,我又是手速渣,更新很不好,这个月会给大家努力万更滴! 一更早七点,二更中午十二点,三更就是下午六点了!合章会说哒!么么哒!谢谢你们的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章 带淫词艳曲进宫 3更 余敦和孟行舟c孟行航兄弟进来时,秦沐之已经悠悠转醒过来。 因着在池子里呛了不少冷水,他一张温润的脸早已苍白如纸,说话的声音也虚弱无力。 余若水守在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殿下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这么凉的天儿,这么冷的水从今往后可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啊。” 这话放在平日里,的确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偏偏,秦沐之自己是有心病的。 他为了一个女子落水生病,余若水让他保重身子,那意思难道不是在告诫他不要色胆包天,连性命都不要了? 秦沐之脸色阴气沉沉,但余若水满眼泪水,根本没发现,转头听胡嬷嬷来报她表兄弟余敦过来了,立马转忧为喜,扬起一抹笑来。 “殿下,敦哥儿听见您病了,特来探望您的。您也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可不知道他如今已经长成大人了呢!” 余家没儿子,以后还要靠余敦来支撑门户。 秦沐之不是不知道余敦对于余家人,对于余若水的重要性。 可是人在病中,难免会多疑多思。 他一落水,余若水不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探望的便罢了,等余若水来了不久,像是串通好似的,余敦便过来了。 秦沐之自然不知道他在池子里泡冷水的时候,余若水正忙着对付顾宝笙,根本来不及过来。 他只知道,余敦那个脑袋就是个木头墩子,什么都不懂,便是探望他,估计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而余若水选在他在病中,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和余敦来看望他,是有所图谋的,更或许是所图非小的。 身为怀了身孕的太子侧妃,不忙着替他张罗伺候的侍妾,不忙着给他端汤送药,只一心记挂着娘家人能不能升官儿。 想到这儿,秦沐之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但他本来受了风寒,脸色青白,脸色再难看也不过如此。 因而,余若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怒气。 她眼角还有些微微的湿意,笑起来的时候便显得格外的娇俏动人。 直看得余敦眼睛都直了。 他初来京城的时候,不是没有打过这个远房堂姐的主意。 可惜了,这个远房堂姐心气儿太高,是一心想嫁太子的人,他也只好知趣的收了手。 如今,这位远房堂姐怀了身孕,胸前愈发饱满,脸蛋也如凝脂吹弹可破,倒是比从前她在闺阁之中更添了女人的妩媚。 余敦这心里啊,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爬,心痒痒。 但面儿上,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草民余敦,给太子殿下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孟行舟和孟行航也行了礼。 秦沐之被水呛了喉咙,哑的说话吃力。 因而余若水便代为开口,道了句,“免礼!” 孟行舟和孟行航兄弟到底是跟顾宝笙有些牵连在的,余若水恨屋及乌,自然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当着秦沐之的面儿,她还是多少问了几句这两兄弟的近况云云。 秦沐之瞧着,本来还觉得她尚算大方温柔,可下一刻,对比了她对余敦的态度后,秦沐之心里就是一沉。 只见姐弟俩旁若无人的亲热寒暄起来。 “敦哥儿又长高了些呢,去岁来的时候,还没有殿下高,如今也只比殿下矮上半个头了。” 余敦憨厚的摸摸脑袋,笑道:“都是大伯家的厨子厨艺好,墩哥儿才能长这么高。 大伯说了,敦哥儿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呢,以后还要长好高一截儿! 就是就是这长个子啊,还得去军营练练武功,晒晒太阳,得这么着才能长得快!” 余家的兵权不牢,自然要在军队中多安排一些自家的人,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余若水也正是考虑到最近父亲在军中颇为吃力,这才赶忙让余敦过来见秦沐之,想秦沐之看在她怀孕的份儿上,给自家堂弟安排个军中的职位。 她当然知道,余敦能力不足,做什么大官儿是肯定不成的,秦沐之也一向不看好他。 但自打她被贬做太子侧妃,父亲在军中愈发举步维艰,若是不尽快安排余敦进军营,军中再过上一些日子,只怕余家连话都说不上了。 余敦是男子,不能随意进出东宫,余若水平日为了避嫌,也不便召见。 今日刚巧碰到封赏宴,余敦能进宫,刚巧秦沐之又落了水,给了余敦来探望的借口。 她不好明说让秦沐之给余敦官职,但她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余敦也说了军营的事情,秦沐之总该给些回应了。 可是没有,秦沐之就那么半阖着眼眸,靠在大引枕上休息,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余若水心里着急不能成事,便拉着余敦的袖子让他走到秦沐之跟前,温柔笑道:“殿下,瞧他小孩子家家可怜巴巴的,您就成全他,让他去军营玩儿两下吧。” 太子侧妃的弟弟去军营玩儿,自然不能是太低等的官职。 可前些日子余若水在花朝节给他带来的一堆烂摊子,害他现在都还没收拾完,如今还被景仁帝猜忌不已。 这会儿又想把余敦这个包袱甩给他,何曾替他考虑过? 其实,余若水倒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是,毕竟秦沐之在她眼里,是太子都能当的人,于她而言,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这种过度的信任,让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给秦沐之如今的状况雪上加霜。 见秦沐之不答应,当着余敦和孟家兄弟的面儿,她便有些下不来台。 她将余敦往前拉了一拉,忍不住出声叫他,“殿下您就不能成全成全他吗?” 余敦比余若水小了三岁,在余若水眼里也只是个家里的小孩子,但她这样想,别人可不这样想。 譬如,刚进门来的景仁帝,就觉得这一幕十分的刺眼。 “太子!这便是你东宫的侧妃?” 就算是自家亲戚,年岁有差,但男女有别,也不该如此亲密啊? 何况,身为皇家的媳妇,怎能这样不看重自己的一言一行。 余若水方才没听到脚步声,此时听到景仁帝突如其来的训斥,恐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再帮余敦说什么话? 因而忙跪下行了礼,又连忙开口解释了一番。 景仁帝自打上次花朝节便对余若水不喜,如今看她一眼都嫌烦,哪里还想听她解释什么。 遂直接开口道:“你既然怀着孩子,就该安安分分的养胎。 皇家子嗣金贵,往后外人都该少打扰才是。” 言外之意,便是说在她生下孩子前,余家人都不许进东宫来看她了。 当然,景仁帝说这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毕竟黑铁骑的兵符还没有找到,如果如果余家人怀了鬼胎,偷偷先将那兵符找到了,要让余若水的孩子登基,这对他来说,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余若水再不情愿,她也不过是个侧妃,有什么资格违背景仁帝的命令,少不得忍气吞声,规规矩矩的回了句,“谨遵圣旨。” 本来若只是简单的家事便也罢了,可这座偏殿毗邻封赏宴的宴会的宫殿,外头的文武百官隔得并不远,因而景仁帝再一次训斥太子侧妃的消息很快又给众人添了谈资。 等秦沐之强撑着病体和余若水一起坐在景仁帝下首时,只觉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窃窃嘲笑他们。 嘲笑秦沐之落水,也嘲笑太子侧妃怀着身孕还不安分,想给自己娘家争功名,落得被训斥一顿的下场。 流言蜚语和嘲弄的眼神,向来是最令人痛苦的。 而掩下这些流言,避开这些眼神的最好办法,便是找一个替代之人。 找谁呢?余若水此时十分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一早找了顾宝笙和孟行舟那个蠢货。 她方才请顾宝笙喝茶的时候,已经把写了那些淫词艳曲的信纸塞到顾宝笙袖口里了,只要 顾宝笙袖子里的信纸很快被发现,这些恶毒的眼神便只会像噩梦一样缠着她了。 丝竹管弦,歌舞水袖,觥筹交错不断,只是“啪”的一声,台上跳舞的一个女子被前方甩开的长长水袖绊倒在地。 人群登时鸦雀无声。 南齐治水的封赏宴,开场舞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吉利。 尤其,这支舞是以十二花神为底而做,选了十二位女子来跳。 摔倒的那一位女子,身上恰是穿了绣有南齐国花——梅花的衣裳。 这个中不吉利的意味,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倒是余若水在一众安静中,袅袅婷婷的走出来,跪下道:“父皇,上一次花朝节,顾三姑娘作舞,是南齐大吉。 今日,顾三姑娘身上也穿了绣梅花的衣裳,何不让她和其余女子重新舞一次,去了那些不吉呢?” 让丞相之女和一众舞女作舞,实在是不合礼数,但景仁帝一向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重,当下便道了个“准”字。 便有宫人过来扶顾宝笙到台上去,可还未到台上,一阵风便将顾宝笙袖子里的信纸吹得满地都是。 余若水眼底满是得意的笑意,忍不住看她笑话,当即拍了下小几,“顾三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着那些上不得台面儿的淫词艳曲进宫!” “不是”顾宝笙似乎有些神色慌张,不住的摇头,“那不是的” 余若水见她心虚,自以为拿住了把柄,底气十足的喝道:“当着陛下还敢撒谎,连欺君之罪都敢犯?你好大的胆子!亏本宫还力荐你作舞,没想到你竟是这般” 说到最后,余若水已经十分痛心疾首了。 她刚要向景仁帝请罪,却见众人都用无比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题外话------ 前面有个bug,余敦是堂弟,不是表弟这章已经改过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章 余若水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薛御史在人群中道:“微臣素闻侧妃娘娘有南齐才女之名,今日得见,微臣倒是十分好奇,这”才女“二字,究竟是何人所夸! 未免” 薛御史掷地有声道:“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 余若水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神情还在脸上犹未褪去,猛然听见薛御史居然如此出言不逊,竟敢骂她这个才女是空有名头。 她素来的才女之名已经把她捧得如在云端,从来都是只听到别人的夸奖,哪里有人敢斥责她的才学, 当下也忍不住辨道:“薛御史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见这位顾三姑娘竟敢带淫词艳曲进宫,十分生气罢了。 薛御史何必因为薛姑娘和顾三姑娘交好,便要替她出头,来质疑本宫的才学?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有的事情薛御史不愿承认,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更不代表薛御史你一张伶牙俐齿可以随意颠倒黑白!” 余若水这会儿反应过来,她方才为了看顾宝笙的笑话,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刚才众人奇怪的眼神,想必也是来源于此,因而她立马一改态度,又成了那个温婉大方,体贴入微的太子妃。 “顾三姑娘!”余若水转头便泪眼盈盈的对着顾宝笙,好像顾宝笙做了十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本宫是见你上次花朝节作舞,为南齐请了大吉的福祉才主动跟父皇请旨的。没曾想,你竟如此如此让本宫失望!父皇” 她转身对着景仁帝一跪,哭道:“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 话一出口,四周寂静得酒水漾杯,杯碰盘盏的细微丁铃声都能听得到。 余若水没有看到胡嬷嬷脸上的一片着急起火,更没有看到秦沐之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 上首的景仁帝沉着脸看了余若水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朕记得你有过目不忘之才,是吧?” 余若水垂头,不知道景仁帝这话意欲何为,还是规规矩矩的点了下头,“回父皇的话,正是。” 过目不忘之才的名头在那个人死后,就永远属于她了,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好,你既然说了她写了淫词艳曲,不堪入目,方才你定看到了。 朕不愿看,你便背出来给朕听听!” 底下所有的纸张被风吹散的那一刻,都被小竹子命人飞快的拾了起来。 虽然纸张被收起来的速度快,但好些朝廷重臣都是看到的。 只是余若水自己方才急于求成,想迫不及待给顾宝笙定下罪名,这才忽略了看内容的机会。 此刻景仁帝突然让她背那些淫词艳曲,余若水是打心底不愿意的。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是景仁帝自己不愿意让那些腌臜事玷污了他的眼睛,转而让自己背出来也极有可能。就像有时南齐有重灾,景仁帝不愿看,会命人给他念一样。 因而,余若水便没有再多想,将头低低的埋在胸口,有些为难,仍是规规矩矩的背了出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缉旦光秆叱飞癸时含江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还有一首”余若水咬牙为难了一瞬,她为了给顾宝笙坐实这些不规矩的罪名,除了选了《惊梦》一折的戏文,另选了一首能证明她早已与别人有染的诗。 只是背出来,就 她咬咬牙,还是背了:“‘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件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淫词艳曲,余若水是好不容易才把它们背完了。 可是这么长的内容,她全背下来了,却没有一个人赞叹她过目不忘本领的高超,反倒是愈发怪异的看着她。 余若水心里暗暗打起鼓来,按理说,方才她在孟行舟身上下了点儿东西,那顾宝笙此时早该媚毒发作,冲过去和孟行舟你侬我侬,甚至欢好起来了,怎么如今还 她飞快瞥一眼顾宝笙,却见她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儿,半点儿没有毒发的样子。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乱起来,额头上登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蛋儿也有些发红。 “好啊。好啊。”景仁帝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你果然得了个知书识礼的侧妃!” “父皇!”秦沐之一脸焦急。 却见余若水低头羞赧一笑,“父皇谬赞了!” “啪”的一声,景仁帝一个酒杯掷在余若水身旁,酒水和酒杯碎片登时绽开,碎在余若水身上,连她的右脸也不能幸免,被划开一道口子。 “父皇!”余若水惊恐的望着景仁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过目不忘!朕看你根本就是目不识丁!” 目不识丁? 余若水根本不明白景仁帝这话从何说起。 就见一个小太监呈上一份儿纸,摆在她面前。 这一看,余若水所有的得意笑意登时被击得溃不成军,本来跪的笔直的身子不自主的便歪到旁边的碎瓷片上。 “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章 余若水毒发2更 余若水的手按在一片碎瓷片中,那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太监呈上来的那张纸。 纸上的确是写了两段东西,可根本不是余若水方才口里念的什么淫词艳曲。 而是两段经文。 众人探头努力想看清楚,却见顾宝笙早已跪在台下,挺直脊背,隐忍悲痛道:“侧妃娘娘,臣女一向敬您是南齐才女。 把您视为京中女子的榜样。就算臣女的表姐之前与您有些过节,可您之前已经让宫人来接臣女喝过道歉茶,冰释前嫌了啊。 为何为何要将臣女抄写的经文说成是淫词艳曲呢?” 薛御史点了下头,小太监小步快走,把托盘呈了上去。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薛御史话刚落下,人群中便窃窃私语起来。 “呀,这顾三姑娘写的竟是《道德经》?怎么侧妃娘娘说是淫词艳曲啊?” “就是,人说相由心生,顾三姑娘长得就不是那起子人!” “写《道德经》为善经文的人,怎么可能写侧妃娘娘说的那些淫词艳曲呢?” 人群的议论声虽然很小,但薛御史方才读经文的声音很大。 余若水刚才背淫词艳曲的声音也不小。 是以原本还不太清楚事件内情的人,此时都知道了太子侧妃冤枉顾宝笙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这位太子侧妃还刚刚请顾宝笙喝了道歉的茶。 如此前后不一,面慈心狠的女子,同美女蛇有什么分别? 余若水和顾宝笙,一个念的是淫词艳曲,一个写的是为善经文。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但众人也不由疑惑啊,为什么太子侧妃要害顾宝笙?毕竟,欺负景仁帝再也不愿意见到的高迎秋的表妹,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顾宝笙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悲痛的声音适时响起,“娘娘,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您才如此冤枉臣女的吗? 您之前问臣女有没有在路上碰到过太子殿下。 臣女的确是碰到过,也如实回答了您的。只是见当时您生气了,把茶罐子都摔在地上了,这才不敢继续说话。 但是,其实臣女碰到太子殿下的时候,楚大人当时也在。并非臣女与太子殿下孤男寡女。 太子殿下落水,与臣女毫无干系。 若是此事是臣女撒谎,无论您如何处置臣女,臣女都毫无怨言。 可臣女实话实说,您能否高抬贵手,不要再冤枉臣女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原来是女子善妒才造成的祸事啊! 余若水忙喝道:“你住口! 本宫为人光明磊落,岂是你想的那样?本宫方才的确是看到你袖子中有淫词艳曲才向父皇如此说的。 至于你,尚未及笄,本宫有什么理由要忌惮你一个小孩子?” 余若水反应得还算快,只是她忘了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已经让她这个人和她说的话,都变得让人不愿相信了。 譬如,景仁帝之前看到余若水和她的远房表弟余敦拉扯,譬如太子因为私会女子而落水的谣言四处播散,譬如,太子侧妃迟迟没有来探望,怀了身孕也从不曾给秦沐之安排侍妾等等。 再譬如,众人都明明白白看到的是《道德经》,可她偏偏说看到的是淫词艳曲。 一个气量小,心胸窄的毒妇,怎么能和为南齐在花朝节祈福得了大吉之兆的少女相提并论? 以前的才女被捧得有多高,此刻便被骂得有多狠。 众人不由都道,从前怕是瞎了眼,才把这样的毒妇封做京中第一姝。 余若水受着众人不断的指指点点,不停道:“不是的本宫确实看到她藏了那些东西在袖子里!你们不信,本宫这就可以让人搜出来给你们看!” 她不信那些塞进去的东西会这么消失得一干二净,就算顾宝笙让那些东西消失了,她也要借此机会再给她塞回去。 顾宝笙对上她灼灼怨毒的目光,微微颔首。 余若水怕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了。 余若水刚抬手想命人来搜顾宝笙的身子,脑袋突然一晃,满脸通红,浑身发热起来。 像是一股火苗点燃了她的衣裳,说不出的燥热,这种感觉极像是她勾引秦沐之,用催情香的那种。 可是,比她用药时,似乎更厉害十倍不止。 她想立马跳进凉水里冷静冷静,可不等她下台,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嗯。”的一声难耐的嘤咛声从她的红唇中溢出来。 她止不住的就伸手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裙摆。 众人登时被吓得目瞪口呆。 景仁帝也愣在原地,还来不及让人把她拖下去。 却见余若水发疯的扑向余敦和孟行航那边。 “反了!真是反了!” 景仁帝气的拍着扶手大怒道:“立马把那毒妇给朕拿下!” 失去理智的余若水双手搂着余敦不放,甚至主动上下其手。 这一动,余敦从孟行航手里偷来的帕子登时飞落在地。 眼睛毒的人一眼瞄到,“啊,这帕子,绣得可真好!” 精通绣艺的妇人频频看过去,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闺阁女子时常探讨绣艺,而余若水因为顾眠笙的指导,一直在其中出类拔萃。 因此,众人几乎一下子就确认,并难以置信道:“天哪!那帕子是太子妃娘娘的手艺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章 打入冷宫3更 “嘘!”旁边儿那妇人忙拽了说话的人一把,往景仁帝那儿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呀,她可早不是太子妃了” 上次花朝节这位太子妃娘娘已经被贬成侧妃了,两人对了一眼,都低下头来。 只怕过一会儿,这位侧妃娘娘连侧妃都当不成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身为太子侧妃却当众拉扯其他的男子,还做出那般浪荡的动作。 在场的人精早看出来余若水的不对劲,再联想到之前顾家三姑娘说这位侧妃娘娘请她喝茶,这个中的来龙去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十成十啊,是这位侧妃娘娘想给人家顾三姑娘下药,可偏偏顾三姑娘运气好没中招,她给下到自己的茶碗里头了。 为什么说顾三姑娘是运气好没中招而不说她是太过聪明,早有防备呢?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在庵堂里长大,无人教导的草包会懂这些宫里的弯弯绕绕。 老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何况顾宝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呢? 若是她真有这等心计,何至于等到现在快要及笄了才回京城,何至于又会将自己当初和五皇子秦池的婚事搞砸? 顾宝笙微微颔首,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看上去,像是被这番场面吓坏了一般。 可是,楚洵的方向看过去,却依旧看到了她唇边那一抹并不明显,讽刺至极的笑意。 笑?楚洵抚了抚手上的玉杯,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坏人自作自受,是该高兴,可是平白无故的,他从那抹笑容里读出了几分心酸恨意。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她和余若水交好时,也曾碰到过这样的场面。 ——那是余若水亲手推给她的。 前世顾宝笙因着身上有伤,并不喜欢出门。 可是余若水总是鼓励她,她身材姣好,面容英气精致,只要不说身上有伤,是没有人把她当成怪人来看的。 一次说了,她没有去,两次三次,待余若水无数次苦苦哀求后,她终于答应了去参加她的及笄之礼。 余家那样重大的事情,作为余家准备过继的儿子余敦自然也在。 众目睽睽下,余敦“喝醉了”c“无意中”拿出袖子里藏好的手帕向自己示爱时,余若水还装作惊慌失措,毫不知情的模样。 可顾宝笙却知道,那帕子虽然相似到极致,可并不是她自己绣的,连香味也有差异。 但她知道此事,她愿意解释此事,在场的人却都不相信。 口口声声说不会把自己身上有伤一事说出去的人,早在跟她交好之初,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无数她“真心交好的知己”,用来“以好换好”,交了无数知己好友。 至于余敦的那一出戏,是因当时顾宝笙和秦沐之已准备谈婚论嫁。 余若水怕西戎一战,她的爹爹和哥哥不能战败,她会嫁给秦沐之,索性便先毁了她的名声。 若是顾家战败,此事对余敦并无大碍,若是顾家战胜,被余敦坏了名声的顾宝笙自然不能嫁给秦沐之,余若水反而能得到机会。 可惜,顾宝笙上一世警觉太晚。 即便立马试图挽救,但不久之后的西戎之战,到底还是让顾家和崔家满门覆灭。 只是,这一世 顾宝笙抬眸,眼里含着酸楚的泪看向余若水,那些人怎么害她,怎么害顾家的,她就一点一点的,都还回去! 今日这出侧妃和远房堂弟的好戏,可是余若水一手操办的。 她瞧了眼怒气沉沉的景仁帝,又扫过一脸青白交加的秦沐之,他们果然也很“满意”呀! 秦沐之正后悔不迭,不知他当初是脑子哪里不对,才娶了余若水这个蠢货!闹出这样的丑事。 抬眼正看到顾宝笙看了他一眼,心里又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顾宝笙 这个名字,这个女子,就跟死去的顾眠笙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与魅力,让他魂牵梦萦,不能忘怀。 只是可惜顾眠笙容貌虽美,但那一身伤疤却令人作呕。 顾宝笙么,倒是一身娇嫩莹润如脂的肌肤,可惜,仍美中不足——她身子太弱,于皇家开枝散叶有碍。 不过,用来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并不差顾宝笙一个,让其他人生也是一样。 他不是不知道今日余若水当众出丑和顾宝笙有关系。 可那又怎样? 这样聪颖的女子,要上余若水那个蠢货的当,原本就不可能。 再者,只有余若水彻底没了地位,父皇才会给他再指一门好亲事。 总而言之,天底下能做他秦沐之正妃c皇后的人,必定得是顾宝笙那样才貌双全之人。 加上上次南齐花朝节上,顾宝笙一曲舞惊艳众人,祖母和父皇c乃至一众大臣都赞赏有加,顾宝笙的名声也渐渐好转。 他相信,假以时日,顾宝笙必会名声大噪,超过当年的余若水。 楚洵么? 一个臣子,就不该和他争正妻之人! 秦沐之看着上首的景仁帝,心里更踏实了几分,他父皇怒火中烧至极,怎会还有心情给楚洵指婚? 这位父皇一向很懂得朝堂的平衡之道。 余若水出的丑越多,众人的对他的议论不满也会更大,这位父皇也就会更同情他了,更会给他指一门好亲事,说不定他还能借此机会在六部各部中安插人手。 想到此,秦沐之心情更好了,趁着景仁帝和众人都盯着被制服的余若水时,他飞快朝顾宝笙投了个关切紧张的眼神。 好像在说,你有没有被吓到,孤担心极了 顾宝笙心里有些好笑,自己怀了身孕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丑事,秦沐之却只看到他从中能得到的利益,只想着自己的下一任妻子是谁,还趁机勾引她。 也不知余若水知道此事,会不会恨他恨得发疯。 不过余若水疯不疯她不知道,景仁帝眼下被气得险些发疯,那可是实打实的。 余若水在她茶杯中下了多少药,凛二就还了她多少。 以至于余若水在台上比西戎来的胡姬还要放荡不堪,勾人心魂儿,制她的人一时没制住。 她便连肚兜都露了出来,雪腻的一片肌肤在灯光下灿亮一片。 景仁帝立马朝着胡嬷嬷的方向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解药?” 媚药用多了的人,哪里是几个人单独绑起来就能了事的? 神志再这么不清醒下去,余若水大约连自己的亵衣亵裤都能自己扭着身子蹭下来。 胡嬷嬷哭丧着一张脸,手里捏着的解药包早已汗湿一片。 她慌慌张张从秦沐之那方的小几旁迈过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一整包药粉登时撒在地上,白茫茫,一片,厚厚的,一层。 解药如此之多,可见当时余若水对顾宝笙下手有多重了。 可那解药原本金贵,没有多的,胡嬷嬷只好双手在地上乱抓,把药粉捡起来,这才喂到余若水嘴里。 余若水方才那么一折腾,早已体力不支,这会儿刚刚吃完解药的药粉,眼睛一闭,直接便晕了过去。 “毒妇余氏,宫中私藏媚药,污蔑丞相嫡女,当众德容有失”景仁帝深吸一口气,“即刻,去皇家玉牒,打入冷宫,念其父余敬然于江山社稷有功,留其性命” “陛下不可啊!”胡嬷嬷呼天抢地的跪在地上哭起来,“陛下,娘娘肚子的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啊,在那之前娘娘可从来没有见过外男啊!” 余若水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了,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因而胡嬷嬷拼死也要保住余若水肚里的孩子。 可是,她忘了帝王家的无情。 一个胆敢在宫中私藏媚药的女人,焉知她之前没有同其他男子往来过? 景仁帝不止秦沐之一个儿子,自然,也不会只有余若水肚子里这一个孙子。 皇家,最不缺的,就是无用的子孙,那些人都会自然而然成为别人脚下的踏脚石。 而最让帝王重视的子孙,他的外戚,也永远不会是知道黑铁骑兵符所在之地的余家人。 余敬然自然比胡嬷嬷更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因而不等胡嬷嬷再求情,他便老泪连连的跪下来道:“臣教女无方,多亏陛下责罚,才让臣警醒一切! 臣能得圣上网开一面,已是感激不尽,请陛下不要念在臣的功劳上,而对此孽女宽容有加! 臣受之有愧!余家也受之有愧啊!” 胡嬷嬷指着余敬然,忍不住哭道:“大人!您好狠的心呀!娘娘可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余家的荣华富贵才这样做的,为什么 “请陛下严惩!”余敬然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景仁帝很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他叹气道:“还是余爱卿知事明礼,知道如何不让朕为难啊! 既有你这个父亲愿意让朕帮忙教导惩处她,朕便成全你的心意吧! 毕竟是你的嫡女,朕还是想留她一命,只是罪女余氏有此名声,实在不配为母。 故,待她醒来后,赐安胎药一碗,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吧!” 余敬然眼底通红,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臣谢主隆恩!” 依旧颔首跪在台下的顾宝笙,眼底露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余敬然不比她父亲顾怀曾忠心。 那般紧紧的死握拳头,想来也是想趁余若水生下孩子,他再寻个机会逼宫,让那孩子登基的吧。 只是景仁帝毕竟老谋深算,知道他下旨申斥余若水,余敬然必然会出来求情。 因而特地顺水推舟来了这么一出戏,也顺理成章的除掉了余若水肚子里的孩子。 让余敬然永远没有办法扶持一个姓秦的孩子登基。 她母亲崔元夕是怀着孩子死去的,尚且心痛不已,这份痛楚,想来余若水到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流掉,也会有切身体会的吧? 她不慌,一个一个的,都不会落下的。 顾宝笙不慌,可一旁等着封赏的孟行舟却慌了。 这会儿都忙着处理余若水的事情,那他的升官儿发财可怎么办? 见小竹子端了杯茶过去,小心翼翼的绑景仁帝顺气。 孟行舟眼珠子转了一转。 在景仁帝生气的节骨眼儿上,肯定拍马屁是最好的,也能让景仁帝适时记起来赏赐自己的事情。 因而孟行舟想了一想,便上前拱手,“陛下” “哟!顾三姑娘掉东西出来了,孟大人怎么也掉东西出来了?” 看不惯与秦沐之交好的德妃迫不及待的说道,“别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秦沐之的生母王美人吞了一口气,见昭贵妃只顾着抚自己怀里的波斯猫,忍不住温柔道:“孟大人是有名的君子,怎会夹带那些东西进宫? 想来,是写的什么需要铭记于心的报国诗词吧?” 孟行舟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带什么诗词进宫,那掉出来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小竹子便拾起地上的纸,朝着景仁帝走去。 毕竟今晚的封赏宴出的事情太多,实在需要谨慎。 景仁帝原本还在饮茶,一见孟行舟那张纸上的内容,登时忍不住勃然大怒,一杯茶准准砸在孟行舟的额头。 哗啦啦的血登时流了孟行舟满脸。 “陛下?”孟行舟一介文弱书生,被年轻时练过功夫,如今也体力不错的景仁帝一砸,几乎要晕倒过去。 可景仁帝下一刻的话,让他想晕都没办法晕了。 “孟行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通敌叛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章 重审顾崔通敌案1更 通敌叛国? “这不可能!”孟行舟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句话。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南齐的皇帝,不能随意大呼小叫,又立马跪下表忠心。 “陛下!微臣自考取功名以来,对南齐朝堂一直忠心耿耿,绝无叛逆之心! 何况微臣一直身在衢州这样的苦寒之地,哪里有机会见西戎的人?” 孟行舟郑重其事道:“陛下,微臣虽然出身寒微,但有幸承蒙陛下赏识微臣,能进宫得见天颜。 微臣感激陛下垂青尚且来不及,怎会带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进宫? 难道微臣就不怕被人告发,当场被捕吗?” 孟行舟的话是在提醒景仁帝,他有三个理由不会通敌叛国。 一为地处偏远地方官,没价值;二为功臣之后,孟启恩上梁正,他下梁也不歪;三为不会自寻死路,带信件在身。 景仁帝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原本心中就有怒气,猛然再看到这些熟悉的字迹,忍不住就会想起顾怀曾来,忍不住便发了脾气。 萧德妃见景仁帝怒气渐消,心里十分不痛快。 在她看来,余若水丢了脸,若是孟行舟也被拖下水,那么今晚的封赏宴就该改成她家秦池的封太子宴了。 可偏偏孟行舟急中生智,抬出这么多理由来,尤其那条功臣之后。 孟行舟的父亲孟启恩是为南齐而死的,南齐对这样的功臣之后一向颇为优待。 景仁帝当年十分赏识他的父亲孟启恩,难免不会看在死去的孟启恩的面子上轻饶了孟行舟去。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啊。 因而,她抚着护甲皱眉道:“孟大人这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只是” 景仁帝见萧德妃欲言又止,便不耐烦道:“有话便说就是!” “臣妾不敢,还请陛下先恕臣妾无罪!” “朕恕你无罪便是!” “是!”萧德妃放了心,这才看着那几张信件道:“臣妾只是想起,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孟大人远在衡州之时,自然无法同西戎取得什么联系,而今进宫,若是封赏 陛下一向赏罚分明,孟大人通州治水是大功,已逝孟老大人从前治水更是功不可没。 陛下一个奖赏,孟大人可不就是京官儿了么? 而且西戎使臣胡多问胡大人今日是突然生病了,临时决定不来这宴会的。 陛下您想若是胡大人今日没生病,来了咱们南齐的封赏宴呢?” 那么,孟行舟随身带的这些信件,来信与关于南齐一些朝堂隐私的信件,都会一件不落的送到胡多问手里。 当然,孟行舟因为之前和京城这边的朝堂接触不多,写的朝堂秘事也只能是通州和衢州那边的。 可仅仅是通州和衢州那边,什么偷卖米粮,私改账簿,乃至于趁机贩卖貌美女子去扬州做瘦马,私卖生铁给西戎做兵器,大大小小数十件腌臜事,仍旧是不小的。 甚至可以说,每一件都是重罪。 景仁帝方才只粗略的扫到了西戎那个大臣熟悉的字迹,反倒没有看孟行舟这边的。 这一看,这回信上的字迹,除了孟行舟的,还有今日来封赏宴的其他几个官员。 每一个来前来准备接受他赏赐的人,竟然手上都不干净,竟然都是残害良民,逼良为娼的官员! 小竹子刚又送了一杯茶过来,景仁帝接过来便又是朝着孟行舟身上一砸。 这一砸,孟行舟只觉得手腕儿都脱臼了,等他仔细看清楚信纸上面写的东西,这才脸色灰白不已。 那些隐秘的事情——都是真的。 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不是他们内部的人,早已想方设法让人故去,绝不会有谁主动报短,主动送死! 那么,害他的人,是谁呢? 孟行舟下意识想到的人便是秦沐之。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把顾宝笙写情诗的事情搞砸了,反倒让太子侧妃余若水出了大丑,连累到了秦沐之的名声。 还有一点便是这一幕,不正是他们曾经陷害顾家和崔家的事吗? 顾家和崔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的事情,是他一手写的信件。 南齐对秦沐之和景仁帝有危险的兵权之家,只有顾家。 顾家都已经没了,也不会有其余的官家还需要通敌叛国的信件了。 他原本以为秦沐之是个好的,真的会看在他的功劳上,让他在封赏宴上能扬眉吐气,平步青云。 可是,秦沐之这番做派,明显是要除掉他啊。 也是,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他死了,秦沐之伪造通敌叛国信件的事,从此世上再无人知晓。 可是,凭什么呢? 他好不容易才从衢州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出来,如今还没有享受荣华富贵,享受美人在怀,享受山珍海味,就这么要变成一抔黄土? 不甘心啊!他是真的不甘心! 人在危险时刻,为了保住性命,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孟行舟为了保住性命,自然也是。 他几乎没有细想,便急不可耐道:“陛下!此信的字迹虽然像极了微臣的字迹,可若是有人伪造信件,也未可知。 微臣幼年也曾习过不少名家字迹,自己有时心血来潮,仿造的名家字迹都能以假乱真,何况这有心污蔑微臣,陷害微臣的人呢?” 一旁的秦沐之闭了闭眼,暗骂一声“蠢货!” 他不知道孟行舟心里的害怕,更不知道,孟行舟被景仁帝两个杯子砸了两砸,脑袋已经痛晕了,是强自镇定的为自己辩解的。 可他作为让孟行舟进京封赏的太子,此刻实在不能为此说话。 倒是萧德妃对此十分不信,当下便道:“孟大人这话,说的言过其实了吧? 哪里有人能仿造的如此相像的,你可不要为了开脱自己的罪名,犯了欺君之罪啊!” “微臣不敢!”孟行舟已同惊弓之鸟,生怕景仁帝再砸一个杯子去了自己剩下的半条命,忙道:“微臣说的都是真话!” “陛下!”薛御史出声道:“既然孟大人说他说的都是真话,倒不妨让孟大人写上几笔?” 景仁帝刚要说“不用!” 孟行舟早已跪在地上,用手指沾了地上的茶水,飞快写起来。 这一写,周遭的几个大臣齐齐变了脸色。 “陛下”薛御史沉声道:“此字像极了顾崔两家中的信件之字啊!微臣斗胆,还请陛下重审顾崔两家通敌之案!” ------题外话------ 一更改到早上九点了哈,因为会吵到室友睡觉,月票每周六答谢,并给大家加上一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章 你是不是喜欢顾公子 2更 重审顾崔两家通敌之案? 此话也只有南齐朝堂,不畏权势的薛御史敢说这话了。 但偏偏,薛御史说得有理有据,“陛下!孟大人情急之下尚且能写出如此相像,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字迹。 若是有心人精心琢磨,写出的字岂不更是完全让人断不出真假来? 孟大人此次通敌叛国的信件同之前顾崔两家的案子可以说是太过雷同了啊。 都是于我们南齐先有大功,而后被查出这等通敌叛国信件的人。 陛下,‘攘外必先安内’。 若孟大人这信件是真的,倒还罢了。 若是假的,个中用心实在狠毒至极啊! 西戎兵马虎视眈眈,不管是我们南齐的官员为了争权夺利,残害同僚。 还是西戎为了去除我们的肱股之臣,伪造信件。 这可都是天大的祸事啊! 若是立功之人都查出了这样的信件,长此以往,南齐还有哪位官员敢为国为民而做事立功呢? 因而,微臣斗胆,请陛下彻查此事!” 薛御史的话倒是给不少官员都敲了警钟。 且他说的不无道理。 昨日是顾崔于南齐江山社稷,被污蔑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今日就轮到了孟行舟。 那么,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轮到他们犯罪? 不关己事,总是漠不关心的,可一旦祸事涉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人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警醒防备起来。 既然薛御史做了出头鸟,带了头,他们后面跟着附议,其实也没有什么重罪了。 因而,一众文武百官乌压压跪了一地,齐声道:“臣等附议薛御史所言!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声音整整齐齐的,不敢高,也不敢低。 高了怕景仁帝生气,低了怕景仁帝不许。 那些附议的,有胆小怕事的,也有从前愿意为顾崔两家说话而人微言轻的,更有正直廉洁却苦于当时拿不出证据,眼睁睁看着同僚死去的。 就像初生的一轮红日从黑沉沉,厚叠叠的乌云中慢慢摇曳而上,或许一开始,只是那么一点点微微的金光露在乌云边上。 可一有纯澈的东风轻轻拂过,乌云慢慢散开,夺目璀璨终究会春光明媚满人间。 景仁帝坐在上首,听着地上齐声一片,看着地上齐跪一地。 胸腔的怒气几乎憋不住想从喉咙中喷涌而出,迫不及待想把薛御史臭骂一顿。 可是他不能,他作为帝王,为了让臣子忠心,必须要赏罚分明,有赏有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时候,文武百官的“一众心意”,他也必须斟酌斟酌才能拂去。 譬如眼下,薛御史是为了南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而开口,甚至是为了南齐的百姓民生而开口。 ——他便不得不应下来,还得颇为感激的说道:“薛御史所言甚是!朕也正有此意! 南齐有薛御史,实在是百官之范,百姓之福啊! 既如此,薛御史你便与大理寺少卿任尔东,一起负责调查此事! 但是” 景仁帝话锋一转,凌厉道:“若是查不出此事,或是误判,朕,可要唯你们是问!” “臣遵旨!” 不欢而散的封赏宴就此结束,而顾宝笙却等在宫门口。 见薛慕棠出来,她才拉着她的手道:“棠姐姐,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帮忙!” 薛慕棠一愣,见她眼神焦急,不似平常,也郑重起来,忙把她拉到一边。 绕过宫门正要见顾宝笙的楚洵听完凛二的禀报,神情一凝,“她要顾延琛的东西?” 停顿许久,他才缓缓道:“去查查她和顾延琛的关系。” 凛二有心说,小夫人和顾公子未必是主子想的那样。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果没有关系,小夫人就不会让他在孟行舟袖子里放那些她亲自写的通敌叛国信件了。 顾公子人品才学外貌,都不输于自家主子。如果小夫人少女怀春,喜欢顾公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样想着,他又不禁同情起自家主子来。 唉,主子再俊再好,在小夫人心里的地位,自然不能和死去的顾公子比较啊! 他摇摇头,还是遵命立马下去着手查关系了。 这边薛慕棠听了顾宝笙的话,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要顾延琛的衣物和书画?” 顾宝笙说是。 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哥哥的消息,如果哥哥回来,一定会替顾家和崔家报仇,至少会在朝堂上闹一番动静。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即便宁死不愿相信,或许她也不得不承认哥哥已经去世的事实。 民间立衣冠冢,有两说,一为替死身,迷惑世人,二为找不到尸首,立衣冠冢为坟,好上香拜谒。 不管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她都要立一个衣冠冢,等着哥哥或是哥哥的尸身回来。 薛慕棠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忍不住轻轻问她,“宝笙,你是不是喜欢顾公子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章 顾老太太的算计3更 喜欢么? 顾宝笙想起哥哥顾延琛的音容笑貌,眼里不禁流露出一抹怀念痛楚之色。 春日带她赏遍长安花,放东风纸鸢,夏日带她走过绿杨堤,钓溪水小鱼,秋日陪她踏尽香山叶,食香蜜果瓜,冬日陪她游雪鹿园,猎雪狐小鹿。 她是父母养育长大成人的,可是哥哥顾延琛陪伴的日子却占了大多数,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都离不开哥哥的陪伴。 那样好的哥哥,她怎能不喜欢? 薛慕棠原本只是试探性的想问一问,这一问,竟看到顾宝笙眼里无尽的痛楚和眸中一层明亮柔软的水光,心里一下子自责不已。 她真是!这么多嘴干嘛啊! 要不是喜欢,怎么会想到拿顾延琛的东西给他立一个衣冠冢呢? 因而,她忙道:“宝笙,这事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的妥妥的。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你今晚上还没吃饭,我回头就让人去八仙楼给你弄点儿好吃的夜宵来。 也省的你家那个老妖婆说你!” 顾宝笙哪里不知道薛慕棠是怕触及到她的伤心往事,这才连忙转移话题,只是楚洵方才让她在这里等她,她总不好在人没来的时候就走。 于是,她摇摇头,“棠姐姐,我与楚世子还有一些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广平王请景仁帝赐婚楚洵和顾宝笙的事情,薛慕棠也是知道的。 若非今日封赏宴上余若水让皇家出了丑,孟行舟袖子里又掉出通敌叛国的信件,这件事该是很顺利的。 可是,偏偏两件事情都不喜庆,景仁帝更不可能在自己的儿子一个侧妃都没有了的情况下,再给别人的儿子指婚。 因而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下来。 薛慕棠见楚洵对顾宝笙还不错,对这门亲事也很欢喜。 知道顾宝笙的心上人已经逝世,她也很想楚洵能让顾宝笙忘记那些悲痛的事情。 因此,不等顾宝笙再说,她便跳上马车道,“成,那我先回去了。你们” 薛慕棠音调拖长了几分,有些俏皮道:“你们好好儿说!” 顾宝笙摇头失笑,她知道薛慕棠是误会了什么,只是眼下并不是和薛慕棠解释的好时机。 她只盼着薛御史和任尔东能够尽快找出孟行舟伪造信件的证据,再让顾c崔两家的冤情能够洗清。 若是若是楚洵能帮忙,自然更好。 可是广平王让他当自己的未婚夫已经够委屈他,以至于他连哥哥都不愿意帮她找了。 如今,她也只好努力再回想回想当初秦沐之和孟行舟留下了哪些破绽,再做打算。 她一遍遍回想着余若水到府上的场景中,什么时候她动过自己哪些东西,又一遍遍回想着和秦沐之相处时,他特地拐弯抹角问过自己哪些话 想着想着,她便不禁热泪盈眶 顾家和崔家到底都是受她牵连的啊 楚洵站在门后,见顾宝笙站在宫门边的一株高大的垂柳下,月光苍白脆弱的撒在她娇小的身上,无助与悲痛像那桥下缓缓泠泠的清澈河水一般流淌蔓延而开,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 她真的,就那么喜欢顾延琛? 他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凛一见状不对,便问:“主子不见顾三姑娘了?” 不是要解释一下,下次再让景仁帝帮忙赐婚的事情吗? 怎么见都不见顾三姑娘就走了? 就算是像凛二说的那样,顾三姑娘曾经心有所属,喜欢顾延琛,可是死了的人也不能娶她,主子为什么要走呢? 楚洵停下脚步,忽然回头忘了眼顾宝笙娇小脆弱的身影,缓缓道:“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赐婚一事,若她不愿意,也不必勉强了。” 其实,广平王执意让自己当顾宝笙两年未婚夫,保她安宁的做法,并非是唯一。 只是综合所有,能给顾宝笙最大的庇佑。 若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可以保顾宝笙活到景仁帝死,那么这门亲事成与不成,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凛一不太懂自家主子的想法,直到后来很久,无意中与自己多嘴八卦的弟弟说起此事时。 那个话多的弟弟才一脸嫌弃的啐了他一口,“笨!” 那时,凛一才知道,那不是“不必勉强”,是“不愿勉强”。 喜欢一个人到极致,愿意为她倾其所有,却不愿勉强她,让她委屈半分。 只是眼下,楚洵和凛一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而凛一跟背书似的,一本正经的把楚洵的话转答了一遍。 好巧不巧,顾明远刚刚从景仁帝那儿商议完事情出来。 前面的事情没有听到,只听到最后一句“不必勉强”。 那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起来。 广平王在朝堂上下把顾宝笙是他准儿媳妇儿的事情都传遍了,因而这些日子,朝廷上的官员们又恢复了对他往日的热情。 可是这一句“不必勉强”算什么? 照楚洵的意思,景仁帝这次不赐婚,下次就不必再提了? 那他顾府算什么? 可偏偏在他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顾宝笙已经道了句“多谢”。 凛一本来就不比弟弟嘴甜话多,一向是冷冷冰冰的,瞧了顾明远一眼,不咸不淡的行了个礼,抱着剑就走来。 他的冷淡,愈发让顾明远觉得这门亲事是做不成了。 广平王定过的儿媳妇,却没有娶进门,那南齐谁还敢娶? 因而顾明远愈发愤愤难耐,上了马车,将帘子一甩,便怒吼顾宝笙道:“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府!” 回头染上风寒,又要他顾府出钱买药c买补品! 哼!真是个赔钱货! 半夏和圆月简直恨不得将那马杀了,倒是顾宝笙不在意的笑了笑,“咱们回吧!” 顾府本来就是一汪污水,早晚都要流得一干二净的。 顾明远是如何利益至上的,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不抱期望,所以也并不会觉得失望。 她只是企盼着,顾家跟孟家,都能够早日覆灭,帮镇国公府和崔家洗清冤屈。 回到顾府时,顾宝笙安安静静的回房睡了。 顾明远却气得大骂一顿,把书房的东西全砸了。 顾老太太今日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了,知道顾明远书房的动静,便让人把顾明远找过来问话。 这一问,胸口气得生疼,哆嗦着手,骂道:“你真是糊涂啊你! 她那个赔钱货怎么能嫁给楚世子呢?” 顾明远听不明白,顾老太太这才把顾宝笙刚刚回府时,顾琤将她推到水里,害她受寒不能生育的事情说出。 “竟有这事?”顾明远也是大吃一惊。 “那可不是么?”顾老太太狠狠瞪了顾明远一眼,“还好她没嫁过去,人家楚世子也不愿意。 若真是嫁过去了,她一个子儿生不出来。 她自己送死不要紧,人家知道我们清楚底细却不说,这不是要咱们顾府都陪着她送死吗?” 顾明远也庆幸,“还好娘你说的早!” 顾老太太抿了抿干瘪的嘴,靠在床头也觉得十分庆幸,“如今人家楚世子不愿意了,只要广平王那儿松了口,咱们顾家可就保住了。 明远啊” 顾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好不容易才当上的大官儿,可别因着那赔钱货的亲事给断咯! 你放心,娘做事有分寸的,这几日,娘就给那赔钱货立马寻一门亲事。 楚世子本来就不愿意了,若是广平王知道笙姐儿心里有别人,那肯定也不会勉强这个事儿的! 这事儿啊,你就放心交给娘吧!” 顾家如今没有当家主母,无论顾宝笙嫁给谁,其实都要顾老太太操办。 顾明远当然也十分信任自己的亲娘,当下便拱手道:“娘,那此事儿子就交给您了!” 顾老太太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让他回去早些休息了。 一旁的张嬷嬷见顾明远已经走了,方才过来扶着顾老太太躺下。 一双眼睛满是算计,“老太太,还是您聪明,不然这门子亲事一定下,您的东西都得白花花的送给人家了!” 顾老太太得意的眯着眼睛,“那叫什么‘姜还是老的辣’。她以为嫁给楚世子就能从我这儿拿走银子了? 嘁,她做梦去吧!赔钱货还想要我的银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下蛋的鸡,还好意思嫁人!” 姜徳音留下的嫁妆其实都在她的手里,一分一厘都没有分到郑绣莲手里过。 这笔富可敌国的银子,都是她自个儿的钱,她就算是带进棺材,也不能拿给顾宝笙那个赔钱货啊! 顾老太太一早想好了,等顾宝笙出嫁,那些嫁妆底下,银子铺在上面,下面全换成铜钱。 如此一来,她只需要出一点点儿的钱就能得到亲家的大笔嫁妆,不但不赔钱,还能赚上一笔。 至于,顾宝笙会因此受到婆家人瞧不起,立规矩,往死里欺负的一干事情,那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 反正都是活不长的人,死了反倒还轻松些,她们顾家说不定还能就此让亲家赔上一笔银子呢。 毕竟才嫁过来没多久,人就没了不是? 只是顾宝笙如今已经被广平王相中,其他的达官贵人自然不敢娶她。 所以么,顾老太太想了半天,做了个决定,“张嬷嬷,我记得,明远去年收了个死了爹的学生家里穷得买不起米,但是读书识字很不错的那一个! 你明天去东大胡同那儿把人照过来!” “老太太定他?” 顾老太太得意道:“对!让他入赘!” 那人入赘,她可是一个子儿都不用花了。 还白得一个跟孟行舟一样又孝顺又能考取功名的才子孙子!多好啊! 反正都是活不久,不值钱的孙女儿,倒不如死之前为她和顾家多做一些贡献,也算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1更 顾老太太的动作十分迅速,第二日便让身边的张嬷嬷带了几份礼物,一大早便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顾宝笙得知这消息时,正坐在一株白玉兰旁喝早茶,茉莉香片的清新和着白玉兰的幽香散在暖日晨光里,香气甜雅宜人,舒服得让人忍不住阖上眼眸,细细品味。 “姓赵?”顾宝笙睁眼,突然问了添茶的半夏一句,“我记得张嬷嬷的夫家就是姓赵,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半夏刚添完茶,听到这儿也愣了,“赵是南齐大姓,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南齐前朝的皇室姓赵,因而姓氏也是按照“赵钱孙李”的姓氏来排。 虽然前朝已经亡国,但姓赵的人依然多不胜数。 说来他们得到消息,还是后门曾经得了半夏恩惠的小厮透露了几分的。 小厮或许只是从一个说漏嘴的丫头口中得知他们要去拜访的人姓氏是什么,却不知道拜访的人是谁,为何要拜访他。 但顾宝笙却从只言片语中找到了答案。 张嬷嬷是顾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亲自带了礼物去拜访人,不仅走的是后门,还一早就出了门,可见这件事急迫得很,也重要得很。 有什么事情会重要到顾老太太要派贴身的嬷嬷去做,还做得如此谨慎,小心翼翼呢? 顾宝笙联想到昨夜顾明远回书房发了大脾气,以及顾明远见完顾老太太后的一脸高兴的事,心里有了答案。 顾家老太太虽生了一儿一女,但顾老太太心里明显是偏袒小女儿顾贤妃的。 顾贤妃论模样在宫中虽属上乘,可宫中女子个个千娇百媚,各有千秋,她也并不算最出挑那一个。 加上她是靠着姜徳音在太后跟前讨好得了个四妃之一的位置,并无子嗣傍身,自姜徳音一死,太后的喜欢渐渐淡下来,景仁帝其实也不大宠她。 因而这宫里的日子,她看似过得花团锦簇,实则是每况愈下,每每需要打点宫人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和东西。 自然了,靠着宫里景仁帝赏赐的那些能看不能花的东西是无用的,这钱还是得靠着娘家出。 顾明远或许只当自己这位老母亲心心念念都是为了自己着想,曾经上下指点着郑绣莲打理顾府,可顾宝笙已经明白了。 那不是指点,只是监督,怕郑绣莲拿走了属于她的银子,不能交给宫中的顾贤妃。 也是,比起自己亲生女儿的远大前途,儿子过得好与坏尚且要往后边儿放上一放,顾宝笙这个不得宠的孙女儿除了做垫脚石,还能有什么用? 可惜……她不愿意当这个垫脚石。 “半夏,你跟许厨娘的女儿春分熟悉,你去问问,他们隔壁张嬷嬷夫家那头,这几年有没有过来投靠的远房亲戚。” “姑娘是说?” 顾宝笙抿了一口茶,但笑不语。 只怕……顾老太太这回是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吧。 若那人真是张嬷嬷的亲戚,顾老太太想的把银两尽数吞了,恐怕不能瞒得过张嬷嬷的眼睛。 都说“财帛动人心”。 那样富可敌国的嫁妆,任凭哪个凡人看了都会动心。 她可不信,老奸巨猾的张嬷嬷看着顾老太太每每交给顾贤妃的大把钞票,不曾动过一点儿歪心思。 只是,就算她打听出那个姓赵的是张嬷嬷的亲戚,顾老太太也不会相信,反倒会斥责自己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顾老太太这种人,就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跟顾老太太一样恶毒,甚至还要蛮不讲理的人是谁呢? 自然是孟家的老太太了。 孟家自打孟行舟收押候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算顾宝笙不去说什么,他们自己也会找上门。 何况,现在顾宝笙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些什么呢? “圆月,”顾宝笙手捧着温热的茶杯轻笑道:“我记得孟云迎很喜欢去买翠玉斋的翠玉豆糕,你跟铺子的伙计相熟,想个法子让她知道个事儿……” 圆月附耳过去听了一听,听完便暗暗对自家姑娘的聪明才智惊叹不已。 张嬷嬷只是一个仆人,夫家和来投奔夫家的亲戚都不会富有到哪里去,想跟顾宝笙结亲,自然是入赘为最佳。 而顾老太太则可以一文不花,便把顾宝笙嫁出去,还能多得一个为顾家光耀门楣的学子。 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顾宝笙嫁给楚洵,顾老太太可是不敢跟广平王和楚洵作对,在嫁妆上缺斤少两的。 当然了,为了迷惑世人,顾宝笙和那位学子是情不自禁,日久生情。 顾老太太势必要让人把他们都安排在一个屋檐下。 对一个不相熟的人尚且能接到府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和顾家毕竟有些渊源的孟家人怎么会咽下得下这口气? 眼下在翠玉斋门口刚买了几块翠玉豆糕的孟云迎,“很不巧”,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位小哥,你们刚才是说谁要住到顾家去啊?” 一旁搬面粉的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眼,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咳……”孟云迎干笑一下,“其实我们跟顾府也有些亲戚关系的,就想问问那人是不是也是我们的亲戚罢了。 如果是的话,我们也好一同过去聚聚啊。” 伙计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似乎见她一身绫罗绸缎,头上也是满头珠翠,瞧着像是个富贵人,对她像是又信赖了几分。 孟云迎暗自庆幸,还好她逼着孟行舟给她买了不少贵重的衣裳首饰,哪怕这些日子已经当出去了许多,但终究剩下这一套名贵的衣裳有用啊。 翠玉斋的翠玉豆糕是京中贵人都喜欢食用的糕点。 就算孟云迎其实并不喜欢它的口味,她也愿意穿着漂亮的衣裳过来晃上一晃,保不齐就碰上那位楚世子了呢? 上次哥哥和顾宝笙的事情没能成,她觉得实在可惜极了。 孟行舟收押候审后,他们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早就盯上顾家了。 只是苦于顾家一直大门紧闭,又怕被人告骚扰民宅,再被顺天府尹给关起来罢了。 如今乍一听,似乎是还有哪位不怎么相干的人都能住进顾府,孟云迎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起来。 不相干的人都能住进去,何况他们还有几分亲戚关系呢? 等伙计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后,孟云迎的脸色一下子就扭曲起来。 回了孟府就哭着奔向孟老太太和梅氏。 “奶奶!娘!顾府实在太欺负人!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孟老太太和梅氏心肝儿肉的哄着孟云迎,等孟云迎把话一说,桌子就被狠狠一拍,险些震碎。 孟老太太也中气十足的吼道:“真是太不把我们孟家人放在眼里了!好歹都是亲戚啊! 读不上书的穷学生都还接到家里住,把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亲戚搁一边儿像什么话? 走!咱们这就找顾府说理去!” 孟云迎低着头,得意的笑了笑。 孟行航一听说要去顾府,耳根子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 “哥哥,”孟云迎跟在后头,对他一笑,“这回啊,就是你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是你的人了!” 孟行航红着脸,重重的点了下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章 掐上了2更 顾府 赵成母子候在院子外头,母子俩一身的粗布衣裳,看着寒酸极了。 母子两人模样都算周正,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将四周贵重的花草树木打量了又打量。 张嬷嬷站在前面,像是在教导他们做客的礼仪规矩。 若是有人走近细听,一定会对张嬷嬷说的话大吃一惊。 “那老太太现在是在给你们下马威呢!”她面色严厉,嘱咐的声音却压得极低,“你们进去就装作怕她的样子,她就高兴了! 什么都顺着她、哄着她、夸着她。 多给她端茶送水,不怕她不喜欢你,往后啊……你们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赵成五官倒是长得端端正正的,带了些白面书生的秀气,一听张嬷嬷的嘱咐,立马拱手小声道:“多谢二婶娘提醒! 往后您就是赵成的再生父母,赵成和娘亲一辈子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赵成的母亲李氏也含着泪花儿连连点头,“我们母子俩苦尽甘来,多亏他二婶你了!” 张嬷嬷将手放在胸前,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颌,“都是一家人,往后相互扶持的日子多着呢!” 她帮着赵成母子,可不是白帮的。 顾老太太手里攥着一大笔嫁妆,可她这个贴身嬷嬷服侍了这么些年,拿到的银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亏她当年还尽心尽力的帮着顾老太太搞定姜徳音的亲事呢,如今就这么点儿报酬,她是真的心有不甘啊。 赵成母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对视一眼,忙道:“都是一家人,我们的命都是二婶娘的,自然一切都是二婶娘做主!” 张嬷嬷见老太太给的下马威已经差不多了,她自己那份儿下马威也给的差不多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跟着我进去吧。” 她没看到的是,赵成母子低下头那一刻,眼神里的不屑。 张嬷嬷不过是顾府里的奴才,等他们成了这顾府的主人,张嬷嬷就是他们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这么拽? 张嬷嬷不知赵成母子的内心想法,只当这对母子是真的胆小怕事,一路喜气洋洋的带着他们进了顾老太太的院门。 可赵成母子还没见到顾老太太,顾府门外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顾府外 孟老太太带着梅氏和孟云迎跪在门口放声大哭,像是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顾明远上朝去了还没回府,顾琤也被景仁帝接到太医家中照料也不能出面。 因而,顾府现下能出面做主的,只有顾老太太一个。 等她出来时,顾府门口还有不少孟老太太挥洒的白色纸钱。 若不是顾府的灯笼没有换成白色,石狮子脖子上没有挂白绣球花,围观的百姓恐怕都以为顾府死了人了。 顾老太太被墨琴扶着出来时,看到这样不吉利的场面,气得她险些两腿一蹬闭过气去。 本来大病初愈没多久,她好容易这两天好了不少,又让张嬷嬷接了赵成母子过来,打算过几天乐活日子。 正在躺院子里躺椅上晒太阳晒得舒舒服服的呢,门口就有人号丧,这不是想把她的福气运气给哭走吗? 一见到带头的孟老太太,她的语气更恶劣了,“孟老太太,我见你跟我平辈儿,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 这基本的礼义廉耻和做客规矩你要有的吧? 可没见过谁上门儿给别人撒纸钱的! 你非要这么把情面儿撕破,那别怪我这就去请顺天府尹平大人给咱们再做一次主! 瞧瞧看到底谁对谁错!” 孟老太太哪里不知道顾老太太是存了想把他们再送进牢狱的想法。 可今天,她可不是胡搅蛮缠来的。 她是来讨好处的! 孟行舟的那些信件,不光涉及到了通敌叛国,还有不少通州贪污受贿的事情。 不管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确有其事,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来的,这便让孟家几个人最近过得十分捉襟见肘。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自打他们傍上了孟行舟,花钱一直都是大手大脚,从没有仔细算过的时候。 孟行舟一下狱,银钱一下子就断了来源。 他们不是没想过去牢狱里问问孟行舟,到底把钱藏在哪儿了。 可南齐这样重大的案件,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孟老太太几个平头百姓进去探监? 最重要的是,孟行舟入狱前,还没有把郑绣莲欠白鹿书院学子的银两还清。 这当然不是孟行舟没有钱还,而是因为一下子全还了,他两袖清风的形象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因而,从昨晚孟行舟入狱开始,便不断有年轻力壮的小厮过来要债。 孟家几个人没了法子,便把高价买回来的衣裳首饰给了一堆,当了一堆出去,好不容易才勉强过了胆战心惊的一夜。 可这一夜是过去了,万一还有他们不知道欠钱的哪家又找上门,这该如何是好? 孟家几个其实昨晚便有想过到顾府避难的意思,可碍于前些日子,孟启德和孟行航才被送进过顺天府大牢,他们便有些怕。 如今听闻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入住顾府,自然这心思是怎么都歇不下去了。 孟老太太就哭啊,“行舟真是命苦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祖母! 他入狱前还夸你好着呢! 如今我们孟家有难,连屋子都不能住,只能睡草棚了。 我们那些年不在京里头,行舟那些年是把好东西全给了你这个祖母啊! 你到底跟他祖孙一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亲祖母饿死街头吗? 呜呜呜……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她好狠? 顾老太太气得蜡黄的皱巴脸都要白了。 她怎么不说孟行舟这次还带累了她家明远不少呢? 怎么不说郑绣莲前些日子败坏她顾家的名声多少呢? 孟行舟要是此次无罪,那还好说。 可若是此次有罪,他们顾府还得全靠她宫里的好女儿给皇上吹枕边风才成呢! 也不知道这孟老太太哪里来的底气找上顾府! 孟老太太见顾老太太冷着脸,一副完全拒绝的模样。 她就冷笑起来,“顾老太太,我孟老婆子算是看出你的狠心肠来了! 你们顾府啊,愿意接一个不认识的穷人住进门儿,也不愿意接我们这样需要帮忙的亲戚进门儿。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跟那些乡下的地主婆子一样,接进门儿的是相好的小年轻儿,俊小伙儿? 你可别说你今天没接人!东大胡同口儿那儿可有老婆子我的熟人!” 人群中不乏有做买卖的小贩儿是住在东大胡同的,一大早起来都纳闷儿那么好的马车是谁的呢,这下终于从孟老太太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不少人登时议论纷纷。 “难怪那么气派呢!” “可不是,我老婆说那送的礼还有八仙楼的八宝野鸭呢!香得很!” …… 顾老太太这一听,是真心后悔给赵成母子下马威的事儿了。 早知道,就不让张嬷嬷赶那么好的马车去了,也绝不会让张嬷嬷带什么八宝野鸭之类的香东西过去。 这下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偏生院子里的张嬷嬷和赵成母子一听说门口有人闹事,想着正好在顾老太太面前挣个面子,连忙从院子里出来,赶到了大门口。 出来的仆人乌压压一群,有的是生怕顾老太太被气死了或是被打死了,他们逃不了干系,出来护人的。 还有的,便是只是出来看热闹的。 因为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看到张嬷嬷和赵成母子过来了。 也因此,没有人拦着他们不要出面。 人群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便有东大胡同的人认出来,“那不是李寡妇家的赵秀才吗?” 顾府的下人自动散开,张嬷嬷和赵成母子便一下子站在了空出的一块地上,任人打量。 顾老太太没好气的解释道:“那是我们明远的学生,明远爱重他有才,想着接济接济他不成吗?” 赵成的头埋得极低,像是愧疚又像是感恩。 但这番说法并不能让人信服,因为孟行舟和顾家曾经关系密切,孟家和顾家也曾共有过一个儿媳妇,关系比一个不相熟的穷学生,应该还是要熟悉许多。 孟老太太见顾老太太似乎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她便上前一步,威胁道:“你要是还不肯收我们……赶明儿我们就把宝筝亲爹是顾大人的事儿说出来!” “你!” 孟宝筝被人怀疑是顾明远的女儿是一回事,若是被孟老太太等人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便意味着,顾明远与同僚之妻勾搭成奸,还生下奸生子。 这在南齐,是重罪!怎么判都可以! 顾老太太的嘴瘪了又瘪,忍气吞声道:“都是亲戚,也不容易,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你们进来住几天就是了!” 孟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章 不放弃的秦沐之 3更 东宫 秦沐之收到消息时正在书房练字。 他早年有一段时日不良于行,正是顾眠笙搜罗了许多书法孤本,让他日日练字作画,打发时日。 后来工笔书画得景仁帝称赞不已时,秦沐之也曾高兴许久。 若不是顾眠笙那一身有疤的身体还有镇国公府地位的特殊,或许他还真有可能娶顾宝笙为正妃,让余若水做妾。 只是…… 他将笔搁在笔山上,揉了揉眉心,到底两人都不如顾宝笙来得合适啊。 他原以为余若水会是个合格的妻子,谁知道惹出的祸事比顾眠笙还大。 所幸父皇对他同情居多,只等余若水醒来,那堕胎药一灌下去,他和顾宝笙的事情也就能提上日程了。 毕竟,楚洵这几日可是一直没有再提起和顾宝笙的事情。 不管是他们哪一个人放弃了彼此,都是他从中得到顾宝笙最好的机会。 于是,他立马吩咐宋瑞,“派几个暗中好生盯着,若是顾老太太出手了……” 秦沐之微微一笑,“随时来回禀孤。” 顾老太太为了给顾贤妃铺路,那可是不遗余力的想把顾宝笙和赵成的亲事定下来。 顾宝笙自家祖母若是布了局,查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脏手,只需要从中获利就是了。 果然也不出秦沐之所料,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顾老太太就开始起歪心思了。 要说起因,还在于顾府晚上的一顿饭。 是夜,凉风如柔水,月华如碎玉。 顾老太太为了显示她对赵成母子的喜欢,特地让人悄悄的在松鹤堂摆了八仙楼的八菜一汤。 八仙楼在京城中的名声不用多讲,选材新鲜,用料讲究,菜品一绝。 是平民百姓心驰神往,达官贵人心悦不已的酒楼。 一片菜叶,一勺热汤或许就能抵得上赵成母子一月吃的米粮了。 因而赵成母子前来时,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停的拉着身上的衣裳,生怕有哪些不体面的地方得罪了顾老太太。 这让顾老太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好像,她当年见姜徳音的那些战战兢兢都能悉数奉还给别人,就此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 她高傲的抬了抬头,张嬷嬷便招呼道:“赵夫人和赵小公子请往这边儿坐吧。” “咳咳!”顾老太太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刚要坐下的赵家母子又立马站起身来。 顾老太太笑眯眯道:“其实啊,我跟我儿明远一样,最喜欢你们这些读书识字,知事懂理的好孩子了。 我这人也心善,见不得你这样的好孩子吃苦受累。 这回我私自做主把你接到顾家来,是想让你安心读书,你可不要怪罪我啊!” 赵成母子是听张嬷嬷早说了来龙去脉的,原本就知道顾老太太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怎会不愿意? 当下便感激不尽道:“我们感激老太太您还来不及,又怎敢怪罪? 他日考中科举,一定是第一个要报答老太太您的!” 顾老太太见两人都眼泪汪汪,把她当观音菩萨似的看着,心里更乐开了花。 “你们都起来吧,好好儿的,还要跪上哭了,可不像话。”张嬷嬷让他们起身。 等赵成母子小心翼翼的吃了几筷子菜后,顾老太太才开口叹气,“我这一辈子啊,儿子做了丞相,女儿做了皇妃,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只是可惜,我那个孙女儿,病病弱弱,瘦瘦小小的。 我啊,只怕我这一去,她嫁到别家吃苦,说不定,我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说着说着,顾老太太便拿帕子捂着眼睛,呜呜的哽咽起来。 看着倒是真心疼爱孙女儿的祖母。 张嬷嬷便忙和赵成母子使眼色。 李氏立马小心翼翼安慰道:“老夫人也不必伤心的,顾三姑娘天仙儿似的人物,哪儿能受罪呢? 这……这要是我们家成哥儿娶回来,那一定是把她当观音菩萨供着。 哪儿能给她那样儿的仙女儿受罪呢?” 这话正中顾老太太的心事,她便拉着李氏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顾宝笙体弱多病,又是如何如何的请医问药,她便生怕日后顾宝笙嫁的不好,被嫌弃云云。 “老夫人真是多心了!”赵成立马表忠心道:“若是男子喜欢女子,就是为她上黄泉,下碧落,那都是心甘情愿的。 顾三姑娘身子弱,便更应该让她未来的夫君好生照料! 我赵成若是有幸得顾三姑娘为妻,势必珍之重之啊!” “这孩子真是好心肠啊!”顾老太太包着一包眼泪,感动的说道。 “我见你也是个好孩子,若是……若是你真愿意……”顾老太太便叹道:“那我便做主,抽个时机,让你们见见吧。 春闱时间就快到了,我们顾府最近运气也不大好,大家伙儿便一块儿去上个香吧。” 反正她顾家已经承认了赵成,其他人也不会不识趣的上门了。 但其中,并不包括秦沐之。 “上香?”秦沐之玩味的笑了笑。 “宋瑞,孤记得宝真寺一带有些偏远,常有山贼出没啊。” 宋瑞立马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办!” 秦沐之展演一笑,若是顾宝笙被山贼掳去,中了媚药而失身于他,那…… 呵呵,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章 委屈一下,娶了顾三 1更 顾府 天朗气清,日光清透,天色湛蓝如一块纯澈晶莹的蓝宝石镶嵌在天边。 春色甚好,花开正艳,晨露未稀,顾宝笙一向起得早,有在院子里坐着品早茶的习惯。 她不敢多喝,总是等用过早饭半个时辰后,才略略抿上几口。 但今日,早上的好心情,却被前来的张嬷嬷破坏了个彻底。 “老奴给三姑娘请安!”张嬷嬷微低着头,敷衍的行了个礼。 她是顾府里的老人儿,跟了顾老太太许多年,在顾府中很有些体面。 大家族里,得脸体面的老嬷嬷总是比人微言轻的小主子说话还管用。 顾宝笙也知道她来者不善,不愿在这些事情上与她计较。 她便搁下手中的茶杯,轻柔一笑,“嬷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府里事情多,嬷嬷也忙坏了吧,快过来吃些茶,歇息歇息。” 张嬷嬷也不推辞,坐在一边的小兀子上,便用起顾明远给顾宝笙的蒙顶黄芽来。 她品茶便如同牛嚼牡丹,根本就是牛饮,品不出茶是好是坏,只觉得那茶比平日里的香许多就是了。 “嗯。”张嬷嬷喝完,满意的点点头,“三姑娘这茶泡得不错。 难怪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三姑娘这样好,就该早些去寺庙拜拜金佛,让佛祖保佑您长命百岁呢!” 顾老太太想让佛祖保佑她长命百岁? 这大约是天大的笑话了吧。 难道不希望她跟姜徳音一样红颜薄命,她好将那一大笔的嫁妆收在自己囊中? 顾宝笙也不戳穿她,只笑道:“上回去大觉寺已经拜过佛祖了,哪儿有月月都去的道理?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佛祖觉得我贪心不知足,愈发恼了我,愈发不肯保佑我了?” “这可不一样啊!”张嬷嬷一脸郑重道:“大觉寺那是求姻缘的多,这宝真寺,那是求家宅安宁,顺风顺水的多。 您往大觉寺拜的佛,那和宝真寺能一样吗? 三姑娘您年轻不知事……可不知道,前年刘员外家有个儿子得重病要死了,就是在宝真寺求了一道长命百岁符,喝了山上的仙泉才好的呢! 要不是这些事情,我们老太太这几日才知道,怎么会现在才忙着让您去呀!” “这……” 半夏连忙开口道:“嬷嬷啊,我们家姑娘这几日还有些咳嗽呢,外头风大,恐怕又伤了身子。” 张嬷嬷便十分不悦起来,“坐在马车里头还能有什么大风?老太太是三姑娘的亲生祖母,难不成老太太想不到这些? 难不成老太太还会害了三姑娘不成? 三姑娘,我可是老太太给你脸面儿,才过来亲自请您的,您可不要坏了咱们顾府里头敬重长辈的规矩!” 言外之意,顾宝笙若是不去拜宝真寺的佛祖,那么就会按照家法处置,去跪上次阴冷潮湿的小佛堂。 顾宝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嬷嬷何必生气。”顾宝笙笑道:“丫头们不知道祖母对我的好心,我还能不知道,还能怪罪祖母吗? 您放心回去吧,到时候我一定跟祖母一块儿去的。” 至于结果是不是顾老太太所想的那样,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 等张嬷嬷兴高采烈的一走,顾宝笙便道:“圆月……若是这几日凛一过来送东西,你便……” 她低声说了一遍,圆月飞快记了下来。 倒是半夏心中有些不安,虽然知道自家姑娘是很有主意的。 可是这些日子都只见到凛一大包小包的好东西往风辞小筑的院子里搬,却不见正主楚洵来探望一二。 没有楚大人亲自保护姑娘,总是要少些安全的。 顾宝笙却浑不在意,毕竟楚洵是锦衣卫指挥使,每天公务繁忙得紧,哪里有闲心管她小姑娘的破事? 因而她倒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在风辞小筑等了好几日的高迎秋却牢牢记在心里。 她在风辞小筑等楚洵已经等了好几日了。 她的脸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吹弹可破,光彩照人。 她想让楚洵看看她的美貌和身段儿,可是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张嬷嬷,这让她心中失落极了。 见张嬷嬷如此喜气洋洋的从顾宝笙院子里出来,她愈发怨恨起顾宝笙来。 “青梅……去打听打听。”她眼里满是阴鸷,“张嬷嬷来,到底是不是给她说和楚世子亲事的。” 等青梅打听清楚,高迎秋便如释重负一般,心里大松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呵呵……”顾老太太的算盘打得好。 可是,就这样嫁给一个年轻有才的学子,高迎秋心里仍觉得是太便宜了顾宝笙。 还不如让顾宝笙嫁给孟家,毕竟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泼妇,酸秀才。 若是赵家人君子些,说不定还不肯跟顾宝笙有牵扯呢! 高迎秋越想越觉得,该让顾宝笙落入孟家那摊子淤泥里,立马她立马道:“陪我去花园逛逛!” 她要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孟云迎。 不出意外,高迎秋一去花园,便碰到了摘花的孟云迎,三言两语一挑拨,孟云迎拔腿就回了院子。 将高迎秋说的话与孟老太太和梅氏、孟行航说了。 “上香?”孟老太太听完。 气得饭都不吃了,把手里的碗一撂,筷子一摔,便怒骂道:“我一早便说的不错! 这顾家果然不是个东西! 哦,外人考科举,那死婆子就巴巴儿赶上去。 那把我们行航放在哪里?我们行航就不考了?我们行航就不要菩萨保佑了? 她不想着我们行航考中,反倒想着一个外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果然是烂了肠子,黑了心肝的老虔婆!” 梅氏见她不停吵吵嚷嚷的,忙让孟云迎出去把院子的门关上。 她压低声音道:“娘,这还是顾府呢,迎姐儿好不容易才从高姑娘口里知道这些事情。 您这一说出来,要是顾老太太怪到高姑娘身上了,咱们以后在顾府可就啥也不知道了呀!” 孟云迎和孟行航也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咱们看着他们去?”跟着去,若是顾家人又将他们送进大牢怎么办? 梅氏知道她的想法眼珠子一转,“咱们还不能偷着跟他们一块儿去?而且啊……” 梅氏抿嘴一笑,“娘,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咱们一直住在顾府,让顾府帮咱们把行舟也救出来。” “啥办法?” “让行航委屈委屈,娶了顾三姑娘就是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章 设计楚洵2更 “娶她?”孟老太太猛然拔高了声音,脸上是一万个不乐意,“你忘了上次是谁害得咱们被赶出顾府的?” 如果不是那个死丫头找了帮手,他们怎么会被丢出顾府? 她家启恩、行航何至于还去牢里呆了一段儿时间? 若非孟行舟上下好生打点了一番,她家启恩和行航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照她看来,“那个死丫头就是扫把星!灾秧子!屁股小还不好生养! 听说一直吃药,可见是个短命鬼!哪里配得上我们行航啊! 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孙子呢!” 孟老太太嘴角一撇一撇的,十分不屑。 她家行航是要中状元的人,怎么能娶一个扫把星? 儿子孟启恩如今还躺在床上将养生息就是拜她所赐,她可不想日日看着那个扫把星脏眼睛。 梅氏哪里不知道这个婆婆的想法。 但孟行舟并非顾明远亲生,顾明远如今尚且自顾不暇,哪里会帮着把孟行舟捞出来? 如果顾府人到时候发现孟宝筝她……唉,到时候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亲上做亲,彻底跟顾府当了亲家。 到时候就算孟行舟死了,他们也好有个靠头啊! 于是梅氏便笑嘻嘻劝着孟老太太,“我的亲娘诶! 航哥儿是媳妇身上掉下来的肉,媳妇哪里会不疼他? 可是媳妇也是为了航哥儿和咱们孟家好啊! 您可不知道,高姑娘都跟迎姐儿说过了,那个丫头啊……” 梅氏压低了声音,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比划,“嫁妆是这么个数儿呢!” “娶她呀!”梅氏眼里亮晶晶的全是贪婪,“咱们航哥儿不亏! 您要是不喜欢她,回头咱们航哥儿出息了,休了她再娶个更好就是了! 难不成还要跟她过上一辈子?” 孟行航涨红了脸,他想反驳说,顾三姑娘他已经很中意了,不想做什么休妻的事情。 但孟云迎拉了拉他的袖子,不大高兴道:“奶奶和娘做决定就好了,你可不要胡来坏了事情!” 这个傻哥哥要是真的对顾宝笙动了心,以后护着她,这可不是她孟云迎想看到的事情。 孟行航本来就是只会满口之乎者也,跟着孟家几个行骗的人。 可以说,孟家人之中,唯有他心思浅些,他也自然不知道妹妹的小心思,只当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却不知,孟老太太和梅氏见他不说话,想当然以为孟行航也默认了日后一定要休顾宝笙的事情。 既然迟早都是要休,孙子也对她很不满意。 那为什么还要对她客气? 孟云迎见孟老太太和梅氏已经有了主意,连忙唤孟行航一道出去了。 拢梅阁 高迎秋听了青梅的禀报,甚是高兴。 她刚让青梅退下去,青菊便进来倒茶了。 “刷”的一声,玉壶中香甜的泉水倒在茶碗里,卷起的白毫银针慢慢舒展了身姿。 袅袅茶香也顿时盈满屋中。 高迎秋淡淡瞥了她一眼,心里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说满意吧,这青菊的确帮她恢复了容貌,说不满意吧,那便是上次这丫头明明承诺可以帮自己进宫,却食言了。 她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余若水伙同余家人藏在郊外的一处兵器被人找到。 余家人自己都突然被楚洵打个措手不及,怎还敢算计楚洵娶高迎秋? 青菊也知道,自己没有帮高迎秋进宫达成心愿,让高迎秋对她有些不满。 可是她是主子的人,主子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至于高迎秋高兴不高兴,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面儿上,她还是要对高迎秋恭恭敬敬的。 “姑娘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吧。”青菊笑眯眯的推了茶碗过去。 高迎秋没接,只冷笑道:“这些日子见你总在厨房晃悠,还以为你不做沏茶倒水的活儿了呢。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待在这儿,大可以回去伺候你自己的主子,不必在我这儿委曲求全的!” 青菊心道了一句,你以为我愿意? 可高迎秋就是那么个性子,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别人若是帮她,就该全力以赴。 承诺帮十分的事情,若只是帮了五分,那也不算帮。 “姑娘可真真儿是冤枉奴婢了。”青菊笑道:“主子脸上的伤口才恢复。 若是要见楚大人,还非得这几日不可! 您瞧瞧茶水里您的模样,可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 高迎秋闻言,低头一看,只见茶水中的自己果然是美若天仙,这才脸色稍霁。 “那你什么时候安排好这事儿?” 顾老太太之所以不愿意和广平王府结亲,是因为顾宝笙的那一大笔嫁妆。 可她不同,她过去只会帮顾老太太和顾明远取得更大的利益。 甚至可以为楚洵生下儿子,继承日后的广平王府。 顾府也只有她嫁过去,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因而,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青菊的主子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高迎秋掌握了广平王府,掌控了楚洵的心。 那么,日后许多的东西,楚洵也会看在高迎秋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譬如上次在郊外发现的兵器,楚洵若是再看到,肯定不会没收,彻查到底了。 而且,余若水在东宫东山再起,肯定也是不成问题的。 因而,她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要我装成顾宝笙去见他?”高迎秋的脸登时拉了下来。 顾宝笙过几日要去宝真寺上香的事,并不会瞒过锦衣卫。 青菊的意思,便是让她趁机去见楚洵,让楚洵彻底对她动心。 高迎秋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姑娘……”青菊笑道:“楚世子刚好那日从京郊回城啊,您就不想赶紧的跟楚世子定下亲事吗?” “那顾宝笙?” “姑娘不必担心!”青菊勾唇一笑,“那山路那么偏,马车被石头绊下山崖的事情,不也是常事吗?” 就算顾宝笙有命从山下爬上来,那身子和脸也毁了。 而她高迎秋和楚洵的事情也成了。 高迎秋舒心一笑。 而东宫的秦沐之却皱起了眉头,“东宫有人私传消息?立马去查,这几日的事情嘴严实一些。不要耽搁了。” “是。” 秦沐之摩挲着手上的白色面纱,那是花灯节顾宝笙从花满楼跳下去时丢下的,却被秦沐之让人找了出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迷离的笑容,喃喃念道:“宝笙啊……宝笙……你很快就是我的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章 自作聪明 3更 几日一晃而过,到了出门去宝真寺上香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 日光暖洋洋照在马车上,吹拂的温柔和风里还带着青草芳香和花朵甜蜜。 顾老太太有心让顾宝笙喜欢赵成,便特地让顾宝笙和她,还有李氏坐一辆马车。 而赵成独坐一辆马车与她们的马车并排而行。 当然,若是南齐正儿八经的官道,怕并行离得太近的马儿相互撩蹄子,肯定是不许她们这么占用的。 可这男才女貌的事儿,原本就该偷偷摸摸的进行。 要是让其他官家小姐和妇人碰上了,保不齐就把顾老太太的心思琢磨出来,说她狠毒无情,坏了她的名声了。 因而,顾老太太便亲自做主,走另一条道儿去宝真寺。 墨琴倒是旁敲侧击的提醒过顾老太太两句,大意是说那些地方有点儿偏僻风大,还是走官道安全些。 就算是真的被人撞见,只要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可以说受故人之托,或是顾明远所托,带赵成去上香的。 但顾老太太固执己见惯了,哪里肯听? 仰着脖子张嘴便道:“这些年你可曾见过听过京郊还有出事儿的马车? 我们顾相府官家的马车哎! 那些山贼瞧见了,那是跑都来不及!还敢上赶着来劫车么? 也不怕明远跟皇上一说,把他们的山头儿给铲平咯!” 墨琴有心说,那是因为官道儿上有顺天府的一干好捕快坐镇,每日尽心尽力的巡逻才这样。 但见顾老太太一个劲儿不高兴别开脸哼鼻子,也不敢再说,只好由着她了。 等事情筹备齐全,顾老太太见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其中,止不住的便高高翘起干瘪的嘴来。 只可惜,她长年累月对人刻薄惯了,便是再想笑眯眯的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 那张脸也像是干枯的树枝上绷着一张被风吹干的蟒蛇蛇皮。 让人忍不住会想,底下到底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又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条刚退下皮的蛇来,张开她的血盆大口。 不过眼下,顾老太太的确乐开了花,笑得嘴都合不拢。 因为顾老太太和顾宝笙还有李氏乘坐的这一辆马车,轮子“突然被石头卡住了”。 护卫要抬马车,因而她们几人便下车歇息。 而让顾老太太笑出一脸褶子的人,自然是对溪赋诗的赵成了。 金灿灿的阳光铺陈在青青幽幽,葱葱郁郁的槐树林上,映照的葱茏青翠的槐树林如一块颜色由浅及深的碧玉,近处是通透晶莹,远处是水墨黛青。 赵成站在树林下,被这儿的风景一衬,倒也有了几分清风朗月的模样。 当然,在顾老太太和李氏眼里,把赵成夸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从不为过。 但在顾宝笙看来,却是赵成将这片风景玷污了。 偏偏,玷污风景,破坏她心情的赵成自己还尚且不知。 他对着溪水,便拧眉负手,开始朗声赋诗,“‘槐树层层新绿生,客怀依旧不能平。自移一榻西窗下,要近丛篁听雨声。’” “好好好!”顾老太太忙拍着手夸道:“果然不愧是春闱要中状元的人呐!这诗背得多顺溜儿!” 李氏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十分满意,不住的点头。 俊俏又多才的小郎君,不都是怀春少女最喜欢的吗? 顾老太太便拉着顾宝笙的手笑眯眯的说啊,“笙姐儿,你从小在庵堂里头长大,也认不得几个字。 我们原想着请京城里的有名西席先生来教导你的。 可是……哎……你的名声你是知道的,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先生都不愿意教你。 可你到底是咱们顾相府的姑娘,说出去大字不识一个也惹人笑话。 我今日就做主……让赵公子教你,待会儿……” 顾老太太话都没有说完,顾宝笙便有些怕怕的低下了头。 “笙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老太太十分不悦道:“难不成你觉着赵公子才高八斗,还教不了一个你?” 当然,顾老太太不知道顾宝笙壳子里头的芯儿早换成了顾眠笙。 比起多才多艺,学富五车的顾眠笙来说,以赵成的水平的确无法胜任她的老师。 毕竟,顾眠笙是外公崔太傅开的蒙,母亲崔元夕悉心教授的琴棋书画,是父亲顾怀曾和哥哥顾延琛亲自教导的骑射武功。 而这些人的才华,赵成确实是远远不及,甚至是一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 但这些事,顾宝笙不能说,她只能怯怯的说道:“庵堂里的师父说过呢,槐树招鬼。 在槐树底下站着说了关于槐树的东西,那槐树招了鬼,晚上就会把鬼往那人和他亲戚身上赶呢。 笙姐儿……笙姐儿不敢跟赵公子学。” 此话一出,顾老太太便是一噎。 南齐有槐树招鬼一说,她是知道,可后面这一说,她却是不知的。 可瞧顾宝笙怯怯弱弱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没让顾宝笙和赵成更近一步,反倒疏远了,这让顾老太太心里很是憋了一口气。 可若真是顾宝笙说的不假,那晚上万一真有鬼魂上了赵成的身子,又连累到李氏和顾宝笙,更连累到她自己那可怎么办? 她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啊! 一阵略大的风吹得槐树叶子沙沙作响,让人身上立马冷了几分。 顾老太太还是十分爱重自己的身体的,立马就要和顾宝笙、李氏分开。 “咳!我身子不适,有些头晕,你们……都去后面两辆马车跟着来吧。”顾老太太说完,立马摆手走人。 她得赶紧让宝真寺的主持来做做法才行啊! 而跟在后头,藏在树林中的高迎秋,见顾宝笙朝后一辆马车走去,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呵呵,以为换了马车走别的路,就能逃得掉吗?真是自作聪明! 不过一会儿,世上就该没有顾宝笙这个人了,就算有,也是毁容残肢的顾宝笙! 想到她自己不一会儿就要见到楚洵,她又立马拿起马车上的胭脂水粉装扮起来。 等收拾完毕,她才温柔一笑,“走吧。” 楚洵,该是来接她的时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章 顾宝笙遇伏1更 顾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遇到特定的事情,动作还是十分迅速的。 几乎不等赵成母子反应过来,她便飞快上了已经取出石头的马车。 顾府的好马都是紧着主子,而后才是老嬷嬷等人。 顾老太太的这辆马车,本就是一行马车中最好的。 加上一下子少了顾宝笙和伺候她的半夏、圆月,还有李氏四个人,马车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如轻燕掠过树林一般,飞快在林中穿行而过。 而顾宝笙似乎也是被赵成刚才说的诗吓到了一般,躲进了顾老太太后一辆马车中,似乎生怕跟赵成有什么牵连。 一脸震惊的赵成母子待在原地,愣了半晌。 等车子走了,赵成才握拳,拧着眉头,愤愤道:“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假! 这顾三姑娘根本就是个草包!愚蠢笨拙至极!” 不懂欣赏他诵读的诗,不懂欣赏他的英俊外貌便罢了,还用乡下妇人那一套槐树招鬼的说法来评判他。 她一个屁事不懂,目不识丁的草包,还是个活不过及笄的病秧子,他都不嫌弃她做妻子了,她又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他? 若非等顾宝笙死后,他能彻底傍上顾丞相,他何必要去讨好她? 李氏虽然对顾宝笙的说法并不大相信,只是到底,乡下那些鬼怪之说本就是各种奇奇怪怪,说不出个缘由来,但偏偏就是多得很。 见儿子还在这儿站着发牢骚,她便赶忙道:“成哥儿,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 赶紧的跟上顾老太太,跟她说清楚的要紧。” 再待下去,后面顾府跟着丫头们都要走光了,这儿只剩他们母子,不是阳气更少了? 赵成也勉强点头,随李氏一道朝剩下的那一辆马车走去。 前一辆马车中,半夏一边帮顾宝笙盖上轻薄柔软的兰花蚕丝被,一边高兴道:“还是姑娘聪明,用‘槐树招鬼’这一说,就把老太太和那个讨厌的赵公子打发走了!” 聪明么?顾宝笙轻轻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方才,她是取巧居多罢了。 赵成这个人跟秦沐之有些相似之处,生于微末而野心勃勃,他们都想靠女子发迹。 这样的男子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才高八斗的印象深入她心,必定会随时随地的找周遭的景物抒情诵诗。 她跟哥哥顾延琛来过这里一次,自然是知道此处的槐树林葱葱郁郁,溪水清清凌凌,是赶路行人歇脚的好地方。 风光旖旎而人杰俊美,确实是让怀春少女动心的好招数。 只可惜,她早过了动心的年龄,再好的人,再好的事,或许此生也难让她心起波澜。 不过而后因为“某人色令智昏”,某人也因为她“色令智昏”时,顾宝笙才知,人这一辈子太长,许多事情,原来都是毫无绝对可言。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对的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对的人。 不过眼下,她关注的却是另外两件事,其一便是顾老太太过于害怕的举动。 顾老太太十分怕鬼,还是上次半夏无意中从松鹤堂一个洒扫丫头口中得知的。 因为顾老太太前些日子生病时,总是在梦中胡言乱语。 被惊醒过来后,便让人在屋中烧一叠子纸钱,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的说上许久的话才肯闭眼睡去。 这些事非常隐秘,顾老太太便要求院子里不许见一丝灰尘。 可是纸钱的灰轻飘飘的并不好扫,那丫头挨了训斥,手心儿也被打肿了,躲在假山后蹲着低头画圈儿抱怨时,便道出了此事。 顾宝笙也因此才想起用“槐树招鬼”一说来吓顾老太太。 老太太毕竟是个无比自私又十分惜命的人,比起顾宝笙的亲事来说,自然她是赶紧去宝真寺求菩萨庇佑来得要紧。 因而,这才会让顾宝笙和李氏等人立马下车,她好赶紧赶路。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顾老太太这般举动,倒是让顾宝笙不由怀疑起来,到底顾老太太是做了什么样的亏心事,才会吓成这样。 直觉告诉她,此事和姜徳音有关。 眼下,她只得暂且牢记在心里,等过了这一劫再说。 当然,她关注的另一件事,自然就是马车行走的道路了。 槐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马车行在林中,其实远远的并看不到路往哪里行。 但顾宝笙上辈子和这辈子记性都很好,和记忆中的去宝真寺的路一比较便知,这路根本就是有人刻意改过的。 而且,马车越往前头走,林子便越来越安静,一声鸟叫也无,只有风吹树林沙沙作响的声音。 顾宝笙知道,行军打仗时,见四周有没有埋伏的方法之一,便是听声。 若四周有鸟儿欢快鸣叫,且并无御兽人的痕迹作怪,那么此处便是安全的,若是四周无闻雅雀之声,安静至极,连路线也被人更改…… 毫无疑问,这地方早有埋伏。 而顾宝笙已经听见槐树林中有十分细微的刀剑作响声。 赶车的车夫有些害怕,“姑娘……要不……要不倒回去吧……” 半夏和圆月以保护之姿警惕的挡在顾宝笙前面,“姑娘不怕!” 顾宝笙沉思一瞬,将四周地形过了一遍之后,察觉马车越行越颠簸,当机立断道:“不许退,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冲?”车夫有些不敢。 “想活就冲过去,不然就死!” 车夫自然也感觉到底下的路被人做过手脚,心一横,拿出应急的带刺鞭子,“啪”的一下抽过去。 马儿仰天长啸一声,突然发狂胡乱奔起来。 林中埋伏的众人尚且来不及出手。 哐啷哐啷几下,马车竟坠入山崖了。 与此同时,高迎秋也到达了离楚洵不远的位置。 “主子,”凛一拿了一张字条,“三姑娘就在不远前受伤了,正等您过去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章 只有迎秋才配得上你2更 锦衣卫一行人正停在云水溪这一带休息,楚洵也刚刚饮了口牛皮袋子装的清水。 虽在外风餐露宿了几日,他的容貌却依然俊美绝伦,只是平白又添了几分冷冽。 这让一众属下做事也愈发小心谨慎起来,生怕惹到了他。 凛一观察着他的神情,却见他只是极为冷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清水。 “主子……三姑娘那儿还等着……” “不要总跟你弟弟学。” “嗯?” “傻得字都不认识了。” “主子?”凛一这下是真的很疑惑。 楚洵淡淡道:“这不是她的字迹。” 像到极致,却不是。 而且,就算顾宝笙真的被山贼掳走,也绝不会写这样只有简单信息的求救信。 “可是……” 他前些日子跟主子说顾老太太有心算计小夫人,小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主子并没有安排他布置什么啊! 难道是主子亲自布置了一番,所以才知这落在路边的纸团子不是顾三姑娘写的。 凛一好像找到了真相。 等一路疾驰过来的凛三回禀了信息,楚洵清晰吐字道:“秦沐之……他倒是愈发能耐了。” 楚洵的一张脸倒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是攥紧牛皮水袋的手有些微微发白。 凛一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这一看,神色也凝重起来。 太子和被打入冷宫的侧妃趁着主子亲自去郊外彻查私藏兵器一事时,竟敢这么算计小夫人,将他安排保护的几个人都缠住了,真是在找死! 只恨他只前些日子去了顾府,只防了顾老太太,后面几日也跟着楚洵出来了,也不知情。 “主子!”凛一低头,“属下有罪!” 他该再多安排些人手保护小夫人的。 楚洵并未回答他,毕竟他自己是安排过一番的,顾宝笙其实并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知道有人还是动了手,他的眼神止不住立马冷若寒冰。 纵身上马,哒哒哒便是一阵尘土飞扬。 山洞里,高迎秋靠着石壁,闻着她刚刚撒在石壁中的催情香粉,有些微红的情潮在脸上蔓延。 她恢复姿容后,脸蛋原本就艳丽无双。 此时装作被山贼掳走,险些咬舌自尽的脆弱,愈发显得千娇百媚,如露水娇花。 楚洵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见她如此容貌又中了催情药,怎么会不动心? 再说了,论起来,楚洵和她外公也很有几分交情的。 上次在顾府,人多嘴杂,她不好说明自己的身世,待会儿楚洵过来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么,等楚洵知道自己的外公是谁,就更不会见死不救了。 等楚洵要了自己的身子,以他的为人担当,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外公仍旧蒙冤,等她恢复身份…… 高迎秋还沉浸在自己今后与楚洵的浓情蜜意,琴瑟和谐中,突然一队人马疾驰过来。 而她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楚洵也出现在山洞里,高大俊美而英气不凡…… “楚大人!”高迎秋低头嘤嘤哭起来,“还好您来了,不然……迎秋便险些被三妹妹害的清白不保了……” “抓起来!” “什么?”高迎秋觉得她自己听错了,连忙解释道:“楚大人,是迎秋见三妹妹被山贼掳走,这才拿自己来换她。 谁知三妹妹她竟自己走了,丝毫不管迎秋啊!呜呜呜……” 高迎秋哭得好不伤心,楚洵却面若冰霜,淡淡道:“高迎秋,你在找死。” 他早就警告过高迎秋,不要再搬弄顾宝笙的是非了。 高迎秋知道楚洵认出她来了,更听出楚洵仍有维护顾宝笙的意思,忍不住便道:“楚大人,您知道迎秋的外公是谁么? 迎秋的外公是南齐三朝元老,是您亲生父亲庄亲王的老师——辅国公啊! 您小时候读书识字,也是他教的您啊! 若不是他含冤而死,迎秋早就是您的未婚妻了!” 这是她外公辅国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曾提过的。 论起未婚妻,明明她的身份更高,她才与楚洵是天作之合! 所以,“迎秋的身份并不低微!只是外公含冤无法洗清,迎秋这才寄人篱下。” 她红着眼睛说道:“三妹妹的病都是装的,她是在博取大人您的同情! 可是迎秋不同,迎秋的样貌学识在京中贵女中是最出挑的。 等外公冤情洗清,迎秋辅国公外孙女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大人您吗? 大人你也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您该知道怎么选的! 只有迎秋才配得上你! 楚大人……楚大人……” 高迎秋不比楚洵从小用药水浸泡过身子,催情香粉她吸食许多后,已经彻底情动,神志不清了,不住的叫着楚洵的名字。 楚洵看也不看她,负手背对山洞,淡淡道:“送过去。” 他原本不想如此对一个女子恶毒,只是高迎秋比余若水更为歹毒,余若水只是让人在路上动手,想让顾宝笙毁容丧命。 可高迎秋昨日却背着余若水在山崖下花重金安排了一群地痞流氓。 既然秦沐之想娶身份高贵的人,高迎秋也自恃身份高贵。 他,成全他们便是。 正在山崖底下搜寻顾宝笙的人久久寻不到,正想换个地再搜寻时,突然头顶上的树枝咔嚓一声想,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摔了下来。 “找到了!快将人抬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章 太子殿下艳福不浅3更 山顶小木屋中,破败不堪的屋子散发出一种腐朽发霉的气息。 屋中没点油灯,有些昏暗不明,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一阵后,突然停在一块木板床前。 床上的女子身材纤细,穿着一身梨花白的齐胸襦裙,一层雪白的面纱盖着了姣好的容颜。 许是屋中的气味太过难闻,女子身上幽雅的香气便格外让人心动。 秦沐之坐在床上,看着方才从树枝上摔下来,被摔晕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宝笙……”他喃喃念了一句。 脑海中不由想到第一次见到顾宝笙,她被楚洵抱在怀里时的娇小柔软,想到她在花朝节舞台上的惊艳夺目,想到她面对余若水时的聪颖机智…… 再想到……她差一点点就成了楚洵的人。 “刷”的一下,眼里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两簇火苗,想要吞噬一切。 “你就那么喜欢楚洵?” 床上的女子昏迷,无法作答。 他便伸手抚上女子的脸,从额头一路往下,直到滑在她领口的位置,脸色突然阴沉不已,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可你若是直到了我的好,以后就不会记住他了。” 说完,秦沐之便慢条斯理的开始解起身上的衣服来。 底下的“山贼”和“官兵”还要闹闹嚷嚷好一阵儿。 他有的是时间让顾宝笙欲仙欲死。 当然,秦沐之没有想到的是,底下的“山贼”和“官兵”在锦衣卫和顺天府捕快的“帮助”下,将戏演的逼真极了。 逼真至极的直接结果,就是跟着顾老太太和顾宝笙马车出来上香的孟老太太一行人直接被“山贼”掳到山上了。 在这荒无人烟,没人给他们劫财劫色的地方,“山贼们”原本只是想随便打闹一番便收场的。 但是不知为何,恰在他们想收手上山时,孟老太太等人和锦衣卫、顺天府捕快同时出现。 孟老太太的马车还恰好在他们回山上的路口处,弄得他们想“金盆洗手”都做不到,只得硬着头皮将孟老太太等人弄上山。 孟行航倒还好,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但孟老太太和梅氏、孟云迎是以前十里八村都排的上名号的泼妇,弄上山来,光是堵嘴巴,就让不少弟兄的手被咬了好几口。 好不容易关上这几人,闹腾了半日,他们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头儿!”蒙了一只眼睛的崔四摘了把野芹菜,弄了点儿破庙子里带石子儿的米回来,“咱们这饭,不然让那个年纪小些的女人来做?” 这山上除了入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易守难攻的好处外,其余的好处是一概没有。 几乎可以用鸟不生蛋来形容了。 李大揉了揉眉心,他们出来本就隐蔽,若是随身带干粮,势必会被发现是哪家的米粮做的,再顺藤摸瓜被人找到,少不得只能将就对付着这一日。 只等着殿下把事情办完,他们就能功成身退,从密道出去。 至于到时候锦衣卫和顺天府捕快过来抓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牢里的死囚犯尸体罢了。 届时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谁还能查得出来? “去吧。”李大叮嘱道:“别让那小娘们儿乱跑,打扰了主子的大事!” “是是是!”崔四忙应声下去。 这边孟老太太和孟云迎、梅氏被堵了嘴巴,一头的头发乱糟糟的插着几根干枯狗尾草,狼狈极了。 几人都只当是真的碰上了山贼,眼里包着一包泪,呜呜呜的哭叫不出来。 心里的念头,第一个是生怕自己要死,第二个便是彻底埋怨上了顾宝笙这个灾星。 每回跟着顾宝笙,尽是倒霉的事情! 几人还沉浸在悲痛怨恨中,崔四忽然一言不发的冲进来,提起孟云迎就走。 “呜呜呜……” 梅氏倒是还哼唧了两声,想让他放下孟云迎,至于孟老太太则恐惧的缩了缩头。 孟行航早被敲晕,两个女人便眼睁睁看着孟云迎被带走了。 孟云迎被拖出来,惊恐的不停摇摆脑袋,生怕被这些丑恶脏污的山贼给玷污了。 她可是还要嫁给楚洵的人,怎么能把清白的身子给一群山贼! “山贼”崔四见她一脸嫌恶又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村姑长得这么磕碜,连他府里的洗脚丫头都比不上,还真以为自己饥不择食,什么人都要了? 他一把把孟云迎踢进厨房,一刀子解开她手上的麻绳,不耐烦扔了两个字:“做饭!” 说完,便靠在门口上眯着眼睛休息。 孟云迎见漆黑破损的灶台上摆着野芹菜和一些碎米,又听这山贼让她做饭。 忍不住害怕起来,她在家里都是梅氏做饭的,虽然她也做活儿,可做饭实在不会。 若是一会子做出的饭菜太难吃,这些山贼把她给杀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行骗过不少人的孟云迎当下便微微弱弱道:“大哥……大哥您这儿有茅房吗?我……我憋得很。” “想走?”崔四上下打量她,“别耍花招,就这儿待着上!” 孟云迎拧了下大腿,哭道:“大哥……我……我拉肚子,味儿可大了,待会儿熏着了你可怎么办?” 崔四倒不是怕自己熏着,只是怕待会儿熏着了他们要吃的饭。 于是立马拿刀子比着孟云迎到了废弃的茅房,“赶紧的!上完马上出来!” 茅房虽然废弃已久,但毕竟味道还是有些的。 因而崔四便离得远了些。 他没有看到的是,孟云迎在蹲了一会儿后,悄悄的从茅房背后破开的口子钻了出去,放轻脚步逃走了。 四周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山贼”巡逻,孟云迎迫于无奈,只好从地上爬着走。 好在她从前行骗,别的她不怎么会,可碰上事儿怎么逃的快这一点,她倒是学的很明白。 匍匐前行时,她眼珠子不断乱转,好不容易才瞥到一间小木屋,四周竟无一人。 而这间屋子,正是秦沐之进去的那一间。 倒不是秦沐之不谨慎才不让人守,而是这座山头都是他的人。 整座山都被他的人所占据,何必怕还有不识趣的旁人打扰? 就算楚洵回来,等他带人上了山时,顾宝笙已经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了,楚洵难不成还能改变什么?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孟云迎会是那个不识趣的人,更不会算到楚洵也知道这座山的密道。 因而,等他从床上翻身下来时,便见到灰头土脸的一个女子偷偷飞快潜进来,可因速度太快,竟正好撞进他的怀里。 而楚洵竟就在她后一步,同时进来了。 木屋门大开,通透金灿的阳光里,尘埃在飞舞。 秦沐之看到楚洵时,愣了一下,推开怀里的女子,便十分无奈道:子珩,你总算来了。 孤去虎贲营巡查路上,无意中竟碰到顾三姑娘中了极为厉害的媚药,情急之下,才给她解药,你不会怪孤吧?” 就算责怪,也无法更改顾宝笙已经失身于他的事实了。 秦沐之十分愧疚的看着他,心里却迫不及待等着楚洵发火。 楚洵淡淡看他一眼,突然别有深意的在那床上和他怀里的女子一看,冷声道:“太子殿下艳福不浅,我也…佩服至极。” 秦沐之听他语气不对,顺着他方才的目光一看,登时瞪大了眼。 床上的人—不是顾宝笙?!而地上的人也不是他以为过来禀报的属下,而是孟行舟衣衫凌乱的堂妹孟云迎! “殿下一次就得两位佳人,我等着实佩服!”薛慕棠也带着刀,走进来夸他。 “孤…” 他想解释他和孟云迎什么都没发生,可孟云迎一身爬过来的凌乱,还撞在他怀里。 这怎么解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章 祸不单行的秦沐之1更 不等秦沐之解释清楚,薛慕棠早已让人押了李大和崔四等人上来。 “太子殿下!”薛慕棠抱着刀上下打量了李大和崔四一番道:“慕棠怎么觉得这两位和您东宫的两个护卫很是相似啊!” 薛慕棠常年在外巡逻办案,对京城大部分府邸的护卫都比较熟悉。 加之她记性一向很好,素有对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谁是京城的某家人,谁又是京城的外来人。 李大和崔四的伪装倒是很到位,架不住锦衣卫的伪装术更到位。 有薛慕棠这一提,擅长伪装术的锦衣卫便直接动手将几人的伪装卸了个彻底。 对着顺天府的名册画像一看,可不是跟东宫挂了名的几个护卫长得一模一样吗? 堂堂的太子护卫不做,跑过来做山贼,还是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头做山贼。 加上苟博的灵鼻子直接嗅到了某间地窖,找出了与“山贼”人数相同的一堆死囚犯,旁边一间地窖还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半间房高的干草。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假装山头有匪,英雄救美结束后,再剿匪成功。 不光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得景仁帝褒奖,果然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一桩。 秦沐之可不会傻到有证据便认错,他叹气道:“其实孤也是被抓来的,孤也是现在才知,孤的属下竟为了金钱不要性命,同山贼里应外合来抓孤。 孤的属下都在山下,正准备上山营救孤,只是还要多谢子珩和薛捕头” 秦沐之在山上安排了一堆珠宝,山下也安排了人,为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话一出,众人看秦沐之的眼神更为怪异了。 “殿下”薛慕棠再确认了一次,“山底树林的那些兵,真是您的” 秦沐之不太明白众人的眼神,只是为了澄清自己和山上这些下属无关,还是要点头,“正是如此。” “真是太子殿下的属下啊” “怎么会这样” 秦沐之听这话不太对劲,微微蹙眉道:“他们可是得罪了薛捕头?” “咳咳。”薛慕棠干咳几声,有些尴尬道:“别的倒是没得罪,只是” 只是秦沐之本身在军中的根基便浅薄,虽然之前有镇国公府的支持,在军中有了些威信。 但后来,秦沐之的岳父一换成余若水的父亲余敬然,这威信便几乎是荡然无存了。 因为余敬然在军中本就是一有事就往后躲,一有功便往前夺的人。 因而秦沐之的那群属下比起以前的顾家军来说,着实无甚才干,更不机敏。 在山底下坐了大半晌,这群属下百无聊赖之际,便跟平时在军营中无事那样,吃酒赌钱起来。 “饱暖思淫欲”,酒入热肠,心里一热,便想女人了。 不知谁提了一句,今日是虎威镖局替红杏楼运扬州瘦马回城的时候,一群人登时蠢蠢欲动。 只留了几个人在原地守着,其余的人便在另一头官道那儿等着马车过来。 谁知,这批扬州瘦马是红杏楼花了重金的,这些人给的钱根本不足以买人家春风一度。 偏偏他们吃醉了酒,仗着是太子殿下的属下便动起手来。 虎威镖局的镖头亲自押镖,也不是吃素的,登时就把人揍趴下了。 剩下的一人趁着那镖头不注意,一把刀就想扎过去。 可不巧,吃醉酒的人,刀子没扎到镖头身上,倒是飞到回城的中山王马车里了。 刀子重又锋利,直接将中山王左手的手指齐根儿切下,刀尖儿还让中山王原本就不能人道的地方彻底的——不能人道了。 这下好了,太子的属下求欢不成,反把自家长辈的两个地方给切了。 就算中山王和秦沐之再有往来利益,堂堂王爷被太子属下彻底变成太监的事情,又怎么能原谅?毕竟中山王有那个玩意儿在,还是存着一丝念想,想恢复人道的。 偷偷驾着低调的马车出门,也是为了求医,谁知求医不成,回城反被一刀切,彻底不用中山王再求了。 秦沐之也没想到,这群士兵竟会不堪到如此地步。 伤了皇家长辈是大事,秦沐之正想着该如何与景仁帝解释,便听孟云迎扑在楚洵脚下,“民女谢谢楚大人的救命之恩啊呜呜呜 若不是大人相救,民女给这群人烧完饭后,自己也要被烧死了 大人的大恩,民女只有给大人做牛做马,一辈子服侍大人来报答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尴尬的看着秦沐之,而秦沐之也是黑着一张脸。 他不喜欢孟云迎,却并不代表孟云迎可以当着他的面儿跟楚洵示好。 明眼人都看到孟云迎是撞在他的怀里,名义上是跟他有肌肤之亲的。 可这个女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就去和楚洵攀关系,要报答楚洵。 这让他堂堂太子的面子往哪里搁? 但孟云迎却没想到这一点,她在村里和那些男人嬉笑打闹惯了,根本就没把方才那一撞放心上。 何况她也听说,这位楚大人在京城里比太子还受宠爱,若是这位楚大人愿意再努力一番,这南齐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既然楚大人比太子还要好,又救了她,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念头? 谁知楚洵瞧也不瞧她一眼,便对秦沐之道:“殿下与孟二姑娘和高姑娘都有肌肤之亲了,该早做打算才是。 这等事,我不便代劳。” 说完,直接掉头走人。 徒留满脸惊愕不已的孟云迎和一脸黑沉的秦沐之在原地面面相觑。 秦沐之见孟云迎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想娶的顾宝笙没娶到,反倒是这两个人要进东宫 外面的捕头还在“佩服”他,“一箭双雕”,一下子就能娶两个。 可两个都不是他喜欢的,又有什么用? 刚要让孟云迎立马滚开,却见宋瑞急匆匆赶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上来?”秦沐之拧眉,“那些消息立马封住,不必再放出去了。” 为了让众人都相信是自己英雄救美救了顾宝笙,秦沐之特地吩咐了人在京城中传播顾宝笙被山贼抓走的谣言,把自己去虎贲营的消息也三三两两放了一些。 为的,就是让这件事能在众人眼中顺理成章的成为意外。 可是,宋瑞却带来了让他意外之外的消息,“殿下,照您的吩咐消息已经提前放出去了。顾三姑娘没有回城还好,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顾三姑娘已经回城了。” “什么?”秦沐之大惊。 才放出消息,顾宝笙便回城,这让景仁帝怎么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章 九皇子相助,秦沐之倒霉 景仁帝的脾气有如何暴躁,秦沐之是十分清楚的。 因而不等宋瑞催促,秦沐之整理好衣裳,便立马火急火燎的下山回城,准备请罪了。 而高迎秋和孟云迎则被宋瑞关了起来,方便秦沐之通消息过来时,好教导她们说话。 山崖下 素湍激流哗哗冲过青石,少女正站在对面的一丛浓阴翠竹下,绿叶幽幽,白衣浅浅。 她容貌精致无双,双眼圆润明亮,微微上翘的眼尾轻轻扑闪,似是沉浸青山绿水,天真烂漫的林中仙子。 楚洵赶来时,如雕刻般俊美绝伦的脸上,笼着一层寒意。 见顾宝笙身上并无杂乱的草叶和污秽的泥土,显然是重新梳洗过一番的。 旁边的半夏和元月也是一人捧着糕点,一人捧着热茶,他脸上的寒意这才如柔风暖阳所至,渐渐散开。 顾宝笙本正在看那方青石,见楚洵风尘仆仆的下马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想到他这些日子原本就为了京郊兵器的事情操心,如今自己又与他添了不少麻烦。 刚想出口,却被从竹林走出的一人打断,“哟!楚大人你也来了?” 楚洵本想好好儿看看今日险些受了大罪的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受伤,猛然被人打断,眸底染上一层寒意。 竹林后的男子肤色十分白皙,一双桃花眼明亮醉人,五官艳丽比女子还美上三分,只是唇色略有些发白,让人看出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容乐观。 这人正是西戎的九皇子北堂离。 而且他的衣衫似乎方才解开过,此时合上仍有些松松垮垮的,还露出了精致雪白的锁骨。 小姑娘还不闪不避?!而且小姑娘也换了衣裳?! 楚洵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杀气。 他下意识的一把将顾宝笙抱在怀里,右手大掌直接顺着额头而下,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顾宝笙像是知道了他要大开杀戒的意思,连忙抓住楚洵覆上她眼睛的大手道:“楚大人,九皇子殿下是途经此处身中暗箭才会这样。 凛四也可作证,他并未冒犯我!” 凛四打了一竹筒水从竹林左侧绕过来,猛一听到顾宝笙这句话,再见到自家主子怒气沉沉的模样,连忙扔下竹筒,帮着解释:“大人!此事千真万确!” 楚洵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只是仍没有松开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反倒抱得更紧。 他刚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想将北堂离片片凌迟,再好好安慰小姑娘,如今得知小姑娘没事,一颗心却仍旧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好像放开怀里娇柔的小人儿,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只是想跟小姑娘独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譬如眼前的北堂离就还在这儿碍眼的站着,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西戎大事繁多,九皇子该早些回去处理政务了。” 北堂离正让圆月端了一个竹杯给他喝茶,猛听见楚洵赶人的话,登时呛得雪白的脸儿红若云霞。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眼下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可楚洵就这么直接赶人,半点儿同情他,给他西戎面子的意思都没有,当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冷面阎王”! 就不能等他妹妹北堂静来接他吗? 哼,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楚大人!”北堂离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似是妩媚多情的看着他,“小王好歹与顾三姑娘如今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 今日身中毒箭也是顾三姑娘相救的,小王对顾三姑娘感激至极。 因此,小王对这些暗害顾三姑娘这么个美人儿的人也是深恶痛绝啊。 楚大人何不给小王一个帮顾三姑娘出气的机会呢?” 北堂离说的倒是十分在理,可是他天生男生女相,有一副漫不经心的妩媚面孔。 说这话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要帮顾宝笙出气,收拾秦沐之,反倒像是要跟顾宝笙求亲一般。 看得楚洵的脸色又冷了一分。 小姑娘就算不是未婚妻,那也是他护着的人,北堂离这是要明目张胆的挖他的墙角? “此事便不劳九皇子你操心了。”楚洵不咸不淡道:“你早些上路吧。” 北堂离得笑意僵在唇角。 早些上路? 他身受重伤让他早些上路? 这是咒他死吧!楚洵这张嘴真是毒比蛇毒箭毒还毒! 若非他的毒素都已排出,被楚洵这一气,估计也会箭毒攻心而死。 一众锦衣卫见主子对西戎的九皇子如此“相帮”。 再看那被主子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个个眼观鼻口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一时间,便只有风吹竹林,不断的沙沙声响起。 北堂离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不能被楚洵气死了,因而转向神思清明的顾宝笙道:“顾三姑娘,小王今日得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九皇子殿下入赘南齐不合适。” 楚洵淡淡瞥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因为跟孟云迎一样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真的很刺耳。 “楚大人!”顾宝笙柔弱无骨的双手攀上他的刚硬结实手臂,软得楚洵的心塌了一块。 “九皇子殿下今日身中毒箭的地方和宝笙坠下山崖的地方一样 若是今日太子阴谋得逞” 顾宝笙没有说下去,但楚洵已经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世上的事虽然巧合居多,但大多还是人刻意为之的。 比如扔进中山王马车里的那把刀,便并非是意外,而是他一早吩咐好的。 如果今日九皇子被秦沐之所救,那么西戎势必要重谢。 再添上秦沐之救了顾宝笙,剿匪有功,那么前些日子封赏宴惹怒景仁帝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北堂离在西戎素有“一手遮天”之称,如今却在南齐一个偏僻的山头险些遇害,还是带了许多武功高强之人的情况下受重伤。 这样的情景便说明,西戎如今也是暗潮汹涌,甚至有人为了王位和秦沐之达成了一致,两人互相帮助,共同夺得皇位。 这对顾宝笙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情。 楚洵在脑海中飞快理清了思路,便直视北堂离道:“秦沐之的把柄交给我。” 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顾宝笙一同跟着担惊受怕了。 北堂离挑挑眉,跟聪明人打交道着实不一样。 他从袖子里掏出张桃红色的手绢儿来,直接扔向楚洵。 哪知楚洵不接,在桃红手绢儿掉在地上的最后一刻,才被凛四飞快捡了。 “阿嚏”一声,凛四被手绢儿上的香粉熏得只打喷嚏。 北堂离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这个,东西装成小王心上人手帕的样子,不太容易被人发现不是。” 至少不是什么脚臭味儿啊。 怎么楚洵还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那里头缝的是秦沐之的外公在衡州私建粮仓,又高价贩卖到通州,饿死良民和灾民的证据。” 秦沐之的生母王美人只是一个小宫女,其父也不过是做小本儿粮食买卖的生意。 敢参与这样重大的事情,必定是有秦沐之在身后支持的。 外祖家做出这样的事情,秦沐之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北堂离果然也不容小觑。 “你怎么得来的?”楚洵语气冷淡的问他。 北堂离挑眉,“顾三姑娘都知道的事儿,楚大人不知道?” 楚洵想起顾宝笙在上次封赏宴上写的那些关于孟行舟的罪证,不由抿唇不语。 那些事,锦衣卫查出一些,可有的关于秦沐之吩咐孟行舟的事情,却是他不知道,但顾宝笙写出来的。 原以为都是小女孩儿想让坏人遭罪胡乱写的,可是北堂离却说这些都是真的。 只是,顾宝笙是口说无凭,北堂离却拿出了证据。 “行了。”楚洵抱着顾宝笙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对北堂离道:“太子正在京城等你,你早些上路吧。” 又是早些上路? 北堂离翻了个大白眼,在几个锦衣卫的冷漠监视下,捂着肩膀,艰难的上了马车。 皇宫 秦沐之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剿匪和救北堂离是如何如何艰难。 顾宝笙这事,被楚洵抓了个正着,自然是现在不能提起,只能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高迎秋和孟云迎被关了起来,也能威逼利诱一番,好生让她们改了说辞。 可是剿匪和北堂离的事情,他已布局有了七八分。 北堂离如今还躺在他的东宫养伤,这件功劳,他必须得要! 刚想求景仁帝原谅他的属下害中山王成了太监的事情,却见小竹子一脸热汗的飞跑进来交了一份紧急文书。 秦沐之见景仁帝越看脸色越沉,猜想着,这一定是西戎的胡多问发现九皇子不见了,来兴师问罪的诏书。 也只有胡多问不守规矩时,才会让景仁帝露出这样生气的模样。 这样想着,秦沐之便语气温和的安慰道:“父皇,九皇子身受重伤,就在儿臣的东宫之中,胡大人对此事一定是误会了,等儿臣将就爱黄子送回,他们一定便知道儿臣的好意了。” 景仁帝怒视着他,“啪”的一声,奏折砸在秦沐之额上,尖锐的角立马让那额头破了血口。 正在此时,北堂离便同胡多问笑嘻嘻的走到门口,朗声笑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眼神儿啊? 小王身体好得很,明明是进宫来看望陛下是否龙体安康的,怎么会躺在你的府上?” 秦沐之但见他唇红齿白,桃花眼妩媚动人,当真比高迎秋还明艳三分,心里不由警铃大作。 不等他细想,头上便传来景仁帝怒气沉沉的声音,“你自己看清楚,你的外祖父都做了什么好事!” 秦沐之下意识低头,脖子就是一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章 赔吐血的秦沐之,作妖的老太太1 他的外祖父王全在衡州和通州倒卖粮食的证据明明白白摆在他的面前,何年何月,数量几何,一丝不漏,连朱红的手印儿都是没有作假的。 “亏朕如此看重你c信赖你你却”景仁帝愤怒的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太子的外祖父铤而走险在重灾之地倒卖粮食,若非秦沐之这个外孙站在背后,恐怕一早便被告发了。 都说祸不单行,北堂离挑在这个时候来,景仁帝也大约猜到了秦沐之恐怕不止这一样灾祸。 北堂离一向随意得很,跟景仁帝问过好之后,便大刺刺的将细长笔直的腿一翘。 端着茶优雅的喝了一口,“陛下,恕小王的不是。小王今日来找您,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坏小王的名声一事。” 王全倒卖粮食的书信,早在北堂离坐过来的一刻便被小竹子收走了。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此事重大,景仁帝并不会轻饶秦沐之。 只是当着他国皇子的面儿,景仁帝还是要把此事放一放。 总不能他南齐的太子头破血流的跪在地上受罚,北堂离在这儿看笑话吧? 因而,秦沐之便被小太监扶在一旁,由着个经验老到的太医帮着缠了几圈儿额头。 秦沐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此刻有多虚弱。 比起他方才口中“身受重伤”的北堂离,如今他的模样,才算得上是气若游丝了。 景仁帝当然也知道,北堂离是因秦沐之说他受伤,入住东宫才来。 可是,“九皇子你既然无事,那此事定是太子认错了人。于你的名声” 景仁帝实在想不出,等北堂离自己往京城晃一圈儿。 “骑马倚斜桥,满口红袖招”,救人的什么事情不都澄清了,跟名声有什么关系? “陛下不知道?”北堂离显得很吃惊,不过一会儿又淡定下来:“也难怪了,毕竟小王也是回来的路上,刚刚才听说这件事的。” “什么事?” “唉”北堂离长叹一口气,不等秦沐之阻止,他便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太子殿下剿了土匪,英雄救美,伤了皇叔,子孙根没赔,自己享福,长辈受罪 “‘君子爱美,取之有道’。小王虽然爱美,但要美人儿的时候从来是只一个。 太子你英雄救美一下子得了两个美人,小王已经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只是这顾三姑娘和小王么太子你是在不该对我们” 北堂离明媚潋滟的桃花眼含着忧愁,艰难忧心的开口道:“见色起意啊” 见色起意,秦沐之气得险些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承认,这次英雄救美的确目的不纯,可那也是只对顾宝笙如此啊! 天知道,他多不想一下子英雄救美救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村姑! 他就是再怎么眼神不对,也不会看上北堂离啊! 他又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好像知道秦沐之会如此反驳他,北堂离便幽幽先道了句,“殿下。 小王自知男生女相,这说起容貌么,恐怕用你们南齐的一个词,艳冠群芳也不为过。 你可知,小王这一回城,知道小王入住你东宫的百姓都是如何议论的?” 秦沐之也才回城,他怎么知道是怎么议论的? 北堂离知道他脑子已经流血过多,晕得不行了,也很好心没有为难他。 “他们都说太子你是觊觎小王的美貌已久。 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小王重伤,趁机将小王弄到府上金屋藏娇的” 觊觎美貌?金屋藏娇? 北堂离若是顾宝笙那还差不多! “而且”北堂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说出他的心事,“顾三姑娘同小王也有同样的困扰啊 明明只是出门上个香,不知怎的,就传出来被山贼掳走,被太子殿下所救的消息了。 如今顾三姑娘似乎正跟楚大人一起平安回城啧也不知这些乱传谣言的刁民是何居心!” 景仁帝听了北堂离得一番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蠢儿子,想在顾宝笙和北堂离两个人身上打主意,谁知道别人的主意没有打成,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一下子要了两个没什么用的女人,反倒这边还得将顾宝笙c北堂离名声受损的事情处理好。 当然,景仁帝十分清楚,北堂离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必定不会是简简单单讨一个秦沐之的道歉就完事儿的,没有一定利益,他一定不会让步。 可他能怎么办? 西戎皇子的名声确实是因秦沐之救错人才会坏的,总不能不管一国皇子的质问吧? 尤其,这个皇子还很可能是会继承西戎王位的皇子。 于是,景仁帝便徐徐开口问道:“那九皇子想如何?” 北堂离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也不如何吧。让殿下亲自写上文书,贴在城门口,解释清楚他并非有龙阳之好,也并非对小王见色起意即可。” 太子写这样的文书昭告天下的确是最有力的说法,可是这不是摆明是太子搞出来的事情吗? 百姓中说不定会有不少人以为他是欲盖弥彰,真有龙阳之好,只是对方是皇子,他才罢手的。 北堂离的名声倒是能清白了,他可就是越抹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沐之刚想开口,就听北堂离继续道:“小王一向怜香惜玉,今日既然有三个美人儿的名声受了损。 两个女子都还已经是太子你的人了。小王还得拜托太子你不要始乱终弃,将那两个人拒之门外啊。 至于,顾三姑娘么听说一直是汤药不断,太子你将府里的药材和小玩意儿都送过去道歉,她也不会生气了吧。” 北堂离的意思,便是要他让那两个女人进宫,再把府里的好东西都拿给顾宝笙? “小王今日被这一气,也是胸口疼痛不已,生怕一气之下便不久于人世啊。” 北堂离捂着胸口道:“看来小王也需要好生将养身体了太子,小王还有个不情之请,你送药材给顾三姑娘时,也与小王送一份吧!” 秦沐之瞪大了眼,在景仁帝面前过了明路,要送药材的,他又怎么可能送一些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 那必得是珍贵难寻的好东西,送少了也不成啊! 送顾宝笙一个已经让他为难了,还要送两个? 景仁帝为了平息此事,只得应了下来。 等北堂离一走,景仁帝便怒气冲冲道:“剿匪的事,中山王的事,还有你外公的事,都给朕解释清楚!解释不清,你这太子也不必当了!” 北堂离走出好长一段儿,似乎脑子还能想象得到景仁帝气急败坏的模样。 不过,他也不担心。 因为不管秦沐之怎么解释,等一会儿楚洵和薛慕棠几个回来,他还是要翻船的。 胡多问见小皇子笑得如此明媚灿烂,忍不住也笑道:“殿下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北堂离忍着身上的疼痛,嘴角翘了翘,“你去跟楚洵通个气儿,让他跟南齐药材行说一声。 把珍贵药材的价格提十倍上去。” 胡多问抿唇一笑,这是要让秦沐之赔吐血了? 宝真寺 远光大师做了驱鬼的法事后,顾老太太和李氏,赵成等人却久等顾宝笙不至。 倒是出门买米粮的小沙弥急匆匆跑回来,说前面的山头剿匪,有些姑娘被糟蹋了,都是跟着镖局的马车回去的。 顾老太太一听,登时气得要死,这个灾星!这是要坏顾家的名声到底啊! “孽障!真是孽障!” 赵成却看出此事的转机来,立马表忠心,“老夫人,赵成不才,愿意替您解燃眉之急。” “你?” 他低头郑重道:“实不相瞒,赵成对顾三姑娘一见钟情,愿意承认是自己与顾三姑娘情不自禁的,也愿意娶顾三姑娘,求老夫人成全!” 顾老太太登时大喜过望,她怕的就是顾宝笙脏了身子,嫁出去没有人要,如今赵成爽快应了下来。 她便立马让人收拾东西,快马加鞭的回去。 总得赶在顾宝笙回府前把人找到,两人一同回去,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和赵成有情,可不是被山贼玷污的! 想到那一堆的嫁妆很快就能放在她这儿,顾宝笙再也拿不走了,顾老太太脸上直笑出一朵花儿来,压根儿看不出她还有孙女被人糟蹋的悲伤。 还是张嬷嬷拉了拉她袖子,她嘴角的笑意才压下来几分。 ------题外话------ 昨天有些事耽搁了,肥更没有写完,今天会加更,还有补之前周六加更一起,另外更新时间在九点到十点之间,中午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下午是六点到七点之间,最迟不会超过后面一个数!事情是真多,手速也不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章 遭报应的顾老太太2更 顾老太太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一路颠簸不断,让顾老太太脸色发白,险些要吐出来。 可一想到若是不快马加鞭的赶上来,等顾宝笙失身于山贼的事情被传出去。 一则顾家的名声不好听,二则照南齐的规矩,顾宝笙若是被送到庙子里,那些用不上的嫁妆名义上是属于功臣名将之后姜徳音的,照南齐条例,他们顾家不能私吞。 还得顺天府来做公证,说不定还会充到国库里去,她想顺利的把嫁妆揣在自己那儿可不易。 因而,顾老太太冒着骨头被马车摇散架的危险,也一定要赶上顾宝笙的马车。 可惜,顾老太太忘了,和赵成有私情的事情传出去,顾家的名声也一样难听。 不负她受苦受累一番,总算在下车那一刻,看到了顾宝笙的两个贴身丫头半夏和圆月。 两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下首,等顾宝笙下来。 因着景仁帝急召楚洵和薛慕棠,因而两人都先走一步,让顾宝笙而后回来。 也因此,此时马车上,只有顾宝笙一个人。 四周有不少议论的百姓,都是听说了京中谣言赶过来看热闹的。 顾老太太被马车颠得有些头晕耳鸣,一时听不清这些人嗡嗡嗡在说什么。 她便想当然以为这些人是在说顾宝笙失身于山贼的事情。 于是,她刚瞧见一只雪白的手触到墨绿色的马车帘子上,拄着拐杖便过去死死抓住她的手。 “笙姐儿,你怎么不等祖母和赵公子,先回来了啊? 赵公子在宝真寺等你等的可容易吗? 这件事,祖母不你的气了,也会为你做主的,你就不要赌气了! 跑了一路,又摔了一跤,这衣裳还不知得乱成什么样子!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那几个姑娘一样,被山贼唉你就听祖母一句劝吧!” 顾老太太忧心的眼神一直挂在顾宝笙身上,好似真心心疼她受了委屈的孙女儿。 可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就不大明白了。 前脚有人说顾宝笙被山贼掳走,后脚人家就回来了,而且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楚大人和顺天府的薛捕头送回来的。 方才顾三姑娘撩开马车帘子与楚大人和薛捕头道谢时,众人可都看到了,这位顾三姑娘气色不错,衣裳也齐整。 更有经验丰富,眼神毒辣的几个好事者打了包票,说这位顾三姑娘绝对身子清白,比绿水还清,比豆腐还白。 如今顾老太太抓着顾三姑娘,就说她和什么赵公子有瓜葛,众人是真看不明白了。 毕竟就算自家孙女儿身子不清白了,跟别的男人有染,也从没见过哪家老太太会这么大声嚷嚷出来啊? 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这位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顾宝笙的手腕儿肤色欺霜赛雪,青色脉络隐约可见。 被顾老太太那双鹰爪一样用力的手一抓,登时被抓出几道血丝红痕来。 顾老太太忙着标明自己是个十分心疼孙女儿的祖母,又一心想坐实顾宝笙和赵成私定终身的事情,根本没看见她的举动带来的伤痕。 捂着脸便大哭起来:“笙姐儿,赵公子虽然家世差了些,祖母确实不太满意 可是可是你一心想嫁给他,又与他定了终身。 祖母就是再不满意,也得为你做主啊!” “祖母”顾宝笙在马车上,似乎被顾老太太抓得太疼,忍不住也有些哭腔,“宝笙” 顾老太太听到她的哭腔,想当然便认定顾宝笙的确失身,也同意了她的说法。 她便由着张嬷嬷擦吧擦吧眼泪,干瘪的嘴苦口婆心道:“事已至此,我们顾府也不是那起子看不起贫寒学子的人。 你既然跟赵公子有情谊,祖母这就为你做主,把你许给赵公子就是。” 当着百姓的面儿说了这件事情,那便是板上钉钉,顾宝笙必须嫁给赵成了。 顾老太太心满意足的盯着马车,等着顾宝笙千恩万谢的感激她的大恩大德。 不是她来救顾宝笙,指不定待会儿顾宝笙下马车出来时得狼狈成什么模样,解都解释不清楚自己的衣裳是怎么乱的! 谁知,她等了片刻,却听到顾宝笙很轻的说了一句,“祖母,宝笙跟赵公子只见过一次,何来情义? 祖母为何一定要宝笙嫁给不喜欢的男子呢?” 顾老太太满意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这丫头是翅膀长硬了,还敢跟她叫板了? 她压下脾气,有些不满道:“笙姐儿,你可要想清楚。 如今你是个什么情形,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那些山贼你还好没事,哼 祖母这样做可是在成全你的心意祖母难道还会害你吗? 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顾宝笙大约明白顾老太太的意思了。 这个老婆子大约以为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被山贼玷污了。 因而她让顾宝笙嫁给赵成,已经是在对她施恩了。 顾宝笙不能拒绝,反倒必须对她感恩戴德,才能让她满意。 可是,“宝笙的确不喜欢赵公子,不愿嫁给他,求祖母放过宝笙!” “你!”顾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一个小辈,还是被她发了善心施恩的小辈反驳,当下便怒不可遏道:“你都险些被山贼玷污了,赵公子都不嫌弃你! 祖母好心为你做亲事,你就是这么对祖母的!” 她不会像孟老太太那样在地上撒泼打滚,但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许别人反驳。 “这件事情,自有祖母和你父亲为你打算,你就好生在府里待嫁便是!” 顾老太太的话刚落下,就见顾明远急匆匆赶过来,一脸焦急。 “娘!此话不可乱说啊!” 赵成生怕此事不能成,连忙拱手道:“老师,学生和顾三姑娘的确是真心相爱的,只是顾三姑娘确实太害羞了,不便承认。 还望老师成全!” “对对对。”顾老太太立马赞同道:“笙姐儿就是那害羞性子,哪儿能听她的呀?” “娘!”顾明远厉声道:“笙姐儿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这赵成根本就是意图攀上顾家,哄骗他与笙姐儿有情的呀!” 赵成是顾老太太让人找来的,自然清楚这两人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 “笙姐儿险些在宝真寺前面迷了路,是楚大人和薛姑娘亲自送回来的。跟什么赵成c山贼压根儿没关系呀!” “没关系!” “何止啊!”顾明远负手道:“这赵成身为学子,却在文宝斋一带私下兜售淫词艳曲和哼,总而言之,他愧为南齐学子,顺天府尹已经派林捕快过来抓人了!” 淫词艳曲和春宫图等淫秽之物,因为都是隐秘的东西,都得私下售卖,要价极高,赵成便是看到了这个商机。 可在南齐书香笔墨之地,卖这些东西,是大罪。 顾老太太还摇头连声说“不信”,却见顺天府的林捕快果然带了人来抓赵成。 赵成也就是个纸老虎,一见官差来了,脖子都觉得凉了一截儿。 怕得手心儿直冒冷汗,仰着脖子回头叫顾老太太,“老夫人!您救救我啊!您可是答应赵成做孙女婿的,不能不管赵成啊!” 答应一个贫寒学子,让他做顾府的孙女婿,这老太太图什么呢? 自然图的是姜徳音留给顾宝笙的嫁妆了。 坐在车中的顾宝笙,似乎也是此时才知道,这位祖母是个什么心意。 掷地有声的发誓道:“宝笙若是与赵公子有私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隆隆,春雷无常,一声惊雷响在顾老太太头顶。 轰的一下,顾老太太被吓晕在地,身后被惊吓的马儿蹄子一撩,咔嚓一声,踩在了顾老太太的腰上。 “哎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章 恶毒顾贤妃 3更 “下雨了!快走快走!” 四下的百姓一下子散开。 趴在地上的顾老太太被那马蹄子一踩,晕了又疼醒过来,一听声音也猜到,骨头折定了。 张嬷嬷和墨琴不敢动她,忙让人抬了担架出来。 小厮丫头们又连忙的送了雨伞出来,伞下的顾明远见一旁赵成的母亲李氏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跟落汤鸡似的难看。 再一想到今日顾老太太在顾府门前出的丑都是这对母子怂恿的,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 当下便斥道:“把这蛊惑老太太的泼妇轰出顾府!再不许她进来!” 张嬷嬷心里又气又怕,忙拿眼神示意李氏快走。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她还在顾府,还在顾老太太身边儿,总是有法子在顾老太太旁边儿吹耳边风,让顾老太太回心转意的。 但李氏却不这么想,她只有赵成这一个儿子,在京城里又得罪了顾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差,怎么会放人? 她和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儿子的命比她还重要。 如今张嬷嬷却拿眼神赶自己走,难道不是她自己怕惹祸上身,所以想就此断了亲戚关系? 因而,她从一地雨水中爬起来,连忙跪到顾老太太面前哭道:“老太太,您救救成哥儿吧!我们成哥儿只差半条腿儿就进顾府的门,成您的孙女婿了啊! 您这么喜欢他,怎么舍得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啊!老太太,我求您了!我求您了!” 李氏不停跪在地上磕头,顾老太太趴在担架上,疼得蜡黄的皱巴脸都泛白了。 她今日自己的名声都受损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的乖女儿贤妃娘娘。 虽然都是顾宝笙惹出来的祸事,可若不是赵成去文宝斋周围卖那些淫词艳曲和春宫图给考生,今日的事情早成了啊! 现在可好了,日后京城中人提起她顾老太太,只会说她识人不清,连这种心术不正的人都往府里带,还资助他学业! 连她打顾宝笙嫁妆主意的意思,都要被人传的沸沸扬扬了 她大半辈子的好名声都毁在赵成母子手中,怎还会肯帮赵成母子。 干瘪的嘴一痛的一歪,便倒抽着冷气怒道:“我们顾府可没有在文宝斋卖那些腌臜东西的孙女婿!以后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张嬷嬷也拿眼神示意她快走,不要再惹顾老太太生气了。 谁知李氏对别的事可以不在意,可儿子性命一事,她是万万不会退让的。 她知道今日顾老太太若是进了府,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也求不到人了,心一横,站起来便道:“顾老太太,您今日不应下来,我就一头碰死在这儿!” “反了你!轰出去!”顾明远毫不留情的让人叉着她出去。 谁知李氏本来就有往前头冲的意思,拉她的人一个手不得力,李氏直接一头往石狮子上撞了上去。 “啊!死人了!”胆小的丫头见李氏倒在地上,立马尖叫起来。 风拂过马车帘子,顾宝笙微微叹了口气。 “妇人若也,而为母则强。”李氏虽是一介妇人,却也知道,唯有将此事闹大,顾府迫于舆论,才会帮上赵成一把。 她朝马车旁的凛四点头示意了一下,凛四便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虽然顾府有心,再三隐瞒此事,但毕竟躲雨时,总有那么两三个脚步慢的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因而,顾老太太算计孙女儿嫁妆不成,又害赵成母亲撞死在顾府门口的事,到底传到了宫中。 这让近来本就愁云惨淡的顾贤妃愈发恨得咬牙切齿。 景仁帝让秦沐之跪在御书房说了一天一夜的话,至今没有放出来。 顾贤妃是保持中立的,可偏偏,她和萧德妃不太对眼。 两人都是从姜徳音那里捞到了不少好处,但顾贤妃没有一子半女坐上妃位,自然让有儿有女的萧德妃十分不甘了。 她们积怨已久,若是秦沐之倒了下去,换秦池来做太子,对她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因而,她今日一整天都食不下咽,心情烦躁。 “娘娘不吃饭,总得喝杯茶吧!” 顾贤妃端了茶水又放下,怒道:“这个顾宝笙,真是天生来克本宫的本宫迟早要” “不对啊”顾贤妃低头想了一想,忽然扬眉一笑,“若是用得好,她也未必是本宫的克星。” “娘娘的意思是?” 顾贤妃勾唇笑了笑,“史上姑姑侄女同侍君王的事,可并不少。” 顾宝笙那个绵软性子,进了宫也是依附于她,那些嫁妆什么的,哪里还用老太太去算计什么? “明日,你就请她来一趟。” 她的肚子生不下孩子,顾宝笙的肚子拼了性命应该能生下一个,届时,她直接抱过来抚养,也便是天经地义了。 ------题外话------ 四更五更合到十一点,等不及的宝贝可以明天看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章 进宫,鸿门宴4 春雨渐过,绿柳笼烟,杏花吹雪,层层叠叠铺陈在地,如柔软轻云。 顾宝笙一身水汽的从净房里出来,藕荷色绣莲蓬芙蓉的荷叶边儿锦衣衬得她如雨水刚洗净的雪白杏花一般,白皙鲜嫩又清姝动人。 半夏给她罩了件梨花白披风,便见顾宝笙坐在妆奁前,嫩白修长的手指捏住梳子不慌不忙的梳起头来。 皇宫和顾府都不平静,可风辞小筑这里,却如同此名,狂风都辞别了这里一般,格外的波平水静,让人心怡。 顾宝笙乌浓秀丽的长发从雪白的一截脖颈边斜斜垂下,便是侧颜也有落雁沉鱼之优雅宁静。 不等翠荷奉上姜汤,顾宝笙便摇头推辞道:“今日这汤不必喝了。” “姑娘,从昨个儿就天气大变,忽作狂风骤雨的。 您昨儿下马车时,裙角都湿了一块,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好?还是多多驱寒啊!”半夏满脸的不赞同。 虽然自家姑娘用了芙蓉丹,可毕竟身子也是慢慢恢复起来的,雨水这般寒凉,若是侵入腿骨,日后年老定有一番罪受。 顾宝笙知道半夏的心思,可她考虑的却不是这样。 景仁帝如今都未处理秦沐之,只是让关在宫里审问。 可见秦沐之是给了景仁帝不知什么好处,父子二人才能在秦沐之犯了这么多罪的情况下安然相处。 秦沐之如今便是像站在悬崖边上,抓住最后一根野草的人,她总要想个法子,推他一把才成。 什么法子呢? 顾宝笙想到昨晚偷偷给顾贤妃递信的顾老太太,不由笑了笑,对半夏道:“你说的不对,我这几日么 还是染上风寒的好。” 染上风寒,才能让顾贤妃做起事来更肆无忌惮啊。 宫中 顾贤妃正要打发秋葵去顾府见顾宝笙,忽然收到顾老太太的信,说顾宝笙病了。 她娇俏的红唇不由扬得更高了。 “娘娘何事这么开心啊?”秋葵也是顾贤妃身边儿的老人儿c心腹了。 因而,顾贤妃也并未避开她,“那个死丫头似乎染上风寒了。” 秋葵皱眉,“那娘娘还如何请她进宫?” “她受了风寒,不是正对咱们的心意吗?” 顾贤妃同顾明远有五分相似,只是更像顾老太太些,颧骨微高,显得有些刻薄。 她本是文静温润的样子,可偏偏为了与萧德妃的明艳大方一较高下,把自己的妆容也打扮得浓艳起来,反倒失去了原本的清雅。 此刻眼睛上挑时,便更显得有些狰狞了,“她受了风寒,老夫人也病了。 府里没个主事的主母照料着,本宫这个做姑姑的,把她接进宫,照料她这个生病的侄女儿,自然责无旁贷。 你吩咐下去顾三姑娘要来本宫这儿养病。 她的药,得挑个太医好好儿熬!” 熬什么药呢? 顾贤妃没有明言,她只是笑得意味深长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若得佳人,势必会感激本宫的!” 顾宝笙那张脸,年轻又绝色,病体柔弱又添了一丝欲拒还应。 等那样的场景出现在景仁帝面前,他一定会动心的! 风辞小筑 顾宝笙刚翻完《齐民要术》,正打算歇上半个时辰再用午饭,好巧不巧,顾贤妃的贴身婢女秋葵便来了。 “奴婢给顾三姑娘请安!” 都说仆像主,秋葵也是生的个清丽模样,只是在顾贤妃的影响下,打扮也有些明艳样子,并不适合她原本的面目。 不过这些顾宝笙也不打算说出来,只笑着让她起身道:“秋葵姑姑怎么来了? 娘娘的身体可好? 可惜我原本是个病弱身子,如今风寒都未好,倒是不好向娘娘请安了!” “奴婢来这儿正是听说三姑娘身子不好,这才代娘娘过来探望您呢。 娘娘的身子不错,就是许久都没有见过三姑娘你了,想念得很。 之前在宫里人多事多,嘴也杂的,娘娘是有心跟三姑娘您说话,连地儿都找不到了。 如今好容易宫里清净了些,便想着来看看姑娘,接姑娘去宫里住几日呢。” “进宫?”顾宝笙微微皱眉,似乎是不太想去。 “这不大好吧?一则,我这病身子会打扰娘娘休息,二则,过了病气给宫里的各位贵人也不好。” 秋葵知道她要拒绝,早准备好了一整套说辞。 “姑娘不必担心这些,姑娘进了宫,自然都是在咱们储秀宫一带养病,能见着什么其他的贵人不成? 再说,娘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姑娘也不必担心了。 娘娘说了,老夫人一病,府里如今都乱起来了,三姑娘您的病少不得那些下人要耽搁磨蹭起来, 还是进宫到娘娘身边儿,这身子才能好得快些啊!否则这久病难医啊!” 秋葵说得言辞恳切,再三再四的请了又请。 又道:“娘娘说了,若是奴婢今日没有顺利请姑娘进宫,吃一顿中午团圆饭,回头便要责罚奴婢四十大板子。 姑娘,您就不疼惜疼惜奴婢吗? 您若是不答应,奴婢就在这儿长跪不起!” 四十大板子一落下去,秋葵大约人也没了。 顾宝笙可不信顾贤妃会这么惩罚自己的心腹,不过人家装得如此逼真,她总要给些回应吧? 于是,顾宝笙连忙扶她起来,“秋葵姑姑快别说这些了,我随你进宫就是。” 秋葵这才低头得意一笑。 娘娘说得不错,这果然是个棉花团子的性子,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她一个奴婢都能把这顾宝笙哄骗得团团转,何况她足智多谋的娘娘? 事情定了下来,秋葵便连忙召集一堆宫女帮着顾宝笙收拾需要的东西。 不多时,一行人便轻车简马的进了皇宫。 储秀宫 白色大理石圆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青花瓷盘,五福捧寿桃,火腿煨鹿筋,山珍刺龙芽,桂花鱼条 道道菜做工精致,颜色养眼,香味儿早在顾宝笙进门时,便飘到了鼻尖儿。 “宝笙来了?”顾贤妃坐在上首,热络的招手让她过来,“快过来挨着本宫坐! 今儿个姑姑可要好生招待你!你先尝尝这道八宝花生可好?” 说着,顾贤妃便笑眯眯的往她碗里舀了一小勺,示意她吃下去。 顾宝笙为难的动了动筷子。 顾贤妃便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冷道:“怎么?这菜不合你心意?” ------题外话------ 总是高估我的码字速度,好像一巴掌呼死自己╭(╯╰)╮,还有五更,我记着。 先感谢这周投月票的宝宝们。 感谢kay33投了一张月票,感谢hcyn投了一张月票,感谢蔷薇公主shirley投了三张月票,感谢ipple825投了一张月票。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好了,不说了,熬夜码五更!都明早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章 无耻要求,贤妃毒计(补五更) “恕宝笙不敬,娘娘,这道八宝花生中的银耳百合虽好,可在其中却添了些黄瓜末以添清新之味。 宝笙自幼体弱多病,闲来无事时也曾翻阅医书。 书上说,脾胃虚寒者,若是同食花生米与黄瓜,恐有腹泻之虞。 宝笙幼年曾用此菜,险些腹泻不止而丧命。 故而,请娘娘恕臣女不能用这道菜。” 顾宝笙跪在地上,头压得极低,似乎是怕顾贤妃处置她,身上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顾宝笙因为这菜险些丧命的事情,在当时还闹了一阵儿,顾贤妃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原本的八宝花生只需加桂圆莲子和银耳百合之类即可,黄瓜末撒在上面调味,多有暗害之嫌。 顾贤妃此举,自然是为了试探顾宝笙的性子。 看她到底有多惧怕她,又有多软弱。 连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时,都如此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说大声了,生怕自己生气。 可见,是个贪生怕死,软弱可欺的。 顾贤妃微微一笑,她果然没看错人,找顾宝笙进宫,是找对人了。 她忙亲自探身,扶起顾宝笙愧疚道:“瞧本宫这记性,竟连你脾胃虚寒,不宜食这道菜都忘了。” 转头又厉声吩咐秋葵道:“今日小厨房是谁做的这道菜? 竟差点儿害了本宫侄女的性命,立马杖责三十,给本宫赶出宫去!” “宝笙,这下你可满意了?” 顾贤妃一脸笑容拉着顾宝笙坐到她身边儿,见顾宝笙的脸色在她说处罚一事时,脸上原本就不多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心里更满意了。 “娘娘”顾宝笙哀求道:“此事都是宝笙肠胃不好才惹出的事情。 这样做,让那人一家老小从此可怎么过活呢?还请娘娘不要将那人赶出宫了!” 顾贤妃拍了拍顾宝笙的手。 不错,心慈手软,接下来的事情,她只要一说,顾宝笙答应起来,也一定会很顺利的。 “宝笙。”顾贤妃让宫人们都退到外面去,一脸愁容道:“你也认为姑姑狠心是不是?” 顾宝笙心道,当年萧德妃为了秦池被她推下水一事跟皇帝告状要苛责顾家时,这位姑姑可是头一个把自己推出去送死的,怎么会不狠心? 只是见顾贤妃大度善良的模样装的如此用功,顾宝笙当然要陪她好好儿玩两把了。 “娘娘您一向心地善良,赏罚分明。宝笙只是” 顾宝笙愧疚不已,局促不安的低着头,仿佛想替那厨子求情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宝笙,你还年轻,不懂姑姑在宫里的艰辛。”顾贤妃长叹一口气道:“若是若是你娘还在世,她一定会明白姑姑今日的良苦用心的。” 她细观顾宝笙神情,见她听到“娘”这个字时,神情一下子黯淡凄楚起来,眼眶也是一红。 接下来的话说的更恳切动人了。 “当年本宫初次进宫,多有不适,都是你娘在旁细心提点,替本宫打发那些不长眼的宫人。 可是如今,时隔多年,物是人非。 本宫在宫中又无德音相助,又无一儿半女傍身。 这些宫人个个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竟半点儿不把本宫这储秀宫放在眼里。 你今日只是看到姑姑重重的责罚了他们,却不知姑姑若是不这样立起来,他们早将姑姑踩在脚底下。 这储秀宫恐怕都是他们的天下了啊! 若是你娘还在,以她的性子必定会护着本宫,哪里容得了他们这么欺负本宫。 当年你娘与本宫姐妹情深,可是发过誓要好生护着本宫一辈子的,可是 可是,她怎么就食言,就这么先行本宫一步去了呀!” 顾贤妃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拿着帕子细细的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虽然保养得宜,但平日勾心斗角,争强好胜之心太强,胭脂水粉又施得极重,三十如许的人看上去,倒是比她本身的年纪还要大一些。 眼角细长的皱纹在她擦拭眼泪后愈发明显。 顾宝笙也忍不住眼眶微酸。 她不是为顾贤妃说的话而感动的,只是在为姜徳音不值。 这个女子掏心掏肺的为身边所有人着想,可是却忘了这些人骨子里的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在利用完她的最后一滴血后,还不够,还要利用她的死,再一次利用她唯一在世的亲生女儿。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安慰顾贤妃道:“娘娘,您与母亲姐妹情深,想来母亲在天之灵,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保佑娘娘诸事顺遂的。” 顾宝笙后面保佑顾贤妃的话说得十分低沉,听得顾贤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几乎头都往一旁偏了一偏。 “可是本宫与你心中有愧啊!”顾贤妃见顾宝笙说完话,便要坐回去,忙捉住顾宝笙的手。 她哽咽道:“当年你被送去清平庵,本宫是日思夜想,恨不得亲自出宫将你接到宫中抚养。 可是那时,本宫自己都被禁足在宫中,无法自保,又怎么能照顾到你。 宝笙啊,宝笙你不会怪姑姑无能吧? 姑姑如今能照顾你了,今后你就一辈子留在宫里,让姑姑好生照顾你可好?” 顾宝笙心中冷笑,顾贤妃的这份照顾,她可承受不起。 “娘娘,这可不行啊。”顾宝笙惊恐:“宝笙只是一个臣女,怎么能留在宫里一辈子呢?” 顾贤妃又是长叹一口气,脸色凝重,语气愈发忧愁不堪了。 “宝笙,你可有考虑过你日后的夫君是谁?” “嗯?” “宝笙,”顾贤妃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咱们女子虽然以夫为天,可若是出嫁了,这万一娘家有难。 夫君帮不上忙。那他还算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吗? 楚世子是很好,可他只是一个臣子啊,为人冷漠无情又没有继承大统的身份。 将来咱们府里若是被陛下苛责,他不休了你,怕影响他广平王府的名声就不错了。 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救咱们顾府? 姑姑在宫中为了咱们顾府的地位,为了你们能过得顺遂安逸,自己在宫中过如履薄冰的日子过了多少年? 眼下,通州的案子闹得这样大,孟行舟又是府里之前的继子。 若是陛下降罪,连累到了顾府。 你说,姑姑如此不受宠爱,怎么能挽回陛下的心,让他收回处罚呢? 你是个聪明孩子,当知道,你若是进宫为妃,上有陛下和姑姑疼爱你,下又能帮咱们顾府度过难关。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天大喜事啊!你说呢,宝笙?” 顾贤妃笑盈盈的看着她,期待着顾宝笙兴高采烈地应下来。 一进宫就有她这个皇妃护着,又有陛下的宠爱,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庇佑啊? 顾宝笙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她有这个机会,是多么的幸运。 顾贤妃的思绪已经飞得老远。 她已经想到顾宝笙届时住进宫中,她要如何让她讨景仁帝的欢心,如何让她承宠生下孩子,如何杀母取子,让顾宝笙在生孩子时大出血丧命,再将她的孩子抱过来抚养。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顾宝笙抿唇使劲儿摇头。 顾贤妃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怎么,你不愿意?” “娘娘!”顾宝笙跪在地上,俯首郑重道:“陛下是天下有目共睹的明君,爹爹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好官。 若是陛下只因孟行舟便要重罚我们丞相府,只是因宝笙进宫侍奉便要重用丞相府,那他便不是百姓口中的明君,而是好色的昏君了。 而且” 顾宝笙抬头怯怯看着顾贤妃,抿了抿嘴道:“爹爹已经是百官之首了,与陛下关系甚好。 姑姑若是在宫中过得艰难,不如宝笙找爹爹,让他去找陛下说上一说。” 顾贤妃捏着手里擦眼泪的帕子,一双眼睛愤怒得几乎要瞪出眼眶。 让顾明远去跟景仁帝说这件事,这不是摆明了自己在宫中不受宠对景仁帝有怨言吗? 这让景仁帝会如何想她? 顾宝笙瞧着瘦瘦弱弱,娇娇小小,竟然会说什么明君昏君一套。 她还说啊,“母亲曾进宫被封公主,论起来,宝笙还该叫陛下一声舅舅。 既然陛下既是宝笙的舅舅,又是宝笙的姑父,宝笙怎么能进宫侍奉陛下呢?” “顾宝笙!”顾贤妃彻底愤怒了。 她请顾宝笙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顾宝笙跟景仁帝的关系。 可是南齐史上,君王强占臣子之妻,兄弟之妻,父王之妻和儿媳的事情还少吗? 就算顾宝笙跟景仁帝有什么,那也是有据可依,有证可考的,文武百官谁敢说一个不字拉出去斩首便是。 怕这些做什么? 所以顾宝笙这些话都是用来搪塞她的,顾宝笙根本就是心悦楚洵,不愿意替她分担宫中的艰难!真是个不懂事,不会体贴她的贱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本宫说什么?”顾贤妃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厉声斥她:“本宫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吗? 你看看那些大家族,哪一个没有送女孩儿进宫的。 我们顾府本就本宫一个人在宫里支撑,尽心尽力的扶持顾府。 不过让你入宫帮帮本宫,你就推三阻四。 顾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半点不知报答顾府的养育之恩! 德音在世时为我们家族出力多少?你呢? 哼,德音若是在世,知道你这么不顾我们顾府,不为我们顾府着想,恐怕就是活着也会被你气死了!” 顾宝笙的手紧紧握了一瞬,又松开,像是忽然被顾贤妃的话说动了。 眼里有泪花儿在打转,“宝笙宝笙不知道娘亲曾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姜徳音曾扶持了这么一家无情无义的东西,她下手就该更狠心一些的。 但顾贤妃见她神色凄楚,自以为是说到姜徳音为顾府出力的事情,让她愧疚动心了。 因而忙扶她起来,叹气道:“姑姑也不是有意苛责你。只是家中太过艰难了。 你不要怪姑姑狠心,姑姑这都是为你好,为顾府好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为她自己好。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姑姑也不会勉强你,日后会替你找一个好人家的。”顾贤妃言辞恳切的说道。 见顾宝笙刚才低头哭泣,衣裳前襟湿润了一块。 顾贤妃忙道:“快带三姑娘下去换衣裳。” “可怜见的。”顾贤妃摸着她的衣裳道:“你才多大年纪,这衣裳太过素净了,姑姑给你两身儿喜庆些的衣裳穿穿吧。 你这花儿一样的年纪,可要好好儿打扮才是。” 顾宝笙点头应了。 在她走出宫门那一瞬,顾贤妃彻底黑下脸来,“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她如此好心,顾宝笙竟然当成驴肝肺,这便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秋葵,吩咐下去”她低声说了一阵,又厉声道:“本宫一定要她知道拒绝本宫的代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章 遇险,秦沐之求欢1 储秀宫虽然不受景仁帝重视,但当年姜徳音在世时,与顾贤妃交好,又一向喜欢侍弄花草。 因而,宫殿四周琪花瑶草,桃红柳绿,使人应接不暇,廊下燕舞莺啼,熏风宜人,春光正浓。 秋菊带着顾宝笙慢慢绕过假山水池,又过抄手游廊,不慌不忙,似是在带着顾宝笙欣赏四周的美景。 顾宝笙却与身旁的半夏c圆月时时谨慎,多留了个心眼。 不为其他,这四周的景物,太过熟悉了。 总是似曾相识,却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顾宝笙看到白石桥栏杆上的青龙朱雀纹,心中猛然一凛。 趁着秋菊在前慢悠悠带路时,她不禁朝石桥下一望。 果然如此 四周一草一木皆同风辞小筑所栽种的花草树木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内中所有的摆放顺序像是按照五行八卦图排列的。 而其中添了几处石狮子和朱雀青龙雕刻,将这里装点的庄重肃穆,一点儿也不会让人想到风景旖旎的风辞小筑。 如果不是顾宝笙对风辞小筑的所有花草熟悉到极致,断不会想到这里,也断不会想到去看水中。 因为水中的亭台楼阁和风辞小筑大致的模样,就像是照镜子,一模一样。 等进入宫殿绕了一绕,看到这座宫殿旁的那株垂丝海棠下的池子,顾宝笙更是熟悉了。 上次金丝带她到那座冷宫去时,秦沐之可不就是在那池子旁跟她说的话吗? 顾宝笙仔细思索了下,这才惊觉,之前金丝带她走的是宫里人都知道的大路,并没有其余宫人来打扰。 可是眼下,秋菊带她弯弯绕绕走迷宫似的走路,却像是在走密道一般。 同样也进了这座宫殿。 顾贤妃心思重,并没有那么容易打消把自己送给景仁帝的念头,所以 她安排自己在此处,必定是要与景仁帝来个偶遇了。 顾宝笙正疑惑景仁帝怎会来一座阴气浓重的冷宫,可走进来一看,宫殿内窗明几净,墨香清雅,连一点尘埃也无。 哪里是无人问津的冷宫模样? 秋菊见顾宝笙只是好奇的打量周围的景物,并未疑心什么,便笑道:“三姑娘,这儿是储秀宫的偏殿。 若是之后几日您住在宫里陪娘娘解闷儿,这倒是个很好住的地方。 所以啊,您就安心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吧,就在里头那间屋子里换衣裳。 奴婢们在外面等你就是。” “这位姐姐!”半夏立马道:“我家姑娘从小金贵。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做过自己穿衣裳的事情? 娘娘送的衣裳金贵,若是姑娘不小心扯坏了可怎么好? 还请这位姐姐让奴婢们陪着姑娘一同进去吧。” 秋菊也不恼,只笑道:“也成,那你们陪着三姑娘一同进去吧。”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顾宝笙和半夏c圆月的心登时绷得紧如弓弦。 秋菊的样子,像是无论她们在此做什么反抗,都逃不出顾贤妃的五指山一般。 她就在门口静静笑看着顾宝笙和两个丫头进屋,脸上的神色却像是在笑看她们下地狱一般,上挑的眉眼有些阴鸷讥讽。 顾宝笙几乎完全肯定了下来,今日不光她做好了准备,顾贤妃亦然准备好了万全之策。 甚至这宫殿之外,或早已被顾贤妃下令包围起来了。 她不能后退,因为后退无路,那便只能循着姜徳音留下的一些信息,无畏前进了。 顾宝笙和半夏c圆月三人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门,顾宝笙还来不及说什么。 哐啷哐啷两声,半夏和圆月两人便掉进了底下的机关,似是铁板,关得严严实实。 “半夏c圆月?”顾宝笙拍了两下地板,底下却无一点声音。 而门外的房门也被死锁。 身上的梨花白齐胸襦裙却突然颜色变得绯红起来,像是丹霞映在上面。 “糟了!”顾宝笙猛然回神过来。 姜徳音最爱一袭绯红轻衣,顾贤妃怕顾宝笙不肯穿她给的红衣,又知顾宝笙一向喜欢梨花白。 干脆就用了江湖术士的奇药,不是真的将衣裳变成红色,却能让人出现色彩上的一些幻觉。 就好像看久了树叶,猛然看到天空的白云,会是红色祥云那般。 顾宝笙飞快思索着风辞小筑的地形,很快便找到一方窗户,似乎是出口。 她要赶紧去找凛四通知楚洵,顾贤妃背后,一定有人! 可刚推开窗,秦沐之的冷笑便出现在她面前。 “宝笙”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有些寒意,“我们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啊!” 秦沐之的神色看上去比之前沧桑阴沉许多,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顾宝笙直视他,冷静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冷宫之地,你来得,宝笙便不能来吗?” “你当然能来了。”秦沐之头往顾宝笙那边偏了偏,轻轻嗅了嗅她的香味。 真是个迷人的姑娘啊 “宝笙,你不来,我们怎能有鱼水之欢呢?” 顾宝笙抬眼,便见秦沐之眼底浓浓的情欲,“父皇跟孤才说完话,他也快过来了。 他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也给不了你权利快乐了。 比起做他的女人,做孤的女人不是更好吗? 你看孤多关心你,一听说你进宫就来这儿了。不像楚洵那么无情 只有孤才是真正喜欢你的,孤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宝笙,你就从了孤吧!” 说完,秦沐之直接从窗户那儿翻了进来。 ------题外话------ 我又迟到了!饼脸都给你们,打吧打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章 私藏男子,大祸临头2更 顾宝笙的身量虽然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但秦沐之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身形自然比顾宝笙高大许多。 即便他被景仁帝关在宫中说了一天一夜的话,也只是面容憔悴,声音沙哑了些,力气仍旧比她大。 顾宝笙知道秦沐之的性子,他微末之时受过不少人的冷言冷语,一朝得势,最恨有人不服他,反抗他。 她若是此时与秦沐之硬碰硬,必定讨不到好处。 因而,她立马后退一步,平静道:“太子殿下。您如今尚在多事之秋中,若是在宫中与宝笙出了丑事,就不怕陛下再次责怪您吗? 宝笙是女子,大不了被罚做姑子就是了。 可是您就舍得您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吗? 为了宝笙一个女子,舍弃自己所有的功绩,于太子殿下您来说,可并不划算啊!” 秦沐之最是爱重自己的名声,哪怕名声受损,想来他也会迫不及待的想办法恢复名声。 这样不管不顾,只为了求得一个女子的做法,可不是正常的秦沐之会做出来的。 哪知,秦沐之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后退,反倒一步步重重的踏上前来。 “宝笙你把孤当傻子吗?” 顾宝笙垂下眼眸,“殿下足智多谋,宝笙只有敬佩,哪里敢把殿下当傻子,殿下多虑了。” “孤没有多虑!” 秦沐之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的在顾宝笙身上流连,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黏腻冰冷的毒蛇缠上一般恶心。 顾宝笙见他眼底愈发嫣红,而气息微喘,不由拧紧了眉头,一下子便猜到秦沐之大约是中了药。 而她自己也有些微微的头晕。 她暗骂顾贤妃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致! 宫殿之中没有人焚香,因而,这催情香必然是下在了冷宫的那一片芬芳花草当中。 为了让景仁帝与她欢好,也不知顾贤妃到底在那些花丛中下了多少功夫。 倒是玷污了姜徳音种花草的纯洁良善之心! 但眼下,顾宝笙却无心想如何对付顾贤妃,因为秦沐之已经近乎失去了理智。 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宝笙,你不要喜欢楚洵了孤能让你做皇后孤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你乖乖的过来,孤抱抱你好不好” 秦沐之眼神迷离而陶醉,似乎想让顾宝笙印在她心底。 可顾宝笙却一步步往后退,左右余光瞥着能阻止秦沐之上前的东西。 她不是不可以用头上的发簪刺伤秦沐之。 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必定会留下把柄。 无论她与秦沐之有没有发生事情,等景仁帝一来,她都是逃不掉的。 因而,她缓慢开口的阻止道:“殿下您确定喜欢的宝笙吗?” 秦沐之迷蒙的眼神突然散开了些朦胧,“什么意思?” “宝笙听说殿下从前的未婚妻,是叫眠笙。”顾宝笙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宝笙与她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殿下口口声声说爱宝笙,可是宝笙却不信。 殿下只与宝笙有数面之缘,哪里感情就这样深厚了? 所以,宝笙觉得,殿下爱的人不是宝笙,只是没有得到过眠笙姑娘心有不甘而已。” “不甘?不甘么?”秦沐之还在喃喃自语,突然头上一痛,眼前的顾宝笙突然相貌模糊起来,继而清晰的变成了顾眠笙。 顾宝笙手里握着的花瓶还未砸过去,便看着秦沐之徐徐倒下。 她往他身后一望,突然微微一笑,“你来了。” 楚洵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却见顾宝笙突然含笑倒了下去,浑身烫得吓人。 她故意染的风寒并未痊愈,方才也吸了不少的香粉,体力也是实在支撑不住了。 他的眸子陡然冰冷,冷宫中机关暗箭数不胜数,防不胜防,若是顾宝笙今日丧命此处 还好凛四让他及时赶了过来。 “主子!”凛四匆匆飞进来报:“陛下赶过来了,小夫人她?” “去皇后那儿”瞥到地上还有一身红衣,楚洵神色更冷,“一并带过去!” 顾贤妃c秦沐之,总是因着顾宝笙不是他的未婚妻,便处处针对她了吗? 既如此,他定下来就是了! 冷宫外 顾贤妃还陪着景仁帝漫步。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德音姐姐都去世十多年了,这宫里的花草还是长得这么好看!” 顾贤妃没有什么文采,景仁帝也习惯了,只是绕了池子走了走,微微叹了几口气。 “陛下!”顾贤妃陪着他走了几圈儿便笑道:“今年春天的栀子花十分甜美,不如陛下还是去竹篱阁略坐坐。 臣妾让人去取茶杯茶壶来,给陛下烹一壶茶可好?” 景仁帝最近心烦意乱的很,也唯有到这里坐一坐才心静,便道了声“好”,大步朝竹篱阁走了。 顾贤妃低头勾唇冷笑。 顾宝笙啊顾宝笙,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好好听她的话,正儿八经的进宫有什么不好? 偏偏要自己自甘下贱! 她不是瞧不上自己,不想依附自己吗? 等勾引陛下的事情一出,顾宝笙进了宫门,除了像条狗似的巴结她,讨好她,还能傲气得起来吗? 哼,她非得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岂不是太无趣了? 顾贤妃得意的冷笑道:“秋葵,你去好好儿瞧一瞧,本宫烹茶用的炉子可别半路撒了炭火,烧到了这儿的好花草。” 秋葵立马心领神会道:“奴婢这就去看!” 等景仁帝进竹篱阁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外面的一道牡丹花墙竹篱笆登时烧了起来。 南齐京城干燥,那一带又有许多枯枝没人收拾,登时便有宫人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顾贤妃提着裙摆匆匆过来,脸上是焦急,眼底是得意,“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陛下!” “这是怎么了?”元戎太后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 出来的宫人个个不敢禀报。 顾贤妃站在一边,垂眸微微眨了眨,红唇轻启:“太后娘娘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陛下身体如何了?你们还不快说?” 宫人怯怯的看了眼顾贤妃,不敢说。 “到底怎么了?”元戎怒道:“再不说便拖出去斩了!” “求太后饶了奴才,饶了奴才吧!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偷藏了男子在宫里啊!” “你胡说什么?” 顾贤妃瞪大了眼,可是宫中的德音宫和这座冷宫都是顾贤妃在打理,如果没有她的允许,旁人怎么敢随意进出呢? “太后娘娘,那真是千真万确啊!” 顾贤妃正想反驳,却见宫人果真抬了个男子出来。 “顾贤妃!你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三更明天看吧,室友说我每天从早敲到晚,但是手速渣渣和字数真的不忍直视,先感谢周天送月票的两位宝宝。 感谢xia一一02投了两张月票,感谢eix8d7ee0a8f4投了两张月票,谢谢你们的支持与喜欢啊! 下周仍旧是周六月票感谢加更哈,这周因为医保的事情确实太忙了,更新延迟了许多,下周努力加油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章 私情坐实自寻死路3和1合更 顾贤妃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啊!” 景仁帝知道她和姜徳音交好,因而才在姜徳音死后把两座宫殿都交给自己打理。 自然了,这两个地方都是她说一不二,保管得严严实实的,只为景仁帝心情烦闷时散步所用。 可是,这样一座防守严密的宫殿,却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 无论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作为打理这座宫殿的顾贤妃都难逃罪责。 “顾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贤妃跪在地上,额上冷汗连连。 元戎太后竟然连顾贤妃都不叫了,直接称呼顾氏,可见是生气到了极点。 想来也是,自己的儿子尚且下落不明,没有救出来,反倒是莫名其妙救出来一个被烟熏黑脸的男子。 作为母亲的元戎太后哪能不气? 可顾贤妃也气呀! 众人没有看到顾宝笙的丑态,反而看到了她下不来台,这么丢脸的事情啊,都怪顾宝笙打乱她的安排。 而且,如果她解释不清这个男子的来历,恐怕自己和他都要被当成奸夫淫妇处置了。 想到这件事都是拜顾宝笙所赐,而景仁帝和顾宝笙在里面的事还没有被人发现。 顾贤妃垂下的眼眸突然阴狠一瞬。 她原本是想要借顾宝笙的肚子生儿子的,可是如今自己的性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很可能因此丧命,哪里还有心情管顾宝笙生不生儿子的事情? 既然事情都是顾宝笙惹出来的,那么,让她送死来保住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啊! 勾引陛下,私会男子,彻底坐实了顾宝笙水性杨花的事,她自己也就洗清冤屈了! 顾贤妃瞥了眼那男子,突然伏地嘤嘤哭了起来,“求母后原谅!都是儿臣家教不严惹出来的祸事,求母后责罚儿臣吧!” “这是什么意思?”元戎太后拧眉问她。 顾贤妃泪眼连连道:“近日来儿臣老母重病在身,顾府无主母照料。 儿臣想到宝笙身子弱,实在耽搁不起,便让人把她接到宫里来。 谁知,宝笙方才与儿臣用膳时,竟无意中脏污了衣裳前襟。 儿臣好心让她去偏殿换衣裳,可是儿臣的婢女竟跟丢了她,直说瞧着像是她往这边儿来了。 方才儿臣怕陛下和母后您怪罪,因而并不敢说。 如今见这名男子,儿臣才知” “呜呜”顾贤妃磕头道:“儿臣才知,宝笙她是故意弄脏自己衣裳前襟来私会男子啊!” 私会男子? 众人脸色均是震惊的表情。 萧德妃一脸端庄大方,略有些凝重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本宫虽然知道那孩子年幼,可是她一共才来过宫里几回啊? 能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还私会么?” 萧德妃对顾宝笙的恨意,不比顾贤妃少。 无为其他,单凭顾宝笙毁了江阳的一辈子,她顾宝笙就该死!该带着一身屈辱脏污去死! 可是元戎太后在这里,她不好说的太明显,只能用激将法激出顾贤妃说出更多的证据。 顾贤妃是顾老太太的老来女,家里老母和哥哥都是让着她,宠着她,几乎不需要她有多勾心斗角的去跟人斗。 之前的嫂嫂姜徳音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后来姜徳音病逝,宫中人念及姜徳音的恩惠,也并未怎么为难顾贤妃。 这便导致,顾贤妃在宫中的斗法,几乎都是和萧德妃进行的,无论谋略还是手段远不及一些大家族女子的手段。 可偏偏,她争强好胜的紧,最不喜欢别人不顺着她的话来说了。 因而,几乎是萧德妃一说,她便歪着头质问她:“德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是宝笙的亲姑母。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若不是宝笙真的有罪,本宫还能陷害自己嫡亲的侄女儿吗? 德音姐姐当年待本宫如同亲妹妹,本宫就是念在她的面子上,也绝不会污蔑宝笙的名声啊! 实不相瞒,宝笙上次来封赏宴,无意中碰到过本宫的婢女秋葵,就曾侧面打听过那个男子。 只是本宫碍于情面,实在是不忍苛责,也因此才酿成了今日的大错!” 顾贤妃看着像是在护着顾宝笙,口口声声的强调自己是顾宝笙的亲姑母,绝对不会害她。 可反面一想,可不就是在证明之前顾贤妃说的私会男子是真的了吗? “妹妹,‘捉贼拿赃,捉奸成双’。如今只见到一个男子,就说宝笙是他的情人,是不是也太牵强了些? 妹妹连证据都没有,怎么能随意指控她呢?是吧,母后?” “德妃说的不错。”元戎太后的脸色异常难看,满心满眼都是想着景仁帝。 好在火堆已经扑灭,也并未大燃,宫人也道里面并无伤亡,景仁帝也只是被烟熏了一熏,正在擦脸。 她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有什么证据?” 顾贤妃涂了蔻丹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旁边的秋葵立马会意。 “儿臣家中有个不成文的习惯,若是女子钟情哪个男子,或是男子钟情哪个女子,就会拿祖传的鸳鸯蝴蝶玉佩送给心上人。 儿臣斗胆,让宫人在那位男子身上搜上一搜,即可便知道儿臣所言是真是假了。” 元戎太后轻点了下头,几个小太监连忙就过去搜身了。 啪嗒一下,果然是一块鸳鸯蝴蝶玉佩掉在了地上。 所幸玉质坚韧,只是略略缺了个口子。 “还真是私会男子啊!” 众人都惊讶不已。 顾贤妃含泪道:“都是儿臣的哥哥教女无方,儿臣有罪,求母后责罚!” “母后的确该责罚她!” “皇后?”元戎太后不赞同道:“皇帝已经没事了,你重病在身,还是好生回去歇着吧!” 杜皇后许久没有出宫门,脸色苍白如纸,身上也纤薄如枯枝,仿佛宽大的衣裳挂在一株矮小的枯树上。 “母后!此事事关陛下安危,宫廷安危,儿臣怎么能置之不理,还在床上养病呢!”杜皇后行了一礼,她长得像其父承恩公略,五官略微正气凛然。 若这样的五官生在男子脸上,必定是像承恩公世子杜少擎那样,既有清风朗月明润又有塞北之雪刚毅的美男子。 只是可惜,她是女子,这样的容貌并不是景仁帝最喜欢的。 因而,她在后宫之中,并不得宠。 唯有元戎太后十分看重她,加上她于朝堂战场同景仁帝有知己之言,承恩公府又十分得力,她这才稳坐中宫之位,无人敢争持。 顾贤妃见她来了,又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只好道:“那么,依姐姐所言,该如何处置宝笙呢?” 她可记得承恩公府上的那个世子一直跟顾宝笙不清不楚的。 只是听说花朝节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去了边疆平定叛乱,这才让楚洵与顾宝笙走近了。 眼下听说,边疆叛乱已平定,杜少擎也要不日回京。 顾贤妃便有些担心起来,若是若是杜皇后有心成全杜少擎,是来帮顾宝笙的,那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与其等皇后为顾宝笙说话,倒不如她先出口给顾宝笙一个不能翻身的下场。 于是,她立马添了一句,“姐姐贵为中宫之主,可不能因为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便轻易饶恕她啊。 妹妹的哥哥教导子女一向严格,断然容不下让家族蒙羞的女子!还请姐姐留她常伴青灯古佛吧!” 比起处死,让顾宝笙做姑子的确是最温和良善的做法了。 可惜,杜皇后只是严厉的看着她,半晌没说一句话。 “姐姐这么看着妹妹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啊!”杜皇后突然怒不可遏道:“吩咐宫人打翻炉子烧了牡丹墙不说!竟还敢在母后面前胡言乱语!” “姐姐说什么呢?妹妹哪里做过这些事情!”顾贤妃不停咽唾沫,那人这会儿早被处死了,杜皇后哪儿来证据。 “带上来!” 一个干瘦黝黑的小太监登时跪在地上,嘴里被勒着厚厚的一块布条,显然是怕他咬舌自尽。 “妹妹,我们宫中但凡有错的人,难道不是都该交给本宫处置吗? 这太监既然不慎打翻了炉子,烧了牡丹墙,犯了大错,就该移交到本宫这里处置,查清是否有同伙作案。 就算本宫有病在身,无法亲自审问,可是母后和玉竹嬷嬷还在啊。 可你呢?你竟然私自叫宫人处死他,你把母后和本宫可放在眼里?”杜皇后厉声喝她。 顾贤妃咬牙,振振有词道:“儿臣是怕母后受累,这才私自处置,就算有所不当,姐姐何必如此生气?” “那你可知是谁吩咐他如此行事的?” “妹妹” “解开!” 小太监被松绑在地,舌头也松开了,立马跪在地上哭道:“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都做了什么,说清楚!” “是是贤妃娘娘!她要奴才端茶水炉子过来的时候,把炭火打翻在牡丹墙那边儿,说说奴才做完,这条命交出来,家里人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可是” “可是妹妹你言而无信,立马就让人抓了他在储秀宫认的干妹妹,你连他认的干妹妹都不肯放过,何况他的亲生父母?” “本宫” “你不要再狡辩了!” 杜皇后立马朝元戎太后道:“若非儿臣的贴身婢女春分去太医院问药,竟不知,顾贤妃竟然对宝笙歹毒至此!” 元戎太后一惊,“她怎么了?” “这都要问顾贤妃到底眼里心里有没有这个侄女儿了。”杜皇后冷眼看着顾贤妃道:“她明知宝笙染了风寒,重病在身,却偏偏在今日宝笙高烧一直未退时,将她接进宫。 又让秋菊一路带着宝笙在此处闲逛,若不是宝笙实在支持不住,偷偷跑出来找宫女问路到了太医院讨药。 恐怕这会儿高烧已经将她治死了!” “高烧?”顾贤妃不信,“这不可能!” 明明顾老太太是说顾宝笙只是略感风寒的,哪里就成了高烧了?! “本宫的话你不信,那为母后诊脉十余年的刘院判的话,你总不能质疑吧?难道你认为本宫还能说服刘院判改了他的话不成?” 刘院判就是太医院里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无论别人怎样敷衍,他总是会说真话的。 比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耿直桀骜的刘院判来,顾贤妃的话反倒成了污蔑。 便有人说起那枚鸳鸯蝴蝶玉佩,既然都是顾家人送给心上人的。 那么,说是顾贤妃自己送给情人的也无不可啊! 顾宝笙一个重病之人,自身难保,还会冒着病死的危险来见情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能的就是,顾贤妃在说谎。 元戎太后自然也想到这一点,厉声道:“将那男子的脸洗净,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宫中与妃子私会!” “不是的!不是的啊!”顾贤妃此刻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可她还解释不清时,众人都惊呆了。 王美人本来是来看热闹的,这一见,头猛然眩晕。 那洗净了脸的男子,不是别人,竟是太子秦沐之? 倒是萧德妃暗喜,她家阿池的机会来了啊! 于是,她立马严肃郑重对元戎太后道:“母后,庶母与太子有私,可是死罪啊!” 呵,这下啊,不光是顾贤妃要被凌虐处死,就连秦沐之的太子之位也要让给她家阿池! 等阿池当了太子,她么,会帮顾贤妃实现心愿,让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用一生给她家江阳赎罪的! ------题外话------ 二更延迟到下午两点哦,上午有课,手速渣渣是写不完了,~(c_c)~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章 罪有应得,活该!23合更 元戎太后怎会不知庶母与太子通奸是死罪的道理? 幸而顾贤妃没有怀孕生子,若是真是有儿或女的妃子,不光她自己要赐死,就是孩儿与家族也要受到牵连。 刚要开口,就见顾贤妃爬到自己的脚边,反驳萧德妃。 “德妃姐姐!”顾贤妃最恨萧德妃落井下石,不由怒道:“今日是本宫邀请陛下来这儿喝茶的! 如若本宫真的与太子有私,怎么会将太子约在此处禁地? 难道本宫敢在陛下的眼底与他相约? 这样做,岂不是将自己的把柄直接送到陛下面前吗? 母后,这都是德妃姐姐在冤枉儿臣啊!” 萧德妃的头脑嘴角一向比顾贤妃好使,听她如此一说,半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语气愈发平静了。 “妹妹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萧德妃指了指昏迷的秦沐之道:“这宫殿都是妹妹你在派人看守。 太子殿下来这里,你难道不该派人劝阻吗? 门口的宫人莫非连太子都认不得了?知道你邀请陛下喝茶,还就这么放他进来? 本宫旁的不知,却想起一句话,安危二字,安之地,亦然是危之地,危之地,亦然是安之地。 谁知妹妹你不会是特意将太子约在此处,好蒙骗我们呢? 这当年西戎有一名暗探,被关我们南齐时,可不就是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借着出殡的棺材出去的。 后来还曾用暗箭险些伤了陛下。 母后,此事不可轻饶啊!” 萧德妃此时提起西戎暗探一事,正是在提醒元戎太后,顾贤妃和秦沐之眼下就是那名暗探。 他们的私情若是被发现了,而不处置,或许就会变成暗箭,在景仁帝不注意时,便刺中他的胸膛。 萧德妃的意有所指,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她啊,是看着景仁帝从芍药圃那边绕过来,专门儿说给景仁帝听的。 “母后,萧德妃说的不无道理。” “皇儿你身子如何?”元戎太后一脸焦急的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看,比起秦沐之只是略略熏黑脸来说,景仁帝几乎可是说是重伤了。 半条右臂竟然都被缠了起来,不用想也知,近来南齐的奏折,景仁帝是不能批阅了。 若是宫人救火救得再迟上一些,景仁帝恐怕就要在此一命呜呼了。 “儿臣无事。”景仁帝虽然嘴上是说无事,但怒气沉沉,乌云压顶的一张脸,怎么看都是有事,还是有大事。 顾贤妃战战兢兢道:“陛下,臣妾对您一直忠心,和太子殿下绝无私情啊!” 王美人见景仁帝彻底怒了,昭贵妃又不在此处,也忙跪下来道:“陛下,沐之他为人正直,胸怀正义。 对陛下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而且而且沐之他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就算不相信臣妾,也该相信沐之的为人啊!” “是啊朕都已经封他为太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德妃得意的抿着唇,刚想火上浇油一两句,却见景仁帝完好无损的左手猛然捏住顾贤妃的脖子。 “陛下!陛下!”顾贤妃一张脸通红,脖子几乎要被捏断,不住拍打景仁帝的手,却见他眼里满是阴鸷。 “朕不过是冷落了你几月,不过是斥责了他一顿。你们便要合谋来害朕?” 顾贤妃瞪大了眼,她没有! 可是景仁帝却不信。 帝王家最是多疑,怎么事情就发生得这样巧? 他来冷宫,秦沐之也来,他被烧伤,秦沐之也在。 而且,他差点儿被牡丹墙那一壁的大火烧死,秦沐之只是脸被熏黑了些,几乎可以称得上毫发无损。 如果他死了,又没有留下诏书,秦沐之和顾贤妃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元戎太后拧眉,景仁帝若是在宫中掐死妃子,难免会传出风言风语坏了景仁帝的名声。 她便亲手抚着景仁帝的手,语重心长道:“皇儿,处置要紧,切莫伤了你自己的身子。” 景仁帝被愤怒击昏的理智,慢慢被元戎太后的话拉了回来。 “啊!”顾贤妃被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双眼里满是惊惧害怕。 她入宫就是姜徳音在旁护着的,景仁帝也一向对她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几乎没有什么重话。 虽然她不怎么承宠,可自家中到宫里,还从未见过景仁帝如此震怒的模样。 她确信,方才景仁帝是真心想杀了她的。 不,她不能死! “陛下啊!”顾贤妃顾不得自己的仪态,爬到景仁帝脚边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此事当真是误会! 是宝笙!对,是宝笙!上次宝笙心悦的男子,其实就是太子殿下! 是臣妾失察,没有发现!您让人把她叫过来,她一定会承认的! 还有皇后娘娘!她故意将宝笙带到坤宁宫,就是不想让您发现真相,好处置了臣妾与太子殿下! 她好与德妃合谋皇位,其实她才是罪魁祸首!” 顾老太太说得很清楚,顾宝笙确实是很轻微的风寒,哪里就会有严重到无法支撑的地步? 那个诊治的院判,一定是收了杜皇后的银子,在胡说八道。 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顾贤妃便开始仰着脖子振振有词道:“只要陛下再多让几名太医诊治,一定知道臣妾所言不虚!” 杜皇后为难,“陛下,这恐怕不行” “皇后既不敢让宝笙过来,又推三阻四不让太医诊治,可见是做贼心虚了!” “放肆!”杜皇后斥她,“你竟敢指责本宫是贼?” “那皇后就让太医诊治啊!”顾贤妃禁不住有些得意了。 若是杜皇后和萧德妃被她拉下马,那么秦沐之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至于这个坏了自己大事的顾宝笙,她非得让她一辈子给她在宫中做洗脚婢不成! “皇后,你为何不允?”景仁帝看着杜皇后,等着她的回答。 很明显,无论秦沐之和杜皇后,他一个也不信。 只要谁的理由不合他的心意,都该处罚。 “回禀陛下!其实”杜皇后跪下来,“其实是因顾三姑娘重病在身,连太医院都无法走到,便晕倒在地。 臣妾虽然让刘院判诊治了一番,但刘院判是妇科千金之手,而非擅长疑难杂症与风寒。 陛下您是知道顾三姑娘身子的,自小体弱多病,一个刘院判远不能救她性命。 顾贤妃虽不怜惜她,由着她病了还进宫吹风。 但臣妾心疼那孩子啊,因而因而斗胆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帮忙把了一下脉,共同商定了药方。 臣妾方才迟疑,不是不想请那些太医来诊治,而是知道此事坏了老祖宗的规矩,不敢再坏一次规矩啊! 陛下若是要怪罪,便怪臣妾心软,实在看不得那孩子受罪吧!臣妾愿受处罚!” 众人登时明了,整个太医院都已经确定了顾宝笙是重病在身,再请几个太医来,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可顾贤妃不信,“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只是小风寒的!” 怎么就会身有重病?还险些到了药石无灵,需要整个太医院出手的地步? “顾贤妃” “陛下!” 景仁帝的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寒冰,不禁让顾贤妃瑟瑟发抖。 “不陛下臣妾” “你一进宫便为妃,已有十余年了吧?” “是” “你十余年不曾生育子嗣,朕可曾怪过你,可曾贬过你?”景仁帝勃然大怒道:“可你永不知足!竟伙同太子意图篡位!” “臣妾没有!”顾贤妃重重磕头,一遍遍道:“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 “也罢。”景仁帝忽然心舒一口气,“既然你瞧不上朕给你的妃位,那这储秀宫你定然也是瞧不上的。” “陛下!”顾贤妃从未像今日这样慌乱过,甚至害怕到极点。 元戎太后朝景仁帝摇了摇头,她知道景仁帝想处死顾贤妃,可是西戎尚且虎视眈眈。 丞相妹妹被处死,丞相又岂能安然无恙。 后宫与前朝,一向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动了顾贤妃,其他与顾贤妃交好的嫔妃家族又岂能幸免? 为了朝堂安稳,此时,着实不宜处死顾贤妃。 甚至,秦沐之这个太子,也不能大肆处置,以免西戎趁机生事。 可景仁帝身为帝王,怎能咽下自己的妃子与儿子通奸的事情。 于是他便冷笑了一下道:“顾贤妃十余年无子,于后宫无功,肆意辱骂皇后,污蔑德妃。 朕念及丞相为朝廷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予重罚。 今贬为良人,移居偏殿,命其自给自足,修身养性!” “良人?”顾贤妃的泪一下子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倒是萧德妃还在劝她,“陛下恩德,特赐了前朝良人之称与妹妹,妹妹你怎的还不快谢恩?” 顾贤妃哭得不能自已,谢恩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良人是先朝最低等的嫔妃,好比如今南齐最低等的嫔妃是美人一般。 可是景仁帝连美人的称号都不肯给她,给一个都是死人们用过的良人称号。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在景仁帝心里,早晚都是要赐死的,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宫里刚进宫的嫔妃都是封为美人。 王美人便罢了,是秦沐之想巴结昭贵妃,特意没有求景仁帝晋封她。 她给王美人这个太子之母行礼没关系。 可是今后,她见到宫里的每一个新人都要行礼,宫人谁还会把她这个比美人还低等的良人放在眼里? 景仁帝说的自给自足,根本就是让她自己在皇宫吃剩饭,搓麻绳,织布衣! 这跟辛者库的那些受折磨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一个良人的称号,只会让她在宫里更被人践踏! 尽管顾贤妃不住的啼哭喊冤,景仁帝也并没有仁慈一分。 反倒是冷冷的瞧了眼秦沐之和王美人。 秦沐之算是昭贵妃的养子,可是昭贵妃的端王府,他是动不得的。 昭贵妃于朝堂后宫都没什么争持之心,同意让秦沐之当她的儿子,也不过是从前看顾眠笙和崔元夕顺眼罢了。 也因此,即便听到自己和秦沐之有伤的消息,也只是让人给自己送来了膏药,全然没有为秦沐之说情的意思。 这便也给了景仁帝一个暗示,无论他如何处置秦沐之,端王府都不会干涉半分。 这个儿子的野心太大了,为人谨慎,把柄也一向难抓。 既然顾良人与他有私情,那他何不给他一个把柄,让这两人再生旧情? 等西戎九皇子等人一回去,他再处置,如此,谁也不敢,也不会再阻拦他了。 见顾良人还在哭哭啼啼,景仁帝笑了,“顾良人,朕怜惜你没有儿子,今日便将昭德妃养子秦沐之给你可好?” “不陛下臣妾”顾良人哭得说不出话。 秦沐之都被传跟她有私情了,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她再想当太子的母亲也不能够了。 王美人心中一紧,便听景仁帝徐徐道:“今,朕念昭贵妃身体不适,特将秦沐之交与顾良人抚养。 太子秦沐之,因其属下暗害朕的皇叔中山王,他难辞其咎,愧对宗室皇族。 朕念及他从前功劳,且剿匪有功,不予追究,并特赐美人两名。 只太子之位,交于心性纯良,爱民如子,忠厚仁德的秦池!” 也亏得秦沐之的属下断了中山王的子孙根,不然他这废太子的缘由,还真是不好找。 王美人一听,登时晕了过去,脑子里只剩下“完了”二字! 有一个最为景仁帝不喜,最低等的良人做母亲,加上他还有暗害宗族长辈的名声,日后还拿什么身份跟母亲是萧德妃的秦池争? 赐的那两名美人是个什么身份?明明是景仁帝对她家沐之的警告,哪里是恩赐? 倒是萧德妃登时大喜过望,连声不住的道:“谢过陛下!” 偏殿中 顾良人一身单薄布衣不停的拍着被锁的房门,“你们让顾宝笙过来见本宫!让她有本事跟本宫去和陛下说清楚! 否则休想顾府容得下她那个孽障子孙!” “顾良人是在叫我吗?” 门外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门被缓缓推开,顾宝笙含笑看她。 容颜绝色,出尘绝艳,还是一身白衣潋滟曼妙的模样。 “你这蠢货,害了整个顾家,你还有脸来!”顾良人抬手就想打她。 “顾良人!”顾宝笙微微一笑,捉住她的手道:“真正愚蠢的人是你,不是我啊! 你猜,若是爹爹和祖母知道你害了整个顾家,还容不容得下你?” “你少在这儿威胁本宫了!”顾良人疾言厉色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家是老太太在做主,你以为你得罪了本宫,顾府人还会为你的做法拍手叫好不成?” “呵!”顾良人挑眉冷笑道:“本宫劝你早些去与陛下说清楚,是谁指使你冤枉本宫和太子殿下的! 否则” “否则顾良人你想如何?” “否则,”顾良人倨傲的抬头道:“日后,你休想从顾府拿到一分嫁妆! 别忘了你以后可是要从顾府出嫁的。 没有顾府的嫁妆支持,你算个什么不值钱的烂贱东西? 你连嫁人都嫁不出去,还敢跟本宫在这里横什么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章 德妃毒计,秦池暗害12合更 “我想顾良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宝笙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身边,轻笑道:“没人告诉顾良人 我娘留下来的嫁妆是顺天府尹和薛御史亲自做了保人和公正的? 只等我年满十三,便会悉数交还到我手中的吗?” “你少糊弄本宫!”顾良人瞪她,“你年少无知,人又笨,没老太太指点,你懂什么打理嫁妆? 他们难不成还会把东西交给你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顾良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若是有顺天府尹和薛御史相帮,那样富可敌国的嫁妆落到顾宝笙手里,她在宫里岂不是过得愈发人不如狗了? 不行,她得赶紧告诉顾老太太,让她把东西收好,千万不要给这个小贱人了! 她没有儿子,无论搭上哪一个皇子做太子,当皇帝,总是要给些诚意的。 诚意哪里来?自然是顾宝笙的嫁妆里头扣出来的。 保住顾老太太手里的嫁妆,就是保住她日后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 顾良人几乎是等顾宝笙一出门,便迫不及待的用布条写了一张血书并一张她藏在脚底心儿下面的银票交到了宫人手里。 可她并不知道,守着她的宫人第一时间就将东西交到了顾宝笙那儿。 “姑娘?” 半夏见顾宝笙看布条的神色愈发冷淡,不由担心起来。 “我没事。”顾宝笙摇了摇头,示意宫人把那布条送出宫。 “姑娘,不如您请顺天府尹和薛御史让老太太早日把嫁妆还回来吧。” 就这么老被顾老太太算计着,也总不是个办法。 何况,向来讨厌姑娘的五皇子秦池还做了太子。 这于自家姑娘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但顾宝笙却笑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既然那么想拿着,便拿着就是了。” 她也想看看,如今顾贤妃成了顾良人,顾老太太到底还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 顾府 顾老太太趴在床上,掉了牙的嘴巴一瘪一瘪的在吃着油炸鸡丝和小米粥,吃得心里暖和舒坦极了。 哎呀呀,还是她的宝贝女儿聪明,瞧瞧,这么个做法,顾宝笙的嫁妆银子不用花了,还能在宫里边儿帮着女儿固宠。 就是不能生孩子这一点怪可惜的。 不过顾老太太想着,来日方长,宫中御医医术高超,早晚调养好了身子,还是能帮她女儿养一个孩子的。 眼下秦沐之犯了这么大一个错,根本就不配当太子! 其余几个皇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若是她女儿有了孩子,肯定会被教导得顶顶聪明的! 凭着她家明远的扶持,兄妹二人迟早是要有泼天富贵的。 这样想着,顾老太太愈发高兴,她得赶紧写封信给宝贝女儿。 好提醒提醒她,千万别耽搁了时辰,赶紧的找个靠谱的御医好生给顾宝笙看看。 可她却不知,储秀宫的宫人早被处置了,已经换了杜皇后的人在看守。 而这封写给顾良人的信,也顺利的送到了杜皇后手中。 杜皇后也是个心里明白的人。 顾老太太是一品诰命夫人,她身为皇后虽然可以斥责,可景仁帝才将顾贤妃贬成了顾良人。 如今自然是安抚顾明远居多,这封信便是个很好的由头。 “送给顾丞相吧。让顾老太太好生颐养天年,别累了身子!” 家丑送到了宫里,她这个皇后都帮着掩盖,不计较顾老太太什么了,顾明远也该知道她的恩惠了。 春分捧着茶盘上来,忍不住叹气道:“娘娘,您如此心地善良,可不知那些人可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德妃娘娘刚才来咱们坤宁宫,才被奴婢打发走。” “这个时候来?” “可不是么?”春分有些愤怒,“五皇子才当上太子,她便过来想与娘娘商议陛下生辰的事了。 还说,是见您最近身子不好,想替您分忧。 可是奴婢可瞧不出她哪儿有担心您的样子。” “母凭子贵,她如今骄傲些也犯不着本宫什么?不过是想来与本宫结盟罢了。” “可是娘娘,陛下膝下子嗣单薄,若真是五皇子那德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景仁帝膝下拢共只有五个儿子,杜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出生便夭折了。 大皇子秦沉同秦沐之一样,也是宫女所出,不过生的高大粗笨,不善言辞又怯怯缩缩,一向为景仁帝不喜。 丰城徐家进宫的徐淑妃为人温柔良善,倒是不错,只可惜生的三皇子夭折后,又怀上了四皇子秦溪,两年两胎,身子底儿都被掏空了。 母子二人虽有才华,可母亲弱,儿子也弱。 不是待在钟粹宫,便是去报国寺上香,成日里吃斋念佛的,也管不了什么事。 除了五皇子秦池和六皇子秦沐之,剩下的七皇子秦游一生下来,母亲宁容妃便去世了。 宁容妃生前便不受景仁帝的喜爱,死了之后,这个克死母亲的儿子,自然更让景仁帝讨厌了。 宁安侯府的老太爷是庶子袭爵,原本就为人怯弱爱财。 知道景仁帝对秦游厌恶至极,害怕自己的爵位受到连累,干脆装聋作哑,当秦游这个外孙不存在。 秦游既无母族扶持,又是托给一个年长无子且有德无才的柳美人教养,在宫中的地位有等同于无。 没人教导他诗书礼仪,加上皇子们及冠后虽未封王,却都放了出去。 秦游便人如其名,终日在外寻花问柳的游荡起来。 所幸,景仁帝对不在意的孩子一向都是不理不睬的,只要没什么大事,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而,秦沐之剥去太子之位后,上下看来,竟只有秦池身子骨儿健,又通史书明理些。 不过杜皇后却毫不在意春分的猜测,“从咱们南齐开国,你见过几个皇子顺利由太子之位登上宝座的?” “娘娘的意思是?” “你呀!”杜皇后笑着摇摇头,低头看着茶水道:“人这一辈子,就跟你才烹的这壶茶一个样儿。 你瞧着它高高在上的飘起来了,说不准儿,一会子它就沉下去了。 你瞧着它低沉卑微的蜷在底下,也保不齐,一下子它就浮上来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浮浮沉沉的,不到最后,谁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其余的她倒是不担心,只是萧德妃跟顾宝笙积怨已久,江阳近来愈发疯癫,只怕是顾宝笙会有危险。 春分刚要笑起来,就听杜皇后谨慎道:“派几个人去盯着,切莫让德妃伤到了宝笙!” “娘娘!可是国公夫人的意思” “本宫知道”杜皇后叹了一口气,“可少擎那孩子是个死心眼。 边关如此凶险,他腥风里来血雨中去的,拼了性命也在挣军功,不就是为了能求个恩典娶宝笙吗? 本宫若是真的不帮帮他。 若是等阿洵和宝笙事成定局,那少擎” 她不想看着疼爱的侄子孤独终老。 春分欲言又止,还是把话压了下去,出来挑了几个得力的宫人吩咐下去了。 昭德宫 萧德妃将手中孩童玩耍的朱红拨浪鼓轻放在桌上,又轻坐在江阳床边替她盖了盖被子。 月兰走过来比了个手势,萧德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虽然她每日都在精心保养,不让自己的老态显露。 可眼角皱纹依然像春日野草一般疯长。 这一切,都是怪顾宝笙把江阳害成这样,让她日日担心所致! “月兰!”萧德妃揉着鬓角道:“回头跟朱太医说一声,他开的安神药剂量又不够了。 让他换些不伤身子的补药,加大了药效好好给江阳补一补。” 春日里易发疯病,江阳成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大叫大闹的。 也亏得是在荒无人烟的偏殿,才没人敢说什么。 月兰有心劝:“娘娘,如今五皇子才当上太子,若是被旁人知晓,咱们将公主还藏在宫里,岂不是” “你怕什么?”萧德妃眼里一片猩红,“本宫怀胎十月,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江阳来! 陛下他可以有很多的女儿,可是本宫呢?本宫只有江阳一个女儿! 他可以狠心不要江阳,可是本宫不可以! 阿池已经顺利当上太子了,宫里的好药材多得是,本宫就不信治不好江阳!” 月兰连忙闭上嘴巴。 萧德妃平复了下心情才问道:“有何事?” “坤宁宫那边儿似乎在派人监视咱们呢。不过奴婢只是有些疑心,还并未完全确定。” “呵!皇后倒是为她侄子考虑得周全得很!”萧德妃冷笑道:“不过本宫就偏偏不让她如愿以偿! 你说,要是顾宝笙在陛下的寿辰宴上犯了杀头大罪,她那个得力的好侄子会不会求着替死啊?” “娘娘的意思是?” 萧德妃抚着手上的红宝石护甲,缓缓道:“本宫方才有心与她结盟,她看不上我家阿池,不愿意。 那本宫何必还要去吃这个闭门羹? 她杜皇后无子,唯一仰仗的也不过是承恩公和她那个承恩公世子的侄子能干多才罢了。 若是她那个好侄子为了顾宝笙而死,她没了依靠,又与陛下有了隔阂。 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与本宫抗衡!” 月兰想了一遍。 谨慎道:“承恩公世子城府极深,算计他可不易啊,娘娘!” “本宫知道算计他不易!”萧德妃笑了笑,“可谁说要算计难算计的人了? 柿子捏软的,眼下的顾宝笙可不就是送上门儿的? 她不是花朝节的南齐福星,很得意吗? 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若是变成南齐的灾星,有弑君之嫌 你说陛下会如何处死她呢?” 届时,她势必要让她家江阳亲自去牢狱里折磨她。 江阳活得人不人贵不贵,她便要顾宝笙千百倍的奉还回来! 江阳失了清白给西戎小兵,她便要送顾宝笙去西戎的军营,被千人枕万人骑! 如此,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娘娘此计甚是高明!” 萧德妃摆手道:“行了,阿池快回来了,赶紧扶本宫去正殿吧。” 谁知,萧德妃刚到正殿,便见秦池要走。 “站住!还没给母妃请安,你去哪儿?” 秦池不在意的晃晃脑袋,“有事儿!” “有事儿有事儿!你若是为了国家大事,本宫可以不管你!”萧德妃劈头盖脸的骂道:“可你为了一个女人。 日日偷偷摸摸的出入中山王府,像个什么样子? 你现在是太子!不是那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皇子!” 她如此尽心尽力的筹谋都是为了儿子,谁知儿子竟 “您以为我想当这个太子么?”秦池红了眼眶,“从小到大,人家背一个时辰的书,你要我背五个时辰。 人家练习一个时辰的功夫,你要我练习五个时辰! 我整日疼得眼花身痛睡不着觉,你就只会让我忍着! 你就只会去讨好父皇!只会去照顾江阳!” 萧德妃气得不行,抬手想打他脸,终究“啪”的一下打在他背上。 “母妃尽心尽力为了谁?母妃不去争宠,不得宠,你和江阳还活得下来吗? 让你练习,那是磨砺你的心智,江阳是女孩儿,用不着在你父皇面前背书,只需要撒娇就可以了。 可你呢?你不会背书下棋,不会弓马骑射,在皇子中你便是个废物! 你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有的是美貌的女子。 何必要跟那个孟云遥拉扯在一起?” “母妃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萧德妃哑口无言一瞬。 就见秦池往后退了退,“云遥说的果然不错,果然是你做的。” “皇儿,你难道要为了个女人跟母妃翻脸不成?”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秦池吼她:“管什么三宫六院的美貌女子!我秦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就只喜欢她一个。 没有云遥和她哥哥,我早死了,您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你疯了!”萧德妃大怒,“孟行舟是罪臣,容不得你胡来!” “您不是说儿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吗?”秦池无所谓的笑笑,“既然权利这么大,救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怎么了? 母妃你放心,等救出孟大哥,我会给您留下个孙子” “你要做什么?” “我?”秦池自嘲一下,“我要跟云遥去过纵情山水,田园耕织的日子!” 说完,秦池转头就走。 “你回来!你回来!”萧德妃跌坐在地,气得浑身发抖。 可惜,让秦池失望的是,景仁帝为避免这个儿子和长辈中山王的侍妾勾搭在一起,直接让人堵了宫门,要秦池来御书房听他说教一番。 这让秦池很是气恼,却不得不跟着小竹子回来了。 走到太液池时,秦池想到初初见到孟云遥的场景,一下子就红了眼。 很不巧,转头回来就见到顾宝笙朝这边走来。 “公公,你先回避一下。孤有话跟顾三姑娘说。” “这” “公公放心,孤不是不讲理的人。” 小竹子边儿上去的,眼睛却还警惕着秦池伤害顾宝笙。 顾宝笙还是一如既往的倾国倾城,霞姿月韵,浅笑盈盈。 只是见到秦池,笑容这才一收,“臣女顾宝笙,拜见殿下。” 秦池却并不免礼,只是在她头顶冷笑道:“你很得意吗? 把云遥和孟大哥送到那些不见天日的地方去,你很得意是不是?” “臣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你还清楚的很!”秦池的语气十分不善,“孤是来提醒你,恶有恶报。” 他的语气忽然很轻,“云遥是孤的救命恩人,若是孤当了皇上,她就是救驾有功,你算什么? 你伤了孤的救命恩人,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知道孤当太子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要你顾宝笙不得好死啊!” 话落,秦池突然伸手推向顾宝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章 落水真相,云遥杀机3更 “姑娘小心!” “不要!”顾宝笙还没来得及阻拦半夏。 便见半夏下意识的拦在顾宝笙面前,飞快挡了秦池一把。 哪知秦池竟并没有伸手推顾宝笙,反倒像是被半夏这一用力一挡。 一个趔趄,一下歪到池边,眼见就要落到水里。 忽而一阵劲风扬过来,秦池便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登时被撞倒在地上。 “咳咳咳!”秦池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撞碎了,瞪着顾宝笙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婢女暗害孤! 来人,把她给孤抓起来!” 半夏顿时惊得瞠目结舌,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顾宝笙说的那声“不要”是什么意思。 这五皇子没有掉入水里,尚且说自家姑娘暗害他。 若是掉入水里,岂不是要说姑娘怀恨在心,故技重施要将他推入池中淹死? 她从来只知道女子会有这些花样,竟不知男子也会如此! 这五皇子是不要命了吗?还是小时候没被水吓够? 可惜,秦池只知道自己是被一阵劲风挡了回来,却不知那劲风的主人正冷冰冰的站在他身后。 “太子殿下便是这么跟我的未婚妻说话的吗?” 头上冷冷的声音响起,听得秦池直冒寒气。 他仰头一看,楚洵正低头看他,像是上神在俯视蝼蚁,智珠在握而睥睨天下。 重重的话几乎压得秦池喘不过气来。 “阿洵!”秦池让文竹c文松扶他起来,咳嗽得一脸通红道:“这个女人心小善妒。 她当年才五岁就敢把孤推到池子里淹死,如今更是心狠手辣。 把那么好的云遥和行舟弄成那样! 咳咳咳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你千万不要因为你父王一时怜悯她咳咳咳你也跟着可怜她c同情她。 她那样恶毒无耻的女子根本就不配当你的未婚妻!” 秦池似乎被那阵风打伤了肺腑,咳嗽始终不停。 因此也并未看到楚洵的眸底像暗夜中的冰湖,漆黑冰冷,中央融开的一阵旋涡几乎是要将一切都吸进去彻底毁灭,让人尸骨无存。 “你说够了?”楚洵淡淡的声音从秦池头顶上方传来。 “楚大人!”顾宝笙预感到了什么,出声像阻止他。 “没有咳咳咳!”秦池咳得不能自已,忙摆手道:“你莫要怕你父王威胁你娶她。 孤咳咳孤去替你说,务必不能让你娶这个咳咳恶毒的!”女子。 秦池“女子”二字未说完,胸口立马被一阵风击中,太液池旁的栏杆,突然哗啦啦化成碎块。 “救命啊!咳咳咳!救!” 秦池小时候险些被水淹死,原本就恐惧不已。 如今又一次在原本落水的地方落水,愈发惊恐,一直不停的扑腾,可没几下,太液池中便咕噜噜冒起了水泡泡。 文竹和文松费劲儿的把奄奄一息,一脸惨白的秦池救回岸上。 秦池伸着粉白的舌头,翻着白眼,活像头被救上岸的死猪。 小竹子捂着脸,过来给楚洵行礼,“楚世子?这这太子殿下” 他怎么跟景仁帝交代啊? 总不能说太子殿下虽然陷害顾三姑娘不成,但楚世子好心帮了一把,所以太子殿下依然如愿以偿的再下了一次水吧? 楚洵淡淡瞥他一眼,惜字如金道:“太液池的栏杆经久失修。” 而太子殿下偏要故地重游,自己非要掉下去找死的,怪不着谁。 文竹和文松瞪大了眼,楚大人竟然比他们家主子还要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 “行啦行啦!你们都别愣在这儿了!” 小竹子抿着朱红的唇,扬着白须拂尘道:“当心殿下身子受了风寒,赶紧的抬到殿里,找几个太医看看!” “蠢!”楚洵淡淡吐了个字总结了秦池的做派,懒得看秦池一副要死不死的蠢猪样。 转头见顾宝笙朝自己轻笑了一下,嫩白细腻如瓷的小脸,精致飞扬如画的眉眼,绝色天成而气质典雅,一身梨花白齐胸襦裙飘逸如仙,当真是洛水临凡驻足的洛神仙子。 楚洵自己容貌生的俊美无俦,恍若谪仙,对其余人的容貌并不如何在意。 他知道她容颜倾城,却不知,她发自心底一笑的容颜,会是如此倾国倾城倾人心。 脑子一空,不由想到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宝笙谢过楚大人!”顾宝笙笑完,又恢复了往日略有些疏离的神色。 楚洵的思绪被顾宝笙的话拉回来,他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提起定亲的事,只好撒谎道:“如今秦池已为太子,父王说” 楚洵一向冷脸,套别人的话时,筹谋才略半点儿看不出破绽。 可不知为何,一到顾宝笙这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拐骗女孩儿的大哥哥。 这样撒谎骗亲,总有些不自在。 岂料,顾宝笙一向心细。 她一见楚洵有些拧眉的神色,又听楚洵说“父王”二字时的不自在。 她猜不到楚洵对她起了旁的心思,只是暗道,大约是广平王来逼迫他,让他心情不好吧。 因而顾宝笙连忙阻止道:“楚大人不必为难。五皇子虽为太子,可他毕竟不是皇上。 受制于人,自然不敢大肆对宝笙如何行事的。 而且” 顾宝笙笑了笑,“他于宝笙来说,还不足为虑。” 她不会放松对敌人的警惕,可同样,也摸透了敌人的秉性。 萧德妃虽然聪明,可她却不知她从前的心思都是花在了讨好景仁帝身上,对秦池的教导很有疏忽。 一味的让秦池苦学苦读,脑筋很是有些死板,加上秦池,在宫中有萧德妃保驾护航,在朝堂有平津侯披荆斩棘。 这便让秦池根本不必像秦沐之那样想方设法的在夹缝中求生存。 大树底下好乘凉,可对于要杀的头破血流才能登上帝王之位的秦池来说,这样的教导,不是帮他,恰是害了他。 没有自己主见,没有自己谋略的皇子,只会成为萧德妃和平津侯府的傀儡而已。 所以,她并不担心秦池,反倒会担心萧德妃。 可是楚洵听了这话,心里便堵得慌。 他从前嫌弃顾宝笙时,顾宝笙可以坦然处之,可如今顾宝笙拒绝他,怎么他一个男子反倒不能释怀了? “你就不怕?” “怕?”顾宝笙轻轻一笑,“‘天有喜念,天必从之;人怀恶意,天必诛之’。 如果天不公允,那我便亲自替天行道。 ——我不怕的。” 她都死过一回了,怕这些做什么? 只是,“楚大人,”顾宝笙笑道:“既然我愿意帮你在王爷面前推了你我的亲事。 那么礼尚往来,咱们便像从前那样,你帮帮宝笙吧。” 帮他推了亲事? 楚洵不知如何回答,还未开口,就听顾宝笙直接给他派了个任务。 “陛下不许太子和孟云遥往来,总是断了人姻缘的好事。”顾宝笙笑道:“我想请楚大人给他们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机会。” 景仁帝让人不许这两人往来,势必也有萧德妃在其中助力。 萧德妃不喜她,如今秦池又当上太子,她必定会很快对她出手。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再说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她也算是为秦池和孟云遥做了一件让他们心想事成的事啊! 楚洵看着顾宝笙眼中的狡黠,无奈一笑,这丫头,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顽皮? 噢,不对,她原本就还是个该让他保护的孩子呢。 不得不说,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到傍晚,病病殃殃的秦池就见到了孟云遥。 两人一见面,登时泪流满面。 “殿下,您受苦了!” “不不不!我没事,是云遥你,你才受苦了!”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说不尽的郎情妾意。 哪知孟云遥与秦池抱了一会儿,便推开他,哭道:“殿下,云遥已经是不洁之身。 如今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云遥不配与您在一起!” “云遥!”秦池立马捉住她的手郑重道:“从我落水伤了眼睛,你第一次救我,第一次在我眼睛上敷药膏开始,我就认定你是我这辈子的人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负你! 这孩子不光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将它视如己出。 日后我登上帝位,我们便再生一个孩子,将皇位交给他,我们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好不好?” 孟云遥的笑容及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她攀上秦池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母仪天下的。 男耕女织的生活,这是让她放着好好儿的皇后不当,去做粗俗的农妇不成? 岂料,秦池捉住她的手,一脸怀念,根本没看到孟云遥眼底的不情愿。 “云遥,你不必怀疑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和孟大哥都是心地极为善良的人。 当年不惜性命也要救我一命,这样的恩德和情谊,我秦池这辈子都铭记于心。 你们不像宫里那些人,也不像顾宝笙那样,心有城府,心思又坏。 我爱重你,也爱重孟大哥。 你放心,当年你们救了我,如今孟大哥有难,我也会不惜一切的去救他! 至于顾宝笙” 秦池狠道:“她当年胆敢害我,如今又害你和孟大哥,新仇旧恨,我迟早要与她算清楚!” 孟云遥试着问道:“殿下就如此恨她?” “我当然恨她!”秦池愤愤道:“那样恶毒的推我下水,摆明了是想让我送死。若非你” 秦池看向孟云遥的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若非你当时如天仙一般下凡救我,我这双眼睛,这条性命,哪里还有存在的余地? 你知道吗?我当时虽然眼睛进了水和沙子,一支眼又被假山的石头挂了一挂,虽然肿得看不清你的容貌。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身儿白衣,身上香香的坐在我身边儿与我敷药膏。 你怕我眼睛疼,还一边敷药膏,一边与我背《千家诗》呢? 说来,云遥” 秦池一笑,“你怎么后来不用那个香了,我一直觉着那个香香气淡雅清新,又经久不衰,甚是好闻。 你改日,再做一份如何?” 孟云遥的手心儿冒了一层凉汗,“殿下有所不知!” 她抽回手,有些遗憾道:“那香吧,有一种香料已经失传了。 所以所以云遥再也不能用那种香了。 就像云遥已不是清白之身,也再也无法和殿下回到从前那种快乐时日了。” 秦池一听,立马慌道:“云遥,你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殿下!”文松过来催他,“时辰到了,得赶紧回去了!” 见云遥还在哭,秦池立马发誓道:“云遥,你放心,我秦池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你和孟大哥,我是一定要救你们出水深火热之中的! 你好生养胎,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孟云遥点了点头,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等秦池一走,她方冷汗连连的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抚着肚子,“顾宝笙” 她是不能留了,若是秦池知道当年 不会的!她决不允许秦池知道真相。 只要顾宝笙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章 流产,孤要亲自杀了你3更合章 松鹤堂 顾老太太还趴在床上,想到不一会儿她的宝贝女儿贤妃娘娘和陛下就要赏赐顾府。 而顾宝笙的嫁妆也全然属于她,顾老太太便禁不住高高兴兴的哼起小曲儿来。 刚唱了一句,“只为他情儿久,意儿坚,合天人重见” 正乐呵着她的宝贝女儿很快就要和景仁帝恩爱如初,日后圣眷荣宠怕是比那杨贵妃还要远上许多。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顾明远怒气冲冲的进门来。 一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顾老太太以为顾明远是知道了顾宝笙勾引景仁帝的事情,在嫌顾宝笙丢脸,在生顾宝笙的气。 她心里便愈发乐不可支,这儿子恨上顾宝笙才好啊! 顾宝笙在宫里无依无靠,又没出息的,这儿子可不得一味儿的给她的贤妃娘娘做事儿? 她早想劝他好生帮帮自己的亲妹子了,偏生这个儿子顾虑这顾虑那的,迟迟不肯。 眼下,却是一个极好的劝说机会。 于是,顾老太太便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不高兴的瘪嘴道:“我说的不错吧? 那死丫头就是个赔钱货!扫把星! 前头日子里,你还怨你娘我着急着要嫁她出去,没选对人! 如今,她在宫里头把咱们顾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惹得皇上都快不待见咱们家了。 这下你可满意了? 哼!” 顾老太太趴着身子低着头,根本没见到顾明远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还一个劲儿的夸着她的宝贝女儿,“今儿个要不是陛下宠爱贤妃娘娘,有娘娘的大恩大德在。 我们顾府哟,早被那个死丫头害得满门抄斩了! 明远啊!你可瞧瞧,这到头来,除了你的亲妹子贤妃娘娘和你娘我,这顾府里谁才是帮得到你的人啊? 那个顾宝笙就是个生下来讨债的害人精!你不护着你妹妹反倒是护着她,你说你对得起娘娘对不起?” 顾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 又叹气道:“唉,过了的事儿就过了。只要那丫头在宫里好生帮着贤妃娘娘把皇上伺候好。 我们呀,也别怪她了。倒是你呀,欠了贤妃娘娘好大一个人情。 如今五皇子殿下当上了太子,云遥跟他亲事断了不说,德妃娘娘又素来跟咱们贤妃娘娘不合。 我瞧着啊,咱们顾府还是好生护着贤妃娘娘,等她生下个宝贝龙种来,咱们” 顾明远再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娘!您到底还要污蔑宝笙污蔑到什么时候?” “我!”顾老太太气嘴直哆嗦:“她的丑事,宫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就成了我污蔑了?” 顾老太太很不服,刚要傲气的抬头反驳,却见顾明远直接扔了张纸摊在她面前。 正是不久之前,她送到储秀宫贤妃娘娘处。 但顾老太太可是不会这么轻易认下来的,她理直气壮道:“她都是皇上的女人了,我让她姑姑照料她生孩子。 那是为她着想,那是天经地义!” “您还不知道您错了?”顾明远十二分的痛心疾首,“您知不知道,您的好女儿今日做了什么好事?” “既然是好事” “她与六皇子通奸在前,勾结一起谋害陛下在后。 陛下已经褫夺她的妃位,贬为良人,打入冷宫了!” “什么?”顾老太太大惊失色,只觉突然失聪一瞬,脑袋一片空白。 “我说您的好女儿已经被贬为良人,打入冷宫了!” “这不可能!”顾老太太几乎已经忘了她断了腰的事,蹭的一下就想下床拉着顾明远问。 一个不稳,登时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喂!” 咔嚓一声,没好的腰又受了重伤。 顾老太太疼得眼睛里浑浊泪花儿打转,还不忘一个劲儿的问顾明远,“你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是妃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良人了?” 顾老太太万分不信,南齐可没听说过哪个进宫的被封良人的?! 她的女儿是天底下头一个聪明乖巧的,怎么可能做出和六皇子通奸的事情? 肯定是那个死丫头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搞的名堂! “明远!”顾老太太立马怒不可遏的命令道:“你立马去让那个死丫头跟太后娘娘说清楚!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是她在那儿胡说八道冤枉贤妃娘娘的,跟贤妃娘娘可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要处罚,那也是该她自个儿去自首!” 顾明远一脸复杂的看着顾老太太,似乎认不得这是自己的母亲了。 他是顾老太太一手带大的,从来感念母亲的恩德。 也从来觉得顾老太太宽厚明理又心善心慈和村镇里那些骂街泼妇是不同的。 可是如今呢? 他亲耳听见这个母亲大肆的辱骂顾宝笙,冤枉顾宝笙。 明明是顾良人做错了事情,受了惩罚,她却偏偏要顾宝笙去认罪。 景仁帝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胡乱判吗? “娘!”顾明远满是失望道:“顾良人是您的女儿,宝笙也是我的女儿啊! 为什么您不为我想想,不为我们顾府想想,非要为了顾良人耽搁她的一生呢?” 顾老太太一听,登时柳眉倒竖,这个儿子几十年来,从未反驳过自己。 今儿个竟然为了顾宝笙一个死丫头来训斥自己? “我是她祖母,难道还会害她?”顾老太太声音尖锐刺耳极了,“让她进宫伺候陛下和贤妃娘娘,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再说了,我和贤妃娘娘若不是为了你的泼天富贵,为了你受陛下重用着想,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的让她进宫?” “娘明明知道,陛下不是那种色令智昏,好色误国的君王!” 顾老太太犹不服气,想再辩几句。 就听顾明远负手严肃道:“娘,您知不知道,储秀宫如今是皇后娘娘在派人看守。 您今天这封信,若不是娘娘仁慈,一早便送到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了。 届时,您和顾良人有意设计陛下的事情一旦被揭发。 不光顾良人有罪,就是您c我,连同整个顾府都要被满门抄斩!” “哪哪儿有这么严重啊!” 顾老太太吓得面色惨白,干枯皱褶的手都在害怕的颤抖。 顾明远长叹一口气。 到底是不懂朝政的妇人啊,竟是把景仁帝和其他普通愚钝男子混为一谈了。 真当景仁帝就是那么好被设计的? 若真是景仁帝是好色君王,无真才实干,恐怕南齐早亡了。 “娘!”顾明远千叮万嘱的提醒道:“宝笙如今已被陛下和太后娘娘亲自派人送回来养伤了。 您身子也不大好,日后她的婚事,您便不要太操劳了。 儿子虽然公务繁忙,但她的亲事,还是能照料过来的。 至于嫁妆” 想到顾老太太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向很会持家,不会滥用。 顾明远提了一半的收回嫁妆的话,便止住了,只道:“母亲好生收着。 莫要乱用了,届时宝笙出嫁,还要一五一十的拿出来。” 顾老太太听到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心都绞痛起来了。 她自然不知道,顾明远在朝堂一向很会审时度势。 自打知道了楚世子为了顾宝笙推了太子秦池的事情,他便愈发觉得这个女儿奇货可居。 若是能得了楚世子的青眼,别说把顾宝笙那些富可敌国的嫁妆送出去,就是把整个顾府的钱都送过去,他也心甘情愿啊! 广平王征战沙场,楚世子把持朝堂,个中不计其数的利益,又如何仅仅是钱能换的? 比起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顾明远心中早已认定,只等顾宝笙嫁给楚世子,他便要做头一个军师,劝说楚世子成大事,立大业! 顾明远想的远景十分美好。 只是他不知道,自他走后,顾老太太几乎是哭得撕心裂肺,水漫金山了。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被那个死丫头可害惨了啊!” 张嬷嬷劝不住,由着顾老太太哭肿了眼睛,这才递了张帕子给她擤鼻涕,又命人端了温水,拿了软帕来准备给她擦脸。 刚拧好帕子,抬头便见门口有人鬼鬼鬼祟祟的在东张西望,立马喝道:“谁在那儿!” 墨琴带了几个粗使嬷嬷把人绑了进来。 顾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刚想发作她,就听那人道:“老太太!奴婢替云遥姑娘过来看您的啊!” “云遥?”顾老太太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孙女儿的名字了。 似乎自打她进了中山王府,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顾府。 到底是得罪过皇家的人,顾老太太怕生出事情,便没好气道:“好端端的来看我做什么? 你是哪个院儿里当差的?还是顾府的丫头不是?” 若是顾府的丫头这么着随意替人传递信息,她可是要重重惩罚的! 那人忙跪下来,抬起一张被划得稀烂的脸道:“奴婢是从前慈竹阁当差的杏儿啊。老太太不记得奴婢了?” 顾老太太看她一张脸破烂坑洼得认不出五官,别过脸嫌弃道:“你不好生在茅房当差,上这儿来做什么?” “奴婢是来”杏儿呈上来一张一万两的一票,可怜巴巴道:“奴婢是来替云遥姑娘孝敬老太太的呀!” 顾老太太原本还不怎么在意,待眼睛瞥到那张大额的银票,干咳两声。 “来看我就看!拿这个做什么?” 这银子么,她自然是想收的,可就怕犯事儿啊! 孟云遥如今是中山王府的人,孟行舟如今又在牢狱里,万一扯出个好歹来,她可吃罪不起。 杏儿看出她的犹豫来,忙道:“老太太放心,这是姑娘在王府里照顾王爷照顾得好,王爷特地赏赐给姑娘的。 姑娘自个儿舍不得用,又听说老太太被三姑娘害得断了腰。 这才让奴婢交过来,孝顺给老太太您的。 姑娘说了,这钱您留着吃燕窝,吃人参,吃灵芝都使得。 她只愿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再也不要因三姑娘伤了身子了!” 顾老太太一听,登时眼眶一红。 她自打受了伤,儿子埋怨她做事不对,女儿又被贬,竟没有一个安慰照料她的亲人。 顾宝笙呢,她不来气自己就不错了。 哪里会像孟云遥这么贴心懂事,大老远还派人送银票来关心自己? 一个手里有大笔的嫁妆,一个子儿都不肯给她,另一个省吃俭用也要拿出一万两银子来孝敬自己。 这谁亲近,谁疏远,登时一目了然。 “你家姑娘有心了。”顾老太太一脸愁容道:“可惜了她跟五殿下的亲事” 杏儿左右一顾,顾老太太立马心领神会的屏退了旁人。 “怎么了?”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刚才当着别人的面儿不敢说,如今却是要真真儿的告诉您一声。 五殿下啊,已经当太子了!” “果真?” 杏儿便把秦沐之被贬,五皇子掌权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只是提及顾贤妃被贬一事时,少不得添油加醋道:“娘娘那会儿是好心要照顾三姑娘的。 结果,她竟偷偷约了六殿下过来陷害娘娘。 您可不知啊,她这样做,都是为了在五殿下面前给自己挣脸儿,想再求着五殿下再娶她呢!” 顾老太太原本可以不信的,可是顾贤妃被贬做顾良人,在她心中已经认定是顾宝笙做的手脚了。 因此杏儿说起此事来,她下意识的便相信了,根本不怀疑这是有人在刻意挑拨离间。 “你家姑娘和五殿下既然都知道此事,还不赶紧跟陛下言明?就由着贤妃娘娘受委屈?”顾老太太十分不悦的质问杏儿。 在她看来,孟云遥既然这么孝顺,便应该主动的替顾贤妃澄清。 杏儿小声道:“嘘!老太太,这事儿啊,现在还不能急!” “怎么不能?” 难道就由着她的女儿在冷宫受苦吗? “老太太,实不相瞒,五殿下已经允诺姑娘,等他一登上皇位,就要封姑娘为皇后呢! 您说,这历来皇后娘娘的亲亲祖母和亲亲姑母,都是泼天的荣华富贵,享不尽用不尽的。 哪里有受罪的道理呢?” 杏儿的话直说到了顾老太太心坎儿里,虽然女儿不能母仪天下,但是孟云遥这个继孙女儿如此孝顺她,那也不错啊。 而且,就算她的女儿生下儿子,也需要养育多年才能跟人争夺皇位,倒不如先顺着五殿下和孟云遥来。 只是,“你家姑娘还怀着王爷的儿子这五殿下” 真的能接受自己的皇后给别人生过孩子? 万一生下个儿子来,这辈分岂不是彻底乱了? 杏儿愁眉苦脸道:“这个儿子么,五殿下自然是不喜欢的。 可是您也知道,王府里头看得严实,姑娘前后左右都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的。 吃口桂花糕都要人尝尝有毒没毒,不要说让姑娘喝堕胎药了。 这月份越来越大,若是这孩子生下来,影响到了五殿下和姑娘的情意 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顾老太太拧眉,这倒着实是个棘手的事情。 这看管孟云遥的人为了自己不被处死,恨不得十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就是她愿意出主意,也怕出了事情她自己担待不起啊! 谁不知道,如今中山王连子孙根都没有了? 孟云遥肚子里是他唯一的孩子,这出了事儿可是死罪! 杏儿看着顾老太太的神情变换不停,抿嘴道:“其实,这件事,若是旁人来做,定然是死罪无疑了。 不过么有一个人,就算她做了错事,让姑娘没了孩子,王爷也不会怪她的。” 顾老太太抬眼,“谁?” 杏儿干燥的唇轻启,“三c姑c娘。” “她?”顾老太太有些不信。 杏儿却道:“老太太,有一件事儿恐怕您不清楚。 宫里姑娘出事儿那回,其实王爷真正瞧上的人,不是咱们姑娘。 而是三姑娘啊! 她啊,是王爷白天夜里做梦都念着的人呢!” 杏儿把所有的内情尽数吐露出来。 便见顾老太太越听越生气,到最后几乎怒火中烧,恨不得吃顾宝笙的肉,喝顾宝笙的血了。 好一个顾宝笙啊!怪道她说这顾府里出了这么多怪事儿,原来这都是她一个人在其中作祟啊! 从孟宝筝c孟云遥到顾珅c顾琤,郑绣莲和她家宝贝女儿,这一个个的,都被顾宝笙害成什么样儿了? 连她如今断了腰都是顾宝笙弄的。 这个孙女儿啊,再留下去,只怕顾府都要家破人亡了! 若是用顾宝笙做棋子,帮孟云遥除了肚子里那块肉,也的确是一步好棋。 一则,孟云遥没替别人孕育子嗣,只给太子一个人生,两人自然是和和美美的。 二则,中山王宠爱孟云遥,这顾宝笙嫁过去么,嫁妆肯定也是交给孟云遥打理的。 孟云遥这个孙女儿如今没有银子,都要省出银子来给自己花,有了银子,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了。 当下,顾老太太便下了决定:“京城东郊的一处观音庙,求儿子最是灵验了。 让你家姑娘三日后去拜一拜吧!” 杏儿一笑,“多谢老太太成全姑娘了!” 顾老太太摆摆手,闭上眼睛,等门嘎吱一关,眼睛陡然狠厉起来。 顾宝笙,敢拿着他们顾府和她的宝贝女儿当猴子耍,她这回非得要把银子彻彻底底的攥在手心儿里不可! 风辞小筑 顾宝笙刚从添了草药的香汤中擦干了身子出来,一身都是清新雅致的草药香气。 她烧热已退,只是整个人在净室中待了许久,一张小脸儿被熏得粉粉嫩嫩的,像是暖春熏红甜美的桃花瓣儿一般。 半夏低头给她系裙摆,叹气道:“还是当年长公主殿下求鬼医给的方子管用。 姑娘那会儿身子虽弱,也寒凉,可是头疼脑热却是几乎没有的。” 顾宝笙想了想,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么个草药香汤的方子。 味道独树一帜,不比旁的香料庸俗甜腻。 香气有檀香之典雅,亦有麝香之馥郁,冰片之清新,只是后来去了清平山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 不过也是,顾宝笙隐约记得,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价值千金,磨成粉末的迦南香。 她在清平山能不受冻挨饿已经很好了,哪里还用得起那样名贵的药材? “不过。”半夏仔细往顾宝笙身上嗅了一嗅,笑道:“姑娘虽然如今没有用那个香料了。 可是离姑娘离得近了,那香味儿还是淡淡有的呢。” “行了,你别打趣我了。”顾宝笙拢了拢身上的厚披风道:“方才听见有叩门声,你们可去瞧了?” “奴婢说的是真的呢。” 半夏望了眼门,又转喜为忧了:“张嬷嬷那嗓门儿这么大,生怕不知道她是过来给姑娘请礼赔罪的,奴婢哪儿能听不到? 姑娘才好,别出去见她了,省的生气!” 顾宝笙摇头,浅碧方才偷偷递了一卷草纸过来,写的竟是杏儿偷偷从茅房那儿扔下恭桶和刷子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杏儿是郑绣莲留下的心腹,自然也在郑绣莲死后,帮着孟云遥通传消息。 顾老太太和孟云遥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人不犯她,她也没心思犯人。 可是人家都惦记上她,要磨刀霍霍拿她出气,她还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着人家不成? “去吧。”顾宝笙笑道:“看看她们到底还想做什么。” 半夏将张嬷嬷请进来。 张嬷嬷一个大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姑娘!求您救救老太太吧!” “这是怎么了?”顾宝笙佯装惊讶道:“嬷嬷快快请起!” 张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姑娘啊!老太太的腰杆子被那马蹄子一踩。 如今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什么大夫的药都吃遍了也不见效! 如今只有姑娘你才能救老太太了!” “我?我怎么能救呢?” “姑娘有所不知,老奴从乡下观音庙那儿的小老儿那儿得到个方子,说老太太这是福气被马蹄子踩没了。 须得是自家的孙子或是孙女儿亲自去东郊那个观音庙里求一包香灰,再求一瓶子神仙水。 再亲自给老太太喂下,老太太这病啊,才能好!” “可是,还有顾” “姑娘!大公子如今还在病中,自个儿都顾不上呢。”张嬷嬷郑重其事道:“如今可就你一个能救老太太的命了! 您可不能不孝,见死不救,瞧着老太太就这么瘫痪在床上一辈子啊!” 张嬷嬷虽然语气郑重,说得确有其事。 可是顾宝笙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露骨的威胁之意。 很明显,若是顾宝笙今日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她不孝的这件事,就会立马传遍整个南齐。 而顾明远知道此事,也一定会逼着自己去给顾老太太求这些东西的。 顾宝笙原本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的,也并不在意张嬷嬷的态度,只低头思考一瞬,便答应下来。 “嬷嬷尽管放心,此事,宝笙一定会帮祖母达成心愿的。” 张嬷嬷连声道好,只是不知为何,听到那句“达成心愿”,总觉得别有深意一般。 中山王府 孟云遥怀着孩子,刚伺候完中山王沐浴。 中山王自打做了太监,行事便愈发恶心古怪起来,时常让孟云遥恨不得立马杀了他扔进茅坑。 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她一身轻纱笼在身上,俏生生,柔弱弱的靠在中山王身上,帮着他捏肩膀,眼底满是嫌恶。 而说话的声音却温柔至极。 “王爷!其实,妾身觉得,您的疑惑猜测很有道理啊。 怎么那么巧,那刀子别的地方不去,偏生往您的马车来了呢? 而且恕妾身直言,六皇子和楚世子是不是来的也太巧合了些呀?” 孟云遥一双眼睛细细盯着中山王的神情,果见他的脸阴沉下来。 其实,孟云遥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自己说出来而已。 就像是君王还是臣子或是皇子之类时,为了造反,总要有别人先起头,说个名正言顺出来。 中山王唯一想做回男人的想法被人就此终止,终其一生都只能做一个太监,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可偏偏,秦沐之和楚洵都是他不能随意得罪的人。 这账,自然就是只能算到旁人身上了。 就听孟云遥欲言又止道:“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妾身倒觉得奇怪,六皇子和楚世子都是您的晚辈,一向是对您很恭敬的。 怎么突然就对您出手了呢? 妾身想,这其中必定有人怂恿,也不知是哪位官员?” 官员么? 中山王冷笑一声。 他还没见过哪个官员能一下子笼络两个皇家子孙的,除了女人能让男子如此争风吃醋,大献殷勤 对啊中山王眼前一亮,可不就是女人么? 那个顾宝笙,生的沉鱼落雁,绝色天成。 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一下子让当时的太子殿下和一手遮天的楚世子一同对付他啊? 想到这儿,中山王不由抚着孟云遥的胸口道:“听说顾老太太病了,明日让顾三儿去求药,你也想去求儿子?” 孟云遥娇喘道:“王爷王爷若是不允,妾身不去,就在府里伺候王爷也可。” “那可不成!”中山王的眼神一狠,重重捏了她一把,“本王唯一的儿子可就在你肚子里,自然是要陪你一同去求一求的了。” 再顺便玩弄了顾宝笙,把她接到中山王府来! 他是男人,男人么,自然是最了解男人的。 哪个男子喜欢捡别人的破鞋穿呢? 他虽然不能亲自上场,不过,可以叫上身边儿长得俊的小厮啊,到时候,他便要亲眼看着顾宝笙是如何在别人身下求饶的。 等秦沐之和楚洵知道她是被小厮玩弄了,恐怕不用他多说,自己都会弃之如敝履了吧! “哈哈哈!”中山王想到此处,不禁大笑起来,一口被叶子烟熏得又黑又黄的嘴重重亲了孟云遥一下,“云遥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孟云遥眼神痴迷道:“王爷说是便是吧!” 等中山王走后,孟云遥才嫌弃的将身子和嘴巴洗了又洗,腹中恶心极了。 那样臭,那样脏的嘴,怎么配亲她? 这都是顾宝笙害的。 洗到微微硬实的腹部时,她忍不住勾唇一笑。 中山王说她是福星,可在她看来,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这个孩子从前是她可以不被景仁帝惩处的底牌,现在么,便是帮着她母仪天下的底牌了。 秦沐之只是害中山王断了子孙根,太子之位都没了。 这个中山王唯一的子嗣被顾宝笙所害,景仁帝还能容得下她? 秦池对她的印象还不会坏到极点? 只要顾宝笙死了,秦池就再也不会知道真相,只会一心一意待自己好了。 带着这样美妙的想法,孟云遥安然睡去。 只是不知为何,睡中噩梦不断,导致第二日她起来时,一脸的憔悴,添了不少的胭脂水粉才掩盖住。 “夫人太子殿下知道您要去观音庙的事儿,也赶了过来,说要陪同您一起去呢!” 孟云遥得意的笑了笑,她是秦池心目中的唯一,比萧德妃还要重要。 知道顾宝笙是个不省事的,自然是担心她对自己会做出不利的事情了。 “知道了,让文竹文松好生照料殿下,一会子殿下下了车,让他过来见见我吧。” 孟云遥将那一支石榴叉插在头上,镜中顾盼神飞的女子登时现了出来。 顾宝笙,我便等着看你怎么死! 东郊的观音庙不远,不过十多里地便到了。 顾明远原本是不想让顾宝笙出门的。 可是顾老太太病得厉害,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愿意过多苛责,还是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而且,顾明远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是顾老太太因为顾宝笙求得药,治好了病,隔阂就此消失,未必不是家和万事兴的好事。 秉着这个想法,顾明远还生怕顾宝笙狠心不来求药,反倒说过她几句。 好在,顾宝笙是主动答应的,并无怨言,这让顾明远十分满意,当时就让人准备了最好的马车给顾宝笙。 因而中山王府马车竟和顾府的马车同时到达。 孟云遥几乎在顾宝笙刚下车那一刻,便叫住她:“笙妹妹!你怎么不理姐姐了?” 顾宝笙抬眼望过去。 见孟云遥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是红宝石石榴钗,身上也是艳红的石榴纹烟水裙,浑身上下半点儿没有当初她在闺阁之中的温柔典雅。 反倒像是个暴发户的妻子,一身穿金戴银的过来求儿子。 而孟云遥看到顾宝笙,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嫉恨与惊艳。 比起初初回京的顾宝笙,眼前的顾宝笙似乎更长开了些。 琼鼻小巧,樱唇红润,眉骨清妩,五官无一不美,无一不媚,当评清艳卓群四字。 她心中嫉妒至极,甚至有些害怕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怕秦池见到顾宝笙的模样,会被迷住,更怕秦池会认出她来。 可是不等她细想,身后已经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她收了心神,笑着缓缓下车,拉着顾宝笙的手慢慢往台阶上走。 “笙妹妹,我从前有许多不是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我不知姐姐有不是的地方,何谈怪罪一说?”顾宝笙笑问着她。 “你”孟云遥被噎得哑口无言,只是顿了片刻又笑道:“从前没怪的那这次也别怪我了” 说着,孟云遥将顾宝笙的手使劲儿一拽,两人齐齐从观音庙的台阶上滚下来。 顾宝笙恰好压在孟云遥身上。 就听孟云遥可怜兮兮的叫:“太子殿下快快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秦池看到地上那摊血迹,发疯似的把顾宝笙拉开,推在地上,双眼通红的抱着孟云遥道:“云遥没事的!没事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孤这就替你报仇!这就替你报仇! 来人,立马把顾宝笙给孤抓起来,孤要亲自杀了她!” 孟云遥靠在秦池的怀里,朝顾宝笙露出个虚弱又得意的笑容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天牢纵火,太医疑胎1更 秦池轻放下孟云遥,往右一瞧,抽出旁边侍卫的长刀,便双眼通红的要朝顾宝笙砍。 “殿下不可!”文竹c文松立马双双将他一左一右的拽住,把着手腕儿不许他乱动。 “呀!”秦池气得青筋暴起,怒吼道:”“放开孤!孤要她偿命!” 文竹和文松一听,不但不松手,反倒拽得更紧了。 顾宝笙是他们家殿下能随意斩杀的吗? 七品小官犯了罪,尚且要景仁帝亲自下命令处置。 堂堂的丞相府嫡女犯罪,若是被殿下就这样斩杀了,他们该如何与景仁帝c萧德妃还有文武百官交代? 再者,顾宝笙可是楚洵亲口承认过的未婚妻。 自家殿下刚刚才当上太子不久,他们可不想他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被楚洵和那些弹劾的大臣给弄下来。 殿下是被女人迷了心智,可是他们并没有啊。 文竹c文松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这是孟云遥在怂恿。 尤其文竹,简直后悔极了。 当时孟云遥传递消息到五皇子府,他见殿下茶不思饭不想,有心让殿下心情好起来,这才瞒着文松递了信儿,还拉着文松一起瞒着,没有传到萧德妃耳朵里。 如今看来,他们竟然不是救了殿下的相思病,而是害了殿下的小性命啊! 可文竹也只有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孟夫人是王爷的侍妾。 您杀了顾三姑娘一时是痛快了。 可是陛下和楚世子若是要为她讨公道,要杀了孟夫人可怎么好?” “他们敢?”秦池气得腮帮子都在颤抖。 文松也道:“文竹说的没错啊。殿下,陛下和楚世子定然是不会相信顾三姑娘会杀人的。 倒不如咱们先将她绑了送到顺天府大牢里,陛下和楚世子亲自审了,信了。 自然会替中山王和孟夫人做主,还会照着老祖宗的规矩来处置她。 您这么着一刀宰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哪里能为孟夫人受的苦出气呢?” 秦池方才是气极,才会拔刀相向。 如今被文竹c文松左右一劝,心情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一刀宰了顾宝笙,实在太便宜她了。 云遥肚子里的一块肉都没有了,痛的死去活来,顾宝笙却只要出一点儿血,就能就此解脱。 他这个报仇,岂不是太不合算了。 孟云遥盯着秦池,见他听了文竹c文松的话,竟然慢慢的把刀放下来。 一口银牙都恨得几乎要咬碎了。 夜长梦多啊! 此时不让秦池杀了顾宝笙,迟则生变,谁知道顾宝笙会玩什么花样? 她刚痛苦的叫了两声,想让秦池先帮她出口恶气,先断了顾宝笙的手脚或是毁了她的脸,却见中山王沉着一张脸从后面一辆车走下来。 而刚放下刀的秦池正把自己抱在怀里,这一幕正好被中山王看到。 孟云遥的身子抖了一抖,害怕的将手抓在秦池胸前。 她有孕之时,中山王都会对她做出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 如今她已经小产,若是不赶紧脱离中山王,只怕自己还没有等到母仪天下做皇后那一日,便被中山王折磨死了。 再者,孟云遥也记得很清楚。 景仁帝当初可是亲口说了,她生下孩子后,便要受幽闭之刑,去了她的宫房,让她此生无法再孕育孩儿。 她不想跟着中山王回去,更不想受幽闭之刑。 因而,在中山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孟云遥头一歪,小脸惨白,神色凄苦的晕在了秦池怀里。 “云遥!云遥!快传太医!” 孟云遥裙摆下方全是血污,涓涓热血沾在秦池的衣袍上,烫得他的心火急火燎,几乎要焚烧殆尽,想跟着孟云遥一同去了。 秦池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中山王还在一侧,一双大手打横抱起孟云遥,便朝着观音庙后面的厢房走去。 中山王意味不明的盯了秦池的背影好一会儿。 还是文竹和文松出来打圆场道:“王爷,事出紧急,殿下也是为了您的子嗣和孟夫人着想。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殿下啊!” 中山王沉了会儿脸,突然一脸感激的笑道:“不怪,你们殿下心地善良,救了本王的子嗣和侍妾。 本王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 文竹c文松有些听不大明白,却见中山王朝站着的顾宝笙那里走去。 “小丫头。”中山王似乎很是和蔼可亲道:“你伤了本王唯一的子嗣和夫人,就没有想过好生弥补一番?” 顾宝笙笑了笑,这个中山王,果真比她想象得更为自私自利。 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就算孟云遥生下儿子,景仁帝也不会容得下他。 倒不如他自己活得天长地久来的实在。 秦池瞧上了他的侍妾,他女人多,如今自己享用不到,顺手推舟送过去,日后秦池登基,还会没有他的好处? 至于她的弥补么,中山王似乎已经确定楚洵不会掺和这件事,不会和秦池彻底对立,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兴致与算计。 也是,怎么能不算计呢? 毕竟帮着照料被自己害得流产的继姐,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再顺道帮着照料这个被她害得一辈子失去儿子的“姐夫”,也是顺理成章不是么? 可惜,顾宝笙摇头拒绝了,“臣女和孟夫人滚下台阶是意外。孟夫人流产也是意外。 与臣女无关,若是要弥补,臣女实在不知从何弥补。” “你?”中山王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一双色欲熏心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连,“顾三姑娘你好得很啊! 你们都听到了,顾三姑娘伤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与夫人,还不认账。 本王现下,便要将她送入天牢,求陛下和太后给本王一个公道。 来人,把她给本王押下去!” 先让这个小丫头在牢里被好生折磨一番才好! 不过中山王也忘了,顺天府的大牢里自打被顺天府尹平渊和薛慕棠上次上上下下的一番好生整顿后,根本连只外头的苍蝇也飞不进去了。 此时,中山王尚且不知里面的铜墙铁壁,严防死守。 只是顾宝笙被送进去后,他的人怎么都安插不进去,他这才后悔不迭。 观音庙内 孟云遥哀哀戚戚的靠在秦池怀里,哭着不肯诊脉。 “殿下,云遥不信孩子没有了云遥不信太医的话,您让他们都走吧,云遥不要他们诊脉!” 秦池很有耐心的抱着她哄:“云遥,孩子还会再有的。 你先养好身子,日后我们生多少孩子都成。 我也只让你生下我的孩子,好不好? 男孩儿女孩儿,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可是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我看着会心疼的!” 秦池并非是秦沐之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性格耿直忠厚,而面相端方,更像是正直俊朗的钦差大臣,还是专门儿为她伸冤那种。 孟云遥听到秦池说了那句只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心里甜的如泡在蜜罐里一般。 她辛辛苦苦推辞了这么久不肯让太医诊脉,其实等的就是看秦池对她到底有多耐心,到底有多爱她,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后宫女人最重要的法宝,便是子嗣。 日后她进宫跟了秦池,萧德妃就是再怎么横,孙子也只能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她还能横到哪里去? 还不是得好吃好喝的好生待自己? 这样想着,她这才顺从道:“殿下为云遥考虑周全,是云遥不懂事,让殿下担心了” 许太医探上脉搏,眼睛里闪过一抹震惊,很快恢复如常,并未让人察觉。 只道:“夫人身体康健,日后好生保养,定会再有子嗣的!” 秦池听了,便喜上心头,与孟云遥郎情妾意的对望了一会儿。 许太医悄悄从房里退出去,招来小童儿,将声音压得极低,一脸凝重严肃道:“你立马回去找” 小童儿一听,也是满脸震惊,忙跑下去回禀了。 厢房内 孟云遥悲悲戚戚的靠在床头道:“殿下,方才您不该为了云遥生事的。” “云遥”秦池握着她的手,郑重道:“为你赴汤蹈火,我心甘情愿,在所不辞。” “可是顺天府的薛捕头到底和笙妹妹交好,云遥是怕到时候她们反咬殿下一口,说殿下在污蔑她们啊!” 秦池的手紧了紧,突然道:“这个云遥你不必担心的。我势必要她血债血偿!” 瞧见秦池眼中刻骨滔天的恨意,孟云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厢房外 秦池立马招来文松:“孤要去一趟天牢,你即刻备马。” “这” “快去!” 秦池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是方才他在厢房桌上拿的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火折子了。 天牢鼠疫多,就算是蜡烛被咬断,起了大火也不会奇怪。 要怪罪,就怪顾宝笙吧! 烧死在天牢也是她活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章 身怀野种,云遥被抓23合更 天牢 溶溶月光裹挟着淡淡晚风从小窗倾泻而下,干净木桌上,一盘暖玉棋子被映照得莹莹生辉。 而比晶莹温润棋子更明艳照人的,当属坐在小桌旁素手执棋的少女,朱唇皓齿,眉眼如画。 “哒”的一声清脆,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顾宝笙微微一笑,“宝笙入狱倒是让王爷担心了。 也劳累楚大人您过来看望宝笙一趟。 还请楚大人尽管放心,一切都在宝笙和棠姐姐的预料之中,不会有差池的。” 娇小玲珑的少女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与一个太子抗衡,仿佛生与死都不过拈花摘草一般轻巧。 这让楚洵心里突然闷得慌,让觉得他并不是被少女需要的那一个人。 又或许,是少女从薛慕棠口中知道了顾延琛的微薄信息,愈发不肯与自己接近了。 他找不到话说,见那只莹白细腻的手上有一道很细很细的红色血痕。 他不由一下捉住少女的手,皱眉冷声道:“他伤你了?” 凛四回来直说顾宝笙被秦池推了一把,可没说顾宝笙受伤的事情啊。 果然凛四失职了,该好生去洗洗马厩和马匹! 顾宝笙上辈子和秦沐之再亲近也不过是拉拉小手,而眼下 身前木桌本就娇小,楚洵一下凑过来捉住她的手,两人便几乎是面对着面。 楚洵比她高大许多,下颌刚好贴在自己的眼眸处,小巧的鼻尖还闻得到楚洵坚实胸膛前传来的淡淡薄荷松枝清新还有成熟男子独有的阳刚之气。 顾宝笙是把楚洵当成自己的哥哥顾延琛来看待的,可即便是把他当做长辈,也没有离得这么近的道理。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是楚洵对自己有意,该是看在广平王的份儿上才这般照料自己的。 因而,她无比自然道:“楚大人,宝笙无事,这手上的伤,也不过是被石子儿划了一下,并无大碍。” 美人在怀,芳香萦绕,肤如凝脂而手如柔夷,气息如兰就在面前,楚洵冷硬的心好像突然被注入的温暖泉水暖了一下,心都柔软起来,耳根也在发烫。 他突然想告诉顾宝笙,从前对她不好,是因种种误会所在,并非是真的厌恶她至极。 而后顾宝笙的聪慧颖悟,机智果敢与他的心有灵犀,还有无一不是在慢慢触动他的心弦。 他想等到顾宝笙对顾延琛再也没有一丝留恋,对他情有独钟再表白。 可是眼下,顾宝笙迫不及待想抽离开手的举动,让他惊觉,若是他不主动捉住顾宝笙,顾宝笙一定会对他避之不及,他永远也等不到她来到身边。 如蝶翼一般轻轻扑闪的灵动眼眸在闪躲,楚洵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便轻轻往前抬了抬下颌,他想说了 他喜欢她,是真的把她放在柔软心底喜欢的那种喜欢。 水润朱红薄唇慢慢朝着秋水美眸吻去 薛慕棠双手捂着满面羞红的脸,从指缝里偷偷的看。 哎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两个人,好看的两个人待在一处,便如画上的神仙眷侣一样,更好看了! 若是宝笙和楚洵在一起,日后有人护着,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了。 而宝笙也不会为了顾延琛整日摇头叹气,神色凄楚了。 薛慕棠一边捂脸,一边无声的激动道:“快吻上去!快吻上去!” 宝笙那个性子,楚洵不主动怎么可以呢! 可没等薛慕棠激动的叫两下,牢房的陈捕快便一路飞跑过来,腰间上一大串钥匙叮铃铃的一阵紧急乱响。“怎么了?”顾宝笙听到声音太急,下意识的便抽手离开,往牢门薛慕棠的方向走过来。 而那刚要碰上顾宝笙奶白细腻眼眸的朱唇忽然错愕的张了一张,又十分不悦的紧抿起来。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 “回薛捕头c三姑娘的话,太子殿下亲自过来审问三姑娘了!” 楚洵的脸刷的一下黑下来,冷淡道:“让他滚。” 他的未婚妻,秦池那个蠢货配审问么? 他还没找秦池算账就不错了,没想到秦池自己竟敢主动送上门。 不过,楚洵虽然开了口,还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顾宝笙。 小姑娘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也从来主意不差,他也想听听,小姑娘的好主意。 果不其然,顾宝笙只是右手细嫩的手指轻轻在左手手背上点了一点,便想清了秦池是来做什么的。 她便含笑道:“他既然来势汹汹,咱们迎战就是了。 棠姐姐我倒是有个主意,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是,还请楚大人要回避一番了。” 楚洵一张俊逸逼人的人有些不悦,这便好似自己的妻子嫌弃他见不得人一般。 只是下一句顾宝笙说的话,又不禁让他心里十分熨帖。 “一会子还要楚大人来力挽狂澜,眼下您这张王牌,自然是咱们藏起来的好。” 薛慕棠把脸别过去傻笑,比苟二傻笑起来还傻。 楚洵的俊脸哟,当他们眼瞎都看不出来他高兴是吧? “行了,行了!”薛慕棠制止楚洵继续高兴傲娇,忙道:“宝笙,你先回凳子上坐着,我去会会他!” 楚洵这才收了心神,脚步轻快的走了。 牢房外 喝了三茶壶冷白开水的秦池坐不住了,举着扇子就要破门而入,“让你们薛捕头出来见孤! 她有本事假公济私,倒不敢跟孤对峙了是不是?” 秦池的脚刚要踹上牢房大门。 “砰”的一下,大门却从里被踹开,出来的一只脚正巧踹在秦池的脚上。 “咚咚”两声,文松眼疾手快的做了秦池的肉垫子。 只是秦池的后脑勺还是磕在了地上,被摔得头昏眼花。 文松连忙扶着秦池起来,一面小心翼翼的揉着他的后脑勺,一面一脸焦急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废话!滚开!”秦池摇头晃脑的站起来,怒气冲冲道:“薛慕棠!你好大的胆子!包庇罪犯便算了,如今还为了罪犯出头胆敢冒犯储君,来人,把她给孤抓起来。 孤今日便要审问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秦池等了片刻,竟见底下的捕快们都手把着刀柄,但就是不动手。 “你们竟敢违背孤的命令?”秦池愈发怒火冲天,“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就不怕孤将你们一同治罪么?” 薛慕棠挠挠耳朵。 背后的苟博便眨巴着又长又翘的睫毛,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一本正经的开始背南齐的律法条例。 “南齐律法第四百五十一条,凡有重臣之亲获罪,不得有王公大臣,皇子皇孙探望。 一律三堂会审,由公正清廉御史与德高望重宗亲,一同审案,不得有失偏颇。” “所以”苟博认认真真的给秦池解释:“不是我们小棠棠犯了案,是你来天牢才犯了罪呢。 小棠棠不问你的罪,那是她人美心善。 你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可你们不许孤进去审案,明明就是官官相护!” “南齐法律四百四十五条,大肆辱骂污蔑朝廷命官,轻则鞭笞,重则抄斩。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可姑息!”苟博纳闷儿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他都说天牢不许这些皇子皇孙来探望了,楚世子和别人不一样,自然是能来的。 可是他家小棠棠心地善良放过他了,怎么这人还是这么不依不挠的? 秦池越听苟博的话,脸就越黑。 怪不得云遥会这般担心,怪不得孟大哥收押候审几日了,他什么风声都没有打探到。 这个薛慕棠跟顺天府尹平渊,根本就是在顺天府天牢一手遮天。 还好他今日来刺探了军情,否则到时候孟大哥被薛慕棠害死了,他都还蒙在鼓里。 只是他向来是个刚硬性子,别人越是不要他怎样,他便越是要怎样。 尤其,他已经有了一个好主意。 他原本是只想放火烧死顾宝笙的,可眼下,他自己却想来一出苦肉计了。 如果顾宝笙被烧死,不过是她血债血偿,死得活该。 父皇爱重顺天府尹平渊,追究下来,也不过是牢房的牢头担了责任。 孟大哥的事儿还是要被顺天府尹平渊和薛慕棠握在手心儿里玩弄阴谋诡计,不能活出一片天来的。 可若是,自己与薛慕棠才发生了争执,而后牢房起火,他的手被烧伤了呢? 他是父皇新近册封的南齐储君,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被一个捕头怀恨在心而烧伤,不光整个天牢的人要跟着陪葬,就是顺天府的所有官员捕快,都会被彻底调查更换一番。 届时,他在从中安插人手。 还怕孟大哥的性命不能保住,冤情不能澄清吗? 想到这儿,秦池便愈发跃跃欲试,“孤不进牢房审问,就在顾宝笙门口坐着,问她几句话就走。 寻常来探望犯人的亲属尚且可以这样做,孤有这样的要求,应该不为过吧? 不是说君子与庶民犯罪是一样的吗? 总不能孤连庶民瞧上犯人一眼的权利都没有吧?” 捕快们面面相觑,薛慕棠挑眉,哟,这不灵光的榆木脑袋还难得知道用小傻子说的话来反驳她了? “成!”薛慕棠抱着手点头,“您是太子殿下,哪儿能连庶民就站在门口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啊? 您既然想要跟庶民有一样的权利,慕棠哪里有不成全您的道理呢?” 反正秦池就是打不死的乌龟王八蛋,她家宝笙一早料到了这丫不进牢房便誓不罢休的。 他想自己进去吃苦受罪,她还能拦着不成? 既然拦不住,那就成全咯! 薛慕棠点了点头,陈捕快便带着秦池一行人到了顾宝笙的牢房门前。 秦池这一看,立马怒火冲天,“顾宝笙你” 他原本以为,薛慕棠再怎么假公济私,还是要顾及一点旁人的看法的。 谁知道这一看,牢房里被打扫得半根杂草也无,两边还挂着藕荷色绣莲蓬的芬芳帐幔,帐幔上还坠着做成小莲蓬c小莲花似的草药香囊。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为了替顾宝笙驱逐蚊虫的。 小桌上的暖玉棋盘早被撤走,换了红润浓艳而饱满甜美的樱桃盛放在梅子青莲花瓣儿的瓷盘上,一红一青,若红日映碧水,好看至极。 时值三月,南齐京都并不算太温暖宜人,这樱桃显而易见是永州那边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贡品。 顾宝笙只是一个重罪犯人,这天牢的日子竟过得比她在闺阁之中还要舒坦?还吃这稀有的贡品? 而云遥呢?云遥明明那么无辜,待在观音庙想替她腹中枉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都困难!连口热汤药都喝不下! 真是天理不公,这顾宝笙当真是该死啊! 顾宝笙雪白的手刚捏起一颗樱桃,正要放进嘴里,转头见秦池死死地盯着她。 不由笑道:“今春新上的樱桃,倒是十分香甜可口。殿下,您不尝尝么?” 秦池阴气沉沉的盯着顾宝笙,“你的日子倒是过得甜美,可对得起那些因你无辜受罪的人?” 顾宝笙轻咬了一口樱桃,嫣红甜美的汁水浸入舌尖,甜丝丝,凉津津的。 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日子自然是甜美的。 她也问心无愧,从未对不起人。 “殿下可听说过一句话,‘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顾宝笙扔下吃剩的半颗樱桃,直视他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宝笙相信,那些无辜受罪的人,自然会有神明庇佑,而狠心谋害他们的人,也势必会万劫不复! 宝笙心善,所以殿下可以尽管放心,遭天谴,受报应的人,一定不会是宝笙!” “呵呵!可是孤总觉得,上天的报应来得太晚,你这么恶毒可恨!该早些早报应的啊!”秦池低头阴气森森的看着她,“老天爷仁慈想让你多活几年,可是孤却等不及要替天行道了呢!” 秦池拿出袖子里的火折子,呼呼的吹了两吹,嚓的一下扔到帐幔下的流苏边。 流苏轻巧易燃,帐幔轻薄如纱,几乎嗖的一下,便起了火苗。 顾宝笙在火光中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池。 他手里拿着的,是文竹方才借口为他解闷,取来的一小缸子白酒。 秦池朝她晃了晃酒缸子,得意的笑道:“顾宝笙,你倒是说说 谋害皇子的罪名一下,你和你的好姐妹还有包庇你的那些人,是个什么下场啊?啊?” 顾宝笙微微蹙眉,秦池却笑看着她,慢慢将酒水洒在地上。 见火光顺着酒水迅速蔓延到床上的被褥,起了滚滚的浓烟,秦池方哐啷一声将酒缸砸在地上。 大声叫道:“救命啊!顾宝笙要杀了孤啊!” 没等秦池叫两声,砰的一声,他和文竹等人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观音庙里,孟云遥刚喝了一副四物汤去恶露。 也不知怎的,虽然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可她这心里还是觉得恶心的慌。 翻来覆去都睡不安稳,但想到秦池这一去便是除掉了她的心腹大患,孟云遥的恶心不适稍稍退去一些。 她刚想叫文松过来,好生问问秦池什么时候回来接她。 手掌刚要蹭着褥子起身,却摸到枕头边儿上,竟是有个什么东西。 “平安符?”孟云遥拧眉将那平安符托在手心儿里看了又看。 做工很精致,是用鲛人纱制成的,上面星星点点坠了很细小的夜明珠,虽然布料已经褪去原本的艳红之色。 但看得出拥有它之人对它的珍之重之。 否则,也不会生怕找不到这道平安符,在上面坠了满满如繁星一般的夜明珠了。 “好你个秦池!”孟云遥几乎一下子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抓着平安符就想撕碎。 这样做工精巧的香囊,定是秦池还有个什么她不知道的心上人做的了! 敢背着她 “不对啊?”孟云遥的手松了一松,细想道,秦池这些年只对她一个人死心塌地,逢年过节除了陪着景仁帝,便是陪着她,哪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心上人? 这个平安符来得蹊跷,一定有猫腻。 孟云遥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将那平安符打开,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她不能知道的隐秘事情。 才顺着缝隙,将东西打开。 里头便掉出一张梨花笺来,正反两面竟都是诗文。 孟云遥脑袋里登时浮现出秦池说的那番话,“‘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身儿白衣,身上香香的坐在我身边儿与我敷药膏。 你怕我眼睛疼,还一边敷药膏,一边与我背《千家诗》呢。’” 孟云遥颤抖着手翻开诗文一看,果然是《千家诗》中的《长干行》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原来她当年哄你的诗便是这个?”孟云遥勾着唇冷笑不已,“果然从小就是个会勾引人的贱人!” 不过四五岁大,便跟秦池背这种搭讪勾引人的诗文。 可翻开另一面,孟云遥的神色便陡然一变。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秦池竟不觉得那时顾宝笙轻浮,反倒写了这首诗文来回应? 孟云遥紧紧将纸张抓得皱皱巴巴,十分不堪。 秦池当年果然是喜欢顾宝笙的,他心底最重要的人竟还是顾宝笙? 她这些年一直避开诗词不谈,就是想让秦池忘记和顾宝笙太液池畔的那件事。 可是秦池不光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她自然也是记得的,年幼的顾宝笙从小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穿着一身喜气洋洋惹人爱的红衣窝在姜徳音怀里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起王公大臣家的子孙竞相讨好的对象。 而彼时,她大了顾宝笙四岁,却只能装作温柔贤淑,毫不在意的看着众人对她示好。 就像一株不起眼,灰扑扑的树一般,衬托着顾宝笙明珠花朵般的美貌。 可是,“再好看又怎么样?”孟云遥狰狞着脸道:“荣华富贵和皇家恩宠还不是我的!” 有了平安符上的诗文,她便再也不怕秦池问起什么了! 孟云遥得意的将诗文重新封在平安符里。 却听门“嘎吱”一声开了。 “什么人?” 孟云遥细看,竟是小竹子,当下便将平安符收在袖子里道:“今日什么风,倒是把小竹子公公吹来了?” 小竹子白眉凝重,一语不发,只拿着拂尘点了点。 窸窸窣窣的铠甲声便响起,正是一队御林军。 “小竹子公公,”孟云遥强自镇定道:“就算陛下要处置云遥,也不该在这时候来啊!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呢!” 她是在提醒小竹子,今时不同往日,她孟云遥是有太子殿下,未来储君护着的人。 若是动手,只怕小竹子惹不起。 谁知小竹子拂尘一甩,不屑道:“你混乱皇家子嗣血脉,有什么资格说陛下处置的合理不合理? 陛下的话是圣旨! 来人,把这个怀着杂种的贱人给杂家带回去!” “怀着野种?”孟云遥冷汗顺着额头慢慢下滑,哽咽道:“小竹子公公,云遥的孩子,明明就是王爷的,也已经流产了。 王爷尚且伤心极了,陛下为何还要冤枉云遥,还要再让王爷伤心一次?” 孟云遥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拖到秦池回来。 若是景仁帝非要说她的儿子是杂种,那她便说那是秦池的儿子就好了。 秦池如此爱重她,必定不会否认她的说法。 像是瞧出来她的想法,小竹子轻笑道:“你啊,也别等着太子殿下来救你了。 殿下在天牢身受重伤都是因你而起,他如今又怎会过来? 至于你那野种,也别说是殿下的孩子。 德妃娘娘怕你生事,后半夜是特地叫殿下去跪祖宗牌位的。 你说说,这整个宗庙殿堂的人都盯着呢,这殿下哪儿来时辰来看的你? 谋害皇子,暗结珠胎,还有什么脸面求陛下原谅你啊?” “不!”孟云遥拼命摇头,“没有证据,你们不能这样冤枉我!” “谁说没证据啊?”小竹子瞪她,“你肚子里孩子的月份不就是证据,许太医亲自作证呢!” “那孩子” “那孩子结实,”小竹子弹弹袍子,笑得温柔,“还没掉呢!来人,给杂家把人抓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章 她是秦池的救命恩人1更 春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初初还是丽日和风,转眼便阴雨绵绵起来。 萧德妃坐在秦池床边,眼角微红还带着泪水,捏着帕子的手顾不得自己的泪痕,反一遍遍轻轻擦拭着秦池的额头。 无为其他,秦池双目红肿若核桃,肿得老高。 左右手都缠着布条,裹得还算严密,但里头浓郁清苦的药香味儿还是不住的往外传。 想到秦池被送回来时,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烧得破破烂烂的搭在身上。 一张脸乌漆嘛黑的跟讨饭的乞丐一样,连太医都说再晚一些送回来,秦池的眼睛都快被浓烟熏瞎了。 萧德妃这一想,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娘娘当心身子!”月兰过来替她擦眼泪,苦口婆心的劝:“害殿下的人还没绳之以法呢,娘娘怎么能就此倒下了呢?” 萧德妃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立不起来,秦池便更不像个样子。 可是,秦池突如其来的险些丧命火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也让她打心底的想法彻头彻尾的变了。 从前她总以为,儿子便是不打不成器的,女儿就该好生疼爱,因而对秦池格外严苛些,反倒对江阳疼爱得不行。 这便导致,她这个做母亲的或许在疼爱孩子一事上做的有失公允,让秦池与自己并不像她同江阳那么亲近。 萧德妃从前也以为没什么关系,只要秦池好生挣个太子之位当当,挣个皇帝之位当当,也不枉她费尽心力的替他筹谋一番了。 可如今,秦池竟险些一命呜呼,这便打乱了萧德妃所有的想法。 秦池没了她,还能认别的母亲,甚至认身份更高贵的昭贵妃做母亲,好好生生做自己的皇子太子。 可她呢,无论她做皇后还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没有这个儿子,其实她什么也不是。 若是犯了错,就会如同景仁帝对顾贤妃那样,直接贬为良人,打入冷宫。 她从前总说是秦池该感谢他有一个好母亲尽心尽力的帮他谋划,如今想来,其实是她该感谢秦池,护了她和江阳的平安。 也只有看到秦池奄奄一息时,萧德妃才会想起自己从前对秦池那些错过和有意忽视的疼爱。 就怕秦池这一去,她即便愿意用尽一生去弥补疼爱,也无济于事了。 但月兰的话到底还是起了效果。 “你说得不错,”萧德妃微微发白的唇张了张,“既然阿池无事,那本宫就该好生振作起来。为阿池报仇! 月兰” 萧德妃神色一凝,“你方才说观音庙的小沙弥送茶时,听到是孟云遥怂恿阿池去天牢的?” “应该不离十。”月兰斟酌道:“否则好端端的,殿下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孟云遥!”萧德妃重重的将手捶在自己的腿上,恨道:“都已经怀了野种,是中山王的人了,竟还惦记着阿池。 果真是本宫太心慈手软,容她活得太久了!” 她就不该怕阿池生她的气,而循序渐渐的除掉孟云遥。 早知这个女人会把阿池害得险些瞎了眼睛,她当初就该偷偷解决了她! “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月兰低头道:“殿下今日去的时候,特地带了宫里的许老太医去,许老太医这一诊脉。 已经诊出来,她怀的是个野种了。 如今陛下和中山王都正大发雷霆呢。” “大发雷霆?”萧德妃嘴角冷冷一勾,意味深长道:“既然陛下如此生气,本宫身为嫔妃,自然是该劝陛下好生保重龙体的!” 要和儿子重修旧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中间还夹杂了个挑拨离间的孟云遥。 若是真的让秦池去苦苦哀求陛下和中山王收孟云遥当丫头什么的。 她届时与儿子的关系恐怕再也不能冰释前嫌了,只会彻底母子离心了。 萧德妃暗想了一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去务必要除掉孟云遥,之后再给秦池选一个合她自己心意,听自己话的儿媳妇。 如此一来,儿媳妇每日的枕边风,还不能让他们母子的关系缓和下来吗? 至于她家阿池,此去天牢,虽然是孟云遥怂恿的,可瞧的却是顾宝笙。 即便顾宝笙不是直接害她家阿池的人,但萧德妃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上次楚洵为了顾宝笙把她家阿池推进太液池的事情,她可记得清楚得很呢! 江阳整日在冷宫中,活得如孤魂野鬼一般,此生都难以寻觅良人照顾她一生。 这个顾宝笙却动了楚洵的凡心,找到了这么一尊大佛替她在前劈波斩浪。 楚洵虽然对景仁帝和南齐都很是忠心不二,可是万一顾宝笙记着与她的仇恨,要怂恿楚洵造反呢? 连太子殿下都敢推进太液池的楚洵,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从前她欣赏楚洵,是因为女儿江阳喜欢,同样,她现在憎恶楚洵,也是因为女儿得不到他的喜欢,反倒顾宝笙得了他的青眼。 到底说来,其实都是顾宝笙惹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得死!”萧德妃狠狠往手心儿里掐了把护甲,眼底是藏不住的狠戾。 趁着景仁帝审孟云遥的东风,她再添上一两句话,顾宝笙,不死也得死! 萧德妃这样想了一回,忙亲自命了一堆宫人在旁服侍,又请御林军副统领亲自在门口守着。 “若是一只苍蝇蚊子扰了殿下的安宁!你们便以死谢罪吧!” 萧德妃乘着步辇,小太监们稳稳当当,脚步飞快的抬着往景仁帝那儿去了。 很不巧,萧德妃刚下步辇,便见顾宝笙一瘸一拐的被她的贴身丫头和薛慕棠扶着也往宫殿门口走。 “德妃娘娘?”顾宝笙瞥到她。 见萧德妃怒气冲冲又隐忍不发的样子,率先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薛慕棠最看不惯的就是萧德妃这副盛气凌人,见谁都像瞧不上谁的样子。 尤其,这个女人还心狠手辣,三番五次的迫害宝笙。 当然,薛慕棠自动忽略了萧德妃想让她给秦池做侧妃的事情。 因为比起萧德妃和秦池母子对宝笙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萧德妃对她,呵呵,大概萧德妃还会说一句,她手下留情了吧。 于是,薛慕棠语气不太友好,姿态也不甚端方的行了个礼,直接扶着顾宝笙朝前走了。 这让原本想让腿受伤的顾宝笙跪在地上跪到晕厥,再受尽宫女当面掌掴羞辱的萧德妃登时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她没叫顾宝笙和薛慕棠起身,她们竟走了?! 萧德妃感到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好啊!”萧德妃气得戴着红宝石护甲的手都发微微发抖,她咬牙道:“好一个顾宝笙!好一个薛慕棠啊! 当真是对得起本宫对你的看重!” 月兰抿唇不语。 萧德妃后一句话,自然说的是曾经被她算作半个儿媳妇的薛慕棠了。 “哼!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狠心了!”萧德妃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可月兰瞧着她的神色,还是身上一冷。 不等月兰反应过来,萧德妃脸上所有的怒气戾气都全数收了起来,浑身都摇摇欲坠的朝宫殿门口处去了。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德妃一身香妃色宫装,淡雅大方,五官端雅,如墨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贴在她的微微润湿通红的水杏眼角。 一时叫人分不清,她眼角边的是斜风带来的细雨,还是方才为子伤心落的眼泪。 此时此刻,宫殿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宫之主,四妃之一。 只是一个差点儿就失去了儿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景仁帝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慈妇人,儿子出事,哪里还有从前的淡定冷静。 秦池是他的儿子,景仁帝虽然面上不显悲痛之色,但对萧德妃说话的语气仍旧是缓和了几分的。 “太医已经诊断,说他性命无忧,眼睛也无什么大碍了。你还怎么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萧德妃伺候了景仁帝多年,自然清楚,景仁帝这是带了安慰劝解她的意思。 有了景仁帝的心疼,解决顾宝笙和孟云遥,还不是张张嘴,两句话的事儿? 于是萧德妃便哭得愈发哀痛了,登时泪流满面道:“陛下,臣妾哭,不仅仅是因为阿池身受重伤而哭。 而是因为,阿池此去天牢受重伤,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啊!臣妾听说是因为” 景仁帝皱眉,暗道,萧德妃的消息是不是收的太快了些。 为了皇家丑事不外露,小竹子是奉他的密旨去抓的孟云遥,从而得知了孟云遥怂恿秦池去天牢看顾宝笙的事情。 可是萧德妃这么忙不迭的过来兴师问罪,便让景仁帝方才的安慰之心淡了几分,反倒十分不悦。 身为帝王,最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最恶所有皆在意料之外。 萧德妃收消息的事,他竟不知,这便是犯了他的忌讳 因而,景仁帝登时敛了神色道:“太子在天牢受伤一事,自然有顺天府尹和薛御史仔细查清。 若是有人暗害,朕必定不会放过他,你且先回去吧!” “陛”萧德妃正打算把顾宝笙和孟云遥一道告发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景仁帝打断。 还是在顾宝笙和薛慕棠面前? 萧德妃心里的火气愈发蹭蹭的冒上来,接二连三的在这两人面前丢人,真当她这个德妃是吃素的? 然而顾宝笙却在一旁低头,眼底含了笑意。 萧德妃原本是稳重的,可一则秦池受了重伤,让她心神还未全然定下来。 二则么,就是在她原本就心神不定,又争强好胜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被自己和薛慕棠狠狠的气了一道。 这便导致,急于求成的萧德妃忽略了自己说话的某些顺序,也忽略了景仁帝方才在她进门前,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在听她说完话后完全消失了。 “陛下,臣妾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啊!阿池他” “就算他真是被人害的,若不是他先去牢房找宝笙麻烦,自己又何至于受苦?”景仁帝有些不耐烦了。 “南齐法律条例写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身为皇子是绝不可进天牢探望犯人的。 可他呢?他明知故犯! 朕念在他身受重伤的份儿上,不予处罚,可德妃你也不要恃宠生娇,在这儿替他喊冤!” 景仁帝的话说的很明白,但萧德妃却始终不肯放弃。 她一向善于把握机会,知道这次让顾宝笙逃了,下次有楚洵相帮,恐怕更难抓到顾宝笙的把柄了。 于是,她当下便磕头道:“陛下!阿池好端端的去天牢,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是有人刻意纵火的! 否则,顺天府的天牢严防死守,怎会有这样大的火!” 萧德妃话一出,景仁帝突然冷笑道:“那以你所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萧德妃抿了抿嘴,掷地有声道:“顾宝笙与阿池和臣妾积怨已久,此事,必定是她心有不忿所为! 望陛下明鉴!” 萧德妃说的理直气壮。 可景仁帝的神色却突然冰冷,“此话当真?” “当真!” “那证据呢?” “只要陛下允诺多派几位公正的大臣去查,自然水落石出。” 萧德妃低头,暗暗朝顾宝笙那边冷眼冷笑。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给江阳报仇了。 只要有旁人能审查此案,她总有办法让人查出来是顾宝笙动的手脚。 哪知景仁帝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突然朝萧德妃冷声道:“萧德妃,什么时候,你竟也如此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了呢?” 萧德妃一脸惊愕的微微抬头,就听景仁帝道:“她是阿池的救命恩人。 今日若不是宝笙机敏,阿池就要葬身火海,连一双眼睛也瞎了。 你不念着她的好处,反倒说她纵火? 萧德妃这便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顾宝笙是救命恩人? 萧德妃是绝不肯相信的,刚想争辩一两句,就见顾宝笙肩膀微微发抖,“娘娘一向不喜臣女,也不怪娘娘误会臣女了。 这唯一一药膏,臣女便留在这儿,此后再也不进宫来便是!” 说完,顾宝笙便将瓷呈给了景仁帝。 “你真是”信口雌黄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萧德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子药膏。 月兰也是一脸吃惊不已。 那药膏跟当年治好秦池的那——一模一样。 ------题外话------ 二更九点半,今天一共两更,明天加更噢!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章 云遥崩溃,秦池黑化2更 萧德妃内心登时五味杂陈,看着顾宝笙的眼神是难以言说的复杂,不可置信的惊愕。 当年秦池的眼睛受伤,被假山和池水沙石弄伤时,几乎是要失明的。 但幸而当时他身旁的孟云遥还有那一瓶子药膏救了他的眼睛和性命。 如若不然,一个双目失明的皇子,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就是她萧德妃再如何在宫中能呼风唤雨,儿子是废物,母亲还能得意到哪里去? 就是景仁帝也定然会嫌弃这个儿子丢人,连带着她也要失宠受罪的。 也因此,她当年对顾宝笙几乎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对孟云遥也是喜欢爱重到了极点。 可现在她发现了什么,当年的救了秦池眼睛和性命的人,竟是顾宝笙? 这对萧德妃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那些年,她对孟云遥的好和她对顾宝笙的坏,便全然是一个笑话。 景仁帝见她面色陡然苍白起来,嘴巴也抿得紧紧的,似是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样子。 神情松了一松道:“这次太子平安无事,幸而是宝笙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她自己的腿也受伤了。 日后,你切莫再说宝笙这不是那不是的话了!” 萧德妃垂下眼眸,双手死死地交叠在一起,半晌才憋出来一个“是”字。 想到景仁帝都感激顾宝笙此次对阿池的出手相救,又提醒自己不要与顾宝笙作对。 萧德妃心思一转,便低头顺从道:“陛下,臣妾从前对宝笙多有失礼之处,其实这并非是臣妾想要这么做啊!” “哦?”景仁帝抬抬手腕子,“那你又为何这样做啊?” 又没人拿刀拿剑的比在萧德妃脖子上。 景仁帝实在很好奇,萧德妃会如何自圆其说。 “臣妾臣妾”萧德妃眼眶一红,便哭道:“这都是臣妾受了他人的蒙蔽啊! 不能慧眼识珠,这才弄混了鱼目珍珠啊!” 薛慕棠和顾宝笙对视一眼,很快又分离开眼神。 萧德妃啊,果然不愧是浸淫宫中二十余载的女人。 方才心情不平静时,或许是有些忽略了察言观色这一点,但此刻,萧德妃已经反应过来。 顾宝笙在景仁帝面前,就是她家阿池的救命恩人,如果她继续咬住不放,对自己只会十分不利。 倒不如将景仁帝向来讨厌的孟云遥拖出来救急。 因而她立马哽咽道:“其实其实蒙蔽臣妾的,不是别人,正是宝笙之前的继姐——孟云遥啊。” “她?”景仁帝阴沉的眯了眯眼。 “不错。臣妾之所以方才会冤枉宝笙,是因为这些消息都是孟云遥偷偷给臣妾递信儿的。” 萧德妃点头哭道:“孟云遥自打进了中山王府,便隔三差五给臣妾来信,诉说她的不易艰辛。 她在宫里做出那等丑事,臣妾本来是不愿意与她有什么牵连的。 可是可是她一提起从前救过阿池一命的事,臣妾便怎么也不能置之不理了啊。 这都怪臣妾心太软,念着她对阿池有救命之恩,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而且而且臣妾每每想要拒绝,觉得不能和她一介侍妾往来时,她便说臣妾忘恩负义。 还要让人去城门口散播阿池和臣妾良心被狗吃了的话。 陛下您是明君仁君,阿池身为您的儿子,若是传出那些话,难免会让人质疑陛下您的英明! 是臣妾懦弱无能,受了孟云遥那毒妇毒计的欺骗啊!还请陛下责罚臣妾!” “你真是” 顾宝笙冷眼瞧着景仁帝,不知道他是气还是叹,更不知他是信还是不信。 只是眼下,景仁帝却是实实在在对孟云遥怒了,“就算她对阿池有救命之恩。 这些年你和阿池给她和她哥哥的好处还不够多吗? 她身为中山王的侍妾竟敢威胁你一个妃子。 难道你也认为朕的名声会因为一个侍妾散播谣言就坏了?” “臣妾不敢只是古人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臣妾只是怕” 妃子若是胆大包天又德才兼备,难保不会野心勃勃,如萧德妃一般装得柔弱无依,恰恰撇清了方才她派人监视宫中动向的嫌疑。 转头又把能让景仁帝出气的孟云遥拉了出来。 顾宝笙瞧了眼愁眉苦脸的德妃,这下,萧德妃是真的得偿所愿除掉了心腹大患,而孟云遥恐怕是真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景仁帝听说孟云遥在中山王府拿着从萧德妃处得来的银两上下打点府里的小厮嬷嬷。 连带那中山王府诊脉的大夫都是被孟云遥重金收买过一番的,登时便勃然大怒道:“来人,传话过去,待那毒妇一进城,立即行刑!” 这刑法么,自然是之前景仁帝所说的“幽闭”之刑。 便是用小锤子将腹中的胎儿和宫房一同捶打,直到宫房脱落,再不能孕育子嗣为止。 这是景仁帝对孟云遥最狠毒的惩罚,让她终其一生都不能当个正常的女人,生儿育女了。 但对于十分担心自家儿子与孟云遥有染的萧德妃而言,这是景仁帝对萧德妃和秦池最大的恩赐。 孟云遥是功臣之后,萧德妃不能随便处置,而且怕儿子跟她彻底撕破脸,她动手都不能动得太明显。 可是景仁帝一出手,是天命难违的圣旨,秦池就算醒来再有怨言,也不会跟她斗嘴离心。 甚至光阴飞逝后,他年记忆淡薄如水,秦池还会在萧德妃的鼓动下彻底忘了孟云遥,在萧德妃安排下娶一个合萧德妃心意的妻子。 待儿孙绕膝,绿柳成荫,自然母子和好如初,不复当年敌对冷漠。 可若是一旦秦池知道今日的真相呢,知道是萧德妃怂恿景仁帝处置孟云遥的呢? 届时情景恐怕又是另外一番了。 薛慕棠和顾宝笙对视一眼,知道这是皇家的家事,她们不便再继续听下去,便连忙告退了。 萧德妃朝顾宝笙意味不明的望了一眼,转头似乎又与景仁帝添油加醋的说起孟云遥的不堪来。 御花园 春雨刚过,满园红艳艳的桃花娇露欲滴,流露妩媚。 脚下的绣花鞋鞋底被清凉的雨水浸得有些微微湿润,但顾宝笙也不在意,轻嗅着空气中春日雨水混着花瓣甜美的芳香。 顾宝笙的心情好,薛慕棠自然也是。 她扶着顾宝笙慢幔的走,说的话却欢快极了,像栖息在狭长深红桃枝上的讨喜喜鹊。 “啧啧太子殿下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还想害你?” 薛慕棠抬头望天,十分无奈:“我就说他瞧着脑子就不太够用吧。 结果他的脑子还真不太够用! 也不知道德妃那么聪明的娘怎么会有个傻儿子呢? 你说这脑子笨不能怪他蠢吧,出来害人就是他的不对了啊? 得,这下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也不知到时候他两眼一抹黑,上哪儿给自己上坟去。” 顾宝笙噗嗤一声笑了。 薛御史本来就是个在朝堂上说话带刺走路带风,偏偏说的头头是道,娓娓道来让人心服口服。 听薛慕棠这么一说,可不是么? 秦池这眼睛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景仁帝的寿辰他可就错过了表现的机会了。 至于其他不成器的皇子,谁知道是真的不成器,还是假的不成器呢。 若是在秦池眼睛没有回复这段时日生出许多事来,可不是萧德妃一个人能对付的了。 不过也好,多几个人牵绊住萧德妃,也省得她成天到晚的在自己身上打主意。 “不过,”薛慕棠微微蹙眉,“方才出来的时候,我无意中朝德妃那儿望了一眼。 可是瞧见了她眼里的杀机而且” 薛慕棠很肯定道:“就是冲着你的方向来的。” 如果是想杀孟云遥,杀机便该垂头默默的恨。 可是想杀她,那眼神里或许是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来的。 薛慕棠有些不大明白,“你都救了秦池了,还把上好的药给她了,怎么她还想恩将仇报杀你呀?” 顾宝笙摇头,她也不太明白。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算萧德妃对自己的恨源自于她幼年推秦池下太液池,源自她害江阳毁容,可是方才她递过去那瓶药时,萧德妃的神情确乎太过古怪。 而那种古怪,是在萧德妃看到药之后,而非是景仁帝说来她救了秦池的命之后。 所以 顾宝笙将刚才的场景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沉默片刻方道:“棠姐姐,你帮我查查那瓶药吧!” “药?”薛慕棠不懂,“那药不是你的么?” 为什么还要她查? “是怕有人在里面下毒嫁祸于你?” “不是。”顾宝笙摇头,“此药珍贵难得,德妃一定会保存完好,不会给人机会下毒。 我只是” 顾宝笙突然有些头疼,“只是不知为何,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些事,脑子有些胀胀的疼。 方才想了一番这药是谁给我的,又什么时候给我的,脑子里竟无一点头绪。” “你以前没给过别人这药?” 顾宝笙揉了揉眉心,脑袋更疼了,“我不记得了,这药是我在梳妆台上的多宝匣子里拿出来的。 闻着味道像医书上记载的清心膏,又细查了一番,发现果然是,我便自己留了下来。” 其实对于这药的来历,她压根儿一无所知。 薛慕棠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让她放心。 又道:“宝笙,你既然头疼,不如让鬼医给你看看?” “不用了。”顾宝笙笑道:“想来也不过是略微有些头疼脑热的,犯不着这么劳师动众的让鬼医来瞧。” 倒是半夏趁着顾宝笙盯着桃花出神那一会儿,朝薛慕棠眨了眨眼睛,示意一会儿跟薛慕棠细说。 她家姑娘性子有时太不绵软了些,什么事都硬撑着。 半夏总觉得,找鬼医配点儿那些草药给顾宝笙沐浴香汤时多用用,才能让自己姑娘的身体越来越好。 天牢 孟云遥被绑在木桩子上,行刑的粗使嬷嬷胳膊比她大腿还粗,一柄木锤子看着不怎么重,实则与小铁锤的重量差不多了,上面还布满了尖锐的刺。 若不是要留她一命,流放三千里。 这木锤子,一早便换成铁锤子了。 春日天牢里的水十分阴凉,一瓢冷水下去,孟云遥身上的衣裳便湿透了。 血水滴滴答答顺着她的裙摆滴下来。 整个人身子一抖,立马打了个哆嗦惊醒了,“谁?好大的胆子,竟敢” 孟云遥正想大骂一番,却猛然发现自己所在之地暗无天日,面前还坐着她分外熟悉的萧德妃。 萧德妃捧着汝窑梅子青茶杯在小口小口的喝茶,看得出来心情是如释重负的惬意。 见孟云遥惊恐万状的盯着她,萧德妃勾唇一笑,“怎么,这下不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了? 也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低贱身份了?” 孟云遥心有不甘,仍梗着脖子道:“娘娘这般不善待云遥,就不怕殿下来日知道了,与娘娘算账吗?” 她是秦池的眼珠子,没了她,秦池就是行尸走肉,她还不信萧德妃会敢杀了她。 萧德妃笑了笑,要说从前,她还真是怕万一没有弄死孟云遥,反倒惹上一身腥。 可眼下呢 “你倒是说说,要处以‘幽闭’之刑的是陛下,要流放你三千里去边疆的,也是陛下,阿池 他能怪到本宫什么呢?” 萧德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孟云遥,嘲笑她的无知。 孟云遥一脸惊恐不安。 他已经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会忍心自己受罪? “‘幽闭’?流放三千里边疆?”孟云遥猛然摇头,崩溃道:“这不可能!” 她受了刑法再被流放那么远,还要被送到边疆,边疆那都是军营啊,景仁帝怎么会那么狠毒,这 她下意识抬头,便见萧德妃倨傲的抬起下巴,似是默认了此事。 “不错,就是本宫提议的,你又能耐本宫如何?” 萧德妃围着孟云遥慢吞吞的转了一圈儿,轻笑道:“你想陷害本宫的阿池与你珠胎暗结,又想母凭子贵当阿池的妻子,本宫的儿媳。 未免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些!” “你!”孟云遥惊讶至极,“你从来没想过我做他妻子?” 萧德妃不屑的瞧她一眼,“阿池是要当太子,要当皇帝的人,你不过是个会勾人的寡妇生的女儿。 若不是你娘攀上了顾丞相,本宫要拿捏顾良人,你以为本宫能赏你好东西,瞧得上你? 京中比你美貌多才的女子多得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可是如果阿池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萧德妃打断她的话,轻笑道:“你这一走,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萧德妃慢悠悠的站在牢房外,笑了一声,道了一句:“行刑吧。” 孟云遥旁边儿的两个嬷嬷便一人接一棒的捶打起来。 “啊!” “啊!” 很快,孟云遥腹部以下便是一团血污。 萧德妃犹嫌不足,“给她脸上刺字,本宫不想再见那张脸。” 害了阿池的人,都该从世上消失,只是早一步与晚一步的区别而已。 她在前面慢悠悠的走,后面孟云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直到最后几不可闻,萧德妃嘴角才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夜长梦多,她才不会让孟云遥流放三千里呢,不出三十里,她就要她死无全尸。 萧德妃心情很好,“告诉许太医,他诊脉诊的清楚天数这一点,本宫很喜欢,重重有赏。” 月兰吩咐下去,又问道:“那顾” “不能留她。”萧德妃死死地捏着手帕,盯着月兰警告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让殿下知道!” 一个孟云遥已经让秦池神魂颠倒,若是让秦池知道,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顾宝笙。 不仅气质如兰,倾国倾城,还被他多次辱骂伤害,以这个傻儿子的性子,恐怕让他一辈子给顾宝笙当牛做马他都甘之如饴。 姜徳音死后,她虐待过顾宝笙不少。 甚至好几次都是下了死手,只是顾宝笙命大逃过去罢了,这样的经年积怨哪里是一时半刻能冰释前嫌的。 而且,还有江阳的血债,顾宝笙没有血偿。 她怎么能允许阿池爱上江阳和她的仇人呢? 怎么才能让阿池完全意识不到顾宝笙才是救命恩人,也彻底不会爱上她,只会帮她和江阳,又能彻底振作起来,好生争权夺利呢? 自然是“告诉殿下,”萧德妃摸了摸红宝石护甲,“孟云遥被杀,是陛下为顾宝笙出气所为。” 昭德宫 蒙着双眼的秦池疯狂的推开意图制服他的文松c文竹,“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顾宝笙,给云遥报仇!我要杀了她给云遥报仇!” 萧德妃心疼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吼道:“人都死了,你这样冲上去,又能伤的了她什么?” 秦池无力的跪在地上,蒙着双眼吧嗒吧嗒滴下泪来,男儿亦有眼泪,他哭道:“是我对不起云遥,是我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云遥” “好孩子!”萧德妃摸了摸他的头,将额头抵着他的脑袋,也哽咽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云遥的仇,你总是能报的啊。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振作起来。 云遥生前想你做一个好太子,好皇帝。 她生前,你做不到,辜负了她,也没保护好她,害了她的性命。 如今她在天上也是看着你呢,你就忍心你还让她这么失望吗?” 秦池突然浑身一僵,顿了好一会儿,才流着眼泪哈哈大笑起来,“对!对!云遥还在天上看着我呢! 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慢慢的,秦池将拳头握紧,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顾宝笙”他不会放过她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章 顾老太问罪,秦池彻底结仇1更 顾府 顾宝笙才刚刚沐浴完毕,张嬷嬷就气势汹汹的跑到风辞小筑这儿来请人。 “三姑娘!老太太说您今儿个实在太不孝顺了,没有求到药不说,反倒自个儿进了牢狱。 真是太丢我们顾府的人了。所以啊” 张嬷嬷倨傲的扬起下巴道:“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她得好好儿教教你什么叫大家闺秀的规矩!” 顾宝笙简直要被气笑了。 顾老太太是个什么身份出身? 若非姜徳音和顾明远是夫妻,顾老太太也不过是个区区的村野教书先生留下的寡妇罢了。 虽然夫君是从前在私塾学堂教书的,可顾老太太却是半点儿没有什么文雅高尚的情怀。 听说,顾明远的父亲之所以病逝,缘故还是在顾老太太当年为了攀龙附凤,想死了夫君做人家填房。 这才放任夫君卧病在床,无人送汤送药而死。 这样一个没有品德的老太太,要教她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 不过,“也正好。”顾宝笙吃了一口茶,轻笑道:“宝笙也想问问,祖母教的规矩是从哪里来的。” 张嬷嬷暗暗瞪她,没好气道:“老太太是长辈,长辈说的话便是规矩。 哪里容得姑娘问缘由的?您赶紧的去,别耽误了老太太用晚饭的时辰!” 说完,竟不由顾宝笙歇息半刻时辰,便带着一群丫头,将顾宝笙和半夏c圆月等人押过去了。 顾老太太沉着一张脸,见顾宝笙的脚踏进了门槛儿,即便是还趴在床上,也与李嬷嬷使了眼色,让她一杯子直直往顾宝笙头上砸过去。 圆月眼疾手快的将那茶杯一踢,茶杯登时哗啦啦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宝笙的几个丫头低头一看,气得恨不能亲自问问顾老太太,自己的姑娘可是她的亲孙女儿? 这样海碗大的茶杯一砸过来,顾宝笙的脸可就彻底毁了啊! 可顾宝笙还没说话,顾老太太反恶人先告状,狠狠瞪着她,大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怎么?我这个做祖母的,赏你一杯茶吃,你还瞧不上,还给我打碎了茶碗?” “还不快跪下给老太太请罪?三姑娘您这是想气死老太太不成?” 张嬷嬷在一旁煽风点火,见顾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抬脚便想往顾宝笙脚上一踹。 岂料,顾宝笙直接往右前方大步向前一站,让张嬷嬷登时扑了个空。 “咚”的一声,笨重肥胖的身子砸在地上,碎开的瓷片登时扎破张嬷嬷的轻薄衣衫。 一声“哎唷”的叫疼后,一张老脸,一身肥肉,登时被刺成了蜂窝。 顾老太太又气又心疼的忙让人把张嬷嬷扶下去了。 立马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个不听话c不孝顺的死丫头给我绑起来!” 顾宝笙见到张嬷嬷的样子和顾老太太的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这个老太太又想做什么? 若是毁了她的脸,让她在这儿为她的“不孝”赎罪跪下去。 指不定这茶水里下了什么东西,让她一辈子毁容不说,还会断了一双腿。 届时,她在顾府便嫁不出去,会成为顾府的老姑娘。 顾老太太不仅能借着顾府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由头,顺理成章的拿了她的嫁妆。 还能借着顾宝笙毁容自卑的由头,彻底把顾宝笙关在顾府,不能与任何人往来。 届时,顾宝笙便只能像个断手断脚的废人一般,被顾府养在偏院。 为了一点白米,为了一点青菜,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答应顾老太太的一切要求。 譬如,主动跟景仁帝承认,是自己和秦沐之有牵扯,这才害了顾良人。 譬如,自己求着送死,让顾良人恢复身份。 可是,“凭什么呢?” 顾宝笙看着顾老太太,不咸不淡的问她,“祖母要宝笙求圣水灵药,宝笙应下来了,这是宝笙作为孙女儿的孝顺本分。 那祖母您呢? 您可有做到祖母慈爱的本分? 宝笙这次与中山王侍妾的纠葛 敢问祖母可曾扪心自问,真的做到了‘慈爱’二字的本分?” “你!你好大的胆子!” 顾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紫,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活了几十年,从来只有别人顺着她,没有忤逆她的说法的。 唯一一次被人反驳,还是顾明远上次为了顾宝笙的事儿。 这让顾老太太心里怎么能不气? 想到顾明远此时正在宫中与景仁帝商议要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而顾宝笙显然是知道了孟云遥跟她传递消息的事情。 如果让顾明远知道她收了郑绣莲女儿的银票,要害顾宝笙。 那这个儿子,一定会再跟自己吵起来,说不定,还会直接放弃了她在宫里的宝贝女儿不肯照顾。 这可不是顾老太太愿意看到的局面。 怎样才能让顾宝笙彻彻底底的闭嘴,不能跟顾明远告状,而顾明远也不会过多的问及此事呢? 自然是让顾宝笙不能说话,又成了个丑八怪让顾明远看都不愿看她一眼,问都不愿问她一句了。 “哼,今儿个,我便非得罚你不成!”顾老太太想到宫里顾良人日日传来的艰辛书信,眸子一狠便道:“给我绑了!灌药!” 松鹤堂的粗使婆子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此时,几个膀大腰粗的老婆子手里捏着两指宽的粗麻绳,个个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阴毒笑容。 顾老太太说了,只要把这个主儿给弄下去,那是重重有赏啊!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对姑娘!你们快放开姑娘!” 半夏和圆月挣扎着要去推开那些围向顾宝笙的粗使婆子。 哪知顾老太太知道圆月力气大,半夏也忠心,直接让人连两个丫头也绑了起来。 倒是顾宝笙,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由着她派人绑。 她知道的,顾明远在宫里已经呆了一个时辰了,很快便能出宫。 她并不慌乱,只是突然看到一个老婆子的腿脚,顾宝笙的眼神登时凝重起来。 若真的是他做的那她一定不会放过萧德妃那对母子! 昭德宫 秦池的眼睛刚刚换了清凉的药,忍不住的眼眶又微微润湿了。 萧德妃冷眼看着,暗道,还好她派人在孟云遥流放的路上动手了,又派人瞒住了顾宝笙送药,孟云遥没死的消息。 好在当时在场人少,知道的本就寥寥无几。 不然,这个傻儿子,还不知道要痴迷到什么地步。 她放轻脚步,放缓语气道:“云遥死前留下来的药,就是为了你能早入康复,为南齐建功立业的。 你这一哭,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母妃从前便喜欢云遥,只是因为顾宝笙才对她有了误会。 而今她已死去,母妃与她的隔阂,一早便烟消云散了。 刚才母妃才在小佛堂与她偷偷上了香,说你定然不负她的心意,怎的如今反倒又如此悲悲戚戚起来了?” 秦池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带,强忍泪意道:“孩儿知道了。 日后必定不会再流一滴泪。” 他的眼泪,此生只会为他深爱一生的云遥而流。 云遥去了,谁还值得他流泪? 萧德妃见他收了眼泪,这才微笑道:“这便对了。” 转头想起方才文松急急忙忙的去找顾明远,便问道:“顾良人才被贬,若要拉拢顾丞相,也该过些日子啊?” “儿臣不是要拉拢顾丞相。”秦池突然冷笑一声,“儿臣,只是要先向某个人取点儿利息罢了。” 萧德妃这些日子正盘算着让顾宝笙在景仁帝生辰那一日被赐死,如今听秦池竟已经动手。 而且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半点儿没有收到消息。 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更多的还是担心。 “脏手的事情,母妃替你做便是了,你何必自己绕进去呢?” 她真怕秦池会打乱她的计划。 “母妃放心。”秦池声音低沉道:“孩儿的事不会影响到母妃的。” 顾宝笙就算受了伤毁了容,那又怎样? 作为他这场火灾的“救命恩人”,怎么能称病,不来景仁帝的生辰宴会呢? 她若是不来,那是死罪,她若是来了,不仅要受尽万人嘲笑死她,还有他母妃出手,不死也只有死了! ------题外话------ 弄了一天体检,把更新搞这么晚,真的是很对不起我尽量会多更,补偿给大家的!明天会有月票等的感谢加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章 母子合谋,宝笙反击2更 顾府松鹤堂 顾老太太正怒不可遏的看着顾宝笙道:“说!房契地契,你藏在哪儿了?” 姜徳音很聪明,所有厚重的金银珠宝都在顾府库房。 可惜那些东西虽然价值万金,但做工独一无二,无论顾老太太怎样想把它们换成银票。 也不敢顶着被人说私卖已故儿媳嫁妆的名声冒险。 留下的二十万两银子,顾老太太虽已得了,也花了大半,租出去旺铺收的租金也全入了她的口袋。 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只有把房契地契拿在手里,顾老太太才能彻底安心。 她要趁着顾明远不在府里,不能为顾宝笙做主的时候,把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心儿里才行。 “庄子的收成c旺铺的租金不够孝顺祖母么?”顾宝笙虽然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跪在顾老太太的床下,被迫仰着头。 但一双眼睛仍是平静无波的看着顾老太太,表明了,顾老太太怎么收租金都可以。 可她就是不愿意交出房契地契。 顾老太太看着那双和姜徳音如出一辙,清澈如水的眼眸,眸底映照出她狰狞的神色和扭曲的眼神。 就好像回到当年 “你不说是吧?不识好歹的臭东西!” 顾老太太几乎气歪了嘴,张嘴便叫李嬷嬷,“先熏瞎了她的那对招子!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她倒是要瞧瞧,顾宝笙的眼睛瞎了,还敢不敢不痛哭流涕的求她。 “祖母!宝笙的性子,一向是软硬不吃,只论对错。” 顾宝笙抬眼正视她,“说起来,宝笙明年就十三了。 母亲临死前,说我年满十三便要祖母将嫁妆交还与我。 可同样也说过,若是宝笙虚岁十三能理事,这嫁妆亦然可以提前交由宝笙。 祖母,宝笙今日,可是被陛下都夸赞过十分懂事,又孝顺善良的。 您若是为了嫁妆,要熏瞎宝笙的眼睛,就不怕陛下和父亲会责怪下来吗? 宝笙瞎了死了没关系,可是若是楚世子哪天想起要来查案子,也不知祖母是否承受得起广平王府的怒火?” 顾宝笙生得清灵姝雅,高洁如仙,一向是个小仙童儿的善良轻柔模样,如今厉声质问顾老太太的样子。 陡然让顾老太太意识到,这个孙女儿或许并不是她往日看到的那个绵绵软软,病病殃殃的小可怜。 更让她想起前年西戎进贡给景仁帝的一柄匕首,外面包裹着的是柔软无限的小鹿皮,半点无害。 可里面装着的匕首,精致无双,光华夺目而锋芒毕露。 这个孙女儿啊,原来不是不聪明,只是一直在跟她装傻子! 这个认知,让掌家数十年的顾老太太不悦到了极点打,当下便怒道:“好啊! 你竟敢威胁我?” 还与她装傻充愣这么久? 顾老太太简直不能忍,“熏香拿过去,汤药也端过去! 若是再不说!就两样一起上!” 她还不信,顾宝笙变成了个丑八怪,楚洵还能为一个丑八怪找自己算账了? 若是旁人问起顾宝笙为何受了伤,她也是有理由的。 谁让顾宝笙求药不成,只能给她烧高香熏了自己的眼睛? 又一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下子损了喉咙? 总而言之,是不关她顾老太太的事儿了! 其中一个老婆子似乎是为了讨赏,头一个便忙不迭站出来,两只手都拿了东西,齐齐朝顾宝笙走来。 顾宝笙之前便盯着她,只觉她走路姿势有些熟悉,腿脚也有些练家子的感觉。 此时见她眉骨相貌,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粗使婆子,根本就不是顾府的什么仆人,而是秦池府上的一名嬷嬷。 在宫里曾是服侍萧德妃的人,只是后来秦池出宫,这才将人给了秦池,让她帮着照料秦池的饮食起居。 这样的嬷嬷除了要防着那些妄图爬上秦池床笫的女人,还要防着有人给秦池下毒暗害,必定身手不凡。 只是顾宝笙怎么也没想到,秦池会恨她恨到这个地步,不惜让他的贴身嬷嬷伪装成顾府仆人来谋害她。 “老太太,那老奴就动手了!”那婆子憨厚着一张脸,纯粹是想讨赏的模样。 顾老太太也不疑有他,忙点头同意。 “三姑娘是您对不起老夫人在先,可不能怪孙嬷嬷我狠心呐!” 号称孙嬷嬷的婆子,嘴角及不可察的狠厉一笑。 手里握着的熏香,没有慢吞吞在顾宝笙眼睛处慢慢熏,而是将灰白中燃着红星儿的熏香直接戳向顾宝笙的眼睛。 顾宝笙了然。 熏瞎的眼睛,用了她给秦池的灵丹妙药还能治好。 可是彻底将眼珠子戳瞎,烧瞎,是怎么也好不了了! 秦池没有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反倒要杀了自己 顾宝笙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她闭了闭眼,似是认命,这让孙嬷嬷也放松了警惕。 而后,她反剪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 只等那所谓的孙嬷嬷再靠近一点点 “嚓”的一声,孙嬷嬷突然应声倒地。 众人都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 孙嬷嬷两眼便都中了飞镖,直直倒在了地上。 顾老太太目瞪口呆的趴在床上,吓得面无血色。 厢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顾老太太顺着声音看过去。 大门处站的,不是楚洵是谁? 他负手站在门口,高大挺拔如松,眼神淡漠冰冷如冰,俊美无俦的脸上虽然一向面无表情。 可顾老太太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杀人”两个字。 但见他方才隔着门板都能精准无误的用飞镖刺瞎孙嬷嬷的眼睛,力道都足以让她丧命。 便可知,如今没有门板隔着保护的自己,是何等的危险了! “不不是我!”顾老太太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解释,以免楚洵朝她发怒,一气之下杀了她。 却见楚洵直接走到顾宝笙跪着的地方,也没有避讳男女之嫌,一面将她抱起来,给她松绑,一面淡淡道:“人证物证均在,顾丞相,你说吧。” 顾老太太萎缩的满是皱纹的眼睛不由又瞪大了些。 她儿子这么快回来了? 不过片刻,便见顾明远脚步沉重的进了房门,看自己的眼神满是失望透顶和难以置信。 “明远!”顾老太太还在嘤嘤嘤的求救,“是宝笙不听话,她自个儿不孝顺,我这才想教导教导她规矩 哪里是你们看到的” “娘!”顾明远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失望至极道:“您说您生病,要宝笙上香。 可暗地里却收了孟云遥的银票,偷偷将宝笙约出去,害她受罪。 您说您要教导她规矩,可儿子方才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啊! 若不是楚世子在您刚才 宝笙她就” 顾明远再也说不下去了,见楚洵扶着一脸虚弱苍白的顾宝笙站在那儿。 他长叹一口气,狠心道:“娘楚世子已经要与宝笙定亲了。 您这般不善待宝笙,着实让楚世子和我都不放心把宝笙交给您照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老太太的眉心突突跳了起来。 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顾明远下一刻就让顾老太太仿佛下了十八层地狱一般痛苦。 “娘!您有伤在身,身子骨儿也不好。 乡下祖宅清净,儿子过几日便派人送您过去颐养天年吧!” “什么?”顾老太太吃惊愤怒的几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要赶我走?为了这个小贱”顾老太太收到楚洵杀人冰冷的眼神,立马住了口。 只是嘴上仍喋喋不休,“明远,若不是娘你” “娘为顾家为儿子做的事都很感激,可是楚世子是替陛下和五皇子殿下还有德妃娘娘来探望宝笙的。 娘!”顾明远强调道:“切莫伤了陛下和殿下们c还有德妃娘娘爱重顾宝笙的心啊!” 很明显,如果顾老太太不自己滚去乡下,楚洵有的是法子让景仁帝亲自下旨处罚她。 比起景仁帝用圣旨羞辱自己,自然是顾老太太自己乖乖的滚去乡下更合适了。 当着楚洵的面儿,顾老太太敢怒不敢言,只是暗暗瞪着顾宝笙,示意她最好乖乖的给楚洵解释清楚,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 哪知瞪的目光没对上顾宝笙,反倒对上了眼底黑潮涌动如墨的楚洵。 “顾大人”楚洵淡淡开了口。 “殿下请说!”顾明远生怕这个祖宗要血洗顾府,杀了他老娘,让他丁忧,忙不迭的应着楚洵的话。 “明日要下大雨。” 顾明远立马心领神会,附和道:“对对对。世子殿下果然考虑周全。” 转头便吩咐道:“你们几个立马替老太太收拾好换洗的衣裳,今日便启程。 省的过几日天气不好,耽搁了老太太养病!” “明远!”顾老太太几乎是尖叫出声,意图阻止此事。 哪知顾明远是铁了心要送她走的,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只道了一句:“娘在那边好生养伤,儿子自会派人前来探望!”便陪着楚洵和顾宝笙走了。 气得顾老太太哇哇的在松鹤堂大哭,几乎要把床板拍碎,将自己还没长好的腰一道给震断。 “好狠的心啊!乡下乡下啊!”顾老太太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乡下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有钱也花不出去。 何况姜徳音留的钱不是银票,都是金子银子等重物,这让她怎么带着上路啊! 哭声传得老远,直到风辞小筑的小院子,隔着水面,几乎都还能听得到顾老太太的嚎啕大哭。 顾宝笙的腿受了伤,方才又跪了好一会儿,很是有些疼痛,行动也十分缓慢。 楚洵步子大,即便是顾忌宝笙的脚步,也总是走的太过缓慢了。 因而,不等顾宝笙同意。 楚洵便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吓得没了支撑,低头走路的顾宝笙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下意识转头看他。 一双圆润明亮的眸子,带着氤氲懵懂又惊讶不解的雾气,微微上翘的眼尾初显女子的娇俏妩媚,像林间的小狐狸,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至极。 楚洵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喉咙,简单解释道:“这样走快些。” 也会很快让宫里那些人知道他的想法,不要再打顾宝笙的主意了。 顾明远看的是喜笑颜开,而宫里收到消息的萧德妃和秦池却又气又怒,险些把整个昭德宫都拆了。 “她竟害死了徐嬷嬷?”秦池本是闭着眼睛,在练习射飞镖的,此刻手心被飞镖划破,一手掌的血都不曾反应过来。 除了云遥,便是徐嬷嬷让他觉得冷冰冰的皇宫,还有一丝人性的温暖。 可是顾宝笙呢? 她害死了云遥在前,又害死徐嬷嬷在后,连他整个人生仅有的一丝光亮与温暖也要剥夺,让他从此寒夜漫漫再无人安慰。 萧德妃也是生气不已,只是徐嬷嬷已经死了,若是秦池追究,反倒会让景仁帝知道此事端倪,实在不可。 因而,她忙道:“皇儿,此事稍安勿躁。楚洵今日又是亲自去顾府替她出头的。 你父皇生辰在即,必定要好生筹谋此事才行啊!” 秦池自打孟云遥一死,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不似之前爽朗爱笑。 听说是楚洵帮着顾宝笙杀了徐嬷嬷,他哪里还不明白,楚洵根本就是被顾宝笙迷住了,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兄弟了。 “既然他要与顾宝笙交好,那便是我秦池的敌人!”秦池猛然划了下自己的手心儿,很重很深的一道血痕登时露了出来。 “皇儿。” “不杀顾宝笙和楚洵。我是誓不为人!” 第二日,顾宝笙刚起床,便听到府里上下都在议论顾宝笙不祥之身的事情。 因为 “说我是害祖母的灾星?”顾宝笙正在吃茶点,一听说此事,点心捏在手里也忘了吃。 “可不是么?听说老太太才出城不过三十里,遇上大雨,马车翻了。 这一摔,腰是接不上了,腿也被砸断了,后半辈子都得躺在床上了。” 半夏皱眉,“好事儿不传,偏等陛下生辰的时候传出这种消息。 若是生辰宴上有什么事儿,可不得怪在姑娘身上吗?” 话刚落,就有昭德宫的大宫女月兰来送东西。 “姑娘安好!”月兰笑眯眯道:“您救了太子殿下有功,娘娘特地让奴婢给三姑娘您送谢礼来了!” 说着,一箱子接一箱子便往里头抬进来。 打开盖子,整箱都是耀眼生辉的珠宝首饰并上好的衣料,还有一大箱子胭脂水粉。 月兰解释道:“这些都是出云国进宫的好东西,宫里头拢共只有我们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有。 我们娘娘这一份儿,是自己都舍不得用,特地用来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还请姑娘一定要收下陛下和娘娘的心意啊!” 月兰都这样说了。 顾宝笙也不好推辞,只让她回去好好儿替她谢过景仁帝和萧德妃,又拿了个大荷包给她便罢了。 等月兰走后,半夏才担忧道:“姑娘不如去请楚世子” “没用的。”顾宝笙翻了翻那些衣裳首饰,徐徐道:“这是陛下专门赐给宫妃的。楚世子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衣料。” 作为臣子的女儿,接受了景仁帝和萧德妃的赏赐,必须穿戴这些东西前去寿宴谢礼。 这衣服有什么问题,首饰有什么问题,她暂时还不知道。 可是,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 萧德妃和秦池在宫宴上并不会饶恕自己,而景仁帝,似乎对此事是默认了的。 否则,也不会只给萧德妃和徐淑妃赏赐衣料了。 她要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局呢? 顾宝笙低头想了一回,突然道:“孟云遥是不是还未出城?” 凛四突然从横梁上倒挂过来,“正是。小夫人有何吩咐?” 顾宝笙再三让他们不要叫小夫人,谁知楚洵这些下属都不听。 无奈之下,她只好听而不闻,只道了一句,“你去救她出来。” “姑娘,她可是要害你的人呀!”半夏惊讶。 顾宝笙却笑了笑,“从前她是拿刀指向我,可眼下” 孟云遥的刀子,却是指向萧德妃了。 秦池母子能因孟云遥闹翻一次,就能闹翻第二次。 既然这对母子这么有闲心对付她,她就给他们找点事做好了。 想来这件事,也足够他们忙碌许久了。 景仁帝的生辰一阵紧锣密鼓的准备后,井然有序的呈了上来。 顾宝笙作为秦池的救命恩人,还是萧德妃亲自派了马车宫人接她入宫的。 ------题外话------ 三更要到十二点了,宝宝们早点睡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章 德妃得意,怒斩宝笙(昨3更) 草深绿,花清幽,月明净,水澄澈。 景仁帝生辰宴上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一路穿花拂柳,掠河渡水,沿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直传到天边如水凉月。 百官俯首恭敬祝寿,三千佳丽娇笑盈盈。 上首的一众嫔妃中,尤以萧德妃最为显眼。 一身石榴红绣金线宫装,五官端雅大方,妆容明艳不俗,五尾凤钗在通明如白日的灯火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萧德妃近来心情很不错。 一则是因为秦池眼睛的伤好的极快,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看人是看得清了。 二则么,就是因为此次景仁帝生辰的宴会,只独独的交给了礼部来办,不像前几年那样,挨个儿的交给其余皇子帮忙。 她家阿池刚刚当上太子,便遭了无妄之灾,伤了眼睛。 若是景仁帝还像前几年那么着,难免其余皇子心思不纯,想要争夺太子之位。 许是她整个人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若桃花而雍容华贵。 若非是看到她头上戴着的五尾凤钗,恐怕众人都以为萧德妃在继儿子当了太子之后,今日自己就要当皇后了。 当然,这并非是众人的错觉。 萧德妃似乎是怕其余皇子见秦池受伤,想夺太子之位,故而有意为之,想在宫宴上拿足了气势。 等杜皇后才刚放下杯子,萧德妃便笑对景仁帝道:“臣妾恭祝陛下万寿无疆,福寿绵长,南齐有陛下统领,方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臣妾不才,这杯酒便替对陛下心怀感恩的苍生百姓,敬陛下一杯了!” 秦池才当上太子没有多久,景仁帝自然是要给足萧德妃面子的。 因为今晚,西戎的九皇子和十公主,还有西戎的使臣胡多问都是一同前来的。 如果南齐的储君更迭太快,难免朝堂和天下都会动荡不安。 因而景仁帝朗声大笑道:“好!德妃所言,深得朕心!赏!” “臣妾谢过陛下!” 萧德妃盈盈笑着坐回了位子。 惹得周围的一众嫔妃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又是暗恨。 其中尤以失了皇子没多久,容色艳光逼人的赵美人为最。 妩媚的眼神往萧德妃身上瞟了一瞟,又扫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若不是顾宝笙和顾珅,她今年这一胎保准儿是个小皇子。 以景仁帝对她的宠爱,怎么着,这个太子之位也该轮到她的儿子,而非什么榆木脑袋的秦池呀。 照她说,这秦池就该在天牢中葬身火海才是。 偏偏,秦池又被她讨厌的顾宝笙救了。 两个她讨厌的人竟撞在了一起,当真是讨厌至极啊! 赵美人目光在宴席上逡巡一番,见顾宝笙端坐在宴席上,姿态优雅,面容恬静。 肤色如上等玉石,莹润白皙,光泽清透,五官更是精致得跳不出一丝差错,眉目如天神亲笔所画,一颦一笑勾魂摄魄到了极点。 这让素来以容颜绝色的赵美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转头见秦池竟然不在。 赵美人心中一喜,当下便对景仁帝笑道:“德妃娘娘说的不错,多亏陛下福泽深厚,这才天佑南齐。让太子身体无虞啊!” 景仁帝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宠妃的手。 见美人娇俏动人,心中愈发高兴。 刚要转头关心关心受伤的儿子,却见秦池的位子空出一角来。 萧德妃也是十分惊诧,压低了声音问月兰,“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殿下人去哪里了?” “这?” 不等月兰开口,赵美人便率先兴师问罪起来,皱着眉头道:“德妃姐姐。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就算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也该祝贺了陛下生辰。献上寿礼,才能下去啊。 如此不告而退,将陛下置于何地?” 赵美人的话,正是说在景仁帝的心坎儿上。 他没有将寿辰宴交给其余的皇子帮忙操办,是给足了秦池面子的。 可是偏偏,这个得了他好处的儿子,却不肯给他面子。 自己偷偷的便溜走了。 这样原本心情很好的景仁帝,心情登时像结了冰,冷到了极点。 “德妃,”景仁帝不悦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池去哪里了?” “这” “回陛下的话!”文松站出来恭敬道:“殿下并非是有意突然离席,而是虎贲营的一处粮仓,突然被烧。 殿下赶过去镇守处理了。” “粮仓被烧?”景仁帝也是一惊,大怒道:“此事如此重大,为何无人来禀?” 倒是萧德妃听到虎贲营粮仓险些被烧,及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虎贲营那一带,正是她派了几个高手,想解决孟云遥,造成病死假象的地方。 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可是秦池牵扯其中,她便不能不出面说情。 “陛下,一则底下人不来禀报,恐怕是担心打扰了陛下庆贺寿宴的好心情。 二则,恐怕阿池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帖了,底下人这才并未禀报吧?” 萧德妃拿眼神示意文松好好说话。 就听文松果然跪下来禀告道:“陛下,正如德妃娘娘所言。 臣等的确是怕扰了陛下庆贺寿宴的日子。 且太子殿下赶去的及时,粮仓并无人员伤亡。 粮食也抬出来大半,实在是天佑南齐,可喜可贺啊!” 景仁帝听了,皱了皱眉。 粮仓到底是有损的,谈不上可喜可贺。 只是毕竟是寿宴之上,当着他国皇子使臣大发雷霆,也实在是不太好。 景仁帝便略微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太子心怀天下,朕心甚喜。退下吧!” 文松退了下去,手心儿里捏了一把汗,只盼着自家太子殿下早日归来,莫要让景仁帝这么快发现了 冷宫偏殿 秦池红肿着一双眼睛,双手牢牢的抓住床上女子细如麻杆的手,心疼得恨不能代为受之。 要不是虎贲营突发大火,他前去处理事务,怎会知道,顾宝笙竟会狠心至此? 刺毁了云遥的脸不说,竟还让她受了幽闭之刑,还意图派人在云遥流放路上,杀了云遥! 秦池并未想过是萧德妃动手。 毕竟萧德妃之前在宫中还冒着违反宫规的危险,祭奠过云遥。 所以这件事,一定是顾宝笙蛊惑楚洵帮忙让楚洵找人做的! “殿下!”文竹劝他:“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去,陛下和娘娘该疑心了!” 若是有人算出来时辰不对,派人去找秦池。 那孟云遥被偷偷装在水车里接入冷宫的事情,便会败露了啊! 秦池哽咽,不舍得将头抵在孟云遥的手上,泪水沾湿她的手背。 “云遥!你等着!”秦池咬牙道:“我这就替你报仇去!” 他狠下心肠,便将孟云遥的手放在一边,大步走出了冷宫。 听到前殿江阳还在疯疯癫癫唱着歌谣,走到门口的秦池皱眉。 “先给她喂些安神汤,不要吵到了云遥休息!” 江阳虽重要,但是萧德妃却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身子很好。 如今云遥已经奄奄一息,恰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 因而秦池便将自己的心腹放了几个在此处,又让这里的人着重照顾孟云遥,反而把江阳忽略了。 冷宫到宴会的距离并不太远,秦池过来时,刚刚好。 今日的秦池一身紫色长袍,腰束玉带,除了一双眼有些微微病态红肿,当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他朝景仁帝走来时,眼光无意朝顾宝笙处看了一看。 “儿臣不孝,不告而退,让父皇操心了!” 他重重跪在地上,说话掷地有声,满面恭敬比从前更为成熟。 这让景仁帝心情舒坦了几分。 “起来吧!”景仁帝略微抬手,“你为国为民忙碌,朕一向赏罚分明,又怎么忍心苛责你!快快起身,去一旁坐着吧!” “儿臣谢过父皇!” 秦池刚要退下去,就听赵美人笑嘻嘻的问道:“太子匆匆前来,不知陛下的生辰之礼,还记得否啊?” 为景仁帝的生辰献上寿礼,是每个皇子的本分。 作为南齐太子,秦池自然该献上第一份。 此时酒过三巡,恰是该上礼物的时候。 因而赵美人这么堂而皇之的问起秦池此事。 景仁帝也并未怪罪。 秦池突然一笑,禀告道:“儿臣为父皇准备了皇恩寺空云大师的一幅观音图。 只是空云大师说了,此图必得是未及冠的金童或是未及笄的玉女才能与父皇献上。如此才能让父皇寿与天齐。 儿臣年岁不合适,十分可惜。 不过,此次,儿臣有幸为顾丞相家的顾三姑娘所救。 心里感念非常。 既然顾三姑娘也是钦天监曾说过的福星,又救了儿臣。 儿臣想,这玉女送观音图,自然是顾三姑娘最为合适了。 父皇,您说呢?” 秦池朝顾宝笙笑了一笑,笑得让人身上发寒。 景仁帝摩挲着帝王绿扳指,也笑道:“既如此,那朕准了! 宝笙你好好献图,朕自有重赏!” 顾宝笙低头出来,行了一礼,低头应是。 秦池是有意而为,而景仁帝,则是顺手推舟,根本不会给她半分反驳的机会。 只等着她送上去——送死! 一卷观音图是盛放在盒子里的,顾宝笙刚抱在手上,有些微微的寒意。 等宫人替她端着那卷图画,顾宝笙的袖子刚触在画卷上拂了一拂。 “蹭”的一下,观音图登时滋滋滋燃烧起来,吓得端托盘的宫人腿一抖。 燃烧的画卷掉在地上,登时将细羊毛的地毯烧了起来。 而顾宝笙的红衣突然变成一片白色——是丧葬礼的白衣。 宽大的白衣配着一片夜里的火光,像是夜里索命的女鬼。 “救驾!快救驾!” “来人!”萧德妃眼底得意至极,面上却立马大怒道:“快把这个装成福星,意图谋害陛下的灾星立马拿下斩了!” ------题外话------ 还有四更,我今晚一更一更的补齐!不要打我,呜呜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章 计谋失败,母子反目1更 送观音图却无缘无故被烧毁,要拜寿却莫名其妙的红衣变白衣,甚至还烧了台子上的细羊毛毯子。 不是天意,还能是人为? 反正景仁帝是一定要认定这是天意的。 上次花朝节,钦天监修莫算出的那一卦“大看琼花”,景仁帝就是睡梦中,也记得签文。 “出入营谋大吉昌,似玉无瑕玉裹藏;若得贵人来指引,斯时得宝喜风光。” 顾宝笙是琼花,可他遇上了顾宝笙,或许就会如同隋炀帝那样南下扬州看琼花,而后被杀隋亡。 萧德妃既然已经动了手,景仁帝也乐意顺水推舟,让顾宝笙身亡,免得楚洵这小子 景仁帝刚抬手想一挥手让人把顾宝笙带下去,就见顾宝笙自己跪了下来。 “陛下!人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宝笙的福祸都是钦天监算的。 何来如德妃娘娘所说,灾星装成福星的呢? 德妃娘娘单凭宝笙碰到了观音图,画卷燃烧,以及宝笙的衣裳变了颜色,就说宝笙是灾星。 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焉知这些东西不是有人刻意做过手脚为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本宫武断!”萧德妃气得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斥道:“你敢说陛下的寿礼和献礼台,不是你弄坏的? 既然你说你的福祸都是钦天监算的,便传他再来算上一卦就是了!” 顾宝笙是丞相的女儿,如今又点名是有人暗害,矛头直接指向萧德妃。 如果没有钦天监证明她是灾星,薛御史和薛慕棠出来掺和一脚,非要彻查,若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不好处理。 因而萧德妃的打算,便是直接用钦天监的话,来下定论。 可不巧,钦天监修莫的父亲病逝,他回家丁忧。 因此,此次来算卦的,是顶替修莫的副监唐平。 一张方脸,生的倒是正气凛然,只是微微眯起的眼角,还是有些藏不住的算计。 上前便是重重给景仁帝磕了响头,郑重道:“陛下,此处阴气阵阵,十分不详。 福气与阴气晦气交杂莫辨,可见此鬼道行高深。 若非陛下真龙天子,今天龙气正旺,她断不会现出真身!” 萧德妃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 指着顾宝笙道:“此鬼非说她是人非鬼,唐大人,你可好好好儿算算!” 唐平重重的应了声是。 拜了三拜,嘴里叽叽咕咕念了些经文,便将签筒摇了摇,抖出一只签文来。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陛下!此鬼附身在顾三姑娘身上,已将她彻底反噬,乃灾星之首,有祸国亡国的厉害啊! 若非陛下的龙气将她阴气阻拦烧毁,南齐恐有数不清的天灾啊!” 景仁帝也是神色十分凝重。 此诗是韦庄为感慨大唐濒临灭亡所作,也就是暗指,顾宝笙果然有祸国亡国的嫌疑。 这签文,难保不是上天替他感慨南齐将亡啊! 只是,今日毕竟是他的寿辰,不宜见血,因而景仁帝便拧眉道:“拖下去,先命道人去做法,镇压住邪气!” 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再给顾宝笙说话解释的机会了。 景仁帝下了命令,下意识朝楚洵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他薄唇紧抿,神色清隽,却没有什么开口替顾宝笙求情的意思。 又是觉得有些奇怪,又是觉得有些欣慰。 暗想道,大约楚洵这小子知道了她是女鬼上身,已经被彻底反噬,不喜欢她了吧。 景仁帝松了一口气,萧德妃更是大松一口气。 只等那些道人给顾宝笙做法的时候,给她弄点儿符水,毒哑,毒疯了,她再好好报江阳的仇! 眼见着顾宝笙都要被押下去了,皇宫之中的一处宫殿,却猛然燃烧起熊熊烈火来。 火光冲天,几乎要将整个皇宫席卷吞噬。 “那那不是冷宫吗?” “难道是抓了女鬼!女鬼的屋子也要没了?” “唐大人说,是陛下龙气将那些阴气烧毁,那宫殿里的岂不是女鬼的头头儿?” 冷风呼啦啦的吹过柳树,惹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 都怕是冷宫烧了,里头还有其他的女鬼跑出来祸害人间了。 “荒唐!”景仁帝怒道:“天佑南齐,必是上天显灵,剿了女鬼窝,烧便由着她” 萧德妃原本是不以为意的,直到听到了那句冷宫,和秦池立马都警醒起来了。 那座冷宫,恰是前殿住的江阳,后殿住的孟云遥啊! 秦池几乎看到那火光的一瞬间,便冲向了那座冷宫,而萧德妃,也立马朝月兰道:“还不赶紧去看看殿下!方才殿下为陛下挡了一阵邪气啊!” 萧德妃的意思,便是秦池刚才让顾宝笙送观音图那一会儿,自己替景仁帝挡了一招。 可惜这个说法,很快便被锦衣卫抬出来的昏迷之人反驳得一干二净。 “这是” 地上躺着的是两个女子,浑身上下衣裙完好,都算干净,只是脸上,都蒙着面纱。 一旁的秦池和文松气喘吁吁,显然是将这两个人背出来的。 堂堂太子殿下却和属下从冷宫背了两个女人出来,这便让人十分疑惑了。 一众文武百官看着这两个宽松衣裳的女子都不认识。 包括一早忘了自己死去女儿江阳公主的景仁帝。 只有萧德妃,看到孟云遥被蒙上一层白纱,而露出的熟悉的那张瓜子脸的轮廓,恨不得立马掐死这个傻儿子。 她都这样做了,秦池竟然还敢把孟云遥带到宴会上来,就不怕落得抗旨不尊的罪名吗? 当然,秦池如果有选择,绝对不会把孟云遥和江阳背到宴会上。 而是,因为楚洵的一众锦衣卫在一旁一直守着他,几乎是逼着秦池和文松将人送到这里来的。 否则呢,楚洵便会让锦衣卫亲自“救人”了。 秦池不敢冒着心爱之人和亲妹妹落到楚洵手里的危险,因此,只好自己找借口,说这两个人曾给了他什么什么恩惠云云。 愈发让众人疑惑。 可不等众人疑惑,薛慕棠便端着个盒子上来,里头放了地窖的一块冰,而上面是一个琉璃子,子中还盛放着一些白色粉末。 “陛下,微臣方才也跟着去了冷宫一趟,已经查探出来。 这次无论是寿宴的观音图莫名燃烧,还是冷宫失火,其实都是人为,并非天灾!” 景仁帝压着怒气,“薛捕头?你这是要反驳钦天监副监的话?” 如果真的是人为并非天灾,那他找什么理由处死顾宝笙呢? 薛慕棠和薛岩都是一个性子,见景仁帝不听,自己就当众演示起来。 直接拖了旁边儿小太监的一把拂尘,将那粉末洒在上面,又过去撕下一片顾宝笙裙摆最底下的衣料。 只见,那衣料刚一放上去,蹭了几下,拂尘登时燃了起来,但衣服却完好无损,还是白净一片,甚至火光还有隐隐避开衣料的意思。 “这?” 众人吃惊不已,就听薛慕棠在一旁解释,“这粉末微臣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可出云国进贡的衣料,穿在身上,一向比寻常衣料暖和,就是冬日,薄薄一层,也暖如火炉一般,且水火不侵, 德妃娘娘虽然是好意,为了答谢宝笙给她这件衣裳。 可是微臣却觉得,此事一定是有人刻意破坏娘娘和宝笙之间的情谊。 这才在太子殿下送的观音图上撒了这粉末,动了手脚。” 景仁帝很想张嘴说瞎话,一口咬定,就是天灾,顾宝笙就是灾星。 可是这白色粉末燃烧的颜色是黄白色,而非寻常见到的普通烟火之色。 且燃烧之后白烟滚滚,全然不似余者黑烟团团。 这让景仁帝想睁眼说瞎话,说顾宝笙有问题都不成了。 “可是那衣裳?” “那衣裳的颜色,也是由于布料上事先被人涂了粉末,遇到极浓烈的火光所致,与宝笙并无关联。 就算是换成其他的布料,也是一样。” 说着,薛慕棠又是几下捣鼓,用行动让景仁帝闭上了嘴巴。 萧德妃气得咬牙切齿,偏生还不得不哽咽道:“也不知是谁如此狠心。 竟要如此破坏我与宝笙的情谊!” 顾宝笙也哽咽着跪下来,“是谁破坏娘娘与臣女的情谊不要紧。 要紧的是,唐大人,竟是帮着那人撒谎啊!” “这?”唐平万万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竟回到了自己身上。 为了保命,只好求情道:“陛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事关南齐兴衰,不管天灾还是人为,景仁帝都必须要算出个大吉大凶来。 于是,硬是把钦天监修莫从家中拽了出来,算了一卦。 唐平擦擦汗水,生怕这位正主算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让他去了性命。 谁知,修莫却道了一句,“陛下,唐大人所言不错,微臣算出来的卦象也正是唐大人的签诗。 宫中,确有不详之人,这才引来火灾。” “那人是” 修莫垂眸,“臣虽在家为父守孝,但夜观星象,陛下紫微星黯淡,恰是在火光冲天之后。 因而,这不详之人,恰是地上这两个女子,其中之一。” 萧德妃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孟云遥,毫不犹豫道:“那定然是她,头一个从冷宫拉过来的女子,是她无疑!” 她怎么会为了孟云遥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儿媳妇在婆婆心里,就算做的再好,那也是远远不如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何况,孟云遥么,还不是她的而媳妇,而且,这辈子她也不会让孟云遥有做她儿媳妇的机会。 可是于秦池来说,云遥的意义和江阳大为不同。 江阳已经疯了。 整日里只会又哭又笑,闹得母妃不得安宁,睡不着觉,她活下去不但是让自己痛苦,也是给了母妃莫大的痛苦。 但云遥呢? 他本就欠了她一命,又欠了她的孩儿一命,更是在她流产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没能保护好她,险些害她永远离开人世。 他欠了云遥整整三条命啊! 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难道要眼睁睁的再一次面对她永远离开自己的场景? 他做不到!宁肯自杀身亡,也做不到再让云遥受一分苦楚。 因而,他复杂不过片刻,便立马跪下道:“回父皇的话,方才第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是这名粉衣宫女,并非是这位绿衣宫女。” 萧德妃登时不可置信的大声尖叫道:“皇儿?!” 粉衣宫女是江阳,而绿衣宫女——是孟云遥。 这个儿子,竟然为了孟云遥一个毁容流产的女人,而抛弃自己的亲妹妹? 本来两人到的时候,前后时辰相差并不多,也有许多人并未看清动作,两人便躺在了地上。 谁是灾星,单看有权势之人的解释。 因而,身为太子的秦池帮了谁,也就等于是保住了谁的姓名,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秦池略有些愧疚的看了眼萧德妃,郑重道:“父皇,儿臣所言不虚,求父皇明察!” 萧德妃一听,登时双目通红,目眦欲裂,“陛下,臣妾站在台上,看得十分清楚。 明明!就是绿衣宫女!” 她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了! “不!”秦池嘶吼,“就是粉衣宫女!” ------题外话------ 又要到十一点了,然而欠的答谢更数还没有补完,也没脸面答谢了,低头哭!星期二没课,给你们补齐加更和题外答谢,嗯,欠的更新都记着呢~(c_c)~ 今晚还有一更,应该但是不要等,或许我写着写着会睡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章 秦池被贬,德妃不甘,昨2更 南齐的文武百官皆知,太子殿下秦池对其母妃萧德妃一向十分孝顺,恭敬非常。 母慈子孝的两人,如今却为了两个冷宫的宫女起了争执,着实让人惊讶不已,甚至有心人,已经开始揣测起这两名宫女的身份来了。 其余人都如此,遑论心机深沉的景仁帝了。 秦池会为了谁如此拼尽一切呢 自然是他求而不得,心怀愧疚的孟云遥了。 萧德妃会为了谁如此不顾仪态呢 自然是她掏心掏肺,难产生下的江阳公主。 母子两人,一个是为了他景仁帝早已下令“幽闭”之刑后,流放三千里的孟云遥。 另一个是他景仁帝早已命令“病逝”,已经放弃的江阳公主。 无论哪一个,都不该,出现在今天的寿宴上。 可偏偏,这两人不仅出现了,还是以这样的不堪姿态出来。 如果让西戎九皇子知道,并且传了出去,那天下人会怎么看他景仁帝 嫔妃与皇子都敢违抗他命令的帝王,还有什么帝王威望在 孟云遥还好,毕竟是他下了密旨处置的,可是江阳不同,南齐世人皆知景仁帝最为宠爱的江阳公主已经病逝。 如今大刺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寿宴上,西戎九皇子一定会趁机作乱。 皇家亲情素来凉薄,寡淡如水。 他景仁帝首先是一个皇帝,而后才是江阳的父亲,他不止江阳一个女儿,却只有南齐一个国家,一个皇位。 孰重孰轻,他分得很清楚。 因而,景仁帝几乎不怎么手抖,便抬手飞快下了命令道“依太子所言,衣宫女立即赐死。 另,太虚阁道长携九九八十一名弟子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以消邪气” 萧德妃的泪珠含在眼眶,可她不能哭。 景仁帝赐死,没有让她的江阳五马分尸,魂飞魄散,已经是对她的恩赐,对她的仁慈了。 如果她在宴会之上,为一个景仁帝赐死的宫女哭泣,那么江阳的地位便会呼之欲出,而她和秦池也会接连遭殃的。 江阳她的江阳啊 明明该死的是顾宝笙,为什么老天爷不长眼,要带走她的好女儿江阳啊 想到此,萧德妃不仅恨上了孟云遥,最恨的人还是顾宝笙。 如果她乖乖听话,江阳何至于被景仁帝赐死。 被松绑的顾宝笙自然察觉到萧德妃怨毒狠厉如毒蛇的眼神。 可她仍旧不慌不忙,背着景仁帝给了萧德妃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那意思,便是再说,凭什么只允许你算计我,而不许我反抗呢 景仁帝和萧德妃越是想她死,她就偏偏要活着。 即便像根长在悬崖边上的野草,脚跟不稳,生存不易,也没有皇家君恩。 可那又怎样,她此生就是为了报仇来的。 如果任由秦池在京城中安安稳稳的坐着太子之位,以秦池的性子,挖空心思也会求景仁帝放过孟行舟的。 那个伪造书信害死他们顾家和崔家满门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他活在世上 或者说,即便孟行舟活着,她也要他尝遍世间艰辛,用痛苦的一辈子来偿还顾家和崔家的人命 而有相反想法的秦池,也意识到这一点。 为了保护云遥和孟大哥,他必须飞快成长强大起来,给他们一个保护之地。 可惜,顾宝笙却不能让他如愿,她朝楚洵微微点头。 修莫心领神会道“陛下方才,微臣听说,顾三姑娘献上东西时,太子殿下也在另一边,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景仁帝对修莫十分信任,毕竟当时当上帝王之位,就是修莫算出来的。 因此,他听了修莫的话,他便知,此事可能会对他的帝王之运有妨碍。 “有何不妥之处,爱卿尽管指出来便是” 女儿不能妨碍他的帝王之位,儿子也是同样的。 景仁帝并不会因为秦池是太子,是儿子,便宽待他。 “陛下。”修莫严肃道“太子殿下方才与那宫女密切接触。 陛下是真龙天子,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身上自有幼龙之气。 那宫女身上的邪气十分厉害,陛下真龙天子尚且险些受了毒害。 何况太子殿下幼龙之气十分微弱呢 微臣斗胆,求陛下让微臣给太子殿下算上一卦。 仔细看看,那邪气是否对太子殿下,有危害” 修莫说的话十分在理,景仁帝也十分赞同。 他也怕这个儿子和萧德妃因为江阳的死而记恨于他,从而做出什么造反的事情。 秦池和萧德妃就是怀恨在心,肯定也不会说出来,倒不如让修莫算上一算。 于是,他立马道“朕准了修莫,你好生算” 萧德妃还沉浸在彻底失去她唯一女儿的悲痛中,被月兰微微拉了下袖子,这才回过神来。 然而回神过来时,修莫竟已经开始朝着秦池的方向卜卦了。 这让萧德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整颗心都突突突猛烈的跳动起来,身上穿的宫装也不能抵御吹到身上的夜晚凉风,身子一片寒凉。 果然,在修莫抽出签文那一刻,景仁帝的神色,一下子惊变了。 “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陛下此签是下下签”修莫念完签文,便沉声道“太子殿下被此宫女邪气所侵,因而,运势颓败。 太子殿下是储君,若是邪气未除去,留在宫中。 则诸事不利,恐有家宅凋零,家业倾颓之险。且恶因多种,恶果丰收。 须即忏悔,不然活该,就是神仙,也难救啊” 修莫的意思,便是秦池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种了许多恶因,且并未及时忏悔,反倒变本加厉。 且无论如何劝说,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也不受教导,会一意孤行,导致神仙也难救他。 如果孟云遥已经死了,没有出现在他景仁帝的生辰宴上,或许他还会思考思考要不要再换上一人来给秦池算卦。 可眼下,秦池为了一个女人,违背他的圣旨,还推出了自己的亲妹妹江阳。 这便让景仁帝十分警觉起来。 秦池从前是多心软心慈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变得狠辣起来。 而他景仁帝则是亲口下令处置孟云遥的人。 这个儿子既然不受教导,非得一意孤行,焉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造反,伙同西戎让南齐“家宅凋敝,家业倾颓”,彻底亡国呢 这样的儿子,他景仁帝可是要不起的。 “那此事,该如何化解啊” 景仁帝似乎是极为担忧,不停的摩挲着手上的帝王绿扳指。 修莫微微垂眸,懂了他的意思。 “陛下”修莫提了解决的办法,“唯有让太子殿下前往锡明山圣祖安息之地,为圣祖祈福诵经。 太子殿下方能安泰无虞,南齐才能国泰民安啊” 锡明山不算是南齐的边境,可以防止秦池同他国串通,勾结造反。 同时,锡明山又偏向北方,苦寒无比,寸草不生。 秦池就算过去,除了安安心心的祈福诵经,根本就不可能在那边操练兵马,养出一个军队来。 至于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修莫也替景仁帝说了出来,“微臣会日日夜观星象。 若是见陛下龙体安康,而太子殿下的邪气也消失。 届时,微臣自然会禀告陛下,接太子殿下回来的。” 届时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等西戎皇子使臣都走了,他南齐安全,而景仁帝又选出其余合适皇子做太子的时候了。 萧德妃一听,整个人几乎都要晕倒过去了。 她的儿子才当上太子啊,她连皇后都还没有做呢 怎么会这么快就 她不甘心啊,就算受罪,也是顾宝笙来,“陛下,会不会是修大人算错了,方才宝笙她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章 德妃失势,顾琤示好,昨3更 萧德妃的意思,景仁帝很明白。 无非是想让修莫把签文说成是算的顾宝笙的那一份。 可惜,景仁帝心里却不止想送走一个秦池,就是这顾宝笙,他也想趁此时机送她上西天。 因而,听完萧德妃的话,他只问修莫,“宝笙原本体弱多病,方才离得也近,不知是否身体受了损伤啊?” 景仁帝面容微带关切,倒像是个十分慈爱的帝王。 但顾宝笙明白,景仁帝这是在暗示修莫。 他身为帝王,秦池身为太子,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是皇家人,身体都受了损伤。 如她一般弱不禁风,病病歪歪的少女,就应该邪气入骨,病入膏肓而药石无灵,神仙难救了。 修莫微微垂眸,掐指念了些什么,又给顾宝笙算了一卦。 “陛下,顾三姑娘虽然身体有碍,但此卦是上上签啊。” 萧德妃不服,“修大人,可别是你收了什么好处,替她争辩吧?她明明就” “‘欲求胜事可非常,争奈亲姻日暂忙;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顾三姑娘此卦,乃是‘书荐姜维’。 诸葛孔明,六出祁山,病重垂危时,曾将毕生心血兵书二十四篇传于大将军姜维。望其禀承遗志,助帝王成其大业。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顾三姑娘这一卦,恰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萧德妃气得险些把手指甲都掐断了。 顾宝笙因祸得福了,倒是他们遭了秧? 萧德妃刚想斥责修莫胡说八道。 就见修莫转头看向自己。 “修大人,你这么看着本宫作甚?” 修莫十分凝重道:“娘娘,微臣发现虽然陛下紫微星明亮起来。但外部仍有乌云靠拢意图遮星避月。” “修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德妃气急败坏道:“本宫事事以陛下为重,如何会害陛下星辰黯淡? 你休得胡言乱语!” 修莫作为景仁帝极为信赖的钦天监,是不是胡言乱语,肯定也不是萧德妃一个妃子说的算。 只有景仁帝能决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决定他这个人,是生是死。 秦池既然已经要去边关了,如果萧德妃留在宫里,替他传递消息,始终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景仁帝只是含着怒气摩挲了下手上的帝王绿扳指,便简单扔了个字,命令道:“仔细算!” “陛下!”萧德妃拧紧帕子。 可不等她如何紧张,修莫已经算了出来。 “‘抱薪救火大皆燃,烧遍三千亦复然;若问荣华并出入,不如收拾枉劳心’。 ‘赤壁鏖兵’,此签乃是下下签。 诸葛孔明巧借天时,借东风以烧连环船,大破曹军。 而此签,则是抱薪救火之象,纵然心有千般计,一旦相惹,不如莫动,否则,恐惹祸及身啊!” 景仁帝细细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暗想,这萧德妃方才可不是差点儿就亲自跑到冷宫去救江阳了吗? 若是萧德妃去救人,恐怕身上也会染上些邪气,实属抱薪救火,全然无用啊! 倒是萧德妃,脸上一层薄汗,眼底满是不甘。 “纵然心有千般计,一旦相惹,不如莫动,否则,恐惹祸及身啊!” 她脑子里不断回想修莫的这句话 难道说,她真的纵然心有计谋,也不能惹顾宝笙,否则,便会大祸上身吗? 她不信! 可是景仁帝接下来和修莫的对话,却让她不认命也得认命了。 “陛下!依微臣之所见,德妃娘娘或许是因为与太子殿下母子同心,这才惹祸上身。 若要平安无事,娘娘须得同太子殿下一道前往锡明山。 如此,才能得圣祖庇佑,净化邪气晦气啊!” 萧德妃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反驳。 就听景仁帝重重道了一个“准”字。 “爱妃,”景仁帝爱怜的看着萧德妃道:“为了南齐和朕能都能无事,委屈你和皇儿前去祈福一番了!” 景仁帝虽然语气温柔,但眼神是不容置疑的狠辣。 萧德妃根本不敢,也不能反抗,只能含着泪道:“为陛下,为南齐祈福,是臣妾之幸! 臣妾谢过陛下恩典!” 萧德妃起身,拜将下去,眼底一片猩红,顾宝笙你给本宫等着吧! 她不会就这样在那种苦寒之地待上一辈子的,总有一天,她要带着阿池一同风风光光的回来登基! 寿宴只开始了不到一会儿,便戛然而止。 众人也都渐渐退下散开。 而萧德妃,却刻意等在人烟稀少的假山处,等在顾宝笙出宫门的路上。 “你以为,你这便是赢了本宫和阿池吗?”萧德妃冷笑着从假山背后出来。 依旧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只是妆容有些微微的凌乱,看得出有哭过的痕迹。 “娘娘说错了,”顾宝笙微微颔首,“宝笙从未想过跟娘娘和太子殿下争什么输赢。是娘娘一定要与宝笙争持 虽然,宝笙也不知道,娘娘究竟在与宝笙争持什么,一定要宝笙不得好死。 可是,大概老天爷有眼,宝笙还是争赢了,不该死吧!” “你当然该死!因为你”萧德妃怒得抬手就想抓花顾宝笙的脸,可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因为你害了本宫的江阳,害了本宫的皇儿。你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就算本宫不与你追究,老天爷自然有眼,让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顾宝笙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收拾东西上路吧。别让老天爷,把你当成恶鬼” 给劈死了 “你!”萧德妃狠狠瞪了顾宝笙几眼,还是月兰看到另一边有人来了,这才拉着萧德妃赶紧走了。 以免景仁帝再生气。 盈盈火光照耀过来,顾宝笙转头一看,竟是秦沐之推着轮椅过来了。 轮椅上的人,正是多日不见,消瘦非常的顾琤。 “宝笙!”秦沐之率先温柔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而顾琤,竟有些瘦骨嶙峋的可怜样子,抿了抿嘴,才僵硬叫了一声,“妹妹!” 秦沐之笑道:“你们兄妹二人有话说,本殿便先不打扰了,阿琤,你有事叫本殿下便是。” 顾琤感动的点点头,等秦沐之走后,才艰难的开口,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他对不起姜徳音,也对不起顾宝笙,他对不起很多人,他就是个罪人。 “对不起?”顾宝笙徐徐道:“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件事,那么我很明确的告诉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顾琤的脸一下子有些涨得通红,他也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儿长大的,哪里主动跟别人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过? 可他的道歉,却被顾宝笙如此毫不犹豫的拒绝,这让他的自尊心受了极大的打击。 “我都说对不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讲理,不肯原谅我?” 顾琤的面容很是愤怒不平。 但顾宝笙也没有给他好脾气,她冷笑道:“顾大公子。 如果一个人无心之失,杀了另一人,那么,他的道歉,有用吗? 人死不能复生,时过早已境迁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用无心之失和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你的道歉,根本没用! 又凭什么让我原谅?” 顾琤一下子脸色苍白,是他害了姜徳音的,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啊! 就算他从前对顾宝笙不好,可是顾宝笙并没有死。 他补偿顾宝笙这还不够好吗? 顾宝笙又凭什么拒绝? “我是真心为你好” “既然为我好,那你为什么要伙同被贬的六皇子一同来看我?他是如何狼子野心的,你难道不知?” 秦沐之对她意图不纯,顾琤却带着秦沐之过来,还能是什么好事? “六皇子他不是坏人!”顾琤拧眉,郑重道:“他见我腿上有伤,特地命从前治好他的大夫来给我治病。 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那是对你好,你带人过来见我做什么?” 秦沐之害了她家多少人命,会是好人么?这辈子都是彻头彻尾的恶人了! “宝笙!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别人的话呢?” “那你想说什么?” 顾宝笙平静的看着顾琤。 就听顾琤语重心长道:“你年岁已到,楚世子久久不提与你定亲的事。定是对你无意。 我与六皇子是至交,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答应善待你一辈子了。 日后,你安心等着六皇子娶你,不要跟着楚世子,在陛下面前去掺和什么顾家c崔家造反的案子了。 那对你没有好处的。” 顾宝笙冷笑着朝夜下走廊笑了一笑,他竟然也会怕么? 怕自己跟着楚洵查出他的罪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章 让她生孩子,顾琤上当1更 “宝笙”顾琤见她冷笑连连,就是不答应自己的话,也不禁有些恼怒了。 “便是从前我与你有再多的不愉快,可是此刻我却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六皇子性子好,才华高,还不嫌弃你不能生养” 顾宝笙似笑非笑道“说,你接着说。” 夜色朦胧,顾宝笙侧身对着他,这便让顾琤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从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笑意。 他便以为顾宝笙是听到此处高兴了,也笑道“殿下说了。 若是旁人不能生育,是一定不会娶她做正妃的。 可他一向怜惜于你体弱多病,又与我是至交好友。 这才答应下来,若是你进府,会将其余妾室的子嗣交于你抚养。 你喜欢哪个,便挑哪个,不拘的” 顾琤一直认为,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忍受妻子不能为其生儿育女的,楚洵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同秦沐之那样对顾宝笙好的。 因而,秦沐之同意不能生育的顾宝笙进门,这简直是顾宝笙天大的福分。 而这福分,都来自于自己与秦沐之交好。 这也算是他偿还欠姜徳音和顾宝笙的情意了吧。 顾琤想的很美好,正等着顾宝笙感激涕零的叫自己哥哥。 谁知顾宝笙忽然抬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瘦削的脸上。 苍白羸弱的脸登时肿了起来,顾宝笙的手上也是红痕一大块。 “这是怎么了”秦沐之匆匆赶过来,连忙劝解。 “兄妹二人到底是血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阿琤,宝笙是你亲妹妹,你就是再气宝笙,也不该与她争吵,该让着她啊。 宝笙,阿琤是你亲哥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 但不等秦沐之说完,顾宝笙便打断了他的虚情假意。 “殿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宝笙与顾大公子争吵。 是顾家的家事,实在不宜让殿下从中调解 宝笙还有两句话,要跟顾大公子说,还请殿下回避片刻” 顾宝笙的话十分坚决,大有秦沐之不走,她就走的意思。 秦沐之似是有些为难的看了顾琤两下,还是走到了一边。 顾琤怒气冲冲道“你方才怎么能那么凶的对待殿下 若非六皇子殿下脾气温和,你的性命” “顾琤,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聪明起来,不那么愚笨而不自知呢” 顾琤完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就听顾宝笙冷漠道“楚世子与我有亲事,自然是跟陛下提,又不是跟六皇子说。 你怎么不问问六皇子,他是哪里来的消息 再者” 顾宝笙上前几步,垂眸看着顾琤,淡笑道“我不能生育,到底是谁害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祖母和王医女,还有你。 怎么这么长时间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和六皇子相处不过一月左右。 他便知道了呢 顾琤妇人无子,尚是七去之一,必得休弃。 我不能生育的事情从你口中传出去,难道你觉得,这还是对我好” 顾琤皱眉,景仁帝给的太医,用了腿脚始终没有好转。 他的腿恢复知觉,都是多亏六皇子秦沐之给的大夫精心帮他调理,才能迅速恢复。 而这件事 “这不能怪殿下”顾琤急忙解释道“是殿下给我的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我自觉腿脚好转,这才提起你的身子,想让那大夫好生为你调理一番。 宝笙,我正是知道我曾害得你不能生育,这才跟那神医打探,望你的身子能好转啊 殿下也不是那种长舌妇人,必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绝对不会传到别人耳中的” 绝不会传出去么 顾宝笙冷笑,秦沐之若是不弄出点儿意外闹得人尽皆知便不错了,还会为她保守秘密 “顾琤我最后提醒你一次。”顾宝笙朝他淡薄一笑,“你是你,我是我。 你与我之间仅有的亲情早已烟消云散,你不必追悔,更不必偿还。 总而言之,都是没有意义的。” 无论姜徳音还是原本的顾宝笙,都不需要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再做些什么来弥补他的错误。 所以,“你好自为之,日后不要再来找我。 至于我不能生育的事情。” 顾宝笙笑了一笑,“你一会儿就去告诉六皇子,让他尽管去说啊。 也好让他看看,这南齐的男子也并非都是他那样,朝三暮四,还装作对某位女子矢志不渝的假模假样。 若是楚世子真正爱一个人,必定不会让除了他心爱之人以外的人生孩子。 如果只是为了绵延子嗣,就要娶某个女子或是抛弃某个女子。 这与乡间田野里,那些农夫相配的牛羊猪驴有什么区别 或娶或抛,只是借口,并非真心,男子天性假意如此罢了。” 顾宝笙说完,扔下一脸惊讶不解的顾琤便和半夏c圆月一同走了。 乌云慢慢飘移过来,将如弓明月遮蔽,四下登时阴沉昏暗起来。 如同一旁走廊下秦沐之的脸色一般,晦暗难懂。 呵,他好心,愿意娶顾宝笙这样一个没人要,不能生育的女人。 可是顾宝笙是怎么说他的,说他朝三暮四,还装作对某个女子矢志不渝 还说他同乡间田野,农夫相配的牛羊猪驴没有什么区别 竟然骂他是畜生 秦沐之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不过片刻,他突然勾唇一笑。 其实,顾宝笙方才说的有些话,也没错,的确猜到了他不少的心思。 而大多男子也确实如顾宝笙所说那般,朝三暮四,心口不一。 也好,旁的女子,都是搔首弄姿,尽态极妍,等着他宠幸。 可是顾宝笙这样,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少女,却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如果说,之前他对顾宝笙的喜欢,还停留在可有可无,只是喜欢她的绝色容颜,处在不情愿放手的状态。 今日被顾宝笙这么一激,秦沐之满眼都是志在必得。 除了顾宝笙这样,有智谋,有高见,一身冰肌玉骨,生得倾国倾城,还能与他心有灵犀,猜得到他想法的女子。 还有谁配站在他身边跟他一同俯瞰天下大好河山 就是从前的顾眠笙,也输在没有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肉上 顾宝笙只是宫房受了寒,因而不能生育。 又不是像孟云遥那样受了“幽闭”之刑。 他搜罗天下名医,一定会治好顾宝笙的宫寒之症。 她不是不想给自己生孩子吗 那他就偏偏要她生十个八个,让她求着自己要她生 怎样才能让顾宝笙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惦记着楚洵呢 自然是他保住孟行舟,保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被人查下去,不会被人发现。 从而,在这几年中,韬光养晦,只待一飞冲天,登上帝位。 那时,他是天下之主,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子,顾宝笙呢 但秦沐之却有些等不及,他迫切需要顾宝笙那一笔富可敌国的嫁妆,给他做登上帝位的军需物资。 所以,他必须尽快得到顾宝笙,还要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绝无二心,还要救了孟行舟,找一个替罪羊。 谁合适呢 秦沐之看着坐在轮椅上发呆的顾琤,登时有了主意。 “阿琤你这是怎么了” 秦沐之十分担忧道“你的腿脚才好了,大夫说要静养。 宝笙年纪小,你何必总是与她斤斤计较呢” 顾琤原本是还在想着要不要问秦沐之,他是否故意问及顾宝笙是不是不能生养一事。 可是看到秦沐之身为尊贵的六皇子,却俯身替自己掀了掀腿上的一层薄毯,话到嘴边,又卡在了喉咙里。 倒是秦沐之,无比自然的关切道“夜晚有些凉,你也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至于宝笙,本殿想,她不过是一时小孩子的心性,等你学有所成,自然会崇拜你,不敢再顶撞你了。” “果真”顾琤有些不大相信。 秦沐之便笑叹道“说来,本殿从前无才无德时,宫里的小公主们,都不爱找本殿这个哥哥帮忙。 可是后来,本殿发奋读书,努力练字,经父皇太傅一褒奖后。 妹妹们看本殿的眼神可都是一片崇敬,再没有从前当面与本殿顶嘴的事儿了。 说来,本殿的妹妹,那时也比宝笙小了不过一两岁,心性十分相近呢” 顾琤一听,便觉得秦沐之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他如今除了丞相府大公子的名头,其实什么都没有。 没有功名,也没有陛下的褒奖,甚至连康健的体魄都没有。 寻常人恐怕都以为他这辈子完了,何况原本就厌恶他的顾宝笙 顾宝笙又怎会好好听他说话 恐怕他的好心,顾宝笙也会当成恶意了 可是,他如今腿受了伤,自然是不能考武状元了。 那便只能 秦沐之看出他的心思,鼓励道“阿琤你天性聪颖,虽然春闱在即,但以你的资质,加上本殿幕僚张先生的指导。 必定能进殿试,届时你腿上的伤肯定也已好。 本殿再将父皇的喜恶与你说一番,你必定高中的。” 顾琤暗想,等他高中,顾宝笙自然也会认他这个哥哥,乖乖听他的话了。 他想,这也应该是姜徳音希望看到的吧 他便登时喜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秦沐之微笑着摇头,“不必。” 是他该感谢顾琤这个蠢货啊。 他正愁娶不到顾宝笙,拿不到嫁妆,以及不知该怎么救孟行舟出来,顾琤便主动做了垫脚石。 等顾琤这次一死,顾明远没了儿子遭受打击,无心政事,顾宝笙便也没有了依靠。 再加上,她还不能生育子嗣。 南齐,除了他,愿意拉顾明远和顾宝笙一把,还会有谁愿意 楚洵么 秦沐之暗暗打定主意,哪日见到楚洵和顾宝笙,一定要跟楚洵旁敲侧击的说起顾宝笙不能生育的事情。 若是楚洵知道,顾宝笙为了能嫁入广平王府,对他刻意隐瞒真相 呵呵 楚洵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允许顾宝笙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欺骗他呢 他必定会气愤不已,直接朝顾宝笙发火,拂袖而去。 届时,女子梨花带泪,悲伤不能自已,不恰好是他前去安慰的时候吗 这样想了一回,秦沐之愈发心里有了底气,满面笑容的亲自推着顾琤回去了。 顾宝笙刚回顾府风辞小筑,就听翠荷说了顾琤要用功读书发愤图强的事情, “老爷特地让人来姑娘这儿来取徐大师写的登科后那一幅字,说是要送到大公子如今住的太医那儿呢”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顾宝笙念了一遍,让人把东西收了送过去。 而后悠然自在的坐在一旁吃了一口茶,淡笑道“燕雀也有鸿鹄之志我也很想看看啊” 想看看,到底秦沐之找的这个替罪羊,能不能替了孟行舟的罪过,能不能让孟行舟官复原职。 更想看看,秦沐之这一步棋,输的到底有多惨 ------题外话------ 加上昨天三更,和欠的一更答谢,还有今天三更,补七更的我来了,捂脸好,一更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章 引狼入室,宝笙断绝关系4更合 长安街 风和日丽,春暖花开,道旁绿柳如烟笼,杏花如吹雪。 街上人流如织,小贩高声吆喝着自己的新鲜果蔬,卖花老妪含笑摆放着新摘的带露娇花。 而这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则非长安街上的文宝斋莫属了。 不少学子或是学子的书童都来这儿,不光是为了买笔墨纸砚,还是为了趁机结交来此买文房四宝的达官贵人的仆人。 想让他们帮忙牵线一番,在科举考试前,让某位贵人知道有自己这么个有才的人,从而或是给予关照,或是帮忙指点。 如果能从贵人口中知道有关考题的一丝信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来文宝斋买文房四宝的顾琤,显然不在此列。 他是真心想要发愤图强,用功读书的,来这儿只是单纯的想挑选一些适合自己的笔墨纸砚,为上考场做准备。 文宝斋本来就人海如潮,拥挤不堪,猛然一个硕大的轮椅推了进来,登时占了不少位置,让不少学子被迫连连退了出去。 “这谁啊?都这么着了,还想坐着轮椅上考场,上金殿见皇上不成?” “我看就是装的,演的苦肉计!想等着哪位贵人赏识他呢!” 世家子弟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关系,自然不会同其他一些寒门学子一样,想来文宝斋结识什么贵人。 而其余有真才实学的学子,要么,就是清高孤傲,不屑于攀龙附凤。 要么,就是脑袋灵光,一早就用其他的法子,跟贵人搭上了线,只等“鲤鱼跃龙门”。 根本不会来这儿扎堆,妄图别人慧眼识珠。 因而,来这里的学子,大多是心气儿高于才华的人。 他们都是从南齐各地到京城赶考的学子,根本不知道顾琤是哪一号的人物。 眼见顾琤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只当他是想用苦肉计博得哪位贵人的青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了。 至于文宝斋的老板,背后也是有顶大靠山的人,见惯了达官贵人,看多了贫寒学子,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和气做生意模样。 根本挑不出一丝错来。 众人便愈发以为,顾琤是个装模作样来跟他们争夺贵人青睐机会的人了。 文宝斋的文老板今日亲自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迎接顾琤,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的。 按照文宝斋的规矩,为了答谢买他家笔墨纸砚的学子。 每月月初,文宝斋都会举行一次对对联的比试,谁对的工整,对的巧妙,便会给一份丰厚精致的文房四宝作为答谢。 当然,这也给了其余学子想在众人中脱颖而出,露脸的机会。 引得更多的学子,为了来这儿大出风头,从而在文宝斋买了堆积如山的笔墨纸砚。 顾琤本来无意此举,只是昨晚被顾宝笙那么一刺激,心里也有些想讨个彩头,回去给顾宝笙看看。 因而,他让小厮扫雪买了笔墨纸砚后,并没有急着走,反倒也停在那里,等着文宝斋的文老板出题。 轮椅舒适宽大,一张轮椅,便占了三c四个人的位置,这自然引起了许多想出风头的学子的不满。 只盼着顾琤快些出丑,快些走人。 只这会儿,文老板一出来,众人为了给他和其余在旁观望的贵人仆人留一个好印象,都立马闭嘴不言了。 文老板笑眯眯的出来拱了拱手道:“春闱在即,文某人先预祝各位金榜题名了!” “好!好!好!” 一阵掌声响起来。 文老板便往右抬了下手,梁上登时垂下来半堵墙高的对联,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书法造诣,可见一斑。 学子们见对联垂挂而下,立马激动的念起来。 “身居宝塔,眼望孔鸣,怨江围,实难旅步。” 念完,众人便皱眉道:“这可不好对啊! 眼望‘孔鸣’,乃是诸葛孔明。 怨‘江围’,乃是大将军姜维。 实难‘旅步’,乃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布啊! 这如何能对?” 众人一时犯难,便有瞧顾琤不顺眼的学子道:“那位公子,您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想必这才华也是一个顶俩不差的吧? 不如你来说说?” 顾琤皱眉不语。 六皇子给他的教导老师张先生是很好,可他功课早已落下许多,如今正是勤学苦练的时候。 这对联巧妙得很,又非他所擅长,这如何能对? 那人说他占着位置不说话,也就是变相骂他,“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见顾琤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众人方才对不出的为难登时化为一阵哄堂大笑。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呢!结果就是来显摆他的轮椅大的!” “就是!对不出来,就别在这儿占位置了,赶紧出去,多让其他的学子进来吧!别耽误功夫了!” 身上有伤,人在脆弱时,心情格外敏感。 顾琤本就脾气大,见一众人围着他嘲笑,再也受不住,竟连一旁的小厮扫雪都未叫。 直接自己把轮椅推了推,就想往外走。 有好事看不惯顾琤的人,便一个坏心眼,侧着往那轮椅上推了一把。 正巧文宝斋门槛高,顾琤轮椅一个不稳,登时从门槛上摔了下来,侧身着地,疼得龇牙咧嘴,一阵倒抽冷气。 扫雪一见,登时大叫了声“少爷”,想冲过去扶起顾琤。 可祸不单行,往前一跑,没看到脚底下的门槛,又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顾琤忍着眼泪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他腿上的力气太小,实在无能为力支撑起上身。 正当文老板的小厮要亲自过来扶顾琤的时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顾琤面前,用力将他扶着坐在了轮椅上。 顾琤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里泛着一层水光,低着头还未开口道谢。 就听那人不疾不徐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圣上也曾言明,南齐开科取士,以才德俱佳为准则。 各位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人,当知德之一字,应时时刻刻与自己的言行相符才是!” 便有人不忿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让这位公子对不出对联的公子出去,给其他学子腾位置罢了。 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便说是我们无才无德,这是什么道理? 你扶起了他有德了?呵呵,那你倒是说说这下联是什么,让咱们都看看你的才啊!” 顾琤担忧,立马抬头想要阻止那人。 这才见,那人生的清风朗月,眉眼柔和,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典范。 “这位公子!”顾琤刚想说让他不必替自己出头了。 就听这位清雅贵重的公子徐徐道:“‘鸟在笼中,心思槽巢,恨关羽,不得张飞。’ 文老板,我这下联出的可对?” 一旁的学子也赶忙重复了一遍,细细推敲起来。 “‘鸟在笼中,心思槽巢’ 也就是曹操,关羽,张飞了!” “这位公子,果然对的工整巧妙!” 文老板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夸,便问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老朽也好把那一车子笔墨纸砚送过去。” 那人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清和雅致,“在下姓徐,单名一个白字。 至于家么在下是上京” “哥哥!哥哥!东西买好了么?” 徐白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身穿桃红齐胸襦裙的娇俏女子抱着一束带着露水的雪白栀子花,披着带了雾气的晨光走过来。 面若桃花,杏眼桃腮,娇憨可爱,双丫髻边簪着两朵刚摘的垂丝海棠,红艳娇美。 就跟那女子一样。 顾琤从未见过那般娇俏灵动的女子。 只觉得那一瞬间,天地之间都失了颜色,只有面前的女子鲜艳妩媚至极。 沁人心脾的栀子花在她的怀里,而貌美如花,少女倾城一笑,落在了他心里。 “哥哥!”徐幼宁走过来才发现门口的人竟然都在围观她哥哥。 身子不禁往后退了一退。 徐白立马让她回马车,转头对文老板说道:“文老板,在下是上京赶考,如今尚且住在客栈不如” “不如去我府上住吧!”顾琤感激的灿烂一笑道:“我是京都人士,家中空屋子也多。 你住客栈也是住,住我家也是住。 方才你救了我,若用金钱报答你,未免俗气,倒不如,你便住在我家,我们也算交个知己朋友了!” 徐白摇头,“只是小事,怎好上府前去叨扰?” 顾琤无比坚持道:“若是徐兄你一定不肯住,那我便只好奉上百两纹银作为谢礼,并日日让家中厨子做了好菜与你送过来了!” 他说的认真,显然是打定主意,徐白不肯住他家,他就一定要这样做的。 徐白是徐淑妃的侄子,身份本就不便大肆张扬,若是让这人张扬高调的送东西去客栈,难免不会节外生枝。 他想了一想,便道了一声好,又道:“那房钱?” 顾琤粲然一笑,“徐兄若是舍得,便把文老板送的那一车子笔墨纸砚送与我吧!全当是房钱了吧!” 倒是徐幼宁站在一旁不大高兴别人看她的眼神。 她的姑母是堂堂的徐淑妃,这些人长得没有徐白哥哥俊美,才华也不过尔尔,远远及不上徐白哥哥,哪里配看她? 就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正在生气的时候,竟瞥到坐在轮椅上的那男子也流露出这种倾慕的目光。 徐幼宁登时把栀子花挡在自己脸上,遮住了嫌恶无比,恶心至极的眼神。 一个瘸子,还敢肖想她? 她倒不是想给那瘸子留个好印象,只是怕哥哥生气,说她不动礼貌规矩罢了。 哪知,顾琤见她躲在花束之后,自以为是那少女害羞,不敢见他。 又或许,他见她一见倾心,她见他亦然如此呢? 顾琤止不住的心跳加速,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忙招呼着扫雪听风等人将马车牵过来,回了顾府。 景仁帝给的太医已经对他的腿束手无策,倒是六皇子殿下给的神医还有效果。 因而,那太医和顾琤商议后,便亲自回禀了景仁帝一番。 让顾琤回顾府休养,他每逢七天,前往顾府看一次顾琤的腿。 等景仁帝欣然应允下来之后,顾琤便携着六皇子给的神医回了顾府。 故而,顾琤这会儿回来,顾府的人并没有大惊小怪。 虽然顾老太太已经被送到乡下去了,但府中的人倒并不敢张狂。 都知道这位顾三姑娘是个厉害的,连自己的亲生祖母都敢打发到乡下去。 何况他们这些命贱的奴才? 因而,个个做事手脚麻利,反比从前更为妥帖谨慎。 顾琤回来时,顾明远还在宫中没有回来。 这些日子,顺天府和薛御史那儿找出了不少蛛丝马迹,矛头直指孟行舟,如果再没有有力的证据为孟行舟洗刷冤屈,恐怕孟行舟要呜呼哀哉了。 徐白和徐幼宁从未来过京城,顾明远府前,也只是书写了“顾府”两个大字,并未书写“丞相府”三个字。 京城姓顾的人很多,因此两人并未想到这个顾府,就是他们熟悉的顾宝笙所在的顾府。 徐白见顾琤唉声叹气,便问起缘由。 顾琤本就是个直爽性子,方才又得了他的恩德,直把他当救命恩人一般。 他暗想徐白如此厉害,说不准能想到很好的办法,救孟行舟出来呢。 这样一想,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孟行舟和顾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白眉头皱了一会儿眉,倒是真想出个精巧的主意来,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后面的徐幼宁拉住了。 原来,徐幼宁本是心不在焉的在拨弄怀里的栀子花花瓣。 猛然听到顾琤说,那日是顾宝笙手里的书信惹出来的事,心里一下子警觉起来。 几乎立马一手抱着花,一手拉住徐白的手,愤愤道:“哥哥,咱们赶紧走,不要住这里!我一点儿也不想住这儿,看人脸色! 也省的有人记恨我,到时候也要这么来害我呢!” 顾琤一头雾水,他才把人接到府里,怎的就要走? “幼宁姑娘!”顾琤慌忙道:“我们顾府的护卫一向巡逻谨慎,哪里有人害你? 你只管放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我与你出气做主便是。” 徐幼宁脚步一顿,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顾琤是顾丞相的大公子,肯定比顾宝笙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嫡女强多了啊! 在丰城的时候,顾宝笙给她下了多大的脸啊! 因为她,祖母重罚了她的丫头三十大板,发卖出府不说,还在事后责罚了母亲抄经书,连带自己也被禁足了一个月,受尽了下人的嘲笑,吃尽了冷饭。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是徐老夫人是为了警示二房才做出的惩罚。 她只当是顾宝笙在徐老夫人面前卖惨告状,这才生出来的事。 既然如今她的哥哥徐白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了顾琤,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 她也是来顾府做客的客人。 自然是她占上风。 再说么,徐幼宁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顾琤。 这人既然喜欢自己,又是顾府大公子,能做顾府的主。 她何不借着他的势力,好生去欺负欺负顾宝笙呢? 比如,让顾宝笙的贴身丫头也被重罚出府,让顾宝笙也尝尝禁足c抄经书,还有吃冷饭的滋味儿! 顾宝笙是怎么借着她祖母的势力来欺负她和她娘亲的,她今日也要全部还给顾宝笙! 不,这还不够!如果顾宝笙出了什么事,让顾琤能做主把顾宝笙赶出府去,不认她这个妹妹。 那到时候 徐幼宁看了眼哥哥徐白,暗喜道,哥哥一定不会娶那样名声坏透顶的狐媚子的。 因而,听顾琤好言好语的哄了许久后。 徐幼宁这才勉强道:“你的话,我暂且相信了吧。 可是,她在丰城做了许多害我的事,还害得母亲也被祖母责罚” “幼宁!”徐白温润的眼神带了警告的凌厉。 “我也没说错啊?”徐幼宁强辩道:“哥哥你分明知道我的贴身丫头都是因她被赶出府的。 母亲抄了一月的经书,我也被禁足一月,这都是事实,我可没说错! 你说,万一她心里还记恨着我,待会儿见到咱们便想赶咱们出去。 倒是不如我们现在自己走,省得受她的侮辱来得好!” 说着,徐幼宁抱着花,便委屈又倔强的想拉着徐白走。 顾琤一见心上人和救命恩人,齐齐要走。 立马焦急的让听风c扫雪将人拦住,不住的劝了又劝。 “宝笙从前在山上庵堂长大的,的确很多规矩都不懂,这才害得幼宁姑娘你与伯母受了责罚。顾琤在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 徐白皱眉,“顾大公子,你别听她胡说!”又道:“幼宁,你还不快闭嘴!” 但顾琤却以为,这是徐白在跟他客气,立马道:“徐兄,她是我妹妹。 都说‘长兄如父’,她品行不佳,我也有责任。 你切莫要为她再开脱了。 她既然这样对不起幼宁姑娘,我这便带你们去找她。 务必要让她与幼宁亲自真诚道歉的!” 徐白本应该先给顾琤解释清楚的,可听顾琤说,他要带他们亲自去见顾宝笙。 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 或许,当着顾宝笙的面,帮她一把,会更合适吧。 于是,一堆仆人便浩浩荡荡的跟着顾琤等人往风辞小筑去了。 花香袭人,柳绿桃红,风辞小筑随处一角,就是一幅美妙图景。 女子哪有不喜欢身处花丛,繁花满目,香气幽幽之地的。 孟云迎一来顾府便瞧上了顾宝笙的院子。 而徐幼宁更不消说了,她本就是想跟顾宝笙争个高下,让顾宝笙给她低头,好生让她的。 因而,流露给顾琤的面上欣喜愉悦之色也愈发浓郁。 顾琤一直注意着徐幼宁的神色,见她十分喜欢这里。 心念一动,不由道:“你喜欢这里?” “自然是喜欢的。”徐幼宁娇俏一笑道:“幼宁还从未见过哪一处的花儿开得这样多,这样好呢! 真是羡慕顾三姑娘起床推窗就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呢!” 顾琤暗想,横竖这风辞小筑空屋子也多。 顾宝笙原本就是要给幼宁姑娘道歉的,倒不如他先借花献佛,主动给一间房给幼宁姑娘。 一则,也是为缓和顾宝笙和幼宁姑娘的关系,二则,他也能给她一个很好的印象,日后 顾琤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既然你喜欢,我一会子便让人腾两间屋子给你” 徐白率先拒绝道:“幼宁不必住这里了!” 岂料,徐幼宁却十分不舍,咬唇道:“既然让顾大公子为难,那 那我便不住这里便是了!” “徐兄!”顾琤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徐幼宁住这里的,立马变让扫雪下去找嬷嬷来收拾屋子了。 他相信,顾宝笙会跟姜徳音一样善良,不会连一间屋子都不肯让出来的。 顾琤还未开口劝说徐白,就见顾宝笙的屋门轻轻开了。 梨花白齐胸襦裙刚刚合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巴掌大的小脸,肤色欺霜赛雪,面容精致无暇,眼尾微微上翘,眸光水润明亮,像是被水洗过的葡萄,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她怀里抱着个水墨蝴蝶的风筝,似乎是见春光灿烂正好,想出门放风筝的。 只是,小巧的脚还没有踏出门,一见到顾琤,脸上的笑容便寡淡下来。 “宝笙!你看我带谁回来了!”顾琤热络的给顾宝笙介绍道:“这是你认识的徐幼宁徐姑娘,这是你认识的徐白徐公子今天来我们顾府做客了!” 顾宝笙淡淡一笑,“既然是你的客人,就该在你的院子,来我这儿做什么?” 徐幼宁一气,转头便想走。 顾琤连忙让扫雪拦住她,十分为顾宝笙着想的样子道:“宝笙,你在丰城对不起幼宁姑娘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今日我出门,多亏徐兄和幼宁姑娘救了我,他们都是好人! 你年纪不小了,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而且,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的,这是我们顾家的家风。” “所以,你带人来这儿,是让我道歉的?”顾宝笙似笑非笑的望着顾琤。 她昨晚才说,让顾琤不要再来找她。 可顾琤呢,却屡教不改,还把徐幼宁和徐白都接到了府上。 徐白是什么身份? 徐淑妃的侄儿,就如同杜少擎天之于杜皇后那样重要。 徐淑妃的儿子秦溪身体羸弱,当不了皇帝。 秦沐之本就有心在科举中收几个得力的人,难道还会放弃徐白这个得力助手? 顾宝笙甚至已经怀疑,顾琤今日碰到徐白,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秦沐之让人有意制造的! 他是在为孟行舟铺路,也是在为自己铺路,只是拿了顾琤当垫脚石,徐白当引路石罢了! 但顾琤却不这样想,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拧眉道:“宝笙,你做错了事情,本来就应该道歉的! 幼宁姑娘和徐兄都不是外人,你道歉也不会丢什么脸面,你何至于这样生气?” 顾琤话刚落,就见扫雪领着一堆嬷嬷丫头过来。 扫雪还在问:“主子,幼宁姑娘是住的哪间屋子啊? 周嬷嬷好领人前去打扫啊!” 顾琤方才在路上,早就打算好,要把最好房间之一给徐幼宁住了。 暗想先让下人下去打扫,他在这里跟顾宝笙慢慢说就是了。 因而,他立马吩咐道:“住高烛红妆那一间。”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徐幼宁生的娇美,住高烛红妆那一间,刚刚好! 徐幼宁见顾宝笙身边两个小丫头,神色难看极了。 一猜便也知道,那间屋子十分精致美好,她的心情登时好得不行。 只要顾宝笙不舒服,她就舒服了,还舒服得不行! 扫雪为难的看了眼顾宝笙,刚想走,顾宝笙便叫住他。 顾琤不悦道:“宝笙,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间屋子都不肯让给幼宁姑娘住吗?” “顾三姑娘既然不喜欢我住这儿,那我不住便是了”徐幼宁委屈的站在一边,拉着徐白的袖子想走。 “你要走便走就是了,何必在这儿说这么多有的没的?”顾宝笙冷淡的开了口。 顾琤彻底怒了,难怪幼宁之前不肯住进来,原来顾宝笙果然欺负了她! 她还未及笄,总要好生教导她懂规矩的! “顾宝笙!”顾琤大怒道:“你现在就给幼宁姑娘道歉,把房间给人家腾出来!” “呵”顾宝笙低头讽刺一笑,“顾大公子你这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琤听不明白。 顾宝笙抬起头,眼里一片冷冰,“顾大公子不要忘了,在当日跨火盆的时候,你便说过,要与我断绝关系的。 门口听到的人多得是。 所以,你现在凭什么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 若是哥哥,你我早已断绝关系。 若是生人,你我更应形容陌路。 你凭什么要求我按照你的要求道歉? 又凭什么要我腾出自己的房间给你的客人? 我们可没那么熟悉啊!顾,大,公,子。” 顾琤的脸上闪过一阵十分尴尬悔恨之色。 他当时的确对不起顾宝笙,可是 可是,“那都是我一时气话,怎能当真?”顾琤郑重的跟顾宝笙如此说道。 但顾宝笙悄然一笑,突然冰冷道:“可我偏要当真,你要奈我如何?” “你?” “南齐法律条例只说不许父母与子女断亲,可没说兄弟姐妹之间不许断亲啊!顾大公子你记得的吧?” 否则,顾琤当日也不会说出那一番话了。 顾琤一听,登时脸色惨白。 ------题外话------ 还差两更,白天没课,晚上有课,今天是补不完了,哭,但是总之中秋节那会儿是要补齐的先答谢宝宝们的月票和打赏等等吧 感谢ipple825投了一张月票,感谢752299144投了一张月票,qq689d716980ac76投了6张月票,感谢爱咪咪85投了一张月票,感谢双木成林001投了一张月票,感谢kay33投了一张月票,感谢aa0430投了一张月票。 感谢qq689d716980ac76投了5张评价票,感谢双木成林001投了一张评价票 感谢qq689d716980ac76送了两颗钻石,一朵鲜花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啊,么么哒(づ ̄3 ̄)づ╭ 感谢是对着记录写的,应该没有遗漏道谢,如果有,请在评论区提醒我啊!期待快点放中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章 若水出逃,顾琤相救 合更 徐幼宁一听,登时不屑的冷笑一声,“顾三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长兄如父’,你不光不听父亲的教导不说。还要跟顾大公子断绝关系? 我真是同情顾大公子啊,怎么会有你这样惯会弄性尚气的妹妹? 也庆幸我和哥哥尽早得知了你如此不守规矩。 免得我们住进来,还有受不尽的冷言冷语” 顾宝笙轻笑一声,抬头看她,眼里含着凉薄的笑意。 “敢问幼宁姑娘,你姓什么?” “你明知故问做什么?”徐幼宁撇嘴道:“我徐幼宁自然是姓徐了。” “徐姑娘既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姓徐,为什么要来管顾家的事情?” 顾宝笙是文雅女子,不会骂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话。 但是在场的人,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顾琤见自己的心上人和妹妹起了矛盾,心里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自己早年没将顾宝笙教导好,让她如此飞扬跋扈。 急的是生怕顾宝笙口不择言,把幼宁和徐白都气走了。 因而,他立马开口,试图打圆场道:“宝笙,幼宁姑娘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旁人知道你在家里对着客人大发脾气,别人还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 为她好? 顾宝笙有些被气笑了,顾琤哪一只眼睛看到自己在对徐幼宁发脾气了? 难道不是顾琤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把徐家兄妹带进来惹出的事情吗? 不过见顾琤一双眼珠子都黏在徐幼宁身上了,眼里又时不时对徐白流露出愧疚之情。 她便也知道了。 或许在顾琤眼里,他是对自己和姜徳音有愧,然而毕竟他和姜徳音还有自己当了十多年的亲人。 远近亲疏有别,对自己的亲人,自然可以随和一些,心中有愧,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道歉,都可以报答。 可是徐幼宁和徐白却不同,他们来者是客,报答客人的恩情,顾琤自然是恨不得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来。 何况其中之一的徐幼宁还是他一见钟情的人呢? 他若是此刻留不住人,还得罪了人,恐怕那两人便也只是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他也娶不到徐幼宁了吧? 可惜,顾琤不知道的是,再温热柔软的心,一味被泼凉水,终究还是要凉薄冷硬下来的。 顾宝笙对顾琤仅有的耐心,在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后,几乎可以说是消耗殆尽。 因而,她将水墨蝴蝶风筝放到半夏手里,不带一丝感情对顾琤道:“娘去世前,曾找顺天府尹和薛御史做过公正的。 陛下赏赐的整个顾府,连同她所有的嫁妆都是留给我的。 所以,顾大公子你现在看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顾宝笙的所有物。 按道理说,顾府来客,自然是住在顾府里,可是既然顾大公子之前早已下定与我断绝关系。 我此刻也答应下来了。 那么,顾大公子若是带着好友住在宝笙的地盘上,难道不该付租金吗?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宝笙如今还和顾大公子不是亲兄妹了呢?” 秦池才刚刚被贬到锡明山,若是顾家此时和徐淑妃的侄子侄女扯上关系,难道不会被景仁帝盯上。 她顾宝笙倒是并非想保全顾家。 只是,一旦被景仁帝盯上,她顾府c崔府翻案的事情,便难保不会处处受阻。 她只能再活着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一切机遇,不能有一丝差池! 而听完她话的顾琤,脸色顿时愈发惨白。 是啊他和顾宝笙,根本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只是姜徳音留了他的性命,让他多活了十多年。 他连住在顾府的资格都没有,又凭什么让顾宝笙这个主人给了他一席之地后,再给徐幼宁和徐白好院子呢? 徐幼宁自然不知道顾琤和顾宝笙不是亲生兄妹,只是见顾宝笙说了这番话后,顾琤竟如失魂魄一般,登时心里不高兴极了。 其一不高兴的,自然是同样身为女子,她比顾宝笙也大不了几岁。 可是,顾宝笙的嫁妆之多,竟然富比石崇,她连个零头都赶不上。 其二不高兴的,自然是顾琤让她丢了脸。 原想趁此机会,好好儿的羞辱顾宝笙一番,抢了她的好院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可到头来,竟是自己还要被灰溜溜的赶出顾府去。 她心里不悦至极,再看顾琤竟还有意思朝她愧疚的道歉。 徐幼宁立马扭过头去,状似没看到,实则眼底一片轻蔑厌恶。 身为男儿,是个瘸子便罢了,可半点儿堂堂的男子汉气概都没有,遇着事儿只会道歉往后躲,这算什么事儿? 她徐幼宁可是半点儿瞧不上这样没才没干,又没担当的男子。 于是,她立马过去拉着徐白的袖子撒娇道:“哥哥,既然顾三姑娘瞧不上咱们,咱们也不留在这儿给顾三姑娘添堵了。 这便回去,自己找地方住吧。 也省的在这里,让顾大公子不好做人。” 徐白警告的看了徐幼宁一眼,暗示她不要再挑拨离间了。 堂堂的相府大公子竟然在自己家还要受妹妹的制衡,做人都憋屈,徐幼宁就是想让顾琤听明白这个道理,让他日后最好跟顾宝笙做死对头,欺负死她! 可惜,顾琤没想那么深,只是听到徐幼宁为他着想的话,心里被感动得一片柔软。 恨不得自己腿上的伤立刻痊愈,他好上徐家提亲。 他倒不担心顾明远不同意,毕竟之前在顾家,他本来就贪玩不好学。 顾明远重视的郑绣莲生下的几个儿女,一言一行都恨不得亲自教导。 前头有明珠夺目,他这废砖不能上墙,自然做事都是由着自己来了。 丰城徐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到底也是有底蕴的书香世家。 徐幼宁又是淑妃娘娘的亲生侄女儿,身份不低,想来,他的亲事也是很好说的。 见顾宝笙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徐白停在原地发呆,徐幼宁抱着那一束栀子花低头闷闷的样子。 顾琤心里难受极了。 只是顾宝笙反正都在家里,他一会儿回来,再好言好语的道歉便是了。 天色渐暗,也不知一会儿有没有风雨。 徐白兄妹低调进京,他总该尽些地主之谊的。 便是他们不能住进顾家的好院子,他也把他们送到京城稳妥舒适的客栈里去。 这样一想,顾琤便立刻一脸歉疚提议道:“徐兄,幼宁姑娘,此事是顾琤考虑不周,让你们受累了。 不过,其实宝笙她平日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春日的病又犯了,她心情不好,这才于你们说了重话。 你们千万别怪她,也别把这些事说出去,省得人家笑话她啊!” 徐白眼前,还停留着白衣少女,手持水墨蝴蝶风筝的清雅脱俗模样。 比起几个月前,在丰城的样子,少女虽然还是那么纤细柔弱的一副身骨。 但个子似乎长高了些,精致的五官内敛风采渐渐绽放开来,像娇艳多姿的花儿,虽未盛开到极致,但艳压群芳已经势不可挡。 徐幼宁见哥哥还站在原地,对着顾宝笙的方向,低头便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狐媚子,就会不知羞耻的勾引她哥哥,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等到时候姑姑召见她,她一定要把顾宝笙做的这些丑事都说出来,让姑母好生收拾收拾她! 她心里气了一回,便拉着徐白的袖子摇了摇,让徐白出神的思绪都飘回来。 “哥哥,幼宁肚子饿了,咱们赶紧去找住的地方,歇会儿好好儿吃点儿东西吧!” 她才不要哥哥心里想着那个病秧子的狐狸精,她得让哥哥好好儿陪着她!徐幼宁如此想到。 但回神的徐白已经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温柔里带了一丝凉意的开口道:“幼宁,你是大姑娘了,要注重自己的身份。 不要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笑话。” 之前在丰城,徐幼宁还小,自然是不需要怎么避忌,可是如今她年纪渐渐接近及笄,这又是在京城,自然该注重礼仪。 但徐幼宁却以为,这是因为徐白被顾宝笙勾了魂,想做给顾宝笙看的,当下便一生气道:“哥哥既然不想管我吃饭睡觉,那幼宁自己去便是了。” 说完,将栀子花塞到婢女手中,转头就想自己冲到顾府门外。 顾琤连忙让听风拦住她,十分愧疚的对徐白道:“都是我的不是。 既然幼宁姑娘饿了,徐兄你对京城也不熟。 那我这便带你们过去吧,你们也好早些休息!” 徐白见天空中一片乌云渐渐过来,隐隐有盖住金乌的意思,点头道了谢,便带了徐幼宁随着顾琤一同往顾府门外去了。 风辞小筑屋内 顾宝笙正在水墨蝴蝶风筝上写诗。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翠荷在旁研墨完毕,便小声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见顾宝笙听她念诗,并没有不耐烦,让她闭嘴的样子。 她便也禁不住很轻声的问道:“姑娘是在怀念哪位人生坎坷的知音么?” 怀念么?顾宝笙微微垂眸,她自然是怀念哥哥的。 哥哥顾延琛曾说,可恨她不是男儿身,却有男儿精忠报国,驰骋沙场之心。 也恨天下虽大,她却不能骑马走天涯,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哥哥答应过的,待他得胜归来,在她成亲生子前,要带她去西北看雪,带她去塞外牧羊,带她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带她看人间烟火,世间繁华。 尝最美味可口的菜,喝最浓烈醇厚的酒,看最明亮的星。 可是哥哥食言了,一生戎马只为保家卫国,可到头来,尸骨无存,魂魄游离边疆。 就算她备了再美味可口的菜,再浓烈醇厚的酒,又与谁喝呢? 见翠荷还等在一边,似乎在等顾宝笙回答。 顾宝笙便收了神思,搁下笔笑问道:“翠荷,方才我在门外,让徐姑娘和徐公子出去。 你不会怪我绝情吧? 毕竟之前我还受过徐老夫人恩惠的。” 翠荷是徐老太太给的照顾她的丫头,徐府重视诗书,徐老夫人自己也知书识字。 得脸些的丫头,跟着主子自然也会写会念。 只是,诗书个中意境,也能明白的丫头,可是少之又少了。 可是翠荷,不光看得懂,领会得到诗的意思,还猜测出她在怀念故人,这一点,可不是徐老夫人随便赏赐的一个丫头都鞥呢做得到的。 翠荷听出顾宝笙疑心她,立马焦急道:“姑娘,奴婢虽从前是服侍老太太的丫头。 可是自从老太太把奴婢给了姑娘,奴婢对姑娘便从来是一心一意,再没念着从前的主子了。 方才也只是见姑娘不开心,奴婢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若是姑娘不喜欢奴婢多嘴,奴婢日后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只等姑娘开口准许奴婢说话,奴婢再说!” 顾宝笙见翠荷一脸焦急,生怕她生气的样子,不禁摇头一笑。 “我并未疑心你。”顾宝笙笑着解释道:“你从丰城回来,待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的。可是,翠荷” 顾宝笙的语气突然有些发凉道:“‘世间除了财帛动人心’之外。 权势c地位c美色,甚至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妒忌,都会让人沉迷在争夺之中。 我这个人,生来睚眦必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不要求谁对我要一辈子忠心耿耿,毕竟物是人非的事情太多。 若是有人出金山银海要从我身边带走人,只要他们你情我愿,不伤害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关系。 可若是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欲,要害我,害我身边的人,那我便断不能容忍。 我可以接受离开,却不接受背叛,你明白么?翠荷?” 顾宝笙的笑容依然温软,只是眼底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翠荷双手紧张的相互捏了一捏,抿了抿嘴,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等翠荷出门后,半夏才担忧道:“姑娘,翠荷翠荷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顾宝笙浅浅抿了一口茶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不是,你我说了都不算。”若是徐白投靠秦沐之,谁知道秦沐之会怎样利用翠荷来对付自己呢? 她不知道,所以必须事先筹谋。 空翠街 道旁成荫绿柳下,顾琤和徐白还有徐幼宁正慢吞吞的走着。 倒不是脚步慢,而是这街是上坡,推轮椅的听风和扫雪有些吃力。 而街上坡那一处,正是顾琤向徐白和徐幼宁推荐的禅寂客栈。 “徐兄,幼宁姑娘,”顾琤笑咪咪的介绍道:“这一处空翠街周围种了不少果树,春日里空气清新好闻得紧。 一片儿都是老字号的后堂屋,没什么人打搅你们的。 这西面儿是达官贵人住的中月街,还有一处六皇子殿下的宅院呢。 平日官差巡逻严密,你们住这儿啊。 又清净又安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徐白点点头,见那客栈青瓦白墙,门口挂着两幅对联。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切莫放年华虚度。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可晓得脚步留神。” 他见那字迹圆润,笔力虬劲,恰像是世外高人看破红尘所书一般,顿时不禁心生好感。 转头便笑着感激道:“多谢顾大公子帮忙了,改日徐某定会备薄礼,以谢顾大公子!” 顾琤自然是愿意多和徐白c徐幼宁多接触的。 见兄妹二人都面露感激,徐幼宁还朝他温柔一笑。 顾琤没看到徐幼宁眼底的嘲讽,只觉得看她对自己暖暖一笑,他整颗心都像泡在蜜糖罐子里,甜蜜极了。 他见天色有些暗,便忙道:“既然徐兄和幼宁姑娘都对这儿满意,那便赶紧进去歇息吧,我便不再多加叨扰你们了!” 等徐白和徐幼宁道了谢,顾琤又将轮椅顿在原地,直到徐幼宁的背影消失好久,连一丝一角也看不到了,他这才让听风c扫雪推着轮椅送他回顾府。 他还没忘记,宝笙正在气自己把好房间给人家住呢! “真是的”顾琤抓了抓脑袋,犯了难。 他只知道孟宝筝喜欢戴绢花儿和金银珠宝首饰,穿好看的衣裳。 只知道孟云遥喜欢一些名家大儒的山水字画和文宝斋的珍藏笔墨纸砚。 可是宝笙喜欢什么呢? 顾琤不知道。 他也从来没送过。 听风和扫雪听了顾琤的苦恼,便道:“三姑娘平日喝苦药的多,奴才觉着吧。 倒是可以到前面儿的金香果铺儿里,买一大车子的蜜饯回去。 横竖这面儿是店铺后堂屋,或是装马车,或是讲价钱,都不耽搁人家做生意,回去也方便, 三姑娘嘴里吃的甜,心里也就甜了,定然是不会生公子的气了!公子您说呢?” 顾琤一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便笑道:“快推我过去吧!” 他没看到的是,金香果铺旁的一间屋子,关上的门板后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 “娘娘!”云雀催道:“您这会儿若是再不走,一则怕赶不上出云河岸那边儿接应的人,二则,若是碰上巡逻的官兵可怎么好? 到时候那屋里吊死的人可就瞒不住了啊!” 那人慢慢的转过头来,一身浅色不显眼的宽大衣衫,蒙着面纱,包着头巾,像是得了风寒,出来看病的女子。 ——正是被打入东宫冷宫,被景仁帝命令堕去胎儿的余若水。 她额角有一块不明显的疤痕隐在头巾下,眼神沉沉的像是要吃人喝血。 “你慌?呵呵,你慌就回去啊!到时候余家扶持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当皇帝,你可别说你如今帮了忙!” 云雀不敢说话了。 余若水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的口是心非! 明着说是为了本宫好,可实际上呢? 呵,你们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不就是看中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吗? 不就是想让推这个孩子当皇帝,再把本宫和沐之除掉吗? 本宫不傻,只是如今受制于人,也不是自己父亲的对手,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儿,只能从密道里被你们带出来罢了。” “娘娘!”云雀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不管大人对您是怎么样的,奴婢却是打心底儿愿意对您好啊! 若是您刚才真的回去跟殿下道别,被殿下知道了,抓住了,不光是小殿下,就是您,那也是保不住的啊!” “你闭嘴!”余若水压低了声音,怒斥道:“本宫和沐之情比金坚,就是因为你们,一次次要本宫去替你们争夺什么兵符。 这才让沐之渐渐对本宫失了情谊! 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沐之是亲口答应等他登基,便立他为皇太子的! 你们呢?你们只是想把本宫的孩子当成个傀儡去争夺帝王之位罢了!” 云雀久劝她不听,也只得作罢。 眼见外头天色越来越暗,渐有狂风大作的样子,云雀不禁心里着急道:“娘娘,您快些走吧,早日跟着大人的人到了安全之地,您也好休息休息,喝安胎药啊!” 余若水可以不顾及自己,却不能不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她的神色微微松动。 只是,外面那人 余若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不会认错的,坐在轮椅上,在金香果铺后门那儿买蜜饯的,是顾宝笙的亲哥哥——顾琤。 从前她听说兄妹两人关系不好,顾宝笙在家里受尽欺辱,她还很是高兴。 可眼下呢,顾琤竟然讨好起顾宝笙来? 可见顾宝笙在家中定然不似先前那样,是无人问津的野草一根,而是家里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了。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可是顾宝笙从前没有的东西,如今都有了。 她出门连身份地位都不敢露出一丁点儿。 可是顾宝笙呢,日渐长大,楚洵想娶她,她的沐之为了那一笔嫁妆也想娶她做侧妃。 那她这个曾经的京中第一才女,还是艳压顾眠笙的名门贵女算什么? 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若是真如父亲所打算的那样,拿到兵符便起兵造反,那她的沐之是一定要死了。 余家那对母女,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她们定然会怂恿父亲杀母立子,将自己除去。 到那时候,她才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若是她拿到了兵符,再自己偷偷藏起来,献给沐之,届时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沐之当上皇帝的功臣。 她还怕余家那对母女么?还怕不能母仪天下和沐之相伴一生吗? 怎样才能藏起来,不被她的父亲找到,不被其他人发现呢? 余若水看着外面买了一大车果脯蜜饯的顾琤,登时有了主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她藏在顾琤那里,就是顾宝笙也是绝对想不到的吧? 届时,她不仅能对顾宝笙动手,就是见沐之,或许也会容易许多。 “云雀!”余若水忽然面露感激道:“本宫是对父亲生气,并非你啊。 你对本宫有多忠心不二,本宫是知道的。 眼下,本宫要逃走,更是需要你的相助啊!” 云雀点头,哽咽道:“娘娘不怪奴婢就好。” 又道:“大人是怕人多上路引人怀疑,这才让人等在出云河河岸,可那儿离这儿虽不远,娘娘也要早些过去啊。 这会儿正是巡逻士兵交接班次的时候,您赶紧的去,别误了时辰!” “也好,”余若水盯着外面看了会儿,伸手碰了碰不严实的木板,突然道:“云雀,你去后面儿看看,有人跟着没有?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不能被人跟上了。” 云雀不疑有他,却没看到,在她转身走到地道下后,余若水忽然推开木板,朝顾琤一路小跑。 顾琤买的蜜饯果脯已经被听风扫雪还有金香果铺的伙计装好了。 此刻,扫雪推着顾琤慢慢的往前面走,听风牵着马车慢慢的在后头跟。 方向正是同余若水跑来的方向相反。 余若水眼见他们越来越近,一咬牙,便将包了头巾的额头撞在了装蜜饯的马车上,人也晕在了地上。 听风扫雪,还有正在品尝哪种蜜饯好吃,想回去推荐给宝笙的顾琤登时吓得目瞪口呆,立马停了下来。 “我我们撞死了人?”顾琤惊怕得手上的蜜饯都掉下去而不自知。 “别别真是没气儿了吧?”扫雪觉得浑身都冷得瑟瑟发抖。 听风胆子大些,伸手探了探鼻息,摸到还有一丝气儿,连忙给吓得一脸惨白的顾琤解释道:“大公子,她没事儿,就是撞得厉害,晕过去了而已。” 顾琤有些不信,见她一动不动,哪里像是还有气息的样子? 听风便将顾琤的手往余若水鼻息之间一探,顾琤刚要心里静下来,说一声,“果然有气”。 话还未开口,手就突然被余若水抓住,险些一个不稳,连人带轮椅摔在余若水身上。 “救救救我”女子声音脆弱得像是空翠街的一阵清风就能吹散,我我不要去花满我我要等木哥哥 你你们贩卖良家不” 余若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听风还是听明白了。 他立马跟顾琤解释道:“她说的是,不要去花满楼,她要等木哥哥,还说 是有人贩卖良家妇女” “这怎么可能呢?”顾琤一直觉得京城是天底下最安全可靠的地方。 半点儿不信还有人当众贩卖良家妇女。 但架不住,街东头果然有两个穿寻常衣裳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在出云河久等余若水不至的人想过来一探究竟。 只道,这女子说的,果然是真话。 正在此时,余若水却忽然睁了睁眼,蒙着面纱,楚楚可怜道:“公子公子你救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我我只要我的木哥哥,不要那些什么劳什子荣华富贵!” 顾琤一听,心内登时酸涩不已。 人家本来就是逃命的,肚子还怀着个孩子,却反倒险些被他的马车害得一尸两命! 若非马车行的缓慢,他岂不是身上就欠了两条人命了? 这个想法把顾琤吓出了一身冷汗。 转念又想,他的马车撞了人,本就该赔偿的。 他将人害成这样,走不能走,跑不能跑的,连人家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尚且不知,自己岂不是更应该好好儿派人照顾好她了? 这么个险些逼良为娼却为了心上人和肚里孩子宁死不从的好姑娘,他是一定要帮的!还必得全力相助! “快!”顾琤眼见人来,立马道:“趁这树挡着,你们赶紧的把人抬到车上,咱们回去!” 他没看到,被听风扫雪抬上马车的余若水,等那马车帘子刚一放下,嘴角的笑意,便止不住的扬起。 她在暗,顾宝笙在明,她倒是想看看,顾宝笙会怎么死在她手上! ------题外话------ 对不起,实在太忙,更新来晚了许多,很抱歉抱歉啊!今天更新就这些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实在更不了,中秋节会慢慢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章 若水坏心,逼嫁宝笙1更 顾府 天低云沉,凉风渐起,顾琤怕那些逼良为娼的人追过来,特地将马车赶到了顾家一座经久不用,尚算隐蔽的宅院中。 等安顿好余若水时,天色已晚,淅淅沥沥的春雨一阵笼了过来,几人都没带伞,只好在宅院中一直等着雨水停歇。 只是春日夜里的雨水格外清凉丰厚,下了许久也不停歇,院子里的水都蔓延到了廊檐上。 雨水将深绿宽大的芭蕉叶子冲刷了一遍又一遍,顾宝笙在暖黄灯下安静的翻看书本,突然问道:“大公子回来了吗?” 半夏出门让丫头问了一圈,忙回道:“没呢。 说是送徐公子和徐姑娘去客栈了。 这会子该正一起用晚饭吧。” 顾宝笙没说什么,只是心里突然有些抽抽的疼。 “半夏,吩咐厨房去熬姜汤吧。” “姑娘!”半夏替她鸣不平,“大公子都这样对您了,您怎么还护着他啊!” 顾宝笙搁下书本,托腮思索:“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家废宅中,余若水依旧蒙着面纱头巾,有些怯怯害怕的模样,但显然比刚醒来如惊弓之鸟那般,要好上许多了。 “顾大公子,奴家奴家多谢您方才出手相救 否则否则奴家若是进去那等腌臜之地,孩儿是一定保不住的,奴家奴家也是死也要保住清白的!” 她本就生得柔弱,声音也娇柔,即便蒙着面纱,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也惹男子怜爱。 不得不说,世上大多男子生来就对柔弱的女子有一种保护欲,就如同世上大多女子爱怜身子小巧可爱,皮毛柔软顺滑的猫咪小兔一般。 余若水这一哭,登时就让顾琤不知所措起来,只会一个劲儿的说“不哭”等话,生怕余若水一时想不开,要来个上吊一尸两命什么的。 顾琤从前对郑绣莲和孟宝筝的哭泣,一向束手无策,有求必应,对余若水如断了线珍珠的眼泪,更是毫无招架之力了。 等余若水哭够了,顾琤这才与她攀谈起来,说起家住何处,家中几人,要何时送她回去云云。 余若水隔着面纱,擦了擦眼泪,开始编起来话来:“奴家不是京城本地人士,是陪夫君一同上京赶考的。 今日不巧,打算陪夫君一同去长安街文宝斋那儿买笔墨纸砚,再对点儿对联什么的。 谁知,谁知我们是京城外来的人,不知道那文宝斋的人多。 夫君一时大意,让奴家在门口等他,可这一等,奴家就被后头来的学子给冲到了门外去。 人太多,奴家瞧不见,结果结果就有那些黑心肝的人要来抓奴家去那等楼子!” “文宝斋?”顾琤一时心惊肉跳,“难道说,恰是那会儿我进文宝斋的时候,你被挤出去的?” 若是这样,她和夫君分别,还险些被害,不都是自己的责任了? 余若水也是一惊,她不过是想到文宝斋那一段儿前几年确实有学子家人走散的情况,才编了这么个谎,竟没想到,今日顾琤也去了文宝斋。 既如此,她也不介意让顾琤心里更有愧疚了。 男子么,心有愧疚,越让他觉得是他对不起自己,才会对自己越好。 因而,她哭得愈发抽抽噎噎的不能自已。 “公子若是早知公子您当时也在,奴家就求您帮忙了” “快别这么说!” 顾琤连忙示意她起身,悔恨非常道:“若非我当时一时意气,要进去对对子。 你和你的夫君何至于会走散? 都是我罪该万死!对不起你!” 他这是害了人家一家子啊! 余若水自然猜到他内心的想法,连忙顺水推舟道:“公子快别这么说。 不是公子方才出手相救,奴家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奴家现在别的不求,只求公子能帮奴家找到夫君,让我们一家团圆便好!” 顾琤连忙点头,“这是自然的,你且说他姓甚名谁,我替你四处打听一番,定然会很快有消息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余若水感激涕零的低头跟顾琤道了谢。 只是这里并没有笔墨纸砚,因而余若水并没有给顾琤画像,只是跟他略微描述了一番,她夫君长什么样子。 当然,余若水很聪明的,描述的样子似是而非,专门让顾琤找不出那人的特点来。 找谁都像,可找谁却都不像的样子。 顾琤一时犯难,只好道:“等明日我命人买了笔墨纸砚,你说,我画,我画正确了相貌,再替你找吧。” 余若水感激的点点头,想起她睡在顾琤车上时,闻到姜丝梅子和黄酒的味道。 便笑道:“奴家不才,家中人曾是卖酒为生的,也会烹姜丝梅子酒。 奴家想,这儿旁的没有,但井水和铁锅总是有一口的。 不如奴家烹一点儿,公子你也好去去寒气,省的回家受寒病了。 届时,奴家定然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顾琤若是之前身体健壮的模样,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儿风雨的,只是现在腿脚有伤,正是在恢复的关键时候。 如果受了寒气,难免治疗起来会缓慢许多。 听风和扫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又想,反正他们不喝,好好在旁看着,顾琤一个人喝少一点儿,总是没什么关系的。 再者,这女子孤身怀着胎儿,身无缚鸡之力,此处又是顾家的隐蔽宅院,料想,此刻顾琤没喝醉也不会出什么事。 因而,这两人,便一人去马车上搬姜丝梅子和黄酒,一人便到后厨房去打水c找废柴c洗铁锅去了。 顾琤不善言辞,余若水便做了说话的主导人。 就如拉家常一般,絮絮叨叨说起她和夫君在“村里”的事情,说着说着,便说到她待嫁的一个小妹妹,因为重病缠身,定好的未婚夫不肯娶她,反倒娶了旁人,害她那小妹妹跳河自尽。 这一说起来,余若水装成泪水连连,好不疼惜的模样,连带顾琤也被十分触动起来。 “如画姑娘,你你妹妹她果真跳河自尽了?”顾琤捏着拳头,唇角有些发白。 “是啊。”余若水叹道:“女子熬到了一定年纪,这男子迟迟不肯娶,家里亲戚尚且要专门说些酸话去伤她。 何况外头风言风语还不断的? 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才及笄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些?” 余若水编造的话原本就是冲着顾琤来的,顾琤这一听,登时就想到了顾宝笙身上。 楚洵不就是那样么,广平王府说了要定宝笙,可是迟迟不定。 就算是因为太子被贬c景仁帝的寿辰耽搁c新太子也被发落,可是可是迟迟不定下来,这让旁人会怎么看宝笙?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顾宝笙专门找了楚洵,让他推迟去景仁帝面前说亲,为的就是要将一些隐蔽的祸患出去。 只当是楚洵看不上顾宝笙体弱多病,对广平王的话阳奉阴违,根本不愿意娶顾宝笙。 他正着急得如同热锅蚂蚁,恨不得立马回去跟顾明远和顾宝笙说,让他们赶紧换一家人定给宝笙。 就听余若水温柔道:“其实奴家不该说这些烦心话来烦你的。 那日夫君陪奴家买首饰的时候,奴家都听官家姑娘们说了。 你们京城没定亲的,身份高贵的姑娘,宫里的娘娘们都会替她们准备桃花宴。 这桃花宴是在琼林宴前,听说若是哪位姑娘得了娘娘的喜欢啊,之后放榜琼林宴一开,陛下还会亲自下旨指一门亲事呢!” 南齐的桃花宴自然不是为了恩赐这些所谓的贵女,只是景仁帝为了平衡人才和势力不过多的集中在一处,派个妃子在旁看着罢了。 只是今年桃花宴却不是这样。 因为去年冬末,顾眠笙死了,和亲的人本该在开春就选出来,奈何杜皇后旧病复发,前太子妃余若水先是怀孕后又被贬,萧德妃也被发落到锡明山祈福去了。 元戎太后年纪大了,更不可能有精力盯着一群小姑娘。 宫中一时的确选不出身份合适的人操办此事。 因而,这桃花宴,不是给一众贵女的桃花,而是给西戎那位将死之人的桃花。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身居高位或是谨小细微猜测到的人,并没有传出来。 因此,顾琤压根儿就没想到一点,听了余若水说了桃花宴的话后,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一定要让顾宝笙去桃花宴,她生的那般貌美,宫里的娘娘也一定会爱惜非常,给她指一门好亲事的! “只是”余若水忧心的叹了一口气。 就听顾琤立马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奴家也听有的贵女说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去的。 若是家中父母早已相中旁人,也交换了定亲的信物,庚帖。 那宴会,就是这些姑娘们想去,家里的父亲也不会在那上面回自己的印章。 只会在那回帖上写明已经定亲,又让哪位官员做了证明,不让放人的。” 顾琤眉头拧得死死的。 暗道楚洵位高权重,父亲迫于压力,或许的确是不敢在回帖上盖章的。 可若是,他先斩后奏呢? 直接盖了章,让人送走,那届时,宝笙一定能去到桃花宴。 有了宫里娘娘替她做主,宝笙就不会跟这如画姑娘的妹妹一样,久等未婚夫不娶,跳河自尽了! 这样一想,他登时眉开眼笑。 而面纱下,余若水也是笑脸盈盈。 她才不会让顾宝笙嫁给楚洵或是她家沐之呢,顾宝笙她配么?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呵,景仁帝的圣旨一下,顾宝笙就是再不想嫁,有景仁帝逼着,不还是得去陪那个要死的糟老头子吗? 她心情很不错,就是熬的梅子姜丝黄酒汤都甜丝丝的闻得让人心醉。 雨水好不容易停歇下来,顾琤一路赶回顾府。 刚回顾府,便有人送上姜汤。 “嗯?姜丝梅子黄酒汤?”顾琤顿时惊讶不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 徐淑妃 风辞小筑 “他说他方才喝过了?”顾宝笙微微皱眉。 “是啊,大公子竟还说味道差不多呢。”半夏一脸疑惑,“奴婢也是觉着奇怪。 可没听见京城哪家客栈准备的驱寒汤是梅子姜丝黄酒的。” “没听说过就对了。”顾宝笙喝了口白毫银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梅子姜丝黄酒多是南齐京城冬日驱寒或是体弱者所用。 顾琤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如果是和徐白c徐幼宁待在一处的,客栈准备的定是普通姜汤。 但顾琤方才所用的却是梅子姜丝黄酒,这便说明,他见过东宫的人。 说起来,怎么将这梅子姜丝黄酒煮的好喝,还是她教余若水的。 而后,余若水为了彰显她的见多识广,心灵手巧,博得秦沐之的喜欢,特地将这种姜汤熬给了秦沐之,东宫也时常备着。 但顾琤所说的,味道相差不多,便让顾宝笙十分警惕起来,很是怀疑,顾琤刚才见过的人,是余若水。 就在她叫半夏熬汤之前,收到凛四传来的一份消息。 ——余若水吊死在冷宫里,而后又被大火烧没了。 火灾原因,在于冷宫地处偏远,阴冷潮湿,取暖的嬷嬷打翻了炉子,这才让整个宫殿都烧了起来,余若水尸骨无存。 但同一时段,薛慕棠的属下巡逻空翠街时无意中发现顾琤救了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 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她没有办法去想这仅仅是一个意外。 因而,她便用这姜汤试了一试。 如果顾琤仅仅只去了东宫,便会说,这姜汤不比她吩咐半夏熬的姜汤好喝。 但如果顾琤救的那个女人是余若水。 他便会说,这口味——差不多。 既然已经知道余若水没死,而顾琤又与余若水有了牵扯。 顾宝笙的心里反倒宁静下来,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也好。” 顾琤,总要真正清醒一回的。 这头,顾琤轱辘轱辘的推着轮椅来到顾明远书房。 “今日雨这样大,你不好生在自己房里温习功课,怎么到这里来了?”顾明远紧皱着眉头问他。 看着这个残疾的儿子,顾明远内心十分复杂。 只道是世间阴差阳错之事太多,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这个亲生的呢,从前身康体健没想着好好读书,如今不良于行倒是想着发愤图强了。 只怕身子太弱,腿脚恢复得不灵便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顾府拿得出手的,竟只有一个顾宝笙。 顾明远叹气的捏了捏手上的请帖,顾宝笙去和亲是肯定不划算的。 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广平王府攀上亲事。 广平王府金山银山的,届时,也不会太计较顾宝笙的嫁妆,他好好儿的跟顾宝笙说说,将那些嫁妆留在顾府,留给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顾琤眼睛一瞥,便看到了顾明远手中的请帖。 听顾明远问他事情,他便“哦”了一声道:“父亲,张先生今日有事没来教我,《中庸》里有一句话,我不太明白,所以想过来请教请教你。” 顾明远的眉头略微舒展,暗道这个儿子总算是聪明稳重起来了,以广平王府的能力相帮,顾家的荣华富贵应该也是保得住的了。 他便温和问道:“哪一句你不懂啊?” 顾琤身后的扫雪拿出书本来,顾琤便随意翻了一翻,指着书本道:“是这个,劳烦爹爹你过来看看吧!” 顾明远为夫不是良人,但学问却是实打实有的。 这又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要上考场的,他也应该亲自指点一番的。 见顾琤轮椅颇大,不好驶过来,他便干脆放了帖子,负手踱步过来,拿起书本来看。 顾明远读书背书有个习惯,摇头晃脑,眼睛还会细细的眯起来。 这《中庸》他烂熟于心,几乎是将一双眼睛都闭了起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顾琤趁着他眯着眼睛背书时,连忙朝离桌子近的扫雪使了个眼色。 印章恰好就在顾明远书桌上,因而,扫雪立马眼疾手快的,便再回帖上压了一个章,又连忙把请帖揣在了自己怀里。 这份回帖,自然是不需要顾明远亲自回的,只需要交给专门负责请帖回帖的嬷嬷就可以了。 顾明远还沉浸在给顾琤讲学教导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回帖已经被人拿了。 “《中庸》乃南齐必考之书,此书你切记要背得滚瓜烂熟,不能丝毫差错!若是陛下问起你,‘君子慎独’一意,你切记一定要熟练背出这一段,再” “爹啊!”顾琤一拍脑门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突然想起,这《中庸》一书,张先生昨儿说今儿个他不来时,特地给儿子写了这一章的注解和如何写文章的。 是儿子方才一时疏忽,给忘记了,这才前来打扰爹爹。” 顾琤本来行事就有些三两不着调的,本来也只是问一段话,因而顾明远也并未怀疑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明远摆了摆手,“你这些日子好生用功,不说前三甲,但掉尾中一中,兴许还有想头。” 顾明远说此话,自然是鼓励居多了。 倒不是他给自己儿子拆台,而是顾琤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即便努力用功,今年机会也几近没有。 不过,只要这个儿子不给自己添麻烦,在外面斗鸡走马,他就谢天谢地了。 顾琤点头连忙应是,拿着书,带了两个小厮飞快走了。 顾明远自然也是满意了摸了摸胡须,等坐回太师椅,细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儿子刻苦用功,但从未主动过来询问课业啊! “那他过来作什么?”顾明远刚要奇怪顾琤的目的,转头就发现自己摆得好好的印章歪了。 而那红色的回帖——也不见了! “这个蠢货!”顾明远气得把笔山往地上一砸,立马高声喝道:“来人,把大公子给我追回来!” 只是顾琤早有预谋,一早就挑了顾府跑的最快的马车在门口等着,又早让扫雪认了回帖嬷嬷之一做干娘。 这刚认的亲戚还热乎着,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就帮着顾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办事去了。 顾明远没追回顾琤的直接结果,便是第二日,顾宝笙就收了去桃花宴的帖子。 往年桃花宴的日子是三月三,今年因为南齐的种种事务繁多,已经推迟七日了。 只是仍旧人间芳菲始开,林华春红未谢,正是春光灿烂,万紫千红的好时候。 顾明远来风辞小筑时,脸色很不好,只是与顾宝笙隐约提了一提,让她切莫出风头,万事要小心。 尤其,对徐淑妃要恭敬疏远一些。 大意是说两个女子都是身娇体弱之人,若是碰在一起,过了病气倒是不好。 这是顾明远头一次这样谨慎的提醒她小心。 但也是顾宝笙头一次感觉到桃花宴的不简单。 或许更准确说来,是徐淑妃的不简单。 后宫之中不争不抢,又胸无城府的女子,就会如鲜花凋零,化作春泥,失去性命不说,还会一辈子长眠地下。 就像宁容妃那样。 可是徐淑妃呢,她有儿子,而且更准确来说,她还生过两个儿子。 南齐后宫之中,可从未有哪位嫔妃为景仁帝诞下过两位皇子的。 其中可见徐淑妃当年是有多么的盛宠无限了。 盛宠之时地位稳固是应该的,可她深居简出多年,一味和儿子吃斋念佛,连儿媳都跟着进了佛堂服侍她。 但南齐如今的四妃里,只有她还牢牢坐着四妃的位置。 而且在前朝后宫之中的口碑都十分良好。 一个人说她好,不足为奇,所有人都说她好,这样的人,不是真的好到极致,善良无比,便是她太会伪装。 伪装到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 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尤其是在另一人与徐淑妃起冲突的时候。 恐怕另一人无论即便是做的对事,也会被千夫所指,说成十恶不赦的错事吧。 若是名声才刚刚好转的她碰上风评优异的徐淑妃。 不用想,也知道,不必景仁帝下旨处罚她,旁人的唾沫都会把她淹死吧? 不过,“父亲大人放心便是。”顾宝笙微微一笑,“宝笙相信娘娘是友善之人,必定不会对宝笙如何。宝笙届时一定会对淑妃娘娘恭敬有加的” 当然,这是徐淑妃不给她找事,两人相安无事的情况,如果徐淑妃对她不友善,那也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整个风辞小筑因为顾明远的话,知道了这桃花宴不是什么好事,都显得十分怏怏不乐。 倒是顾琤兴高采烈的让人推了轮椅过来,说要拿东西给顾宝笙。 “这是什么?”顾宝笙摸着香囊,细细打量起来。 嗯,很精致的手艺,瞧着,倒像是那个人的。 顾琤高兴的开口,“我就说你一定喜欢这花样的香囊吧。 我都听人说了,这桃花宴上,得到宫里娘娘们的青睐是最重要不过的了。 你不喜欢艳丽的衣裳首饰,长得好看出挑,那些娘娘远远地一眼望过去都是衣裳,怎么看得清你的模样好? 有了这味道让人记忆深刻的香囊啊,就是那些娘娘想不注意你,不留心你都难的!” 呵,顾宝笙低头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下。 这样让人记忆深刻又引人注目的香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若是徐淑妃从她身旁走过,这味道 带给她的,便不是桃花宴的青睐有加,而是不得好死了吧。 “我很喜欢这个香囊。”顾宝笙笑着让半夏收起来,又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这个香囊?改日我也想去学学上面的针线。” “针线就不必了。”顾琤尴尬一笑,眼神躲闪道:“这做香囊的妇人也不是什么名师,犯不着你亲自过去学。 而且你身子弱,也不宜操劳这些。 你若是喜欢,嫌一个少了,我改日再多给你带些回来吧。 不过明天这个,你是一定要带上的啊!” “也好。” 多带些回来,多还一些她顾家c崔家的命。 长春宫 徐淑妃刚刚喝了一碗熬得苦苦粘稠的汤药。 宫女明花递过来一颗蜜饯,徐淑妃微弱的咳嗽了两声,这才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了。 “这是殿下新让人糖渍的桂花樱桃,娘娘可喜欢?” “咳咳”徐淑妃苍白的脸上挂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这个皇儿啊 如此劳累马力的事情,本宫都与他说过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 她是徐白的姑姑,与徐白生的十分相像,只是更为娇气一些。 眉眼柔和,清新淡雅,而面色苍白如宣纸,当真是如同上好的水墨画一般,淡泊宁静,不争不抢。 让人一见便会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不觉她会害人。 “殿下那是心疼娘娘呢。”明花笑嘻嘻的又递了一颗过去。 又嘴角微勾,笑道:“娘娘放心,殿下万事周全,可不会像” 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主仆二人登时把东西一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娘娘,这《地藏经》您已经看完了,今日是看《法华经》还是《四十二章经》,还是” “陛下!”明花看见那明黄色的靴子,这才赶忙将《地藏经》放在地上,磕头行礼。 “起身吧。” 景仁帝脸上淡淡的。 只是等明花走后,景仁帝脸上这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 他温柔的开口道:“茵茵,你受苦了!” 徐淑妃一听,眼里的泪珠便滚下来,“妾身不苦。 妾身有罪,是妾身害了两个皇儿,理所应当为他们一辈子赎罪的!” 景仁帝将她揽在怀里,只觉得,徐淑妃瘦成了一把骨头,立马大怒道:“这些宫人便是如此苛待你的?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由着他们作践你吗? 朕立刻” 徐淑妃立马拉住景仁帝,拼命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斥责皇后娘娘! 如今娘娘尚且在病中,臣妾身子骨不好,不能像旁人那样为娘娘侍奉羹汤,已经很对不起娘娘了。 如果陛下此时还为了臣妾到娘娘那里去。 一则,臣妾怕娘娘受不住,二则,也是怕宫里有心人记恨陛下对臣妾的宠爱,又想当初那样 又想当初那样害死臣妾的孩子啊! 臣妾如今只有溪儿一个孩子了,再也不能承受丧子之痛了。 求陛下一定要成全臣妾啊!” 景仁帝一脸悲痛,闭了闭,将徐淑妃搂在怀里。 “是朕初初登基,不知女子歹毒之心,这才让旁人钻了空子。 这才害得太子他” 没错,就是因为他当初有意立徐淑妃的儿子为皇太子,这才遭到许多人的记恨,害得徐淑妃失去儿子。 不过眼下么 景仁帝的眼神阴沉到底。 他已经羽翼丰满,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十分顾虑宫里女人眼色的帝王了。 他有能力护着自己想护着的女人。 “茵茵,你放心!”景仁帝把徐淑妃的手放在手心里,郑重其事道:“如今再没有可阻挡皇儿的路了。 等顾宝笙一嫁过去,西戎那边人都走了。 朕自然会立他为储君的! 朕的心里,自从当年在丰城遇到你,就只有一个你了!” 第二日,春光明媚,天朗气清。 春满园的桃花也开得艳丽多姿,风姿潇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 重复章节 不要定,明天修改 风辞小筑 “他说他方才喝过了?”顾宝笙微微皱眉。 “是啊,大公子竟还说味道差不多呢。”半夏一脸疑惑,“奴婢也是觉着奇怪。 可没听见京城哪家客栈准备的驱寒汤是梅子姜丝黄酒的。” “没听说过就对了。”顾宝笙喝了口白毫银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梅子姜丝黄酒多是南齐京城冬日驱寒或是体弱者所用。 顾琤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如果是和徐白c徐幼宁待在一处的,客栈准备的定是普通姜汤。 但顾琤方才所用的却是梅子姜丝黄酒,这便说明,他见过东宫的人。 说起来,怎么将这梅子姜丝黄酒煮的好喝,还是她教余若水的。 而后,余若水为了彰显她的见多识广,心灵手巧,博得秦沐之的喜欢,特地将这种姜汤熬给了秦沐之,东宫也时常备着。 但顾琤所说的,味道相差不多,便让顾宝笙十分警惕起来,很是怀疑,顾琤刚才见过的人,是余若水。 就在她叫半夏熬汤之前,收到凛四传来的一份消息。 ——余若水吊死在冷宫里,而后又被大火烧没了。 火灾原因,在于冷宫地处偏远,阴冷潮湿,取暖的嬷嬷打翻了炉子,这才让整个宫殿都烧了起来,余若水尸骨无存。 但同一时段,薛慕棠的属下巡逻空翠街时无意中发现顾琤救了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 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她没有办法去想这仅仅是一个意外。 因而,她便用这姜汤试了一试。 如果顾琤仅仅只去了东宫,便会说,这姜汤不比她吩咐半夏熬的姜汤好喝。 但如果顾琤救的那个女人是余若水。 他便会说,这口味——差不多。 既然已经知道余若水没死,而顾琤又与余若水有了牵扯。 顾宝笙的心里反倒宁静下来,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也好。” 顾琤,总要真正清醒一回的。 这头,顾琤轱辘轱辘的推着轮椅来到顾明远书房。 “今日雨这样大,你不好生在自己房里温习功课,怎么到这里来了?”顾明远紧皱着眉头问他。 看着这个残疾的儿子,顾明远内心十分复杂。 只道是世间阴差阳错之事太多,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这个亲生的呢,从前身康体健没想着好好读书,如今不良于行倒是想着发愤图强了。 只怕身子太弱,腿脚恢复得不灵便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顾府拿得出手的,竟只有一个顾宝笙。 顾明远叹气的捏了捏手上的请帖,顾宝笙去和亲是肯定不划算的。 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广平王府攀上亲事。 广平王府金山银山的,届时,也不会太计较顾宝笙的嫁妆,他好好儿的跟顾宝笙说说,将那些嫁妆留在顾府,留给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顾琤眼睛一瞥,便看到了顾明远手中的请帖。 听顾明远问他事情,他便“哦”了一声道:“父亲,张先生今日有事没来教我,《中庸》里有一句话,我不太明白,所以想过来请教请教你。” 顾明远的眉头略微舒展,暗道这个儿子总算是聪明稳重起来了,以广平王府的能力相帮,顾家的荣华富贵应该也是保得住的了。 他便温和问道:“哪一句你不懂啊?” 顾琤身后的扫雪拿出书本来,顾琤便随意翻了一翻,指着书本道:“是这个,劳烦爹爹你过来看看吧!” 顾明远为夫不是良人,但学问却是实打实有的。 这又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要上考场的,他也应该亲自指点一番的。 见顾琤轮椅颇大,不好驶过来,他便干脆放了帖子,负手踱步过来,拿起书本来看。 顾明远读书背书有个习惯,摇头晃脑,眼睛还会细细的眯起来。 这《中庸》他烂熟于心,几乎是将一双眼睛都闭了起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顾琤趁着他眯着眼睛背书时,连忙朝离桌子近的扫雪使了个眼色。 印章恰好就在顾明远书桌上,因而,扫雪立马眼疾手快的,便再回帖上压了一个章,又连忙把请帖揣在了自己怀里。 这份回帖,自然是不需要顾明远亲自回的,只需要交给专门负责请帖回帖的嬷嬷就可以了。 顾明远还沉浸在给顾琤讲学教导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回帖已经被人拿了。 “《中庸》乃南齐必考之书,此书你切记要背得滚瓜烂熟,不能丝毫差错!若是陛下问起你,‘君子慎独’一意,你切记一定要熟练背出这一段,再” “爹啊!”顾琤一拍脑门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突然想起,这《中庸》一书,张先生昨儿说今儿个他不来时,特地给儿子写了这一章的注解和如何写文章的。 是儿子方才一时疏忽,给忘记了,这才前来打扰爹爹。” 顾琤本来行事就有些三两不着调的,本来也只是问一段话,因而顾明远也并未怀疑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明远摆了摆手,“你这些日子好生用功,不说前三甲,但掉尾中一中,兴许还有想头。” 顾明远说此话,自然是鼓励居多了。 倒不是他给自己儿子拆台,而是顾琤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即便努力用功,今年机会也几近没有。 不过,只要这个儿子不给自己添麻烦,在外面斗鸡走马,他就谢天谢地了。 顾琤点头连忙应是,拿着书,带了两个小厮飞快走了。 顾明远自然也是满意了摸了摸胡须,等坐回太师椅,细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儿子刻苦用功,但从未主动过来询问课业啊! “那他过来作什么?”顾明远刚要奇怪顾琤的目的,转头就发现自己摆得好好的印章歪了。 而那红色的回帖——也不见了! “这个蠢货!”顾明远气得把笔山往地上一砸,立马高声喝道:“来人,把大公子给我追回来!” 只是顾琤早有预谋,一早就挑了顾府跑的最快的马车在门口等着,又早让扫雪认了回帖嬷嬷之一做干娘。 这刚认的亲戚还热乎着,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就帮着顾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办事去了。 顾明远没追回顾琤的直接结果,便是第二日,顾宝笙就收了去桃花宴的帖子。 往年桃花宴的日子是三月三,今年因为南齐的种种事务繁多,已经推迟七日了。 只是仍旧人间芳菲始开,林华春红未谢,正是春光灿烂,万紫千红的好时候。 顾明远来风辞小筑时,脸色很不好,只是与顾宝笙隐约提了一提,让她切莫出风头,万事要小心。 尤其,对徐淑妃要恭敬疏远一些。 大意是说两个女子都是身娇体弱之人,若是碰在一起,过了病气倒是不好。 这是顾明远头一次这样谨慎的提醒她小心。 但也是顾宝笙头一次感觉到桃花宴的不简单。 或许更准确说来,是徐淑妃的不简单。 后宫之中不争不抢,又胸无城府的女子,就会如鲜花凋零,化作春泥,失去性命不说,还会一辈子长眠地下。 就像宁容妃那样。 可是徐淑妃呢,她有儿子,而且更准确来说,她还生过两个儿子。 南齐后宫之中,可从未有哪位嫔妃为景仁帝诞下过两位皇子的。 其中可见徐淑妃当年是有多么的盛宠无限了。 盛宠之时地位稳固是应该的,可她深居简出多年,一味和儿子吃斋念佛,连儿媳都跟着进了佛堂服侍她。 但南齐如今的四妃里,只有她还牢牢坐着四妃的位置。 而且在前朝后宫之中的口碑都十分良好。 一个人说她好,不足为奇,所有人都说她好,这样的人,不是真的好到极致,善良无比,便是她太会伪装。 伪装到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 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尤其是在另一人与徐淑妃起冲突的时候。 恐怕另一人无论即便是做的对事,也会被千夫所指,说成十恶不赦的错事吧。 若是名声才刚刚好转的她碰上风评优异的徐淑妃。 不用想,也知道,不必景仁帝下旨处罚她,旁人的唾沫都会把她淹死吧? 不过,“父亲大人放心便是。”顾宝笙微微一笑,“宝笙相信娘娘是友善之人,必定不会对宝笙如何。宝笙届时一定会对淑妃娘娘恭敬有加的” 当然,这是徐淑妃不给她找事,两人相安无事的情况,如果徐淑妃对她不友善,那也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整个风辞小筑因为顾明远的话,知道了这桃花宴不是什么好事,都显得十分怏怏不乐。 倒是顾琤兴高采烈的让人推了轮椅过来,说要拿东西给顾宝笙。 “这是什么?”顾宝笙摸着香囊,细细打量起来。 嗯,很精致的手艺,瞧着,倒像是那个人的。 顾琤高兴的开口,“我就说你一定喜欢这花样的香囊吧。 我都听人说了,这桃花宴上,得到宫里娘娘们的青睐是最重要不过的了。 你不喜欢艳丽的衣裳首饰,长得好看出挑,那些娘娘远远地一眼望过去都是衣裳,怎么看得清你的模样好? 有了这味道让人记忆深刻的香囊啊,就是那些娘娘想不注意你,不留心你都难的!” 呵,顾宝笙低头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下。 这样让人记忆深刻又引人注目的香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若是徐淑妃从她身旁走过,这味道 带给她的,便不是桃花宴的青睐有加,而是不得好死了吧。 “我很喜欢这个香囊。”顾宝笙笑着让半夏收起来,又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这个香囊?改日我也想去学学上面的针线。” “针线就不必了。”顾琤尴尬一笑,眼神躲闪道:“这做香囊的妇人也不是什么名师,犯不着你亲自过去学。 而且你身子弱,也不宜操劳这些。 你若是喜欢,嫌一个少了,我改日再多给你带些回来吧。 不过明天这个,你是一定要带上的啊!” “也好。” 多带些回来,多还一些她顾家c崔家的命。 长春宫 徐淑妃刚刚喝了一碗熬得苦苦粘稠的汤药。 宫女明花递过来一颗蜜饯,徐淑妃微弱的咳嗽了两声,这才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了。 “这是殿下新让人糖渍的桂花樱桃,娘娘可喜欢?” “咳咳”徐淑妃苍白的脸上挂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这个皇儿啊 如此劳累马力的事情,本宫都与他说过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 她是徐白的姑姑,与徐白生的十分相像,只是更为娇气一些。 眉眼柔和,清新淡雅,而面色苍白如宣纸,当真是如同上好的水墨画一般,淡泊宁静,不争不抢。 让人一见便会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不觉她会害人。 “殿下那是心疼娘娘呢。”明花笑嘻嘻的又递了一颗过去。 又嘴角微勾,笑道:“娘娘放心,殿下万事周全,可不会像” 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主仆二人登时把东西一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娘娘,这《地藏经》您已经看完了,今日是看《法华经》还是《四十二章经》,还是” “陛下!”明花看见那明黄色的靴子,这才赶忙将《地藏经》放在地上,磕头行礼。 “起身吧。” 景仁帝脸上淡淡的。 只是等明花走后,景仁帝脸上这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 他温柔的开口道:“茵茵,你受苦了!” 徐淑妃一听,眼里的泪珠便滚下来,“妾身不苦。 妾身有罪,是妾身害了两个皇儿,理所应当为他们一辈子赎罪的!” 景仁帝将她揽在怀里,只觉得,徐淑妃瘦成了一把骨头,立马大怒道:“这些宫人便是如此苛待你的?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由着他们作践你吗? 朕立刻” 徐淑妃立马拉住景仁帝,拼命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斥责皇后娘娘! 如今娘娘尚且在病中,臣妾身子骨不好,不能像旁人那样为娘娘侍奉羹汤,已经很对不起娘娘了。 如果陛下此时还为了臣妾到娘娘那里去。 一则,臣妾怕娘娘受不住,二则,也是怕宫里有心人记恨陛下对臣妾的宠爱,又想当初那样 又想当初那样害死臣妾的孩子啊! 臣妾如今只有溪儿一个孩子了,再也不能承受丧子之痛了。 求陛下一定要成全臣妾啊!” 景仁帝一脸悲痛,闭了闭,将徐淑妃搂在怀里。 “是朕初初登基,不知女子歹毒之心,这才让旁人钻了空子。 这才害得太子他” 没错,就是因为他当初有意立徐淑妃的儿子为皇太子,这才遭到许多人的记恨,害得徐淑妃失去儿子。 不过眼下么 景仁帝的眼神阴沉到底。 他已经羽翼丰满,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十分顾虑宫里女人眼色的帝王了。 他有能力护着自己想护着的女人。 “茵茵,你放心!”景仁帝把徐淑妃的手放在手心里,郑重其事道:“如今再没有可阻挡皇儿的路了。 等顾宝笙一嫁过去,西戎那边人都走了。 朕自然会立他为储君的! 朕的心里,自从当年在丰城遇到你,就只有一个你了!” 第二日,春光明媚,天朗气清。 春满园的桃花也开得艳丽多姿,风姿潇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章 楚洵怒火,确定心意 一片氤氲红软中,俊美明艳的红衣男子与清姝出尘的白衣女子交叠在一起。 男子的头歪在女子脖颈处,而女子雪白纤细的手指还落在他的衣襟处,试图将他的衣裳解开。 即便两人如今衣衫尚且完整无缺,但这样亲密无间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去胡思乱想。 在这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北堂离对顾宝笙到底有多温柔,又到底是许了什么好处,才让顾宝笙这样心甘情愿的给他宽衣解带。 北堂离衣襟上的结打得异常的紧,这让被压在底下的顾宝笙被压出了一身汗,也没有解开他的衣裳,查探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楚洵这一声怒吼,更是让北堂离彻底头靠在了顾宝笙右肩头靠近胸口处。 楚洵脚步一点,手一挥,一阵疾风横扫而过,北堂离纤细的身子登时便如同一片枯叶一般被强劲的秋风肆意的刮向一株桃树。 “噗!”北堂离重重的撞上桃树,一大口血喷出来,潮红的脸也渐渐变得苍白。 楚洵仍旧不肯收手,骨节分明,精致如玉的手微微一拢,手心登时浮现一团朦胧乳白的雾气。 顾宝笙神色大变,楚洵这是要杀了北堂离! “楚洵!你不能杀他!”顾宝笙立马跑过去,压下楚洵的手,阻拦道:“他是西戎九皇子,如果你杀了他,西戎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呢?”楚洵的眸子突然变得猩红,声音沙哑道:“你是不是也会因为我杀了他,而不会放过我?” 南齐的女子以夫为天,如果顾宝笙真的是北堂离的人了。 若是他杀了北堂离,顾宝笙会不会恨他一辈子? 顾宝笙一时哑然,她跟北堂离不过是点头之交,根本不明白楚洵为什么会这样问? 而等不到顾宝笙回答的楚洵,眼底愈发愤怒猩红。 因为顾宝笙的模样,实在太像跟北堂离有什么了。 因着她方才被北堂离压在身下,又咬了咬唇,此刻面如娇花细腻粉嫩,唇色也是朱红水润,带了淡淡的牙齿印子。 楚洵即便再不愿意相信,发抖的手心还是出卖了他。 他不能杀顾宝笙,却可以杀北堂离。 眼见楚洵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了,顾宝笙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上前抱住楚洵,用力的抱住他,让他不痛下杀手。 “楚洵!北堂离是女人!你不能杀她!” 杀了北堂离,或许他们会少了一个盟友。 而西戎的九皇子死在南齐,南齐却只能交一具女子的尸体出来。 西戎不会善罢甘休,南齐同样也会落入风口漩涡。 两国大战,必有伤亡。 而从中渔翁得利的,恰恰是秦池和秦沐之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子。 无论哪一个当上皇位,都不会为顾家和崔家平冤昭雪。 楚洵的身子在顾宝笙柔软娇躯撞到怀里时,手心儿的怒气已经散了一半。 他那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竟然是,只要顾宝笙愿意,就算她不做自己的妻子,做西戎九皇子北堂离的正妃,他也愿意护着她一辈子。 直到顾宝笙抱着他,说出那句,“北堂离是女人!” 他手心儿团起的雾气登时烟消云散。 “她真的是女人?”楚洵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 没了雾气的大手,直接将顾宝笙纤细的腰肢搂在怀里,竟是无与伦比的契合。 顾宝笙身子贴在楚洵胸膛处,挣扎了几分,只觉楚洵的手跟热铁一般牢牢将她抱在怀里,根本挣扎不出来,他眼底的怒气疑虑也依旧尚存。 因而,顾宝笙干脆不再徒劳挣扎,趴在他胸膛,埋着脑袋道:“是真的!我我刚才摸到了” 楚洵有些不大满意,只是摸到了,便是没有亲眼看到证实。 但顾宝笙绝不能亲眼看到证实,不然他一定将北堂离抽筋扒皮,非得弄得看不出人样不可。 这样想着,楚洵的大手又将顾宝笙毛茸茸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塞,命令道:“凛四!扒了他衣裳!” 如果北堂离是男子,他是一定要杀的,是女子,那也要扔得远远的,身为女子却惦记着要挨着宝笙睡,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顾宝笙整颗小脑袋埋在楚洵胸膛,鼻息之间都是干净的男子气息混着清新优雅的薄荷香气,虽然不难受,但也绝对不好受。 尤其凛四一个大男人要扒北堂离一个女人的衣裳,顾宝笙觉得,这绝对不可以! “楚洵!”顾宝笙柔弱无骨的小手立马抓住楚洵胸膛前的衣裳,胸膛坚硬但十分韧性,顾宝笙抓了几下,摸到肌理分明的块状肌肉,有些微微红脸。 “凛四是男子,怎么能看她女子的身体呢?这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楚洵沉声道:“可是她方才欺负了你。” “她没有!” 北堂离若是男子,尚且能说她轻薄了自己,可女子之间,不过是简单的肢体接触,甚至北堂离的嘴唇也只是轻轻的擦过了自己的发梢,何来欺负一说? “她险些压坏了你,就该给她些教训!” “她是看着高,但是很瘦,身子基本都是骨头,一点儿不重的!” 楚洵眸子愈发冰冷,把顾宝笙当小奶猫儿似的往怀里揣了一揣,不容否定的命令道:“凛四,动手!” 锦衣卫不分男女,北堂离在西戎听说也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 那么,楚洵就很难不去想,北堂离即便是身为女子,对顾宝笙也有不可言说的心事了。 顾宝笙见他楚洵这般难以说教,心里也来了气。 到底是女子,那样隐秘的地方被人看,怎么可以? 于是,顾宝笙努力的将头从楚洵怀里仰起来,“楚洵你不能”这样过分! 这样过分几个字还没有说完,抱着的两人身子直接僵在了原地。 顾宝笙娇软如花,香甜如蜜的唇瓣,一仰头,便贴在了楚洵的下巴处,只差一截小拇指的距离,便要吻上楚洵冰凉清新的薄唇了。 楚洵被顾宝笙这一吻,只觉得从背脊处忽然生出一股酥麻的感觉,且顿时席卷全身,而小腹处陡然升起一股灼热,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顾宝笙也是惊讶的瞪大了圆润明亮的双眸,如初生小鹿一般眼里有些氤氲懵懂的雾气,然而她心底实在慌乱至极。 如果说西戎九皇子北堂离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那么南齐楚洵就与她彻底相反。 他是女色不近,生人勿近,打交道的男子,不熟的也不近。 听说先前西戎有位自恃美貌的公主曾想献身于楚洵,特地给他下了媚药,结果人都还没有碰到,两只手都被楚洵让人斩断了。 下手之狠辣无情,大胆之任意妄为,南齐无人能及。 顾宝笙一直认为,楚洵对她宽容仁慈,都是看在广平王的份儿上,因而从来不敢向楚洵走近一分。 此时,险些碰到了楚洵的唇瓣,她更加觉得自己是踏了半步雷池,不敢再逾越半步了。 身子往后便是想要一退。 但,楚洵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怕她摔倒,也怕她离开。 之前,他总在想,如果顾宝笙真的有了除了顾延琛以外的男子做心上人,他是可以接受的。 也可以为了顾宝笙,包容一切,甚至保护她和那个男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可方才看到了顾宝笙险些被北堂离侮辱,而顾宝笙事后还为了北堂离向自己求情的时候。 他才惊觉,或许从顾宝笙和他心有灵犀,惺惺相惜,再知道了那一件事后,他便再也无法将顾宝笙赶出他的人生。 如果顾宝笙是一朵娇弱柔软的花,他愿意倾心呵护,如果顾宝笙是一片轻薄无踪的云,他愿意一生追随。 总而言之,这一辈子,他都是不会放开顾宝笙的手,再也不会让别人来代替他牵手。 更不会允许再发生北堂离和顾宝笙这样亲密接触的事情。 就算北堂离真的是女人 那也不行! 顾宝笙被楚洵这猛然一搂入怀中,正在蒸蒸日上,尚未法语完好的胸前软肉突然撞上坚硬,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楚洵一看顾宝笙眼里有泪花儿在打转,忙惊慌失措的问起来。 “没事”顾宝笙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是小笼包被撞的吧? 也实在说不出口啊! 所以,她只好顺水推舟道:“你不听我的”好言相劝。 “我听的。”楚洵立马转头道:“凛四,停下来!” 还没动手的凛四一僵。 这主子,是真的吧? 厢房 北堂离靠在床头,胸口处是刚刚缠好的白色布条,布条虽白,却远不及北堂离身上的肌肤润泽莹白,如一片雪光。 精致锁骨下,胸前美好,青丝微垂,贴在雪白的胸前,愈发旖旎起来,而女子神情慵懒妩媚,像春日晒暖阳的娇贵猫儿,说不出的高雅闲适。 这般明艳多姿而妩媚倾城,着实让身为女子的顾宝笙一时看怔了几分。 她实在想不出,这样倾国绝色不输于祸国妖姬的女子,也能一身戎装,上马杀敌,英姿勃发,半点儿让人看不出她是女子。 楚洵虽然在屏风之外,看不到床上北堂离宽衣解带的情景。 但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竟看到顾宝笙盯着北堂离目不转睛的模样。 心里顿时怒气丛生,禁不住的就想起从前北堂离以色诱西戎某个妃嫔,引诱到手后,再毫不留情杀掉的事情。 北堂离虽然不可能在重伤未愈,媚毒初解,还是当着他面的情况下,对顾宝笙怎么样。 可万一北堂离死性不改,要引诱宝笙呢? 半大的孩子懂什么? 楚洵觉得,他很有必要让北堂离以后不要再见到顾宝笙了。 因而,他便毫不犹豫的朝凛四扔了个眼神。 被迫要赶人走的凛四咽了咽唾沫,他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 竟然被主子逼着去得罪小夫人? “小夫人?九皇子殿下?”凛四硬着头皮开口道:“额,一会子恐怕徐淑妃就要带人过来了。 若是被人发现九皇子您竟然还和小夫人在一起。 这和亲的事情可就” 北堂离的确是太虚弱了,眸光流转间的灵动都失了几分,有些有气无力道:“楚洵你不感激小王保护宝笙便不说了。 如今过河拆桥,见小王重伤在身还不管,是否太过份了?” 顾宝笙一听,便知道,北堂离来这儿挑选和亲女子,恐怕也有楚洵的一份关系。 但楚洵却面不改色,郑重其辞道:“是你言而无信。” “我”北堂离被气得胸口的伤都要裂开了。 她言而无信? 她都答应保护顾宝笙在桃花宴上完好无损了,自己还中了媚药,就这,楚洵竟然还不满意? “你碰了宝笙。”楚洵语气冷淡,却说得极为认真。 “我是女的。”北堂离语气激愤,说得也很认真。 “你答应了没做到。” 所以,这是男的c女的都不能碰顾宝笙了? 北堂离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顾宝笙。 这孩子长得天有地无,一双眼睛也明亮亮,水灵灵的,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日后要是顾宝笙真的和楚洵成亲了,那楚洵不得把她当成奶猫儿随时揣在身上? 谁敢摸一下顾宝笙的一根头发丝儿,估计楚洵都要先把那人拍死吧? 反正刚才北堂离被楚洵那一挥,撞在桃树上,现在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了。 若非有布条和伤药缠得及时,恐怕她现在的心已经彻底碎成陶瓷渣,彻底香消玉殒了 顾宝笙也不傻,她知道的。 北堂离虽然身为女子,但在西戎男女情事上,一向风评不佳。 这对于洁身自好的楚洵而言,北堂离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不可深交的。 更准确的说来,若非有一定的利益关系在,楚洵是连看北堂离一眼都嫌弃。 可是,她却打心底里对北堂离有好感。 一则感谢上次北堂离拿出的证据,让秦沐之和孟行舟栽了个大跟头。 二则钦佩她女子戎装,单枪匹马立朝堂,游刃有余走后宫。 三则,便是感激北堂离的方才的保护了。 那媚药的香气,融合在桃花林之中,该是很难察觉的。 北堂离在西戎常年混迹青楼茶馆,一定很清楚那些味道和药效。 顾宝笙方才品茶时,喝到一股微微的涩意。 而后北堂离来了,再然后,便是进桃花林,她完好无损,北堂离反倒毒发,还被楚洵拍了一掌。 北堂离虽然没说,但顾宝笙心里是有数的,应该是解药只有一份,北堂离怕她身子弱无法承受媚药的毒性,这才让给了她。 无论从哪一点来讲,其实,她都更愿意和北堂离做朋友而非敌人。 北堂离显然也是如此,这才会如此尽心相助。 眼见楚洵和北堂离僵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隔着一道屏风都能感受到渐入深冬,水凝成冰的寒意。 顾宝笙主动做了破冰人开口道:“楚洵,九皇子殿下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相帮于我了。 若她是男儿身,你可怪她,可她是女儿身,亦不曾伤我害我,中了媚药,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你” 顾宝笙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你若要怪,便怪我伸手扶了她,别怪在她头上了吧。” 楚洵刚要生气,就听顾宝笙说了一句,“要打要罚都随你,下厨做饭也可以” 她以前和哥哥打赌输了的时候,便时常输给哥哥,给他做饭。 但楚洵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哥哥。 洗手作羹汤的除了亲人,还有爱人。 他喜欢顾宝笙,自然也希望顾宝笙喜欢他,如此才能算相爱。 得到顾宝笙允诺做饭的楚洵这才极不明显的微微扬了扬唇。 一旁的凛四抖了抖身子,嗯,主子嘴角方才笑了一下,周围的寒气也消散了。 真好! 然而还没感叹完,就听楚洵走出来便冷冰冰的吩咐他道:“下次你不要跟着宝笙了。” “为什么?” 他那会儿不是走开,是知道媚药来了,想叫主子英雄救美啊! 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啊! 凛四内心在哀嚎咆哮。 然而楚洵淡淡瞥了他一眼,给了个很嫌弃的眼神,“笨。” 如果是凛二,此时脑子里已经想出千万种法子,让北堂离滚开,他和宝笙独处了。 可是凛四,还需要他来提醒赶人,可不是太笨了么? 若是凛四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一定恨不得一头撞死。 不是他太笨,而是本来就聪明过人的主子更聪明了啊! 这让他这等凡夫俗子就是拍马也是及不上的。 所以凛四决定日后对症下药,溜须拍马就对着小夫人来吧。 厢房内,北堂离将腰间的布缠了又缠,直到腰身足够宽大,这才穿上一身红衣,束了金镶玉的发冠。 肤色雪白,唇色嫣红,魅惑天成,像世外桃源,青山绿水里养出的火红狐狸精。 明明是妩媚多情,勾魂摄魄的模样,可“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反倒有种妖气与仙气的融合,说不出的灵动精致。 方才还是柔媚婀娜的女儿身,转眼就成了风流倜傥的俏郎君。 浑身上下再找不到一点儿女子的影子。 看得顾宝笙又是惊讶,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样穿,很辛苦吧。” 北堂离栓腰带的玉手一顿,无奈一笑,简单吐了三个字:“习惯了。” 十年如一日的掩盖红妆,做一个男子,还要在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之下求得生存。 并非是一件易事。 这也让顾宝笙想到上次的刺杀。 “是西戎大王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你出手?” 北堂离一讶,就听顾宝笙说道:“你在西戎素有只手遮天一说。 敢派这么多人来南齐杀你,定然是西戎大王无疑了。 北堂挑眉一笑,给了两个字,“聪明。” 她没有多说,然而顾宝笙已经读出其中的暗潮汹涌来。 当然,此刻也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好机会。 北堂离理了理衣衫,笑道:“有机会再告诉你,不过眼下么,我带你去看一出戏。” 顾宝笙微微一笑,“好啊。” 她也想知道,徐淑妃看到自己布置的好戏被人搞砸了,会不会急得跳脚?景仁帝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章 愚蠢幼宁,狡诈淑妃 厢房 徐淑妃刚刚喝下苦药,眉头紧皱,吃了三颗桂花蜜渍樱桃,口中的苦味仍旧没有消除。 明花端着盛放桂花蜜渍樱桃的小盅,还在劝,“娘娘,再用一颗吧?” “不必。”徐淑妃摇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本宫若是连这点儿苦味都受不住,谈何做‘人上人’?” 明花没有接话,只是十分佩服而赞同的看着徐淑妃。 “对了,方才幼宁和顾宝笙是怎么一回事?” 明花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了一遍,没有任何偏袒,但对徐幼宁的做派却很是看不上眼。 “娘娘,”明花很是为徐淑妃感到丢人,“您在宫里苦熬多年才有这么个好名声,她倒是好,这一来,就给您的名声泼了脏水。 半点儿不为您考虑的!” 徐淑妃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没有想到二房会将一个女儿娇惯成这样飞扬跋扈的性子。 自己的父亲和大伯身无一官半职,徐幼宁反倒敢仗着自己是徐淑妃的侄女便仗势欺人,欺辱从六品小官的女儿。 她好名声已经十分的牢固,徐幼宁带来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徐淑妃还是不得不敲打一下徐家二房这个蠢货,以免她惹出更大事来。 因而,等明花彻底说完事情后,徐淑妃便让人带了徐幼宁到她身边儿问话。 徐幼宁一听说是自己的姑姑召见,高兴得像只花蝴蝶,手上的伤口刚处理好,便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徐淑妃。 “姑姑,您可算肯见我了!”徐幼宁娇美的脸上又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又是有些委屈。 似乎是觉得,徐淑妃没有第一时间召见自己,为自己做主,她很有些失望一般。 徐淑妃清雅的面容温柔一笑,叹道:“你这孩子,姑姑哪有不想见你的。 只是方才喝药,一时耽搁了罢了。 多年未见,你竟长这么大了? 快过来,让姑姑好生瞧瞧。” 徐幼宁抿嘴一笑,略有些腼腆的上前,走到徐淑妃身边,由着徐淑妃打量了又打量。 “是个齐全孩子。”徐淑妃灿然一笑,“我徐家的女儿果然是生的好的。” “都是姑姑福泽深厚,庇佑我们的缘故。”徐幼宁也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知道的,讨好了这位姑姑,想收拾谁都可以。 但徐淑妃听了,笑容登时淡了几分,“幼宁,你原是个好的。 可今日的做派,却是差点儿给你自己还有本宫都招来了杀身之祸,你可知道?” “杀身之祸?”徐幼宁美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 就听徐淑妃道:“你知不知道,这桃花宴是姑姑今日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地来挑选和亲公主的。 你当着众人这般闹事,一则顾家丢人,徐家也丢人不说。 二则若是坏了陛下的事情,是你来承担,还是本宫来承担啊? 若是陛下因此而怪罪下来,咱们整个徐家荡然无存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别说什么东山再起,重复当年繁华之类的话了。” 徐幼宁一身冷汗尚且未消,徐淑妃便再接再厉又下了一剂重药。 “今日阻止你打人的那位薛姑娘和顾三姑娘。 你该好生感谢她们才是。” “为什么啊?姑姑?” 徐幼宁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丢了这么大人,姑姑竟然说她们做的是对的? 徐淑妃也不恼,只略微点了下头,让明花来解释。 “幼宁姑娘,去年桃花宴上,有一位三品官员的姑娘曾对着薛姑娘和另一位从六品官员的女儿恶言相向,认为她们的父亲连五品官员都不是,不配来桃花宴。 直扬言让她们滚出去呢。可您猜,后来怎么着了?” “怎么了?” “薛御史大人为薛姑娘出头,一纸弹劾就递到了陛下面前。 那位姑娘的父亲遭了贬谪流放不说。 连那位姑娘也被陛下派人送到了教司坊去。” 徐幼宁的脸一下子惨白下来。 长安城的教司坊,那可不就是去做官妓了? 明花还在叹气,“陛下说啊,她既然自重身份,又嫌弃旁人的身份低贱,如今自己身份是真真儿的不高了。 想来也不会再这样没规没矩了吧?” “姑姑”徐幼宁咬牙,“明花姑姑不是在骗我吧?” 好歹是三品大员,身份官位都够高,怎么可能说贬就贬呢? 徐幼宁远离京城,也不会朝堂权术,自然不知道,一个官员或升或贬,都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许多官员的发落,有时为了让景仁帝面上好看,还是特地避重就轻,从后宅之事入手。 因而,这便给了徐淑妃随便哄骗徐幼宁的机会。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高兴了便赏,不高兴了便罚。这是陛下的权利,我们怎么能质疑什么可能不可能,合理不合理? 只要是陛下说的,那都是合理的。” 徐淑妃皱眉道:“你若是不信,改日再亲自问问你认识的那些贵女便知道了。” “是啊。”明花也补充道:“一问便知的,京城百姓也都知道。” 徐幼宁这下信了,脸色也刷的一下雪白。 三品大员的女儿都直接送到教坊司了,那她爹连官儿都没捞到一个,要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 “姑姑!姑姑!”徐幼宁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您一定要救救幼宁啊。 幼宁只是只是方才是一时糊涂,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其实这都怪顾宝笙在这之前,总是想嫁入我们徐家。 哥哥都不理她了,她还在幼宁面前耀武扬威的,当众勾引哥哥。 幼宁是想让她不要痴心妄想,这才当众说了周慧如。 这才这才” 她不想进教司坊,更不想没命。 唯一的办法,便是推一个人出来替罪,把所有原因都推到顾宝笙身上。 徐幼宁知道的,整个徐家加起来,都不敌她这位哥哥在姑母的分量。 哥哥是能让徐家“启死复生”的人,娶的妻子,必定也是要为徐家日后的欣欣向荣添砖加瓦,提供助力的。 不说旁的,仅仅“多子多福”这一点,顾宝笙就早已经不够资格了。 姑姑若是知道她是在为徐家的将来考虑,一定舍不得放任她受罚不管的! 徐淑妃本来是想敲打徐幼宁的,倒是没想到顾宝笙对徐白还有这一出。 她自然知道,徐幼宁的话含了不少水分,但空穴不来风。 即便顾宝笙和徐白现在没什么,她也必须要将苗头掐断的。 好在她今日准备周全,顾宝笙很快就要远嫁西戎,也影响不到什么了。 “幼宁果真也是长大了啊!”徐淑妃感动的拉着徐幼宁的手道:“从前姑姑只当你是不懂事,竟没想到” “只要姑姑不怪罪幼宁自作主张就好!” “自然是不怪的。”徐淑妃心口不一的笑着说道。 “只是毕竟有前车之鉴在,为了幼宁你不被陛下斥责。 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要你与顾三姑娘握手言和,冰释前嫌来的好,你说呢?” 这是要她跟顾宝笙道歉的意思了? “我我”徐幼宁“我”了半天也“我”不出来。 她不想道歉,可是也知道姑姑说的有道理。 趁着景仁帝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赶紧把事情了结了,就算日后说起来,反正她已经道过歉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仁帝也不会再下旨怪罪了。 这样想着,徐幼宁还是乖乖的点了头,“那幼宁听姑姑的话,这便去就是。” 徐淑妃满意的点点头,“乖。这才是好孩子。” 似乎是怕徐幼宁一个人过去,会被顾宝笙和薛慕棠等人欺负,徐淑妃还专门让明花陪着徐幼宁带了几份首饰,一同过去了。 徐幼宁知道这是徐淑妃在护着她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走路都带风一般,朝着春满园的花海走去。 厢房后的一间屋子,北堂离和顾宝笙慢慢踱步绕到了一处隐蔽之地。 “徐淑妃”顾宝笙想了想,很中肯的评价道:“果真善于玩弄人心啊。” 徐幼宁只道是自己这位姑母为自己好,却没有想到她来找顾宝笙道歉,可能会碰到的场景是什么,又会不会因此丧了性命。 如果徐幼宁真的碰上了北堂离与自己欢好,那么,等待她的,只会是景仁帝的斥责。 徐淑妃出身大房,她到底还是记恨这个二房侄女儿坏了些许她的好名声的。 让徐幼宁这个蠢货因为道歉去发现奸情,一则众人知道了奸情,而西戎父子通用女人,顾宝笙嫁去西戎的事情便板上钉钉了,徐淑妃这次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二则,徐幼宁身为闺中女子出言不逊,还见到了那等腌臜场景,景仁帝一定会痛斥徐家二房,而为了安抚徐淑妃,会更加好好补偿徐家大房的。 三则,获益最大的,便是徐淑妃的名声,识大体,顾大局,让侄女主动道歉,是顺着去年景仁帝的意思,她的名声,只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徐淑妃没有预料到的是,北堂离是个女人,奸情是怎么也发生不起来的。 “你想带我看的戏,应该不止这一出吧?” “聪明。”北堂离唇角一勾,“你说,如果小王娶了徐幼宁,徐淑妃会不会高兴得跳起来?” 顾宝笙笑了笑,没说话。 徐淑妃身子弱,应该,会被吓得跳起来,再晕过去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章 捉奸,幼宁和亲1 春满园 明花带着包扎好伤口的徐幼宁过来时,一众贵女还在待在那儿吃茶赏花。 徐幼宁面如菜色,嘴角紧抿,看得出来,心情十分糟糕。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徐淑妃教导在先,她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整个人笑比哭还难看。 周慧如怕她生事,把头埋得低低的,躲在一边。 倒是孙田娇一见徐幼宁是由明花亲自带过来的,登时高兴得心花怒放。 京城中的适龄贵女,哪个不想嫁的如意郎君的? 可惜她父亲在京城中人微言轻,她也只是比周慧如好过那么一点儿,根本就谈不上能高嫁。 若是能跟徐幼宁和徐淑妃搞好关系,在徐白高中状元前定下来,倒是不失为一桩好亲事。 即便到时候有哪位皇室的公主郡主瞧上了徐白,她也能当平妻,差不到哪里去啊! 这样想着,孙田娇立马从座位上起身,伸手去拉徐幼宁。 “幼宁,你怎么现在才来?身子已经没事了吧?” 孙田娇十分忧心的问道。 徐幼宁硬生生憋了个笑容道:“无事。只是一些小伤罢了。” “那我就放心多了!”孙田娇一副心里放下石头的样子,又想拉着徐幼宁过来吃东西。 “这桃花糕c桃花酥c桃花茶都是春满园厨子刚做的,你尝尝吧” “我还有事在身呢。”徐幼宁扯扯嘴角,“这便不用了,你们吃吧。” “幼宁,有什么事我们可否帮忙啊?” 孙田娇这话说的很有几分真心实意。 众人看在徐淑妃的面子上,也是一阵连声附和。 但徐幼宁可是一点儿不想她们来帮忙。 给顾宝笙道歉本来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了,还要被人围观,她又不是街上的猴子! 可徐幼宁不知道,如果徐淑妃真的有心让她和顾宝笙私下和解,根本就不会让明花带她走人最多的一处。 只需穿过抄手游廊,往隐蔽桃花林一走就是了。 明花让她走这一条路,原本,就是要引起众人注意的。 有了孙田娇等人的开口,又有人直接央求明花说清楚。 明花这才似乎十分无可奈何的说道:“幼宁姑娘心慈聪慧。 方才娘娘点了她几句,幼宁姑娘便知自己错怪了顾三姑娘劝说她的好意。 此时追悔莫及,正是要去与顾三姑娘道歉,希望她能好生与幼宁姑娘交个朋友呢!” 徐幼宁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热,丢人极了。 可是明花说的话,恰好也是方才姑母教导她的话,她根本不敢反驳。 只能低头称是,迫不及待的想赶紧跟顾宝笙道完歉走人。 只是顾宝笙身边的薛慕棠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一众贵女方才当着明花的面答应帮徐幼宁的忙,此时若是见状不好就溜走,难免徐淑妃心里有疙瘩。 因而个个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幼宁你一块儿去吧。” 徐幼宁的“不”字,还卡在喉咙,就见明花颇为赞赏感激的将一众贵女环视一周。 似乎是在感谢她们愿意替徐幼宁说情。 气得徐幼宁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脸通红,其余贵女还只当她是害羞,陪在周围,拉着她一同走。 成片桃花,竞相开放,引来蜂蝶成群飞舞。 众人置身桃花林中只觉如在云端,红霞万丈不可分辨来路归途。 “也不知顾三姑娘是在哪儿赏花?这园子这么大,找不到人可怎么好?” 孙田娇十分关心的替徐幼宁着想道。 徐幼宁抿了抿嘴,叫她说,找不到人才好办呢! 找不到人,她就不必当着众人的面儿低三下四的给顾宝笙道歉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去找顾宝笙! 这样想着,徐幼宁便一时计上心头。 她可以装病先回客栈休息啊! 到时候再随便让人代写一封书信或是带个什么玩意儿给顾宝笙,只说她已经道过歉就是了。 干嘛非得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脸啊? 于是,走到桃花林中央一处四角凉亭时,徐幼宁便捂着脚道:“哎唷!我这脚疼,走不了了。 明花姑姑,不如你们先去找顾三姑娘,一会儿我再过来吧!” 明花也是一脸担忧,“幼宁姑娘可有大碍? 不如奴婢现在叫医女过来给您瞧瞧吧?” “不必了。”徐幼宁立马否定道:“我这只是方才扭了下脚,路走多了,有些抽筋,歇上一会儿便好了。 姑姑,你们先去吧。我和浮月在这儿歇息一会儿,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明花担忧的点点头,带着一众贵女往西面走。 在转身一刹那,明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娘娘猜得不错,这徐幼宁虽然跋扈,但也不代表她一点心机也没有。 只是,这反应,实在太慢了。 到如今才想起怎么躲过去,怎么可能? 这一处桃林旁,就是北堂离和顾宝笙欢好的地方。 那媚药效力之惊人,不怕闹出的大动静,徐幼宁不知道。 徐幼宁原本就恨着顾宝笙,若是知道这等丑事,怎么会不吵吵嚷嚷闹得人尽皆知? 反正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在此歇息的,可不是她明花和主子徐淑妃算计的啊! 徐幼宁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仍旧沾沾自喜道:“她顾宝笙等着我去给她道歉,呵!下辈子吧!” 她才不道歉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与她姑姑说了许久的话,徐幼宁突然十分的口干舌燥,只恨不得能喝下一大缸子凉水。 “浮月,你去给我端盘茶,再拿些糕点过来!” 浮月担忧,“这不大好吧,姑娘您对这儿不熟,万一” 万一徐幼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徐幼宁十分不以为意,不屑道:“你怕什么? 别忘了今日谁是这里的主人?” 有她姑姑徐淑妃在,这里难道还有人敢害她不成? 浮月知道她如果再说,徐幼宁便要发火了。 刚想去拿糕饼茶水,就听见桃花林中有男子的粗喘和女子的吟哦。 主仆二人双双闭上了嘴巴,桃花林挡住了那两人的身形,只能看到挂在桃枝上的衣裳。 一红一白,虽然看不清细致的样子,但不正是今日顾宝笙和北堂离穿的衣裳颜色吗? 徐幼宁激动得一颗心顿时砰砰砰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隐约”听姑姑提起过,桃花宴是为挑选和亲公主而设的,姑姑也一早派人在暗中细心观察一众贵女的言谈举止。 可是现在呢? 徐幼宁只觉是天上的馅饼直接砸在了她和姑姑的头上啊! 挑选身份略微低的女子,肯定不行,但无论挑选哪个身份高的贵女,都算是得罪了一家人。 但顾宝笙主动跟北堂离欢好就不一样了。 这是她自甘下贱!自甘堕落!自奔为妾! 怪不到她姑姑身上,也更不可能怪到她身上了! 她也再不必跟顾宝笙道歉了! 这样的丑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实在太遗憾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着,也要让大家一起看到顾宝笙的丑态,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啊! 哥哥如果知道顾宝笙是这样的贱人,以后一定是自己说什么都信,不会偏信顾宝笙了啊! “浮月!”徐幼宁立马兴致勃勃,眼中闪着激动的小火苗,努力压低了声音道:“快!快!快!你快去跟明花姑姑说。 就说就说我看到顾宝笙和九皇子殿下突然进了桃林,但我身子不适,在这儿有些头晕,只怕顾宝笙遇着九皇子会有什么危险 你快回去禀告!” 等明花知道她身子不好,一定会带着许多人过来抬她回去的。 到时候,呵呵,顾宝笙可就是满京城的笑柄了! 等浮月一走,徐幼宁再也压制不住激动地心情,正想偷偷透过桃枝看两眼,猛然一阵桃花的香气飘过来,她登时眼前朦胧一片,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这厢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准备稳妥的明花,一收到消息,便立刻带了一堆人过来,准备一探究竟。 刚至凉亭,一阵女子暧昧的吟哦声便高昂的叫起来。 一众贵女登时红了脸。 照徐幼宁的说法,她是看到顾宝笙和北堂离进的桃林,而自己身子不适,在后面休息。 那发生这种事的,定然是顾宝笙无疑了啊! 那位九皇子虽然面容俊美,但亦然风流多情。 看上顾宝笙,拉着进了桃林便欢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 当然众人此刻心里,自然是高兴多于担心了。 九皇子得了顾宝笙,回西戎交差便够了,再不必她们提心吊胆的忧心和亲一事了! “明花姑姑!”孙田娇立马提议道:“此事重大,一定要让淑妃娘娘亲自过来处置啊!” 当众定了九皇子和徐幼宁的亲事,便再好不过了! 明花和徐淑妃一早便是商量好的,因而,不多时,徐淑妃便脚步匆忙的过来了。 桃林中女子的娇喘还一阵一阵的,听的人面红耳赤。 徐淑妃顺了顺微弱的气息,忍不住怒道:“明花,你还愣着干什么? 难道由着这些腌臜事玷污姑娘们的耳朵? 还不快让里面的人穿好衣裳出来! 真是太不像话了!” 西戎九皇子北堂离一向四处留情,不像话的时候多了,犯不着徐淑妃一个南齐皇妃来骂他。 因而,这徐淑妃怒骂的人,自然是顾宝笙无疑了。 桃花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北堂离抱了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从桃花林中出来。 女子一头散乱的青丝遮住面颊,脸蛋绯红埋在北堂离怀里,看不清五官具体。 北堂离白皙胜雪的肤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五官神采飞扬,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落在徐淑妃这样在宫中生活多年的女子眼里,这便是情事后的餍足。 徐淑妃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十分严厉道:“九皇子殿下,是你说要亲自过来为你父王挑选和亲之人。 本宫这才放了你进春满园,准许你远远的观望这一众贵女。 可你怎么在春满园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你在西戎如何,本宫不管,可这是南齐,你必须要为你怀里的女子负责!” “这可不能怪小王啊?”北堂离修长如墨染的眉一挑,便笑道:“小王只是在这一方石头上小坐片刻。 她自己非说倾心于小王,非要献身于小王的,与小王何干?” “天哪!顾三姑娘竟是这样的女子?” 孙田娇不屑的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原本就是庵堂里长大的,丰城清平庵可是出了名的有会做妾的女子” 随即想到徐淑妃也是丰城人,孙田娇便立刻住了嘴。 好在,徐淑妃此刻,只是非要讨北堂离的一个承诺,承诺他带顾宝笙回西戎和亲,因而,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就算她再不对,再不知廉耻,她也是吃亏的女子,九皇子殿下身为男子,难道不该为她负责?” 北堂离低头瞧了眼怀中女子,为难道:“若是淑妃娘娘非要小王承诺娶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小王的父王在意的是和亲冲喜,若是她自己不答应,回头和亲路上要自尽。 我们西戎可是不依的!” 徐淑妃眼底划过一丝满意至极的笑意。 只要北堂离答应下来就好。 顾宝笙不过一个女流之辈。 她徐淑妃是女人,自然知道怎么说话,最能让女子伤心,最能让她屈服命运了! 此时事情紧急,自然是要顾宝笙和亲的事情彻底定下来,这才去管本就没什么事的徐幼宁了。 见那女子身上的确是顾宝笙的白衣,脑袋也动了一动,似乎是要醒过来。 徐淑妃立马便长叹一口气道:“顾三姑娘,你在春满园中做出这等淫秽不堪的事情。 按道理,是为我们南齐所不容,该削发为尼或是上吊自尽的。 可是,本宫从前一直与你母亲交好,也知道你是没有母亲教导,怕自己婚事无望,这才走歪了路子。 若是早知你的境地,本宫一定是义不容辞为你婚事奔波的。 可眼下,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除了去西戎和亲,南齐又有哪个男子敢娶你? 你放心,你若是去了西戎,本宫自然会求陛下明令禁止春满园中的人,不再提起你的这件淫秽丑事。 可若是你不愿” 徐淑妃又是一口长长的叹息,“那本宫便只好照南齐律法,处置你了。” 照南齐律法,在春满园或是其他皇家园林中,与男子偷情的女子,都是要“骑木驴”的。 这一听,众人便顿时“好言相劝”起来。 孙田娇为了表现自己,说得尤为大声道:“淑妃娘娘这般为顾三姑娘你着想,你竟半点不知感恩的吗? 顾三姑娘你也别太不识好歹了,你在丰城连五十岁员外的小妾都愿意做,眼巴巴儿的求着师太诵经祈福的时候带你过去,好勾引人家。 怎么?如今九皇子殿下英俊多才,还抵不上五十岁秃头的员外了? 你真是太伤淑妃娘娘的心了!” 徐淑妃也是神色黯然,似乎对“顾宝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态度,十分失望。 一众贵女都是不想自己和亲的人,有人当替死鬼,自然是巴不得把顾宝笙推出去了。 先前受过顾宝笙恩惠的周慧如刚要张嘴,就被孙田娇拉住手。 “慧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孙田娇抬了抬下巴,轻蔑道:“她如今都这样了,嫁到西戎是最好的办法,难不成,你还想她死? 还是你想跟着她一起丢人现眼啊?” 周慧如抿嘴不再说话。 倒是徐淑妃,久等回答不至。 像是被“顾宝笙伤透了心”,纤细得只剩骨头的手抚在胸口道:“既然顾三姑娘不愿意答应,那本宫也只好照着南齐律法来处置你了” 她刚要装模作样的开始下旨,北堂离的手在她屁股上一拧。 “嗯”的一声答应声响起来。 就听北堂离挑眉一笑,“这倒是不劳淑妃娘娘操心,她已经答应了。” 徐淑妃松了一口气,笑道:“顾三姑娘知道本宫对你仁慈就好。 你既是不洁之身过去的,西戎大王和九皇子也不嫌弃你,你日后就该收敛收敛自己的小孩子心性了。 切莫失了我们南齐的体面一会子,和亲的圣旨自然会下到顾家” 徐淑妃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一阵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 “娘娘说什么圣旨下到顾家啊?” 徐淑妃还没回神过来,就见北堂离怀中的女子睁开眼,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委屈极了,“姑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章 顾延琛和北堂离 2更 徐幼宁一声姑姑,叫得徐淑妃禁不住头晕了一晕。 景仁帝选顾宝笙和亲,是因为西戎路途遥远,顾宝笙一路颠簸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可如今徐幼宁与北堂离搅合在一起,那就是违背了景仁帝的意思。 甚至,按照景仁帝多疑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怀疑是自己打算和西戎勾结,这才让侄女和北堂离在一起。 好在,北堂离十分优雅的给了个台阶让徐淑妃下,“淑妃娘娘千万不要误会。 方才的确是这位姑娘想要献身于小王。 不过小王么,昨日跟楚世子比武,伤了身子,实在不便行事。 所以么,方才一时情急,只好动手将这位姑娘打清醒。 还请淑妃娘娘您这个姑姑不要怪罪小王才是啊!” 徐淑妃面容从来浅笑虚弱,听北堂离说了此事,心里即便气急,也是一副很为他人考虑的善良模样。 “九皇子殿下你也真是的。”徐淑妃语重心长道:“既然是为了救人,怎么方才本宫说起是顾三姑娘失去清白的时候,你不解释清楚呢? 害得本宫竟是误会是顾三姑娘与你有了什么。 这倒是让顾三姑娘平白遭了个罪名啊” 徐淑妃的意思很明显,她要顾宝笙不许再问起方才的误会,更是点明了,北堂离只是救了徐幼宁,徐幼宁还是清白之身。 但这番说辞并不能让北堂离满意。 “淑妃娘娘既然方才已经答应小王,让这位姑娘来我们西戎和亲。 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北堂离红唇一笑,“噢,对了。还有这桃花林中混的香气,实在不适合这位姑娘闻。 小王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竟是直接让徐幼宁扔在了地上,拂了拂袍子,便走了。 一众贵女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这和亲的事,到底九皇子还是定了徐幼宁啊。 春满园厢房 徐幼宁跪在地上捂着领口嘤嘤哭泣,“姑姑,我我真的和九皇子没什么的。 我不要去西戎和亲姑姑您救救我吧!” 去西戎和亲就是死路一条,她不能去的,要去也该是顾宝笙去死! 徐淑妃当然比徐幼宁更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 怎么才能让徐幼宁不嫁去西戎呢? 唯一的办法,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告诉西戎徐幼宁在今日之前已经和未婚夫有染,不配嫁去西戎,必须另外选人。 可徐幼宁没有未婚夫啊 徐淑妃顿时微微蹙眉起来。 徐幼宁一见徐淑妃直皱眉,不说话,整个人都绝望了,哭得愈发泣不成声,“呜呜呜 早知如此我我还不如嫁给顾琤那个瘸子呢!” 至少顾琤会一心一意对她好,把她当菩萨供着。 “你刚才说的是顾丞相的儿子顾琤?”徐淑妃猛然抬头问她。 徐幼宁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嗯怎怎么了?姑姑?” “他很喜欢你?” “嗯” 徐淑妃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她轻笑道:“幼宁,这便是你的福气了。” 顾家得了一个媳妇,自然该牺牲一个女儿去和亲的。 风辞小筑 北堂离刚刚擦拭完身上,正窝在顾宝笙床上,由顾宝笙亲自上药。 西戎驿馆虽然好,到底其余皇子还有西戎大王的耳目众多。 若是知道了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少不得晚上又要来十次八次刺杀了。 因而,北堂离趁着还没有回驿馆的时候,赶紧的借着追美人儿的名头来顾宝笙这儿多上点儿药。 顾宝笙静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你胸口这处伤痕似乎之前还有一次要命的重伤,也是你父王派的杀手?” 北堂离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突然淡了下来,“不是。” “对不起”她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这也不是你的错。”北堂离忽然伸手抚上胸口上淡得几乎已经看不出伤痕的肌肤,唇角有些苦涩道:“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顾宝笙不知道北堂离说的是“他”还是“她”,只是那种痛楚的目光极深的刺痛了她。 让她忍不住倾身抱住北堂离,“能活着,本身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之一。你这般痛楚,也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北堂离无奈的笑了一笑,强力逼着自己很快将那些阴沉的情绪抛开。 她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般伤感的情绪,今日或许是因为顾宝笙带给她久违的温暖,这才让她略微的敞开了心扉。 只是,有件重要的事,她不得不问顾宝笙。 “宝笙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北堂离的语气突然有些小心翼翼。 “嗯。” “你是不是喜欢顾延琛,和他有一段情意,所以你才会替他报仇?” 顾宝笙的手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她想为顾家和崔家翻案的事,已经太明显,周围熟悉她的楚洵和薛慕棠,都清楚这件事。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坦白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不能。 借尸还魂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如果不小心被旁人听到,她会连替亲人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能够掩盖她报仇真相的,便是与人说,她是与顾延琛有情。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报仇,情有可原,别人才不会多想。 因而,当北堂离再一次问起她这个问题了。 顾宝笙沉默了不过片刻,便道:“是。我替他报仇,的确是因为与他有情。” 北堂离的胸口突然一阵锥心刺痛,但面色本来苍白,依旧丝毫不显,“到哪一步了?” 顾宝笙有些为难,如果说只是简单的情投意合,为了顾延琛报仇,别人一定会起疑心。 总而言之,等大仇得报,她都会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的。 此时此刻,无奈之下的欺骗,也只好怎么能让人看不出来,怎么说了。 她想了想,斟酌字句道:“海枯石烂,情比金坚。” 北堂离喉头突然涌上来一阵腥甜,整颗心纠成一团,像是被锋利的鹰爪死死地抓住,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在南齐,真的有一个早已许诺她“海枯石烂,情比金坚”的女子 顾宝笙见北堂离苍白的脸上突然一脸冷汗,唇色几乎要与脸一般苍白了。 不禁着急的伸手探上她的额头,一头滚烫。 “半夏,快拿云霄丹来!” “不用了。”北堂离有气无力的握着顾宝笙的手,笑道:“我身强力壮的。一会儿回去睡一觉便好了。” 顿了顿,她很深很深的看了顾宝笙一眼,方才道:“顾延琛的眼光很好” 顾宝笙被北堂离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秒。 转头想到那会儿北堂离还给了份儿她找了许久的,秦沐之和孟行舟作案的证据,这才让顾家c崔家的案子得以重见天日。 当时她没有细想,但如今想来,的确十分不对。 北堂离一个西戎的皇子,就算要引起南齐内乱,那也该是在顾家和崔家尚未覆灭之前啊。 等到顾崔两家失势才来调查这件事,找出证据,意义何在? 顾宝笙便忍不住细问起来,“你那日帮我,是因为你也想帮顾延琛? 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若是北堂离真的和哥哥顾延琛有一段什么情意,那她岂不是在坏事? 北堂离自然听懂了她的疑惑。 可她如今有什么资格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和顾延琛是什么关系? 她和他的关系,本就不该开始,何况早已结束? 更何况顾延琛后来不也说了,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吗? 她来南齐之前,总在想,顾延琛怎么会那样没眼光,看中林青晚。 但如今,她看到顾宝笙其人,心里突然释怀。 她输给顾宝笙,也不算丢人了。 因而,北堂离无所谓的笑笑,又恢复了之前雅痞的模样道:“我和他啊我欠他三条命。 所以我得帮他翻案啊” 就这么简单? 顾宝笙努力想从她脸上找出其他的情绪。 但北堂离早已一笔带过,轻飘飘道:“顾延琛那个混蛋运气好,无意中救过我三回” 只是那场景,北堂离下意识的捂了下胸口,突然觉得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猛然咳嗽了几声,咳得满面通红,掩盖了她的窘迫后,方道:“我这人一向知恩图报,所以这关系,你便不必怀疑了。 既然你是他在世上,唯一在意的人。 你便只需要记住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便好。” 一生一世? 顾宝笙微微蹙眉,还没有接着问哥哥顾延琛是如何救北堂离的,就见北堂离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红衣的走到门口了。 “宝笙,接着!”北堂离突然扔了块金镶玉的令牌过来,她挑眉笑道:“日后,你就是我北堂离罩着的人了!” 说完,脚尖一点,便飞檐走壁如轻燕一般离去。 凛四目光追随顾宝笙,低头一看,忍不住的“哟!”了一声。 这个北堂离啊北堂离,当男人的时候不老实,怎么当女人了还要想挖他主子的墙角? 拿这么块儿自由出入西戎驿馆c宫廷的,她北堂离一呼万应的贴身令牌讨好小夫人,真是真是好不要脸啊! 当然,当晚他家主子送来自己的令牌时,凛四便又是一顿猛夸了。 北堂离刚出顾府,天上便突然一阵青色烟雨细细的飘洒起来。 道旁的柳树草叶白雾朦胧带着深深绿意,只有她,一身火红,一脸苍白,不合这浅薄阴沉的时刻。 她抬头看天,细小的雨丝飘落在她妩媚潋滟的桃花眼中,有些微微的涩意。 也好,顾延琛死了,护不了顾宝笙,便她来守护就是。 就如当年他守护她一般。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不都是她对不起顾延琛的吗? 顾延琛守护她那么多年,如今世上只剩下一个他在意的顾宝笙,于情于理,她都该给与保护的。 北堂离突然想哭,但她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等着找她的脆弱。 刚闭了闭眼,准备信步朝前走去,突然一片温暖笼罩在她身上。 头顶处也是一把大大的青山墨水油纸伞,挡住了风雨。 “胡多问?”北堂离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盯着” “多问都派人盯好了。可是殿下”胡多问忽然很轻很轻的开口道:“您什么时候,能不顾别人,多照顾照顾自己呢?” 他不想盯别人,只想盯他的殿下。 可他的殿下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唯独没有他和她自己。 “我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北堂离神色一凝,便道:“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胡多问神色一暗,恭敬的开口道:“徐幼宁已经去找顾琤了。” ------题外话------ 不是哥哥,是嫂嫂啦!更不完的明天继续!手速渣努力冲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章 顾琤接盘,宝笙和亲 1更 风辞小筑 顾宝笙看着北堂离传过来的信件,眼底登时凉薄一片。 “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姑娘脸上出现这样凝重的神色了。 顾宝笙将信件放在莲花纹香炉中焚了,低头吃了口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半夏放心了,“那就好。” “不过是添个嫂嫂罢了。” “啊?” 顾宝笙反倒十分平静,“收拾收拾吧,一会子人家就该上门讨说法了。”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顾府就迎来了上门讨说法的徐家兄妹。 顾老太太被送到乡下去了,顾明远也不在家,因而徐家兄妹上门来时,只有顾宝笙出来见客了。 可还未踏入顾府花厅,徐幼宁委屈的哭嚎便嚷嚷的整个顾府几乎都听到了。 “幼宁,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为你负责的!” “你走我不要你管” “幼宁,你别哭了,我这就跟父亲说明日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你走开,我未婚便失身于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颜面,我不如死了算了!” “徐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未弄清楚事情真相,便在顾府寻死,是否也太轻贱自己的性命了?” 顾宝笙不疾不徐的走进来,直接坐在右方一处玫瑰圈椅上,面容沉静如水的问她。 她身姿纤细,一身梨花白烟水裙衬得她整个人冰肌玉骨又清新脱俗,面容平静无波又清艳卓群,像度化苍生的仙童玉女,问起话来也是徐徐动听。 而徐幼宁,衣衫不整的坐在对面,头发也是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反倒像是祈求仙女怜悯的农妇一般,狼狈极了。 她眼底划过一丝怨毒,捂着脸大哭道:“事情的真相都摆在面前了。 你还非得让我说出口不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污蔑我的清白啊! 好!我徐幼宁今日算是看清你们顾府的真面目了,横竖都是不想我活着的,我这就死给你们看!” 说完,徐幼宁冲着柱子便直接撞了过去。 刚好顾琤在旁,顾不得自己还坐在轮椅上,朝徐幼宁一抱,便让徐幼宁撞进他的怀里,两人登时一起滚在了地上。 顾琤一脸心疼的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幼宁,真相我会给父亲解释清楚,是我不对。 是我见你喝酒伤心,这才夺了你的酒自己喝光,这才酒后乱性,这才害你失了清白。 宝笙她不懂如今我已经给她解释清楚了。 她就不会对你态度如此恶劣了。宝笙,你说是吧?” 顾琤不停的朝顾宝笙使眼色,但顾宝笙却无动于衷。 按照北堂离给的信息来看,这徐幼宁只是装作借酒浇愁,在房内喝酒。 而后顾琤上楼安慰,她将顾琤灌醉了,再自己装作失身给顾琤而已。 这两个人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其实,顾琤对于顾宝笙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娶谁都和她无关。 但徐幼宁装作失身给顾琤这件事,却是冲着她来的。 那顾宝笙便不能不管了。 “顾大公子”顾宝笙慢悠悠道:“你身上的酒气如此浓郁,方才也一定在昏睡中。 试问,这睡梦中,你如何行事? 再者,你如今不良于行,力气也使不上来。 徐姑娘身边也有照顾的丫头婆子。 自家姑娘喝酒,不仅允许外男上楼探望,自己身为贴身仆人,也不管不问的躲开了去。 怎么看,都不合情理啊。 我顾宝笙是个看证据说话的人,若是徐姑娘允许我们顾府的医女和大夫来查验一番你和顾大公子的身子。 证明你的清白之身,是失给顾大公子的。 我们顾府,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可若是,你存了心思来讹上顾家的。 那便休怪我无情,要上顺天府告你一状了!” 徐幼宁的水杏眼泪光盈盈,捂着领口的红痕。 嘤嘤哭道:“我就知道是你们顾家不想负责的,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想赶我走? 你不喜欢,自然是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你顾宝笙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走!我走就是了!” “顾宝笙!你怎么能这样恶毒!”顾琤登时对顾宝笙失望之极。 他以为他给顾宝笙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是他酒后乱性,才害得幼宁失身。 可是顾宝笙竟然如此羞辱幼宁,要医女和大夫同时来查验幼宁和自己身体,这让原本就失去清白的幼宁怎么想? 幼宁容貌娇美又心地善良,他一双断腿原本就已经配不上幼宁了,幼宁嫁给他,也是委屈万分了。 但顾宝笙还这样咄咄逼人,喋喋不休的要让幼宁查验身子,实在是恶毒至极! 但顾宝笙却十分平静道:“如果她问心无愧,就算验身又有何妨?” 徐幼宁这般躲闪不肯验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根本就是做给顾琤看的一场戏。 她还是清白之身,一验就会露馅儿。 但顾琤却不是这样想,只道是顾宝笙不喜欢徐幼宁,这才想方设法的羞辱她。 因而,他立马大力将徐幼宁搂在怀里,冲着顾宝笙恶狠狠道:“幼宁失清白之时,我虽然脑子迷糊,但却是睁着眼的。 她的确是失了清白给我的,用不着再让人查验证明。 我就能够证明!” “哎呀呀!顾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呀! 和亲的平阳公主你也敢玷污,你也敢抱!真是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曾来顾府送过圣旨的内务府副总管谭总管大惊失色的拿着拂尘抖了又抖,惊叫得枝头的鸟儿都飞走了。 他原本是去禅寂客栈送和亲圣旨的,谁知道徐家的人都说,徐家兄妹都来了顾家,他这才前来顾家送圣旨。 当然,只有谭总管自己清楚,他私下早已得了徐淑妃的指示,专门儿挑这个时候来的。 “和亲的平阳公主?”顾琤也傻了眼。 徐幼宁什么时候变成和亲的平阳公主了? “您不知道?”谭总管一脸震惊,简单把春满园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叹气道:“这天命难违啊!你玷污了和亲公主,这叫抗旨不尊!蔑视南齐皇室!蔑视西戎王室! 你们整个顾家都是要满门抄斩的!” 顾琤也没想到他会惹上这么大的事儿,当下心里便一团乱麻,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那怎么办?” 他不能害了整个顾家啊! 谭总管状似绞尽脑汁的想了一想道:“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何回旋?”顾琤激动道:“还请公公救命啊!” “既然是你顾家得了和亲公主,让这和亲一事耽搁了,那便由你顾家负责解决。再送一人出来和亲便是。 咱家看顾三姑娘就很不错! 如果顾三姑娘肯为你和你们顾家考虑一番,这便跟咱家走一趟。 去宫里头主动跟陛下说啊,她这是为了哥哥嫂嫂,主动和亲的。 陛下对顾三姑娘一向慈爱,想来,最多说顾三姑娘几句,也不会过多责怪的。” “宝笙和亲?”顾琤更加震惊了。 他想当个好哥哥,想让宝笙嫁给六皇子秦沐之幸福一辈子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今天他要酒后乱性,对幼宁做出这种事? 顾琤此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一边是整个顾家和幼宁,一边是顾宝笙。 无论哪一边,都对他很重要,他都不想放弃。 可如果真的要选 顾琤攥了攥拳头,他还是选顾家和幼宁吧。 母亲姜徳音在世时,最看重扶持的不就是顾家吗? 顾家是她一生的心血,他怎么可以抛弃?害整个顾家覆灭?害死上百条人命? 而且,他也不能负了幼宁的一生,害她在南齐被人唾骂至死啊! 至于宝笙 他可以找六皇子帮忙啊! 西戎大王已经时日无多,宝笙肯定是不必和他同房的,到时候等西戎大王一死,他求六皇子找个替身,让人把宝笙偷偷换了,再从西戎带回来便是了! 六皇子那么喜欢宝笙,也一定愿意将宝笙接回来,和宝笙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因而,他顿了好一会儿,将牙咬了又咬,还是艰难的开口祈求道:“宝宝笙你你跟谭总管走一趟,救救顾家和幼宁吧!我求你了!” 低头捂着领口的徐幼宁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瞧瞧,和亲的还不是顾宝笙! 谭总管也笑道:“顾三姑娘一向善解人意,又孝顺顾大人,想来也不会拒绝的,这便跟咱家去宫里走一趟吧。 咱家会帮衬着姑娘说话的! 来人啊,伺候顾三姑娘上马车!” 只要顾宝笙上了马车,和亲之前,就再别想从宫里头走出来。 呵,淑妃娘娘交给他做的事儿,也算功德圆满了。 ------题外话------ 因为章节修改后往前推移一章,所以九皇子的秘密那一章,修改后,现在变成了后一章楚洵怒火,系统不会重复收定过章节的费用的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章 楚顾定亲,顾徐成亲 2更 满屋子花厅的人都等着顾宝笙起身,然而顾宝笙只是小口小口轻轻喝着茶,不予理会。 “宝笙”顾琤语气带了哽咽,“是我对不起你算我求你了这也是为了顾家好” “为了顾家好,我便该牺牲自己吗?”顾宝笙“咯噔”一声放下茶杯,眉眼都是冷漠,“顾大公子,事情是因你和徐姑娘而起,要请罪自然也是该你们去。 可是你们的罪过却要我这个无罪之人去祈求陛下和西戎皇室的原谅,你觉得合适吗? 难道我顾宝笙为了你们的亲事,就合该牺牲我自己的亲事?” 她不打算嫁人,可那也并不代表顾琤和徐幼宁可以随意拿捏她的亲事,让她再重蹈覆辙,走上和亲的不归路。 “顾三姑娘这话说的可不对!”谭总管惊叫起来,“你们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大公子事儿就是你们顾家的事儿,你们顾家的事儿自然就是你顾三姑娘的事儿了! 如今就算是顾大人在家,也一定是会让顾三姑娘你代表整个顾家给陛下请罪的!” 顾宝笙不否认谭总管的话,因为顾明远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人。 如果让顾明远在顾家和她之间选择其一,定然也是选择保住顾家无疑。 谭总管自觉拿捏住了顾宝笙,也确定他将顾宝笙带走,顾明远不会回来讨人,手一扬拂尘便笑道:“顾三姑娘,您还是先跟着咱家到宫里与陛下请罪吧! 等回头,咱家自然会跟顾大人说清楚的。到时候你哥哥嫂嫂的喜酒,陛下也自然会放你回来喝一杯的!” 谭总管的意思,便是不管顾宝笙愿意不愿意,顾宝笙都必须进宫待嫁不可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是顾宝笙想出宫喝喜酒就能喝的。 “徐大公子也觉得,宝笙该为顾大公子和徐姑娘的错事,承担过错吗?” 她眉眼如冷玉,清清冷冷又精雕细琢,清姝可人又高贵典雅,气质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像个公主些,让她和亲,的确是如将美玉扔到泥潭中,可惜至极。 徐白清风朗月的清雅面容闪过一丝为难苦涩。 不是他不想救顾宝笙,而是 如果他站出来说出顾琤和徐幼宁并没有同房的真相,那么和亲的人就会变成徐幼宁了。 景仁帝喜欢徐淑妃不假,可若是徐幼宁和亲,徐家有了一个和西戎有牵扯的人。 无论如何,景仁帝都会与徐淑妃和秦溪产生隔阂,不会重用他,更不会重用徐家。 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才华,满腔报国热血,为的就是能拯救黎明苍生,让日薄西山的徐家能东山再起。 他是徐家几代人的希望,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阻碍家族的复兴。 这是他父亲从小对他的教导。 也因此,即便他在丰城时,第一面见到顾宝笙有些许好感,也只能埋藏在心中,不敢声张。 也因此,如今他只能做一个帮凶,让顾宝笙代替徐幼宁去受苦受难。 一个家族的兴衰和一个女人的亲事比起来,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顾三姑娘”徐白嘴唇干裂,哑着嗓子开了口,“这是为了你好。 若是陛下责怪,整个顾府连同你,都是逃不了干系的。” 顾宝笙讽刺的笑了笑。 她猜得果然不错啊,徐白和秦沐之都是同一种人,看似心地善良,公道正直,对谁都好。 其实呢,所谓的口口声声为别人好,永远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不会顾及他人的死活。 “可是”顾宝笙笑道:“你们就这样上门要我和亲,可曾考虑过楚大人同意不同意? 楚大人有意与我定亲的事,谭总管和徐大公子是知道的吧?” 谭总管自然知道这件事了,徐白更是清楚极了。 他初到京城去文宝斋买笔墨纸砚时,便听说过这件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当时是如何酸涩的。 当初对顾宝笙无礼的是楚洵,对顾宝笙有礼的是他。 甚至顾宝笙回京城的衣料也有他挑选的一部分,他还曾托楚洵在京城中好好照顾顾宝笙,不要与她为难。 想的便是,等顾宝笙长大了,他来京城功成名就了,便能与顾宝笙双宿双栖,好好儿护着这个柔弱聪颖的女孩儿。 可等他来京城才发现,楚洵早已定了她做未婚妻,顾宝笙似乎对楚洵也大有改观。 他这个等待的人反倒成了撮合他们的人。 而姑母徐淑妃更是言明顾宝笙必须和亲,否则便是徐家大祸临头。 除了亲手将顾宝笙推到和亲的路上,让她和楚洵分别,他还能怎么办? 就是他自己也说不太清,心底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真的为了家族利益推顾宝笙出去和亲,还是不甘顾宝笙背离自己嫁与楚洵做妻子而推她出去和亲了。 只是,终究,顾宝笙都是必须和亲的了。 徐白别开眼,回答道:“太后身体不适,子珩已进宫照料。若是他知道你进宫,自然会来探望你的。” “原来”顾宝笙轻笑了一下,“你们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啊。” 调虎离山,让楚洵去太后宫里,而她进宫,自然会被景仁帝关到另一处宫殿,不能相见了。 就算楚洵有心相救,也不能让锦衣卫在宫里与人火拼。 她便,不得不和亲了。 谭总管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知道顾宝笙是没人来相救了,当下便尖着嗓子得意道:“来人啊! 扶顾三姑娘上马车!” 谭总管刚要咧嘴一笑,门口一阵疾风直逼人面。 “咚”的一下,谭总管便正面倒地,摔得四肢牢牢贴在地上,鼻腔里两道热血登时冒了出来。 “啊!谁!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谭总管捂着鼻子,刚想叫人给他出气,一见来人,整个人就如冰雕一般僵在了原地。 来人负手站在门口,身材挺拔而修长,明媚柔和的春光在他一身黑衣上笼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黑衣上的麒麟暗纹隐隐流动闪耀,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贵气斐然如上天神祗一般。 五官俊美不凡而面容冷峻逼人,将春光的暖意都逼退了几分。 明明是暖融融的天儿,谭总管等人愣是觉得深冬冰雪降临世间一般。 “世世子殿下?”谭总管飞快拿出帕子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您怎么到此处来了您? 太后娘娘她” 楚洵并未理会谭总管的话,径直越过徐白和顾琤,走到顾宝笙身边,无比自然的将她的手一牵,有些不悦道:“怎么受了欺辱,不让凛四来告知于我?” 顾宝笙心底是十分惊讶,楚洵最初在丰城见到她的时候,还冷冰冰一口一个本座自称的。 连救自己的时候,也都是拎脖领子跟扔小鸡儿似的把她扔在雪地里,半点不留情面。 如今自称“我”,称呼的流畅无碍不说,连牵手的动作都做的这么温柔如水,自然妥帖了,好似把她当成珍贵无比的明珠一般呵护。 到底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在外人面前的伪装总是能做到一丝不漏的。 顾宝笙心里不自觉的比较着楚洵对她态度的变化,也忽略了把手从楚洵手中抽出来。 于是,这结果,便成了一对璧人携手站在一处,情意绵绵而意蕴悠悠,偏生两人容貌都生的出类拔萃,高雅不凡。 让周围的一干人等,只觉得开口说话,都是打扰了神仙眷侣修身宁心。 徐白看着那白皙略带薄茧的大手将玉雪一般清透纤细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儿里呵护,一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子珩如今正是谭总管要带顾三姑娘回宫回禀和亲一事的时候,你和顾三姑娘实在不宜” “与你何干?”楚洵沉静寒凉的目光落在徐白身上,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我和我的未婚妻牵手与你何干?” “未婚妻?”谭总管站不住了,急道:“世子殿下啊,这您和顾三姑娘还没定亲呢。 这顾家得了原本准备和亲的徐幼宁徐姑娘,顾三姑娘是必须出来和亲的了。顾三姑娘她已经答应要去西戎和亲了。 您这么说可可不合适啊。” 楚洵懒得理谭总管,直接给身后的凛四使了个眼色。 凛四便笑嘻嘻道:“谭公公,您也别着急啊。我们主子最是通情达理了。 您瞧,怕你不好交差啊。我们主子还特地找太后娘娘要了一懿旨呢。 您也别担心,拿着这懿旨回陛下那里复命,陛下是一定不会怪你的了。” 凛四也没有当众读出来,直接让谭总管磕了几个头,便把懿旨塞到了他怀里。 谭总管紧张又警惕的打开懿旨一看,登时脸色大白,“这这这不可能吧?” 徐白离得远,看不清懿旨内容,不由问:“太后娘娘的旨意是什么?” “世子世子殿下和顾三姑娘定亲?” 徐幼宁不信,立马着急问道:“那她不和亲了,谁去和亲啊?” “这”谭总管又是一阵震惊,“这太后娘娘说了,这原本是余大将军的女儿害得南齐没了和亲公主,得让余大将军自个儿选人了。 这也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原本就不必办什么桃花宴。 幼宁姑娘您和顾大公子情投意合,太后娘娘说,她看在淑妃娘娘的面儿上,便给您这个恩赐,三日后便完婚吧。” 徐幼宁一听,双眼惊得几乎要瞪出眼眶。 顾宝笙不去和亲了,还跟楚洵定亲了,可她,三日后得跟顾琤那个瘸子完婚? 她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嫁给一个又蠢又笨的瘸子吗? 徐幼宁再也禁不住打击,头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章 拿捏宝笙,沐之毁婚 3更 长春宫 徐幼宁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要哭得背过气去了。 “姑姑您不能不管我啊!幼宁可都是照着您的吩咐为您做事的。 可现在”徐幼宁赌气的哭道:“总之,幼宁绝不嫁给那个又蠢又笨的猪头瘸子!姑姑,您一定要帮我!” 顾琤读书笨,做人蠢,腿还瘸,连她哥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配娶她? 之前是万不得已,为了自己避开和亲,让顾宝笙去西戎,这才被迫暂时嫁给顾琤罢了。 如今,和亲的事情都算给余家自己处理,跟他们徐家根本就没有关联了,凭什么她还要委曲求全的跟在顾琤身边啊。 徐淑妃低头慢慢喝着汤药,冷眼瞧着徐幼宁一面哭,一面将顾宝笙c顾琤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暗骂了一句蠢货! 如果徐幼宁足够聪明,在春满园就不会着了人家的道,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 到底是庶出二房生的种,上不得台面儿。 在丰城做惯了土皇帝,蠢而不自知,竟把太后的懿旨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么,徐淑妃放下药碗,拿帕子掩住了勾起的唇角。 这愚蠢,也有愚蠢的好处,好拿捏不是么? 若是这蠢人用得好,这看似中立的顾家,也是能收为己用的。 因而,徐淑妃并没有斥责徐幼宁不懂规矩,反倒两眼含泪,十分同情的将徐幼宁唤到她身边来坐。 “姑姑!”徐幼宁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徐淑妃拿干净帕子给她擦了眼泪,无比同情道:“好孩子,你的委屈到底都是本宫错估了那顾三姑娘的狠心。” “那姑姑这便让太后娘娘收回懿旨吧!”徐幼宁立马抓着徐淑妃的手祈求道。 她是真的不想嫁给顾琤那个一辈子站不起来的男人。 就算要嫁人,也要嫁给哥哥那样容貌俊美,才高八斗的人啊! 至少得是个大家世子或是小侯爷,小王爷吧! 顾琤和顾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她! “幼宁,你是不是忘了太后娘娘的封号是怎么来的?”徐淑妃突然严肃的问她。 “这” 她不知道啊。 “当年先帝爷还是太子,太后娘娘还是太子妃之时,西戎南齐恶战。 先帝爷亲征,不慎身中毒箭,又被围困山野。 太后娘娘心急如焚,因其出身将门,遂主动请缨,带领大军和解药前去救先帝爷,这才让先帝爷转危为安。 后来先帝爷登基之时,念及太后娘娘的带兵救命之恩, 特赐太后娘娘‘元戎’之号,娘娘后来做了太后也不愿更改这号,可见是极为看重的。 ‘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正是大军出发之意。 你想想,太后娘娘是带过大军的人,说出的话便是军令如山。 便是本宫为你将这双腿跪断了,太后娘娘也不会为你更改军令啊! 如若你真的不想嫁,要违背太后娘娘的‘军令’,那” 徐淑妃摇头长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死路一条” 徐幼宁哭得花兮兮的脸登时白成一片。 她在丰城徐家,唯一一次处罚,还是徐老太太罚的禁足,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儿里,泡在蜜罐子里的。 受伤尚且屈指可数,一向是怕疼的。 死路一条她更不敢了。 “姑姑!”徐幼宁连忙抓着她的手使劲儿摇晃,“幼宁不敢了,呜呜幼宁幼宁嫁就是了! 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嫁给顾琤,总比死了强啊! 徐淑妃将她搂在怀里,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背,温顺着她的焦躁情绪。 这让惶恐害怕中徐幼宁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下意识的把徐淑妃当成了自己所有的依靠,也下意识的将徐淑妃说的话全然听进了耳朵里。 “幼宁啊”徐淑妃一边温柔如母亲一般拍着她的脊背,一般轻声道:“姑姑一向疼惜你,自然也是不愿意见你跳入火坑的。 姑姑旁的法子没有,可保住你清白,让你日后顺利改嫁,还是可以的。” “真的?!姑姑不是说” “你这傻孩子”徐淑妃笑叹道:“你忘了你表哥是谁了?” 秦溪是四皇子,虽然体弱多病,但毕竟是景仁帝的孩子,有继承皇位的权力。 如果,如果秦溪登基,那么她就是皇上的亲表妹啊! 太后的权利虽然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底下最大的还是皇上啊! 到时候,只要表哥和离的圣旨一下,元戎太后的懿旨还算个什么东西。 徐幼宁听了徐淑妃的话,登时高兴得恨不能手舞足蹈一番。 只是,“到时候,一定要让表哥把那个瘸子四肢砍了,再送去充军!让他不得好死!还有顾宝笙,也要这么着收拾她!” 徐幼宁眼睛亮晶晶的很有些跃跃欲试,还没有嫁到顾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顾琤和顾宝笙受罪的场面了。 徐淑妃皱了皱眉,手上抚背的动作还是十分轻柔。 “这件事你切莫操之过急,若是嚷嚷出去了,我们徐家可就” “姑姑放心!”徐幼宁立马指天发誓道:“幼宁一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她傻了才会把这样的好事情说出去呢。 “可是,可是姑姑若是幼宁嫁去顾家,顾宝笙欺负我怎么办啊?” 她斜着眼,等徐淑妃给她出主意。 果真是蠢货!徐淑妃心底不屑的嗤笑一声。 她不过露出一个线头,徐幼宁便等不及的要被自己牵着走,迫不及待的要帮她做事了。 而这个蠢货心里呢,恐怕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自己找了靠山,得了好处吧? 徐淑妃的猜测很正确,这会儿徐幼宁心里已经琢磨着如何提前收拾顾宝笙了。 徐淑妃一笑,“幼宁,你是不是忘了,顾家现在没有当家主母这件事了。” 徐幼宁还有些不太明白徐淑妃的意思,旁边的明花便提点道:“幼宁姑娘您过去做了主母。 府中掌家大权自然是交给您的,便是 便是顾三姑娘要出嫁,那也是您能帮着做主的啊,比如嫁妆” 徐幼宁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是啊,她是顾家的当家主母,顾宝笙还能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顾宝笙不是很得意她娘给她留了嫁妆吗?哼!她若过去做了主母,非得让顾宝笙给她把嫁妆全部交出来不可! 要是不交,她就找个由头,让她到庵堂里吃糠咽菜去,看她还敢不敢不交! 徐幼宁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丰城里某些人家的老祖宗,根本不知道顾宝笙嫁妆不能动。 不过徐淑妃现在也没有提点她的意思,若是把别人都教聪明了,她自己做什么呀? 再者,徐幼宁若是真的找到机会拿到那笔嫁妆,自然对她和溪儿来说更好。 因而,她便十分鼓励又赞赏徐幼宁起来。 等徐幼宁出宫之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心情沉重,不愿嫁人的模样了。 顾琤听说徐淑妃劝解了徐幼宁,让她答应嫁人的事情,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只恨不能亲自向徐淑妃磕头谢恩了。 怕夜长梦多,顾琤干脆当天便求了顾明远,让他去客栈下聘礼。 顾明远对这个儿子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酒后乱性,还乱到了徐淑妃侄女的头上,还让太后娘娘下旨赐婚,他除了答应尽快去办这门亲事,还能怎么办? 丢不起这个人,可更抗不起这个旨啊! 顾琤想到要娶徐幼宁,一整日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脸都要笑僵了。 当然,顾宝笙没有去和亲,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顾琤原本是想跟顾宝笙好好再道一个歉的,谁知楚洵让人接顾宝笙去郊外散心去了,这让顾琤有些郁闷。 不过,同时让他闷闷不乐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他答应六皇子秦沐之让顾宝笙嫁给他的事情没有做到,辜负了六皇子的苦心美意。 这让受了秦沐之恩惠的顾琤十分愧疚,毕竟,他顾家这是欠了六皇子一个皇子妃啊! 想到这儿,他决定亲自给六皇子送一份喜帖,再亲自给六皇子赔礼道歉。 六皇子府 顾琤把事情说了一遍,一脸愧疚道:“殿下,这事儿,是顾琤对不住你。 只是,毕竟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在,顾琤实在实在不能反驳啊!” “阿琤,咳咳咳”秦沐之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整个人的脸色颓败灰白,像冬天了无生气的枯树一般。 “这件事原本就是皇祖母亲自下的懿旨,与你无关是我与宝笙没有缘分罢了。原本强求不来的事情,我不怪你” 秦沐之的不怪罪,反倒让顾琤心里更难受了。 “殿下,这事儿是我对不起您,受了您的恩德也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 日后为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阿琤,你这话便说严重了,我们之间何谈这些? 你放心,这喜酒我一定去喝,你也跟着张先生好好儿的念书。 切莫耽搁了课业功名啊!” 顾琤愈发感动,忙点头称是,回顾家温习张先生留给他的功课了。 屋内的秦沐之勾唇阴狠一笑。 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他看中的顾宝笙了,而顾琤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反正,张先生对顾琤的“教导”也差不多了。 只等顾琤上了考场,孟行舟和顾c崔两家的事情,便能告一段落了。 至于顾宝笙,他愿意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如果喜宴时,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主动当着一众宾客要与楚洵退婚,让楚洵难堪,成为天下笑柄。 而后委身于自己,他么,登基后自然是愿意好好儿对顾宝笙的。 可若是顾宝笙不识抬举,非要跟着楚洵,呵呵,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让顾琤这个替罪羊死了,再杀顾明远,让她彻底无依无靠了。 不过只是与顾宝笙谈条件,而不让楚洵知道些什么,怀疑些什么,是远远不够的。 “宋瑞。”秦沐之勾唇一笑,“把那地方找好,本殿要楚洵亲自看到宝笙是如何与我亲热的!” 反正日后都是他秦沐之的女人,交谈条件时,提前收取些利息又算什么? 顾宝笙知道做他女人的好处了,还会想着楚洵那个冰块儿? 说不定条件都没谈完,便主动委身了呢? 秦沐之这样想着,心情十分的好的提笔开始练起字来,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喜宴这一日,也很快到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章 顾琤成亲,迎秋邀宝笙做妾1更 顾府 顾琤自打元戎太后赐婚的懿旨一下,知道自己要抱得美人归了,一连几日都精神抖擞,不停的跟着张先生看书写字,脸上一直挂着乐呵呵的傻笑。 顾老太太被送回乡下去了,赐婚又来的太匆忙,顾府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也一时找不到打理婚事的合适之人。 因而,顾明远“迫不得已”的让高迎秋的母亲周玉芙出来帮衬来了。 昨日还是素净典雅的顾府,今日便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了。 周玉芙站在廊檐下,有条不紊的分派着任务,又拿账本细细的核对了东西出库入库有无纰漏。 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有才有貌又会打理家务,果然是不错的。 顾明远脸上闪过一阵惋惜愧疚。 若是当时他早些接高迎秋母女回来,早些为高迎秋定好婚事,迎秋也不至于过得这般落魄啊! 名义上,是景仁帝赐婚赐了两个女子给六皇子秦沐之,高迎秋依着相府的关系,能做侧妃。 可实际上呢,因为孟行舟还在收押候审,景仁帝怕孟云迎影响到皇家的体面,连皇家玉牒都没有让高迎秋和孟云迎入。 两个赐婚的女子还比不上景仁帝随意赐给皇子c臣子的宫女,至少赐婚的宫女还有怀孕生子的资格,高迎秋和孟云迎却一进门便被要求侍寝后和避子汤。 这让顾明远的心里怎能不恨?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想到,秦沐之对高迎秋和孟云迎根本没兴趣,两人入府后便一直守活寡,避子汤喝不喝都是一回事。 周玉芙知道顾明远在看她,身段儿弯得愈发妖娆,春日阳光虽然不算毒辣,但站久了晒久了,总是累人的。 周玉芙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摇晃了下身子,头有些晕晕的模样。 “玉芙!”顾明远连忙小跑过去把周玉芙抱在怀里。 “顾大人?”周玉芙深思清明后,赶紧的把他推开,“这么多人看着,可使不得啊!” 顾明远自打郑绣莲走后,朝廷家中的事情一直不断,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温香软玉在怀的悠闲了。 他茹素许久,方才一抱周玉芙,心里登时有一股火苗往上蹿。 如果说郑绣莲只是清粥小菜,那周玉芙便是山珍海味了啊。 郑绣莲背叛了自己,自然罪该万死,但周玉芙不同,她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嫁人的。 他心心念念了周玉芙这么多年,到现在周玉芙回来,他都没碰一下,自然心里也是想念的。 他佯装正经的咳嗽了两声道:“事情繁多,你也得顾忌着身子。 原本时间紧迫,就是亲事礼仪上略微简单些,也不碍事的。 晚上早些休息啊!” 周玉芙哪里听不懂顾明远的意思,她顺从的道了是,一等太阳落山便袅袅婷婷的回了拢梅阁。 而后,顾明远也趁着人烟稀少,众人都用饭之时,飞快扑进了拢梅阁。 “老爷?”周玉芙这些日子保养得极好,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不过二十如许。 一声颤颤巍巍的老爷,直把顾明远骨头都叫酥了,二人登时吹灯上榻,干柴烈火,好不浓情蜜意起来。 周玉芙原本就是在教司坊待过的,哪里不知如何讨好男子,更何况,为了唯一的女儿高迎秋,让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应该的啊 等顾明远被伺候舒服了,周玉芙这才提起明日宾客之事来。 “老爷妾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迎秋了。”周玉芙开口祈求道:“她成亲时,妾身连个家传镯子都没来得及送,如今 咱们顾府好不容易有个宴会,老爷能否求六皇子殿下带她来一下啊? 否则,妾身真是怕到死都再见不到迎秋了! 妾身只有迎秋这一个女儿,求老爷可怜可怜妾身吧!” 美人在怀,梨花带雨,再者,也不过是回顾府吃一顿饭而已,顾明远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因而,立马搂着周玉芙宽慰道:“你别哭了,迎秋也是我的孩子,哪里有不疼惜她的? 你放心,回头我便找六皇子说一下,让他带迎秋过来一趟便是了。” 周玉芙听了,这才破涕为笑,又跟顾明远温存起来。 六皇子府 得到消息的秦沐之十分高兴。 他原本就打算用高迎秋哄顾宝笙出来的,这下顾明远亲自来信求情,让他带高迎秋去,正中下怀。 因而,他立马便派人跟高迎秋说了回顾府吃喜宴的事情。 “哟?我那好父亲终于不是只记得顾宝笙,想起我来了?”高迎秋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寒酸的插着几枝银簪,艳丽娇美的面容满是怨毒。 如果顾明远早些让顾宝笙有自知之明,主动跟广平王说退了亲事,把楚洵让给自己,或者说早些让楚洵与自己多接触。 那楚洵肯定是愿意娶自己而非顾宝笙那个没用的东西啊! 如今,她成了六皇子府连话都说不上的贱妾,反倒记挂起自己来了? 呵,这可不是这么好算的事! “顾宝笙!”高迎秋一脸阴狠,“凭什么我做妾,你当妻啊?要做妾,便一起做就是了!” 这样想着,高迎秋心里登时有了个主意。 顾琤成亲这一日,天色不大好,阴阴沉沉,狂风不断的。 门口的红灯笼都被吹下来好几次,到后来实在没办法,顾明远干脆让人取了下来。 这场紧急丢脸的婚事,原本就让顾明远十分不满意,加上前来贺喜的某些同僚对头,还阴阳怪气的道喜,这让顾明远心里愈发不舒坦了。 倒是顾琤自打坐着轮椅,牵着徐幼宁来到大堂起,脸上傻兮兮的笑容就没有一刻停歇过的。 并且,才刚到大厅,顾琤便迫不及待的让人叫拜天地的事儿,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都说这顾家大公子实在太猴急了些。 便有些好事好色的公子哥儿小声的议论起来。 “切,腿都使不上劲儿,这洞房还能进么? 真是同情这位徐姑娘啊,往后得跟窑姐儿似的伺候他一辈子了!” “跟这么个人,就是守活寡真是可惜了徐姑娘天仙儿似的人物” 顾琤一双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徐幼宁,好像在做美梦,生怕一眨眼醒来,徐幼宁便不见了。 因此并未听见旁人的议论,倒是徐幼宁,把周边人的冷嘲热讽听了个彻底。 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和顾琤有牵扯,也一定要尽快和顾家人撇清关系。 顾宝笙冷眼瞧了一瞧,等两人拜完天地后,她便借故身体不适走开了。 顾琤眼里的赤诚火热和徐幼宁身体的僵硬不愿配合他拜天地,她都看在眼里。 但与她何干? 终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也懒得管。 脚步才迈出厅堂,身后便有高迎秋的声音传来,“笙妹妹,我许久不见你,想念得很,怎么你见到了我,反倒装作不认识我一般了呢? 是你瞧不上我这个姐姐,还是我这个姐姐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厌恶了呢?” 高迎秋一副泪眼盈盈,委屈巴巴的样子站在门口,好似顾宝笙欺负了她一般。 在座的不少妇人登时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起来。 原本顾大公子今日的婚事就是个笑话,足够她们取笑好些天了,如果顾三姑娘也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说不准太后赐婚的懿旨就该下在她们府上了。 因而,个个都开始小声说起是顾宝笙的不是来。 “到底是姐妹,怎么能这样对高夫人呢?” “毕竟三姑娘是要做世子妃的人了,自然眼光高的很,看不起高夫人了!” “到底是六皇子的人,顾三姑娘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高迎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她从前高傲,原本就是有高傲的资本的。 瞧,如今她只是略施小计,顾宝笙就已经招架不住,已经得了个不懂规矩,蔑视皇族的名声了吧? 顾宝笙就是个草包,哪里比得上她的玲珑心思? 顾宝笙回头瞥到她眼底的得意,禁不住有些好笑。 她一转头,似乎是才认出高迎秋一般,惊讶道:“迎秋姐姐今日竟来了么? 宝笙听说这家中重大的红白喜事是不许妾室出面的,后来更是听父亲说,姐姐如今还未被陛下赏赐贵妾的身份,这便更不敢奢求姐姐来了。 今日不曾想,竟见到姐姐前来,果然是宝笙的福气啊!” 众人一听说高迎秋连贵妾都不是,方才与她同桌用菜的妇人登时嫌弃的调换了位置,看高迎秋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厌恶起来。 交好陛下讨厌的人,她们是傻了才会这样做! 高迎秋的受到一众白眼鄙夷,心立马像被戳了一剑似的,疼的几乎要滴血了。 顾宝笙怎么能当众给她脸色看? 若是楚世子知道了顾宝笙如此狠毒,也一定会对这样的女子厌恶至极的! 想到自己毕竟这一出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她便立马笑道:“既然妹妹心里也是想着我的,那我的心里就放心了。 咱们到底是姐妹,好久不见了,不如出去散会儿步,说说话吧!” 说着,高迎秋便亲昵的过来挽起顾宝笙的手,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当着众人的面,顾宝笙自然不能坏了印象,因而也熟络的握着高迎秋的手道:“也好,我这便与姐姐去散散步吧。” 顾家的宾客都在用饭,后花园只听得见风吹开湖面,漾开波纹的声音。 行至翠玉湖,两人方坐在凉亭歇息起来。 没有外人,高迎秋立马将顾宝笙的手嫌恶的甩开,一脸倨傲冷漠道:“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楚世子眼下和你定亲,不过是因为广平王的原因被逼无奈而已。 若不是我被你陷害,你以为楚世子会看得上你?会肯和你定亲?” “也是,比起姐姐来,楚世子自然是更看得起姐姐的容貌才华的。” 高迎秋得意一笑,暗道顾宝笙这话说的不错。 但下一刻,顾宝笙就让她黑了脸。 “若不是楚世子看着姐姐不错,又怎么会亲手将姐姐送到六皇子殿下身边,给姐姐找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呢?” “顾宝笙!”高迎秋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狰狞如恶鬼的厉声喝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那根本是个误会! 一定是你趁着我当时昏迷不清,故意引开楚世子,找人把我送过去的。 你休想离间我和楚世子的关系! 若是楚世子知道你这般恶毒歹毒,你以为他不会为无辜的我报仇吗?” 楚洵可是她外公教导过的人,两人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订婚了啊! 她不信楚洵会对她如此狠心,一定是顾宝笙知道了楚洵喜欢自己,这才找人把自己送给秦沐之,害她做妾的。 这样的仇,她怎能不报? 顾宝笙懒得理她说疯话,起身就想走。 高迎秋却立马拦住她,恶狠狠道:“顾宝笙,你难不成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不成?” “那你想如何?” “自然是陪我一同做妾了!”高迎秋冷不防的将顾宝笙往前一推,凉亭栏杆登时碎开,两人扑通扑通两声掉进了水里。 高迎秋水性极好,几乎一下水便猛的用手朝顾宝笙头上按下去。 她不好过,顾宝笙也休想好过! 等她外公冤屈洗干净,楚洵知道是顾宝笙坏了他们的姻缘,顾宝笙就是做秦沐之的妾,都一定是做不下去的! 假山后的秦沐之理了理衣裳,暗道这高迎秋和她的母亲倒是十分有默契,也十分会为他做事啊。 连英雄救美都为他准备好了。 他要与顾宝笙提的条件都不必提,待会儿直接让楚洵过来,瞧瞧他是如何与顾宝笙嘴对嘴呼吸救人的便是了! 想到顾宝笙那如花一般娇艳柔软的唇瓣儿,秦沐之喉头滚了两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飞快的朝凉亭赶去。 ------题外话------ 欠的更新,手速渣真是欲哭无泪只有每天不低于八千的补回来了哭 感谢卡其豆包灬投了两张月票,感谢hgr一ng1225投了一张月票,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更新我尽快调到早上吧最近事多又失眠,有点h一ld不住,我尽快调整,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章 勾搭上自己的姐夫,不要脸2 厢房 徐幼宁一大早便起来收拾妆容,准备成亲的事情,已经饿了许久。 浮月刚刚才从厨房端了一碟梅花酥和参茶过来。 徐幼宁屏退了其余下人后,十分不满的开始训斥浮月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是想饿死我么?” 浮月往外看了一看,连忙关上房门,压低了嗓音道:“姑娘!奴婢刚才是瞧见了一件大事儿,这才回来晚了的!” “大事儿?呵!他顾府现在就是我这个当家主母最大,你上哪儿瞧人家的大事儿?” 徐幼宁一边冷哼,一边拿着梅花酥吃着。 “哎呀,是真的啊!姑娘!”浮月赶忙道:“奴婢方才看到高姑娘和顾三姑娘在一处不知说了什么,高姑娘突然就推了顾三姑娘一把,两人都掉到水里头去了!” “噗噗!咳咳!咳咳!” 徐幼宁嘴里的梅花酥一下子呛了喉咙,噗噗的把梅花酥吐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么?”浮月还没说完,“奴婢还瞧见六皇子殿下也过去了呢! 瞧着便像是要去救人的模样!” 方才喜宴的时候,六皇子秦沐之和高迎秋前来,浮月跟着行礼时,是听见人家称呼他们的。 她本就是个机灵聪敏的丫头,知道姑娘嫁给顾琤,都是拜顾宝笙所赐,自然是要跟着主子好生对付对付顾宝笙了。 眼下顾宝笙已经跟广平王世子楚洵定了亲,却另一头又跟自己的姐夫六皇子不清不楚的。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顾宝笙水性杨花的恶名是一定坐实了,会传得老远的! 到时候莫说嫁楚洵,就是嫁给破落商户,人家也会嫌弃她丢人的吧? 除了去尼姑庵吃糠咽菜一辈子,外加把嫁妆都留给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顾宝笙还能有别的下场吗? 徐幼宁一想到那个场面,便忍不住高兴的翘了唇角。 “浮月,那你还等着做什么?”徐幼宁催促道:“你还不快把那些宾客都叫过去看热闹? 若是他们走了,谁还知道顾宝笙不要脸的风流事儿啊!” 顾宝笙是怎么让她在春满园颜面尽扫的,她今日便要全部还回来! “姑娘,这事儿您可不能着急!咱们得从长计议啊!”浮月一想到自家姑娘当时就是因为着急才上了顾宝笙的当,只恨得牙根痒痒。 上了一次当已经够了,今天,无论如何,她也得把自家姑娘给劝住了。 “怎么不着急?若是人救走了,过去看也是扑空,有什么用?” 浮月脑子飞快一转,忙笑道:“奴婢的意思是,姑娘您如今还是新媳妇,才嫁到婆家,小姑子的事情,您自然是不好插手的。 可若是姑爷来办这事儿,不就合情合理,人家也不会怀疑您别有用心了啊!” 徐幼宁在顾府活得好,她才能过得好,浮月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生扶持自家姑娘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徐幼宁想了想,便依照浮月的意思,把顾琤叫了过来。 今日的顾琤一身大红衣袍,胸前还有个扎得紧实漂亮的火红绣球花。 他原本便面容风流俊美,喜庆鲜艳的红衣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鲜衣怒马。 顾琤今日学乖巧了,上次他是因为酒后乱性,唐突了佳人。 所以,即便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也打定了主意,只喝与徐幼宁的交杯酒,其余的酒水,一律是滴酒不沾! 倒是徐幼宁见他滴酒未沾,有些不大高兴。 顾琤喝醉了,她待会儿的洞房花烛夜想怎么糊弄过去便糊弄过去了。 可清醒着,徐幼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往浮月那儿使了个眼色。 浮月会意,摸了摸袖口。 只要有那迷药,一切都没事儿。 顾琤一进门便含笑的看着徐幼宁,目光温柔安宁,只恨不得和她天长地久。 “幼宁,你叫我过来,是不是因为辛苦一天,肚子饿了啊?” 顾琤推着轮椅过来,一脸关心道:“我听府里的老人家说,成亲最是累媳妇了。从早到晚都不能喝水吃饭的。 不过你放心,我一早就让人炖了燕窝粥,弄了些开胃小菜,还有你喜欢吃的梅花酥和参茶过来。 这会儿已经弄好了,也端过来了,你赶紧吃点儿吧。” 身后的听风扫雪,一人提着一大个食盒摆在桌上。 打开食盒一看,果然是香喷喷,暖融融的燕窝粥,还有酸辣可口的开胃菜。 就连浮月端过来的梅花糕,也是顾琤之前命令人事先做好的。 徐幼宁一时心里有些复杂。 不过只是片刻,她便又心安理得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顾宝笙,她能嫁给顾琤这个瘸子吗? 这都是顾宝笙的错,都是顾琤的错,就算他们以死谢罪也是应该的。 但表面上,她还是要装作十分感动的样子道:“顾琤,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会为我考虑呢!” 顾琤耳根子有些发红道:“我我身为你的夫君,自然是要对你一辈子好的。 以后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谁跟你有以后啊?!徐幼宁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 “顾琤,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从未报答过你什么,还让你夹在我和宝笙之间,让你为难。 我真是太不对了!” “你别这么说,”顾琤连忙道:“她年纪小,原本就不懂事的。 只要日后我多与她说你的好话,她总是能接纳你,不会再伤害你的了!” “这样啊”徐幼宁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方才我听说,宝笙妹妹十分生气我做她的嫂嫂。 不想吃我们的喜酒,还往后花园过去了呢。 她原本就身娇体弱的,如今我做了她的嫂嫂。 ‘长嫂如母’,总得关心她的身子,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花园里头气出病来吧? 我是新媳妇自然不好走开的,不如,你帮我去把宝笙劝回来可好?” 顾琤十分高兴,“宝笙如果知道她的嫂嫂是如此心地善良,一定会很高兴的跟我过来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好好儿过日子,再不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你是我夫君,自然是你说什么都对了。” 徐幼宁温柔一笑。 顾琤得了命令,立马往后花园去了。 刚到后花园,就碰到了高迎秋的贴身婢女青梅慌慌张张的叫着救命。 “青梅!到底怎么回事儿!” 青梅一见是顾琤过来了,心中暗喜,此事若是由顾琤说出去,可就再好不过了。 “顾大公子,您救救我们姑娘,还有三姑娘,还有殿下吧!” “怎么了?” “顾三姑娘今日见您和徐姑娘和和美美的成亲了。 想到她的心上人是自个儿的姐夫,她不能够嫁自己的意中人,只能嫁给不喜欢的楚世子。 一气之下,便将我们姑娘推下水了啊!我们姑娘本是好心拉着她的手解释的,所以顾三姑娘也跟着一道下了水。 六殿下一过来,也忙要下去,结果,这三人都落水了。 如今可怎么办啊!” “你别慌!”顾琤强自镇定下来,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一定要保住顾宝笙的性命。 名声什么的,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听风c扫雪,你们立马去告诉父亲,让他跟楚世子和那些宾客们说清楚。 我们宝笙,不喜欢楚世子逼嫁,她和六皇子两情相悦,我亲自做的主意,已经在一起了!” 青梅一听,登时大喜过望。 听风扫雪压不住顾琤,只好照着命令到前厅来偷偷与顾明远说了。 哪知道,顾明远身旁正是凑了几个死对头,细细一听。 几人都登时大叫起来,“你们姑娘竟然要退楚世子的婚?还和六皇子殿下两情相悦了?” 这一传,前厅后院的男女宾客们登时议论纷纷,止不住的嘲笑气顾宝笙来。 “怪不得给高姑娘没什么好脸色呢,原来是勾搭上了自己的姐夫啊!不要脸,真不要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章 奸计败露,扫地出门 1更 后花园 天色阴暗,连同碧绿澄澈的湖水也昏昏沉沉如墨起来,恰如秦沐之的一张黑脸一般。 他赶倒是赶过来了,可是他过来看到了什么? 他方才还在心中夸赞会懂事的高迎秋一手把顾宝笙的头按在水底下去了,这一按下去,水面上连顾宝笙的影子都没有了,连个气泡也没冒出来。 他秦沐之的水性原本就不怎么好,所以上次被楚洵踹进水池里时,才会呛了许多水。 高迎秋一把顾宝笙按下去,这让他在水底下哪儿去找人,不是让他英雄救美就像度过生死难关一般困难了吗? 高迎秋也没想到,顾宝笙的脑袋这么不禁按。 她原本只是想出口恶气,让顾宝笙呛两口水,吃些苦头,再加让秦沐之把英雄救美的事情做的逼真一些罢了。 毕竟此处的水不算深,顾宝笙很可能扑腾两下踩到块高些的石头自己站起来。 可这会儿,她一按下去,把人给秦沐之按没了,再对上秦沐之怒不可遏的过来兴师问罪,她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最初她去六皇子府不肯吃饭,秦沐之是如何收拾她,她还记得的。 因而,这会儿,她见到秦沐之就像老鼠见了猫,心里怕到了极点。 “殿下?”高迎秋颤声开了口。 若不是她水性好,这会儿已经呛水晕在水里头了。 春日的天不算天暖,今日天气不好,湖水也愈发冰冷寒凉如初秋之水一般了。 秦沐之趁着外头还有人拦着,没人过来,连忙挑选了一块湖水清浅,看得到石块儿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下了水。 “高迎秋,”秦沐之温润的脸上满是阴狠,“你弄丢了本殿的女人,现在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本殿找出来。 找不出来,你便一辈子留在这水里,不要回六皇子府了!” 高迎秋算是听明白了,要是她耽搁了秦沐之和顾宝笙的事情,秦沐之非杀她泄愤不可。 可凭什么啊? 顾宝笙凭什么就仗着自己惯会装身娇体弱就得了这些男人所有的喜欢和恩宠? 不过想到秦沐之是为了顾宝笙的嫁妆才如此,高迎秋的心里又舒坦了。 卸磨杀驴,她就等着顾宝笙把嫁妆给了秦沐之后是如何香消玉殒的! 想到这儿,高迎秋又斗志昂扬起来,一头栽进水里,如灵活游鱼一般四处寻找起顾宝笙来。 这一头的秦沐之也没有闲着。 做戏做全套,他也装着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找人,一会儿在水里憋气,一会儿在水面透气的。 可是,无论高迎秋和秦沐之如何寻找,一旦他们停了下来,四周便水平如镜,连一个气泡也无。 顾宝笙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连一道水波纹都没有留给他们。 “殿下找找不到顾宝笙了啊!”高迎秋简直想放声大哭了。 她泡在水里的时间比秦沐之还长,又是往水深那一处游的,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脸色苍白得跟女鬼一样。 可若是真的找不到顾宝笙,她就不是像女鬼这么简单,而是自己得亲自做女鬼了啊! “本殿知道,不用你说!”秦沐之拧紧眉头,在水里泡了许久,脸色也是苍白如纸。 外面阻拦的人,已经到了黔驴技穷,根本阻拦不了的地步了。 若是再找不到顾宝笙,只剩下他和高迎秋在水里。 到时候怎么跟众人解释? 又或许,找出来的顾宝笙成了一具尸体,到时候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从他得知的信息上来看,顾宝笙的确是不会水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被顾琤害得在冬日湖水里浸泡了许久不能生养。 不会水的女子就此消失不见,要么就是淹死在湖底,要么就是被水流冲走,要么就是被人救走。 可他秦沐之是在翠玉湖这一带都安插了自己的人的,如果有人来救,一定会有人禀告啊! 他和高迎秋也不是瞎子,也看得到啊! 秦沐之在观察了水流的走向后,抿嘴不悦道:“她被冲到下游去了。” 秦沐之打了个手势让高迎秋去找人,耳听着顾明远和顾琤已经亲自过来了。 他立马警告高迎秋道:“该如何说话,你自己清楚吧?” “清楚!清楚!”高迎秋惶恐道:“迎秋方才已经拿了她的东西,绝不会给殿下您添乱的!” 秦沐之这才深吸一口气,扒着石头上了岸,而后匍匐在地一副悲痛哀婉的样子。 “宝笙,是本殿和你姐姐对不起你,你莫要以死相逼。 本殿这就去广平王府求情,让你与本殿终成眷属可好? 你别怪本殿和你姐姐了!” 顾明远和顾琤过来时,恰好听到这一段儿。 两人的神色齐齐一变。 顾明远是怒气冲天,而顾琤则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怪道殿下不嫌弃宝笙愿意娶她啊,如今一见便知,殿下心地善良,而宝笙从前一定是对他以死相逼过了啊! 不明所以的众人听到秦沐之的话,也同样被误导了。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这天底下还有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还以死相逼,让自己的姐夫娶她,果然是山野长大的女子,粗鄙不堪啊!” 说话的人正是林青晚的外祖父林阁老,他抚着胡须,一副痛心疾首又悲天悯人的模样。 瞧着倒像是真的在为顾明远有这样一个不堪的女儿而扼腕叹息。 但顾明远知道不是这样的啊,林阁老根本就是因为林青晚如今被“封阴”,待在家里无法嫁人,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这才记恨上顾家,巴不得顾家也倒霉。 偏偏这世上,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众人瞧见顾宝笙没了品行,顾家要丢脸,个个都附和起林阁老的话来。 “要我说啊,这样的女子就该自己投湖自尽,省的腌臜了顾府的门面。 也就六皇子殿下和高夫人心地善良宽厚,这才容得那恶女撒野撒泼。 要是本夫人,就是看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火火儿的溺死在水里,那都活该啊!” “就是!就是!本夫人瞧着也是,这样有了婚事还一心惦记着姐夫的小姨子 呵呵!本夫人也真是不敢恭维她的人品啊!” 京城有许多骄傲的贵女,自然也有许多骄傲的贵夫人。 瞧见一个长在山野,无人教导的女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广平王府的未来儿媳,抢走了她们的乘龙快婿。 这会儿自然是个个巴不得顾宝笙倒霉,好给她们自己的女儿腾位置的。 有了一众夫人和林阁老在前面打头阵,后面顾明远的同僚也随声附和起来。 都只道是顾宝笙不对,竟直把顾琤之前说的“两情相悦”抛到一边,一致认定,是顾宝笙勾引秦沐之,与姐姐起了冲突,这才自作自受落了水。 恨得顾琤万般无可奈何,又没办法拿证据出来解释。 “好在”高迎秋悲悲戚戚道:“这事儿不怪笙妹妹,顾琤大哥说的也没错。 笙妹妹跟殿下的确是两情相悦的,只是只是迫于广平王府的压力,她才不得不装作与楚世子周旋的。 笙妹妹其实喜欢的是殿下啊!” 比起顾宝笙和秦沐之两情相悦,众人更想看到的是顾宝笙一厢情愿。 他们想看到这个,便愿意相信这个,便有人不满意高迎秋的说辞道:“高夫人,如今这原本就是家丑了。您何必还遮遮掩掩的替她掩盖一番? 这样的意义何在啊?” 意义么?高迎秋带泪水的眼底满是得意。 意义自然是让楚洵知道他要娶的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根本不是个东西了。 另一点,便是找到顾宝笙后,让顾宝笙跟她一样做妾了。 景仁帝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做秦沐之的正妃,便是顾明远是丞相,那也决不允许。 她拿出方才拖着顾宝笙下水时,从顾宝笙腰间上拽下的香囊,泣不成声道:“这原本就不是我有心遮掩什么啊! 这香囊还是还是方才她托我带给殿下聊慰情思的。 即便笙妹妹不喜欢我,做了错事。 可我到底是她的姐姐,又怎能怪她呢? 只怪我自己,想着为她的名声好,不愿意做这个牵线的人,这才这才被笙妹妹 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又如何会乱说?” 香囊上绣的正是顾宝笙最常用的梨花白底色配绿萼梅,众人一见便相信了,又是一阵叹息。 “这样好的姐姐,她竟然推到水里,想治死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顾大人!”秦沐之也适时的当起了好人,与高迎秋一唱一和,满面悲痛道:“此事原是本殿的不是。 本殿该趁早与宝笙说清楚的,一早斩断她对本殿的心思的。 只是本殿念着她身子弱禁不住,怕她禁不住打击,这才 无论如何都是本殿的错 可此事终究是因本殿而起的,无论宝笙是生是死,让她进六皇子府,本殿都是责无旁贷的啊!” 众人听了秦沐之的话,又是一阵慨叹。 都道这顾宝笙运气太好,而六皇子的心太善了。 “肯为这样一个恶女负责,六殿下真是胸襟宽广,宽厚仁德啊!” “一诺千金,有始有终,殿下不愧是德才兼备之人!” 秦沐之被这群官员猛夸,顾琤也十分高兴。 虽然顾宝笙还没有找到,但是翠玉湖的湖水不深,他相信,派下去的人一定是能够找到顾宝笙的。 而他也是帮顾宝笙嫁得如意郎君的人其中之一,顾宝笙与他日后的关系,一定会破冰溶解了。 这样想着,顾琤不禁又十分感激起徐幼宁来,若不是她,宝笙的亲事怎么会如此顺利。 当着一众大人的面儿,就算那位楚世子知道了宝笙和六殿下两情相悦,可六殿下已经当众承诺要娶,他又如何敢再坏宝笙和六殿下的亲事呢? 怕夜长梦多,顾琤连忙催促着顾明远道:“父亲,六殿下都如此说了,您还在犹豫什么? 还不快答应下来!难道还等着宝笙回来埋怨您不成?” 连顾家大公子都这样劝顾丞相,可见顾宝笙喜欢六殿下是没错的了。 “顾大人,您是否还对沐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才迟迟不肯答应?若是有,您尽管提出来便是。” 秦沐之十分认真诚恳的朝顾明远说道。 顾琤立马皱眉对顾明远道:“父亲,殿下文武双全,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殿下都如此让步了,您为何还不快些答应殿下呢?” 顾明远暗暗瞪了一眼顾琤,心里暗骂道,姜德音如此聪慧过人,怎的生的儿子如此蠢钝如猪?! 瞧不出这是六殿下在逼婚吗? 他这口一松,万一广平王那个无赖上门闹事怎么办? 那可是个打人不讲理,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啊! 顾明远沉默着,纠结着,对上高迎秋递过来的暗示眼神,他又犹豫着下了决定。 顾宝笙的名声闹成这个样子,楚洵是肯定不会要了,连迎秋这个女儿都暗示他这事情是真的了。 若他一意孤行,反倒是两头得罪了人,最是不好了。 他一向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退亲的事,他想楚洵也是乐意看到的。 因而,他便微微抬手,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那宝笙和楚世子的亲事就此”作罢。 秦沐之眼中一阵狂喜,正等着顾明远说“作罢”二字。 便听到楚洵冷漠的声音徐徐响起,“顾大人,你这是背着我,想逼我的世子妃改嫁不成?” 高迎秋一听楚洵的声音,满眼都是止不住的欣喜,眼光往人群中一看,立马便捕捉到了楚洵的身影。 颀长如竹而清新俊逸,贵气天成而雅人深致,一身墨黑绣麒麟暗纹锦衣下,宽肩窄腰,长腿挺拔,临风玉树便这样不疾不徐走过来。 秦沐之瞥到身边高迎秋的满心欢喜,心驰神往,禁不住低头冷笑。 你高迎秋再喜欢楚洵又怎么样? 不还是他的女人? 楚洵再看重顾宝笙,那又怎么样? 顾宝笙不还是他的女人? 不管喜欢楚洵的,还是楚洵喜欢的,终究都是属于他的。 “子珩,你来了,咳咳咳”秦沐之浑身都被湖水浸湿,虽然身上盖了披风,仍旧被冷风吹得有些浑身发抖。 他满脸歉疚忏悔道:“子珩,此事都怨本殿,不怪宝笙。 她心悦本殿,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你莫要怪罪她了,要怪,就怪本殿不能能言善辩,将她的情意劝退吧!” 楚洵阅人无数,一下便瞧出来秦沐之眼底的嘚瑟。 像是在向他耀武扬威,眼睛里都在说,都怪本殿风流倜傥,器宇轩昂,这才让顾宝笙沉迷于他,无法离开。 是楚洵,太不得女人的欢心了。 看着楚洵在众人面前颜面尽扫,秦沐之心底得意至极,巴不得楚洵立马怒火冲天,失望透顶的离去。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 ——楚洵没走。 只是略微侧身,伸手将一名女子身后慢慢走过来的一名女子抱在怀里。 “才受了风寒,怎么还到这里来?” 楚洵的动作是抱猫崽子一般轻柔,还替怀中的少女轻柔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让她努力贴近自己温暖柔韧而坚实硬朗的身体。 少女身姿纤细玲珑,娇小可爱,窝在楚洵怀里无比的契合,一双水汪汪明润眼睛氤氲着一层天真懵懂的水雾,浓密长翘如蝶翼的羽睫配着微微上翘的眼尾,轻轻一扑闪,便是数不尽的妩媚娇俏,道不清的风华万千。 而楚洵淡漠的声音里也融了柔和,像是本来才融化的清凌凌,冷冰冰的溪水,有了春日暖阳的金色光辉,变得温暖宜人。 众人从不知道顾宝笙一身素色梨花白衣裙,墨发无簪会如此出尘绝艳,也从不知道冷漠无情的楚洵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顿时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这是楚世子殿下,没错吧?” “竟然抱着那水性杨花的顾三姑娘,别又是被她骗了吧!” “就是啊,世子殿下,您可不能相信顾三姑娘说的那些假话啊!” 高迎秋一双眼睛都恨得通红起来了,楚洵怀里的位置明明该是她的啊! 顾宝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鸠占鹊巢! 楚洵怀里的女子怯怯的抬头,额头最顶端刚好靠在楚洵的下巴处,“楚洵我我” 众人一听,顾宝笙居然对着世子殿下直呼其名,登时幸灾乐祸等着楚洵发怒。 对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直呼其名的,这丫头片子,可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知道的。”楚洵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像是温暖舒适的风一般。 “你不会骗我,要骗,也是旁人谎话连篇。” 一众旁人:明明他们都在很认真的说真话啊! 高迎秋方才看到楚洵时有多欣喜,此刻眼里就有多怨毒。 顾宝笙啊,你以为你用那些甜言蜜语就能骗楚洵一辈子吗? 她可是有证据证明顾宝笙水性杨花的啊,若是楚洵知道了,顾宝笙你还有命在吗? 你就等着去死吧! 高迎秋低头冷笑一声,复又抬头,楚楚可怜的对楚洵道:“楚世子殿下。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迎秋是不欲说这件事的。 可迎秋就怕笙妹妹此时是因为怕您,愿意与您在一起了,而后又重蹈覆辙,以死相逼,让迎秋为她和殿下搭桥牵线啊! 这一回,她让迎秋这个姐姐为难收了荷包替她送给殿下,若是下一回,她让迎秋送其他更贵重的东西可怎么办? 迎秋素来爱惜妹妹,实在是希望她能和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比女子贴身荷包更重要的,自然是献上她自己的身体了。 高迎秋就不信,这样具有顾宝笙标致的荷包摆在楚洵面前,人证物证均在,楚洵会不生气? 秦沐之也适时惊讶道:“宝笙,这不是上回本殿让你不要再绣给本殿的荷包了么? 怎么你还是绣了?” “果真是顾三姑娘绣给六殿下的啊!” 众人惊呼起来。 秦沐之心中满意至极。 他就是要把顾宝笙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无法辩驳。 顾明远面如菜色一般难看,他算瞧明白了,若是再不让顾宝笙和六皇子的婚事定下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丑事。 他忍不住道:“既然宝笙你跟六殿下是两情相悦,这荷包也送了,我看,你跟楚世子的” “我不喜欢六殿下,父亲为何逼着我承认呢?”顾宝笙侧脸靠在楚洵坚韧的胸膛上,无辜的质问顾明远。 顾明远着急,“可那荷包?” “荷包也不是我绣的啊!” 高迎秋一副关心她的样子道:“妹妹,如今顾大人都同意这门亲事了,你不必怕楚大人不同意,说谎骗顾大人的啊! 总而言之,还是你与六殿下的亲事要紧不是么?” 顾宝笙听了高迎秋的话,突然气得浑身发抖,还是楚洵慢慢抚着她的脊背,跟顺猫儿的柔软身子一般,将她安慰下来。 “迎秋姐姐,”顾宝笙声音颤抖道:“你虽然不是我亲姐姐,可是一向喜欢到风辞小筑陪我说话。 我见你没了父亲也可怜,照顾我也妥帖,这才不计较什么身份高低与你做姐妹。 可你呢?你嫁到六皇子府,竟然嫌弃六殿下给你的月钱少,想我嫁到六皇子府上,拿我的嫁妆补贴你。 我和楚世子原本两情相悦,你却偏要挑拨离间! 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何,后来才知,竟是你喜欢楚世子,怪我夺了你的亲事。 这才要我也坏了名声,嫁到六皇子府与你一同做妾! 宝笙把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你为何这样冷硬心肠,推我下水,又让人叫六皇子殿下来救我,要置我于死地啊?” 顾宝笙的话顿时如惊雷一般,震得众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但高迎秋和秦沐之却是心中一警,有些发慌。 因为——顾宝笙说的都是真的。 可真的那又怎么样? 高迎秋握着手里的荷包,眼神狠厉一瞬,便哭道:“妹妹,你不能因为事情败露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我头上啊。 这荷包的手艺,样式,哪一样不是出自于你?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为何要颠倒是非黑白啊!” “姐姐你敢发誓荷包是我绣的?” “那自然是你绣的!”高迎秋挺直了脊背,说的理直气壮。 她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这荷包”顾宝笙侧脸靠在楚洵怀里,声音软软的跟猫儿一样,“楚洵你说像吗?” “像,但不是。” 高迎秋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殿下是在帮妹妹说谎?” 楚洵皱了皱眉,高迎秋刚窃喜,楚洵忍受不了顾宝笙欺骗,要承认她说的“真相”了。 就听楚洵徐徐道:“宝笙从来不会用那样劣质的绢布,褪色的丝线来绣东西。” 高迎秋拽着荷包的手一僵,低头一看,眼中的得意之色渐渐变成了恐慌。 刚开始荷包还是完好无损,可这会儿,绿萼梅的绿叶丝线染得整个荷包绿一块c黑一块的,连花朵的形状都看不清了。 楚洵冷漠的徐徐道:“高夫人拿这样的荷包充作我未婚妻的荷包,也是十分用心了。” 楚洵的话便是在告诉众人,顾宝笙方才说的高迎秋过的捉襟见肘一事不假,这才以次充好,拿劣质的荷包充作顾宝笙的信物。 试问,丞相嫡女,广平王府的未来儿媳,自己还有一笔富可敌国嫁妆的顾家三女,给自己的情人会绣这样的定情信物? 真要送出去,不得是一针一线,一心一意的拿上等好货吗? 这劣等荷包一送,恐怕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啊! “不是这不是我绣的,这是她怕被人发现,所以” 尽管高迎秋拼命想解释这不是她绣的,但这里除了她身份低下,月钱少的可怜,还会有谁有这样拿不出手的荷包? 反正顾宝笙那样背靠金山银山大靠山的人,是从来瞧不上这样的东西的。 倒是顾宝笙好心的“帮她”解释道:“姐姐既然说不是你绣的,那么把从前在府里绣的东西,比一比针脚便知是与不是了。” 高迎秋警惕的盯着顾宝笙,还未阻止,锦衣卫的人早已呈上高迎秋之前在顾府绣的荷包。 为了公正的处理此事,楚洵便让一众夫人都亲自去查看这些东西的针脚是不是一样的。 当然,这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让这些人不要再说荷包与顾宝笙有关系了。 秦沐之拧眉,总觉得有哪些不安,就听到一个妇人惊呼起来。 “天哪!这真是太不要脸了!在闺房中竟然绣这些东西!还直呼楚大人的字!” 高迎秋瞳孔猛如针缩,就见八卦又识字的户部侍郎妇人拿着荷包瓜拉着嗓音念起来:“‘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楚楚大人的‘字’,安好!” 秦沐之一眼瞥过去,便见到那荷包上绣的两个大字——“子珩”。 而其余夫人也接连证实,“果然是高夫人自己绣了东西来冤枉顾三姑娘的。 白劳顾三姑娘还把她当亲姐姐似的呢,竟然这样恬不知耻!在闺房绣这样的东西。 如今都是六殿下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都是书香之家出生,自然明白那句子是高迎秋想着给楚洵献上芬芳身子的意思了。 高迎秋也没想到,她藏在床底板子下,那么隐蔽的东西会被人找到,此刻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秦沐之深吸一口气,他才是真的觉得脸都丢尽了! 没有什么比男人当众戴绿帽,被人千般万般嘲笑更让人无地自容的了! 尤其,他百般嫌弃的女人,心里还记挂着他的头号敌人——楚洵! 偏生,他现在不能拂袖而去,还得圆场,“此事是高迎秋不对,让子珩你和顾三姑娘有误会了” “殿下的赔罪宝笙不敢受。”顾宝笙靠在楚洵怀里,有些害怕道:“宝笙与子珩情投意合,可殿下三番五次非说宝笙倾慕于你。 无论宝笙如何解释,殿下你也不听。宝笙如何敢相信殿下你日后不会再说宝笙喜欢你的话?” 众人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秦沐之竟然三番五次的非要顾宝笙倾慕他! 究其原因么,楚洵摸了摸顾宝笙的小脑袋,给了个解决的法子。 “宝笙,六殿下才被贬,府中拮据,许是迫于无奈才这样的。 一会儿,我便向陛下说明此事,让陛下赏赐些银两布匹可好?” 顾宝笙懂事的点头道:“也好,如此一来,高夫人也不会再来命令我去陪她一同做妾了吧。” 这对神仙似的人儿一说,就像替众人拨开云雾一般。 怪不得高迎秋要陷害顾三姑娘呢,原来是因为六皇子府穷啊! 怪不得六皇子非缠着顾三姑娘呢,原来不止六皇子府穷,六皇子也穷得不得不靠女人翻身了! 不然,为什么盯上钱多人好哄的顾宝笙,要挖楚世子的墙角呢? 只是,楚洵虽然答应“帮”秦沐之,也有了条件。 “六殿下,作为交换,日后你便一定要自重身份,再不要来顾府找宝笙麻烦了。” 楚洵抱着怀里娇小软软的一团,轻声道:“她年纪小,禁不住吓。” 秦沐之能怎么说? 他不能说现在六皇子府很有钱,因为确实很穷! 也不能说他对顾宝笙没什么,下次还想来,因为景仁帝听了今天的消息,一定会把他禁足!还会下旨申斥!让他雪上加霜! 而楚洵凌厉的眼神已经告诉他,再来就不要怪他在景仁帝面前让他一辈子抬不起来头。 所以他只能硬生生憋着,把脸憋得通红,艰难道:“此事原是误会,从今以后,本殿再不来顾府便是。” 众人便看着这个穷困丢人的皇子带着给他戴绿帽子的高夫人脚步不稳,努力飞快的想离开这个让他们颜面尽扫,又让他们扫地出门的地方。 可是高迎秋刚要离开那道假山,便听楚洵道了一句“慢着!” 她心里有些激动,暗道难不成是楚洵知道了她的艰难和顾宝笙的不要脸要为她说话,或是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带她走了?! 她才转过身,便听楚洵问顾明远道:“顾府的栏杆一向这么不经用么?” 高迎秋身子当时就抖了一下。 过来打探消息的浮月见顾宝笙无事,暗暗诅咒了一番,正想趁着楚洵的火气对着顾明远,她正好开溜时。 门口的路便被凛四挡住,“你是哪个院儿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章 顾大夫人,你们已经被赶出去了1 顾琤一见是徐幼宁的贴身婢女,当即便想开口说她无辜。 只是楚洵凌厉的眼风一扫,让人把丫头押在一旁,不许他说话,反倒直接问起顾明远栏杆的事情。 “顾大人,你还没回答我,这栏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洵眉眼都是淡漠凉薄,精致俊美的五官也如上等雕刻的冷玉,白皙寒凉,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顾明远拧眉,被一个小辈,还是要做自己女婿的小辈当众问话,实在让他丢人。 只是楚洵的身份摆在那儿了,今日又是为顾宝笙落水的事情而讨公道,他也不得不认认真真的把这个问题回答了。 也省的一众同僚都以为他治家不严,转头就去景仁帝那儿参他一本。 “楚世子啊,”顾明远拱拱手,表示歉意的解释道:“顾府今日婚宴,栏杆也是三日前重新让工匠刷了清漆,又检查过一番的。 只是,宝笙和迎秋两个人一下子撞过去,说不得是因为人多力气突然猛烈的缘故,栏杆这才承受不了。 您放心,我这便让人来换了结实的栏杆来用。” 顾明远在朝堂上一向喜欢明哲保身,最擅长和稀泥的事情。 什么是根本原因,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赶紧打发走了楚洵这尊大佛,让顾府这口锅赶紧从火上下来,毕竟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着实难受啊! 顾明远想溜身不假,可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啊。 这楚洵摆明是要为自己的未婚妻出气的,他们乐得看顾明远丢人,也乐得给楚洵卖个好。 反正据传言来看,这顾大人和顾三姑娘的关系可并不怎么亲厚友好。 “顾大人,恕我多嘴一句啊!”户部侍郎妇人田夫人一张饼脸,带雀斑的眼眯眯的笑起来,有些自得道:“您是男子,这管外头上的事儿,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但内宅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就多了,不瞒您说,我就听闻过一件稀奇事儿。 说是有户人家的妾啊,想做正房,她就故意的托那些工匠在花园啊c栏杆那儿动手脚。 结果您猜怎么着? 那户人家的小公子贪耍,恰恰就掉在湖里溺死了。可怜正房夫人就一个儿子,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疯了。 唉,这么一来啊,竟然是便宜了那个坏心的妾和她那做工匠的表哥!那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反倒被拆散了! 真是啧啧可惜啊!可惜!” 田夫人连连摇头,一阵哀婉叹息。 又问道:“顾府这些日子的婚事,敢问是府上哪位负责的啊? 顾大人您可要好好审审了!别让人浑水摸鱼,蒙骗过关啊!” 倒是顾明远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先前他急着让楚洵走,反倒是忽略了周玉芙动手脚的可能性。 而楚洵,显然就是知道了周玉芙的事情,专门来找茬的。 之前他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周玉芙有参与这件事的,可是高迎秋竟带着六皇子秦沐之来陷害顾宝笙,破坏顾家和广平王府的亲事。 这便让顾明远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高迎秋是比顾宝笙重要不假,周玉芙也是他喜欢愧疚的女人更不假。 若放在顾宝笙和广平王府没有关系前,就算高迎秋这个宝贝女儿害死了顾宝笙,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眼下,风水轮流转,高迎秋只是一个不得宠的贱妾,顾宝笙是得宠的“正妻”,还是广平王府的人。 这便有了天壤之别。 就算他顾明远再想偏袒心爱的女人和女儿,也不得不考虑,他因此而得罪楚洵的后果。 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今日不让周玉芙亲自出来道歉,楚洵能把顾府铲为平地,他的官位不说被人夺了,至少日后朝堂的日子是不好混的了。 想清楚了利害关系,顾明远这才愧疚道:“楚世子,这原是我顾府人手不够,又没有个当家主母,经了老太太应允,这才让寄住在家中的亲戚帮忙一二。 不曾想,竟险些酿成了大祸。你莫要生气,我这便让她过来与你和宝笙赔礼道歉。” 只要玉芙道了歉,楚洵和宝笙总该是不会再追究了,毕竟,迎秋和六皇子日后都被要求不能上顾府来了啊。 楚洵听了,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但站定不走的高迎秋却恨得双目通红。 她的母亲,好歹也曾是辅国公府的大家小姐,是楚洵的长辈,只差一点儿就是楚洵的丈母娘了! 可是楚洵竟然半点儿不念旧情,要她娘当着这么多人给他和顾宝笙道歉! 那她和娘亲还有什么脸面啊? 秦沐之是再不想丢人了,嫌弃的拉了一把高迎秋的手就想走人。 倒是窝在楚洵怀里的顾宝笙侧过头,突然道:“迎秋姐姐,你今日回来还没见过你母亲呢,这才见着她,便要走了么?” 秦沐之暗暗阴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下好了,走也走不掉了! 周玉芙方才听下人说,是让她过来见女儿的,因而衣着打扮都拣了顾明远给她的好东西穿。 为的么,一则是告诉女儿她在顾府过得很好,二则,便是趁机塞给高迎秋一些银两首饰,好让她在六皇子府不那么难过。 可才到花园便瞧见乌央乌央的一群人严肃的站在那儿,周玉芙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一沉。 她知道的,有人来兴师问罪了。 “顾大人!您找玉芙来是有事儿?” 周玉芙客客气气的拜了一拜,瞧着倒像是十分规矩的人家,只是美艳魅惑的容貌,还是禁不住让人暗暗咋舌。 都暗道,这寄住在顾府上的亲戚,未免也太风韵有致,容光焕发了吧? 仔细一瞧,竟然和高迎秋还很是相似,众人便明白了她们的母女关系。 “咳,玉芙啊!”顾明远严厉道:“老太太如此信任你,把琤哥儿的亲事交给你办,你怎的这样不仔细!挑选的工匠半点儿不上心! 险些就害迎秋和宝笙淹死了啊!” 周玉芙眉心一跳,看样子,六皇子和迎秋是没有把那个贱人弄到顾府做妾了。 真是可惜 她转瞬便扬起一抹万分愧疚来,“顾大人,这原是玉芙当日记挂着新婚的采办事物,这才让底下嬷嬷帮忙选了工匠来负责此事。 竟不曾想,一时疏忽便险些酿成大错。玉芙这便与三姑娘和楚世子道歉便是。” 说完,便是爽快的朝着顾宝笙和楚洵深深的一拜,“楚世子,三姑娘,玉芙不是,让你们忧心了!” 道歉真诚而爽快,规矩一丝不错,众人眼瞧着倒是比高迎秋知道礼数。 但楚洵却抱着顾宝笙避开了周玉芙的行礼。 “顾大人,敢问这位夫人,与你顾府是什么关系?” 顾明远愣了一愣,这才道:“这是顾家的远房亲戚” “哎呀,我认得的!”田夫人点着手指道:“这是我们老家高员外的夫人,听说高员外一死,就找了个靠山,带着银子女儿走人了。 连家里的老太太病死了都不管不顾呢!原来竟是上京城投奔顾大人你来了啊!” 田氏的话,三言两语便点名了高迎秋和她母亲的身份。 尤其那句,卷银子跑人和扔下病重的高家老太太不管,登时便让这对母女,连同顾明远都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貌美的寡妇,疯传的风流韵事本来就多,加上这个寡妇还住在顾府,帮着顾明远料理了顾琤的亲事,这便更让人怀疑起两人的关系来。 南齐自古以来都是十分看重成亲的宴会之礼的。 府中若是有这样的事,住在府里的孀居寡妇,必定得早早的迁出去。 并且这寡妇也不能参加别家宴请的亲事。 为的,便是“吉利”和“规矩”四个字。 可顾明远呢,竟然让一个寡妇来打理自己亲生儿子的婚事,怎么看,都不合情理啊! 顾明远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立马便成了色令智昏,为了女人,不管儿子的男子。 而高迎秋和周玉芙,在众人眼中,变成了黑心黑肠,不敬长辈,爱勾人的狐狸精。 这样的人住在顾府,顾家的家宅还会安宁吗? “我看着这倒像是有人陷害的呢。”田夫人撇撇嘴,开口道:“倒不如让那丫头犯事儿的丫头出来说说,到底是无意疏忽的呢。 还是有人刻意指使的呢?” 周玉芙脸色不太好看,她一个长辈,这样爽快的道了歉,还不够么? 竟然还要彻查? 但楚洵一向杀伐果断,绝对不会因为她是长辈,便仁慈几分。 何况,周玉芙还算不上他哪门子的长辈。 当下便把顾府的一圈儿丫头都找来问话了。 周玉芙原本是很自信的,她已经事先做好准备,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丫头一笔银子。 然而,事实却是 那丫头转眼便呈上了自己拿给她的荷包,抽抽噎噎的哭道:“是高夫人逼奴婢这样做的。 她怕栏杆的事儿查出来,她就不能留在顾府,让老爷护着她和姑娘了。 这才,这才拿奴婢一家来要挟奴婢,又给了奴婢这一包银子做封口费的。” “原因呢?” “姑娘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见着三姑娘,若是这回,不能让三姑娘做妾,往后的日子,便找不到机会,难了!”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原来,是母女二人,里应外合的要算计顾三姑娘做妾啊! 顾明远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心里也埋怨上了周玉芙。 高迎秋是他的女儿,如果周玉芙主动开口说女儿需要银子,他会不给吗?非要用让宝笙去做妾的法子,这不是坏他的事儿吗? 他倒是想偏袒周玉芙,可是 周玉芙自己已经开始推脱起来了,“山竹,这银子,明明是你说家中老母重病,我这才给你,让你回家好好儿照顾自家老母的。 如今,你怎的反冤枉我这些? 我住在顾府,都是托的顾大人和股三姑娘的福气,你这样说,可对得起你的良心?对得起你家中等着用药的老母?” 山竹自然知道,周玉芙是拿着她的卖身契和她的家人做威胁。 可是,她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了她更大的好处,她还怕周玉芙么? 当下,山竹便从地上跳起来,扑过去和周玉芙扭作一团打起来。 “横竖您是一定不放过奴婢,也不肯放过奴婢家人的了。 奴婢今日便跟您拼了!” 周玉芙虽然从前在教司坊待了几年,但也只吃了几天的苦头,根本没受过什么罪。 自然不比做粗活做习惯的山竹。 两人扭作一团,看着像是你抓我一把,我抓你一下,实则呢,却是山竹单方面的殴打周玉芙了。 偏生顾明远是男子,女子打架他实在不好插手,便一个劲儿在旁大声喝道:“住手!还不赶快住手!” 撕拉一声,周玉芙的领口破开,顾明远登时僵在了原地。 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唯有反应过来的周玉芙慌慌张张的将撕开的领口合拢在一起。 但,已经没用了。 显而易见的红痕紫痕,遍布她的脖颈,便是用香气掩盖了,仍然让人惊心。 周玉芙身为寡妇,身上却有这些痕迹,不是跟人有染是什么? 更准确的来说,不是跟顾明远有一腿又是什么? 众人登时像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样的女人该浸猪笼啊! 周玉芙一手捂着领子,一手捧着脸,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伤心。 如果顾明远是个男人,这个时候就该迎她进门,承认了这件事情。 毕竟顾明远连郑绣莲那个寡妇都娶的,怎么娶不得她? 可惜,顾明远却不是这样想,先前娶了郑绣莲,弄得他焦头烂额。 又是绿帽子,又是被景仁帝训斥的,已经是让他后悔万分的事情了。 他这会儿正是巴结楚洵的时候,当着楚洵的面儿,怎么会对和顾宝笙有仇的人有好脸色? 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了。 “顾大人是不是就是好寡妇这一口啊?” “我看是,也不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好端端人家的姑娘不要,偏生被这样的狐狸精寡妇勾了去。 还害了顾三姑娘,可怜顾三姑娘好心待人,人家却恩将仇报! 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说不得,说不得。有的人家儿癖好就这样。 也不知顾大人怕不怕晚上跟寡妇睡觉的时候,人家之前的夫君回来找他算账索命啊!” 顾明远身子又是一僵。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东西,他不信,可是周玉芙这件事儿,他 想了想,顾明远总算开口道:“事情原不是众位想的这样。 玉芙她来这儿许久,我见她在这儿无人照料,总是寄住顾府也惹人闲话,这才又给她做了一门亲事。 有个表亲已经答应娶她了,这礼原也是过了的,只是琤哥儿的亲事来得及,给她耽搁了。过了这两日,她便是要出府的。 各位,可莫要胡乱揣测啊!” 周玉芙一下子就愣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男人昨日还口口声声说要给自己的父亲辅国公翻案。 还说翻完案子就要娶自己,反正他郑绣莲都娶了,她身份不知高到哪里去,就算是为了补偿她的父亲,补偿辅国公府,景仁帝也不会怪他的。 可今日呢?今日他便不承认昨晚是他与自己同房了,反倒要把自己退给别人! 周玉芙从前还以为是自己把顾明远捏在手心儿里,如今看来把顾明远捏在手心儿里的,根本就是顾宝笙啊。 这个女子,根本就是知道顾明远今天不会为她和迎秋出头,故意让她们出丑的!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顾明远是在欲盖弥彰。 可是楚洵和顾宝笙不发话,众人也是看脸色行事,不敢随意乱说。 就是好事的田夫人也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我倒是从未听父亲说过,”顾宝笙笑着开口问道:“也不知是哪家人啊?这么快便与高夫人熟识了。 双喜临门,倒不如今日便让高夫人成亲吧。也省的我们顾府再操办一次亲事了。” 南齐寡妇二嫁是没有什么好名声的,上次郑绣莲扶正,还是一众大人看在顾明远的面子,这才过来的。 如今周玉芙既不是顾明远的夫人,也不是什么有权势地位之人的母亲,说是给她办亲事,实际上,众人也都明白了顾宝笙的意思。 这是让周玉芙办完亲事便赶紧走人,不要再坏顾府的名声了。 顾明远连人都没有想好是谁,怎么肯这么快便放周玉芙走。 再怎么也是他愧疚多年的女人,也要找个好地方安置一番啊! “宝笙,”顾明远拧紧眉头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多嘴。 今日你大哥的亲事都还未办完,自然是要一样一样的来啊!” “可是照南齐的规矩,孀妇出嫁前,不得迁移到其他地方待嫁的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顾宝笙狐疑的问身后的楚洵。 其实楚洵抱着她,她着实不自在极了,可是当着一众人的面儿,又不得不演戏,乖乖顺顺的窝在楚洵怀里。 楚洵也享受这片刻的温存,眼神倒是难得一见柔和的盯着顾宝笙头顶的发旋儿,只是说给顾明远的话,便完全是命令了。 “宝笙身子弱,不吉利的东西就不要留在顾府了,三天两头的吓着宝笙,我会担心的” 顾明远心肝儿一颤,高迎秋和周玉芙气得心都痛了。 辅国公不倒下去,楚洵就该是他们家的人,如今却帮着顾宝笙那个小贱人把自己赶出顾府! 老天真是太不善待他们周家了! 偏生,顾明远就是吃硬不吃软。 他可以威胁顾宝笙,但绝对不敢跟楚洵叫板。 因而,这便立马严肃道:“这是自然的,宝笙是我的女儿。 哪儿能容得下旁人这么害她? 我这是念在高夫人是亲戚的份儿上,才不忍苛责。 如今既然楚世子都说话了,这也的确不太合规矩。 今儿不,现在,我立刻便让人收拾了包袱,送高夫人出去。” 说完,顾明远便让贴身小厮张罗起来。 周玉芙跪在地上,一双盈盈泪眼,满眼都是震惊。 她没想到,顾明远为了自己的仕途,这么快就对楚洵妥协了。 可是,过两天出顾府和今日出顾府,完全是两码事啊! 今日出顾府,便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被人赶出去,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 可惜她忘了,早在高迎秋和六皇子秦沐之被楚洵勒令不许踏入顾府那一刻,她已经没有了脸面可言。 这会儿,更是毫无形象可言。 因为楚洵嫌这些“不吉利的东西”走的太慢,怕过了晦气给病中的顾宝笙。 所以么 “凛一,凛四,带人过去帮帮高夫人和六殿下” “是!” “你们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高迎秋母女两人一路挣扎,但锦衣卫调教的女护卫半分不留情面。 到了顾府,直接便把高迎秋母女“噗通”一下,扔在大门口。 “你” 跟在后面的秦沐之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一头乱发的两个女人,负手冷哼一声。 “带着高夫人走” 周玉芙愣在原地,“迎秋迎秋” 顾明远还没说把她送到哪儿呢!她被人扔出来如今去哪儿啊! 高迎秋今日惹怒了秦沐之,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周玉芙,眼见周玉芙要抱住她的脚了。 她干脆一脚踹过去,不耐烦道:“他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首饰么?当了赶紧找地方住便是了。我还” 不等高迎秋说完,秦沐之的属下便把她架着走了。 “迎秋!迎秋!” 周玉芙趴在地上,满面泪痕的喊高迎秋。 直到彻底无望,方起身捂着脸抽抽噎噎的转身走了。 只是转身那一瞬,眼睛里满是通红狠厉,“顾宝笙呵我能用一个郑绣莲弄死你娘,我还不能弄死你了? 秋后蚂蚱,一时得意,到底太高看你自己了些!” 真以为她辅国公府出来的人,是吃素的了? 她理了理衣裳和头发,仍旧是袅袅婷婷的往前走去。 但顾府的风波并未因为高迎秋母女的离开就此结束。 顾琤还在大吵大闹。 “顾宝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了一个高夫人不够,你还要幼宁也离开府是不是? 我都说了,这个丫头只是路过,只是给幼宁端吃的,你为什么非要抓着不放? 她是无辜的!你赶紧的让楚世子的人放开!” “是啊!奴婢真是无辜的!”浮月可怜兮兮道:“奴婢不过是给姑娘送碗乌鸡汤,怎的姑娘非得说奴婢要陷害姑娘呢?” 她不过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毕竟姑娘今日第一日才进府,并不适合动手,所以,她们的手段都在后头,并未使出来。 这被抓了,浮月觉得,自己是真冤枉。 但楚洵却摇头,“不,你不冤枉。” “带人上来!” 便见凛一登时从假山后抓了一个被绑着的眉清目秀,身材细挑的小厮出来。 “这是你徐府带过来的人吧?” 浮月一惊,这出事不是说好,要过些日子才做吗? 为什么这人会到这儿来? 顾琤立马维护道:“徐府送了陪嫁小厮,来这儿转一转不成吗? 楚世子你还不是顾府的人,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楚洵挑眉,“顾琤你是顾府的人,你到时指手画脚了。 那可曾真正维护过顾府和宝笙半分?” 顾琤一时哑口无言,方才方才的确是他太过冲动,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可是,毕竟顾宝笙无事不是么? “总而言之,你们不许动徐府的人,否则便是与我过不去!” 顾琤红着脖子,倒的确是很有几分男子汉气概。 顾宝笙咳嗽了两声道:“那顾大公子为什么不问问楚世子究竟是为何让人把他们抓起来的呢? 楚世子是京城有名的秉公无私,没必要为了两个不认识的下人动手吧?” 楚洵把顾宝笙外面的披风拢了一拢,抱在怀里愈发紧了几分。 朝凛四使了个眼色,凛四便从那小厮的怀里抓出一堆女子的细小东西来,譬如荷包,小字,还有珍珠耳环什么的。 但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外表都十分破旧,显然是女子不要的。 浮月捏紧了手,下意识的看了那小厮一眼,就见那小厮立马别开眼去。 这蠢货!简直是坏了姑娘的大事啊! 只有顾琤还不明白,“都是捡的不要的东西,你们便这么仗势欺人吗?” 凛四拎起那包细碎东西,严肃的对顾琤道:“顾大公子或许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 看着只是偷了些不值钱,没人要的东西。 可是闺阁女子不要的荷包c小字传了出去,若是被有心人模仿,弄个以假乱真的新东西出来。 非闹着说这是顾三姑娘新写给他的,新做给他的。 加上他摸清了府里上夜交班的时辰,若是趁那时人少非过来找顾三姑娘。 非说顾三姑娘与他私会 这样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徐幼宁可是狠狠下了重金,让人在南风馆找了这么个英俊小厮的。 会见机行事,身手也敏捷的,若是在顾宝笙成亲前,闹出顾宝笙和嫂嫂陪房有事儿。 顾宝笙可不得任随她处置了吗? 毕竟这跟家里的小厮有事儿,说不得就是没了清白的大事儿啊。 可惜的是,这小厮的身份,被楚洵查清楚了。 “顾大公子总说自己是顾家的人。我也想问问”楚洵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你的新婚妻子,到南风馆带了个陪房小厮来顾府,还偷我未婚妻的闺中之物,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南风馆? 顾琤不信,“幼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她方才还让我来劝宝笙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 “南风馆的老板,已经抓过来了,是不是她买的,你总知道的。” 凛四又提着个哆哆嗦嗦的矮胖老头儿过来,“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那老头儿满脸横肉,连连苦苦哀告说自己无辜。 “都是那姑娘非要小老儿找个身手利索,最好是会偷东西,又会偷人的男人出来的。 小老儿也是拿钱办事,这才找了合适的人过来,不关小老儿的事啊!” “我不信!”顾琤脱口而出便道:“幼宁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她?” 对上顾宝笙嘲讽的眼神,顾琤突然闭上了嘴。 这让他想起当时,他维护郑绣莲的时候,顾宝笙也是用这样嘲讽的眼神看他。 他那时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可结果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可是,幼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 那矮胖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个账本儿,肥胖的手指沾着口水点了几页,又拿出个有画像的册子递过去道:“小老儿做生意,为了保命么。 这桩桩件件的生意,都是记在册子上的,绝对不会弄错。” 顾琤颤抖着手接过册子,就见那小厮的名字画像还有徐幼宁的手印儿,名字,写在一处。 而买小厮的时间,正好是三日前,也就是徐幼宁才和他被赐婚没多久,徐幼宁便去了南风馆买人对付顾宝笙。 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对顾宝笙的好,一直以来以为会对顾宝笙好的人,竟没有一个是对顾宝笙好的。 郑绣莲是这样,就连他爱到骨髓深处的徐幼宁也是这样。 可他却一直误会是顾宝笙太过刁蛮,为人有错 浮月看到那账本儿的时候,腿都软了,万分后悔,自己那时该劝说自家姑娘就从身边儿挑一个去收拾顾宝笙的。 可是顾宝笙为人机敏,如果不好生选一个出来,吃亏的不还是她们? 可事实却是,即便选了一个她们认为合适的人,吃亏的也还是她们。 “顾大夫人刚刚进府便让南风馆买来的小厮偷宝笙的东西,顾大公子你却助纣为孽,视而不见。 把宝笙养在你们府上,我不放心。” 楚洵今日的话比他去年一年加起来都多。 众人清楚,顾明远更是清楚。 楚洵这是在对他施压,可是,徐幼宁是徐淑妃的侄女,又是太后懿旨赐婚的,总不能休妻啊? 反正顾明远现在是不敢让顾琤休了徐幼宁的。 楚洵淡淡吐了两个字,“分家。” 分家? 众人又是一惊。 顾明远拧紧眉头,他还没死呢,顾府分家像什么话? “父亲”窝在楚洵暖洋洋胸膛里,险些昏睡过去的顾宝笙开口道:“顾大公子早在花朝节前便已经主动与我恩断义绝了。 是我念在他亲情的份儿上没有答应。 然,如今,娶进来的嫂嫂已经与我势同水火。 这顾府,我实在是不能住了,还请父亲允许分家,让我出去吧!” 家里有这样一个随时准备害小姑子没清白c没性命的嫂嫂,换谁也住的提心吊胆啊! 顾琤这回没有开口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顾宝笙原谅他了。 他不是姜徳音的儿子,这顾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属于他。 就算分家,也该是他走,而不是本就拥有这一切的主人——顾宝笙。 “父亲!”顾琤脸色苍白道:“宝笙说得对,是该分家” 只是,“该走的人是我!” 他抬头红着眼,郑重道了句:“宝笙,对不起!” 轮椅吱呀吱呀的便飞快转了方向离开了后花园。 顾明远气得满面通红,他都还未开口允许! 可是这个儿子,这个女儿,竟然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最重要的是,这个决定有楚洵支持,他不能反驳! 只好意义的与人道歉,让人回去了。 厢房里 徐幼宁还笑眯眯美滋滋的品尝着燕窝。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顾宝笙被送出去了,风辞小筑的院子,便是属于她的,嫁妆也是属于她的,整个顾府都是属于她的。 再也不会有她讨厌的顾宝笙与她作对了。 才喝完燕窝,便看到门口进来一堆人在收拾东西。 “你们做什么?”徐幼宁怒气冲冲道:“这都是我房里的东西,谁允许你们动的!” 带头的凛四龇牙一笑,“顾大夫人,如今分家,你们已经被赶出去了! 这些属于顾府的东西,自然是要放回库房了!” “胡说八道!”徐幼宁气势汹汹的拦在门口,仰头道:“要走也是顾宝笙那个贱人走,我是顾府的主母,自然是我做主,她算什么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章 楚顾升温,扔出顾府大祸临头 “胡说八道!”徐幼宁气势汹汹的拦在门口,仰头道:“要走也是顾宝笙那个贱人走,我是顾府的主母,自然是我做主,她算什么东西?” 她现在已经嫁入顾府,是顾府的当家主母了,顾宝笙是府里没出嫁的姑娘,不听她的还听谁的? 敢不听,她就着人过些日子撵出去,反正南风馆那小厮她已经是准备好了的。 只是,这话刚一落下,身后便传来顾琤轮椅的吱呀声还有一声厉喝:“幼宁你给我闭嘴!” 徐幼宁惊得回头一看,顾琤也正双目赤红的看着她。 “你敢凶我?”徐幼宁掀开盖头,容光四射的脸气得通红,指着顾琤便骂道:“顾琤你这个混蛋! 你妹妹都欺负到我头上来,要赶我走了,你还凶我?你是不是忘了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跟我哥哥承诺的话了? 你们顾家就是这么说话不算话,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吗? 好!你敢帮着你妹妹欺负我是不是?我徐幼宁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顾府不给我公道,我今天就穿着这身衣裳出去让你父亲的同僚都给我评评理去! 正好顺天府尹也在! 我倒是想看看,我这状子告上去,到底是我被赶出去,还是顾宝笙那个不知敬重长嫂的贱人名声尽毁被赶出去!” 说完,徐幼宁便得意的一仰头,冷哼着提着大红嫁衣的裙摆准备迈出门槛。 “你站住!”顾琤突然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走。 这就怕了? 徐幼宁侧过脸,心里十分自得,果然啊,这顾府已经是她的天下,顾宝笙也是任由她拿捏的了。 “你才知道你错了,你妹妹错了,你们整个顾府都错了啊?”徐幼宁扬了扬下巴,“知道错了就好。我徐幼宁也是个大度不计较的人。 你赶紧让你妹妹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暂且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这件事儿了。” 当着一众宾客给她磕头道歉,顾宝笙的脸面啊,可就丢到家了,看广平王府还会要这样丢脸的儿媳妇不! 顾琤没有说话,只是捏着徐幼宁的手,力气越拉越大,几乎要将徐幼宁的手指捏断。 “疼!疼!你放开我!”徐幼宁一下把手甩出去,正巧甩在顾琤脸上。 “啪”的一声,白皙的脸就这样印了一道鲜红五指印。 “你!这这本来就是你们顾府不对!打了你那也是你代你妹妹受过!活该!” 徐幼宁怕她名声不好听,立马把顾宝笙搬出来说事儿。 “我是该代她受过。”顾琤苦笑一下,有些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她。” 总是引狼入室,这才害得顾宝笙没有安宁的日子。 所以,今日,他必须离开顾府,再不能打搅她的宁静了。 “幼宁,顾府除了你的嫁妆,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们的,我们这便走吧。” 他对不起徐幼宁,毁了她清白,便应该包容她的。 但徐幼宁却不依了,“我凭什么搬出去,我是顾家的主母!要走也是顾宝笙走!凭什么走的是我?” 亏她还以为顾琤是回来帮她的,没曾想竟是个畏畏缩缩的懦夫! 她对顾琤的嫌弃又多了一层,简直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你还要我说出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宝笙的事吗?”顾琤红着眼睛,有些失望的问徐幼宁。 “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徐幼宁死不承认,反正南风馆买来的人还没动手,顾府也找不到证据的。 因而,她反咬一口道:“要对不起,也是她这个小姑子对不起我,在我这个主母成亲的日子,让人赶我走! 是她没规矩没教养对不起我,我可没有对不起她的时候!” “那南风馆买来的小厮呢?你真的不知道?” “什么什么南风馆的小厮啊?你可别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 徐幼宁装傻不承认,捏着衣角的手却冒出些冷汗来。 她暗道,不应该啊,她明明吩咐小厮过几日才行事的,怎么会这么快被发现了? 顾琤失望透顶的看着她,苦笑道:“幼宁,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锦衣卫审的人,顺天府断的案,你害宝笙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了。” 徐幼宁心里陡然慌乱成一团乱麻。 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便是哥哥也知道她针对顾宝笙的事情了,这怎么可以?! 哥哥一定会怪她的! “顾琤!这件事你怎么不帮我解释清楚?”徐幼宁登时怒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顾宝笙在锦衣卫和顺天府都有门路,她走后门给我定的罪,根本就是假的,是别人帮着她,在公报私仇啊! 你快给我解释清楚!反正我是被人冤枉的!反正我今儿绝不分出顾府去!” 今日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如果她一身嫁衣被人扔出去,今后出门,还指不定别人怎么笑话她呢? 想到这口黑锅该顾宝笙来背,她便立马又道:“解释清楚了,再让顾宝笙当众承认是她污蔑我的!是她不对!跟我可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 徐幼宁听到这道熟悉冰冷的声音,整个人险些没被吓破了胆子,一张脸刷的一下毫无血色。 怯怯的抬头一看,正是楚洵打横抱着顾宝笙过来了。 顾宝笙安静温顺的闭着眼睛靠在楚洵怀里,似乎是受了风寒,在发热昏睡之中,脸蛋红扑扑的像初夏盈盈新荷,细腻粉润而润泽有光。 而抱着她的楚洵,动作异常轻柔缓慢,像是在抱着一只熟睡的雪白小狐狸一般,连步子都移得平稳有度。 徐幼宁见到楚洵抱着顾宝笙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像死人一般了无生气了。 徐白和楚洵相识,也因此她知道楚洵是有多么不近女色了。 她在丰城时,多少名门贵公子前扑后拥的围着她。 可是楚洵来丰城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还吩咐徐白让自己的院子隔离得远远的。 楚洵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徐幼宁便觉得,楚洵该对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毫不在意的样子了。 所以,在得知楚洵和顾宝笙成为未婚夫妻的消息传来时,徐幼宁并没有忌惮顾宝笙什么。 反而十分庆幸,顾宝笙的未婚夫是楚洵这样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这样,只要她在顾府动上一丁点儿手脚,让顾宝笙丢了广平王府的脸面。 楚洵都会帮着自己让顾宝笙生不如死的。 可现在 徐幼宁陡然开始心慌害怕起来。 从未和女子近距离接触的楚洵,不光抱了顾宝笙,抱的动作,还那样的轻柔 但看自己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徐幼宁心一慌,腿一软,登时踉跄一下,跌得跪在地上,恰好——跪在了顾宝笙面前。 “呜”徐幼宁的膝盖破了皮,咬着牙不敢哭。 她不想跪的! 可是,这双腿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硬生生的砸在地板上,疼得她直流泪,话都说不清楚了。 顾琤心疼,哀求道:“楚世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若是要跪,你让我来跪着给宝笙道歉吧! 幼宁她身娇肉贵的,真的禁不得这样的事儿啊!” 楚洵并没听顾琤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都在怀中的小人儿身上,见她呼吸虽平缓,但身上的烧热还是丝毫未退,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鬼医那老头子给的药,药效不大好啊 顾琤却以为是楚洵不听,当下便从轮椅上滚下来,四肢重重砸在地上。 苦苦哀求道:“楚世子,你素来宽宏大量,这次便放过幼宁吧!” 轻轻重重的脚步声走过来,大大小小的询问声响起来。 “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顾大夫人犯了那样的大罪,顾大公子身为夫君自然责无旁贷咯! 除了给楚世子和顾三姑娘道歉,还能怎么样啊?” “这样恶毒恶心的人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也不知顾三姑娘什么运气,竟然摊上这样的嫂嫂哥哥,还好有楚世子护着,不然啊啧啧真是难说!” “也是顾大公子心善,要我说,那样的毒妇就该休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我瞧着也是!就该休了!” 方才在后花园看热闹的众人,“无意”跟着楚洵的人四处闲逛。 没曾想,一来就碰上顾琤夫妇给楚洵和顾宝笙道歉,一跪一趴倒在地上的样子。 而楚洵当着众人温柔抱着顾宝笙,如捧稀世珍宝的模样,也表明了他对顾宝笙的态度。 不但并非是传言所说的冰冷无情,反倒是情深义重,如珠似宝的放掌心儿里捧着。 谁若是敢冒犯一分啊 唉,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同时摇头。 亲哥哥亲嫂嫂都得下跪赔礼道歉,一会儿还得被赶出府去了,这六亲不认的 日后就算他们对顾宝笙妒忌了或是怨恨了,想要出手,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是活得太长了,还是命太多不怕死了。 徐幼宁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周围如潮水般涌来的嘲笑讥讽让她难受得呼吸都十分困难,几乎是要淹死了。 尤其,众人都在笑她,竟然嫁了一个连跪都跪不起来的男人! 这让徐幼宁更觉得整张脸都被人扔在了地上,随意践踏!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她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听姑姑的,嫁给顾琤了! 才嫁过来一天,就把她十多年来的脸都丢光了! “幼宁!阿琤!”徐白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 见两人一人趴在地上,一人跪在地上,乱作一团,而另一面的锦衣卫却有条不紊的把所有的铺陈摆设都收了箱子抬走。 徐白的眸光不由一凝。 楚洵,看来是非要赶走徐幼宁和顾琤不可了。 他虽然从小便不喜欢徐幼宁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为人背地里又跋扈嚣张。 可是,毕竟徐幼宁是徐家的人。 如果徐幼宁丢脸,便是让整个徐家都脸上无光。 他是徐家日后的掌家人,必须要保住徐家的脸面,至少——要让损失达到最小。 “子珩”徐白一身白衣,清风出尘又风光霁月的模样,一开口便如水润心田一般,散去了众人的焦躁。 “幼宁年幼无知,从小便是被宠溺惯了的,但她绝没有什么坏心眼。 多半是身边人不懂事,偷偷做了这事儿,想为她出气。 我们相识多年,还请子珩你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 不要与幼宁计较了。” 徐幼宁泪眼朦胧的望着徐白,满眼都是企盼感动。 还好有她的哥哥为她出气,为她做主啊! 跟着顾琤,真是活得跟狗一样没有尊严可言了! 楚洵淡淡瞥了徐白一眼,目光沉静如水又犀利逼人,似乎一眼便看到了徐白眼底的真正想法。 这让徐白突然觉得十分窘迫。 上次,景仁帝和徐淑妃想让顾宝笙和亲的事,其实他也有参与迫害顾宝笙的一份。 只是后来,楚洵出现,顾宝笙这才没有被送到宫里去。 说起来,的确是徐家欠了顾宝笙。 但徐幼宁 “年幼无知还嫁人么?”楚洵嘴里回味了一下这几个字,淡漠道:“既然年幼无知便更不应住在顾府了。 宝笙还年幼,有这样无知的嫂嫂,留在府里不利于她修身养性。” 徐幼宁气得眼眶一瞪,又是豆大一滴泪水掉了下来。 楚洵这是当面说她连嫁人都不配了,省得教坏了别人家的孩子! 可旁人却听出楚洵的十分不满来。 当着一众显贵质疑徐幼宁年幼无知还嫁人,便是给徐幼宁彻底盖了个刁钻任性,飞扬跋扈的章子。 以后无论徐幼宁如何与顾宝笙不和,要跟她争个高低上下,总能让人回想起今日楚洵对徐幼宁评判的不堪。 这样不堪的女子,自然做什么都是没有品行的错事了。 徐白捏了捏拳,再次无奈请求道:“子珩,便给我这个面子吧。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可好?” 楚洵听了,这才微微点头,抱着顾宝笙,转身便走了。 众人看完了热闹,也都接连散去。 唯有徐白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踉跄了几步,大手扶在门板上,这才稳住身子。 而被丫头扶起来的徐幼宁却泪眼汪汪的过去,抓着徐白的胳膊道:“哥哥,这事儿怎么能一笔勾销呢? 顾宝笙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跟楚世子好,不如你去跟他说说吧! 让他看清楚顾宝笙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不要娶她了!” 她可不想以后顾宝笙嫁给楚洵,她还得对顾宝笙点头弯腰行礼的。 顾琤被扶到轮椅上时,头还有些眩晕,一听徐幼宁的话,猛然抬头,“幼宁,不许再说了!” 楚洵待宝笙很好,有这样的一门好亲事,宝笙日后有人护着,不必受苦,他已经很高兴了。 并不希望徐幼宁再去打扰顾宝笙什么。 但徐幼宁却抓着徐白的胳膊不放手,越发有底气道:“怕什么?哥哥跟楚世子是好兄弟,不过说些真话罢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便扭着徐白道:“哥哥,哥哥,你快去跟楚世子说吧!” 她真的等不及看顾宝笙被扫地出门的模样了。 徐白甩了甩手,松不开,冷淡道:“松手。” “哥哥,你这便要去说么?”徐幼宁兴奋,“我便松手。” 她手刚一松开,徐白便转身,眸色阴沉如黑墨。 “来人,送小姐和姑爷回客栈。” “什么?” 徐幼宁大惊失色,“哥哥,不是让顾宝笙出去么?” 为什么还是她被赶出去啊?这不公平! “徐幼宁。”徐白努力压下手来,不打徐幼宁,语气却冷若寒冰:“你还要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我” “拜你所赐,我和楚世子的兄弟情一刀两断,徐家和广平王府也一刀两断,你可满意了?” “我?”徐幼宁登时脸色惨白,哑口无言。 她完全不知道,为了平息楚洵的怒气,徐家竟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 徐家,说得好听,是书香门第,说得难听,也就是空壳子破落户。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徐白小时候无意中帮了楚洵一次,广平王府分了徐家一些丝绸路子,上贡给朝廷,徐家这些年,恐怕连良田祖屋都不知卖了多少出去了。 如今,楚洵却为了一个顾宝笙收了这些东西回去,徐幼宁不用想都知道,她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可是,“这怎么可以呢?”徐幼宁不答应,“姑姑都不同意的,楚世子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 还是为了顾宝笙那个贱人! 凭什么她被赶出府了不说,连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些荣华富贵也要被收走,她不服! “就凭那些东西都是楚洵的,皇上也不能做楚洵的主。” 徐白扔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幼宁呆愣在原地,扑簌簌的落下泪来,顾琤想过去安慰她,刚一抬起手,便被徐幼宁打开。 她哀嚎震天:“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我要跟你和离!我要和离!” 顾琤和顾宝笙就是害她家道中落的祸害! 她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幼宁我。” “哟,还没走呢?”凛四靠在门板上,敲了一敲,提醒道:“给你们的时辰到了,赶紧的走吧,不要碍着我们主子和小夫人的眼睛了。” 他看着这对蠢钝如猪的夫妻都脑仁儿疼! “我呸!你不过就是顾宝笙的走狗,你跟我横什么横! 你有本事,让她到我姑姑面前说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对不起我的啊?” 她奈何不得顾宝笙,等顾宝笙进了宫,她姑姑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顾宝笙的。 不过,凛四好言相劝道:“人活着本来就很辛苦了,你本来看着也不像个长寿的人。 好好儿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投胎呢?” 他实在想不通,小夫人都没把徐幼宁怎么样了,可偏偏徐幼宁老抓着从前的事不放,非得找小夫人报仇。 小夫人是徐幼宁能算计得到的? 反正凛四是不信的。 “好你个走狗,你竟敢说我短命?”徐幼宁找到了由头,“你这就让顾宝笙跟我见姑姑,我要让姑姑亲自做主!” “也成。”凛四点点头。 徐幼宁心道看进了宫,她非得央着姑姑把顾宝笙整得死去活来不可。 可,她美梦尚未做完,整个人一左一右便被人架了起来。 像是公堂上要被拉下去立马问斩的犯人,两脚悬空不断踢动的不肯走,嘴上还叫着“救命”二字。 “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顾琤,你还是不是男人,快救我!” “这”顾琤于心不忍,“你们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幼宁好歹也是我的妻子啊!” 凛四翻了个白眼,比起徐幼宁和顾琤对小夫人的恶毒,他们这点儿扔人的事儿,还叫过分? 万分之一都及不上啊! “顾大公子是顾大夫人的夫君,应该同甘共苦的是不?” 顾琤一讶,随即点头,“那是自然。” “那您还在这儿等什么?兄弟们,上!” 凛四话一落,顾琤便被连人带椅的扔到了顾府门口。 而趴在地上徐幼宁,被扔出来的一个包袱一砸,又趴回了地上。 她整张脸满是灰尘,还被蹭破了皮,又是血,又是灰的,配着宽大的红色嫁衣,简直像个捡了嫁衣在街头乞讨的疯妇。 顾府今日本是宾客盈门的大喜之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在围观。 没曾想,好的不曾看到,倒是看到顾府的新婚夫妇被人这样狼狈的扔了出来。 其实,如果徐幼宁方才乖乖巧巧的跟着徐白回客栈,而非劝徐白去找楚洵说顾宝笙的坏话。 这会儿,徐白早已替她和顾琤安排好宅子了。 可是,她那一番话,让原本就心情低落到谷底的徐白愈发心灰意冷,根本连看都不想再看徐幼宁这个蠢货一眼,何况管她? 也因此,她这会儿和顾琤不光是被扔了出来,狼狈不堪,甚至连一辆马车和一处住的地方也找不到。 唯有身边儿的几个陪房和顾琤的贴身小厮,听风扫雪。 几人都不曾被人这样被人围观指指点点过,因而个个局促不安,羞得满面通红。 早些从顾府离开的官家夫人们有不少爱说闲话的。 这其中最爱八卦的户部侍郎田夫人便充当起了领头军,一路“漫不经心”的把顾琤和徐幼宁如何不要脸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甚至,徐幼宁是因何种内情而如何不得不嫁给顾琤的,田夫人也说了出去。 当然,更多的,则是说徐幼宁无耻,趁着顾琤醉酒,刻意勾引顾琤了。 这样的结果便导致,前脚这些夫人们刚走,后脚顾琤和徐幼宁被扔出来,便证实了这些话的真伪,围观众人个个都对徐幼宁不屑起来。 “毒妇,真是毒妇! 顾家好心收了她这不要脸的破烂,她竟然还是个祸害精,要搅得人家家宅不安! 这样的女人该去浸猪笼!” “对!就是该去浸猪笼!” 众人连声谩骂,不堪入耳。 徐幼宁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之前恐吓顾宝笙和顾琤的脾气登时荡然无存。 她躲在芙蓉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连忙小声道:“快!快带我去客栈找哥哥啊!” 芙蓉正为着浮月的事情伤心,这会儿见主子只顾自己安危,连问都不问浮月一声,也不觉心凉一分。 “姑娘,大公子近来都是住在旁支徐老太爷家里的,客栈没有人呐!不如我们就近找一个客栈,暂且歇息吧!” “你这死丫头!”徐幼宁当即掐了一把芙蓉,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嫌我给徐家丢人,不想带我去见哥哥啊?” 芙蓉连说不敢。 徐幼宁暗道自己好歹是徐淑妃的侄女,身份高贵使然,这些刁民也不敢奈她如何,当即便放开芙蓉,自己带了人往禅寂客栈走。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只有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当众对她怎么样的。 但一众人,便无所谓害怕她身份一说了。 景仁帝就是再喜欢徐淑妃,也不可能因为徐幼宁一个人受了委屈,便惩罚在场的所有人吧? 所谓“法不责众”,不外如是。 因而,正当徐幼宁才得意的走了几步路。 “啪啪啪”三声,三个臭鸡蛋登时砸在她脑袋上,一头今日精心侍弄的头发登时恶臭熏天,混着血水和尘土,活像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一样。 她登时大怒,“你们这些死刁民,臭泼妇,竟敢打我?” 人群里,凛四捏着嗓子叫了声,“姐妹们,陛下都说咱们是再好不过的良民了。她竟敢骂咱么是死刁民,臭泼妇! 咱们今日就打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女人!让她醒醒眼睛,长长记性!知道陛下说的是啥!” 众人一听,把今日去春元街砸囚车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c碎石子儿全往徐幼宁身上砸去。 等徐幼宁和顾琤以及仆从们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脱身,走到禅寂客栈,才猛然发现,一整条空翠街都早已闭门。 他们出来时身无分文。 而徐幼宁和丫鬟们头上的簪子钗子,早在徐幼宁当时气不过,非要丫头和她一起上前同人厮打中遗落了。 连当的东西都没有。 顾琤倒是求了几个同窗。 只是那些同窗的情谊早在顾琤替郑绣莲借了大笔银子,而后孟行舟又没归还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更有人直言不讳道:“若不是你妹夫是楚世子,你还以为你在京城安枕无忧? 果真出门儿没人打你黑棍,找你要银子? 不是有你妹妹跟楚世子的关系在,谁搭理你啊! 没有顾三姑娘,你连屁都不是! 你今儿赶紧的滚了,明儿再碰上,你就等着我找你要银子吧!” 说完,那人便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走了一路,都是闭门羹,等终于知道了实情,徐幼宁被活生生气哭了。 原以为是能嫁进顾家,靠着顾琤拿捏顾宝笙的。 结果没了顾宝笙,顾琤竟然一文不值。 不!顾琤就是个赔钱货,还是要给别人赔好多好多钱的那种赔钱货! 风辞小筑 顾宝笙躺在香香软软的被窝里,香甜的熟睡着。 半夏端了药碗过来,见楚洵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家姑娘,大手也托着顾宝笙的小手,一修长匀称,一纤细柔弱,稳稳托在掌心儿里,说不出的温柔。 要是旁的外男,顾明远是肯定不允许这样随意出入顾宝笙的闺房的。 可是楚洵不同,今日他当众抱了顾宝笙,还护了顾宝笙,这便是认定顾宝笙是他广平王府的人了。 她走路的步子也放缓了几分,“世子殿下,姑娘该喝药了。” 楚洵微微颔首,示意她把托盘放低。 而后,他才将顾宝笙的手塞到被窝里。 骨节分明而精致修长的一双手不疾不徐的将碗端起,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热,这才舀了一勺,轻轻喂到顾宝笙嘴边。 “宝笙”他的声音低沉缓缓,含着温柔的暖意,“张张嘴,喝药了。” 半夏险些惊呆了,楚世子竟然会!哄!人! 她可记得,楚世子之前对自己姑娘是有多凶的。 不过短短几月,便让楚世子改变心意了吗? 也不见得自家姑娘和世子有多深入的接触了解啊! 半夏不知道楚洵的改变源自哪里,又忍不住担心这是因为广平王府的缘故。 她怕到时候广平王驾鹤西去,楚世子展露了不喜姑娘的本性,而姑娘又喜欢上楚世子泥足深陷 因而半夏便忍不住冒死说道:“今日姑娘的事也劳累殿下了。 这喂汤药一事甚为麻烦,不如奴婢来吧。 殿下您先去休息便是。” 楚洵端着汤药的碗一顿,语气带了凉薄与杀气:“你觉得伺候宝笙很麻烦?” 半夏正准备伸出去端碗的手缩回来。 “不不麻烦。奴婢是怕殿下觉得麻烦。” 最重要的是怕到时候自家姑娘伤心啊! “可是我不觉得麻烦。”楚洵温柔的吹了吹汤药道:“你再觉得麻烦,锦衣卫会替你安排好后事的,下去吧。” 安排好后事? 半夏有些惊恐的咽了咽唾沫,她还没怎么样呢,这楚世子未免也太太心狠手辣了吧。 可是未婚夫妻共处一室,没有丫鬟在旁,总归不大好啊。 半夏硬着头皮,视死如归的站在那儿,看着楚洵吹药。 楚洵也不急,一边徐徐的吹,一边徐徐的道:“你还不下去,是想现在准备后事?” “可是姑娘?” “有我在,你下去吧。” 半夏欲哭无泪,正是因为楚世子你在,她才不放心自家姑娘的安危啊。 但转念想到,楚世子一向正人君子,今日也正是他护了姑娘的名声,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样想着,半夏慢慢退到了门外。 楚洵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垂,投下了浅浅的阴影,也掩住了浅浅的笑意。 顾宝笙忽然梦到自己回到了四岁那年,她还是顾眠笙的时候,花灯节迷了路,走了好远没有找到哥哥。 面前都是大人看不到头的裙摆裤腿,凭她怎么想出去也找不到路。 后来面前突然身后有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她,她一眼便瞧见了哥哥。 可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下了一片雪花下来,凉凉的透着薄荷青竹的香气,落在脸颊上,冷得她禁不住往那身后之人的怀里缩了一缩,嘴里却命令道:“顾延琛,快给笙笙拿小袄!” 她生哥哥的时候,总是爱直呼其名的。 哥哥弄丢了她,她自然该生气骂他的。 她冷,很冷很冷。 然而身后之人也是寒意渐深,眸色渐沉。 顾延琛笙笙算算时间,凛二也该查到消息回来了。 顾宝笙冷得浑身发抖,不住的往楚洵怀里缩,楚洵干脆放下空碗,将顾宝笙搂在怀里。 刚一搂住,楚洵便红了耳根。 顾宝笙冷得厉害,往他身上一缩时,寝衣的衣襟竟然松散开来,露出了朱红的肚兜带子。 娇嫩香软的雪肌配着朱红鲜艳的带子,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绝色倾城, 怀里的人偏还不听话,一个侧身,软软的胸口直接贴在了自己身上。 “别动了!”楚洵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的身子在自己胸膛前乱拱。 但顾宝笙一向是个倔强性子,越是不让她动,她便越是动的厉害。 小姑娘的身子比清透柔软的雪还要柔弱无骨,身上如兰似麝的芬芳香甜几乎要让楚洵沉迷其中。 怀里是他心爱的女子,还这样主动,楚洵都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打不得也骂不得,就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身上作乱。 “我都说让你不要再动了。” 楚洵哑着嗓子,见怀里的小姑娘还是不听,直接轻轻的将两只手腕子捏住,小心的压在了床上。 双唇正好凑到顾宝笙的脖颈肚兜带子上。 顾宝笙这具身子十分怕痒,脖颈处又十分敏感,楚洵火热的气息扑在上面,她便立刻扭动着身子想要离开,刚一动,发现动弹不得。 努力再一动,整个人都被吓得清醒了。 耳旁还有男人细微的喘气声。 她下意识侧头,便见楚洵伏在她脖颈处喘气,身上整个寝衣都松散开来,露出雪白殷红相间的一片。 顾宝笙耳根登时红得几乎要滴血。 楚洵楚洵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你?” “你?” 一人正想发怒,一人正想解释,可楚洵一抬头,唇边的朱红带子便随着他的下唇下齿一动。 本就歪歪倒倒的肚兜。 ——突然整个被掀开了。 一片醉人雪亮的肌肤登时暴露出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楚洵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说话,牙齿会磕在顾宝笙脖颈的肚兜带子上,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顾宝笙眼疾手快的用仅剩的力气,一脚踹在楚洵胸口,转身粉着一张小脸将衣裳合拢,盖住迷人春色。 可架不住楚洵的记性很好,眼神更是一丝不错,方才的精致曼妙几乎是刻进了脑子里,鼻子都有些微微发热了。 “你出去!”顾宝笙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宝笙。”楚洵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软软的纤腰,轻声开口问:“你在怕什么?” 如果顾宝笙真的对他一点情意也无,方才那一脚是可以直接踹在他喉咙或是胸膛,让他重伤或是一命呜呼的。 但顾宝笙那一脚踹在胸膛时,却在后面卸了力道,是以,他才并无重伤。 “我没怕,我只是恨你趁人之危。” “你可以现在趁回来,要趁吗?” 他身材很好,顾宝笙如果现在愿意趁人之危看回来,他也愿意立刻宽衣解带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楚洵抱着顾宝笙的手收拢了几分,细细的腰身他一只手都抱得过来。 “你明明已经习惯我的存在了,不是么?” 顾宝笙突然身子一僵。 她不否认,不知从何时起,一开始银货两讫,毫无人情的交易,的确慢慢开始变了。 她不再惊讶楚洵半夜来访,也不再惊讶楚洵送成箱成箱的衣裳首饰和蜜饯茶叶到风辞小筑。 她以为那只是为了安慰广平王,不拂去他的心意,迟早有一天会把那些东西还回去的。 但,事实如何,她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 当年景仁帝挑了多少名门贵女,皇家宗室,王公大臣,不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者。 楚洵不是婉拒,而是直接抗旨,他说不要那些庸脂俗粉玷污了广平王府的地。 如今 如果楚洵真的不想自己做他的未婚妻,或是不想娶自己,他其实有一百个法子拒绝。 可是他却偏偏接受了。 但,她却不可以,顾崔两家尚未沉冤昭雪,她捡回来的一条命,又怎么能只顾着自己? 感受到顾宝笙的身子微微发抖,楚洵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叹道:“宝笙,我不知你在怕什么。 也不知你和顾延琛是何关系,有何隐情,可是宝笙 你在世上并非无依无靠。 你若施善心,我可为马前卒,你若惩恶人,我愿做刽子手。 你不愿意说,我便永远不问,你只别怕我可好?” 顾宝笙听到最后一句,听出了楚洵的无可奈何,亦听出了他的小心翼翼。 可是,她摇头:“这样对你不公平,有的事我不想牵扯到你身上!”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楚洵卷入那些旋涡当中。 “可我愿为你牵扯呢?” 楚洵的大手握住顾宝笙柔弱软软的小手,放在她的纤腰上,“宝笙,心里一旦有了牵肠挂肚的人,便是有了牵挂,那牵扯又算什么?” 等楚洵从顾宝笙房里出来后,整个人散发的温和气息让众人觉得,风辞小筑的凉风寒水都温暖了几分。 凛四跟在身后摇头,小夫人病了,难不成主子也病了么? 虽然没笑,但心情简直不要太好啊! 走到一半,楚洵忽然停下脚步,随口问道:“顾琤人在哪儿?” “啊?”凛四立马正色道:“他们没有找住的地方,徐大公子也没有接济,这会儿正住破庙呢。” 凛四说完,抬头望天,嗯,那破庙应该能让他们好生洗个凉水澡。 “可以动手了。” “是。”凛四转身就走,余光瞥了眼花丛后的一方翠色衣角。 破庙 徐幼宁被那些臭鸡蛋砸了一身,偏生这破庙连个换洗之地都没有,只能硬生生臭着。 她除了之前喝的那点儿燕窝粥,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早已饿得咕咕直叫。 好不容易半路上,听风扫雪拿干净的里衣当了几个馒头,才到破庙便被一群乞丐抢了。 他们争不过这群地头蛇,只能呆在一边,恨恨的看着那群乞丐吃馒头。 “顾宝笙!”徐幼宁暗暗发誓,等她到了皇宫,找到姑姑,一定要让顾宝笙这门亲事彻底没门儿! 还要让顾宝笙给她在顾府门前磕头认罪! 她姑姑可是陛下最喜欢的女子了,陛下怎么可能不听她姑姑的话? 就算楚洵,那也是南齐的臣子,南齐的东西都是陛下的,那些生意,就算楚洵想收回去,陛下为了她姑姑,肯定也是不许的。 她只等着进宫告状便是! 她低头在恨恨的想着顾宝笙,却不料,几个吃饱喝足的乞丐滴溜溜的眼神在她和几个丫头身上乱转。 “姑娘,这身儿皮肉,比三花儿楼子里的春花儿好啊!你让我摸摸看呗!” 他们是乞丐,去胡同花楼里寻花问柳是没钱的,只能碰运气在偏僻之地找些形单影只,无力反驳的女子。 眼见这几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女子又还有两个,而且生的都不差,登时便有了兴趣。 “你们做什么?都滚开!” 顾琤眼见那些乞丐朝徐幼宁走过来,立马以母鸡保护鸡崽子的样子,将双手挡在徐幼宁身前。 徐幼宁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退。 “死瘸子,你识相的话,就走开点儿,我们爽快完了呢,你还能捡剩下的,不然啊!呵呵,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乞丐是一群,而顾琤这边,因为顾明远怕得罪楚洵,连多的小厮都没有让他带出来,因而便愈发显得对方人多势众了。 但顾琤为了徐幼宁是绝对不肯屈服的,当下便否定道:“你们要伤她,先杀了我,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再说!” “哟呵!这瘸子口气好大啊!兄弟们,想不想乐呵? 想咱们就先收拾了这瘸子!小八,小九,小十,小十一,给我先打一顿!” 一时间,风雨飘摇的破庙里,便响起打斗声和女子害怕的尖叫声。 秦沐之骑着马,遥远一望,微微一笑,而后策马前行。 等秦沐之带人赶来打跑乞丐时,顾琤正趴在地上,拿自己的衣裳改在徐幼宁身上。 徐幼宁没有受辱,但是惊吓着实受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几乎要被撕碎,浑身都在发抖。 而顾琤一身是伤,两只眼睛都高高肿了起来。 眯着眼睛,看似乎是秦沐之的样子,不由拱手,“殿下,救救幼宁吧。” 秦沐之本来就是要做这个救命之恩的,当下便叹气道:“阿琤,你我本是好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来人,快拿几件干净衣裳来,给顾大公子和顾大夫人换上吧。” “殿下。” “阿琤,你我之间无需多言。眼下科举在即,你不好好儿养身子,又如何考取功名,为顾家光宗耀祖,保护自己的妻子呢? 我在十里铺有一处私人宅子,尚算清净。一会儿,你和顾少夫人便去那里住可好?” 顾琤本想拒绝,可他身无分文,眼下徐幼宁和一众仆人都是需要歇息补充体力的时候,他实在无法拒绝。 只好道:“那便有劳六殿下了!” 秦沐之微笑着摇摇头。 等目送他们远去之时,身后的张先生才道:“可惜这顾大公子被赶了出来,不然,顾丞相的位置,倒是可以让袁大人争上一争。” “总归是囊中之物,不急这一时。”秦沐之虽如此说,仍旧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顾琤没有被赶出来,到时候那罪名,顾明远和顾宝笙都可以下狱的。 他处置起来,便十分顺利了。 可如今么,再让顾明远和顾宝笙下水便十分困难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顾琤有事,顾明远为了唯一的儿子,再怎么样都是要跟自己讲条件的。 顾宝笙么,逃得了这一时,逃得过这一世吗? 他等着顾明远乖乖把顾宝笙送到他床上。 至于顾琤那个蠢货? 秦沐之不屑的嗤笑一声,“张先生这些日子过去,可要好生给他补一下脑子。 我真怕他不够机灵,连做替罪羊都做不成。 到底是顾宝笙的哥哥,上路前,总该吃点儿好吃的。” 顾琤替死,顾家和顾宝笙都是自己的了,一箭双雕,他也愿意给顾琤多喂点儿猪食。 张先生抚着胡须一笑,“殿下放心,这个么,老朽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十里铺别院 徐幼宁沐浴完哭哭啼啼了大半个晚上才肯吃东西。 那些乞丐本来身上就肮脏不堪,根本不会管她身上干净不干净,只会一个劲儿的上下其手。 好在她春日的嫁衣厚实,她穿的衣裳多,这才没什么妨碍。 只是,到底她还是将顾宝笙恨毒了。 凭什么顾宝笙在楚洵怀里,仗着楚洵作威作福,她却要受乞丐的侮辱? 那样的痛苦,总该让顾宝笙也尝尝才对! 如果顾宝笙一个人出来,还能抵挡住那么多乞丐吗? “芙蓉,翠荷不是我们家出来的吗?”徐幼宁眼眸阴狠道:“你让她去” “这奴婢可不敢。”芙蓉立马拒绝道:“如今尚且是姑爷考取功名的时候,等他考中了,回了顾府,三姑娘怎么样还不是依您?” 见她犹豫,芙蓉又再接再厉道:“今年的科举,六皇子殿下也是说得上几分话的,还有淑妃娘娘和四皇子殿下在,姑娘何愁姑爷考不中功名呢?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啊!姑娘!” 徐幼宁听到这里,方才把眉头松开,只是,“他中了我便回去收拾顾三儿,他若是不中,哼!我立马就收拾顾三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章 咱们这就回顾府去 风辞小筑 屋前是流水飞红,屋后是绿水白鹅。 顾宝笙刚起床,正坐在窗前梳妆,静静看着白鹅浮绿水的悠闲自在。 虽是只病了仅仅几日,但顾宝笙还是瘦了一圈儿。 脸蛋儿愈发小巧苍白,也愈发衬得一双眼睛更大了,如两汪泉水,盈盈亮亮,明澈如秋水醉人。 她本肤白胜雪,冰肌玉骨,即便不用敷粉,也是细腻雪白的颜色。 只是一双唇,粉淡太多,需点上一些樱桃口脂,方不显病态。 半夏给顾宝笙梳好双丫髻,整理好衣裳,心疼的给她系上披风道:“还好那两人被楚世子赶出去了。 否则,若是天天由着他们那么闹,还不知道姑娘的身子几时能好呢!” 自从顾府没有顾琤时常到风辞小筑来说秦沐之的好话,也没有徐幼宁在那儿煽风点火,大呼小叫的。 风辞小筑的确是安静了不少。 唯有楚洵派人送来的白鹅,悠哉悠哉的给风辞小筑添上一些声响,或是点水腾飞,或是闲适漫游。 “殿下对姑娘真好,想着鸟儿吵人,倒送来这好看的白鹅。” 半夏见顾宝笙倚在窗边,唇角带了笑意,也不自觉的扬了扬唇。 白鹅逍遥自在,其中不时还有几只灰扑扑毛茸茸又软趴趴的小灰鹅笨拙的跟在后面游,脑袋不时还如打瞌睡一般往湖里沉了沉,好在周围都围着白鹅,那中间的几只小灰鹅游得还算顺利。 半夏瞧见中间的鹅竟不是白色,有些好奇的问:“这几只前几日倒是从未见过,也不知楚世子什么时候送来这小灰鹅的。” 可爱倒是可爱,脑袋圆圆又绒绒的,只是看着颜色也太难看了些。 顾宝笙喝了口圆月端过来的白毫银针,浅浅笑道:“那不是什么白鹅灰鹅。那是鸿鹄。” “鸿鹄?”半夏大惊,“那不是泽云城那边才有的么? 这千里迢迢的,竟运过来了么?” 顾宝笙摇头失笑:“你可曾见过哪只小白鹅的颜色,是这样灰里透棕的?再者,它的脖颈也比农家圈养的白鹅脖颈长了许多啊!” 半夏喜道:“楚世子殿下心里果然是有姑娘的!” 鸿鹄是南齐的瑞鸟,又大多生活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泽云城。 南齐前些朝代,也只有帝王祝寿时,才会命人将鸿鹄同海东青一同运到京城。 当然,楚洵倒不是不想送海东青,只是觉得女孩儿家未必喜欢那样的凶猛之物,也怕那海东青的爪牙太锋利,不小心让顾宝笙受伤。 顾宝笙搁下茶杯,淡笑道:“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昨日圆月夸,今日你又夸的。” “奴婢哪有收什么好处才说话的。” 半夏连忙摆手否定。 “奴婢说的都是大实话。” 顾宝笙病的七天里,楚洵是每日都前来探望。 因锦衣卫事务繁忙,楚洵都是夜里前来,也不过多逾矩。 顾宝笙在里屋喝药,他便在外屋处理信件,只等顾宝笙喝了药,准他进去了,他方进屋说些顾宝笙爱听的消息事情。 楚洵人来得勤,送的东西也是又勤又多。 一日便要送个五六趟,或是地方献上的贡品,譬如樱桃甜瓜,好茶蜀绣,或是京中新出的美食,譬如甜汤佳肴,糕饼蜜饯。 锦华楼新出的锦缎,宫里赏赐的布匹更不必说,一车一车的往风辞小筑送,只等着顾宝笙养好了身子,做新衣裳。 照半夏的话来说,“楚世子这样体贴入微,又肯什么都给姑娘,又跟姑娘心有灵犀的人,实在跟姑娘天生一对啊!” 半夏话刚落,瞥到门槛上的一方黑色方口靴,禁不住害怕道:“楚楚世子!” 上次楚世子说让她准备后事的事情,她可还记得。 这回,她真是又怕说错了什么话,楚世子又要让她准备后事了。 不料,楚洵出乎意料的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只是径直走到顾宝笙身边,微微皱眉:“底下那些人偷懒没做披风?” 顾宝笙披风用得勤,可送了那么多料子,竟还是用的之前的荷茎绿披风,这让楚洵油然生出一种挫败感。 好似送的东西,没有得到顾宝笙的承认一般。 “不怪她们。”顾宝笙朝他微微一笑,“这披风还是八成新,我若一下做了这许多衣裳披风,倒是浪费了你的心意。 倒不如等出席宴会的时候新做,样式时新,也合身段儿。” 楚洵低头看着她盈盈秋水的眼眸,比了比她头顶和自己胸口的高度,认同了她的说法。 嗯,小姑娘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衣裳做太多,若是长高了,一下子穿不了也的确是白费了。 不过,楚洵还是垂下长长柔软的睫毛道:“府里的布料还有十个库房,你不必替我省钱的。 那些现在都是你的。” 反正都是给顾宝笙的布料,府里没有其他女人,他也从来没想过给顾宝笙以外的女子送过这些东西。 顾宝笙不穿那些布料,才是真正的浪费了。 顾宝笙一噎,她知道广平王府素来有财大气粗的名头。 如果说南齐哪家姑娘的嫁妆最多,自然是她,如果说南齐哪家公子的聘礼最多,自然是广平王府。 可她也未料到,楚洵对她竟没有一点儿不舍得。 “首饰也是如此。”楚洵想了想又补充道:“二十个库房的首饰,你想如何戴,都可以。” 顾宝笙“淡妆浓抹总相宜”,那些珠宝都不会压过顾宝笙的清艳出尘。 所以,楚洵一点儿也不介意顾宝笙每天戴一样他广平王府的首饰。 正好,还能戴给某些不长眼的人看清楚,顾宝笙是已经是广平王府的人了。 顾宝笙不由揉揉眉心,“楚洵,我还未与你成亲。 这样做,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宗室妇人看到了,会拿此说文章的。” 她定为楚洵的未婚妻,已经让许多人不满意了,正是要拿她错处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还十分张扬高调的戴得满头珠翠又浑身绫罗绸缎,每日还不带重样的出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她倒不是害怕自己斗不过别人,只是,眼下,正是为顾家和崔家伸冤的关键时节,多一事分心,总不如她少一事专心来的好。 但楚洵微微皱眉道:“这与她们何干? 她们没有衣裳首饰,自然是找她们自己的夫君。 若是因为妒忌你,拿此说文章 也无妨。 让她们的夫君来找我说便是了。” 底下人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 有楚洵放话出去,那些人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子,或者说为了自己能长命百岁,谁还敢说顾宝笙哪里不是? 恐怕就算是路上碰到了,也是敢怒不敢言,还得对着顾宝笙恭恭敬敬的。 顾宝笙摇头,“如此也太过郑重其事了,皇上会不喜的。” “可我喜欢,你喜欢,旁人也碍不着不是么?” 楚洵眼眸里有淡淡暖暖的笑意,黑白分明而沉溺醉人的眸子像是含着漩涡,几乎要把顾宝笙吸进去。 底下人知趣的退下,而顾宝笙别开眼。 楚洵可以不怕景仁帝,可她总还是要防备几分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习惯和楚洵如此亲昵的相处。 那双漆黑的眸子,明亮得惊人,也好看得惊人,会看得她有些脸红心跳。 “可我喜欢的东西,若是碍着了旁人呢?” “那便杀了。”楚洵十分轻巧淡漠的说出了结局。 顾宝笙垂下的长翘睫毛掩盖了满是复杂的眸子。 楚洵到底知不知道,她说的是景仁帝? 还是说,只是顺口一说? 她正如此想,楚洵早已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盒递给她,认真道:“宝笙,此刻你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拿着这件东西,日后找你麻烦的人会少上许多。” 至于其他的,他会替她步步筹谋的。 “这是什么?” 玉盒一打开,里面绒绒的料子上搁了一只水头极好,通体碧绿又莹润细腻的玉镯。 一见便知,这非凡品。 尤其,这碧绿玉镯上还有三朵略深绿的飘花儿,天然纹路恰似朵朵绿萼梅的模样,着实难得。 “这是广平王府太妃传下来的。只传嫡系。” 顾宝笙呼吸一窒,她还没有肯定的答应楚洵,要嫁给他啊。 楚洵这 不等顾宝笙细想。 楚洵便将玉盒放在桌上,将顾宝笙的手托在掌心,替她戴好了玉镯。 顾宝笙的手腕儿纤细白嫩,比嫩豆腐还软,碧绿的玉镯戴在雪白的手腕儿上,便如同雪白玉荷沉在翡翠荷叶当中,说不出的清风雅韵。 楚洵握着手腕儿,突然有些舍不得松开。 嗯,小姑娘的手,软软嫩嫩,还有些冰冰凉凉的,多捂上一会儿,捂热些总是好的。 楚洵如是想到。 但顾宝笙却不是这样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楚洵便给她戴上了玉镯。 等她反应过来,想取下来时,突然发现那玉镯取不下来了。 楚洵好脾气的解释道:“广平王府的传家玉镯是有灵性的。 若是认定主人,不会轻易就这么被取下来。” “可是我还未嫁你?” 若是她之后出什么事死了,这玉镯岂不是就要坏在她手里了? “可你一定会嫁给我。”楚洵认真又肯定的说道:“取下来也是多此一举。你可以好好儿戴着养身子。” 玉能养人,最是不假。 顿了顿,他又道:“京中有些身份年纪的夫人都认识这个。 往后你出去,若是我的人有不能护你之时。 长眼的人,总能帮我护你几分。” 顾宝笙使劲儿退了退镯子,那镯子竟像是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怎么退都退不下来。 无可奈何的,她只好道:“那便暂时放在我这儿吧,若是以后”她不幸身亡。 “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楚洵立马接了下一句,目光带了宠溺笑意,定定的看着顾宝笙。 他认定她了。 顾宝笙低头长吁一口气。 突然想起这几日她在病中,竟然一点儿都没听到顾琤和徐幼宁的消息,这也实在太过古怪了。 楚洵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顾琤和徐幼宁被秦沐之骗走了。 现在十里铺别院备考,三日后,照秦沐之的计划。 顾琤会高中。” “顾琤生性愚蠢,并不是可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人。所以” 顾宝笙十分肯定道:“秦沐之推顾琤高中,一定是祸非福。” 南齐皇子会在科举考场上,笼络对自己有用的官员,已经不是不是什么秘事。 才华高超而心思齐全的人,是最受赏识的,而才华不够的,脑子灵光也可一用。 但顾琤,既不是有才之人,也不是机灵之人。 顾明远如今权柄也并非是牢牢握在手上,连顾府和那些嫁妆,都有广平王府守着。 就算顾琤高中,顾明远也不会由着他和秦沐之深入接触。 所以么,秦沐之推他出来,一定别有用心。 楚洵眼底是宠溺喜悦的笑意,他点头道:“的确如此。 秦沐之想让他做孟行舟的替罪羊。” “想拖顾家下水?再顺手对付我?” 楚洵迟疑一瞬,也点点头。 不过,“你不会出事的。”我会护你一辈子。 “秦沐之既然想推顾家做替罪羊,我们自然也可将计就计了。” 顾宝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如何?” 顾宝笙浅浅一笑,“自然是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了。” 秦沐之不是想表现他在孟行舟一事上的功劳有破天那么大么? 如果到时候,出的事情圆不回来呢? 秦沐之也不知能不能将他捅破的天补好。 楚洵看着顾宝笙眼底的笑意,唇角也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扬,招手命人下去布置了。 十里铺别院 闷了整整是多日的徐幼宁,在长安街赶集这一日,终于不得不出门了。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徐幼宁坐在马车上不住的抱怨:“不过是个考不上的瘸子,张先生竟还让我给他研磨上香祈福? 他也不想想他那瘸子是个什么猪脑袋? 他若是都能考得上功名了,那我哥哥搁哪儿? 竟还要我来长安街乘马车来接人? 呵,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芙蓉帮徐幼宁沏了一杯茶,替她试了试水温,这才递过去,也不敢接徐幼宁气头上的话。 照她说,六皇子已经如此明显的跟顾大公子交好了,顾大公子就算再笨,在睿智聪敏又满腹经纶的张先生的教导下,怎么着,捞个榜尾还是捞得住的。 既然姑娘都已经嫁给顾大公子了,此时一味唱衰,一则不吉利,二则,于她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处的。 毕竟南齐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徐白考得好,那是徐幼宁在婆家的底气,可顾琤考得好,那不仅是徐幼宁在娘家的底气,还是徐幼宁现在的脸面。 可惜,徐幼宁心底从来没打算跟顾琤过一辈子,她更看不上顾琤的愚蠢。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便像是在看笑话一般,想看顾琤出丑。 还未到长安街的放榜处,徐幼宁便让人停下了马车。 “我先下去看看首饰!”徐幼宁嫌弃的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裙。 这样的衣服虽然干净,到底粗糙俗气,怎么配得上她的高贵身份? 正好六皇子秦沐之前些日子给了一大笔银子接济顾琤。 往日她不好出门花钱,今日的理由和日子都很合适。 她若不好好买些金贵的衣裳首饰,可不是委屈了她自己? 反正要见顾琤么,顾琤不是说他一定能考中么,说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她打扮打扮也不是不可以啊! 芙蓉等人百般相劝也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徐幼宁命人将马车停在了锦华楼。 徐幼宁才下马车,望了一圈儿周围的马车和贵女,突然有些毛躁的抓了下身上的粗布衣裳。 周围都是剪裁有度的绫罗绸缎勾勒出个个身段窈窕的贵女。 可她呢? 一身浅青色的粗布衣裙,头上也只是簪着十分朴素简陋的银簪子,活脱脱像个贫苦的农妇。 花团锦簇,五彩斑斓中,她便像只再丑陋不过的毛毛虫,扭扭捏捏的,连靠近都不自在。 她有些赌气的想上马车,想等一会儿让顾琤到锦华楼丢脸。 转头正拿手捂着脸想走时,却猛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宝笙?” 锦华楼门口的另一处马车那儿,才慢悠悠下马车的,可不是顾宝笙吗? 即便徐幼宁很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每次见顾宝笙,都觉得她好似长开了一分,从通州到京城,从十里铺到京城再见。 如未经雕琢的璞玉,始藏于顽石,名不见经传,而后石开玉出,风华渐展。 莹莹浅光,尚不为人知,璀璨夺目,始风华万千。 梨花白广袖长裙衬得她身姿高挑纤细,莹莹如玉,脖颈修长精致,白皙如雪,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醉心迷神,美眸一转,便是顾盼生辉,月华倾泻。 顾宝笙的梨花白是进贡的上等蜀绣,袖口上的绿萼梅以及腰带上芝兰蕙草的繁复花纹,加上衣裳上的暗纹,林林总总需十位绣娘绣上整整一月,方才能得一匹布。 顾宝笙是穿的金贵了,可她呢? 徐幼宁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顿时怒火丛生,憋屈到了极点。 明明她才是顾府的主母,可凭什么顾宝笙比她这个金贵的主母穿的还要金贵? 就算姜徳音把嫁妆留给了顾宝笙,可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视而不见,什么都不留? 反正她是不信姜徳音会重女轻男的,连一根草都没有留给顾琤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顾琤那个蠢货自己不愿跟顾宝笙争东西,或者是说顾琤害怕楚洵,这才主动退出。 楚洵不是觉得顾宝笙好得很么? 她便偏要顾宝笙今日丢尽脸面,再也嫁不进去广平王府! “顾宝笙!”徐幼宁提着粗布裙摆,一脸怨愤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每日穿金戴银的,可曾想过你的哥哥嫂嫂? 你把你的哥哥嫂嫂害得吃不饱,穿不暖,竟还有脸来锦华楼买衣服? 像你这样没有家教的女子,怎么有脸出门?” 顾宝笙瞥了眼徐幼宁身上的粗布衣裳,轻笑道:“所以你堵在这儿,是为了让我给你买衣裳?” 徐幼宁冷笑道:“这难道不该么?就算顾府分家,那也是身为男子的顾琤做主,你是女子,凭什么拿走所有的东西? 顾府本来就是属于顾琤的,而不是你的。 你若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就该早些亲自迎我们回去,而不是还在这儿跟我唱反调!” 她前些日子是被那些乞丐吓坏了才如此害怕,不敢回京城来。 可如今她看到顾宝笙穿的金贵衣裳,是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来,是她的,她就一定要拿到手,再把顾宝笙扫地出门! “顾宝笙,”徐幼宁走近,忍不住挖苦她道:“你不过是个不能生育的病秧子,日后出嫁了,这顾府都是顾琤做主。 你以为没有娘家人的支持,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在王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别怪我今日没提醒你,要好生讨好你的哥哥嫂嫂?” 顾宝笙凝了眸子,看来,顾琤把这事儿也告诉了徐幼宁。 只是,“比起我来,我想顾大夫人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你什么意思?” 顾宝笙瞥了她一眼,轻笑一下,“如果有一日,被宫里或是哪位王府里有经验的嬷嬷看出来,你还是处子之身。 你说,顾府还会不会承认你这个媳妇儿? 太后娘娘得知,又会是何感想? 宝笙还未出嫁,不着急生孩子的事情,可是顾大夫人你呢? 你可是成亲了的人,生孩子的事,可是迫在眉睫啊。” 不止生孩子,就是如何和顾琤圆房,都是徐幼宁现在不得不抓紧时间处理的事情。 顾宝笙轻飘飘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留下徐幼宁站在原地,满脸通红,恨得咬牙切齿。 她一定,一定要回顾府,让顾宝笙不得好死,一定嫁不到广平王府,骑到她头上去! 刚巧,长安街那头放榜了。 前面探信儿的听风飞快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满脸堆笑:“恭喜大夫人,贺喜大夫人! 大公子中了,虽是最后一名,到底是中了的!” 虽然不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但好歹,高中了啊! 徐幼宁呆了一呆,皱眉道:“竟然真的中了?” 但转念又得意的笑起来,顾琤考中功名,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能不回家祭拜先祖,保佑顾琤在殿试上平平安安么? 楚洵再大,还能大过人家老祖宗吗? “走!”徐幼宁眼神全是得意的欣喜,“咱们这就回顾府去!” 她倒是想看看,顾宝笙一个病秧子,还能赶考中功名的亲哥哥出府不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章 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能生! 风辞小筑 顾宝笙收到消息的时候,恰好顾明远也来了。 近来顾明远的心情着实不大好,府上的人老老小小接连给他找麻烦,让这个原本儒雅的中年美男子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渐渐显示出颓败的模样。 然而今日,顾明远脸上的喜悦直从皱纹里挤了出来,满脸都是欣喜愉悦,只是见到顾宝笙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这才略微收了一收。 “宝笙啊,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顾明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很亲和,但到底他十多年未曾亲近这个女儿,举手投足的亲和都十分僵硬。 顾宝笙坐在椅子上,略略欠身道:“回父亲的话,宝笙素来体弱,如今虽已大好。 只是楚世子替宝笙请来的张太医仍是说了的,不可随意见那些爱与宝笙置气的人,唯恐宝笙随意动气,伤了身去。” 言外之意,便是说没有顾琤和徐幼宁在府里,她才能过得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可是,这让前来当说客的顾明远心里,便登时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楚洵亲自做主,让顾琤和徐幼宁分出府去,姜徳音留下的遗书也表明了,所有嫁妆和财产都是属于顾宝笙的。 一则,于情,他和楚洵还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岳父和女婿关系,他不敢惹怒楚洵。 二则,于理,顾宝笙继承那些东西是天经地义,就算让顺天府尹平渊来判,顾琤和徐幼宁也讨不了好处。 顾明远从前有顾珅那个神童儿子和孟行舟那个出类拔萃的继子之时,自然从未考虑过顾琤去向如何。 只要活着能吃饭,不给他顾府惹是生非,便可以了。 然而此时,他只有顾琤一个儿子,就算再让别的女人生,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儿子成才的时候。 因此,顾琤眼下在顾明远心里的意义便格外重大了。 他是顾府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又光宗耀祖,理应回家帮着他一共壮大顾家,让顾家荣华富贵,一路高升的。 总是在外,若是这个儿子哪一日与他疏远了,可不好。需得尽快回家,和他连成一脉。 所以么,顾明远在书房思忖不过片刻,便想到了找顾宝笙帮忙的法子。 他的理由也分外充足,语重心长俨然慈父。 “宝笙啊,你哥哥今日放榜,已经是考中了的。如今只等着殿试面见圣上。 过了这最后一关,他便是朝廷新贵,于我们顾家也脸上有光。 你再过几年及笄,出嫁的时候有兄长在旁帮衬,风风光光的岂不好? 经过这一回,你哥哥肯定也会有所悔改,不会再帮着外人欺负你了。 你呢,身为女子也要贤惠懂事,楚世子肯定是不喜欢你总是给他找事,总是与家里不和的。 不然若是这些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他广平王府的面子也抹不开啊! 一会子,等你哥哥回来了,你们兄妹二人便好好生生的说一说。 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都是顾家的子孙,亲生的兄妹俩,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 在顾明远心里,顾宝笙只有顾琤一个哥哥,日后顾府的掌权人是顾家,顾宝笙便理所应当的该让顾琤回来。 而不是一味挑唆楚洵对付顾琤。 毕竟是血脉至亲,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呢? 顾明远想的是一回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顾宝笙却不是这样想。 顾琤这个人虽然心眼不坏,却是个缺心眼的,太易于相信人了。 秦沐之随意示好,他便以为是真的对他好,恨不得把顾家所有的秘密都倾数吐露出来。 偏生他还总把自己放在她哥哥的位置上,自以为是的教导自己。 如果顾琤真是姜徳音的儿子,她或许会念在姜徳音的情意,和原本顾宝笙和顾琤的血缘关系上,对他仁慈几分。 可顾琤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还三番五次的帮着外人对付自己,那她便绝对不会对他心慈了。 即便顾琤不是有意,可是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顾琤既然要与她作对,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眼下 顾宝笙低头垂眸,有些讽刺的笑了笑,顾明远为了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来逼迫自己给楚洵说好话。 也不知到时候顾明远真的知道真相,会不会被气死? 既然顾明远想要招这个祸患回来,她不成全一番,岂不是辜负了顾明远的心意? “父亲说的是。”顾宝笙低头温顺道:“亲兄妹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顾府的顾大公子和顾大夫人分出去过,传的也不像个样子。 父亲既有心接他们回来,也好。” 省的到时候,她这隔夜仇还不好报。 顾明远一听,登时喜不自禁,“好好好,我这便着人安排下去,我们顾府今日便为你哥哥摆一桌酒席,庆贺他高中。 到晚间儿再开祠堂,让他亲自去上香,求祖宗保佑他御前得龙心大悦,也保佑你身体康健可好?” “父亲喜欢就好,宝笙没有异议。” “好好好。”顾明远显得十分高兴,又试探的问道:“那楚世子?” “父亲放心,”顾宝笙颔首道:“楚世子胸怀宽广,不是那样气量窄小的人。 我与他解释清楚了,他自会体谅的。” 顾明远的心这回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立马便眉开眼笑的让人在府里张罗开,准备祭祀开宴的事情了。 长安街客栈 收到消息的顾琤和徐幼宁,态度却是大相径庭。 “幼宁,”顾琤痛心道:“我们不是说好,日后和顾府,宝笙他们,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吗? 我们都已经和宝笙断绝关系了,现在怎么可以答应回去呢?” 早在得知徐幼宁对顾宝笙的坏心后,他便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回顾府打扰顾宝笙的平静生活了。 也因此,即便在考后等待放榜的日子,他也是住在客栈,并未去打扰顾府,和顾府的人和事有任何联系。 可是,方才他一回客栈,竟发现顾府的大管家袁青亲自带了人过来要接他们回去。 顾琤是当场便拒绝的,可是,却得知徐幼宁却未经他的允许,直接答应了此事。 甚至连让芙蓉在长安街新买的衣裳首饰都穿戴好了。 如今,正慢慢吞吞的坐在妆奁前梳妆打扮,她的妆容精致而娇俏,脸上的神色是丝毫不以为意。 “等你过了殿试,就是让顾家光耀门楣的大功臣了。 原本就是顾家的子孙,有什么回去不得的? 不就是开宴祭祖么?这原是你的孝敬,难道回去还有人敢拿当日的话指摘我们不成?”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等回了顾府,一定要让顾宝笙好看的了。 顾琤现在说的话,她完全是当做耳旁风来听的。 顾琤突然将轮椅推过来,一下子捏住徐幼宁正插簪子的手,把她捏得生疼。 “幼宁!我说不许你去!” “顾琤!”徐幼宁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的骂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京城哪家府上的钱财是女儿继承,儿子连一棵草都分不到的? 我徐幼宁嫁给你这么不是个男人的东西,原本就是天大的委屈了。 如今你竟连顾家都不得靠,那我算什么? 嫁过来就是陪着你喝西北风的么? 就是让人家指指点点说我是个穷书生的女人么? 你要是不打算活了,想去死,想去丢脸,你就自个儿去,甭拉上我徐幼宁! 总之这顾府,我回定了!” 顾琤身子一僵,徐幼宁趁他没有使劲儿,“啪”的一下,便把手甩开。 芙蓉见顾琤一脸苍白,像个活死人一般,面色都冷凝的可怕。 便连忙帮着缓和道:“姑爷,您也别怪我们姑娘发火儿了。 您没出门不知道女子的苦处啊。方才姑娘出门儿原是准备买衣裳首饰的。 可谁知道别家那些姑娘知道我们姑娘是被顾府赶出来的,个个儿都嘲笑咱们姑娘,没身份没地位的,嫁过来也是过村妇的苦日子。 不是奴婢要帮着姑娘说话,只是眼下您才中了,一则回府祭祖应该,二则就算分出府来,好歹也要等圣上给了您官位,您在京城里有了宅子再说啊。 总不能一直住在六殿下的别院儿或是客栈吧? 这样,也给顾府和三姑娘丢脸啊!影响了三姑娘的名声可不好!” 徐幼宁刚想说,顾宝笙丢脸便丢脸,她才不想管。 芙蓉便赶紧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是瞧出来了的,这个姑爷吃软不吃硬。 若是像姑娘这样,一直吵吵闹闹的,说不定这姑爷今日得让人把门儿锁了,不许她家姑娘回顾府呢。 顾琤被芙蓉一说,也有些犹豫。 顾宝笙到底还未出嫁,若是若是他功成名就,自然没有人说顾宝笙的不是,可若是他一直住在客栈或是偏远的别院,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是一定跑不了了。 芙蓉再接再厉道:“姑爷和姑娘又不住多久的,也就住这几日,等过了殿试,得了赏赐官位便出府就成啊。 如此一来,既给顾府和三姑娘长脸,姑爷您和我们姑娘也脸上有光啊!” 如果顾琤还未上考场前,听到芙蓉的话,一定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前途会是光明无限的。 可这次的写的试题文章,竟都是张先生提过的书本中的,加上六皇子又十分了解景仁帝,也透露了些许景仁帝殿试上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顾琤的心里不说十分的底气,但六七分是有的。 芙蓉的话也说的十分在理,他仔细想了一回,再三郑重跟徐幼宁道:“这回回顾家,只是暂住,你切莫再有旁的心思。 也切莫再想着害宝笙了。” “我们姑娘这些日子吃得苦头已经够多了,姑娘不会再有旁的心思了,姑爷您就放心吧,是吧,姑娘?” 芙蓉朝徐幼宁使了个眼色,不断暗示她忍这一时。 “嗯。”徐幼宁不情不愿的点了头,闷声道:“我已经想通了,不会有旁的心思了。” 就算有,肯定也不会现在告诉你顾琤啊! 顾琤也知道这些日子委屈她了,见她脸都瘦了一圈儿,好些的衣裳首饰也是现在才制的,心里也是万分愧疚。 毕竟徐幼宁嫁给他,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反倒还受了不少委屈。 他身为夫君,又怎能不为徐幼宁的面子和生活着想呢? 反正只在顾府住几日,到时候他有了官位就能带徐幼宁过好日子的。 短短几日,徐幼宁应该也不会和顾宝笙出什么事儿。 顾琤想了一头,方才允了,只是要求道:“毕竟是你的不是,若是回去,宝笙心里一定有气。到时候,你还是给她倒茶赔礼道歉的好。” 等他推着轮椅出去,关上门后。 徐幼宁立马一脸怨毒,“顾宝笙这个贱人,顾琤竟还想着我不计较?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端茶?她不给顾宝笙喝毒药毒死她就不错了,还倒茶赔礼道歉! 徐幼宁愤愤的想了一回,突然眼前一亮道:“对啊!我怎的忘了?” “姑娘?” “嫂嫂的道歉茶,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徐幼宁得意的翘着唇角道:“芙蓉,你说,如果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能生育的话 她和楚世子这门亲事,还能算数吗?” 便是平头百姓,都得要儿子传宗接代,顾宝笙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广平王府这样的人家会允许? 相要挟她还是处子之身? 她便先让顾宝笙丢尽脸面,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能生!让她被人拖下去或是被楚洵杀了再说! “芙蓉,”徐幼宁十分兴奋道:“你现在就偷偷着人去买那个” 一会儿宴请,她就要顾宝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顾府 顾琤都下了马车,徐幼宁方才慢吞吞的站在门口,捏着一方帕子,半捂着脸,不肯进去道:“妹妹现在都没出来接我们,是不是她不喜欢我们,又想把我们赶出去啊? 不然我们现在就走,不要在这里讨三妹妹的厌了,可好?” 徐幼宁在门口说这番话,原意自然是想让周围的老百姓都知道顾宝笙是如何不对的。 只是,她忘了,前些日子,她骂了许多人刁民泼妇。 这会儿再如何装的柔弱,也改变不了她蛮横无理的事实。 便有些人不屑的冷哼道:“得罪了人,自个儿不赔礼还想着人家出门儿来给你不成?真是好厚的面皮啊!” 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又是隐没在稀稀疏疏的人群里,徐幼宁恼怒至极的暗暗瞪了一眼,愣是不知道该骂谁。 倒是正在此时,顾府里盈盈出来一袭梨花白广袖长裙,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脸蛋儿如凝鹅脂,细腻光滑。 众人即便还未看清那少女的五官,单见那雪亮莹润的脸蛋儿,便知,这是顾府倾国倾城的顾三姑娘到了。 “顾府大门打开,怎的顾大公子和顾大夫人却过门不入呢?” 顾府早已打开大门,等待顾琤和徐幼宁回来,徐幼宁却特意在门口说酸话,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是徐幼宁在把众人当猴子耍了。 因而,纷纷议论起徐幼宁的坏心来,气得徐幼宁闷了一肚子气,又不好在门口跟顾宝笙吵起来。 倒是顾琤,立马拉了一把徐幼宁,对顾宝笙低头道歉道:“是我和幼宁疏忽了,并非你的不是。 幼宁,还不快跟我进去?” 顾宝笙微微一笑,让开了路。 一旁徐幼宁恨恨的低下头,眼底满是恨意,哼!有什么得意的!又有什么好笑的? 一回儿喝茶,她就等着看她顾宝笙是怎么哭也哭不出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章 陷害不成,幼宁被休 1更 顾府 水榭楼台,莺飞燕舞,花红柳绿,桃李争妍。 宴席便是摆在后花园的各处水榭之中,潺潺清流,悠悠花香,直叫人浑身都舒畅不已。 顾琤还未高中,但凭着顾明远这个做丞相的父亲和顾宝笙那个当楚世子未婚妻的妹妹,想来,不说中什么状元榜眼探花,拿个名头也还算得上的。 有位高权重的妹夫替顾琤保驾护航,众人不用多想,也知道顾琤日后会是如何的官运亨通了。 想到此,许多人便不由巴结起徐幼宁来了。 太史令嫡女孙田娇头一个走过来,拉着徐幼宁的手,亲昵道:“幼宁,有些日子不见,你的模样可出落得愈发沉鱼落雁起来了呢。 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瞧着不假,这整个顾府的花儿都没你这一朵来得美呢!” 女子么,无论美丑胖瘦,总归是希望别人夸她倾国倾城的。 徐幼宁在丰城便是个心高气傲,把自己视为丰城第一贵女的人。 因而,她并不觉得孙田娇的话有什么不对,即便顾府还有个容颜绝色的顾宝笙,那又怎么样呢? 待会儿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顾家三姑娘不能生育了,再好看同花满楼里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南齐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个玩物,自然不能跟她这个当家主母相比的。 因此,徐幼宁便心安理得的受用了这些话,娇俏一笑道:“喜从天降,是老天爷和陛下的恩赐,我们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赏罢了。 阿琤争气,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转头见上次想嫁给她哥哥的国子监嫡女周慧如脸色有些发白,想到她哥哥苦熬多年,还不敌顾琤一击即中。 徐幼宁便嘲讽一笑道:“不过,这人呢,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才能向老天爷讨赏的。 有的人呢,考一次就考中了,那是老天爷的恩赐,有的人,就是考个千八百回也考不中,那便是老天爷诚心不让他吃那碗饭的。 就该趁早下乡种地去,别到处丢人现眼的!” 一众贵女夫人连连表示赞同,唯有周慧如,咬着唇低下了头。 她的哥哥苦读多年,悬梁刺股,囊萤映雪,什么古人勤学苦思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就是考不中,连考五年都落榜,她除了出来丢人,又能怎么样? 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份都比她尊贵,她发火一走,家里的名声便更不像话了。 除了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别无他法。 “顾大夫人此言,恕宝笙不能赞同!” 一片鲜艳明丽的宝珠山茶中,梨花白素锦纤衣浅浅而来,眼眸黑白分明,圆润明亮,眼尾微微上翘,清妩迷人,人若花中仙,纤尘不染而出尘脱俗,简单的双丫髻长飘碧绿丝带,便是风华无双。 当真是并非衣裳衬人,反倒是人衬了衣裳,衬了这整个后花园的旖旎风光。 徐幼宁一看顾宝笙就来气,即便芙蓉不住的提醒她,一会儿还要给顾宝笙倒茶赔礼,有的是功夫收拾顾宝笙。 想到哥哥对顾宝笙的关注,徐幼宁忍不住的,还是冷哼一声道:“妹妹从小在庵堂里长大,书都没有读过几本,字也不识几个。 怎么知道这些学子的艰辛?怎么知道这科举的艰难? 若是真的像妹妹说的那样不敢苟同,难不成妹妹的意思,便是说这科举简单如同儿戏,谁都能考中了吗?” 姑嫂关系,婆媳关系一向是难题。 徐幼宁上头没有婆婆压着,又十分瞧不上这个乡野长大的少女,一朝走了狗屎运能做广平王府的儿媳,自然言语上,便满是挑拨了。 反正,今天楚洵没来,等到时候楚洵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顾宝笙脸都丢尽了,也不会管她了! 徐幼宁刚要得意一笑,便见顾宝笙不疾不徐的坐在对面,也微微一笑。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这些人并非都如同方仲永一般,从小天资聪颖,写诗一气呵成。反倒是经了不少上天磨炼才大器晚成。 《三字经》也曾提苏洵,‘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高祖刘邦,近知天命之年方为义军领袖,太公姜尚,更是年已古稀方遇文王,入朝拜相。 若真如顾大夫人所言,所有考不中没出息的人,都不该发愤图强,而该认命的下乡种地 那么天底下,不知有失了多少风流人物,帝王将相了。 顾大夫人,你以为呢?” 徐幼宁登时便气得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是反驳,便是说高祖刘邦就该去种地,不该揭竿起义,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说? 底下一群贵女本是想看顾宝笙笑话的,倒是没想到看了徐幼宁的笑话,一时间,笑容便都有些讪讪的,闭口不言。 周慧如倒是十分感激的朝顾宝笙一笑。 只是,顾宝笙并没有什么喜色,并不因为说倒了徐幼宁得意,也没有因为周慧如感激便高兴。 好像对上什么人,什么事,她都是这样微微淡笑,不波不澜的样子。 周慧如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眼神。 但这淡然的笑容落在徐幼宁眼里,便是刺眼至极,活像是顾宝笙在挑衅她一般。 她心里顿时怒气丛生,还是芙蓉拉了拉她的袖子,徐幼宁方冷静了一下。 见底下人已经将茶水端来,徐幼宁的怒气这才消散些许,主动道歉道:“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不对。 倒是不曾想,毕竟妹妹是回了京城的人了。从前便是再怎么不知书达理,学了这几日,总是有些收获的。 嫂嫂也知道,从前是嫂嫂对妹妹你多有误会,这才得罪了你,闹得整个顾府都不愉快。 不过眼下,你哥哥已经学有所成,我们也是要彻底搬出顾府的了。 都是一家人,嫂嫂也不希望跟你存了怨恨,趁今日大家都在,嫂嫂便当着大家的面儿,跟你倒茶赔礼,咱们冰释前嫌可好?” 顾宝笙垂眸冷笑。 如果徐幼宁真的打算跟她冰释前嫌,就不会说她“从前再怎么不知书达理”的话了。 徐幼宁就是要告诉这些人,不是她没有理由和诗书与顾宝笙反驳。 而是,她是嫂嫂,得让着妹妹,让着这个只读了几天书的妹妹显摆,不跟她顾宝笙计较罢了。 而众人眼里,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最喜欢的,自然是不如她们的人永远都不如她们了,怎么可能承认顾宝笙真的知书识字呢? 因而,还是个个都帮着徐幼宁说起话来。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顾三姑娘便不要如此斤斤计较了吧!” “是啊,趁着大家都在,也给你们姑嫂做个见证,日后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哪里不好?” 徐幼宁委屈巴巴道:“妹妹,你果真不愿喝我这杯道歉的茶么? 便是那么恨我,不肯原谅么?” 茶盘端上来,是很清香扑鼻的茉莉花茶,朵朵白里泛黄的花打着旋儿从底下浮起来,飘飘摇摇的舒展身姿。 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同。 但徐幼宁会这样好心的给她端茶赔礼道歉? 顾宝笙是不信的。 不过,她还是笑道:“本就是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呢? 嫂嫂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宝笙这个做妹妹的岂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嫂嫂是长辈,便是有错,也该我们互敬,而非你这个长辈给宝笙敬茶啊?” 徐幼宁心里这才舒坦几分,也笑道:“那嫂嫂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宝笙的梨花白广袖长裙盖过去,轻巧爽快的便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徐幼宁自然得意非凡,只等顾宝笙这茶一喝下去,这旁边儿谷太医的女儿,可就派上用场了! 她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头不知不觉的便有些昏昏沉沉的。 “咕咚”一下,人群中众星捧月的人,突然倒了下去。 “嫂嫂!”顾宝笙一脸着急,“这是谁端的茶?怎么嫂嫂一喝便晕过去了?难道是喝了茶身体不适?” 芙蓉一见自家姑娘晕了,忙不迭的跑过去,试图将徐幼宁抱起来,口中忙道:“夫人只是昨晚上睡迟了一些,精神不大好,睡过去罢了,没什么事的。” 芙蓉心里着急上火,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明明这晕倒的茶,该是顾宝笙来喝的,怎么会喝倒了自家姑娘? 但人群中的某些妇人却有了别的思考。 若说顾宝笙这个病秧子身体不济,在这湖边吹风吹多了,吹晕过去还十分可能。 但徐幼宁方才面色红润,一见便是身体很好的,怎么会晕过去呢? “啊呀!”户部侍郎田夫人突然拍手一笑道:“顾大公子和顾大夫人成亲已经有些日子了,瞧着像是害喜的模样啊!赶紧的让谷太医家的青青姑娘来瞧瞧吧!” 徐幼宁和顾琤毕竟是先行房事而后再成亲的,算起来也有小半月了。 女子怀孕害喜,有的迟,有的早,田夫人的话倒是说的有些道理。 但芙蓉就立刻慌张起来,姑娘还是处子之身,怎么能被检查脉象呢? “田夫人!”芙蓉立马护主道:“我家姑娘真是身子不适,若是要探脉象,也得等姑娘醒了,姑爷前来才行。” 芙蓉的意思,便是暗暗指责是顾宝笙派人在茶水里懂了手脚,存心跟这个嫂嫂过不去。 只不过芙蓉不曾想到,顾宝笙比她家姑娘会演戏多了。 当下便气得急道:“这茶水是你们准备的,我连半分也没碰。 若是真有人栽赃到我头上,说我要害嫂嫂,宝笙情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背上这诬名! 芙蓉,你既然是嫂嫂的婢女,那你和今日这在场的众位夫人便做个见证,若是谷医女查出来是宝笙的错,就是进大牢,以死谢罪,宝笙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宝笙一定要去顺天府尹那儿一告到底!一定要洗清宝笙的冤屈!” 芙蓉一下子懵了,她原以为顾宝笙听了那话会大发雷霆,直接让人把他们赶走。 这样,只等着顾琤前来,将姑娘带走便可以了。 可是她不曾想,顾宝笙竟主动招了这事儿。 要求当场检验茶水。 那药无色无味,药效也厉害,所以无论茶水和她家姑娘的身子都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的。 可是,偏偏最大的两个问题便是,药效太好,她家姑娘现在醒不过来,而她家姑娘的身子也太好——还是处子之身。 如果这些人知道 不等芙蓉细想,她便被人架在一旁,谷太医的女儿谷青青一只细细的手便探了过去。 “如何啊?”众人都十分好奇,到底是徐幼宁怀有身孕呢,还是顾宝笙给徐幼宁下毒呢?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不虚他们顾府此行了。 谷青青缓缓开口:“顾大夫人没有中毒” “那是怀孕了?” “”谷青青沉默片刻,突然道:“她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田侍郎夫人立马大呼小叫起来,“太后娘娘可是因为她已经和顾大公子那那才赐婚的啊!她竟敢欺骗太后娘娘? 这该受刑被休啊!” 很不巧,慢吞吞走过来正准备吃茶的一个老太太章氏恰好是顾家旁支的一个宗族长辈,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欺君之罪灭九族,欺骗太后,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自然是该趁着这话还没传到宫里去,赶紧的把人给休了,别连累顾家才是啊! 因而,章氏连忙让人与顾明远和顾家宗祠传了话,立马便让人休了徐幼宁。 章氏老太太没有避讳这些人,当众处理,元戎太后才知道他们顾府的决心,因而当场便发话,“太后娘娘仁慈,给顾府赐婚是我们顾府整个家族的荣耀恩赐。 只是这徐氏,竟然因想躲开和亲一事,算计顾家大公子。 我章氏虽然是顾府旁支的长辈,但将这种毒妇除名族谱,依旧义不容辞!” 章氏虽然上了年纪,但仍中气十足,而徐幼宁晕了这么长时间,药效也过了。 被章氏那平地一声吼,登时便被吼醒了。 “怎么回事?我?”徐幼宁整个头都是胀胀的疼,有些迷糊不清,脑袋还沉浸在方才顾宝笙已经被关到顾府小佛堂,受尽嘲笑的美梦中。 “怎么回事?”章氏冷笑道:“老身也想问问,徐姑娘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偏抓着我们顾府不放!” 徐幼宁皱眉:“您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您是长辈,也不能代表您可以对我这么无礼啊!” 章氏气极,“我无礼?来人,把她叉出去!” 章氏的辈分比顾老太太还高,自然有几分威望的。 当下便来了几个粗使嬷嬷要拿下徐幼宁。 “你们住手!我是太后娘娘亲自赐婚给顾家的,你们不能这么无礼!”徐幼宁仰着下巴,很有几分得意。 “你这个被休的弃妇,算计了顾家,不想着给我们顾府道歉,不想着给太后娘娘请罪,竟说我无礼?” “什么算计?什么被休?”徐幼宁恐慌,明明刚才脑子里见到的东西不是这些啊。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她被休了? 对上孙田娇怯怯往后退,害怕的眼神,还有众人眼底的嫌弃,徐幼宁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受她的控制在发展着。 田侍郎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了好事儿,还是闯了祸事儿,不过,无意中对上顾宝笙一瞬含笑的眼眸。 想到自家夫君在楚世子的照料下,的确十分顺利。 田夫人便挺了挺身子,开口讽刺徐幼宁道:“徐姑娘,您还不知道吧? 方才谷家的青青姑娘已经给你诊脉了。你啊算计顾大公子,隐瞒自己是处子之身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现下,顾府已经休了你了,你还是赶紧想想,如何跟太后娘娘请罪吧!” “休了?给太后娘娘请罪?”徐幼宁脸色惨白如纸,眼睛一闭,登时又晕了过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章 顾琤被捕,宝笙入狱 顾府前院 正被围在中间敬酒的顾琤得知消息,立马赶到了后花园。 徐幼宁满面泪痕,委屈巴巴的被人拖着不肯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是顾琤娶回来的,要休我,也得他给休书,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她不傻,若是就这样被顾府扔出去,哥哥c姑姑还有整个徐家肯定都会怪她丢脸的。 就是赐婚的太后知道,自己为了躲避赐婚的事情而算计顾家,肯定也会不喜,上上下下都容不得她,她到时候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自然该是抓着顾琤不放手才能有活路了。 因而,即便身旁的丫头百般使劲儿拉扯,她愣是抱着水榭的朱红柱子不肯撒手。 终于,在徐幼宁的手要被粗使嬷嬷掰断那一刻,顾琤慌慌张张的推着轮椅过来了。 “幼宁!”顾琤一脸焦急,额冒热汗,手上飞快将轮椅推过来,恨不得自己多长八只手出来。 “顾琤!”徐幼宁见他过来,眼泪哗啦啦的流的更多了。 她从前是看不起这个瘸子,可如今只有这个瘸子才能救自己的性命,她现在哪里还敢嫌弃他? 挣脱开身边儿的粗使嬷嬷便奔到顾琤身旁开始告状。 “我好心给笙妹妹赔礼道歉,可结果呢?” 徐幼宁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有些楚楚可怜道:“妹妹不知在那茶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竟检验错了,说我还是处子之身。当日的事情,你最清楚了是不是? 顾琤,你快跟她们解释清楚啊!” 只要顾琤肯一力保全她,不承认她是处子之身的事情,不写休书,顾府人能拿她怎么样呢?就是太后也不会棒打鸳鸯的吧? 徐幼宁是这样想的,而顾琤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即便不知道徐幼宁的话有几分真假,可就这样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休弃出府,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就算这次真的是徐幼宁对不起顾宝笙,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徐幼宁去死。 于是,顾琤当下便抿着发白得嘴唇道:“我不知道谷姑娘是怎么诊脉的。 可是,我和幼宁有夫妻之实的确不假。她不是处子之身,更没有为了躲避和亲欺瞒太后! 所以” 他抬头坚定的对众人道:“这封休书,无论如何,我顾琤都不会写的!除非” 顾琤掷地有声的扔了三个字:“我c死c了!” 他将徐幼宁的手握得死紧,似乎生怕众人要将徐幼宁身边带离开一样。 徐幼宁也是呆了一呆,她没有想过顾琤会说这样的话,不过片刻,她便为自己的魅力之大心中狂喜起来。 眼神像是一把刀子,挑衅的对上了顾宝笙。 好像是得意的再说,瞧,你再怎么做也是枉费心机,顾琤不还是护着我的么? 顾宝笙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徐幼宁啊,未免也太容易自得自满了 “夫君!”这是徐幼宁和顾琤成亲后第一次叫顾琤夫君,因而顾琤也十分高兴。 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将双手交叠在一起,看着十分浓情蜜意。 徐幼宁看了一眼顾宝笙道:“既然妹妹不喜欢我们住在顾府,还三番两次的要陷害我我们这便出府吧。日后再也不要回顾府来了!” 徐幼宁的眼里满是得意挑衅,然而顾宝笙却浑不在意。 顾琤的心里,永远是别人比她重要,她对顾琤早已不抱期望,自然,顾琤做再多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倒是顾府旁支的老太太章氏十分不满徐幼宁的得意还有顾琤说不写休书的话。 京城里,谁不知道谷太医是给太后看病的人,就是谷太医的女儿谷青青,那也是京城里难得一见,妙手回春的名医啊! 若是顾琤今日真的非要说徐幼宁不是处子之身,那不就是在说谷青青诊脉诊错了? 这要等谷青青回家,谷太医那老头子能咽的下这口气?能不跟太后提起此事? 顾琤想死不要紧,不要拉上他们旁支! “琤哥儿!”章氏算得上是顾琤的奶奶了,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威严的命令:“娶妻当娶贤,这么个算计你的女人,我们顾府留不得她! 谷姑娘医术高明,绝对不会诊错!就是太后知晓,自然也会派人来查探!你不要为了这个毒妇,让整个顾家都蒙羞! 快快的将休书写了给她,从此你们各自婚嫁的好!” 章氏一发话,便有人将笔墨纸砚递到了顾琤的手边,似乎是非要顾琤写的样子。 顾琤的手有些发抖。 “顾琤!”徐幼宁一脸哀求。 顾琤自然是十分不忍的,他握着徐幼宁的手,便眼眶通红,语气毫不迟疑道:“我这辈子,只爱幼宁一个人! 若是太后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个人好了!与幼宁无关,与顾府更无关! 你们什么都不要再劝了!” 说着,顾琤便让听风替他推车,而他便拉着徐幼宁,眼神坚定的朝前走去。 徐幼宁回眸,得意的弯着唇角,笑看着章氏和顾宝笙。 这场仗,终究是她赢了不是么? 但,还没有出后花园,这美妙的后花园登时便被一群官兵占领。 而来人,恰好是顺天府的女捕头,薛慕棠。 一身暗红色劲装勾勒出纤细挺拔的身材,秋波眉秀气淡雅,水杏眼波光盈盈,偏生气质英气不俗,透出一股干净利落。 薛慕棠拦在前路,登时便让徐幼宁不悦起来,“薛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替三妹妹出气么?” 要是薛慕棠敢这样,她一定不会放过顾宝笙的。 “我不是来出气的。”薛慕棠语气淡淡的,“是来抓你和顾琤的。” “你你什么意思?” 徐幼宁不知道顾琤犯了什么错,立马问薛慕棠,“你说清楚!切莫因为三妹妹的原因,徇私枉法,冤枉我们两个好人!” 薛慕棠眼波流转,“孟行舟写给西戎的书信,已经证实是顾琤写的!你们,入狱吧!” 徐幼宁和顾琤登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齐齐道:“这怎么可能?” 凭顾琤的猪脑子会做西戎的走狗?会和西戎有牵扯? 莫说徐幼宁和众人吃了一惊,就是顾琤自己同样也吓了一跳。 顾琤强自镇定下来反问薛慕棠,“薛捕头,你们可有证据?” 薛慕棠习惯性的将望了眼后头,这才猛然想起苟博已经不在了。 她低了下头平复心情,方才将怀里逮捕人的文书拿出来。 “顾琤,此次科举,你可是在文中引用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 顾琤皱眉细想,他的确在写文章时引用了这一句话,可那是张先生说,陛下喜欢冒死直谏的薛御史,这才让自己效仿,学薛御史说话的。 即便,他在写之前,的确犹豫过,要不要骂“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一句。 但之前张先生的指导的确对他的课业很有帮助,也说得条条在理,头头是道。 再加上张先生是六皇子举荐的人,六皇子待他如同再生父母,他怎会怀疑呢? 此事一定另有内情,顾琤如是想到。 不过,这句子的确他有写过,也并未否认此事。 “不错,我的确写过这一句,可是”顾琤又马上解释道:“这话并非是为了骂陛下,乃先抑后扬,其后乃是称赞陛下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薛慕棠皱眉,自然是不妥了,不然何必她亲自过来抓人? “顾琤,你所谓的称赞,便是胆大包天,用夸秦始皇的话来夸陛下么?” 顾琤愣了一愣,六皇子明明说陛下最是崇敬秦始皇统一天下,也希望他自己能灭掉西戎如秦始皇一般统一天下了。 他还专门找了一首称赞秦始皇的诗,哪里有错? 薛慕棠摇头,说道:“‘咸阳日丽月轮高,千古圣雄凌紫霄。万里长城功盖世,九州春色竟折腰。 碧云含笑歌一统,铁树生花赞舜尧。度量文同存大道,秦皇伟业越今朝。’ 顾琤,你可知,上一个写这首诗的考生,是被五马分尸,满门抄斩的?” “五马分尸,满门抄斩?” 徐幼宁一听,登时吓得腿都软了。 薛慕棠瞥她一眼,继续道:“陛下爱民如子,最是痛恨秦始皇残暴无良。 曾亲笔写许浑‘龙盘虎踞树层层,势入浮云亦是崩。 一种青山秋草里,路人唯拜汉文陵’之句,感念先帝治国仁厚,痛斥秦始皇残忍。 而顾琤你,不仅写了那样的诗,那字迹竟还同孟大人写给西戎书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孟大人也曾说,他进宫几日前曾指导你文章,或许是那时,你偷偷栽赃给孟大人的,也未可知。 顾琤,你这是在于陛下——作对!” 写什么不好,偏偏写了景仁帝最厌恶的秦始皇,还大加赞扬,拿景仁帝和秦始皇放在一起夸。 这不是要气死景仁帝吗? “来人,把人押下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捕快立马就上前来。 顾琤抓着徐幼宁的手不肯松开,“你们这是在冤枉我,我不信,我要面见陛下!” 六皇子明明不是这样跟他说的啊! 顾琤还想着一定要保护好徐幼宁,不能让这些男子伤害她一根汗毛 哪知徐幼宁却立马甩开他的手,连忙对薛慕棠道:“我已经被他休了,不是一家人,不能入狱的!” 比起五马分尸,满门抄斩,她还不如被休呢! 写了这种诗句,还和西戎通敌的书信字迹一模一样,顾琤除了死,还有别的法子吗? 顾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幼宁,事情尚且没有定论,幼宁为何要这么快就主动离开他? “幼宁?我们” “什么我们!”徐幼宁立马狠狠瞪着他:“我是我,你是你,你们顾府方才都已经说好给我休书了。 怎么,你还不肯给么?” 章氏有些没回过神来,这徐幼宁欺骗太后,算计顾家的事情都还没有理清楚,怎么顾琤又出事儿了? 顾琤突然就如失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嘴巴一张,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顾宝笙,不疾不徐的走到一边,命人将笔墨纸砚呈给顾琤。 徐徐道:“既然徐姑娘不愿意做顾府的儿媳妇,顾府自然不会勉强。 希望太后娘娘召见许姑娘时,徐姑娘能解释清楚,是徐姑娘你对不起我们顾家,而非我们顾家对不起徐姑娘你的!” 徐幼宁恼她,“要你多管闲事!” 宫里横竖有她姑母和姑父景仁帝在的,没道理顾琤都死了,元戎太后还要为顾琤这事儿处置自己这个淑妃娘娘的侄女啊! 小桌c宣纸和沾了墨的狼毫笔摆在顾琤面前。 他的手抖了又抖,迟迟提不起来,留恋而痛心道:“幼宁我是冤枉的,如果写了休书,那我们” “什么我们你们的?”徐幼宁压低了声音,怒瞪顾琤道:“你既然喜欢我,难道是想让我跟你一块儿死不成? 喜欢我,不该让我活着么?还是你说的喜欢,就是让我跟着你吃苦受罪?都是假的喜欢? 你可别忘了,我跟着你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趁早一拍两散,你成全了我的好!” 顾琤眼里满是悲痛,方才还把自己当成命中唯一的女子,此刻一听他要入狱,便忙不迭的要离开他 可是,徐幼宁说的也没有错,他喜欢她,心甘情愿为她去死都做得到,能舍得徐幼宁陪他死吗? 即便心底知道徐幼宁不喜欢自己,顾琤仍不愿伤害她。 只是有时,知道了真相,还是不如蒙在鼓里,像傻子一般活得开心来得好。 他颤抖的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起了休书,像是在写诀别的书信一般,堂堂七尺男儿,眼泪轻轻弹落在信纸上。 因着那颤抖与眼泪,一张休书写得扭扭歪歪跟蜈蚣乱爬一样。 徐幼宁接过休书,心里大松一口气,又低声嫌弃道:“难怪要被抓,休书都写不好,能有什么出息?真是活该去送人头! 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空地儿!什么玩意儿啊!” 顾琤虽然有些神思恍惚,但徐幼宁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他耳朵里,让他一颗心到四肢百骸都冰冷到了极点,仿佛沉在了一座冰山底下。 而徐幼宁一说完,转头便对着顾宝笙和章氏得意道:“如今可是让你们称心如愿了,我这便走就是! 也希望你们顾府一直称心如愿,千万不要一辈子待在牢狱里的好啊!” “你”章氏看着徐幼宁得意洋洋的朝她一笑,忍不住捂住胸口,“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老天爷该惩罚的人不惩罚,反倒让顾家遭罪! 顾琤若是被捕,那么顾家还能逃得过吗? 顾宝笙却十分淡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她一早知道秦沐之接近顾琤没什么好事,只是顾琤这个人,从来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别人的心眼到底是好是坏。 譬如眼下,才终于接受徐幼宁不喜欢他,不愿意与他同甘共苦这个事实。 然而,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知道与不知道真相,其实都是心如死灰,意义不大。 顾琤很顺从的跟着捕快下去了。 而薛慕棠看顾宝笙的眼神却十分揪心,“宝笙” “薛捕头这是要徇私枉法吗?” 秦沐之的属下御林军副统领宋瑞慢吞吞的走过来,笑道:“薛捕头虽然和顾三姑娘交好,但也不要忘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该下狱的,还是要下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这不是正准备抓人吗?” 薛慕棠的语气有几分急促,靠着顾宝笙便飞快道:“书信用的墨不知为何,是长公主当年独有的,他们栽赃在了你头上。 说是你拿给顾琤的,是共犯。宝笙拿着这个,有事通知我!” 才话落,薛慕棠便被宋瑞推开,宋瑞十分客气道:“顾三姑娘! 陛下说为了公正起见,还是不要让您进顺天府的牢狱好。 以免到时候有人说顺天府尹平大人和薛捕头假公济私。 您这便跟着宋瑞往西面儿天牢走一趟吧!” 宋瑞的眼里满是兴趣,殿下的女人啊,终于到手了。 顾宝笙读懂那看猎物入陷阱的得意眼神,也不恼,不慌不忙道:“宋副统领前面带路便是!” 秦沐之一向有后招的,她不奇怪。 ------题外话------ 今天二更是中午,以后晚上的二更大家不要等!置顶评论通知有时候怕大家忘了看,会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章 奸计不成,挖坑埋自己2更 天牢 顾宝笙坐在铺了稀疏潮湿的稻草铺上,地上都是四处爬行的蟑螂,窸窸窣窣的似行军一般密密麻麻的行进着。 好几只,有她食指那么大的蟑螂还长翅一飞,扑到了她的身上,肥硕黑灰的老鼠也在踩着她的脚一蹦一跳的耀武扬威。 若是寻常的小姑娘,或许早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了。 但顾宝笙却并非如此。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床上,静静从小窗之外望出去,如月下仙童一般,安静高雅,淡定自如,好似四下蟑螂老鼠的喧嚣都如烟云一般,让她浑不在意。 这让牢房外的秦沐之看得心中十分不高兴。 他等着顾宝笙向他求情,可眼下,却发现顾宝笙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柔弱,她有自己的定力坚强,要摧毁她的心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么,秦沐之眼眸闪过欣喜,现在顾宝笙关在他的地盘上,还不是任由他来拿捏吗?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牢房的大木门沉重缓缓的打开了。 秦沐之一身深松绿的长袍,衬得他面白如玉,瞧着倒是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但顾宝笙早已经见识了他是如何人面兽心的,并没有如何抬眼看他。 这让对自己容貌引以为傲的秦沐之不由又是一阵气恼,他便是那么赶不上楚洵那个死冰块儿吗? 一会儿,他总要让顾宝笙知道他的厉害! “宝笙”他的语气含了温柔的情意:“你瞧瞧你,本殿下不过没有关心你几日,你便受了这样的大罪。 可见子珩心里是没有你的。他一向对女子狠心,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真正愿意娶你。 如今你们顾府有难,他更是对你避之不及,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眼下你哥哥已经入狱,顾大人也是着急上火,不知何处问路。 本殿下素来怜惜你,怎么舍得你受这样的罪过呢?” “殿下想说什么便直说便是,背后议论人的是非可不好。” 顾宝笙的语气出奇的冷漠,她就是看不惯秦沐之那副小人得志还背地说楚洵不是的模样。 秦沐之没有发怒,反笑道:“我知道宝笙你是不信的。 可是你知道你哥哥这件事有多严重,有多不可饶恕吗? 他用的墨乃是先皇赐给长公主的贡墨,‘药墨华佗‘传来下的八宝五胆药墨,这意味着什么,你该知道的吧?” 顾宝笙微微蹙眉,她的确没有想到顾琤竟然敢用先皇御赐给姜徳音的贡墨上考场,还写下骂景仁帝的话。 八宝五胆药墨是皇家贡品,乃是以羚羊角c麝香蕉c冰片c珍珠c蟾酥c牛黄c朱砂c牛胆c熊胆c蛇胆等珍贵之物做成的墨。 可它又不单单是墨,还有治病疗伤,凉血止血,解毒消肿的功效。 原本就是一块千金,珍贵不凡了。何况还是先皇赏赐下来的东西。 帝王家的赏赐,便是损坏一分一毫,都是对皇家大不敬,顾琤还用了先皇赏赐的墨来写文章骂景仁帝。 说轻了,是藐视皇家,说重了,便是对景仁帝治国理政不满,有意挑衅。 加上,顾琤还“无意中”写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和夸赞秦始皇诗等等诗字。 不正是暴露了顾琤自己内心对景仁帝不满的真实想法吗?再有与那西戎通敌书信相同的字迹,顾琤便是不死也难活。 至于这先皇赏赐的贡墨所写之物,景仁帝非但不能一把火烧了,一口气撕了,还得贡起来,景仁帝能不憋屈吗? 既然憋屈,那便要找人发泄一通,找惹怒他的顾琤还有得罪过他的顾宝笙最合适了。 而那块八宝五胆墨,到底是不是顾宝笙给顾琤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景仁帝希望看到,是顾宝笙给顾琤的。 他景仁帝,要顾宝笙死! “那么”顾宝笙微微扑闪着小扇子一般长翘的睫毛,微微上翘的眼尾带了讽刺,“殿下是打算冒着得罪陛下的危险,来救宝笙了? 这可不划算啊若我是殿下,还是来个偷梁换柱来的好。” “宝笙,你果然是最懂我的!”秦沐之一笑,非常开心,“这座天牢是本殿下的地盘。 本殿下若是想救你,简直是易如反掌!你若是愿意,现在本殿下就可以让人给你换一间牢房! 若是父皇让你审你之后,判你斩立决,本殿也可立即将你换出去,让你免红颜薄命之灾!” “宝笙”秦沐之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正如当年她还是顾眠笙那样,“你可愿意与本殿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哪有人不惜命的呢? 在秦沐之看来,顾宝笙就是再厉害,总归是个女子,怎么会不怕死? “哦?”顾宝笙眼尾的讥讽又深了几分,“殿下这样爱重宝笙,的确让宝笙很是感动。 那顾琤和顾府,殿下又想如何拯救呢?” 秦沐之微微一愣,顾琤和顾府对于顾宝笙来说并不亲近,原本他要的就只有一个顾宝笙和顾宝笙的嫁妆。 至于顾明远和顾琤,他可从未想过要救他们的。 不过眼下,他还是循循善诱道:“本殿下连宝笙你都能救出来,何况他们呢? 就算他们不幸身亡,到时候本殿登基,再接你回京,让你换个高贵身份做皇后,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你只需要答应下来,本殿下立刻就让人给你换牢房,免去这些蛇鼠虫蚁!” 顾宝笙垂眸看着那满满一地的蟑螂,唯有秦沐之那一处空空白白的,蟑螂全都如碰火海一般散去,却都蜂拥而至的围在了自己的脚边。 不由讽刺一笑,“殿下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宝笙低头笑道:“天牢蟑螂虽多,可是这间牢房并无血腥异味,更无尘埃蜘蛛网,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蟑螂? 这些蟑螂身无脏物,可见是药铺特意饲养的。 而这牢房之中有饴糖的甜味儿在若不是殿下你专门派人在药铺里买了蟑螂,又在这牢房地上铺上蟑螂爱吃的饴糖。 宝笙周围怎么会有这样多的蟑螂来吓宝笙? 真是可惜了” 顾宝笙抬眸看向秦沐之的目光突然冷若寒冰,“宝笙不怕蟑螂,更不怕死殿下,你注定是不能得到宝笙,还有宝笙的嫁妆了!” 秦沐之没想到顾宝笙竟然猜出来这么多东西,连蟑螂是他买的都猜到了。 他一向喜爱干净,自然不喜欢那些肮脏的地方,而且,他是打算一会儿要跟顾宝笙 又怎么可能让顾宝笙浑身脏污呢? “宝笙,”秦沐之并不如何生气,反而十分高兴的狞笑道:“也唯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做得我的皇后! 现在你不答应没关系,等会儿你就会乖乖的在床上骑着我答应了!” 秦沐之打了个手势,牢房里突然便被撒了一层药粉,所有蟑螂立马如退潮一般退了下去。 而牢房门口突然被人盖上了厚厚的帘子,还放了一张宽大的美人榻。 秦沐之温润的脸隐没在昏暗中,眼底全是潮红的情欲。 他开始宽衣解带,露出白匀称而肌理分明的胸膛。 许是因为他自幼不得宠爱,长大后弓马也不算太娴熟,显得身材并不如何健硕。 但秦沐之却异常自信的裸露着胸膛,只穿一条亵裤走向顾宝笙,喉咙一滚道:“宝笙,一会儿,你便知道本殿的厉害,知道向本殿求饶了!” 顾宝笙嘴上不答应他没关系,等顾宝笙身子给了他,还能不答应他吗? 早在顾府,第一眼他看到楚洵抱着顾宝笙的时候,心里便不舒坦极了,何况顾宝笙还三番两次的拒绝他而选择楚洵? 顾宝笙越是不答应,他就越是想得到她,越是想看到顾宝笙在自己身下婉转吟哦,娇喘承欢! 南齐女子忠贞,他就不信征服不了顾宝笙。 顾宝笙手里捏着薛慕棠给的口哨,可是这具身子的力气太小,她还没有拿出口哨,秦沐之便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床上拖。 顾宝笙几乎想都没想,脚下腾空便是往秦沐之裆下死命一踢。 “啊!”秦沐之裆下突起那一块顿时瘪了下去。 一脸潮红热汗,痛苦的捂着下半身,“你?” 顾宝笙竟然敢踢他那里! 秦沐之见多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彪悍的女人,敢踢男子的子孙根,还是毫不犹豫,想直接一脚踹断的那样给他踢过来! 痛得让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还过去将顾宝笙压在床上办事了! 眼见顾宝笙要过去捡起哨子了,秦沐之强行忍下痛苦。 正准备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一张嘴对准吻在对面顾宝笙娇嫩的唇上,身后却突然像被人刺了一万颗针一般,疼得他立马半站都站不起来,蜷缩成一团,像个蠕虫一样在地上发抖。 疼啊!前面后面都疼啊! 厚重的帘子突然被人撕开,露出楚洵一张人神共愤,俊美到极致,而寒冷气息也冷到极致的脸。 顾宝笙还未看清楚洵脸上的神色,身子突然便靠在了一阵坚韧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力气极大,直接将面前的一方桌挥手砸在了秦沐之身上。 痛得秦沐之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叫,却偏生很巧妙的避开了秦沐之的头,让他没有晕过去。 他抱着自己的力气也大,冷冰冰的人,一双大手和怀抱却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贴在自己身上,禁锢着,让她动弹不得半分,却感受到了十分的安全和轻柔。 “子珩你!”秦沐之看着楚洵抱着顾宝笙,一脸不甘狰狞。 堪堪只说了半句话,便见楚洵黑色袍角一个翻飞。 人便端坐在那美人榻上,而娇小白嫩如雪团儿一般的顾宝笙就坐在他怀里,就如同抱着宝贝孩童一般,轻轻的搂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对不起,我来迟了。” 楚洵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顾宝笙摇头,“我没事的。” 她刚才没有留半分情面和力气,那一踢,秦沐之算是去了半条命,再者她身上也有别的东西可以制服他,只是过程漫长了些罢了。 但楚洵可不是这样想,一见到秦沐之那个弱鸡身板儿竟在顾宝笙面前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 他便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愤怒的想要杀了秦沐之。 这样瘦小干瘪的身材,怎么能腌臜宝笙的眼睛? 再说,如果宝笙以为他楚洵也是这般不堪的身材,心里又会如何对自己不满意? 总而言之,楚洵对秦沐之算是恨到了极点了。 不留情面的,他便命令道:“来人,带下去!” 秦沐之还没有穿衣裳,就这样带出去自然是很丢脸的。 “楚洵!”秦沐之也是咬牙发狠,“顾宝笙是戴罪之身,你不能随意进牢房探望!更不能让本殿走!这是本殿的地盘儿!” 所以,他秦沐之没有理由要怕楚洵的! 楚洵冷冷的睨了秦沐之一眼,语气疏离淡漠道:“秦沐之你是活太久了吧 在家中私藏秦始皇传国玉玺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敢让楚洵这个逮捕你的人滚?” “传国玉玺?”秦沐之打了个冷颤,不知是没穿衣服冷的,还是被楚洵这话吓得。 “本殿没有什么秦始皇的传国玉玺,这都是你们满口胡言!没有证据,不配逮捕本殿!” 秦沐之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东西。 再说,这秦始皇传国玉玺何其贵重,他哪里会有? 不过对上楚洵冷淡的脸色,秦沐之突然心惊肉跳。 是啊,他没有拿到传国玉玺的能耐,但楚洵呢? 广平王府金山银海,要什么东西没有? 一个传国玉玺,只要楚洵想,或是顾宝笙想要 “有钱能使鬼推磨”,总能要到的。 “你们这是栽赃!父皇知道六皇子府艰难,不会相信本殿有闲钱买什么传国玉玺的!” 楚洵淡淡的讥讽道:“你是没有钱,不过手下人总有孝敬上来的。你的张先生,可是帮了大忙啊!” “你们!你们这是陷害!” 张先生素来喜欢新鲜的女人,也喜欢陈旧古董,秦沐之不用想都知道楚洵算计了张先生什么。 偏生,楚洵还气死人不偿命,语气淡漠徐徐,而又理直气壮的偏袒道:“只许你借秦始皇的名字来害宝笙,便不许别人还过来了? 自作自受,便莫怪天收。” 秦沐之红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恨不得扑上去和楚洵决一死战,可锦衣卫的麻绳一绑,他便登时像个要浸猪笼的小媳妇,被人带走了。 御书房 景仁帝看着那尊传国玉玺,怒气沉沉的脸上,腮帮子不断抽搐着。 底下还跪着不知是冷得还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秦沐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景仁帝声音低沉的念着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突然拿起手边的砚台便是往秦沐之的额头一砸。 哐的一下,砚台掉在地上,秦沐之咚的一声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把他泼醒!朕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要造反!” ------题外话------ 三更下午六点到七点,这个可以有,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章 丫鬟勾引, 灭门真相 3更 顾府 热气腾腾,香气幽幽的浴桶里,少女雪白细腻的肌肤被芬芳热水泡得粉粉嫩嫩的,乳白雾气中仿佛一块精雕细琢,毫无瑕疵的美玉。 半夏一面给顾宝笙擦身子,一面道:“还好姑娘只是手上被抓了一道,没受什么大罪。 若是” 若是楚世子看到她家小姐被六皇子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那还了得? 顾宝笙穿戴好衣裳,不疾不徐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她踢秦沐之那一下,恐怕足够秦沐之断子绝孙了。 何况景仁帝那边还在等着收拾秦沐之呢。 私藏玉玺是大罪,秦沐之,他犯不起。 顾宝笙突然想问问楚洵,宫里景仁帝的处置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如果有,她不介意给秦沐之再雪上加霜一番。 “他可走了?”顾宝笙望着门外,示意的问道。 半夏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娘这才不见楚世子多长时间呐!这会儿就想着楚世子了?” 顾宝笙无奈,但半夏心里是真的很替她高兴。 没有楚洵的帮忙,许多事情自家姑娘都会费不少周折。 好比这次,就算自家姑娘有三头六臂,落在天牢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恐怕也是插翅南飞。 当然,也亏得自家姑娘和楚世子一早便一起布置了这事儿,这才有惊无险。 见姑娘一脸无奈,又不忍苛责她的模样,半夏忙道:“楚世子就在门外等着姑娘沐浴完毕呢。 这会儿正在喝茶呢,姑娘出去瞧瞧吧!” 翠玉珠帘外,楚洵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正搭着玫瑰圈椅的扶手。 白皙略带薄茧的手指落在红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并不见等待的心烦意乱,反而说不出的闲适幽静。 他本就生得俊美绝伦,周身气质贵气优雅,若非他眼神凌厉和时不时透出的那股子狠意冷漠,杀伐果断。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只是个雅人至深,容颜绝色的世子,并非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了。 单单是隔着一层翠玉珠帘,楚洵柔和几分的气质已经足以让一众贵女迷了心神了。 顾宝笙不由微微一笑,半夏刚要撩开帘子走出去,就见顾宝笙的手阻拦了一下。 便见一个身子窈窕的丫头低头端上茶来,细声细气道:“世子殿下,姑娘沐浴一向有些慢的,您在这儿坐了很长时间,一定也口渴了。 奴婢特意将姑娘素日吃的桂花乌龙端了上来,烹茶的水也是姑娘去岁存的梅花松枝叶子上的雪水。 喝一口便是沁人心脾的,您尝尝吧!” 那人身姿弯的妖娆,微微松开的领口正是对着楚洵的,个中暧昧之意,实在太过明显。 半夏捏了捏拳头,努力控制着不冲出去打人的冲动,但转头一见那人下颌如此熟悉,又忍不住一阵失望透顶。 热络的前来端茶送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徐老太太给顾宝笙的丫头翠荷。 生的婷婷袅袅的,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姿色,做事也一向温柔细致。 半夏之前一直不相信翠荷会对付自家姑娘,毕竟也是同甘共苦过的,翠荷做事也一向稳妥。 可眼下呢,翠荷那身略略紧身的衣服,衬得她腰肢纤细,成熟的胸脯饱满有致。 若说翠荷对自家姑娘没什么坏心眼,她是怎么都不信了! 翠荷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顾宝笙和半夏看在眼里,只是算着顾宝笙还有一段时间才能从净室出来,因而对楚洵格外热切。 这些日子,楚洵对顾宝笙的好,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都看在眼里。 原本对着自己属下冷气逼人的面孔,对上顾宝笙的下人也会收上几分冷气。 翠荷知道这一点,因而倒茶的动作便做的愈发行云流水起来了。 等倒好了茶,竟直接把杯子递过去,腼腆笑道:“世子殿下,请用茶!” 半夏手心儿捏了一把汗,如果如果楚世子看在姑娘的面儿的接下这杯茶,那肯定会碰到翠荷的手那姑娘一定会生气的啊! 楚洵垂着眼眸,眼皮子也未抬一下,这样的默许,让翠荷胆子又大了几分,白皙的手拿着梅子青汝窑瓷杯便慢慢悠悠的往楚洵嘴边凑。 口内还道:“殿下若是不方便,那奴婢便” “啪”的一下,半夏和顾宝笙几乎还未看清楚洵是如何动作的。 翠荷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啪的一声撞在门板上,再缓缓滑落下来,嘴里哇的一声吐出血来,好看的翠绿素净衣裳登时被血污染得脏污不堪。 略微施了胭脂的脸蛋儿也看不出一点儿红润来了。 顾宝笙这才吩咐半夏撩开翠玉珠帘,惊讶又担忧的问道:“翠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楚世子欺负你了?” 翠荷看顾宝笙毫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转头见楚洵冷冰冰的面孔,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她,不敢说真话。 “没咳咳!”翠荷又吐了一口血,即便气若游丝,脸色苍白,仍是贤惠体贴的解释道:“是奴婢出门时不小心撞上了门,与世子殿下无关,都是奴婢的错。” “果真如此?” “是”翠荷咬着发白的唇,“奴婢这便” 翠荷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而楚洵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底下便有人将翠荷抬走,地上那摊血腥和难闻的气味也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顾宝笙走到他身边来的时候,如兰似麝,清清幽幽的香味登时便让他心里的烦闷尽数退去。 只恨不得将香香软软,娇娇柔柔的小丫头像方才在天牢里那般,抱在他腿上坐着,好生闻闻香气。 然而顾宝笙一向性子冷清,在天牢那样做是事出有因,至于现在若是他敢动手过去抱她,便是冒犯。 找什么理由才能抱住小丫头呢? 风辞小筑可没有蛇虫鼠蚁,也没有登徒浪子。 一时间,楚洵为如何才能理所当然的抱上顾宝笙犯了难 等他回神过来时,顾宝笙沏好的茶已经放在了他的手边,水温微暖,刚刚合适。 “楚洵?楚洵?”顾宝笙连唤两声,才让楚洵回神过来。 “没事。只是想到陛下对秦沐之的处置,似乎有些不妥,想问问你的意思罢了。” 楚洵一本正经的徐徐说道。 他一向面无表情,顾宝笙也没有发现他方才神思游离。 但楚洵却不由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禽兽,小姑娘都还未及笄,他竟想着如何占便宜了! 只怪先前小姑娘坐在他怀里娇娇软软一团的感觉太过美好,腰也细得跟没骨头似的,直让他想把人揣回家里养着。 然而——实在没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想到此,楚洵开始十分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不答应老头子的要求,把媳妇养在府里喂着,来一出青梅竹马,反一个劲儿的把人往外推。 眼下他只能一本正经的跟顾宝笙谈论公事。 许是为了让楚洵心里不膈应,顾宝笙弃了桂花乌龙,给他泡了杯太平猴魁。 用的正好是他之前派人送来的那一罐子茶,这让楚洵心里熨帖不少,开始一边品茶,一边等着顾宝笙的回答来。 顾宝笙想了片刻便道:“秦沐之应该是有什么皇上的把柄在手上吧?” 景仁帝不是什么宽厚仁慈的人,虎毒不食子,但对于帝王来说,“卧榻之上,岂容它人酣睡”? 府里私藏了玉玺的秦沐之能逃过一劫,有幸活命,一定不是景仁帝愿意看到的。 楚洵赞许的看了眼顾宝笙,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的确如此。” 至于原因,楚洵简单道了两个字,“兵符。” 黑铁骑的兵符,景仁帝一朝没有拿到,便一朝不会赐死秦沐之。 虽是亲生父子,但到底南齐皇位只有一个,景仁帝也怕赐死了秦沐之,会突然有人拿出兵符来造反。 将秦沐之远远的流放,并非纵虎归山,却是趁机想打探秦沐之和那些下属会不会私下动用兵符,他才好一网打尽,从中获利。 然而顾宝笙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六皇子府有不少串通西戎,造反的书信。 明明可以指证是秦沐之和余家共同陷害顾崔两家的,皇上即便不处置秦沐之,余家总归该满门抄斩的吧?” 趁着塞秦始皇传国玉玺的时候,顾宝笙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些秦沐之和余家当年嫁祸顾崔两家的书信,悉数奉还给了他们。 然而景仁帝却是重拿轻放,根本不提此事。 顾宝笙刚问出口,立马便意识到不对。 “是他做的!”顾宝笙立刻反应过来,直直看着楚洵。 只有景仁帝自己插手了顾崔两家的案子,才会努力将这件事压下去,并且希望此事永远不见天日。 便见楚洵垂眸,轻轻颔首。 顾宝笙心底登时窜出一股冷气,凉到了背脊骨。 顾家为景仁帝血洒疆场,崔家为景仁帝平衡朝堂,处处以景仁帝马首是瞻。 可到头来,秦沐之这个凶手竟是和景仁帝沆瀣一气的! 难怪当时景仁帝那么轻巧的便将此事揭盖过去,原来他从来都是站在秦沐之那头的。 景仁帝不赐死秦沐之,或许是秦沐之做了后手,会揭穿此事,让景仁帝颜面荡然无存,做不了皇帝。 景仁帝为了兵符和名声,这才不得不暂且饶过他。 可顾崔两家一向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有什么事,会让景仁帝忌惮如此呢? 楚洵看出顾宝笙的疑惑,徐徐道出原因,“皇上的皇位,是夺过来的。” 点到即止,顾宝笙已经了然。 想来先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定是另有人选,而景仁帝或许是暗中杀了那人,又或许是先皇只是暂且将皇位交到景仁帝手里。 而知道真相的顾崔两家自然引来景仁帝许多忌惮。 他怕那人回来夺位,怕天下人知道自己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这才要将顾崔两家赶尽杀绝。 可是,景仁帝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一个人诚心要跟他争夺皇位,怎么会等到他稳坐皇位十多年才来抢? 南齐肱骨之臣,又怎么会不辨明君,随意扶持一个人登上皇位? 若是景仁帝安安分分的当这个皇帝,知人善用,重用顾崔两家,南齐现在何至于会有现在内忧外患的局面? 顾宝笙眼底有些微微泛红,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 只轻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若是想秦沐之和余家下地狱,景仁帝是第一个该死的! “那婢女你打算如何处置?”楚洵提醒道:“徐淑妃,不是个安分的人。” 顾宝笙点头,她自然清楚。 徐老太太一开始见到她,便有了为徐淑妃铺路的主意,如今她和楚洵定亲,楚洵为她筹谋不少。 徐家人损失了生意不服气,自然是要怂恿翠荷来分一杯羹的。 如此,才好让徐家蒸蒸日上。 “那便留着她吧。”顾宝笙微微一笑。 留着她犯错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不过,秦沐之和顾琤么”顾宝笙摩挲了下茶杯,“我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楚洵抬眸,“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章 自食恶果VS悔之晚矣 顾宝笙敲了两下桌面,粉润娇软的唇轻吐了四个字,“自食恶果。” 八宝五胆墨是顾琤自作主张要献给秦沐之的,还将她也拖下水。 若非她事先早有准备,秦沐之恐怕一早得逞。 至于秦沐之,他既然那么喜欢女子,那便让他也做个女子好了。 顾宝笙话落,没听到楚洵回答,刚侧首疑惑的看过去,便撞进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里。 她歪头一笑,“你不觉得我狠毒么?” 再怎么说,顾琤还顶着顾府大公子的名头,而秦沐之更是景仁帝的亲生儿子,算起来也是楚洵的堂兄。 她如此不客气的回击,也不知楚洵是何感想。 楚洵漆黑明亮的眸子带了浅浅的笑意,朱红水润的薄唇微微一扬,“你很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和他的性子一样。 顾宝笙不是以往他见过的那些菟丝花,需要事事他来筹谋。 譬如,拿假的秦始皇传国玉玺反击秦沐之一事,便是顾宝笙布的局,而他,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只是,楚洵仍有些不解之处,“你从未接触过那位张先生,如何知他好古董,贪美色?” 还在京中寻到了一位能将传国玉玺雕刻得栩栩如生,直能以假乱真的高人。 至少,他没查到过这两人有任何交集,甚至那位张先生教导顾琤时,顾宝笙也从未撞到过那位张先生。 那位隐士高人和顾宝笙的关系,他便更无从得知了。 但,“若是宝笙你不愿说,不说也可。” 他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宝笙,并无他意。 顾宝笙自然知道楚洵的意思,锦衣卫中的能人异士,楚洵自己手中已有不少,没必要算计自己一个小姑娘。 她抿了口太平猴魁,笑得有些苍白,“张先生,曾是教过顾公子几日的老师,亦曾跟着顾将军行军打仗,做过军师的。” 只是,一直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罢了。 虽然张则和顾府只有短短几年的交情,但顾家却是从未把张则当过外人来看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张则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在顾府醉酒后,曾意图玷污她的母亲。 顾府知道后,虽没要了他的性命,打得他去了半条命放走了,却究竟是纵虎归山,留下了祸患。 这才导致,父亲顾怀曾和哥哥顾延琛的字迹被人模仿得毫无差别,也因此,顾家和崔家才会落得满门抄斩,家破人亡的下场。 顾家人秉性仁慈,乐善好施。 但上辈子她做良善宽厚的顾家人,已经吃尽了苦头,眼睁睁看着顾家血流成河却无力回天。 她知道的,人之初,性本恶,即便是掏心掏肺,给了救命之恩,恶人早晚一天,还是会恩将仇报的。 所以,这一世,她便要做个事事都算清楚的恶人,至于表面上那些宽容大度,大约有个模样便成,她再不会真正身体力行的去助纣为虐了。 至于那传国玉玺,顾宝笙笑得更加讽刺了。 “那个雕刻大师张无愁是张则的师傅。 说起来,若非张则再三找他师傅出山帮忙,我也不知,他师傅还会这一手呢。” 事实却是,当年张则看中顾府珍藏的一只木雕海东青,可惜是先皇御赐给她爷爷的,张则不好出口要。 后来,便是张则偷偷找了他师傅,雕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海东青来换。 但机关算尽,终有一空。 张无愁照着徒弟张则画的图纸,倒是将这海东青外形做的一丝不漏。 可惜,那木雕海东青口内衔的木珠,却并非是简单的檀木珠,而是一味加了“翠云龙翔”香料的香珠。 张则只见过一眼,只是记下了海东青的用料和大小。 却万万没想到,母亲崔元夕精通香料,那海东青刚被换下,便嗅到了那木珠并没有丁香c龙涎香还有陈皮,白芨的味道。 露馅的张则自然是百般流泪,直说是他师傅老人家命不久矣,急需要这东西去当银子。 顾家人心慈,打探之下,知道张则师父张无愁果真是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不但并未计较此事,反赠重金相助。 可谁知道,张无愁师徒,彻头彻尾便是在骗他们的呢? 普通人骗人,有时尚且难以察觉,而身怀异术的张无愁师徒骗起人来,便更加得心应手了。 至少,当时顾家请去探脉的好几位太医,都表明,不治之症,精心调养也不过残喘几日罢了。 而后,张无愁“病逝”,顾家人反倒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若非前些日子,张则前来教导顾琤功课,有时为了与顾琤打好关系,送上一些自制的狼毫笔。 顾琤又转头送了几支狼毫笔给她,她也不会认出来,那样让她至死也不忘的手艺。 也不会知道,张无愁师徒或许一早便投靠秦沐之了。 不过,眼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张则帮忙私藏玉玺,教唆顾大公子写反文,诛九族的罪,该使得吧,楚洵?” 张无愁师徒招摇撞骗,谋财害命的不止顾家一家。 最后的用处用尽了,张无愁师徒也该死了。 身怀绝技之人却用绝技来害人,那便不是人,不该存活于世。 顾宝笙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何况,她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凛四了。 锦衣卫中,这样的能人异士并不少。 如此,就更没必要留张无愁活些日子,把绝技教授几分出来了。 成也绝技,败也绝技,师徒二人死得也不算冤枉了。 楚洵颔首,徐徐道:“你喜欢便好。” 只要顾宝笙喜欢,就是要秋水湖边夜月,夏夜凉空繁星,他也会点头去摘。 楚洵的动作很快。 当日,景仁帝便下旨,张则身为幕僚,私藏玉玺,教唆顾琤造反,与其师张无愁同判五马分尸,万贯家财抄家充公,美姬美妾尽数官卖。 顾琤科举诗文皆为张则所授,资质愚钝,被蒙鼓中,虽无二心,但冒犯两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念顾丞相功在社稷,不予斩杀顾琤,只终身不得入仕,流放原山寺十年,以纯心净性。 六皇子秦沐之,私藏玉玺,意图谋反,然仁帝仁慈,不愿杀子泄愤,恕其一命,终身囚于衢州,为民造福,若有二心,斩逆贼者有功。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从来不嫌事大的,景仁帝的圣旨一下,便纷纷议论起来。 都道这顾家和六皇子府可算是倒霉透顶了。 为甚这样说呢? 原山寺和衢州可不是个好地方啊! 南齐原山寺毗邻洛河,流放洛河的人都是上山打石,下地挖矿的苦力人。 景仁帝为表仁慈,特地将洛河改成了原山寺。 然而,这样一个冒犯了先帝又冒犯了景仁帝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只去原山寺吃斋念佛,纯心净性呢? 明里是吃斋念佛诵经书,暗里便是吃糠咽菜做苦力了。 无论原山寺还是洛河,都不会养一个断腿的闲人。 身强力壮的汉子尚且在洛河存活不了几日,不是日晒雨淋,山上地下劳作得累死,便是被那里作威作福的小兵头子欺负死,或是亵玩,或是打骂。 根本就没有顾琤生存的余地。 至于那六皇子秦沐之,百姓们连声啧啧叹气,那更是倒霉了。 春日疯狗多,可不巧,六皇子刚从宫里回到六皇子府,就在门口被疯狗袭击了。 好巧不巧的正咬在大腿那儿,子孙根都没了。 堂堂的皇子,被贬到衢州那个鸟不生蛋,寸草不生的贫苦之地便罢了,竟然连子孙根都被疯狗咬断了。 最关键的是,六皇子连个孩子都没有就成了太监,就算今后造反成功,没有子嗣,江山还能千秋万代吗? 换句话说,自打这个六皇子成为太监那一刻起,他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了。 历朝历代,可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是太监的呀! 景仁帝对此很是表示了一番同情,给这个倒霉儿子赏赐了不少珍贵药物。 然而,毕竟已经是太监了,再多珍贵药物也只能治好表面的伤口,治不好那块被疯狗咬掉的肉。 有些人便看出来了,这六皇子一定是被人针对了,否则,堂堂六皇子府怎么会有疯狗出没? 但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一个造反不成,反遭贬黜的皇子,谁还敢让人查什么东西出来? 没瞧见景仁帝的态度吗? 同情归同情,但高兴还是该高兴的。 不费吹灰之力便让这只归山虎彻底失去了兴风作浪的资格,他这个皇位又安稳了几分,怎能不高兴? 倒是顾明远得知了这件事,愁得头发都白了。 原因么,他怕景仁帝虎毒食子,整了六皇子成太监,又想折磨死他的儿子。 好话直说了一箩筐,又说:“没有哥哥,你嫁去婆家会受欺负,不如让楚世子求着给阿琤一个考功名的机会” 又说:“没有功名也罢,好歹不能去那些地方丢了性命总归顾家还需他传宗接代,不能断了香火”云云。 每日一下朝,顾明远便过来撺掇着顾宝笙去找楚洵求情。 然而顾宝笙却只是就事论事,就理论里的回他:“父亲,若非这次有楚世子帮忙,找出来六皇子私藏玉玺,教唆他写反文的证据。 如今被判刑的,可不止他一个,连同整个顾府都要被流放或是抄家了。 身边有这样一个愚钝得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帮自己家人,什么是害自己家人的人在。 难道不是我们顾府的灾祸?还是说父亲以为他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聪明才智,能不受旁人的蛊惑欺骗? 顾府已经险些被抄家一次了,难道,父亲想留着他,再来一次这样的灾祸?” 顾明远动了动嘴,心虚皱眉的别开眼:“也也不会吧。” 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了,顾明远实在不肯承认,竟会教导出一个蠢得要害死全家的儿子。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同顾宝笙所说,顾琤已经不是第一次让顾家遭难了。 就算这次没有秦沐之的事情在,顾琤也会帮着徐幼宁挡下太后质问的事儿。 总归是从没有给顾府带来好处的。 顾宝笙也不在意顾明远承不承认这件事,只是陈述事实道:“如今西戎虎视眈眈,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传出些许造反的事情。 父亲以为,若是将他留在府上,不会生事吗?” 顾明远登时便是心一紧,顾琤太过愚钝,就算有的事,顾府没有做过,别人知道顾琤蠢,也总会让顾府来当这个替罪羊的。 到时候,还是要死全家的。 他虽然爱重顾琤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是,没道理要自己也送死啊。 若是他不死,顾府总归会有后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顾明远一向利益至上,顾宝笙丝毫不怀疑,他回舍弃顾琤,保住自己和顾府。 不过,她又在顾明远心头添了一根刺,“至于父亲说的传宗接代,便更不必担心了。 珅哥儿从小由父亲教导,备受疼爱,想来聪颖也会胜过无父无母教导的顾大公子。 他年岁尚小,若是长大成人,陛下见他有才,肯宽恕他从前的无知,倒是能谋一个好功名。 由他来接上我们顾府的香火,岂不是两全了?” 此话一出,顾明远登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个彻底。 但又不能骂顾宝笙,因为顾宝笙根本不知道内情,他也不好说明顾珅不是顾家的子孙。 而是郑绣莲和吴中奎生的孽种,他算个屁呀! 他就是从前再疼爱那个宝贝儿子,也容不下那个小王八蛋! 更不可能让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生的小杂种继承他顾府的一切。 想到此,顾明远又不禁追悔莫及,若是当年好好儿亲自教导顾琤,而非去教导顾珅那个小杂种。 顾府今日也不会陷入这样尴尬得无人继承的境地。 可惜,当年他被郑绣莲迷得失了心神,一心都在她和那个小杂种身上,恨不得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反倒对顾琤不闻不问。 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今日难以挽回的局面。 想到他平步青云,好不容易兴起来的顾家竟然要折在他自己的手里。 顾明远脸色登时灰白下来,走路都踉跄了几分。 “父亲这是怎么了?” 顾宝笙担忧的问道。 “无事,无事。”顾明远摆了摆手,努力平复心情,再三苦头婆心的嘱咐道:“如今顾家不比从前了。 你日后见到楚世子一定要毕恭毕敬,不可惹怒楚世子。 顾府有什么难事,也一定要告诉楚世子,让他帮帮你。 顾府的将来,可都在你身上了!” 顾明远的眼神很是恳切祈求,好像顾宝笙不答应他,便是大逆不孝,十分对不起他一般。 顾宝笙微微颔首,尊敬道:“女子‘在家从父’,宝笙自然会牢记父亲教诲,不敢忘怀。” 顾明远见顾宝笙如此听话温顺,心里顿时高兴了几分。 只要这个女儿不跟自己离心,在楚世子面前有面子。 那么,他再娶妻生子,给顾府找继承人,便十分安稳顺利了。 等顾明远一走,顾宝笙脸上的淡笑便消失不见。 半夏捧了一杯茶上前道:“姑娘别生气,为这样的事儿可不值得。” 顾明远这是摆明了要卖女求荣,偏生以为顾宝笙不记得也不计较他当年到底有多对不起姜徳音和她这个女儿的事了。 使唤起顾宝笙为顾府谋前程这一点,简直是理直气壮的不要脸。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顾宝笙十分平静道:“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横竖不听,也没什么关系的。” 可若是顾明远试图左右她的想法,逼迫她做一些事,那就不要怪她对顾明远不客气了。 六皇子府 刚醒过来的秦沐之猛然从床上坐起,待感受到下身的疼痛,他满眼不可置信的往下面一摸。 空的!空的! 他做的被疯狗咬的噩梦不是噩梦,是真的! 他竟被疯狗咬断了子孙根,成了太监! “殿殿下喝药吧!” 高迎秋端着汤碗,躲躲闪闪的站在一边,满脸惊恐。 事实上,之前秦沐之是不是太监,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分别。 因为自从在那山上,秦沐之和她春风一度,被人算计着娶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秦沐之对她没兴趣,她也不喜欢秦沐之,两不相干反倒来得好。 然而眼下,秦沐之成了太监,对她来说,问题就大了。 周围人怕秦沐之大发雷霆,自然不会自己伺候秦沐之。 这样的苦差事,自然而然便是落在了不受宠的高迎秋和孟云迎头上。 两个不受宠的侍妾,便不得不轮流伺候秦沐之了。 秦沐之看着那张明艳非常的脸,便又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少女,想到她温顺的窝在楚洵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秦沐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笑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赤红双目都笑出眼泪来了,口内喃喃道:“早该知道你是个狠心的女人的!对我真是太狠心了!” 天牢里顾宝笙那一脚让他下身彻底没了反应,然而那个狠心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心。 她是要自己彻底断子绝孙,这辈子彻底与皇位无缘啊! 好狠!真的好狠! 只是,越是这样,秦沐之眼底的仇恨与兴趣便愈发浓郁起来。 他连顾宝笙的手指头都还没碰一下,便成了太监,凭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楚洵抱得美人归,有跟顾宝笙翻云覆雨那一天? 想到楚洵可以伏在那绝色娇软的少女身上为所欲为,而他只能一辈子做个太监,他怎么甘心啊! 高迎秋见他神色变化不停,但眼底始终是要杀人的那种赤红,吓得忍不住身子直抖。 “啪啦”一下,发抖的手终于将汤碗打碎在地,吓得高迎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带着哭腔哀求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上次她和秦沐之从顾府被扔出来,刚回六皇子府,她便被关了整整七日,险些饿死过去。 而让人打开房门的秦沐之也没有给她好米好菜,是让她跟一群恶狗抢生肉吃。 只那一回,她再不敢小瞧或是不顺从这个看似温润的六皇子了。 他的手段只会让她觉得,比死还可怕! “你怕什么?”秦沐之温润的脸突然有些阴柔,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往日的中气十足。 “你是本殿的侍妾,还要替本殿生儿育女”秦沐之示意她起来,“本殿下怎么舍得让你跪在地上受风寒呢?” 高迎秋眼底全是惊恐。 秦沐之都已经是太监了,她怎么跟他生儿育女啊?! 难道他疯了?! “怎么?”秦沐之看出高迎秋的拒绝来,拖长了尾音,“嗯?你是不愿意为本殿下传宗接代了?” 高迎秋跪趴在地上几乎要哭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跟一个太监怎么生啊? 然而秦沐之逼迫的语气,又让她不得不哭着回道:“愿愿意。” “愿意就好。”秦沐之阴柔的笑了笑,突然拍了拍手,唤了声,“宋瑞。” 便见御林军副统领宋瑞从书桌背后的那一堵墙后转了出来。 恭恭敬敬道:“殿下?” 皇家站队并不是一件容易撇清关系的事情,还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 因而,现在宋瑞还是臣服于秦沐之的。 不过,若是等到秦沐之真的无力回天那一刻,那也难说。 只是眼下,宋瑞对秦沐之还是一等一的忠心的。 “本殿下的侍妾刚怀孕一月,不宜舟车劳顿,你好好儿带下去安顿一番,前三月不能外传此事,可明白了?” “啊?”高迎秋没来得及捂着嘴,便惊呼出声。 秦沐之不能生育,却吩咐了宋瑞三个月后传出她怀有身孕的消息,那不是 那不是要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吗? 和秦沐之那一件事儿,已经让她追悔莫及,只觉得浑身都脏透了,生怕楚洵不要她了。 若是她外祖父的冤屈洗干净,她还能陪在楚洵身边,毕竟她跟秦沐之只有过那一次。 可是现在呢? 秦沐之竟然要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若是她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楚洵还怎么娶她啊! 高迎秋不愿意,拼命的摇头,“殿下,迎秋身份低微,不配为殿下生孩子,求殿下放过迎秋吧,放过迎秋吧! 迎秋求你了!迎秋求你了!” 饱满白皙的额头砰砰砰的砸在地上,起了一片红肿。 然而,秦沐之只是略略抬头一笑,“你方才已经答应的,现在可是由不得你。 你也别想了” 秦沐之阴狠一笑,“喜欢楚洵的女人,还有楚洵喜欢的女人,终有一日,全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至于你”他冷冷一笑,“这辈子都是六皇子府的人,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么,呵,那也得生!” “殿下!”高迎秋惊呆的脸上,豆大一颗泪珠呆呆的从眼眶里滚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了。 秦沐之不屑的看了一眼高迎秋。 难怪楚洵嫌弃高迎秋,却非要霸占着顾宝笙,不肯让给她,单单看高迎秋这样遇事慌张,只知哭泣的蠢女人,便知道顾宝笙到底比她强在哪儿了。 至少,顾宝笙从来临危不乱,知道如何谋篇布局,而非像高迎秋那样,只知道坐以待毙。 想到血脉也不能太乱,秦沐之便十分温柔道:“男子找一个便成了。” 宋瑞点头应下,找一个,也是很费心神了。 至少容貌要跟秦沐之有几分相似,而身材也要十分壮实,这样,才能让高迎秋尽快怀上孩子。 等宋瑞带走了高迎秋,秦沐之方平躺在舒适的床上。 “顾宝笙”秦沐之禁不住勾起一抹笑容,迷离又阴冷,“等着吧,等着到时候我回来,做我的皇后吧!” 他不会放弃皇位,也不会楚洵给他的耻辱,更不会放弃顾宝笙! 秦沐之的愿景的确十分美好,然而世间的事情,到底是不由他说了算,此后种种不堪恨不得他捶胸顿足,又是后话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身为六皇子的秦沐之是被景仁帝再三勒令,不出三日便流放到衢州了。 可顾琤这边,才刚刚准备出发。 顾明远自从知道这个儿子难成大器,基本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干脆在顾琤被流放出京城这一日,稳稳的坐在书房,连送行都并未前去。 顾琤坐在囚车里,浑身都是脏污不堪的血腥,头上堆满了蟑螂老鼠的粪便,黑漆漆的脸看不清精致的五官,一双断腿直直的伸在囚车里,被蹲着的人踩来踩去,只怪他占了太多空间。 这次受牵连的人多,被流放的人自然也多。 不少父母儿女都来送行,只盼着亲人能得皇恩大赦的时候,能早日回京团聚。 然,顾琤这一辆囚车,其余人的亲人都来送行,并且私下塞了银子打点官差,只盼着能让亲人吃半个馒头,多喝一口水。 银子在这种时候,便是最有用,最能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时候。 在牢房被审问了许久的人没吃没喝,亲人刚一塞银子,便得了水袋。 干裂出血的嘴唇,舌头干燥得一口唾沫都没有的嘴巴,即便只有那一口凉水,也是久旱逢甘霖。 顾琤羡慕的看着同车的人饮水吃馒头。 他眼瞧着那些同车人的亲人塞了一大包银子,大口大口的喝水,忍不住也咽了咽唾沫。 可惜嘴巴太干,什么都没有,反倒把自己呛了一呛。 低头见身旁的人曲着的鞋上有一大滴水没滴下去,整整三日没吃没喝,饿得头昏眼花的他几乎也顾不上仪态,像只狗一样便弯腰俯身下去舔。 “哎,你做什么呢!”同车男子力气极大,刚吃饱喝足又有力气,“你算个什么东西?臭瘸子一个还敢舔我鞋上的水?你给银子了吗? 半文钱都没给,还敢吃我的水?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这男子家境本是平庸,水又贵,见顾琤瘸腿占地方还一身脏臭,自然是十分嫌弃的。 趁着官兵没有看到,按着顾琤就往他腹部狠狠的一顿揍。 “呕!呕!”顾琤肚子里的酸水吐在那人身上,登时惹火了他。 “嘿!小杂种!我今儿非得废了你的命根子不可!”那人抬手,手底下便是一块薄如蝉翼的刀片。 反正这人没人管,身上又是血污,伤了他也不会如何。 那人正打算动手,便听到一声“住手!” “顾三姑娘怎么来了?”负责看守流放之人的赵老头过来谄媚的给她行礼。 底下突然变得十分寂静,都看着这个身姿纤细窈窕,腰肢不盈一握的白衣女子,浅浅行来。 春日的风有些大,顾宝笙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眼尾低垂,含笑道:“有劳了,我要与这位公子说两句话。” “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赵老头一早得了楚洵的吩咐,自然知道顾宝笙是要找谁,当下便让人把顾琤抬到一边,和顾宝笙在凉亭上的石凳子上对坐着。 顾琤本不是那些容易流泪的人,然而看到顾宝笙,想到自己做过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竟然还来看自己。 眼眶顿时便湿润了,努力的张了张干涩的唇,也只是含泪苦涩的一字一顿道:“宝笙,谢谢你!” 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不计较我做过的错事。 顾宝笙面容平静,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顾琤,缓缓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想知道,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如果顾琤真的是把姜徳音从台阶上推下来,大出血,朝廷不是没有保命续命的药。 所以,姜徳音的死,一定还另有内情。 郑绣莲死前,她曾派人审问过她,姜徳音的死,到底是谁做的。 然而,郑绣莲直到死前,都是笑着说,是顾琤做的。 这一点,顾宝笙始终是要问清楚的。 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同样,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如果,顾琤真的是杀死姜徳音的凶手,她一定不会再管顾琤是生是死。 即便,姜徳音是勉强给了顾琤一条命的。 “她?”顾琤也没有想到,顾宝笙来送行,竟不是为了原谅他,只是来问话。 他的额头突然冒出一阵冷汗,嘴巴动了又动,却迟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直在说,“她她” “我再问你一遍。”顾宝笙直视他的眼神,语气尽量平缓的问道:“母亲的死,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对对不起”顾琤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宝笙,对不起!” “我不听你的道歉,”顾宝笙突然胸口起伏一瞬,眼睛也红了,“我要知道为什么?你又是,怎么害死她的?” 为什么姜徳音待他如同亲生,他却要害死姜徳音! “我”泪水滚在顾琤脏污的衣袍上,顾琤也没有擦,只是满脸泪痕的哭:“我也不想这样的。 是郑姨娘,她说她说母亲肚子里有了第二个孩子便不会再疼爱我了,我怕啊!我怕母亲不喜欢我啊! 所以,所以” 顾琤泣不成声道:“所以我偷偷给母亲的被子里放了郑姨娘给我的东西。 郑姨娘说,那些东西能让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不知不觉的消失,母亲也不会疼的! 我” “所以母亲根本就不是被你推下台阶而死,是被你用药害死的吧?” 顾宝笙眼底一片冰凉,“至于我的病,也是你十分愿意见到的吧?” 顾宝笙说到此处时,顾琤一双断腿登时跪爬在了地上,哭了一地泪水,“对不起,宝笙! 其实其实你生下来的时候,有母亲的医女护着,并并没有生病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妒忌你啊! 母亲怀着你便不顾及照顾我了,你生下来虽然没有母亲教导。 可你可你在家里实在太过聪明了。 父亲说的诗词,你只需听一遍,或看一遍,便能背,能写。 可我可我每次都要背上一整天还背不出来,总被父亲责骂! 郑姨娘说,我们家里的人都这样平庸,你却如此聪慧,一定是母亲和别人生的孽种,专门让家里不和睦的。 我我当时只是不想被父亲责骂蠢笨,又怕你是孽种 这才这才听郑姨娘的话,在你奶娘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顾宝笙沉默许久。 她原以为顾琤只是心性率直,蠢笨了太多。 然而,蠢笨的人,或许只是看上去蠢笨,内心总有恶毒阴暗的地方,但戴着蠢笨率直的面具,害起人来,也能理直气壮。 毕竟,他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蠢笨,可以害人。 她没有想到,原身身子弱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早产了许多,而是因为,四岁的顾琤便在她奶娘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顾琤。”顾宝笙突然讥讽一笑,“你不是怕,你只是技不如人又妒忌恶毒,就跟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 想鸠占鹊巢不算,还要让那一窝喜鹊彻底死去。 她缓缓站起身来,面朝前方平坦宽阔的大道。 “顾琤我今日是最后一次与你说话。”顾宝笙盯着那片漫漫黄沙的官,冷漠非常道:“今后你不要姓顾也不要再称呼姜徳音为母亲。 你在洛河是生是死,死生都不要再回京城见我。 否则我一定让人杀了你!” “你现在便杀了我吧!”顾琤闭眼,痛苦道:“你现在杀我给她祭奠正好!死在你手里,也是我该偿还给你的!” “杀你?”顾宝笙讽刺一笑,“现在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再说洛河那些比锦衣卫更能折磨人的手段,你不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好好儿体会吗?” 让人一刀毙命,哪里是报仇,那是在给仇人痛快。 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才最是令人痛苦。 顾琤若是到了洛河,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了。 没有银子打点,又没有人在旁照料,又是顾家已经彻底放弃的人,死在外面,或是生不如死,又会有谁来管呢? 或许会成为所有官兵的男宠,或许身上的肉会被做成肉包子供人食用,又或许会被人当成杂耍团的玩偶,供人调笑取乐。 可那与她顾宝笙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若不是有芙蓉丹,她会缠绵病榻一辈子。 害了姜徳音一条命,又害了顾宝笙好几条命,三番五次,屡教不改的要陷害她,拖她下水。 这样从小就恶毒的人,便让他一辈子活在洛河那种恶毒至极的地方吧。 她顾宝笙,上下两辈子,都只有顾延琛一个哥哥。 顾琤,不配姓顾! “高琤”顾宝笙用了他的母姓,“你好自为之。” “宝笙!宝笙!对不起啊!对不起!”顾琤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不断吼对不起。 然而,梨花白的衣裙香香清清,再没有停留一分。 如果他好好对姜徳音,好好对顾宝笙,没有听郑绣莲的话,他还是顾家大公子,顾宝笙还是他妹妹。 如果他没有做那么多错事,顾宝笙看在姜徳音的面子上,一定不会不认自己,对自己置之不理,还视同世仇。 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灵药,他到底是做错了。 终究,高琤痛苦的趴在地上,双目通红的流出了血泪。 顾府 顾宝笙刚一回府,便被病倒了。 ------题外话------ 啊啊啊啊!又来迟了!好像抽自己十个大嘴巴!二更还有四千字,不要等,明天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章 云州祈福,神秘萧山王父子 补更 风辞小筑 和风日暖,鸟鸣啾啾,丽春高阳柔和的光线从隔扇处照进来,层层叠叠的花影映在了床上的小人儿身上。 斑驳花影下的沉睡少女,侧颜惊艳绝伦,肌肤清透如新雪,宛若雪雕玉琢的玉人儿。 楚洵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微微蹙眉看着顾宝笙。 小姑娘自从那日去淮山亭送走了顾琤后,回来便病倒了,一连几日都沉睡不醒。 鬼医只说是芙蓉丹的余效,需静养三日,等那余下的药效彻底治愈顾宝笙的顽疾,才能痊愈。 然而,这已经是第四日了,却仍旧不见顾宝笙有醒来的迹象。 倒是小姑娘的容貌,仿若三春日暖,娇花盛开一般,愈发玉雪精致,明艳动人起来。 唇瓣如花嫣红,肌肤胜雪白嫩,青丝墨如鸦羽,远山眉雅致如兰 楚洵淡淡的想着,他的小姑娘,果然是越长越好看了,只恨不能把她现在就娶回府藏起来。 正想着等小姑娘及笄便与他成亲,床上的小人儿突然轻轻了咳嗽了一声,蒙了浅浅薄雾的秋水眸子也从迷蒙慢慢清明起来。 “楚洵?” “你醒了?”楚洵面色不显,但眼眸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是如何心情激动的。 “先喝口茶吧。” 顾宝笙刚轻轻点了下头,楚洵便将被子一拢,连人带被子的抱在怀里,修长大手将梅子青汝窑瓷杯小心凑在顾宝笙粉润樱唇边。 楚洵身子有些僵硬,顾宝笙眼底又是复杂,又是迟疑的。 楚洵虽然不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然而服侍人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做过的。 这样想着,凑到杯子边儿上的嘴巴便往后退了一退。 毕竟待会儿的头几口茶水,可不是吃的,而是漱口的,若是让楚洵拿痰盂伺候她,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楚洵看出她的想法,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挪了一挪,直接让她嵌在自己怀抱中央,而后右手执杯,左手端着小痰盂儿,温声道:“喝吧,这儿没旁人。” 顾宝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一个丫头都没有,只有楚洵伺候她,可她浑身软软的,连大声叫丫头进来伺候的力气都没有。 长翘睫毛微微扑闪,花瓣儿唇抿了一抿,方凑过去喝了一小口,再侧头缓慢的将茶水吐了。 反复几次,动作有些迟缓慢吞,然而楚洵耐性很好,没有一丝不耐烦。 等顾宝笙漱口的茶水用尽,这才端来她吃的红枣桂圆茶,又端了熬得黏糊糊,香喷喷的南瓜小米粥服侍她用下,再轻轻用温水润湿的帕子给她擦嘴。 这样温柔的楚洵,顾宝笙很不习惯,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背着光,长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住他明亮漆黑的好看双眸,鼻梁高挺有致,肤如冷玉细滑莹润,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冰块儿,竟会有这样体贴入微的一面。 许是顾宝笙的眼神太过专注,替她擦拭完嘴唇的楚洵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她,轻声问,“好看么?” 顾宝笙一愣,虽有些羞赧,但依旧镇定自若,一本正经的如实道:“你容颜绝色,一见便令人赏心悦目,京中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也是凡夫俗子,目光与人无二,自然觉得你是好看的。” 楚洵唇角及不可察的微微一扬,搁下帕子,替顾宝笙掖了掖被子。 便缓缓道:“你喜欢便好,如此,我也不担心接下来一月,你日日见我,会十分无趣了。” 什么叫你喜欢便好? 顾宝笙不由有些羞恼,她只是说好看,又没说喜欢。 可听见楚洵的后半句话。 顾宝笙又不禁疑惑了,“我的病已然痊愈,后一月,你不必日日前来探望的啊?” 未婚妻生病,未婚夫衣不解带照料四日,已经足够惹人非议了。 若非楚洵是瞒着众人来的,恐怕翠荷不知要将此事闹得如何满城风雨。 再来一月顾宝笙是不赞同的。 “不是你我都呆在顾府。”楚洵脾气很好的解释道:“是太后要携你前往云州皇陵祈福,我会陪你同去。” 云州? 顾宝笙微微蹙眉,在脑中飞快思索了一番。 南齐云州,自古便是山清水秀,水土养人之地,连接饶河,岷河,曲河,平河四大河流。 城内繁华如烟,城外重峦叠嶂,论起繁华如织,人烟鼎盛来,比京城还胜过几分,几乎可以自成一国了。 然而,照传言说,治理云州的萧山王父子是潜心修道之人,常年不在云州,反在未央山一带,只将云州交给属下打理。 住在云州城内萧山王府的主人,也只有萧山王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先皇当年出兵西戎,虽然大胜归来,到底是身受重伤,天不假年,遂前往云州修养,安度晚年,也病逝在那儿。 而后,便是一众皇子自相残杀,景仁帝威逼利诱中山王,最后自己稳坐皇位的事了。 先皇的灵柩没有送回京城,只是由萧山王亲自着人,埋在了云州皇陵。 云州山水气候宜人,风光旖旎无限,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难行之地。 然而十多年来,与先帝伉俪情深的元戎太后却从未前往云州皇陵,为先帝祈福诵经过一次。 为何十多年后的今天,反倒想起前往云州了呢? 顾宝笙不禁十分疑惑起来。 尤其,传说看破红尘,无心政事的萧山王父子,也实在太过神秘了。 上行下效,如果萧山王父子真的不管俗世,下面的人会在主子不在的时候,将云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么? 反正顾宝笙是不信的。 且萧山王论起来,还是先皇哥哥的儿子,要称先皇一句叔父。 先皇病逝云州,若是萧山王想造反,将云州定为京都,以萧山王在云州的财力和能力,再伪造一道先皇的临终圣旨,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关于萧山王旁的事情,顾宝笙不大记得,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顾怀曾的书房里,曾有一幅萧山王写的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她当时太过幼小,并不懂此诗的含义,只知道,那字写得十分好看。 等她抱着父亲的脖子,软软的问是什么意思时。 父亲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诗上说啊,若是南齐想要天下太平,武官想要建功立业,便该拿起我们的长枪利剑,去跟西戎好好儿的打一仗。” “可是皇上不喜欢打仗啊?”她天真一问,直让父亲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 她彼时不懂,父亲的悲痛苍凉源自何处,直到后来才看出 景仁帝是只想维持表面祥和,他怕西戎大举进犯,南齐落得城破人亡的下场。 因而,每每父亲想要自荐杀敌,都被景仁帝挡了回去,直到景仁帝终于愿意让父亲如愿以偿与西戎正面一战之时。 却是父亲的死期。 顾宝笙想到此,晶莹的泪水霎时从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滚下。 如果景仁帝有萧山王一半的魄力勇气,南齐和西戎的关系,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僵持不下,而是早就攻下西戎,让西戎臣服南齐了! 她父亲哥哥也不至于战死疆场! 楚洵不知顾宝笙是想到了什么而哭,忙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会去太长时间,不过几月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我这便进宫为你请旨便是。” 其实,他也是怕顾宝笙在京城中无人照料,而云州水土养人,想带顾宝笙过去看看那边的水色山光,顺道养好身子,这才让太后下旨,让顾宝笙同去罢了。 如果顾宝笙不愿意过去,他自然要再想个周全法子保护她。 顾宝笙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测道:“秦沐之刚被贬到衢州,太后便突然要去云州祈福,虽说是过几日出行,但时间未免太过紧凑了些。 我总疑心,并非是太后想念先皇才想去祈福 莫不成,是与黑铁骑的兵符有关?又或许,是与萧山王有关?” 云州一个城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往京城输送绫罗绸缎,珠宝玉石等各种贵重稀有之物。 国库的税银,说有一半是靠云州撑起来的也不为过。 眼下,西戎北堂离还在筹备余家二女余若洇的和亲事宜,并没有走。 北堂离若是同一个普通皇子合作,尚且能让景仁帝头疼不已了。 若是,北堂离打上了萧山王的主意呢? 无论对北堂离还是萧山王来说,都是如虎添翼,只怕南齐危矣。 于顾宝笙来说,这南齐江山若想永久的繁荣昌盛,景仁帝定然是不合适那个位置的。 一个心有自己,而无天下,无百姓的帝王,必定是水要覆舟的。 萧山王是父亲顾怀曾的故交,她此去,一则,能探探萧山王的口气,看他能否推景仁帝下皇位,为顾崔两家申冤,二则 顾宝笙的眼眸有些黯淡下来,她想去毗邻云州的曲河周边找一找。 哥哥顾延琛的尸体若是从崖上落下来,照地势走向,曲河一带,总该有些遗物所在的。 楚洵轻柔的抚着顾宝笙的脊背,随后缓缓道:“的确如此。 秦沐之之前报出的兵符之地,是假的。” 余若水为了秦沐之和景仁帝不怪罪,说兵符在云州。 就是希望景仁帝和秦沐之因为忌惮云州,不敢动手,永久找不到兵符,便永久保住她的位置。 然而,秦沐之也有自己的心思。 太子之位到帝王皇位之路,太过艰辛,他需要自己的军队,需要自己的粮仓。 黑铁骑的兵符,自然要隐瞒下真实的地方,报一个假的地方上去,再自己偷偷寻找兵符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碰到再续前世性命的顾宝笙,让自己不但没找到兵符,反倒被贬到了衢州。 秦沐之身边人也并非是个个忠心,为了保住性命,只要有一个人漏了口风。 剩下人的话,便会如同,破袋子装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恨不能全部说出来了。 照景仁帝的想法,兵符在云州的确十分可能,然而萧山王却没有造反。 这便说明,萧山王还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许可以说,是萧山王知道了兵符在那儿,却因地域辽阔,并没有找到。 景仁帝自然是恨不得插翅飞到云州自己找兵符的,可是到底是帝王,不能显得太过急功近利了。 这一件事,交给元戎太后,以为先皇祈福的名头进行,自然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余敬然夫妇也会护驾同去。北堂离” 楚洵微微皱眉,不大喜欢那个喜欢缠着顾宝笙的妖娆女子,“也会前往。” 顾宝笙抬眸,突然一笑,“陛下是想一网打尽?” 照景仁帝的想法,秦沐之知道兵符之地,岳父余敬然自然也知道了。 如果,以萧山王伙同余敬然谋反的罪名,降罪整个云州 一来能除去心腹大患,二来能控制云州,三来肆意寻找兵符,四来,若是发现北堂离,还能杀了西戎继承人,他便可稳坐皇位。 不过,有她在,便一定不会让景仁帝称心如意! “楚洵,”顾宝笙眸中闪过灵动狡黠的笑意,“我愿与你同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章 太后刁难,楚洵解围 1更 元戎太后的懿旨下的很快,出发前往云州这一日来的更快。 几乎第二日,顾宝笙便随同元戎太后登上了前往云州的马车。 晴空无风无云,天色湛蓝通透恍若明亮纯粹的蓝宝石。 京城万民朝拜送行,声声恭送响破云霄。 顾宝笙着一身碧玉石色广袖长裙,浅浅淡淡的绿衬得她如鲜艳白嫩的玉簪花一般,姣姣莹莹,清艳出尘。 不施粉黛,便是绝色天成,精致无双的一张稚嫩脸庞。 元戎太后等顾宝笙上车后,略问了顾宝笙身体如何等话,便有些劳乏,闭眼开始捻起一串翡翠佛珠来。 路途漫长而枯燥乏味,即便这官道平缓,天气宜人,仍是让人觉得不舒坦的。 元戎太后是老人,自然十分平静,不骄不躁。 然而余光瞥到顾宝笙,竟面色自若,悠闲自在的在翻书,不似寻常十来岁的小女孩儿那般喜欢拉开马车帘子,瞧外头的风光,这便很是难得的。 尤其,她看得出来,顾宝笙是真的心静如水,并非是装的。 “你在看什么书呢?” 元戎太后很是慈爱的看着顾宝笙,笑问她道。 当然,顾宝笙并不会因为元戎太后对她的亲和,或是眼下的慈爱,便小看了这位太后娘娘。 单枪匹马来云州,替儿子找兵符这种事都不在话下。 可见,这位太后娘娘也是宝刀未老,不说出身将门的她武艺是否娴熟,单看眼下的运筹帷幄便可见一斑。 顾宝笙十分温顺的低下头,不紧不慢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看的,是茶圣陆羽所著的《茶经》。” “哦?”元戎太后笑了笑,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这路途颠簸的,你怎的不看旁的有意思的书,单单只看着《茶经》呢?” 元戎太后自己爱念经书,也爱,着音色甜美宁心的小宫女念经书给她听。 若是寻常女孩儿陪着她来云州祈福,为了讨好她,便该拿着一本经书,或是《金刚经》,或是《六祖坛经》,或是《妙法莲华经》等等经书来念给她听。 然而,顾宝笙只拿了本《茶经》 这不禁让元戎太后眼神晦暗一瞬,暗道莫非是因着楚洵的缘故,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顾宝笙低头,心中不禁嘲讽起来,她自然知道元戎太后是喜欢旁的经书,这才拿了一本《茶经》来试探。 郑绣莲只是个通州县丞的遗孀,就算有撺掇高琤给姜徳音下药,那药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能逃过御医的鼻子眼睛吗? 再者,顾明远那般负心薄幸,只要稍微调查一二,便知他品行不佳。 以姜徳音的眼光,真的会看不上丰神俊朗,青梅竹马的广平王,转而选顾明远? 顾宝笙是不信的。 姜徳音的婚事捏在元戎太后手里,众人都说元戎太后待姜徳音亲如母女,是以十多年来不许顾明远将郑绣莲扶正。 然而,现在自己只是拿了一本《茶经》,没拿其余的经书取悦她。 这位元戎太后便有些心情略低沉下来,即便她的语气依旧慈蔼。 但顾宝笙还是从她捏紧的佛珠处,看出了不悦。 可见,这些亲如母女的慈爱,也只是浮于表面,传言,也果然是不可尽信的。 顾宝笙好似并没有感觉到元戎太后的试探一般,十分温顺道:“臣女听闻云州泉水甘甜可口,蝴蝶谷的活泉泡茶更是一绝。 臣女想,一路颠簸,若是臣女念其余的书,未免聒噪了几分。 倒不如一心一意的记下这《茶经》,等到了云州,便可一面为太后娘娘泡茶,一面待娘娘品茶时,给娘娘念佛经了。 届时,花香水静,臣女与娘娘念佛经,娘娘便不觉臣女如蝉鸣一般聒噪了。” 元戎太后微微眯眼,细细打量着眼前人淡如菊,高雅出尘的少女,眉眼精致不谙世事,的确像是心中之言。 只是,顾家的事情,她在宫中也有几分耳闻的,虽然不是顾宝笙这个小女孩儿动手的,但到底还是脱不开她的关系。 毕竟,楚洵是为了她动手收拾了顾家一番的,这便足够让她不喜了。 太过绝色倾城的女子,终究是红颜祸水。 元戎太后垂眸,目光淡下来,语气倒还是柔和的:“此行路途遥远,都没人说话。 哀家倒是不觉得你说话念经吵闹了。 你嗓子好,眼睛好,念起经书来,也好听。 至于这泡茶么,自然有底下的小宫女,不必你亲自动手省得费了心神。 哀家这儿有一本《妙法莲华经》,这路途无聊,你便给哀家念念这本经书吧。” 竟是连她泡的茶都不想喝么?还是不敢喝? 顾宝笙一笑,“臣女谢太后娘娘慈爱,臣女,这便与太后娘娘诵经。” 玉竹嬷嬷递了《妙法莲华经》过来,顾宝笙便垂下头。 字十分小,好在她眼神好,也并不怎么费力,只是,看久了,未免会劳心费神。 不过也没关系的。 她向来过目能诵,这《妙法莲华经》早在她六岁陪母亲崔元夕上香诵经的时候,便跟着母亲背过了。 可见,背书始终是有用的,不过得因时而定罢了。 她睫毛长翘,轻轻遮盖下来,便是微微闭目背书,旁人也无法察觉的。 因而,元戎太后闭眼享受之时,顾宝笙也微微闭眼,开始“诵读”起《妙法莲华经》来。 “唯佛与佛乃能究尽诸法实相,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等。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世雄不可量, 诸天及世人,一切众生类, 无能知佛者。 佛力无所畏c 解脱诸三昧,及佛诸余法, 无能测量者。 ” 马车前方,洵一身黑衣提着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墨发飘扬,狭长精致的凤眸听到里面女孩儿娇娇软软的声音,眼里不由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过转念想到,在马车上看久了经书,终究是会眼睛疼的。 小姑娘已经读了好一会儿,也该累了。 他向后打了个手势,凛四便飞快偷偷从队伍中溜走了。 不一会儿,前方便传来消息,说被风刮倒的大树挡了前路,一时半会儿不能入镇,需委屈元戎太后等人在此用过午饭再走。 凛四等人常年在外游走,是打猎做饭的好手。 不一会儿便呈上了香喷喷的一桌山珍。 蜂蜜烤兔,叫花鸡,春笋鸡丝竹筒饭,酱烤乳猪等物。 既然上了饭,便没有顾宝笙继续在旁念经书的道理。 楚洵知道顾宝笙吃东西清淡,便特地弄了些番茄焖豆腐,香菇炒木耳还有蜂蜜山药等来。 锦衣卫都是个中好手,山珍并不难寻,难寻的反倒是那些市井里的菜。 这让一心以为晚辈是为自己着想的元戎太后,神色十分细微的冷淡了一瞬。 然而顾宝笙和楚洵说的话却如出一辙,“都是孝敬太后娘娘的,娘娘可要好生享用一番。” 元戎太后不好为这点小事生气,唯恐众人知道,失了她的气度。 又怕为了一个顾宝笙,和楚洵这个乖孙儿离了心,少不得憋着一口气,笑眯眯把菜吃了。 而后,顾宝笙每念经念到一炷香的时间,不是前面这里有事,便是前面那里有事,让一行人不得不把车队停下来。 元戎太后知道楚洵是故意的了,生怕辛苦了顾宝笙的眼睛嘴巴,干脆便吩咐顾宝笙自己看自己的《茶经》去。 不必再念《妙法莲华经》了。 再念下去,等楚洵带着人慢慢的走,兵符都要被萧山王父子拿走了! 一行人这才正式快马加鞭的上了路。 离镇上还有十来里地时,天渐渐有些热起来,马儿便在河边吃了些草料,又喝了些溪水。 马车里闷得慌,顾宝笙也下了马车,坐在香樟树下的一方青石下纳凉。 凛四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一竹筒的茶水,“姑娘,请喝茶。” 顾宝笙抬眼,含笑道谢,把竹筒接过来,转头看到前方楚洵微微颔首,也轻轻举了举竹筒。 等她垂头看向竹筒之时,登时一愣。 竹筒里刻着的,正是《茶经》之中摘录的《娇女诗》。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 其姊字惠芳,面目粲如画。驰骛翔园林,果下皆生摘。 贪华风雨中,眒忽数百适。止为荼荈据,吹嘘对鼎立。” 讲的是两个小姑娘烹茶,把自己弄得浑身狼狈的可爱模样。 楚洵让人给自己的竹筒里刻这样的诗 顾宝笙霎时便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人是想读了《茶经》的自己给他烹茶,看看是不是也是那么狼狈的小样儿。 可是《娇女诗》是左思写自己女儿的,自然可以称为“吾家娇女”。 “女”字除“女儿”一说,南齐还有“女子”的意思。 她现在还不是他家的喂! 向来无波无澜,十分平静的顾宝笙不由撇撇嘴,这人真是有点儿厚脸皮。 然而,她还是眼里含笑的饮了竹筒中的茶水,笑对凛四道:“今日楚世子请宝笙喝了茶,改日,宝笙自当以茶相报。” 楚洵帮忙,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背完一整本书,自然该报答一二了。 远处的楚洵像是听到了顾宝笙的话,转头过来也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马车里 人老眼睛却不花的玉竹嬷嬷将马车帘子盖下来,轻手轻脚的跪在元戎太后身旁,替她捶背。 “怎么样了?” 玉竹嬷嬷迟疑片刻,还是道:“楚世子像是真对顾三姑娘上心的。 底下人还专送了茶水过去呢。” 正闭目养神的元戎太厚猛然睁开了眼,眼底满是气愤。 “你胡说什么!子珩何等多智近妖,岂会为一个小小女子迷了心智?” 她给那道圣旨,不过是念在广平王的面子上,不得不给罢了。 广平王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拿捏的小伙子,自然要把这份情意给了。 一个身体虚弱,命不久矣的未婚妻,她元戎太后还下得起这道懿旨。 反正,到时候会给楚洵一个身份高贵,出身显赫的未婚妻的。 这个,死了,便是该早去陪她娘亲姜徳音的。 因此,元戎太后并不在意暂且给顾宝笙一个身份。 然而,玉竹说,楚洵对顾宝笙动了真心,这便是万万不能忍受的了。 她不想有的事情再重蹈覆辙。 轻飘飘又凉薄缓缓道:“她配不上子珩!” 玉竹懂了这意思,“可是,娘娘,这时候动手不合适啊!” “哀家自然不会自己动手了。”元戎太后泛黄的眼珠带了笑意,“听闻萧山王之女容颜倾城,若是此次能成好事,于皇儿,也是好事一桩啊。” 顾宝笙那样体弱多病,若是知道自己未婚妻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热和,楚洵便要弃她而去,跟旁的女子成婚,一定会活活被气死的啊! 至于那萧山王之女,元戎太后便更是笑了一笑。 萧山王自诩铁石心肠,刀枪不入。 然而,若是小女儿嫁给楚洵了呢,拿捏着萧山王的女儿做人质,再怎么,皇儿在此行事都是占上风的。 “可是楚世子一向不喜旁人掌控啊!”玉竹嬷嬷又是一阵担忧。 “这也不打紧。”元戎太后摆手一笑,不以为意道:“云州并非京城,子珩并不能一手遮天,若是此处成亲,便是换亲也使得。” 告诉楚洵,他娶的是顾宝笙不就行了,准备新婚忙碌,再让旁人守口如瓶,水到渠成,并非难事。 元戎太后,目光悠远带了十足的得意,喃喃道:“你瞧,你的女儿,你的外孙女最后还不是落在哀家手里的!” 玉竹嬷嬷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 一行人车轻马快,不过半日,便到了小镇之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章 她和小夫人好像啊!2更 刚入苍茫镇,扑面而来便是苍翠欲滴的树,颜色鲜艳的花,各色艳丽精致的衣着。 元戎太后前来云州皇陵为先皇祈福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众人,是以云州百姓都“十分热切”的夹道欢迎。 高声诵着:“上天庇佑,寿与天齐恭迎太后娘娘”等语。 百姓呼声高昂,整齐有度,这让马车中的元戎太后十分受用,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唯有顾宝笙垂下的眸里带了嘲讽。 元戎太后来云州,一不是为云州百姓,天下苍生祈福,二不是为云州修河道,谋福祉。 单单过来这一日,便不知让多少百姓无法出门做生意,百姓口中的祝福真的是祝福吗? 连一道对云州有利的圣旨或是赏赐都没有,偏生闹出这劳民伤财的事来,倒不如说诅咒怨恨多于恭敬祝福吧? 然而,对于元戎太后来说,只需要看到眼前的百依百顺已经足够了。 反正萧山王一除,云州就是景仁帝的囊中之物,再不恭敬,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的。 元戎太后心满意足,余光瞥到顾宝笙依旧是脸上淡笑着,而并没有拍马讨好,也说祝福的话,心里有些气恼。 她便笑着开口道:“宝笙啊,你不掀开帘子看看的么?哀家听说,云州女子是水乡长大,都生的温柔貌美。 子珩生的那般俊朗非常,若是瞧上了别人可怎么好?你都不担心的么?” 若顾宝笙真的只有十岁出头这么大,或许还会真心以为元戎太后是在为她好。 然而,到底已经是及笄女子的心智了,又经历了家破人亡,元戎太后的话,她自然要多绕几个弯子想她的本意是什么了。 元戎太后根本就是在试探她。 若是她听话懂事,便该掀开帘子,守着楚洵,可如此一来,众人便会看到她的容貌,传出她不懂规矩的恶行。 被一方百姓传恶言笑话传到京城,是整个顾家和广平王府的耻辱,如此一来,便不配为楚洵的妻子。 若是她温顺宽容,便该就着元戎太后的话,说云州水土养人,女子本该貌美,楚洵便是瞧中也是情理之中,她不该心胸狭隘等语。 可这样的话,必然会让楚洵恼怒的,元戎太后这是在离间他们的情意。 对于旁人,或许顾宝笙会不以为然的让步,可对于楚洵,她不能让。 她的心很小,容不得旁人来玷污她和楚洵的情意。 因而,顾宝笙笑回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若是宝笙和楚世子情意在,便是情比金坚,愿共赴生死。 若是宝笙和楚世子情意不在,便该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宝笙和楚世子都是同一种人,自然是,‘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了。” 元戎太后嘴角的笑意十分短促的僵硬了一瞬。 忽然听到马车旁的马蹄声都欢快了几分。 不用元戎太后想,都知道,楚洵听到了顾宝笙的话,这是在表示他的意思呢! 好一个顾宝笙啊,竟然是反将她一军,倒给楚洵表了心意! 元戎太后离间不成,自然心有闷气,虽然是略略说了几句话,揭过去了,然而心底的怨气还是存上了,只是一时隐忍不发而已。 倒是楚洵和顾宝笙,一人在马车内表心意,一人在马车外表心意,两人心情十分舒畅。 楚洵不由想,若是元戎太后不在一边妨碍他们,或许此次出游,宝笙便能坐在他身前,两人策马天涯,共赏春花碧草了 只是可惜了元戎太后这些日子来都非要跟宝笙待在一处,不免让他见宝笙的次数都少了。 好在,到了镇上,元戎太后总是不能再纠缠宝笙的。 一行人见天色有些微微暗沉下来,知道云州阴晴不定,时常阵雨连连,便连忙盘下了苍茫镇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毕竟云州城内的萧山王府还有一段距离,萧山王脾气古怪,府里又住着宝贝女儿,给不给元戎太后这个面子,让元戎太后住进去,还待一说,自然是要先找一处安身之地了。 木兰客栈不单是云州客栈,还是云州花海一景,闻名南齐。 客栈的人早些日子前便得知了元戎太后要来此处居住的消息,因而上上下下都漆了朱红的颜色,十分喜庆。 客栈的掌柜的圆圆胖胖,肉呼呼,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一般讨喜。 元戎太后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客栈,原本是很高兴的。 然而,看到两处,脸上的笑容立马寡淡了下来。 木兰客栈上,上书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 下联是:“‘半生人下,半生人上,何以成败论英雄。’” 若是用萧山王的意思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在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该改朝换代,换他萧山王父子做主了吗? 对此,元戎太后十分不满,可在萧山王的地界她又不好说什么。 便只能拿着那屋顶上黑不溜秋的,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东西,没好气道:“哀家见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给哀家拿下来!” 若是什么定在房顶上,诅咒她的东西,那可怎么好? 彭掌柜瞥一眼屋脊上的那一团,立马拱手劝道:“太后娘娘,那可不行啊!” “怎么,你要做哀家的主意了?”元戎太后十分不悦。 “小的这哪儿敢啊!”彭掌柜苦着一张胖脸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 这东西,名叫‘瓦猫’,定在屋顶上,是驱鬼辟邪,消灾免祸,守家护院用的。 是大大的吉祥之物,不能取下来啊!” “竟是这样么?”元戎太后的不悦消散些许,又命人下去打探,果然发现,这竟是一方风俗。 这才彻底没了气焰。 “即使如此,你也快快的下去,莫要腌臜太后娘娘的眼睛了!” 楚洵让人分了房间,好不容易,等顾宝笙单独进了屋子,他抬手便跟着进去了。 顾宝笙的纤腰被他轻轻搂着,恼怒对上去,便是他——眼底笑意轻轻浅浅,纯粹如一汪清泉。 “待会儿若是有人来可不好。” “都被我赶走了。” “那” “宝笙,我整整三十二天没有与你说过话了。” 楚洵的语气竟破天荒的有几分委屈可怜。 有元戎太后一直在顾宝笙身边坐着,两人自然是不便见面的。 便是一人马车内,一人马车外,也只是眼神交汇几次罢了。 “你还未为我烹茶。” 敢情还来讨债了? 顾宝笙推了他一下,羞道:“这里的茶不好,回头遇上好茶,好时候,我再给你烹茶。” 元戎太后天天就那守门神那样堵着楚洵,怎么好烹茶呢? 楚洵也不气,好脾气道:“一会儿我便出去为你买茶,到云州城内,你再为我烹。” 顾宝笙想了一想,便反应过来了。 苍茫镇种的茶叶是漫山遍野的多,也是云州茶叶的头一处。 云州城内的茶,是第二手。 而真正的好茶,是不上市贩卖的,只是存在种茶人或是收藏者的手中,需有心之人探访高价购得。 楚洵之心,她自然明白了。 再者,楚洵出去,也是为了查探云州的布防。 于是,顾宝笙便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道:“那你出去可要小心。” 萧山王心思,可比景仁帝强多了。 眼下没见着正主,也怕萧山王把他们当成敌人了。 楚洵温声缓缓道:“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谁担心你了!”顾宝笙挣脱不开楚洵的大手,笑道:“是太后娘娘担心你被人勾了去!你也勾了人家呢!” “我是磐石,谁都勾不走,只在你这儿的。”楚洵平缓而认真的说道。 顾宝笙红了下脸,推他走,“别耍嘴皮子了。再不出去,天要下雨了。” 她可不想一会儿元戎太后过来找事儿。 楚洵知道她的想法,瞥到楚洵嫩白的脸,粉润的唇,喉头滚了一滚,没凑上去,只道:“我很快回来。” 顾宝笙关上门,心里突然有股甜丝丝的感觉。 只是想到楚洵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她又不禁想,若是楚洵真的出去勾了别人,那可怎么好? 然而,事实证明,顾宝笙的猜测十分正确,也有理有据。 楚洵那挺拔修长的身材一走出去,便有不少姑娘媳妇红了脸。 再加上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愈发让人移不开眼了。 南齐表示喜爱的方式是扔荷包,扔鲜花儿。 凛四今日简直是要被一街的鲜花儿荷包砸得头破血流了。 “小夫人说的果然没错。”凛四在后面嘟囔道:“果然是被人惦记上的。” 元戎太后不在,这儿没有坏人,凛四自然是叫小夫人的,不称呼顾宝笙为姑娘了。 楚洵顿下脚步,冷冷看了凛四一眼,“偷听说话?” “不是”这不是主子让他保护小夫人的吗? 凛四刚想辩解,突然朝着对面儿的一个女子,脱口而出便道:“小夫人?” 那女子也是一惊,转身过来,见到楚洵便顿住了。 凛四脑子一炸,天哪!她和小夫人好像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章 女子身份VS名花有主 补更 水墨青烟油纸伞下,少女一身萱草黄齐胸襦裙立于伞下,身姿纤浓有度,容貌秀雅非常,气如幽兰,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 乍一看,气度轮廓连同双丫髻齐胸襦裙的装扮,的确和顾宝笙很是相似。 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察觉太多不同。 譬如,此女五官太过圆润朦胧,远不及顾宝笙五官精雕细琢,没有那一双大而有神的水灵眼眸,更无微翘眼尾,灵动有致,气韵天成。 身姿虽然纤细,却不及顾宝笙纤腰盈盈一握若无骨。 肤色虽然白皙,到底只是在普通人中算得出彩,并不及顾宝笙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若用凛四的眼光来看,眼前的少女,只能称作“人间美人”,而小夫人,可称得上,“瑶池仙子”。 只是猛然抬头看去,轮廓是真有七分相似的。 凛四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忙打了自己几个嘴巴,主动跟楚洵认错道:“属下回去便自领刑罚!” 水墨青烟油纸伞下错愕一瞬,抬眼见前方男子,五官精致俊美宛如天神,肌肤如冷玉白皙清透,长眉如墨染飞扬英华,薄唇水润嫣红,身姿颀长高大,如松如竹。 当真当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 云州城还从未有过这般好看的男子。 少女的眸光不由有些移不开眼。 然而,前方的男子对她却并没有过多的打量,几乎只看了半眼,便别过头低声训斥了身边的随从几句。 隐隐,似乎还有些恼怒,抬脚便要走。 那随从也是粗粗道了声“对不起,认错人了。” 便忙不迭要跟上去。 少女身旁的丫头飞花有些愤愤不平,“姑娘,您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您还未及笄,怎么能容路上随便一个人叫您小夫人呢? 您这般容貌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姑娘好看的了! 方才根本就是那俩狗贼占便宜了! 这样对您出言不逊的人,就该送到府衙受刑一番,再给您好好磕头赔礼道歉的啊! 您可是王爷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容得那些浑人放肆!” 着萱草色齐胸襦裙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萧山王的宝贝女儿,秦萱儿。 虽然秦萱儿甚少出门,不过一旦出门,便是成堆的丫鬟婆子伺候着,生怕这位体弱多病的小祖宗被人冲撞到了什么。 毕竟,萧山王府的世子和姑娘,比皇家的太子和公主还要宝贝啊! 单看世子和姑娘的取名,便可见一斑了。 长子姓秦,不随字辈,不从水字旁,单单用了“珍宝”之意的一个“琛”字。 长女姓秦,同样不随字辈,只取了“萱”字,缀以亲昵的“儿”字。 萱即萱草,也即是忘忧草。 一是珍宝,二是忘忧,可见萧山王的拳拳爱子爱女之心。 因而,底下人伺候得也十分尽心尽力。 不过,秦萱儿自幼便是按照公主的礼仪请嬷嬷教导的,飞扬跋扈,刁钻古怪的性格倒是没有,不过性子有些时候拧一些。 好在,她身份高贵,有时是放肆倔强些,也没什么关系。 秦萱儿饱读诗书,身边儿的两个大丫鬟也取“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一句中的两个词。 一为飞花,二为丝雨。 飞花略有些高傲,见楚洵主仆二人从装甚简,又没有规规矩矩的道歉,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然而,一旁细心的丝雨察言观色,自是看出了楚洵主仆二人器宇轩昂,周身贵气,并不是什么普通之人。 再看秦萱儿病态白皙的皮肤竟有些微微泛红,心里当下便猜出了自家姑娘的心思。 想到云州从未见过那样天神一般的男子,而近来,来云州的又是京城中的一些天之骄子。 丝雨便笑道:“飞花,这便是你不懂规矩了。 方才那位公子腰间还挂着九龙纹玉佩,并非是什么身份低微之人。 你怎的能让他们跟小姐再三致歉呢?” “这?” 飞花一听丝雨说九龙纹玉佩的事,立马哑口无言了。 九龙纹玉佩,可不是普通的王公大臣之子能够戴的。 先帝一共有两块九龙纹玉佩,其中一块便是在自家世子爷秦琛手里。 另外一块,她们虽不知赐给了谁,但总归是身份不低于自家世子爷的啊! 秦萱儿收回眼神,便见丝雨低头道:“王爷和世子殿下还在未央山,不便接待前来云州的太后娘娘和各位王公大臣们。 可如若他们真是身份高贵之人,方才那随从道歉,姑娘并没有回答,未免也说不过去。 恐他们存了怨气,日后在王府碰上了,反倒不好解释。 眼下,他们人还没走,不若姑娘此刻前去瞧瞧。 一则把方才的话说开,免了误会,二则,姑娘能为王爷略尽地主之谊,看看他们有什么相帮的。 如此,也是两全了。” 秦萱儿在心里忖度片刻,想到父兄不在云州,自己出门碰到京中来人,也不问好相见,的确有失礼仪体统。 而且她有些出神的望了眼前方脚步不停的男子。 那随从方才叫她小夫人 所以,他是有妻子了?还是有未婚妻了呢? 秦萱儿想了一回,方才释然。 丝雨的话,虽然有些冲,然而有一句话,却是真的。 她的容貌,无论在云州或是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比她好看的了。 就算方才那个男子真的有未婚妻,又怎么比得上她容貌倾城,身份高贵呢? 她从小锦衣玉食,金炊玉馔,便是要天上星,水中月,父亲萧山王都会为她摘来的。 她什么都不缺,也因此,看到那俊美如神的男子不留恋自己一眼时,才会略有些失神,失望。 横竖,父亲说了,她想嫁谁,都是可以的。 那么,那个身份不低于哥哥秦琛的男子,一定也是同样的。 父亲多一个这样身份高贵的乘龙快婿也会如虎添翼。 至于那个男子,没道理他会放着绝色倾城,身份高贵的自己不要,转而娶一个不如自己的未婚妻吧? 至于那未婚妻,她再让父亲萧山王指一门好亲事给她便是了。 这样想着,秦萱儿便柔柔一笑,“丝雨你说的十分在理。 来者是客,我怎好不尽地主之谊? 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寻好茶。 咱们这便过去帮帮他们吧。” 云州的好茶坏茶,全靠人的一双眼睛火眼金睛才能认得出来。 那主仆二人一见便是外乡人,难免会吃亏。 因而,秦萱儿丝毫不觉得,自己主动帮他们挑选茶叶有什么不对。 抬脚便是跟了上去。 前方 还在自己骂自己鱼目混珠的凛四突然住口,紧走几步对楚洵道:“主子,那姑娘像是惦记上您了。 这会儿一直跟着呢要不要” 咱们这就回去? 毕竟有人跟上了,走到哪里都不方便的。 便是今日暂时甩开了,恐怕也还会有尾巴。 楚洵脚步不停,直接进了一间简朴雅致的茶舍,十分冷淡道:“你去解决。” 如果不是凛四眼睛不好,会认错人,会招上人? 楚洵的一贯原则,便是自作自受。 谁犯的错,自然该由谁来弥补。 因而,他便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直接进了茶舍挑选茶叶。 直接把凛四留在了茶舍之外。 跟了半条街的秦萱儿有些累,额上粉汗盈盈,圆润眼眸见凛四和楚洵终于在茶舍门口停下,不由有些委屈。 但仍旧平复了一会儿气息,温柔道:“方才你替你家主子说对不住。 我还未说,‘无事’二字,这会儿才迟说了。 还望你家公子莫要见怪。 为表歉意,我愿为你家公子挑选茶叶,还望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一旁的丝雨倒是面色如常,不过飞花便十分不高兴了。 她家姑娘可从未对哪个下人如此客气过,这偏生,这受了优待的下人,竟然没有一点儿感恩戴德的心。 就那么大刺刺的抱着一把刀站在茶舍门口,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让秦萱儿霎时便下不来台了。 她出身高贵,头一次主动道歉帮忙,竟然对方态度还如此僵硬。 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飞花忍不住道:“你这狗奴才,瞎了眼睛是吧? 我们姑娘肯替你们主子挑选茶叶,那时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飞花住口!”秦萱儿柔柔一笑,“我想这位公子只是担心我们延误了他们的事情罢了。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云州选茶烹茶,我不敢称第一,第二,但第三还是敢称的。 我看你们脚步匆忙,这才想一试,若是你们不愿,我自然也不强求的。” 凛四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在以退为进,想进去见主子又不好说了。 不过,他毕竟是站在小夫人那一头的,这些嗡嗡乱飞的虫子若是沾惹到了主子,主子不高兴,小夫人也不高兴,他自然也不会高兴的了。 因而,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道:“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不过,我们主子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小夫人生的好看得很,主子眼里也容不下别人,生怕有一点儿事儿会惹得小夫人不高兴。 所以么,主子为了不让小夫人不高兴,特地的让属下护着他。 莫要让旁的姑娘靠近,也得给旁的姑娘说清楚,未免人家失了芳心。 便是普通相交,帮个小忙,那也是必须得保持距离的。 多谢姑娘帮忙,还请姑娘移步了!” 凛四的话一落下,秦萱儿的脸色便登时变了一变。 她身份高贵,都如此低三下气的跟这个下人说话了。 可是他却完全拒绝了! 不管她是有意亲近,还是好心帮忙,统统不许她接近那个男子这是什么道理? 这世上可再没有才貌双绝比得过她秦萱儿的人啊! 她一时气恼,竟不知如何作答。 还是丝雨在旁飞快小声说道:“姑娘不必生气。 奴婢听说陈员外的妻子善妒,便也是让小厮们守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员外多看一眼貌美倾城的女子。 姑娘如此独一无二,这小厮却如此言行无状,可见那位公子的未婚妻是河东狮,半点儿及不上姑娘的! 咱们不必跟他置气,只需要在旁边儿的茶舍落脚歇息,等那位公子出来,再亲自与他说清楚便是了。 到时候,这位公子知道他未婚妻如此不是,定然也会斥责的!” 秦萱儿听了丝雨的话,自觉说的有理,这才脸色好转。 正好她走了半条街,也十分劳累了。 便命人在旁边儿茶舍门口等着楚洵主仆二人,她在里间儿喝茶歇息。 凛四无奈,吹了个暗哨给楚洵,暗指门口有人堵着了。 拿了一紫砂小茶罐和一套白玉茶具的楚洵没有在店内过多停留。 径直出了茶舍,带了凛四,目不斜视的便绕路走。 “公子留步!” 秦萱儿带的护卫堵在楚洵前方,她略有歉意道:“公子,方才我还” “世子殿下!”凛一带了一队人匆匆赶过来,“小夫人在客栈等了许久,生怕您买茶叶走迷了路呢!” 秦萱儿愕然,世子殿下? 护送元戎太后来云州的臣子名单里,可是只有一位世子。 那便是权倾朝野的楚世子。 可这样的天之骄子出来买茶叶,竟然是为了未婚妻吗? 秦萱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唇角有些发白,许是方才坐了太久,起身又太猛,头一晕,竟然晕过去了。 “姑娘!姑娘!” 飞花丝雨忙不迭将秦萱儿扶上马车,愤愤不平的飞花正打算找楚洵主仆讨个说法,然而把自家姑娘扶上马车后,转头一看,竟连人影儿都没有了! “真是太过分了!枉我们姑娘好心帮忙,他们竟如此不识抬举!” “好了!快别说了!”丝雨怒道:“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梅夫人交代吧!姑娘出了事,主子可饶不了咱们!” 飞花这才安静下来。 倒是丝雨,想着方才那仆从的耀武扬威,实在气不过,好像他们的小夫人比得上她家独一无二的小姐一般。 于是,她刷的一下掀开帘子,拧眉道:“去查清楚,方才那位,到底是不是楚世子,定下的未婚妻又是谁?”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个不要脸的,厚脸皮的敢跟她家姑娘媲美! 而另一边的楚洵,神色亦然十分凝重。 “主子,您别生气了,”凛四自责,“下次,属下一定把那些讨人厌的苍蝇都赶跑,再不让她们靠近一点儿您冰清玉洁的身体,可好?” 楚洵皱眉,方才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被凛四这一打断,又接不上来了。 秦萱儿不止和顾宝笙像,他素来过目不忘,总觉得,那个秦萱儿还有些像一个人。 但他太过厌恶她,以至于,过目不忘也忘了一半。 只是印象中有些熟悉罢了。 然而,有这样一个像自己心上人的人在,他总归是心里不舒服的。 瞧那样子,也是个养尊处优,有些心思在的。 因而,楚洵便立马吩咐在顾宝笙周围多加派了人手,又道:“方才那个丑女,查清楚。” 顿了顿,楚洵又补了一句,“事无巨细。” 太像顾宝笙的脸部轮廓,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萧山王府 一众丫鬟婆子大呼小叫,前呼后拥的抬着秦萱儿进了府。 “这是怎么了?”貌美妇人婷婷袅袅的从里走出,见到眼前这一幕,脚步也不禁快了几分,然而却并不慌乱。 飞花陪着秦萱儿回房间,丝雨便跪下来请罪,将街上遇到楚世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梅夫人对自家姑娘比亲生女儿还亲,因而丝雨也并未隐瞒自家姑娘的心意。 只是,这位貌美妇人却并不如往日平静,握着茶杯的手却越握越紧,声音也不自觉的紧了一分,“你说,那随从第一眼见到姑娘,便叫‘小夫人’?” “是啊。”丝雨方才让人查探的事情有了结果,这便愈发让丝雨觉得不甘,替自家姑娘委屈了。 “奴婢方才都让人打听清楚了。 那顾三姑娘虽是顾丞相的嫡女,却不过只是在庵堂里长大的粗鄙女子罢了。 兄长也是被流放洛河的无用之人,哪里比得上姑娘博古通今,世子又年少有成的? 也亏得他们竟如此不要脸,还说在他们主子心里,那个小夫人最好呢!” “你说她是谁的女儿?”貌美夫人的声音又紧了一分,像是绷到极紧处的弦,几乎要断掉。 “是顾丞相的嫡女啊。” “啪”的一下,貌美妇人手里握紧的茶杯突然一松,摔在了地上。 “夫人,您怎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章 妇人身份,怂恿夺夫 1更 “无事!”貌美妇人摆摆手,坐在座位上,命丝雨又把打探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貌美妇人虽年过三旬,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如许。 鬓发如翠云,粉面若桃花,斜插玉簪三支,容颜出挑,看上去是个极为温婉柔和的女子,然而此刻问话的面容却有些不太愉快。 丝雨把话回禀完毕,见她坐在座位上沉思,自己便忙垂下头等待她的示下。 萧山王府虽然是自家姑娘身份最为贵重,然而毕竟姑娘年纪小,许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自然还是要请教姑娘的姑姑梅疏影梅夫人的。 即便,这位梅疏影梅夫人并非是姑娘的亲姑姑。 只是萧山王府的旁支远亲,因着救了萧山老王爷一命又孤苦伶仃的才住在府里,她们也仍旧不得不恭敬。 梅夫人垂眸思量了一回,便抬头温温柔柔道:“我们萧山王府里的姑娘,何其身份贵重? 宫里头的公主也都是及不上萱儿金枝玉叶金贵的。 便是王爷不在王府做主,那也是由不得旁人随意欺辱的。这事儿咱们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丝雨深以为然。 那位楚世子害她家姑娘丢脸便不说了,竟是害姑娘晕倒了都不管。 实在太过分了! 如果不讨一个说法,实在说不过去。 梅夫人理了理云鬓,慢悠悠道:“虽然来者是客,也没有客人欺主的道理。 我们萧山王府的姑娘又不是见不得人,到时候,过去拜见太后娘娘一番。 会一会那位顾三姑娘和楚世子,总是要给萱儿讨一个说法的。 丝雨,你便先下去伺候着,一会儿我亲自过来给萱儿喂药。” 丝雨一听深居简出的梅夫人为了自己姑娘竟然都出山了,自然是喜不自禁,忙点头应是,下去伺候秦萱儿了。 丝雨一走梅夫人方唤了萧山王府伺候的总管太监王川。 房门紧闭,梅夫人娇红的唇也紧紧闭着。 王川面容黝黑,五官硬朗,胸膛还有些略微健硕的肌肉,可见没有做太监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浴血杀敌的好男儿了。 然而此刻面容恭敬而卑微如蝼蚁,等着梅夫人问话。 许久,那双红艳的唇才轻轻张开,“王川她为何还没死?” 王川沉默片刻,方跪下来,“是奴才大意,暗想那药剂量十足,清平庵一去,自是让她听天由命的死。 而后王爷收了权,奴才自然也无从探听这消息了。” 萧山王府的权利分得很开,除了关键之人,能同时知晓云州京城两边的事情之外,其余人便是各司其职,各不相干了。 为的,就是避免有人混入云州,怂恿云州城人造反逼宫。 而所有需要云州人知道的信息,都会由人贴在城门口处,广而告之。 云州人,只听命萧山王父子。 王川是负责管理萧山王部分内务的,这些京城的事情,自然无从得知。 然而,梅夫人却是不满到了极点,转头怒目而视,尖声骂道:“你为什么当时不杀了她,要留她留到现在? 竟然还让她有命到云州来了?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还是想害死我? 若是王爷知道,你我有几条命在? 去!现在调动你手下的人,今晚便杀了她!我要她今晚就死!” “不!”梅夫人突然昂头,眼中含恨,脖上青筋暴起,“杀她之前,先让你那些属下与她好生欢好一番!要让她死也死得不清白!” 王川沉默许久。 他手下是有人,然而,那位顾三姑娘顾宝笙却是和元戎太后住在一起的。 就算他的人要动手,元戎太后身边的人便首先不同意了。 何况,他也打探了一番的。 那位顾三姑娘,眼下是广平王府楚世子的未婚妻,身边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锦衣卫护着。 两道护栏拦着,他动手难上加难。 恐怕顾三姑娘的头发丝都还未斩断一根,自己的脑袋便先掉了。 他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只是为了眼前的女子,又怎么能把自己赔进去呢? 梅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不禁冷笑道:“怎么,你贪生怕死,不愿意?” 王川顿了许久,才道:“夫人,王爷归程在即,若是回来连同楚世子查探清楚。 萱儿姑娘的身份,未必能保得住。顾三姑娘的身份,更是会显露无疑了。 到时候,王爷顺藤摸瓜查下去,若是查到了夫人身上,如何是好? 夫人” 王川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们,莫要一错再错了!” 若是真的被王爷发现了,恐怕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呵一错再错?”梅夫人流泪笑道:“一错再错的是王爷,不是我啊? 他放着好好的西戎皇位不要,要到这云州之地来做一个区区王爷,就是为了姜徳音那个贱人,为了她那生的那双贱种! 而我这个原本的未婚妻却不得不终身不嫁,替他守着这空空的王府! 还因为他对我的不在意,一辈子都毁在了那群土匪手里!一辈子不能生育! 那我又凭什么看着姜徳音的那双贱种过上好日子? 又凭什么让他们受尽王爷的宠爱?” 她都没有王爷的宠爱,凭什么姜徳音那个贱人和她生的那双贱种能占齐全了? 萧琛厉害又怎么样? 到时候娶了她选好的侄女,枕头风和巫蛊天天的下,萧琛不还是拿捏在她的手里? 那个顾宝笙,竟然妄想做广平王府的儿媳妇? 她更是不会允许了。 然而王川却满是不赞同,苦口婆心的劝:“一旦王爷发现顾三姑娘与长公主容貌极其相似,再动手一查,岂有不穿帮的? 趁着如今王爷尚在西戎未归,倒不如笼络那顾三姑娘一番。 届时,王爷回来也不会怪罪。” 秦萱儿和已逝的姜徳音,容貌轮廓极其相似。 然而,云州突然出现一个比秦萱儿还像姜徳音,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美若天仙的女子来,还是顾相府的嫡女,这件事又怎么能瞒的下去? 王川又道:“那高氏已死,顾琤也被流放,夫人只需推辞到高氏身上,说是她为了女儿的荣华富贵,这才做了错事的。 如此一来,王爷便也不会怪罪了。” 萧山王虽然现在远在西戎,然而,若是真的得知了信息,岂有不杀他们泄愤的? 也亏得秦萱儿和姜德音太过相似,又是早产体弱的,云州和西戎c京城相隔千里万里。 而护送秦萱儿回云州的人马被暗杀,都死绝了,这才不容易发现。 但梅夫人却是轻柔一笑,“我做的,从来都不是错事。 错的,是姜徳音那个私通王爷的贱人,她自己要生出一双贱种来,自然是不能怪我动手了。” 王川惊讶,“夫人,您这是?” “王川,那位顾三姑娘也是身体虚弱的人。”梅夫人打断他的话,十足得意道:“你说 若是她不适应云州的气候,水土不服病死了,这不是老天爷做的决定么? 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 “没有可是!”梅夫人红着眼,讽刺笑道:“王川,王爷的兄弟情重要,还是你欠我的情重要,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王川痛苦的闭了闭眼。 兄弟情自然重如泰山,然而,梅夫人当年被土匪糟蹋,而后终生无法生育,也不仅是因萧山王的缘故,他也是有责任在的。 他害她不能嫁给王爷,害了她的一生,自然,是该偿还的。 “奴才遵命!” 梅夫人听到王川听令,下去着手动手了,这才满意一笑。 顾宝笙这个人,留着便是个祸害。 她必须趁着王爷还在西戎未归时,便将顾宝笙斩草除根! 顾宝笙啊,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王爷,认祖归宗的! 梅夫人静坐了许久,唤贴身丫头梧桐来为她净面理妆后,想到秦萱儿瞧上的是顾宝笙的未婚夫,铜镜中温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手握着犀牛角梳也被捏的几乎要断掉。 梧桐跟了她多年,一个眼神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夫人这是要去劝萱儿姑娘了?” 梅夫人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手上的玉镯。 悠悠道:“你说,若是姜徳音在地底下,知道她女儿的未婚夫竟然被一个丫头的女儿给抢了。 过得猪狗不如,还比不上一个丫头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呵你说她是不是死也死得不安宁啊?” 梧桐微笑着给梅夫人插上一支碧玉玲珑簪,自是十分赞同的。 “贱人生贱种,自然是不配嫁到广平王府的,夫人做的极好!” 镜中的梅夫人勾了勾唇,俏若春花灿烂。 “走吧,萱儿也该醒了!” 萱阁 秦萱儿已经醒来。 她体弱多病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晕倒被送回府,也不是这一回两回。 但,活了十多年,却没有一回让她觉得,晕倒再醒来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底下的丫头都说,是楚洵送她回来的。 可她要下床见楚洵时,却是个个阻拦。 再审问,一见那些丫头个个眼神躲闪,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洵根本就没有送她回来! 这都是这些人在撒谎骗她的! 秦萱儿赌气,命人全都滚出去,而后自己关上房门,默默的写着诗词。 然而,到底心烦意乱,写字总是不顺手的,不是多一笔,便是少一画,总归是没有好字。 直到宣纸都用完了,也没有让她一幅满意的诗词出来。 秦萱儿气得将笔一摔,怒道:“丝雨,换纸来!” 整个萱阁寂静无声,她正要发火。 梅夫人便带着梧桐笑盈盈的走过来。 “姑姑姑!” 秦萱儿咬唇,坐在位子上,面有惭愧之色。 姑姑告诉她“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 可,楚洵都气晕她了,竟然半点不管的!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瞧瞧你,多大点儿事儿呢,就把你气成这样了?” 梅夫人含笑拉着秦萱儿的手,“你身子弱,气不得,赶紧的喝点儿冰糖燕窝,润润喉咙。” 秦萱儿这会儿气得吃不下,一见又是吃腻歪的冰糖血燕,更失了兴致。 “姑姑,这东西我喝不下,拿去倒了吧!” 秦萱儿娇宠惯了,并不觉得这一碗冰糖血燕有多珍贵。 不过日日倒一碗,身为丫头的梧桐倒是有些为此可惜的。 飞花丝雨可是在她面前旁敲侧击过好几次了,求她帮着说一嘴,好歹秦萱儿不喝,留给她们尝两口剩的啊。 就这样贵重的东西倒在泔水里,实在是可惜了。 梧桐仗着是陪着梅夫人来的,在秦萱儿面前也有几分面子。 便笑道:“姑娘,这东西金贵着哩,便是不吃,赏给那些底下没吃喝的丫头婆子也得个恩情好名声不是么?” 秦萱儿一听,气得胸口微微起伏了一阵。 仰头恼怒道:“古人云:‘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垂落北风中’,又说:‘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干干净净的东西,怎么能给那些肮脏低下的丫头玷污了? 身份有别,她们的脾胃配不上这些东西,吃了不光玷污了东西,自己还折寿,何苦来哉?” 梧桐张张嘴,知道秦萱儿的拧巴脾气上来了,她身为奴才自然不敢再说。 忙道歉道:“是奴婢见识短浅,不及姑娘见多识广,惹姑娘生气了。 望姑娘千万莫要怪罪奴婢啊!奴婢知错了!” 到底是姑姑的婢女,秦萱儿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便略微收了怒气,低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身份有别。 我这儿的规矩不立起来,底下人便更不像话,什么金贵的东西都以为自己能吃了呢!” 梧桐连忙称是,又主动领命,说亲自端着冰糖血燕去倒了,秦萱儿这才不恼了。 只是,秦萱儿也没看见梧桐转身而过,眼底的嘲讽鄙夷。 丫头肮脏低下?呵,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 梧桐口中不语,心中是把秦萱儿骂了个遍。 梅夫人见房里没有其余的丫头,只剩下自己和秦萱儿了,便过去挨着秦萱儿,笑道:“这是在写什么呢? 写了这么多张纸,也没有个定好的?” 秦萱儿想站起身将纸张收起来,然而方才扔的满地都是,哪里是她一双手,一时半会儿捡的起来的。 梅夫人都不用挑,随手便是一张纸。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梅夫人念了一遍,登时拉下脸来,将纸扔在秦萱儿面前。 “姑姑”秦萱儿眼里含泪,委委屈屈的望着梅夫人。 “萱儿,你可知错?” “萱儿知错。” “错在何处?” 秦萱儿哽咽,“萱儿不该在闺阁中,写这等思念情人之词。 萱儿此后不写便是了。” 梅夫人这才脸色稍霁。 她抱着秦萱儿,关心十足道:“萱儿,今日的事情,姑姑都是知道的。 可是,单单的只在这府里写诗写词,就能嫁给楚世子了么? 你是萧山王府的女儿,怎么能一味在府里畏畏缩缩? 连你父亲萧山王上阵杀敌的半分英勇筹谋也无? 你这样做,是在丢我们萧山王府的脸面啊!萱儿!” 秦萱儿抽抽噎噎的抱着梅夫人哭了半晌。 还是姑姑好,她就知道,姑姑不是只来斥责她,会为她出主意的! “可是,姑姑,父王临走前下了命令,我是不能随意去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不能随意来见我的! 我连太后娘娘都见不到,怎么能见到楚世子,让他知道我的好呢?” 秦萱儿已经打听过顾宝笙的情况了。 正是因为打听过,她才更加不服气。 那样一个在山野长大的粗鄙女子,怎么能做楚洵那般风光霁月人物儿的妻子呢? 便是做洗脚丫头,也是不配的啊! 也不知那楚洵的随从是个什么烂眼光,竟把那种粗糙石头和自己这样的上等美玉相比较,还说相像,真是气死她了! 梅夫人摸着秦萱儿的脑袋,很是亲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父王让你在府里待着,不许你同外人接触,那是怕你受伤害罢了。 可是你瞧,我们萧山王府里的兵,可以一挡十,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受伤了?” “可是”秦萱儿仍旧犹豫,“他们总归不许我出府的次数多了啊!” “傻孩子,”梅夫人摸着秦萱儿的脑袋,笑道:“谁又说让你每日往外头跑了?” “那姑姑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难得来云州祈福,你是晚辈,便是邀太后娘娘过来住几日,也是使得的啊! 到时候,咱们府里的空房间那么多,还不是你想让他们住哪里,便住哪里么? 至于楚世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萱儿你该懂得的吧?” 秦萱儿细细琢磨这话,又听姑姑说要帮自己,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 苍白的脸一笑,立马变得红润起来。 父亲和哥哥常年在外,她只适宜云州的气候,不宜奔波。 因而,只能常年住在云州,和姑姑在一处,可以说,两人是相依为命了。 她出生便没有母亲,姑姑便是比她母亲还要亲的人,在她人生中当着母亲的绝色。 女儿,又怎么会怀疑自己母亲呢? 秦萱儿是丝毫不怀疑的,亲昵的抱着梅夫人撒娇,连声说她好。 又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还有对顾宝笙的鄙夷来。 “姑姑,您可不知道,顾三姑娘的哥哥可真不是个样子!” “哦?怎么个不是样子了?”梅夫人瞧了眼她的眉宇,因着她站着,秦萱儿坐着,是以,秦萱儿并没有看到梅夫人似笑非笑望着她头顶的眼神。 秦萱儿抿嘴,有些得意,又有些同情道:“真不知道那位德音长公主是怎么生的孩子 顾三姑娘的哥哥顾大公子啊,简直蠢钝如猪,没头没脑的。 帮着他们府里那位姨娘,欺负顾三姑娘便罢了。 后来啊,连印子钱都帮那位姨娘放了,害顾府欠了一屁股债,到今日都没还清呢! 再后来吧,笨的在科举考场上写反文,险些连顾府一家子都拖下水了 若非楚世子出手,顾三姑娘和她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有这样的哥哥,也不知顾三姑娘是怎么倒的八辈子的血霉!” 说到这儿,秦萱儿便不由勾了勾唇,这会儿便是十足十的得意了。 “好在,我哥哥,可不像她哥哥那样,是个蠢货!” 梅夫人眼底的讽刺更深了。 不过面上仍是不显,温婉一笑道:“你既然消了气,便好生休息着,明日见到楚世子和太后娘娘,才有精神不是?” 秦萱儿知道姑姑是赞同此事了,连忙笑着点头答应。 高兴得梅夫人一走,便扑在软软的床上,开心的笑起来。 单是哥哥这一项,她的哥哥秦琛,便不知高出顾琤多少倍了,何况,顾宝笙那个粗鄙女子也不配和她比较啊! 楚洵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的! 想到此,秦萱儿便立马让飞花丝雨进来帮她挑选衣物首饰。 呵,等明日,她便要顾宝笙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艳压群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章 谋害太后,宝笙被抓2更 云州春日,碧空如洗,高阳清透。 顾宝笙晨起推窗,举目望去,皆是江碧鸟白,山青花艳的大好风光。 心随境变,她的自然心情也如新绿枝头的鸟儿一般畅快起来。 居住的小屋前后都栽种了山桃花和映山红,红艳艳,香芬芬的,煞是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此次跟随她前来云州的,是半夏和圆月,并无翠荷在旁。 因而,顾宝笙也自在随意了许多。 跳了一曲霓裳羽衣舞,又在屋内的一汪温泉中沐浴,而后才“清水出芙蓉”,穿戴整齐,命人送了早点上来。 云州早点清淡,多是以鲜花c牛乳c羊乳为主。 楚洵怕顾宝笙吃不惯,特命人又给她加了一桌她在顾府用的造反上来。 于是,顾宝笙刚走到堂屋中,便见左边一大桌的早点,右边一大桌的早点。 凛四还肿着一张脸,还笑眯眯道:“小夫人只挑自己喜欢的吃便是了。 这剩下吃不完的,自然有奴才们帮着解决呢。 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顾宝笙看到满满两桌子的早点原本已经足够惊讶了,转头见凛四一张脸肿若猪头,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样,更是惊讶。 “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陪楚洵上街一趟买茶叶,就算碰到高手,也不至于身上没伤口,脸上全是伤啊! 似乎还有被什么东西刮伤的样子。 顾宝笙细微的查看了一下,“是蔷薇花刺伤的?” 这回轮到凛四惊讶了。 “小夫人这都看的出来?” 顾宝笙笑看他一眼,“状元郎春日游街尚且有时候要被簪子鲜花儿砸破脑袋,刮坏脸蛋儿。 这云州城蔷薇似铺陈锦绣一般,你跟楚洵上街去,若是脑袋或是脸蛋儿完好。 那才叫奇怪呢!” 小夫人还笑他! 凛四肿着猪头脸,真是好不委屈啊! 原以为,小夫人会同情一下自己,好歹说上主子一两句不对,然而小夫人却开心的在看他笑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别垂头丧气的了。”半夏过去塞了个紫薯包给凛四,压低声音道:“姑娘要是为你去找世子说情,你就等着一日三餐都吃不上吧! 凛二刷马刷晕了,把自己当马一块儿刷的事情,你可记得?” 楚世子的醋意,可不是一般的大的,整个就一个醋缸子。 凛四眼里泛着泪花儿,连忙收好紫薯包,感激涕零的望了顾宝笙一眼,再看到自己主子上楼来了。 凛四和半夏c圆月等人立马一溜烟儿的闪开了。 他们很识趣儿的!一点儿都不想被世子殿下惦记上。 顾宝笙小口小口的喝着杏仁牛乳,喝完一小盅,擦了擦娇艳如花的粉润小唇。 花瓣唇这才微微一张,“你可用过早饭了? 若是没用,便帮着吃两口吧。” 楚洵眼眸里星星点点的亮光这才像是被点亮一般。 一拂墨黑绣金线麒麟纹的长袍,便坐在顾宝笙对面。 语气轻缓道:“你不气我给你准备这么大一桌菜?” 元戎太后可是天天吵着要以身作则,省吃俭用,让底下人也争先效仿。 他真怕顾宝笙也来那一套。 小姑娘唇角轻扬,明眸皓齿,肌肤清透嫩白胜雪,浅浅淡淡的光照在她脸上,恍若月下嫦娥,有种透明而神圣的美。 楚洵却禁不住想要摸一摸那白皙娇嫩,比嫩豆腐还柔软细腻的脸蛋儿。 手指正微微一动,小姑娘便笑着开口道:“你虽准备了我吃不完的菜,可却是为我好,并没有什么不对。 再者,诚如你所言,我吃不完,这些剩下的干净东西,自然可以给人数众多的锦衣卫吃。 我并非不讲理之人,又如何会怪罪呢?” 楚洵眼底含笑。 接过顾宝笙递过来的一杯杏仁牛乳喝了。 擦了擦嘴,方徐徐道:“你是不怪罪,若是碰到萧山王府某些不讲理的人,怪罪便是大了。” “你昨日见到萧山王府的人了?” 顾宝笙夹着块荷花酥,慢慢的吃着。 楚洵看着那红润小唇一张一合,动了动喉咙。 “是,见到了萧山王的女儿,秦萱儿。” 后面的名字,楚洵说的十分嫌弃。 便是顾宝笙没有抬头,也可以想象出楚洵是何等嫌弃了。 她将荷花酥咽下去,擦了擦嘴,方抬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若是顾崔两家想要伸冤,扶持萧山王做皇帝,自然是要和萧山王府打好关系的。 然而,楚洵只见过萧山王的宝贝女儿秦萱儿一眼,便是再也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可见那人十分难缠,惹人厌弃了。 但,头一个便是和萧山王最宠爱的女儿不和,之后又如何合作呢? 顾宝笙犯了难。 楚洵见她垂眸,不知是灰心丧气,还是在另寻良策,大手忙覆上她的小手。 认真而缓缓道:“宝笙,此事你无须担心。 萧山王是明理之人,从来大公无私。 不会为这些事便与我们结仇。” 楚洵虽然是在安慰顾宝笙。 然而,顾宝笙想的却是。 楚洵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如果讨厌女子,大多是因为那些女子想攀龙附凤或是想嫁他为妻,这才会生气的。 她来云州虽然只有这几日,但沿途听说,萧山王的宠女壮观,直可著书立说了。 就算萧山王是圣人,有大仁大义,然而萧山王这样宝贝秦萱儿,若是要拿亲事逼迫楚洵就范呢? 顾宝笙突然觉得嘴里甜甜的荷花酥一点都不甜了。 而这件事,她也必须问楚洵的。 “楚洵,若是萧山王用亲事逼迫你呢?你待如何?” 楚洵包裹着顾宝笙小手的大手微微收拢,让顾宝笙无法躲闪,从他的手中抽离出去。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萧山王” “牛不喝水,能强摁头?嗯?” 顾宝笙一下就笑了,哪儿有人把自己比作牛的啊? “就算是牛,”顾宝笙眼底带了狡黠,“你也是身强力壮,好看的牛。” 楚洵一笑,他倒是也情愿他是头牛,现在便能耕地呢。 察觉楚洵的目光幽深,像是带了火苗,顾宝笙连忙抽手回来。 然而楚洵却直接将顾宝笙身子一提,让她坐在大腿上,把她抱在了怀里。 四目相对,楚洵的目光从顾宝笙的眉眼慢慢移下来,移到嘴唇。 看得顾宝笙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不断想到底该如何拒绝。 而楚洵呢,他想,小姑娘年纪还小,他不能太孟浪了,唇角便轻轻往小姑娘白嫩嫩的脸蛋儿贴过去。 两人心思完全相反,眼见楚洵一亲香泽,成功就在眼前时。 顾宝笙门口突然传来玉竹嬷嬷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着急的呼喊声。 “世子殿下,宝笙姑娘!快出来啊,萧山王府的萱儿姑娘来了,正等着您两位下来呢!” 旖旎之景突然被打断,顾宝笙倒是没什么,然而楚洵却是恨不能立刻出门将秦萱儿杀了泄愤。 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来? 然而顾宝笙不等楚洵在那儿暗自恼怒一番,已经起身整理衣着了。 转头看楚洵有些凄婉幽怨的看她,顾宝笙示意玉竹嬷嬷在门外,不能太过放肆了。 楚洵这才起身,将门打开。 “世子殿下!” 玉竹请安问话还未说完,便见楚洵杀气腾腾的下了楼。 身后的顾宝笙倒是面色如常,笑说道:“萱儿姑娘在哪儿,还请嬷嬷在前带路,我给过去问个好!” 玉竹嬷嬷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顾宝笙一番。 见她嘴唇和身上都没有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带着顾宝笙下楼,去见秦萱儿了。 未见秦萱儿其人,但闻秦萱儿茶香。 清清淡淡,带了一丝清苦,随着轻柔春风缓缓传入人的鼻息之中。 这与顾宝笙身上自然而然如兰似麝的清幽香气,十分不同。 顾宝笙闻了一下,秦萱儿的确是个茶中高手。 然而,她这一路走过来,四周蜜蜂蝴蝶像是结伴同行一般,竟都跟着她飞来了。 “这些东西太多,我暂且还是在外面待着,等蜜蜂蝴蝶散开再说吧。也恐惊了太后娘娘。” 顾宝笙暗自忖度,这些东西必定同秦萱儿的茶香脱不开关系,然而现在却不是查探的好时机。 只是避其锋芒了。 不过,即便顾宝笙并没有踏入元戎太后和秦萱儿烹茶的地方。 事情仍旧是发生了。 “啊呀,太后娘娘被蜜蜂蛰了啊!全是包儿啊!快来人啊!” 金丝嬷嬷头一个跳出来,穷凶极恶道:“顾宝笙,你好大的胆子啊。 太后娘娘不过是疼惜一下萱儿姑娘,你竟然大胆到要用蜜蜂谋害太后娘娘! 谋害太后,罪无可赦!来人!绑了扔下去!” 屋中的秦萱儿听闻此声,低下头,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章 弱鸡,果然是比不上小夫人的1更 秦沐之被贬到衢州,没了丰厚贿赂可拿,金丝嬷嬷身为他的线人,这油水自然也没有了。 前些年顺风顺水,大手大脚习惯了,陡然捉襟见肘,金丝嬷嬷是恨毒了顾宝笙和楚洵。 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自然是狗仗人势,耀武扬威起来了。 也不吩咐宫女嬷嬷动手,头一点,竟是直接让周围的御林军往上拿人去。 顾宝笙见那金丝嬷嬷得意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八成是得了里面秦萱儿的好处,想让自己在此处容颜尽失的。 谋害太后的大罪,让御林军拿下虽然在情理之中,然而,她本是冤枉,按照规矩,自然该交由宫女或太监看管,再审问的。 这样大张旗鼓的让御林军捉下她,身子被其余男子碰过,没了清白,楚洵就算再护着她,皇家人也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计倒是好计,可惜,金丝嬷嬷忽略了楚洵对顾宝笙到底有多在意。 不等御林军上前,凛四便带了一众锦衣卫围了过来,将顾宝笙保护得严严实实。 虽是顶着一张猪头脸,但依旧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恭敬里含了一丝警告,“金丝嬷嬷。太后娘娘虽是被蜜蜂蛰了。 但这木兰客栈如此花团锦簇,有蜜蜂也不奇怪。 怎的,你非要把谋害太后娘娘的罪过往顾三姑娘头上扣? 是见我们世子爷方才出去办事了,诚心的想欺负世子爷的未婚妻吗? 我们锦衣卫可是不答应的!” 金丝嬷嬷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却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揽祸的胆子。 她是知道锦衣卫手段的,自己的主子都成太监,被贬到衢州去了,她一个奴才,怎么敢招惹锦衣卫? 因而,连忙笑着解释道:“您这是哪里的话? 顾三姑娘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身份尊贵,哪里是我们敢欺负的? 不过,您方才没来,也大清楚事情吧? 我们太后娘娘原是想着萱儿姑娘和三姑娘年岁相近,倒是可以相处相处。 这才让玉竹嬷嬷把顾三姑娘接到此处一块儿喝茶赏花儿的。 谁知道,这三姑娘啊她心眼儿忒小了。 闻着萱儿姑娘烹茶的手艺好,又听得萱儿姑娘和太后娘娘相谈甚欢,太后娘娘甚是疼爱萱儿姑娘。 她啊,生怕太后娘娘不喜欢她,只喜欢萱儿姑娘了,这才一怒之下,带了一堆蜜蜂过来蜇人的! 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的宫女嬷嬷还有太监c御林军啊! 他们都可以作证的!三姑娘没来前,这儿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个啊一准儿是三姑娘的妖术!” 金丝嬷嬷说的很有几分得意的味道在。 反正人证物证俱在,这蜜蜂的确是跟着顾宝笙过来的,谅顾宝笙也不敢不应下这罪名。 里面的秦萱儿一面静静的站在一旁,看医女为元戎太后处理伤口,一面听着外面金丝和凛四的谈话。 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的。 高兴,自然是顾宝笙抗下这善妒心狠的罪名,再不能做楚洵的妻子了。 失落,则是来源于凛四和其余锦衣卫对顾宝笙的百般维护。 顾宝笙未婚妻的位子是她的,这些维护自然也是该属于她的。 想到顾宝笙竟然鸠占鹊巢,享受了本应该属于她的好处,秦萱儿心里便十分不忿起来。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自然还是要娇娇柔柔的表示大方的。 里屋空旷,秦萱儿的声音也柔柔的传了出来。 “太后娘娘,都是萱儿的不是。是萱儿不该过来给太后娘娘烹茶。 这才引出了祸事。孙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顾三姑娘虽然有错,可到底是子珩哥哥的未婚妻。 太后娘娘看在子珩哥哥的面儿上,还是饶恕她这一回吧!” 秦萱儿说的懂事又妥帖,好似真的在为元戎太后和楚洵c顾宝笙考虑一般。 然而,屋外的顾宝笙眼底却含了讽刺。 秦萱儿虽然病弱,但脑子也并不那么笨。 先前凛四和其余锦衣卫对她的维护之意如此明显,应该已经让元戎太后十分不悦了。 此时,秦萱儿提醒元戎太后,处置自己也要想想楚洵的意思。 更是在火上加油,只差没有明说元戎太后这个祖母的地位在楚洵心里远远不及顾宝笙了。 这对于一向争强好胜的元戎太后来说,如何能够忍受? 若是不趁着她谋害的罪名,好生处置一番,又如何能消气呢? 果不其然,顾宝笙便听到里面略微虚弱又痛心疾首的声音传来。 “哀家是爱重徳音,这才高看你宝笙几分,想着让你跟在身边儿,调教调教,长长见识。 没曾想,你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不过是哀家略微疼爱萱儿几分,你便带了蜜蜂蜇哀家!还是如此多的毒蜂! 实在罪不可恕!若非萱儿带了这儿的名医来为哀家医治,哀家岂不是要命丧于此? 唉,罢了,是哀家看错了你。 只是你这般举止,实在配不得子珩了。哀家先前赐婚的懿旨,就此作罢了! 既是萱儿让医女治好哀家的蜂毒的,这婚事,自然便该给萱儿了” 算起来,楚洵的生父庄亲王和萧山王,一个是景仁帝的弟弟,一个是景仁帝的哥哥,还算是南齐一家人的同姓,这赐婚原本是不可行的。 然而,秦萱儿却并不担心此事。 因为庄亲王是景仁帝的亲弟弟,她父亲萧山王却不是景仁帝的亲哥哥。 萧山王祖上原本是姓萧的异姓王,只是到了萧山王这一辈,先帝来云州十分看重萧山王,为了表示亲昵,这才让萧山王一家子都该做了秦姓。 不过,萧琛自幼聪颖非常,在云州的名头一向如雷贯耳,反倒秦萱儿不大出门,默默无闻。 因而,众人唤萧山王世子,为萧世子c萧琛者居多,称呼萧山王之女,则用秦姓。 而楚洵,后来又过继到广平王的名下,由秦姓改做楚姓。 两人既没有亲缘关系,又没有家族同姓的关系,自然这赐婚,是可行的了。 秦萱儿听到元戎太后这么轻巧的便罢了顾宝笙和楚洵的婚事,成全了自己和楚洵,心中欢喜非常,一张苍白小脸因为激动,也渐渐变得粉润起来。 看来,果真是民间俗语所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啊! 顾宝笙的哥哥顾琤愚不可及,把自己弄到流放洛河的凄惨地步。 这顾宝笙么,也是一样的笨头笨脑。 她秦萱儿不过略微使些手段,顾宝笙便招架不住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相由心生,顾宝笙一颗猪心,又怎么会比得上她倾国倾城呢? 想到楚洵的手下叫了顾宝笙那么多句小夫人,她便不由又气又恼起来。 不过,眼下,元戎太后已经准了她和楚洵的亲事,那群不长眼的低贱奴才,她自然到时候会让楚洵帮她好生出气的。 想到楚洵,秦萱儿面上又是一阵娇羞。 元戎太后扯着疼痛的脸,笑看她,“怎么? 萱儿你是对子珩不满意?不肯接下哀家的懿旨?” 秦萱儿收了心神,连忙道:“臣女怎敢抗旨呢?” 街上那惊鸿一瞥,已经让她余生的记忆都留下了楚洵俊美如神祗的面容。 她怎么会对楚洵不满意呢? 只是,她还是得给楚洵和其余的锦衣卫留下个好印象啊。 秦萱儿便咬唇道:“那萱儿若是答应了婚事,太后娘娘可否不要再为难顾三姑娘了呢? 臣女实在于心不忍啊!” 元戎太后肿着一张脸,没吭声。 倒是一旁的玉竹嬷嬷低头严肃道:“谋害太后娘娘罪无可恕。 自然是要看太后娘娘的蜂毒能否解除” 元戎太后又会不会因此而毁容了啊。 秦萱儿懂了玉竹嬷嬷的意思,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那医女余光一瞥,便是眼眸闪了一闪。“那周医女”秦萱儿咬唇,柔弱的问道:“太后娘娘身上的蜂毒能够完全消除,不会影响到太后娘娘的吧?” 周医女一听,立马大拜下来,“回萱儿姑娘的话。 这蜜蜂毒辣得很,奴婢虽然已经尽力了,然而毒素已经浸入太后娘娘的肌肤,这脸奴婢只能尽力医治,尽力消肿。 其余的,奴婢实在无能为力了!” 言外之意,便是说,元戎太后这张脸虽不会一直肿成猪头。 但也不会好看便是了。 有了周医女的话,便是秦萱儿再如何求情,元戎太后也不会放过顾宝笙了。 “哀家真是错疼了你!”元戎太后怒不可遏的厉声喝道:“来人! 立马将顾宝笙押下去,脸上刺字!立马送回京城! 哀家再也不想看到她!” 秦萱儿听到顾宝笙脸上要被刺字这一句,心底简直乐不可支。 果然,不配拥有她那张好看脸蛋儿的人,终究是保不住那脸蛋儿的! 正当屋外金丝嬷嬷得意的要让御林军把顾宝笙拉下去刺字时。 顾宝笙突然高声道:“太后娘娘!臣女久病成医,能治蜂毒,何不如让臣女功过相抵呢?” 屋内的周医女听到顾宝笙的话,又接到秦萱儿暗示的眼神,连忙道:“太后娘娘,奴婢是这一带最会医治蜂毒的人。 奴婢都医不好,那位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医得好呢? 她是在信口开河,欺骗太后娘娘您啊!”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 何况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医女,若是看错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宝笙幼年,曾被比这厉害百倍千倍的毒蜂蜇过的,太后娘娘何不让宝笙一试?” 秦萱儿见元戎太后似是有试一试的意思。 心里便不大高兴起来,忙劝道:“宝笙姑娘方才虽是无心之失,但若真是金丝嬷嬷说的,她动用了妖术。 再次加害太后娘娘您可怎么办?” “若是宝笙治不好娘娘,甘愿以死谢罪便是了!” 空灵轻缓的声音传来,吹散了众人的焦躁。 萧山王宝贝女儿带来的医女都治不好的蜂毒,顾宝笙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真的能医得好? 反正众人是不信的。 凛四想阻拦,对上顾宝笙的眼神,犹豫许久,仍是退了下去。 秦萱儿和元戎太后,听了这话,却是如出一辙的想到,既然是顾宝笙自己亲口说下的话,那么,医不好,杀了她,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楚洵也不能找她们算账了。 因而,元戎太后便略微抬了一下手,干瘪的唇吐了一个“准”字。 大门敞开,顾宝笙提了裙摆,低眉顺眼的跟在金丝嬷嬷身后走。 过了层层叠叠的帐幔,走到元戎太后的床边,方才拜下去,“罪女顾宝笙,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行了,”元戎太后似有些恼她,语气不大好,“起来医治便是。” 秦萱儿本是漫不经心的在想着一会儿如何给楚洵接风洗尘,带楚洵去云州的好地方转转。 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愚昧无知,又远不及她的手下败将顾宝笙。 横竖都是要被刺字,赐死的丑八怪的,她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屑于看这些低贱蝼蚁的。 然而,漫不经心想事的她,就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像是冬日立在河里的冰雕,心底的凉意蹭蹭蹭的往外直冒,而外面风卷云狂袭来的寒意,也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喘不过气来。 那着梨花白广袖长裙的少女,双腿修长,身姿挺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腰肢是她从未见过的纤细柔软,肌肤是她从未见过的雪嫩清透。 等她微微抬头,露出完整的五官来。 当真是,“仙姿玉色,世上无双”。 这让一向对自己容貌身材乃至肌肤仪态引以为傲的秦萱儿,登时不满到了极点。 云州城,或许说整个南齐,她都当属第一姝啊! 怎么能被一个山野粗鄙女子比下去呢? 虽然她不想承认,然而此刻,两人离得不远,她看得清那白皙肌肤下的青色脉络 她也不得不承认,顾宝笙那身儿冰肌玉骨,的确是生的比她好。 可是秦萱儿咬唇暗恨。 也比她,不过是好上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等待会儿顾宝笙治不好元戎太后。 那张脸便只能用丑陋不堪来形容了! 秦萱儿一面安慰自己,一面见顾宝笙在元戎太后脸上身上涂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由暗自嘲笑起顾宝笙的狂妄自大来。 云州城的毒蜂,若是这么好解,凭顾宝笙一个小姑娘就能解决,那还要那么多名医做什么?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秦萱儿见顾宝笙还在那里小心翼翼的为元戎太后点东西。 而元戎太后也没任何反应。 她便柔柔弱弱的开始劝道:“宝笙姑娘,这蜂毒厉害无比。 你还是莫要做这些徒劳无用的事情了。 好好生生的给太后娘娘认个错,让娘娘从轻处罚你便是了!” 顾宝笙抬头对上秦萱儿温柔虚弱的面庞,心里有些微微讶异。 秦萱儿与她,轮廓竟有七分相似。 一身萱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段儿,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面容姣好而娇俏动人。 杏眼圆眸如初生小狗儿,天真懵懂又委屈柔弱。 琼鼻樱唇,肤如凝脂,瞧着倒是个不错的。 只是,眼底暗藏的妒忌敌意还有一丝迫不及待看她笑话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让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 她收回落在元戎太后手臂上的手,不紧不慢道:“宝笙谢萱儿姑娘关心。 不过,宝笙运气好,已经治好娘娘的蜂毒,接下来,娘娘只需要毫升歇息即可。” “治好了?”秦萱儿的声音微微有些尖锐,含着十足的惊讶。 而后察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这才弱下声音,温柔道:“三姑娘你可不要为了逃脱罪责,而欺瞒太后娘娘啊。” “萱儿姑娘这是何意?”顾宝笙佯装不解的问道:“太后娘娘脸上身上都已经消肿不少。 下面的御医也可查看蜂毒情况,宝笙怎么敢欺瞒太后娘娘呢? 还是说,萱儿姑娘,你不想宝笙治好太后娘娘?” 元戎太后略带质疑的目光落在秦萱儿身上,看得她一阵心虚。 忙低头道:“萱儿,也不过是十分奇怪罢了。周医女都治不好的蜂毒。 宝笙姑娘你却治好了。 虽是有功,到底那蜜蜂是因宝笙姑娘你而来,萱儿 实在不知如何为宝笙姑娘你,在太后娘娘面前求情啊!” 那群蜜蜂,是跟着顾宝笙而来。 元戎太后又是因为顾宝笙而伤。 顾宝笙如今虽然主动请缨,戴罪立功救了元戎太后。 但到底是逃不开谋害的嫌疑的。 除非,顾宝笙有合理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清白。 元戎太后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不阴不阳的开口道:“宝笙,你如何解释这件事?” 解释不出来,更好,送回京,在路上想法子治死她便好了。 不过 顾宝笙低头笑了一笑,她们注定是不能如愿了。 “太后娘娘,若要臣女解释。臣女只能说,是方才那位医女有意藏拙,不与太后娘娘医治蜂毒的!” “放肆!” 元戎太后怒的登时将榻边的杯盏砸在地上。 只可惜,只溅了顾宝笙一身的水花,晶莹茶水挂在顾宝笙长翘的羽睫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宝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秦萱儿立马叫屈,含泪道:“周医女是萱儿专门为太后娘娘请来医治的人。 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呢? 宝笙姑娘这样说,是因为责怪太后娘娘赐婚给楚世子和萱儿吗? 如果宝笙姑娘你的确心有怨恨,那便怨恨我好了,千万不要怨恨太后娘娘啊!” 秦萱儿话一出口,元戎太后的脸色立马难看到了极点。 她素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平生最恨有人不服她。 即便她知道秦萱儿是在挑拨,心里的怒气仍是压不下来的。 顾宝笙是什么东西?敢怨恨她? 刚要出口斥责顾宝笙。 就听顾宝笙不疾不徐道:“萱儿姑娘,宝笙一向敬重太后娘娘公正严明。懿旨是怎样,便是怎样的,宝笙不会违逆。 至于周医女没有尽心尽力,也并非宝笙胡说。 敢问萱儿姑娘可知道,宝笙治太后娘娘的蜂毒,用的是何药物?” 秦萱儿抿了抿嘴。 柔弱道:“萱儿虽然也是从小喝药的,不过这蜂毒厉害得紧,医女们一向难治的。 萱儿怎会知道?” 顾宝笙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慢慢吞吞的打开了。 是一截儿嫩绿如大葱模样的东西,被掐断的那一端,有些灰灰黏黏的东西。 正是方才,顾宝笙涂抹在元戎太后脸上和脖子上的粘液。 “这是什么?”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一时认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灵丹妙药。 顾宝笙将东西呈上去,跪下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 宝笙给太后娘娘治蜂毒的东西,便是这芋梗的粘液。 古书曾记载,隐士刘易居于王屋山之时,曾于房内目睹蜘蛛和大蜂搏击一幕。 而后蜘蛛腹部被大蜂蛰刺,肿胀欲破,蜂毒不能解之时,便是咬破芋梗涂于伤口处痊愈的。 后来,臣女在清平庵被蜜蜂蛰刺时,庵堂师太也是用此法而解。 庵堂师太尚且知道解蜂毒,愈伤口的法子,身为名医的周医女会不知道么? 所以,宝笙斗胆说,是周医女没有尽心尽力!” 元戎太后的眼神立马落在秦萱儿身上。 秦萱儿见元戎太后身上的伤口逐渐消肿,知道此番是不能反驳了。 便摇摇欲坠的落泪道:“周医女,我如此信任你,你怎的探脉如此糊涂? 真是对不住你祖上三代行医,妙手回春的鼎鼎大名啊!” 周医女一听秦萱儿连祖上三代都抬出来了。 哪里不明白,秦萱儿的意思,是要她选,是出卖秦萱儿,还是自己死了,好保全家族。 “都是奴婢见娘娘肿胀处发紫黑的缘故,这才以为无药可医,判错了脉! 奴婢对不起萱儿姑娘的信任,更险些害了太后娘娘。 奴婢愧对先祖行医大名!请太后娘娘降罪责罚奴婢!” 周医女顶了罪过,元戎太后自然也不能再责怪秦萱儿办事不利了。 立马便判了周医女斩立决。 转头见顾宝笙跪在地上跪了许久,仍旧保持着仪态大方,倾城绝色的模样。 心里不由又是一气。 元戎太后慢慢悠悠的开口道:“虽然此事你将功抵过了。 可是,到底招来蝴蝶蜜蜂谋害哀家的事情,许是妖术” 她到底还是要狠狠处置顾宝笙一番的。 刚从周医女被判斩立决中回神过来的秦萱儿听到这话。 留了冷汗的脸不禁又镇定下来。 只要顾宝笙受罚,周医女也算死得其所了。 她自然会好好儿的安排周医女的家人的。 然而,顾宝笙却是突然打断了元戎太后的话。 “太后娘娘,宝笙只是凡夫俗子,招蜂引蝶的妖术,是断然没有的。” 元戎太后十分不满,“那为何那些” “那些蜂蜜蝴蝶朝太后娘娘屋里飞来,并非是跟着宝笙的缘故,而是,因为太后娘娘和萱儿姑娘的缘故啊!” 秦萱儿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和不耐烦。 芋梗治蜂毒,算是顾宝笙乡下长大,运气好,一时躲过了。 可她能一直运气好,还能躲过这妖女妖术的名头吗? “宝笙姑娘,太后娘娘虽然有上天庇佑,可上天的庇佑也断然不会让蜜蜂前来伤害太后娘娘吧? 你这般说辞,萱儿可不知如何能信了。” 秦萱儿说这话时,还往后躲了一躲,像是生怕顾宝笙要用妖术伤害她一般,柔弱的像风中摇摇欲坠的小花儿。 顾宝笙微微一笑,“萱儿姑娘不信宝笙的话也没关系。 宝笙,这便与太后娘娘和萱儿姑娘证明便是!” 说着,顾宝笙便唤了门外的凛四,替她准备了四样东西。 并命一个信得过的小宫女端了过来。 元戎太后和秦萱儿一看,是四块带了牡丹绢花儿的手帕。 牡丹绢花儿栩栩如生,连层层叠叠的花瓣儿都分外动人逼真。 而另一边,放着一碗水和一盒子香粉。 秦萱儿瞧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暗道,这顾宝笙蠢钝如猪,难不成还能看出什么来了? 然而,不能她细想,顾宝笙已经命人放下厚重却透气的帘子,开始动起手来。 两块手帕,左右各一方。 一块撒了水,一块是撒了香粉,而后再撒了水。 金丝嬷嬷耐不住性子,便鄙夷道:“都这个时候了,三姑娘怎的还要这样装神弄鬼的? 难不成是又想用什么妖术来谋害娘娘不成? 还是快些认罪,不要再” 金丝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屋子门口登时黑暗下来。 嗡嗡嚷嚷的蜜蜂蝴蝶振翅飞来,几乎要将这屋子填满。 “救驾啊!救驾啊!来人,快将这妖女拿下!她又要谋害太后娘娘了!” 金丝嬷嬷一面驱赶着隔着帘子的蜜蜂蝴蝶,一面大呼小叫的让御林军进来拿人。 然而,顾宝笙只让人生了几大盆火来,一群蜜蜂登时便散了开去。 顾宝笙跪下来,呈上两块手帕道:“太后娘娘,臣女方才,已经自证清白了! 这两块手帕,一块是加了蜂蜜水的,一块是撒了香花粉又撒蜂蜜水的。 只加蜂蜜水那一块,飞来的蜜蜂不多,可另一块又有香花粉,又有蜂蜜水的,却引来了无数只蜂蜜蝴蝶。 蜜蜂爱蜂蜜c花粉c鲜花。 便是瞧着衣裳上绣的兰花儿,桃花儿,有时候还要围着那些姑娘们转一转。 何况云州绣娘绣工了得,为太后娘娘绣的这身宫装呢? 太后娘娘今日宫装上的花开富贵,牡丹栩栩如生,而身上也用了云州进贡上来的香粉,原本已经够吸引蜜蜂蝴蝶的了。 臣女方才闻到,太后娘娘身旁的茶壶飘出龙井蜂蜜的甜香。 敢问太后娘娘方才可是不慎打倒了茶盏,让身上和屋内都染上了蜂蜜的甜香呢? 若是如此,那么,这招蜂引蝶便不是臣女的妖术,而是因为这些花粉c蜂蜜还有娘娘身上的牡丹太过逼真的缘故了。” 元戎太后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以为今日是能借着秦萱儿的手,收拾顾宝笙的。 哪知道,秦萱儿如此不堪重要,竟是让顾宝笙屡屡化险为夷。 当着外面这么多锦衣卫和御林军的面儿,顾宝笙大出风头,自证清白。 她定然是不能斥责处罚顾宝笙了。 然而,把这件事怪在自己和秦萱儿身上,又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 至于秦萱儿,则是脸上毫无血色。 她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顾宝笙反倒把祸水引在了自己身上! 龙井蜂蜜是她烹的,香粉和那宫装都是云州献上来的,如果说有罪,她便是头一个! 因而,秦萱儿忙跪下来,泣不成声,好不可怜道:“都是萱儿一时心急,这才让太后娘娘遭了大罪,是萱儿的不是,求太后娘娘惩罚!” 不看僧面看佛面。 秦萱儿是萧山王的掌上明珠。 元戎太后便是再恼她,也是不敢拿她怎样的。 反倒还安慰道:“原也是你的一片孝心,只是这地儿蜜蜂蝴蝶太多撞上来了,也怪不得你,好孩子,赶紧起来吧!” 秦萱儿这才抬头,给了顾宝笙一个含笑带泪的眼神儿。 顾宝笙啊,也该瞧瞧她和自己是如何天壤地别的。 光是父兄两人,顾宝笙便根本没有资格与她比较身份了。 然而顾宝笙却并不在意秦萱儿的得意。 只是低头道:“那方才娘娘的旨意?”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哀家” “楚洵的婚事,便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 秦萱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抬头见那浅暖日光下,眉如墨染,肤如冷玉,俊美绝伦人儿过来。 一颗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 等着,盼着,那双宛若浩瀚星辰的眼里有自己的面容。 毕竟,她身份高贵,是天上洁白的云,而顾宝笙有那样的父兄,只是地上的一滩污泥而已,哪里比得上她呢? 然而楚洵却是直接将顾宝笙揽在怀里,疏离又淡漠道:“宝笙身子不好,出来吹风太久,我先带她回去了。 至于太后娘娘先前废旨再赐婚的事,还是收回吧。” 楚洵话一落,便带了顾宝笙离开了屋子。 连请安都没给元戎太后请一个,更别说听元戎太后的话,给秦萱儿打招呼了。 气得元戎太后恨不得将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 然而到底,她还是努了努干瘪的嘴,扯着笑脸对秦萱儿道:“子珩那孩子,脾气从小便是这样。 哀家突然赐婚,没跟他商量一番,他自然心里存了怒气,等哀家到时候与他好好一说,他自然知道你的温柔懂事,知书达理了。 眼下,你也别往心里头去。 到时候,哀家依着你的话,带着他们住在王府里,你们熟识了便知道他的好了。” 秦萱儿眼底还存着方才楚洵抱顾宝笙的恨意与失望。 然而,元戎太后的话,又让秦萱儿心里万分高兴起来。 到底,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最为重要了不是么? 楚洵又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不堪的顾宝笙抗旨呢? 不过是青年意气用事罢了。 因而,秦萱儿忙点头,十分温顺道:“萱儿知道子珩哥哥的脾气的。 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也望太后娘娘保重身子的好! 等过几日,萱儿便在萧山王府等太后娘娘大驾光临!” 元戎太后慈爱的拉着她的手又夸了她几句,这才放她走人。 等秦萱儿走出元戎太后的屋子,整个小脸儿都羞红了,如同这三春桃花一般。 想着楚洵到了萧山王府能与她日日下棋看书,做一对神仙眷侣,她的心登时如喝了满满一壶龙井蜂蜜一般高兴。 然而,转头对上楚洵的那随从凛四,她便登时淡了笑脸。 “你竟敢拦着我回府不成?” “不敢不敢!”凛四抱着刀,让开路,却并不走。 秦萱儿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凛四对她龇牙咧嘴一笑,“只是想告诉秦姑娘一句。 这一次呢,是小夫人手下留情,没有将您怎样。 不过,您呢,还是赶紧认输的好,就不要技不如人还一输再输了。 毕竟么,呵呵,小夫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而且啊!” 凛四走过她身边,轻飘飘扔了一句,“我们主子心里只有小夫人,您还是趁早认输,别丢人现眼了!” 秦萱儿被这话砸的晕头转向,一口气上不来,头一晕,便又倒了下去。 吓得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凛四肿着一张脸,撇撇嘴,“弱鸡,果然是比不上小夫人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章 下毒毁容 秦萱儿是怎么回去的,顾宝笙不知道,不过楚洵却是一路把她抱回来的,几乎要把她的腰掐断了。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楚洵便把顾宝笙抵在门上,一张俊脸放大在顾宝笙眼前,清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两人竟是鼻尖对着鼻尖。 “你说的自己处置便是这个?” 楚洵的声音平缓沉稳,听上去倒是同平时无异,然而顾宝笙愣是听出了楚洵的恼怒。 对上他漆黑明亮的眸子,顾宝笙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楚洵” “宝笙”楚洵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突然将额头抵在顾宝笙的额头上,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将顾宝笙包围,让她无处可逃。 “楚洵” “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一个人,替顾崔两家翻案,替自己洗清罪名”他很缓慢很缓慢的开口:“可是,宝笙,你现在有我 你若负重前行,我会替你扛,你若杀人灭口,我会替你做。 你只别一个人冒险,让我担心可好?” 他虽然听顾宝笙的话,暂时并未插手这件事。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让顾宝笙一个人去见秦萱儿和元戎太后? 萧山王宠爱小女儿,光是秦萱儿身边武功高强的亲卫便不知有几百几千人? 何况元戎太后也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对上两个恶女人,他岂有不担心的? 楚洵长长的睫毛几乎贴在她眉心上,一双漆黑的眸几乎要将自己吸进去,丰泽朱唇也与自己不过半寸的距离 顾宝笙呼吸停滞了一瞬,别开眼不去看这让她心慌意乱的男色。 “楚洵我并非是故意的。”顾宝笙深吸一口气,将手撑在楚洵健硕柔韧的胸膛上,认真道:“男子有男子的朝堂战场之战,而女子亦有女子的后宅宫廷之争。 我若事事都要你来相帮,若是有一日你不在我身边呢? 金丝雀离笼即死,牡丹花无水即枯。 我若不学会自己去面对这些事情,一旦你不在我身边,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么?” 她不想事事都拖累楚洵。 但,“楚洵,你也不必为我担心的。” 顾宝笙说话有些软软的,撑在楚洵胸膛上的手也如顺猫儿的毛一般,慢慢的安抚着他,“我知‘刚过易折,柔过不坚’。 若是敌人太过强大,我自然会找你帮忙,可如秦萱儿那般虾兵蟹将,也让你来帮忙,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吗? 我此番不过是暂且与她提个醒罢了,若她执迷不悟,非要再次加害于我,我自然不会如此次一般轻拿轻放的。” 秦萱儿有秦萱儿的手段不假,可她亦有她的法子。 若非初到云州,还未见到萧山王,这回,秦萱儿未必能这么轻易的从她手中逃脱的。 楚洵听到此处,心情颇好,小姑娘就跟猫儿挠痒痒似的,一下一下挠的他胸口都有些烫烫的。 想到那秦萱儿今日打断了自己和宝笙的事不说,还意图用那样的方式让元戎太后废除自己和宝笙亲事,楚洵的眸子便暗沉一瞬。 看来,回头是得找个机会给她一个教训,警告一番了。 不过现在,楚洵盯着自己面前脸蛋雪嫩,唇瓣粉润微微扬起的小姑娘,喉咙滚了一下。 早上那会儿,小姑娘还欠他一个 楚洵贴着顾宝笙的额头慢慢离开,然而抱着顾宝笙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抱得紧了一分。 他没亲过小姑娘,也总怕待会儿贴唇过去会吓到她,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应该先征得小姑娘允许的。 他便顿了片刻,开口道:“宝笙” 我可否亲你 这几个字还未说完。 玉竹嬷嬷的敲门声和呼喊声又响起来了。 “又来了?”顾宝笙这次倒是未察觉到楚洵有什么异样,无比自然的将他推开,将玉竹嬷嬷迎了进来。 因而,也并未看见身后的楚洵冷得能结冰,沉得能下雨的一张脸。 “奴婢给世子殿下请安,给顾三姑娘请安!” 玉竹嬷嬷规规矩矩请了安,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顾宝笙和楚洵看过去。 俱是五颜六色的扎成一串的小玩意儿。 譬如,老虎c绣球还有兔子c八卦c香包等小模样的东西,形容小巧而逼真,色彩艳丽而鲜明,做得十分精致好看。 隐隐还有艾草冰片的清香传出来,煞是好闻。 顾宝笙便不由笑问道:“玉竹嬷嬷,这些是什么啊?” 楚洵见顾宝笙喜欢那些小玩意儿,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只是暗道就算顾宝笙喜欢,也要查一查有毒无毒。 玉竹嬷嬷见两人似乎都对这东西还挺喜欢。 便笑眯眯道:“这个啊,是萱儿姑娘特地送过来的,名叫‘布扎’。 眼下四月快五月端午了,云州这一带的风俗,端午时节都是要戴‘布扎’的。 一能驱邪避鬼,二能镇恶防虫,护佑身子平平安安,康康健健的,最是不错了。 便特地命人送了三份过来,太后娘娘c世子殿下c还有三姑娘你,一人一份儿呢!” 顾宝笙和楚洵一听说是秦萱儿送的,登时便散了兴趣。 楚洵是抬手便想将这些东西扔出去的。 然而,顾宝笙却笑道:“既然是萱儿姑娘的一番心意,我们也不好推辞。 还请嬷嬷放在这儿吧,我们自会佩戴的。” 玉竹嬷嬷见楚洵冷眉冷眼的。 努力笑道:“萱儿姑娘的手艺极好,三姑娘和世子殿下切莫辜负她的一番美意才是。 这个,是三姑娘您的,这个,是世子殿下的。 奴婢都交代清楚了,这便告退了。” 顾宝笙命半夏送玉竹嬷嬷出去。 关上门,楚洵的脸色便冷淡下来。 顾宝笙叹道:“你别生气了” “宝笙”楚洵看她的脸色很有几分委屈,“她都送绣球与我了,还送老虎给你,你还不生气?” 送老虎,是在骂顾宝笙是母老虎,而送绣球,招婿之意实在太过明显了。 偏生,这东西是秦萱儿托玉竹嬷嬷送过来的,在元戎太后面前过了明路。 若是不戴上一两回,未免也太不礼貌。 不过么 顾宝笙狡黠一笑,“谁说她一送,咱们就要戴的? 到时候,让底下人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拿上来便是了。 何必一定要戴她做的东西呢?” 但楚洵仍旧有些闷闷的,他都被惦记上了,小姑娘竟然一点儿都怜香惜玉。 “好了”顾宝笙过去有些低声哄他的模样,“你别不开心了。这些东西,我觉得不大对劲儿,赶紧的查查看有什么东西没有才是!” 楚洵听了,这才收敛神色,把凛四唤来,将东西拿下去照原样再做了一份。 然而,不过片刻,凛四便神色凝重的过来回禀道:“主子,小夫人。 这东西——有毒!” “下毒?”顾宝笙微微蹙眉。 秦萱儿很喜欢楚洵,自然不会给楚洵下毒,那么 “说清楚”楚洵严肃非常道:“什么毒?” “主子那份儿倒是养心静神的好东西。 可是小夫人这一份儿,却是放了十成十的毒药。 若是皮肤沾上一点儿,便会不知不觉的深入骨髓。 整个人会慢慢全身溃烂,痛苦死去。 可是,若是查探的话,却是半点儿没有痕迹,只能查出来是和花粉有关系。 甚至,中毒之初,也只是像春日疹子那样,不易察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章 炫耀不成睹亲吻,妒忌发疯1更 凛四话还未说完,楚洵手里的茶盏登时被捏得粉碎。 “楚洵!”顾宝笙连忙执起他的手来,见无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楚洵却不放心,“萧山王府能人异士众多,机关阵法重重。 你还未入府居住,她便开始生事,宝笙,这次我不能让你羊入虎口。” 他虽有能力护住顾宝笙,却实在看不得那秦萱儿三番两次仗着自己的身份算计顾宝笙。 萧山王若是身在王府,尚可约束那秦萱儿。 可此时,萧山王府中,只有一个秦萱儿和她所谓的姑母。 若是出事,难免血拼,恐伤了顾宝笙。 “楚洵,你不觉得此事奇怪吗?”顾宝笙坐在他身旁,替他重新倒了一杯碧螺春。 缓缓说道:“秦萱儿不喜欢我,的确有加害我的理由。 可是,玉竹嬷嬷方才说过了,这些东西都是秦萱儿亲手做的。 这‘布扎’上的毒性如此厉害,我若出事,这物证,岂不是让秦萱儿自投罗网吗?” 秦萱儿用蜜蜂陷害她,打碎茶壶的却是元戎太后。 可见她害人,也多会用借刀杀人的手法。 再者,女子自然希望给男子留下美好善良的印象的。 秦萱儿这样喜欢楚洵,又如此心高气傲,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狠辣计谋在楚洵面前漏出一点儿来。 楚洵自然也是想到这一点的。 京城中那些所谓的贵女不就是如此? 当着他的面,施舍馒头包子还有银两给乞丐,转头见自己不理,就把乞丐打得鼻青脸肿,将银两搜走了。 所以,楚洵下了结论,“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借着秦萱儿的手,想让顾宝笙不知不觉的死去。 是谁呢? 顾宝笙垂眸想了一回,抬眸十分肯定的对楚洵道:“我在云州,除了太后和秦萱儿,并没有得罪其他人。 顾家和姜家,在云州也没有仇敌。” 元戎太后知道楚洵的手段,不会自己动手。 秦萱儿惦记着给楚洵留个好印象,更不会自己动手。 初来乍到,便是下这种致命毒药,实在令人费解。 倒是凛四,见顾宝笙和楚洵似乎陷入无解谜团,补了一句,“这毒药用的是西戎采薇山上的一种草药。 不过十多年前,才慢慢开始在云州这一带种植的。 因为数量稀少,只有萧山王府的人,才有权利采摘。” 顾宝笙轻敲了几下桌面,基本已经确定下了,这毒药虽不是秦萱儿下的,但定是萧山王府的人无疑了。 “宝笙?”楚洵询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眼里的意思,顾宝笙很明白。 无非是希望将这件事交给他来查办。 可是,“楚洵,”顾宝笙摇头道:“我在明,敌在暗。 那人又熟悉云州,便如毒蛇蛰伏于密林老窝一般。 无论你让我藏在何处,那人若是想下手,总能找到机会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如此。 便是楚洵再神通广大,总有够不到的地方。 楚洵对此事虽了然于心,只是始终心里仍旧是担心的。 修长如玉的手将顾宝笙白皙纤细的手包慢慢裹住,干燥而温暖。 他缓缓道:“我一定护你周全。” 也会将那背后之人查出来碎尸万段的。 昏暗屋内 女子慢慢涂着蔻丹,红唇微微勾起,“东西都拿过去了?没人察觉吧?” 男子声音低沉,“一切都在夫人掌握之中,万无一失。 顾宝笙昨日已称身体不适,便是下楼都是戴着面纱的。 再过些日子,便只能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全身溃烂而死了。 就算有大夫诊脉,也只能诊出是水土不服,才起疹子的缘故。” 女子听了,显然心情极好,语气都带了轻快喜意。 只要顾宝笙那张和姜徳音相似的脸毁了,底下人就算看到她和萧琛长相相似,也不会多想的。 这个秘密便永远不会被人知晓了。 “很好很好。到时候她进了王府,把她看紧一些” “女子的语气突然低低的阴狠起来,“到时候屋里全放上镜子。 我要她每日每夜都看着自己那张溃烂恶心的脸,听到她心爱的男子与萱儿郎情妾意的事 哦,不得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是怎么被人夺走的,活生生被气死,死不瞑目才好呢!” 男子垂眸不语,只是转身出门那一刻,摇头叹息。 风平浪静的两日一过。 受秦萱儿之邀,元戎太后和楚洵c顾宝笙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萧山王府。 秦萱儿一早便立在了门口等候,等看到那朱红马车和马车旁,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眼底的欣喜雀跃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等马车一停下来,她便恭恭敬敬的屈伸行礼,声音清脆如珠玉一般道:“臣女恭迎太后娘娘大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戎太后知道萧山王这个宝贝女儿体弱多病,哪里敢让秦萱儿在门口吹风吹许久? 因而,她忙让玉竹和太监们扶着她下了马车。 走到秦萱儿身旁,便慈爱的拉起她的手道:“快些起身吧,站了许久,这身子如何受得住?”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见楚洵下了马,目不斜视的站在一边,并未看自己一眼,反倒目光注视着元戎太后马车后的一个纤细女子从车上缓缓下车。 秦萱儿本来苍白的脸又白了一瞬,低头咬着唇,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她今日是特地打扮过一番的,樱唇点脂,略敷薄粉,白皙面容如玉一般莹润光泽。 双丫髻上是父亲萧山王特地命匠人制作的白玉萱草步摇,身上穿的也是梨花白绣银纹萱草的广袖长裙,将腰身勾勒极为纤细。 那广袖上更是绣了精致饱满的蝴蝶,轻轻挥袖,便似蝴蝶翩翩起舞,若清风徐来,袖中更有盈盈暗香,浅浅盈来。 她都听说了,顾宝笙水土不服,脸上身上都起了疹子,听说药石无灵,该是好不了的了。 顾宝笙那张脸,也该算是彻底毁了。 可,她都这样精心打扮了,楚洵的目光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只看着那个马车上一身梨花白素锦广袖长裙,还蒙着面纱的顾宝笙 凭什么啊?! 过去十多年来众星拱月的优越感在楚洵和顾宝笙面前荡然无存,这登时让秦萱儿心情坏到了极点。 然而,此刻,她不能露出来,只能上前关心的问道:“宝笙姑娘脸上和身上的疹子还没好么? 女子可是留不得疤痕的。到时候萱儿让府里的医女好好替你诊治一番吧!” 顾宝笙戴着面纱,隐隐看得出脸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疹子,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正中眉心还有一点朱红。 配上那不画而黛如远山的秀眉,水汪汪灵动有致的眼睛,倒是像观音座下的玉女一般,纯洁无瑕而出尘绝俗。 即便,这少女蒙着面纱,不能细观容貌,也难掩周身清新脱俗如空山秋雨,如山涧雅兰的气质。 遑论她身姿纤细柔软如初生嫩柳,举止仪态修容有度。 萧山王府底下伺候的众人看得也是惊心不已。 原本以为,秦萱儿的容貌已经足够国色天香了,然而眼前女子双瞳剪水,霞姿月韵便已经如此楚楚动人。 若是那面纱全部揭下,不知是何等倾国倾城了。 “咳咳”顾宝笙打断了众人的猜想,声音有些虚弱道:“多谢萱儿姑娘关心。 只是,太后娘娘已经派了许多御医c名医前来诊治,都说宝笙这是娘胎里的病根儿没好。 又遇上水土不服的缘故,这才起了疹子。 只能从内调养,方可渐渐痊愈,并非是汤药能断根儿的。” 秦萱儿听到此处,忙道:“既是要好生保养,宝笙姑娘还是快些回房歇着吧。切莫吹了凉风,加重病情了。” 然而,她眼底的笑意却深了一分。 顾宝笙治不好才好呢,世上配得上这副容貌的,才只有她不是? 一行人缓缓步入萧山王府。 只见萧山王府亭台楼阁,水榭花坛数不胜数。 苍松翠柏,芭蕉青竹,古雅幽深,幽兰雪杏,玉芙白栀,楚楚有致。 殿堂高阔轩昂,大气恢弘,竟是比皇宫不差。 元戎太后一面面带慈爱的听着秦萱儿如数家珍的介绍这里花花草草,厅堂小道,一面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忌惮怨恨来。 若非她知道走的是萧山王府,恐怕还以为这是皇家修的另一处行宫呢。 花草树木便罢了,最重要的是那殿堂。 竟是丝毫不避讳的用了皇宫的朱c黄二色,名为“睿哲堂”。 “睿哲”,取“睿哲维唐,长发其祥”一语,乃是称颂帝王的词。 萧山王不过是一个臣子,竟然将自己的殿堂修成皇宫御书房的模样。 元戎太后一下子便十分警惕不满起来了。 只是,到底是萧山王的地界儿,她实在不能表现出来。 秦萱儿见元戎太后听得津津有味,楚洵和顾宝笙也是细细打量着周围的花草亭台,心里十分自得。 毕竟这萧山王府可是她的家,全天下或许除了皇宫,是哪里的地方都赶不上这儿的。 看顾宝笙那如乡下人一般小家子气,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的模样,秦萱儿便不由微笑起来。 总要让顾宝笙知道她与自己的差距是什么,顾宝笙才知道自己配不上楚洵,该知难而退的吧? 而楚洵呢,也总该知道她是如何博学多才,她和顾宝笙又是如何有天壤之别的啊。 只有楚洵看清楚了自己是珍珠,顾宝笙是鱼眼珠,才会主动退了他和顾宝笙的婚事! 想到这儿,秦萱儿便笑着开口道:“这些都是父王处理公事的地方,不值得说什么。 萱儿还是带太后娘娘和子珩哥哥c三姑娘去看看住的地方吧。” 说着,便婷婷袅袅的在前面带路,正是走在楚洵的前面。 楚洵听到秦萱儿叫子珩哥哥几个字原本就已经冷下脸来了,但碍于顾宝笙还在这儿,他怕秦萱儿又加害顾宝笙,这才没走。 也因此,被迫听了秦萱儿跟背书似的念了一路的诗词。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是哪家教书的女先生在教着念书。 秦萱儿对顾宝笙的炫耀之意,十分明显,看到一处花,便要先问顾宝笙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儿。 顾宝笙若是说知道,她便笑夸顾宝笙几句,再自己添上诗词。 顾宝笙若是说不知道,她便更得意了,不仅要添上诗词,还要将那花花草草如何施肥浇水都一道说出来。 譬如眼下,萧山王给秦萱儿建的萱草阁,周围种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萱草。 初春虽未开,也是新绿一片,甚为养眼。 秦萱儿走在路中央,那绿里一抹梨花白便是浅浅一笑的开始说道:“这萱草阁是我还未出生时,父王便替我建好的。 父王说:‘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又说:‘合欢能解恚,萱草信忘忧’。 他便给我取名为萱,盼我一生平平顺顺,无愁无忧。 我念着父王的好,便把这诗写了,命人刻在这石上,永志不忘父王的期许。” 元戎太后和顾宝笙看过去,一方石上,果然是写的那诗。 “合欢能解恚,萱草信忘忧。 尽向庭前种,萋萋特地愁。” 簪花小楷秀丽非常,一见便是从小经大师指点练习过的。 秦萱儿对于自己的学识和书法都十分满意,见楚洵面色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反应,更未达到她心中,楚洵嫌弃顾宝笙的情形。 秦萱儿便转头,笑对顾宝笙道:“三姑娘,我的名字是源自这诗,那么你呢?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源自何诗啊?” 秦萱儿脸上盈盈笑意,十分天真,然而,顾宝笙又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 顾宝笙这具身子自出生便没了母亲,顾明远当时只顾着和郑绣莲浓情蜜意。 听说温嬷嬷过去问名字时,恰逢顾明远从官场上逢场作乐回来,满脑子都是笙箫声,便随口给了个“笙”字罢了。 并没有其余的意思。 比起萧山王的取名来说,她这名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大大方方的一笑道:“父亲虽是官居丞相之位,然而一心都在公事上,并没有闲暇时间慢慢的取名。 我这名字,只是父亲照着字辈规规矩矩的给了一个,并无他意。 自是不能与萱儿姑娘相较。” 秦萱儿听得顾宝笙主动认输,一张柔弱的面庞似乎都熠熠生辉了起来。 楚洵这下应该知道,顾宝笙与她的差距多大了吧? 她是萧山王府的掌上明珠,顾宝笙不过是丞相府的一根杂草罢了,又不会认识花草树木,连一句诗也不会念,一笔字都不会写 怎么比得上她呢?她和楚洵才是最合适的呀! 那笑盈盈的一张脸,转头正准备问楚洵的名字取自何处,却见楚洵毫不避讳的将顾宝笙抱在怀里,不咸不淡道:“王府风大。宝笙需静养,我便带她先告退了。” 小姑娘懂装不懂,被秦萱儿一路奚落炫耀,已经够久了。 便是小姑娘让他稍安勿躁,他也是忍不下去的! 楚洵双腿修长挺拔,几乎是一阵风一样,便把他怀里的小姑娘揣着走了。 这让念了一上午诗词,却没有得到楚洵半个眼神,半句赞赏的秦萱儿简直不能忍受。 她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为什么偏偏? 元戎太后状似可怜的安慰她道:“好孩子,宝笙体弱,子珩那孩子素来心软,自然是怕她受罪的。” 秦萱儿委屈的咬着牙,她也体弱啊她 是啊秦萱儿的委屈一下便散开了,姑姑说男子喜欢柔弱的女子。 那么,一定是顾宝笙方才与楚洵装柔弱,楚洵这才带她走的了。 她自小无母,也体弱多病,楚洵若是知道,她比顾宝笙还可怜,几乎是要死掉的。 那楚洵一定会比怜惜顾宝笙更怜惜自己吧? 想到此,秦萱儿匆匆忙忙与元戎太后说了几句,便说身体不适,暂且告辞了。 元戎太后见她脚步匆忙,走的是楚洵离开的方向,干枯如树皮的脸又笑起褶子来。 清风徐来,簌簌花落,沁人心脾。 翠如碧玉,白若飞雪的槐树下。 神仙眷侣一般的两人肩头身上早已铺了一层雪白柔软又馥郁芬芳的花瓣。 黑衣男子高大俊美,风光霁月,白衣女子娇小纤柔,眉目如画。 是一幅极其赏心悦目的画卷。 然而,柱子后的女子却将娇唇咬出了血迹。 顾宝笙向来敏锐,自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且感受到的目光如此不善,定是秦萱儿了。 她便推他的胸膛,“快放开!” “她气你气很久,也气我气很久了。”楚洵音色十分好听,低低沉沉,又缓缓有度。 他是真的生气的,恨不能将那在宝笙面前耀武扬威的秦萱儿宰了。 顾宝笙愣了一愣,刚想说自己不在意。 楚洵便循循善诱:“她气了我们,我们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给她一点教训呢?” 这话说的有理,她也一向睚眦必报的,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楚洵一笑,若千树万树梨花开,轻轻低头。 顾宝笙还未反应过来。 一个极轻极软极浅的,带着珍重又郑重,气息清冽又干净的吻便落在她的眉心。 像是翩翩蝴蝶在她眉心轻轻一触,又像是软软花瓣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你?”等她回神,那满是惊讶的翦水秋瞳便对上楚洵蛊惑人心的面庞。 他有些无赖,盯着她粉润饱满的娇唇道:“你方才点头了。” 所以,楚洵说的礼尚往来是这个? 这这可她说的不是这个啊! 楚洵见小姑娘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干脆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了她许久,又一本正经道:“宝笙,此处是龙潭虎穴。 给你下毒之人还未找到,方才那一招既能为你报仇,又能引蛇出洞早一日找到凶手,你也好早一日安心睡觉” 顾宝笙被他抱在怀里无法挣脱,一双水汪汪的眼儿瞪着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编!继续给她编! 她倒是要看看还能编多少谎话出来! 楚洵眼底带笑,凑在顾宝笙耳边。 热气吹得顾宝笙耳边发痒,她躲了一躲,楚洵却小心掐着她纤细的腰肢眼带笑意而语气郑重道:“宝笙,对不起,我骗了你 礼尚往来是假,但想一亲香泽,恨不能立刻娶你为妻——是真!” “无赖!”顾宝笙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白皙如雪的面容也泛出浅浅淡淡的粉来,像是新绿枝头上,最嫩最软的那一朵花骨朵儿,让人想采下摘回去。 “啊!啊!啊!”秦萱儿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她甚少发脾气,大夫说她的身体也不适合动气。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顾宝笙那个乡下女子,竟然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楚洵! 楚洵竟然真的吻了顾宝笙! 那明明是个烂脸的丑八怪啊! 楚洵为什么不多看一眼才貌双绝的她,要去看那个丑八怪,吻那个丑八怪呢! 就算要亲吻,那也是该亲吻她啊! 那是她的未婚夫啊,顾宝笙怎么能碰?怎么配碰?! 梅夫人站在门口,问了飞花丝雨详情,娇柔温婉的脸上,也是眉头紧皱,脸色不大好看。 看来,那药效还是浅薄了些啊。 那贱种竟然还有心思勾引男人! 她提着裙子慢慢的走进去,慢悠悠道:“才这点儿打击便受不住了? 将来你当上世子妃,又该如何啊?” 秦萱儿一见梅夫人,眼泪便夺眶而出,委屈极了,“姑姑姑姑啊! 那个贱人,她竟然敢” 秦萱儿说不下去了,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梅夫人不着痕迹嫌恶的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算在萧山王府请名师教导了这么久,还是个低贱样儿! 她走过去拍了拍秦萱儿的肩头,安慰道:“皇室里的男子都是早早放了通房的。 便是没有那个姓顾的,也有姓李的,姓王的。 你何至于跟她置气? 总归世子妃的位置是你的,她夺不走便是了。” 秦萱儿不服气,不甘心。 “可是她” “萱儿!”梅夫人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道:“你将来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有的事儿,可必须要学会做啊!譬如铲除异己” 秦萱儿虽有几分心计,然而杀人是从未做过的 “姑姑,我怕我我下不了手!” 梅夫人一笑,“谁让你下手杀人了。” “那姑姑的意思是?” “那顾三姑娘一来云州便水土不服,可见是与云州相冲的。 你想,若是咱们王府因她有个病,有个灾的。 再让道士过来算一算,算出她是个与云州相冲,与萧山王府也相冲的人,你待如何?” 秦萱儿低头琢磨了一阵。 杏眼一下子就亮了。 若是顾宝笙与云州相冲,与萧山王府相冲,那便也可说,顾宝笙与皇陵相冲。 是不祥身子! 只要顾宝笙在,先皇即便是长埋地下也是魂魄不宁。 如此一来,元戎太后若是要在此祈福,可不得先把顾宝笙撵回去么? 这样的不吉之人,又如何配做楚洵的妻子? 秦萱儿想通了这一回,一张脸又满是笑意了。 “姑姑,你待我真好!比亲娘还亲!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姑姑是萧山王府的人,自然是帮着你的了。不疼你还能疼谁啊!” 梅夫人满是爱怜的摸着她的脑袋,然而垂眸——掩下了嘲讽嫌弃的笑意。 要不是秦萱儿还有用,她会这样对一个低贱丫头的女儿好么? 真是做梦! 不过,眼下,自然是要“讨好”她的。 秦萱儿命大总管王川分了院子。 然而,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顾宝笙的院子,便出了一件震惊云州百姓的大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章 奸计败落 夜晚,萧山王府花厅 正中设着一张香案,三把椅子,案中香炉高竖三支,案旁火盆各放两个,桃木剑,八卦镜分放香炉两侧,俨然是等着得道高人前来捉鬼驱邪。 元戎太后坐在上首细细的捻着佛珠,两眼底俱是乌青,脸色蜡黄,气息也不大顺畅。 开口说话的语气更是不善,“宝笙,虽然哀家念你是德音的女儿,一向爱重你。 不过这次,你晦气附体,着实着实让哀家再爱重你不得了呀!咳咳咳咳咳咳” 秦萱儿见元戎太后咳嗽得厉害,连忙过去提她顺气。 转头见楚洵有些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淡定自如的顾宝笙。 忍不住的,秦萱儿抬脚走过去,忧心道:“三姑娘,你来萧山王府不过几日。 院中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便是杂草也无一根存活。 太后娘娘也因为你晦气附体不吉利,胸闷气喘,夜夜失眠。 此番请青城山毛道士来捉鬼驱邪,实属无奈。 也希望你切莫护着你身子里头的晦气,再让太后娘娘身体不舒服了! 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可禁不起你的晦气这样折腾啊!” 秦萱儿一脸忧心忡忡,杏眼也是委屈巴巴的。 好似顾宝笙若是不答应便是欺负了她一般。 然而,顾宝笙却十分清楚。 秦萱儿此番,不过是在用激将法,希望她不停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无辜。 毕竟,对于一个未及笄,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来说,送去家庙已经是一件影响出嫁的事情了。 若是再有什么邪祟作怪,晦气附体的名头在,恐怕更是不能出嫁了。 可顾宝笙更清楚,若是她现在一味辩解,只会让愈发让元戎太后不满,愈发让自己处境艰难。 因而,她低头温顺道:“萱儿姑娘放心,宝笙从来敬重太后,来云州自然也是事事以太后娘娘为先。 如今太后娘娘身体有恙,宝笙自当全力配合毛道士捉鬼驱邪。 以盼太后娘娘早日康复!” 没等到顾宝笙像个泼妇似的大呼小叫为自己辩解,反倒让她说了这样一番得体的话。 说实在的,秦萱儿打心底不高兴。 然而看着元戎太后舒缓的神情,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既然这是宝笙你答应下来的”元戎太后叹了口气,似是可惜道:“那届时,道士若是要焚晦气之身你” “宝笙自然绝无怨言!” 顾宝笙抬头,望向元戎太后道:“宝笙只盼着毛道士能让太后凤体痊愈!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楚洵握了握手,对上顾宝笙安抚的眼神,又松开。 小姑娘让她切莫轻举妄动,全凭她的安排。 可是他仍旧忍不住的揪心。 青城山毛道士一听便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若用一些障眼法可怎么好? 正在楚洵担忧之时,那灰衣老道便慈眉善目的一笑,抚着花白长须仙风道骨的进了花厅。 “贫道元德,拜见太后娘娘,拜见世子殿下!” 楚洵没搭理他,元戎太后见他眉目清远,瞧着便是个得道之人,心里的便有了七分的满意。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这毛道士的东风,某些讨厌的人就能烟消云散。 元戎太后自然是高兴的。 她便微微颔首道:“毛道士起身吧,哀家这病,可就全靠你了!” 毛道士微微弯下的腰慢慢站直,瞧着地上面戴薄纱的纤细女子,再对上上首那微微点头的女子。 便笑了一笑,“太后娘娘放心,贫道一出手,那些妖魔鬼怪,晦气邪祟自然无所遁形,灰飞烟灭只是” 元戎太后见他面带为难之色,便不由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若这晦气厉害,轻则需用破相之法来解除,重则重则需处死或是远离太后娘娘千里之外才行啊!” 元戎太后朝顾宝笙看一眼。 她方才是答应了元戎太后任凭处置的。 此刻自然也不能反悔,将方才的话与毛道士又说了一遍,毛道士这才点头抚须应下差事来。 又道:“姑娘放心,若是晦气邪祟在你身体内,这桃木剑自然会对着你的!” 说完,那毛道士便将那案上油灯一点,符纸一贴,桃木剑便滴溜溜的转起来。 毛道士左手执三清铃一摇,右手一抬,大喝一声:“起!” 众人便见那桃木剑霎时从案上立了起来,明明是悬空,却如有人持一般,竟是腾空舞剑,如斩妖除魔,痛杀四方,好似真是满屋妖魔鬼怪一般。 秦萱儿见毛道士如此得力,简直满心欢喜。 姑姑果然是最疼她的!连找来的道士都如此好! 夜晚寂静无声,三清铃的声音不绝入耳,一直传到梅夫人的房屋中。 声声都是愉悦,声声都是庆贺。 梅夫人捧着茶,遥看月夜,不由弯唇一笑。 过了今日,世上再没有与姜徳音相似的那张脸,而那贱种,也永远不可能再来萧山王府了! 睿哥哥啊!不要怪我心狠!我是在帮你夺回西戎皇位,不愿再有那些讨人厌的人拖你后腿罢了! 花厅 那桃木剑在空中舞动许久,似乎是那晦气邪祟太过厉害,毛道士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一直强撑着。 秦萱儿暗暗着急。 原本说好一炷香时间就能解决顾宝笙的。 然而现在呢,已经两炷香快三炷香的时间了,毛道士竟然还在舞剑。 莫不是姑姑给的银两少了,这毛道士不肯尽心尽力不成? 秦萱儿一着急便忍不住皱眉瞪毛道士。 然而毛道士此时却是苦不堪言,身不由己啊! 那桃木剑全完不听他的使唤了啊! 正在力气用尽之际,再看到秦萱儿那不耐烦的眼神,毛道士生怕自己这生意要泡汤,心一慌,桃木剑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样了?晦气邪祟可去除了?” 秦萱儿忙迫不及待的问道,甚至眼底带了十足的兴奋。 然而,地上站着的凛四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对秦萱儿道:“萱儿姑娘,这桃木剑的指向,似乎是萧山王府西南边儿的院子啊!” “你胡说!”秦萱儿脱口而出便开始斥责起凛四来,口内慌乱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西南院子是姑姑梅夫人的房间,那毛道士本就是姑姑请来把顾宝笙弄出去的,怎么可能会害到她自己身上呢? 毛道士一头热汗,整个身子都如同如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 他的桃木剑,方才一定是有旁人在舞动的,否则不会这样不听他使唤。 耳听着着金主都要栽在他自己手里了。 毛道士连忙解释道:“那西南院子并非是邪祟作乱的院子。 不过是那邪祟太过厉害,老道一时处置他不得,这才桃木剑歪了方向罢了。 老道有一符纸,只要将那符纸一贴,自有乌鸦鬼火将那邪祟拥护而出的!” 说着,老道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份鬼画符来,扭扭曲曲看不清形状。 他大喝一声:“起!” 那符纸便飞也似的起来了。 秦萱儿眼睛紧紧盯着那道符,心里不断喊道:“快去那个贱人那儿!快去那个贱人那儿啊!” 毛道士心急那纸张不飞出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纸张还是原地打转儿,不由心里着急得要死。 可不等他再着急,西南院子里突然飞进来一大群乌鸦。 且蓝绿幽幽的鬼火登时从那院子里四下散出来。 秦萱儿的眼睛惊讶的几乎要掉出来,“这不可能啊!” 元戎太后有些不悦道:“萱儿,那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你什么人?” 秦萱儿冷汗连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那那里住的是臣女的姑母。 可是,臣女的姑母绝不会是” “萱儿姑娘!”顾宝笙开口打断她:“方才毛道士已经说过了。 桃木剑所指的方向是邪祟的方向,而乌鸦和鬼火所在之地,也是邪祟所在之地。 为了太后娘娘,宝笙尚且义不容辞,愿意付出性命,只盼着太后娘娘凤体痊愈。 为何萱儿姑娘的姑母却不能? 还是说宝笙的命不是命,萱儿姑娘姑母的命竟然比太后娘娘还要重要了?” 秦萱儿顿时哑口无言。 比起元戎太后来说,其余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她若是为了姑母和元戎太后作对,那根本就是在断了自己和楚洵的未来啊! 她,毕竟如此弱小,姑母为她着想也不会怪罪自己把她推出去的吧? 横竖横竖姑母聪明,自然知道该如何化险为夷的。 秦萱儿在心中飞快权衡好了利弊后,立马跪了下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章 毁容惨败,甜蜜月夜1更 疏影阁 梅夫人本是靠窗在品梅花清茶,赏薄云浅月的,可刚低头才呷了一口梅花清茶,“哇哇哇”的嘶哑凄凉声震耳欲聋,几乎震晕了梅夫人的脑袋。 “来” 那“人”字还未喊出口,扑哧扑哧接踵而来的密集振翅声连同一片黑压压的潮水登时从窗户中灌了进来。 乌鸦体型硕大,梅夫人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黑黢黢臭烘烘当中。 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登时被那乌鸦的尖嘴利爪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等凛四让人把梅夫人带上来时,梅夫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跟团烂肉泥一般了。 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秦萱儿眼见着如同亲生母亲的姑母,好端端一张温婉娇俏的脸蛋儿竟变成了这样,立马红了眼睛,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 可是可是,若是她求情,元戎太后会怎么看她啊? 楚洵也一定不喜欢自己有这样一个邪祟晦气附体的姑姑吧? 因而,即便秦萱儿此刻恨毒了顾宝笙,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敢委屈巴巴的哭道:“太后娘娘,臣女的姑母是被邪祟晦气附体,这才惊了太后娘娘。 臣女不敢徇私,只求太后娘娘秉公处理!” 只要元戎太后出了气,也便不会计较自己的姑姑害她身体不适的事情,又会待她像之前一样好了。 顾宝笙倒是有些诧异,这梅夫人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着帮秦萱儿的缘故。 不过,这秦萱儿好似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有情有义,聪慧灵敏。 元戎太后虽然心有不忿,一定会狠狠处置梅夫人。 但秦萱儿如此迫不及待的便要与梅夫人划清界限 说得好听,是大义灭亲,说得难听便是六亲不认,生怕牵连自身了。 秦萱儿躲闪害怕的眼神显然表明,她是后者。 元戎太后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今日这场戏,自然知道是秦萱儿和她姑母弄出来的名堂。 不过是因为厌恶自己,顺水推舟帮着秦萱儿和她姑母演戏罢了。 然而,秦萱儿不知道的是,对于元戎太后来说,皇家的人,狠毒不可厌。 可厌的是狠毒还愚蠢,遇事匆忙露马脚,连撇清事情都还畏畏缩缩,闪闪躲躲,半点儿没有聪明的样子。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成不了大器不说,说不定遇着事情还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实在不可用! 譬如眼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梅夫人,听到秦萱儿那一番正气凛然的话,险些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活活被秦萱儿气死了! 毛道士是她梅疏影请来的人,若是秦萱儿聪明反应快,便该立马让毛道士出来圆谎。 只说是那邪祟晦气被顾宝笙分散了部分到她院子里去了,乌鸦和鬼火都是顾宝笙招来的便是了。 毛道士行走江湖,招摇撞骗多年,总有法子把谎话圆过去的。 可惜,毛道士虽然反应快,架不住秦萱儿脑袋愚蠢,急着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头一个便把她推了出来! 枉她以为秦萱儿在萧山王府被教导多年,骨子里的愚蠢该消散些许! 结果跟她娘一样又蠢又笨,还想踩着自己攀高枝儿! 只恨她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萱儿抽抽噎噎的在元戎太后说蠢话,给自己叫丧! 楚洵淡淡瞥了地上的梅夫人一眼,不咸不淡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邪祟晦气真身也现。 便依毛道士所言,送她到云州千里之外,远远的离了太后吧。” 守在元戎太后身边儿正哭哭啼啼的秦萱儿一下子就愣了,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望着楚洵。 “子珩哥哥”秦萱儿柔柔弱弱,好不委屈的说道:“父王很少在府里陪萱儿,都是姑姑陪着萱儿长大的。 姑姑现在破相,已经去了邪祟晦气了。就不必送到千里之外了吧? 子珩哥哥,如果姑姑不陪在萱儿身边,萱儿会伤心的!” 子珩哥哥,你就忍心看着萱儿伤心吗? 秦萱儿后一句话没有说,然而在场的人没有谁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顾宝笙倒是心里叹了一句,秦萱儿若是方才一开始不是把她姑姑推出来,而是晓之以情的说,恐怕元戎太后或是她姑姑都不会这样看不上她。 眼下,秦萱儿求楚洵将她姑姑留下来,多半都是因为那姑姑对她十分有用,她不想失去一个得力之人罢了。 可惜,脑子笨,嘴又快,这一说。 元戎太后知道她笨了,自然不会重用她,而秦萱儿那姑姑,瞧着便不是个善茬,会轻易揭过此事,不跟秦萱儿计较? 顾宝笙抬头看了眼上首的元戎太后。 果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秦萱儿的眼神也带了十分的不满意。 而地上呢,秦萱儿那姑姑气得浑身都抽搐起来,像头被剥了皮的野兽,面目狰狞至极。 她是气的呀! 她没用,会牵连秦萱儿,那秦萱儿便一脚把她踢开了,她有用,秦萱儿便施舍两句话给她,让她留下来? 那她算什么? 明明她才该是这个萧山王府做主的女主人,凭什么生死还要秦萱儿来帮忙定夺? 最主要的是,自己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秦萱儿那一双看自己的眼睛只有嫌恶,好像是看一眼都嫌脏。 她也只看了自己一眼,便别开眼盯着楚洵了。 目不转睛,恨不能一双眼珠子都黏上去一般。 这让梅夫人愤怒到了极点,暗暗想着,过了此劫,定要将顾宝笙和秦萱儿两个人都宰了,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这边,秦萱儿还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楚洵,“子珩哥哥,你便饶了姑姑这一次吧!” 楚洵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顾宝笙,把身上宽大的墨青袍子披在了她身上,又将小姑娘有些微凉的身子抱在自己怀里。 疏离淡漠对上首的元戎太后道:“乌鸦盘旋,鬼火不散,可见邪祟晦气之厉。 若单单破相,楚洵实在担心,太后娘娘的凤体不能痊愈。” “所以,微臣认为,该焚身或送千里之外庵堂为好。” 秦萱儿大大睁着眼睛,她都那样求情了,为什么子珩哥哥不帮她? 那是她的姑姑啊! “呜呜子珩哥哥” 秦萱儿上前一步往楚洵身上靠过去,摇摇欲坠,若是楚洵不伸手扶她一把,似乎下一秒她便要倒在地上。 她就是想让楚洵知道,身体虚弱,可怜无助的又不止顾宝笙一个人。 难不成子珩哥哥会只抱柔弱的顾宝笙,而不怜香惜玉,怜惜被他气晕的自己吗? 这样想着,秦萱儿不着痕迹的故意歪了一下脚,“啊!”的一声,便要倒在楚洵身上。 元戎太后紧紧盯着,暗想,若是秦萱儿真的倒在了楚洵怀里,或者是楚洵下意识的那么拉上一把。 顾宝笙也只能让位委曲求全了。 然而 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楚洵抱着顾宝笙脚步一点便轻飘飘的移到了门外。 秦萱儿脚已经歪了过去,根本来不及支撑身体再站起来,噗通一声,小脸着地,“呜”的一哭。 鼻子里登时流出两汪血来。 “啊!血?”秦萱儿惨叫了一声。 登时脑袋一歪,被自己的血吓晕了过去。 “都还愣着干什么!”金丝嬷嬷气急败坏道:“还不赶紧的把萱儿姑娘扶起来! 萱儿姑娘要是有半点儿差池,小心你们的皮!” 元戎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楚洵将顾宝笙牢牢实实的护在怀里,对秦萱儿身体如何,对自己身体如何,竟是半点儿不关心,不由彻底的将顾宝笙恨上了。 然而楚洵倒是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句:“太后娘娘凤体有恙,这等晦气之事,微臣自会帮娘娘好好处理。 凛四,将这地上邪祟晦气的真身送出去,一生一世,不许她来云州,进京城!” 说完,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便走了。 凛四随即也像拖死狗一样把梅夫人拖了下去,又把战战兢兢的毛道士拖了下去,“论功行赏”。 一时间,这花厅里单单只留下元戎太后脸色阴沉,冲天怒气又发泄不出。 “啪啦”一声,元戎太后手边的杯子便被砸在门口,她气喘吁吁的骂道:“果然是个贱人!不识抬举!” 若是顾宝笙乖巧,这回便该乖乖的受了刺字的刑罚,再乖乖的到千里之外受刑去。 可她竟然敢反抗! 她元戎才到萧山王府几日啊,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把萧山王府的人送了出去。 那萧山王父子又会如何揣度自己的用心,她还如何和萧山王府维持好表面的关系? 还怎么在萧山王府住下去啊! 正在元戎太后胸闷气短,怒不可遏之时。 才把梅夫人拖下去的凛四又转身回来了。 “太后娘娘,微臣有事禀报!” 元戎太后沉着脸,“子珩他还想如何?” 难不成想让萧山王的宝贝女儿秦萱儿和自己这个堂堂的太后亲自给顾宝笙赔礼道歉不成? 凛四规规矩矩的回:“回太后娘娘的话,是主子让微臣过来给太后娘娘带一句萧世子殿下的话。” 元戎太后眼底立马警惕起来,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难不成是这萧山王世子因着秦萱儿的缘故,要兴师问罪不成? “萧世子让带的,是什么话啊?” “萧世子说,梅夫人冲撞太后,是萧山王府的责任,让太后娘娘不要担心,他会亲自处理此事。 至于,萱儿姑娘她年纪太小,身子太弱,不适宜与太后娘娘相伴,恐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 萧世子已经专门派人回来照顾萱儿姑娘了。 萧世子说,这些日子,还请太后娘娘在府里自便! 他离云州不过百里,过两日,便会亲自过来陪伴太后娘娘的! 让太后娘娘莫要心急!” 等凛四一走,花厅里登时响起小太监小宫女呜呜咽咽的声音。 元戎太后已经砸了一个杯子了,眼下萧琛那混世魔王要来“亲自陪伴”她,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她不能在萧山王府大发雷霆,又无法找顾宝笙出气,只得拧小太监和小宫女的身子泄愤。 百里之遥的事情,萧琛都在掌握之中,何况京城动向? 这萧琛还把唯一一个可以攻破萧山王府的入口给堵了,直接让秦萱儿禁足。 如此一来,这事情可不好办了。 元戎太后眯了眯眼睛,突然道:“哀家来云州这么久,萧山王府也从未办一桌宴席来接待哀家。 如今萧世子回来了,萧山王府也自该接风洗尘的。 你们都吩咐下去,等萧世子回来,便上一桌宴席吧。 这接风洗尘的宴会,一并办了便是。 记得 备上云州上好的桃花酿和桂花露” 玉竹嬷嬷眼神闪了一闪,规规矩矩的下去了。 月明星稀,花影摇曳,竹影斑驳。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庭若积水空明一般,澄澈透亮。 更衬月下少女肤色雪白近乎透明,樱唇粉润如桃花,微微上翘的一双猫眼儿若两汪秋水一般,晶莹明澈又动人妩媚。 不是人间绝色,是天上瑶池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抱着少女的高大男子却带着她一路不停的走,半点儿没有将眼神落在她身上。 直到,走到那葡萄架下的宽大的红木秋千处,才如抱小孩儿一般将少女身子一掐,放在了高高的红木秋千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不等少女说话,高大男子便将她抱在怀里,看了她许久,嫣红薄唇方靠在少女眉心轻轻一吻,似是无奈似是叹息,更多是心疼道:“宝笙,你又让我担心了” 可这小姑娘他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只能当个小祖宗供着宠着,除了亲她,他还能怎么样? 顾宝笙自知自己有错,这次倒是没有推他,任由小脑袋靠在楚洵宽阔硬朗的肩头,楚洵的薄唇靠在自己的眉心上。 头顶是随风飒飒起舞的嫩绿葡萄叶子,四月孟夏,叶子已经层层叠叠铺陈一片,恍若一块翠玉,看过去便是令人心旷神怡。 再远处,是空旷辽远的碧海青天,圆如银盘的明月高悬在天,薄纱似的一层云似是怕皎月寒冷,轻轻覆在上面。 楚洵抱了她许久,才把唇移开,将那纤细白皙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开口道:“这几日你不要我插手,可还顺利?” 顾宝笙莞尔一笑,“结果已经证明了啊。” 少女便靠在他肩头,声音软软的说起来。 “其实,那日梅夫人一动手,我便知晓了。” 楚洵微讶。 便见他的小丫头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碎木屑来,带了十分轻微的辛辣之味。 “这是” “这便是梅夫人让院中花草尽数枯萎的东西了,是桂枝碎屑。” 顾宝笙把玩着手里的木屑,轻笑道:“《杨文公谈苑》中,曾记李后主用这桂枝碎屑洒在砖缝中,除去了清暑阁中的杂草。 《雷公炮炙论》中,也曾记‘以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 这几日我待在阁中闲暇无事,便喜四处转悠。 可不巧,便闻到了这桂枝的味道,又在花圃花台还有树木中找到了这桂枝的痕迹。” “所以你早几日前便得知她们会用此法害你?” 顾宝笙点头。 “不错,我原本身子不适,又查无病因,有晦气附体的嫌疑。 若萧山王府花木尽萎,她们请道士来捉鬼驱邪,必定头一个便是说我有问题。” “那太后失眠气短一事?” 他怀里的小姑娘往一处假山后的亮绿雪白一指,又示意他闻了闻味道。 “月季?” 顾宝笙又是一点头,软软的窝在他怀里。 “我第一次来王府时,这一丛月季原本该是有三人合抱那么大一丛的。 结果,第二日,那中间便少了一小丛。 而太后娘娘床头窗外的月季却繁茂了起来。屋前屋内也是满满各色月季。 太后娘娘久居宫中,不会不知道,这屋内放月季,香味过于浓郁会令她胸闷气短,夜夜失眠” 楚洵听到此处,眸中起了一层薄冰。 然而揽着小姑娘的手却是慢慢的轻抚着。 “她既然那么有闲情雅致,便多赏赏那月季便是。” 言外之意,便是说让元戎太后屋周围的花儿不必撤下去了。 顾宝笙讶异,“她不是你祖母么?” 月季都不撤下去,元戎太后还能睡得上安稳觉? 元戎太后和景仁帝对楚洵似乎都是极好的样子。 她还以为,楚洵只会与梅夫人算账,会轻饶了元戎太后去。 楚洵无所谓道:“那又如何?” 凡是伤了小姑娘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处不是么? 老太太以为自己年轻力壮,闲得慌,总算计他家小姑娘,总事事插手他和小姑娘的事。 他便多给元戎太后找些事情做好了。 见小姑娘眼眸清澈,汪汪的望着他,楚洵忍不住的,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落在她白嫩如雪的小脸蛋儿上轻抚着。 “皇家人没有亲情,下次你若想动手,直接动便是。 我会护着你。无需考虑她的安危性命。” 顾宝笙从楚洵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杀意,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点了下头。 秋千悠悠荡着,月色极好,夜晚风凉,楚洵怕秋千凳子冷到了他的小姑娘,便将小姑娘提了一提,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然而,刚把顾宝笙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姑娘胸前软软的雪腻贴在自己胸膛处,楚洵只觉小腹处升起一股灼热来,他便不着痕迹的将顾宝笙挪了一挪。 该死的,小姑娘怎么还不及笄啊他至少还得再等一年啊楚洵心骂了一句。 便找话岔开道:“太后这些日子需静养,也无需你照料。 萧琛也要过两日才回来,明日我便带你去瞧瞧云州四下风光可好?” 云州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花团锦簇,绿柳成荫,随处便自成一景。 这些日子被元戎太后和秦萱儿搅得一团糟,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好啊。”顾宝笙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楚洵见小姑娘翘着唇角,眼眸带了笑意,抚着她纤细瘦弱的脊背道:“你要给我烹茶,不过我也会为你做饭。” 小姑娘惊讶的抬头。 不过想到,楚洵是锦衣卫指挥使,出门在外的时候多,会做饭也不稀奇。 只是她还是有些怀疑,楚洵做的饭味道真的好么?不会让她食不下咽吧? 小姑娘水汪汪,湿漉漉的眼睛软软疑惑的望着他。 他喉头又是一滚,轻轻低头,吻在她耳垂边上,小声道:“宝笙,你不用怀疑,我手艺很好的 你快些长大嫁给我,我日日为你做饭,将你喂的饱饱的可好?” 顾宝笙很轻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那纤细雪白的脖颈立马染上了薄薄透透一层柔嫩的粉色,楚洵眸色一深,轻声提醒了一句:“你答应了,那我便亲你了。” 抑制不住的,便低头埋了下去。 春风轻拂,花草摇曳,虫鸣窸窣,浅云遮月。 秋千悠悠的随风荡漾,抓在墨色衣袍上的雪白纤细小手却不住颤抖着。 顾宝笙回来的晚,便没有让半夏伺候她沐浴,而是自己蒙着面纱去了净房。 等第二日顾宝笙一起床,半夏便惊呼道:“姑娘,您的脖子?” 顾宝笙肤白胜雪,点点红痕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便如红梅映雪一般,十分鲜艳。 顾宝笙脸有些微微发红,都怪那人实在太过放肆了! 她捂着脖颈,淡然道:“快入初夏了,晚上有蚊子。” 半夏深以为然,点头道:“也是啊。” 云州比京城可要暖和多了,春末夏初蚊子多些也很正常。 半夏便连忙拿紫草膏来给顾宝笙擦。 只是,出人意料的,顾宝笙没有让半夏动手,而是自己点了些许紫草膏擦拭起来。 半夏皱眉,“昨晚那蚊子真是可恶,嘴巴太毒了!竟将姑娘咬成这样。” 顾宝笙耳根微微发红,点头“嗯”了一声。 可不是嘴巴毒么?就差就差没把自己吃拆入腹了,她又不是花蜜糖真是! 没等顾宝笙羞赧完,半夏打量着顾宝笙脖子,又一阵心疼的肯定道:“这云州蚊子一见就比京城的蚊子大,比京城的蚊子狠呀 再多咬上几口,恐怕姑娘您都得被吃干净了” 顾宝笙把头埋进被窝,粉红从耳根一路蔓延而下。 若非她还有一年才及笄,可不是可不是昨晚要被吃干抹净了么? 她现在都记得楚洵昨晚埋在她脖颈处,低沉的喘气声,他可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如果不是念在她还未及笄,又没有与她成亲的份儿上,昨晚断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姑娘,您不舒服么?”半夏见她缩回被窝,不禁着急的问道。 “不是我我有点儿困,想再睡会儿,你先下去准备些驱虫防蚊的药膏吧。” 半夏丝毫不怀疑,毕竟今日是姑娘和楚世子要泛舟游玩的日子,水边蚊虫最是繁多了,自然要准备齐全的。 因而,半夏连忙放下顾宝笙的衣裳道:“奴婢这就下去为姑娘准备艾草藿香,随时为姑娘熏上一熏。 那些大蚊子肯定不敢再来咬姑娘了!” 半夏脚步匆匆的下去准备艾草藿香了。 顾宝笙从被窝里把小脑袋探出来,闭眼无奈。 那只大蚊子那么大一只呢!哪里熏得走? 这不,她还在闭眼的时候,那大蚊子就堂而皇之的飞进来了。 “不舒服?嗯?”楚洵音色如清泉入潭,清澈动人,尾音长长的一拖,让顾宝笙想到昨晚脸蛋又微微红了起来。 她不能说不舒服,可也总不能说舒服吧? 楚洵把她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头轻轻搁在顾宝笙肩头,意味深长道:“今日难得清闲,无人打扰我们,切莫浪费时光啊” 顾宝笙听他话里有话,还难得的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笑意,便不由问道:“是秦萱儿出了什么事么?” 元戎太后自己还病着,自然是没法子打扰他们泛舟游玩的。 秦萱儿一直对楚洵虎视眈眈,得知他们出去,哪有不跟着守着楚洵的道理? 楚洵胸腔里有低低的笑意传出来,“萧琛让她在睿哲堂门口跪搓衣板,你要去看么?” “在睿哲堂门口跪搓衣板?”顾宝笙吃惊。 南齐最喜怒无常,六亲不认的,一个是把她抱在怀里的楚洵。 另一个,便是萧琛了。 只是,顾宝笙也没想到,萧琛如此放荡不羁。 竟然一生气,就让自己的亲妹妹在睿哲堂门口跪搓衣板。 看楚洵的脸色也不是骗她的。 “萧山王不管的么?” 楚洵惜字如金,“鞭长莫及。” 顾宝笙一想便清楚了,看来萧山王父子感情极好。 否则,萧山王也不会坦坦荡荡的尽数将权力交给萧琛,让萧琛能在云州一手遮天了。 且,听楚洵的意思,萧山王像是知道了也无可奈何一般。 楚洵还一本正经道:“听说萧琛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也不是第一回让她跪了。” 顾宝笙抽了抽嘴角,“他是亲哥哥吧?” 秦萱儿都病得要死不活了,萧琛还让她跪搓衣板? 楚洵凑过去,“要不要去看看?她一会儿还要扎马步,凛四说还是裙子下放香炉那种。” 顾宝笙嘴角又是一抽,“还是不要了。” 她怕秦萱儿看到她会扑上来咬人。 “我也觉得不能让她脏了你的眼睛,毁了你的心情。” 楚洵难得有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抱着顾宝笙的时候,因此他心情极好。 见半夏回来,便让她服侍顾宝笙洗漱穿戴,带她出门了。 睿哲堂前,秦萱儿还在那儿一边哭,一边跪,“呜呜呜呜呜呜哥哥萱儿萱儿知错了!萱儿再也不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章 萧琛来了 睿哲堂前,秦萱儿还在那儿一边哭,一边跪,“呜呜呜呜呜呜哥哥萱儿萱儿知错了!萱儿再也不敢了!” 睿哲堂内,二九板着一张脸,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守在秦萱儿面前,寸步不离。 若是秦萱儿的背弯上那么一点儿,或是跪得扭扭歪歪,那鸡毛掸子便会毫不客气的招呼在她身上。 睿哲堂前来来往往的人众多,秦萱儿跪着本来就够丢人了,若是被打,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被逼无奈之下,秦萱儿只好强撑着端端正正的跪着。 原以为二九会像之前那样,见到她身体虚弱,梨花带泪会宽容些许,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二九板着脸道:“萱儿姑娘这次犯的错实在太大,世子说需得好生管教一番。 还请姑娘一直跪到世子爷回来再说。” “什么?” 秦萱儿杏眼眸子里满是惊愕,“一直跪到哥哥回来?” 萧琛要过两日才回来,那她岂不是要跪上整整两天两夜? 秦萱儿一听,“哇”的哭得更伤心了,“哥哥哥哥他怎么能这样狠心?” 就算是她犯错,萧琛也不至于让她把腿跪断吧? “萱儿姑娘放心”二九抬了抬眼皮子,“为了能今早约束好姑娘,教导好姑娘。 世子特地加快了行程,今儿个下午就能回府。” 秦萱儿哭声一顿,只觉悲从中来。 哥哥这么早回来,定然是十分生气,要狠狠处罚她的。 若是将她禁足,让她抄经书,那她这些日子岂不是再没有见到子珩哥哥的机会了? 她听府上的丫鬟都说过了,这几日,正是子珩哥哥要带顾宝笙那个贱人出门游玩的日子。 若是她不去,那顾宝笙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又将子珩哥哥勾引走怎么办? 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二九见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算计着,也不戳穿,反倒依照自家主子的意思问了一问:“姑娘若是想叫屈喊冤,眼下二九便让众人散了。 听姑娘进睿哲堂坐着,好生说说自己的委屈,再禀报给世子爷。 如此,若是世子爷宽仁,姑娘的责罚也可免了。” 二九的话正中秦萱儿下怀。 因而,她忙不迭的应下来,说自己冤枉,冤枉极了。 那些事都是她的姑姑梅夫人看不惯顾宝笙做出来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姑姑梅夫人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么,便是顾宝笙生怕楚洵倾心于她,三番两次的在楚洵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让楚洵远离自己。 她便好不委屈的哭道:“二九,我秦萱儿可是萧山王府的大小姐。 父王都说了,天底下没有我秦萱儿配不上的人。 那顾宝笙一介山野村妇,拿什么和我比? 可她竟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和我抢子珩哥哥,三番五次的在子珩哥哥面前说我坏话。 这实在太欺人太甚了! 萱儿难得喜欢一个人,哥哥若是不想萱儿终身不嫁,便可怜可怜萱儿,帮帮萱儿吧! 若是” 秦萱儿低头咬唇,似是威胁,又似是孤注一掷道:“若是哥哥不帮萱儿解决这个麻烦便趁早让萱儿去姑子去,一辈子孤独终老算了!” 到时候,等父王回来,若是知道哥哥为了外人不肯帮她,一定也会很生气的。 因此,秦萱儿在赌,赌哥哥听到这话,不管是出于哥哥的关心也好,还是出于考虑父王的感受也罢,他都不得不置之不理的。 二九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那依照姑娘所见,当如何处置那欺负姑娘的顾三姑娘呢?” 秦萱儿一听二九的问话,便知道有戏,她佯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虽然她破坏我和子珩哥哥的姻缘是很不对,对我也十分恶毒。 不过你知道的,我一向心地善良,自然不会与她计较那么多。 便让哥哥将她远远的撵出云州,赶回京城便是” “不过”秦萱儿又立马补充了十分重要的一句话,“我和子珩哥哥的亲事为免夜长梦多须得尽快定下来才好” 二九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秦萱儿刚松一口气,就听二九道:“姑娘的话,属下一定会给世子爷带到,眼下还请姑娘继续跪着由三九c四九来看着您。” 秦萱儿瞪大眼,为什么还要她跪? 不等她说话,几个丫头便把她提在门口处跪了下去,三九四九也跟两尊大佛似的镇在那儿。 跪了睿哲堂又蹲马步,简直比她之前受罚还要辛苦,她浑身上下疼的几乎都要废掉了! 这头秦萱儿在睿哲堂门口累得死去活来,哭得死去活来,那头的楚洵和顾宝笙心情却十分畅快。 云州春和街 远处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近处是酒肆茶楼,美食飘香。 街道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底下小摊密集如云。 有卖甜丝丝面人儿的,有卖红艳艳鲜花儿的,有烤香喷喷叫花鸡的,也有卖凉津津酸梅汤,辣乎乎豆腐脑,软糯糯烤土豆儿的。 街上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几乎人手一碗吃食,酸甜辛辣甜蜜可口的味道,大街小巷都是。 即便未尝味道,也架不住孩童咬着手指站在小摊儿面前,涎水直流。 配着众人那颜色艳丽的衣着,只觉整个春日都灿烂起来。 街上人流如织,楚洵便把顾宝笙抱在怀里走。 他原本就生的高大俊美,顾宝笙又身姿纤如嫩柳,这一抱着,便像是顾宝笙镶嵌在他怀里一般,无比的契合。 云州百姓难得见到相貌如此出众的男子,不由都多看了一眼。 而顾宝笙虽然蒙着面纱,但露出的一双剪水秋瞳已经足够令人惊艳不已了。 因而纷纷感叹起两人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起来。 这样不断好奇打量的目光,让楚洵很是不悦,将怀里的小姑娘又往自己身上按了一按。 他就是不想自家的小姑娘被别人瞧了去! 顾宝笙埋在他怀里笑,这人真是太小气了!她还蒙着面纱呢! 有的孩童扎着红头绳的羊角辫,对顾宝笙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十分好奇,便提着一篮子花儿,一颤一颤的颠着羊角辫儿过来。 “漂亮哥哥!送一束花儿给漂亮姐姐吧!鲜花赠美人,您不送实在太对不起漂亮姐姐了!” 一群孩童围过来,眸子都黑漆漆,亮晶晶的,跟水洗过的黑葡萄一般,亮亮的眼神儿盯在他们身上。 篮子里有白如飞雪的杏花c栀子,也有红若晚霞的月季c牡丹,花朵饱满鲜艳,叶子枝干翠青,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金灿灿的晨曦下,只觉云州整个春日的颜色与芬芳都盛放在了这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柳编花篮里。 楚洵难得带顾宝笙上一次街,连半夏c凛四等人都是离了一段距离的。 此时被一众小孩儿围堵,心情实在很不美妙。 那俊美无俦,冷若冰霜的脸略微一沉,身上上位者杀伐果决的气息登时散了出来。 一众孩童哪里见过这阵仗,围着的圈儿都慢慢散了一散。 “楚洵”顾宝笙握住他的手,淡笑道:“不过是些看热闹的小孩子,不必生气的。你我何曾没有这般稚子无知的时候?” 她小时候在街上看到稀奇古怪或是难得一见的人或东西事,何曾不是这样兴奋? 那时有父亲顾怀曾和哥哥顾延琛护着,她没少骑着他们的脖子看热闹。 眼下,不过是她长大了,从围观的人,变成了被围观的那一个人罢了。 云州百姓淳朴,衣食无忧,这些小孩子说是卖花儿,其实她看了一路,多半都是把花送出去,不收钱,也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若是楚洵凶巴巴的驱赶他们,她心里反倒会过意不去。 因而,顾宝笙便笑道:“小家伙儿们,这位哥哥也是美人,姐姐现在买一朵花送给他,你们便回家去好不好?” 美人:“” 凛四站在远处捂脸,主子真是被小夫人吃得死死的,没法儿见人了! 小夫人叫他美人,主子竟只是呆愣了一瞬,旋即嘴角绽开一抹魅惑世间的笑意,迷得几个走路的小姑娘头也不转的,都撞到人家小摊儿上了。 楚洵听顾宝笙唤他美人,自然是高兴的。 他皮相骨相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风光霁月,世无其二。 从前倒从未在意过容貌如何,毕竟他自己生的足够好,身份也足够高,便是夸赞之人,也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 然而,此刻他却无比庆幸他的母亲让他生了这一副好相貌。 至少有那么一刻,能对他家小姑娘用美人计的,譬如昨晚,还有日后的许多夜晚这副好皮囊都能蛊惑住他家小姑娘就是了。 再者他虽不怎么关注女子的容貌,却从周围人的言语中也大致知道了顾宝笙容颜绝色,倾城绝艳这一点。 若是他生的再丑上了那么一点儿,恐怕旁人看他们走在一处,未免也不是这样神仙眷侣的画面了吧。 等楚洵回神过来,便见顾宝笙手执着一朵朱红饱满的月季花,笑脸盈盈的望着他,四周的小孩儿都散了开去。 小姑娘水汪汪的一双猫眼儿狡黠的看着他,纤纤玉手拿着月季花递过去,语气轻快道:“鲜花赠美人!楚美人,你好啊!” 楚美人一笑,勾魂夺魄。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月季花,立马将顾宝笙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查看,“可有刺伤?” 那月季可是带了刺的。 顾宝笙摇头,“我拿的小心,并无事。”又问道:“你喜欢这花吗?” 楚洵抱住她,低头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宝笙我很喜欢不过” 他顿了片刻,方才吹着热气在顾宝笙耳边轻轻说道:“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这一朵也只要你这一朵。 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楚美人” 顾宝笙埋在他怀里,脸有些微微发烫。 鲜花赠美人,楚洵最喜欢她这一朵,难不成下次她得把自己送到楚洵手里? 哎她可不想羊入虎口啊! 楚美人知道她害羞,也不闹她了,只是把鲜花交给了凛四,让他好生拿着。 若是花朵掉一片花瓣儿,便要打凛四的屁股瓣儿一百下作为赔偿。 至于楚美人为什么不自己拿着花儿呢? 理由是,他得抱着他家小姑娘,不能让人挤着她了。 这不,楚美人一路都把小姑娘揣在怀里走,半点儿磕磕碰碰也没有让小姑娘伤到。 至于身后的凛四c半夏等人,便纯粹是负责做苦力,接糖人儿的。 原因么,便是楚洵太爱买东西了。 但凡顾宝笙看了半眼的东西,楚洵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让凛四去买了下来。 不过小半条街,凛四已经负重难行了。 楚洵自己倒是不心疼那些属下,毕竟锦衣卫出身,皮糙肉厚习惯了,这点儿东西实在也算不得什么,权当给他们训练了 然而顾宝笙却很是过意不去。 毕竟毕竟那些假山c盆栽c金玉佛像之类的东西,背起来着实重啊! 眼见是个热气腾腾,香气飘飘的馄饨摊子,顾宝笙便摸着纤腰道:“楚洵,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碗馄饨可好?” 小姑娘食量一向不大,也不大爱吃东西的。 楚洵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找借口,想让凛四等人休息? 不过,毕竟是自家的小祖宗,就是骑在他头上,他都是愿意的,何况这点儿不算要求的小要求呢? “没听见小夫人的话?嗯?” 凛四等人立马过来,将买的东西放在一旁,泪眼汪汪感激的看着顾宝笙。 还是小夫人有人性啊!不然他们非得让没人性,有狼性的主子给逼死啊! 楚洵一眼瞪过去,一众望着顾宝笙的锦衣卫齐齐低头戳筷子。 好吧,小夫人是您家的,咱们不看不看不看还不成了吗? 楚洵的怒气这才偃旗息鼓。 卖馄饨儿的是一对极为和蔼的老夫妻。 粗布短衣短衫,浆洗得发白,衣裳上的补丁却是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漏。 眼见这么多人来照顾生意,又有这么一对儿神仙似的人儿过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小郎君,小姑娘,快请这边儿坐吧!” 卖馄饨儿老太太拿干净帕子将木凳子擦了又擦,邀楚洵和顾宝笙坐下。 楚洵虽然在家锦衣玉食,但出门并不娇贵,只是,他怕顾宝笙介意:“坐吗?宝笙?” 若是顾宝笙不喜这里,他可带她到别处坐着,单让凛四在这儿自己吃便是了。 顾宝笙摇头,笑道:“不必的,我哪里又有那么金贵了? 这里便很好,不用再另外找地方的。” 说着,小手便拉着他的大手,和楚洵面对面坐在了老太太刚才擦干净的椅子上。 小姑娘主动拉他的手,楚洵自是高兴,唇角微扬便道:“来两碗馄饨要葱!” 他的小姑娘吃葱,他知道的。 顾宝笙朝他笑了笑,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微微发痒,忍不住便伸手想要抓上一抓。 “宝笙别动!”楚洵捉住她的手,正色道:“紫草膏加了活血化瘀的药,眼下正是消肿化瘀的时候,切莫动手抓挠。” 顾宝笙想起半夏早上拿过来那瓶她从未见过的紫草膏,抬头问楚洵:“你准备的?” 楚洵颔首默认,又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儿里,认真道:“往后不必让半夏去找,那一盒子药膏,我都替你备好了。” 顾宝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道这楚洵做事还算周到。 否则,若是那红痕久久不消,面纱又无意中掉落下来,便十分尴尬了。 当然,这是顾宝笙此刻的看法。 等很久后的某一天,楚洵从那盒子里拿出情事后消肿的药膏亲自给她上药后,顾宝笙才知道,什么叫“衣冠禽兽”,“狼子野心”,“羊入虎口”,竟是那样早便准备好了那种东西! 羞得她当时一脚便把给她上药的楚美人踹了下去。 楚美人从地上爬起来,青了一只眼睛仍旧俊美绝伦的脸还不要脸的凑在她身旁咬耳朵道:“那叫未卜先知,夫君我厉害么?” 然而现在,她还是觉得楚美人很体贴美好的,至少她一央,楚美人便答应了,不会像很久后的某一天,她怎么央求,楚美人都不放过她。 顾宝笙的位子恰好是在那馄饨案板和大锅对面,这使得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卖馄饨儿的小老儿手艺的娴熟。 将那白白的面皮儿用擀面杖擀了一擀,厚面皮儿登时薄如纸,能透光。 木勺子一勺下去,便将拌了清香芹菜c爽口木耳,清脆豆芽的细碎肉沫团在面皮儿中,手飞快一拧,便是个饱满元宝状的馄饨。 等一盘子的馄饨包好了,方放在滚滚绸白的汤汁中烹煮。 元宝馄饨在滚滚的白汤中起起伏伏,待打着旋儿的浮了上来,那小老儿便一碗一碗的盛在青花瓷的大碗儿中,白汤一浇,青翠的葱花儿往那白白透着肉馅儿的馄饨上一撒,登时香飘四溢。 “小郎君,小姑娘请慢用!”老太太笑眯眯的将馄饨送上来。 楚洵却让那老太太多拿了一个碗放在顾宝笙的右手边——他怕小丫头烫到了。 顾宝笙戴着一块面纱,不便食用馄饨,楚洵便干脆一面帮她从侧边提着面纱,一面看着她吃。 顾宝笙不愿意,楚洵还道:“你先吃,剩下吃不完的,我再解决。” “哐啷”一下,不知哪个锦衣卫端着的碗稳稳落在了桌上。 天啊,他们英明神武,最喜洁净的主子啊! 竟然吃吃小夫人的剩饭哦不是剩馄饨 简直是“骇人听闻”! 然而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锦衣卫集体埋头狂吃。 远处茶楼,修长白皙的手摇晃着一把刻岁寒三友金扇子,声音噙着淡薄的笑意,“多年不见,这臭小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了。” 四九嘴角一抽,他家世子爷,果然是夸人都不同凡响 正陪着顾宝笙吃馄饨的楚洵感受到一抹不善的目光,顺着茶楼看去,却只看到敞开的窗户。 “楚洵,怎么了?”顾宝笙吃了三个便搁下筷子,吃不下了。 楚洵淡定的接过筷子,面不改色道:“刚才有个讨厌的家伙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宝笙疑惑,讨厌的家伙? “阿嚏!” “世子爷,您病了?” 暗暗沉沉的房里,幕帘后,那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摇着扇子,不甚在意道:“无非是某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在背后说本世子的坏话罢了,不值一提” 四九无奈,人家楚世子好歹也生的人神共愤不比您差啊,一口一个人模狗样,真的好么? 萧琛显然没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对,修长白皙的手敲着桌面,沉思片刻便道:“四九,把他们从进入云州来萧山王府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一遍。 尤其楚洵身边儿那个姑娘别漏下了。” 四九见萧琛难得脸色正经起来,忙把所有的信件全数呈上去,又把萧山王府的事情又一丝不漏的详细一说。 得,自家世子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世子爷,您这是要为萱儿姑娘出气?” 幕帘后的人沉吟一瞬,还未开口,六九便匆匆来报:“少主,阿离来了。” “让她进来。” 北堂离一身宽大白衣,将妖娆女儿身掩盖的严严实实,面容也用了易容术,变成了一张眉清目秀却不惹眼的俊俏小公子模样。 “阿离云州来迟有罪,请少主降罪!” 萧琛坐在幕帘后,扇子一合一开,一开一合,过了许久,慵懒淡漠的声音才响起:“听说你在南齐京城同顾宝笙很是交好? 还曾共处一室过? 她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还不杀她? 是留着过年我给你杀吗?” 北堂离额上冒出冷汗来,也不知是伤口疼的,还是被萧琛说的。 她神色凝重道:“少主,宝笙虽知此事,但她心性纯良,与阿离是生死之交,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萧琛似是不以为意道:“你与她相知相识不过两月,便如此信任她。 可见她掌握人心之快,若此时不除,岂非后患无穷?” 北堂离停顿片刻,突然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郑重道:“宝笙天资聪颖,的确是善权谋,懂人心的好手。 然,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心上人顾延琛报仇。 同阿离一样的愿望,宝笙也不过是杀了景仁帝,为最重要的人报仇罢了。 少主,多一敌不如多一友,若有楚世子和宝笙相帮,我们的计划进行,也只会愈加顺利无阻!” 萧琛顿了片刻,似是在考虑。 “她果真天资聪颖?” “这是自然。”北堂离忙道:“阿离曾试过,宝笙精通琴棋书画,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日,阿离遇险,亦是多亏宝笙远见筹谋才能顺利脱险。” “殿下”北堂离祈求道:“不能饶她一命么?阿离可用性命担保她不会与我们为敌!” 顾宝笙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知己好友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顾宝笙的命。 幕帘后,金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合着。 “你回去吧。” “那殿下” 四九拉着北堂离出来,小声道:“小姑奶奶,这会儿主子为着萧山王府的事正愁着呢,您别搁在这档口儿撞上去啊!” 北堂离拧眉,“少主发愁?为何事?” 四九匆匆说了一遍,北堂离便拉开他的手,飞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琛喜怒无常,这世上就没有人真正看懂过他的。 若是他一个不高兴,杀了顾宝笙也十分可能。 毕竟她的身份特殊,萧琛为免泄露,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派人刺杀宝笙了。 她必须赶紧去找楚洵,让他提高防备。 四九见北堂离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也并不在门口多待,忙进里屋问道:“世子爷,您不会真的要杀顾三姑娘吧?” 好歹是少主嘴里人模狗样那人的未婚妻,若是杀了,那人模狗样的人,可能就得变成人模狗样的狼狗过来跟他家主子咬成一团了啊! 狼狗咬狼狗,两败俱伤可不好,四九准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说。 还未张口,“啪”的一声,一大部书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若非他戴了瓜皮帽子,这会儿已经头破血流了啊! “爷!”四九苦兮兮一张脸,忙说道:“您别生气,您若是真要杀那顾三姑娘,属下这就带人杀过去就是。 清蒸红烧水煮葱爆,都随您喜好! 您吩咐属下怎么宰,属下怎么宰就是了!别气着您自个儿的身子!” 先把他给宰了就是。 萧琛冷笑,“谁告诉您,本世子要杀笙笙了?” “笙”四九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捋不直,“笙笙笙?” 什么时候,少主跟那顾三姑娘如此相熟了? 难不成 爷是看上顾三姑娘啦? 很有可能啊!不然会用这样亲密的称呼? “爷”四九斗志昂扬的劝说道:“爷,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若是想挖楚世子的墙脚,一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战而”胜 “哐”的又是一声,砸在四九头上。 晕四九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还在继续:“爷,若是您不好出手,属下” “谁告诉你本世子要挖自己的亲妹妹了?” 轻飘飘一句话,将脑袋还有些晕,没有回神的四九又是砸得一顿晕头转向。 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亲妹妹?那爷您方才是” “自然是在跟阿离确认此事了。” 四九目瞪口呆,“不会吧?!” 王爷一向洁身自好,自打长公主殿下过世,身边儿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世子爷哪里来这么大个妹妹? 还是说? 四九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下更是吃惊不已了。 那顾三姑娘和萱儿姑娘同岁,若是 若是世子爷的意思是那个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世子爷,”四九有些懵,“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世子爷您咋看出来的呀?” 这不是要替萱儿姑娘出气的么?怎么转头萱儿姑娘的头号敌人,反倒成了亲妹妹了? 问题是,他家世子爷还没见过顾三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就这样认亲妹妹,不是太草率了吗? 四九没转过弯儿来,萧琛已经手抚着顾宝笙的画像,低沉着嗓音,杀气腾腾了。 “呵呵,还真是多亏梅疏影那个风骚老妇和秦萱儿那个蠢货啊” 若不是梅疏影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回云州,在萧山王府玩出这么大动静,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他也不会为了保住萧山王府,对付楚洵而这么快回来。 毕竟,梅疏影和秦萱儿若是安安分分在府里待着,楚洵又不惹事,他还真的未必会这么快回云州,更不会关注楚洵那么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娶了谁。 然而,梅疏影在萧山王府本分多年,却突然出手对付人,还是对付一个跟她素不相识的人。 若说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加上,顾宝笙的容貌计谋都比秦萱儿高出太多,是个人都会怀疑了。 四九仍有些不确定,毕竟秦萱儿虽然不能和自家殿下的妖孽相比,但是读书也算刻苦用功了,若不是王府的嫡女,也实在有些可惜。 “世子爷,您还没见过顾三姑娘呢,如此便确定下来,不会太草率了吗?” 幕帘后,萧琛一双修长的腿扫开书,搭在上面,似笑非笑道:“你在质疑本世子的眼光?” “不是” 主要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啊! 萧琛侧头冷哼一声,颇有些骄傲欣慰道:“笙笙年纪尚小,却知晓桂枝死木除草,月季令人胸闷气短。 猪血粉可引蝙蝠,腐棺木可出磷火,以欺世人为鬼火换秦萱儿那个蠢货” “呵呵”萧琛冷笑道:“她知道么?”总和梅疏影那个总是惦记着他父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又老又丑的女人混在一起,人家一说什么她还信了。 他爹娘这么聪明,会生出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儿来? 四九抽了抽嘴角,光是看聪明这一点,也算么? 像是知道四九在想什么。 萧琛叹道:“本世子从前过目能诵,秦萱儿却久背不能记。 本世子原以为是她早产体弱,脑袋不好使的缘故 原来” 萧琛长叹,“她脑子的是真的不好使。” 不是因为早产体弱,而是天生缺一根筋的不好使。 但因在顾府留下两个孩子混淆视听,是一早便定下的事。 先前顾宝笙在京城中籍籍无名,后有了名声也是绣花草包,不守规矩的恶名,更被送到了清平庵。 而秦萱儿,因着她有与姜德音相似的面容,还有她勉强不错的琴棋书画 两人阴差阳错形成了鲜明对比,秦萱儿反倒蒙混过关了。 萧琛沉默着将顾宝笙这些年的经历一一仔细翻看,修长白皙的手本来温柔,却不由将那纸张攥出褶皱来。 四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听萧琛突然冷笑道:“呵,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一窝的白眼儿狼啊! 本世子竟不知道,母亲当年假孕留下的那个蠢货,跟她是一样一样儿的蠢!” “啪”的一声,册子被萧琛关上。 四九只听到一声一声清脆的手指关节轻敲桌面的声音响起,寂静沉重的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好似下一刻,里面的人便要冲出来杀了他一般。 “好很好”萧琛冷冷一笑,“鸠占鹊巢,还要赶尽杀绝,可真是厉害啊你!” “那爷现在” “现在自然是找楚洵那个人模狗样的东西把我的宝贝笙笙还回来了啊! 西戎要什么王爷世子没有,我家笙笙的夫婿自然要万里挑一。 那小子呵呵,我不满意!” 萧琛理直气壮又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四九无奈,哎呀,世子爷啊,您只比人家大一个月,小子小子的叫着,这合适吗? 而且 四九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宝笙姑娘已经是楚世子的未婚妻了啊!” “就算成亲了,我家笙笙都能休了楚洵,何况他还不是我家笙笙的夫君!” 所以,他给他家笙笙挑一个好夫君有什么毛病? 四九挪了挪步子,把昨晚的消息递过去。 幕帘内的人,只看了一眼,那信纸登时化为灰烬。 “什么时候的事?”萧琛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就”四九快哭了,“就昨晚花园儿,秋千上的事儿。” 萧琛深吸一口气,“他都亲哪儿了?” 他家笙笙还未及笄,楚洵那个王八蛋居然敢居然敢这样对他家笙笙,真是该万箭穿心戳死他! 四九这下真哭了,“离离得远,瞧着是是只亲了脸蛋儿脖子还有哪儿”他们就不清楚了。 哗啦一声,整个书桌突然在萧琛掌下碎开。 亲了脸蛋儿脖子还不够,楚洵他还想亲哪儿? 笙笙未及笄他都下得去手,下得去嘴,要是成亲了,不是欺负死笙笙了吗? “立刻,马上,备马!本世子要出去!” “捉奸?”还是棒打鸳鸯? “嗯?” 四九立马站直,“属下这便下去准备。”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啊,单凭梅夫人动手和宝笙姑娘聪明长得好看,这真能认得出来? “世子,您真的确定要帮宝笙姑娘,不帮萱儿姑娘了?万一宝笙姑娘只是长得好看,不是长公主殿下的女儿,那可怎么办?” 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萧琛正抚在顾宝笙画像上的手一顿,一阵疾风打了四九一个趔趄。 “你以为本世子是眼瞎还是脑子不好使?”萧琛低头冷哼一声,“本世子多智近妖,她却蠢笨如猪。 本世子丰神俊朗,她却姿色平庸。 你觉着这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四九犹豫着摇了摇头,这也不尽然吧? 萧琛懒得理他,手抚着挂在墙上的顾宝笙的画像,十分骄傲的笑道:“我家笙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生得比母亲还好看。 与我一样的倾城绝色,与我一样的聪明绝顶,与我一样的谋略过过人你说” 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四九身上,“我能认错吗?” 单看秦萱儿和母亲留在顾府的顾琤,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便知道了。 那俩兄妹,如出一辙的认贼作母,如出一辙的蠢笨无知。 最关键的是,他家笙笙长得和母亲神似,生的实在太好。 而秦萱儿那个赝品么果然是生的粗糙不堪,颜色寡淡的! 四九哑口无言,可是爷能不能夸宝笙姑娘的时候好好夸,不要把自己夸进去啊? “那秦姑娘?” 萧琛手一顿,转头便是“呵呵”冷笑一声,“鸠占鹊巢那么久,她也算得意够了” 他没找她和梅夫人算账就不错了,秦萱儿竟然还告状,怂恿四九除掉他家笙笙! 还想欺负他家笙笙,简直罪该万死,罪不可恕! 不过,眼下杀了秦萱儿实在太过便宜她了。 金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在他虎口处,他噙着温和的笑意开口道:“元戎太后那儿还有个好去处,便给她就是了” 至于秦萱儿身边那些护卫,萧琛更是一阵冷笑,他怎么会由着秦萱儿用自家的护卫去对付自家的宝贝呢? “吩咐下去秦萱儿没脑袋是她蠢,谁要跟她一起犯蠢那爷别要脑袋!” “那现在?” “本世子让你准备的千里马呢?” 四九出去问了两句,苦着脸道:“楚世子是带宝笙姑娘去郊外泛舟烤鱼,小树林采野葡萄了” 那千里马咋去啊?那去不了啊! 扇子啪嗒扔在地上,好在是玄铁贴金的扇子,杀人不见血,掉地上也完好无损。 萧琛气得手直哆嗦,呵呵呵冷笑了好几下。 “郊外泛舟烤鱼?嗯?小树林摘野葡萄?嗯?” 那可真是幽会干坏事儿的好地方啊! 楚洵当他是死人吗? “四九!吩咐下去,七十二煞同去!” “爷?”那是锦衣卫,您未来妹夫,这样合适么? “本世子要打到他满地找牙,再也不敢随意亲笙笙!” 四九试探问道:“那要不随意的亲呢?” “滚!” ------题外话------ 亲哥智商甩顾琤距离可绕地球一圈儿,实力碾压有木有哈哈哈我知道我国庆还欠了你们好多字,我会记得还哒。 明天题外会专门答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评价票c月票和打赏,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章 竟敢拱我家的白菜 1更 泽云湖畔,绿槐高柳,熏风初入。 云州气候一向温暖非常,虽是五月初,漫漫湖面,早已翠盖亭亭。 田田青翠欲滴的荷叶,亭亭洁白如玉的荷花相映成趣,一叶乌篷船慢慢悠悠的在绿水中游行。 船头坐着个小姑娘,嫩绿如小伞的荷叶盖在小脑袋上,白皙胜雪的小手上握着的,是高大俊美男子刚刚赠的一枝小巧玲珑,洁白无染的新荷。 然而,小姑娘的肤色过于清透雪白,盈盈阳光下的纤纤玉手反倒比那手上的玉荷更雪白细嫩,似是一把就能掐出水来。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然而湖面一片翠盖却如碧浪起伏,荷花独有的清香裹挟着藻荇水汽迎面扑来,不由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楚洵站在船尾撑船,见小姑娘沐浴晨光清风下,舒服的眯起了猫眼儿,眼底带了笑意。 到底是小孩子家家的,成日跟着他打打杀杀,在阴谋里来,诡计里去可不好。 看来,日后一定要多带小姑娘出来游玩才是。 楚洵这主意刚定下,忽见小姑娘随船轻移缓游下,小手轻抚身旁鲜嫩纯白的荷花,嫣然一笑,轻轻开口,那空灵柔软的歌声便缓缓流淌过他的心上。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湖面辽阔,寂静如雪,小姑娘的声音便随那幽幽香气和轻轻微风传得老远。 她才唱完,不知何时,船尾的楚洵已经放下了竹竿,揽着她一同坐在了船头。 他眼眸漆黑,又宛若高山皎月一般灵澈明亮的看着她,嗓音低低的咬在她耳旁认真道:“笙笙,我不会让你做《西洲曲》里的女子,独守空闺,忆郎不回的。” 他的小姑娘,自然是该是被他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的,别说像《西洲曲》中的女子一样日日哀伤,就算是唱,他都觉得心疼。 所以,“你以后莫要唱这哀婉之音了。” 他心疼。 顾宝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不过是见这满湖荷花开得清雅芬芳,想起那《西洲曲》,一时兴起便唱了出来罢了,哪里会想这么多? 再说,她还没嫁给楚洵呢! 见楚洵一本正经,皮肤白皙如玉的样子,她不由起了坏心,从容着一张脸,眼底带了狡黠的问道:“那我要是非要唱呢? 你还能堵了我的嘴不成?” 她可是会咬人的! 楚洵微微蹙眉,小姑娘年纪小,虽然一向稳重聪颖,可小孩子家家哪有不闹脾气的呢? 若是若是真要跟他闹脾气,使小性子,他总不能跟个长辈一样打她屁股吧? 楚洵的目光从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儿慢慢移下来。 掠过远山黛眉,掠过秋水剪瞳,掠过秀气琼鼻,最后落在她娇嫩小巧,红润饱满如花瓣儿的唇上。 咕噜 不由自主的,他滚了一下喉咙。 顾宝笙到底是前世活了十六年的及笄女子了,不是真的还未及笄那样年少无知,见楚洵眸光幽深,像要把她吃进去一样,那突出的性感喉结还滚了一滚,霎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哎,楚洵的堵嘴巴和她说的堵嘴巴,那可不是一个意思啊! 她别开眼,小手拿起荷花挡住她微微发红的脸,不去看那身旁丰神如玉的撩人春色。 这人像是知道自己好看,足够魅惑世间,也足够魅惑她一般,动不动就拿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对着她,诚了心,也成了精似的勾她。 乌篷船上,只有她和楚洵两个人,虽然知道,楚洵还算正人君子,每次亲她都会问她,经过她允许,方才动嘴。 然而眼下孤男寡女,若是太亲密了,楚洵万一万一过分了可不好。 于是,顾宝笙低着头别过去,声如蚊讷的心虚道:“我我方才就随口一说的日后日后我不唱了便是了。” 楚洵见她脑袋远离自己,将胸膛靠过去,埋首在她脖颈处,闻着顾宝笙独一无二如兰似麝的幽香,又微微抬头咬着她的耳垂道:“日后不唱了,可你方才唱了你说,我要不要给你点教训,让你长个记性呢?” 小姑娘有时候是很不听话的,楚洵觉得,还是该从小便教导她的好。 毕竟,若是小姑娘知道就是她骑在自己头上他也愿意,日后全然不听他的,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可怎么好? 再者楚洵看着小姑娘粉粉嫩嫩如粉润珍珠一般的耳垂,还有嫣红润泽的樱唇,也实在太可口了些。 他是小姑娘的未婚夫,已经打定主意用性命和整个广平王府护着她一生了,总该让小丫头知道她是自己的人,不能以后再见色起意,看上别人才行。 ——更莫要看到那谁便跟着走了,抛弃他,让他做个弃夫才是。 若是小姑娘已经及笄,他定然是马不停蹄就要把她娶回去办正事儿的,然而此刻 大概只能多收一些利息,小姑娘觉得自己在他这儿委屈了,没捞回本钱来,这才不会离开他吧? 好吧,为了小姑娘,就算美色侍人,勾引他家这个小姑娘,伺候他家这个小祖宗,他也认了。 想到此,楚洵的眸光便如漆黑月夜一般深深沉沉的看着顾宝笙,红润薄唇慢慢咬了一下小姑娘耳边的面纱丝带。 凉悠悠微风将面纱吹拂开来,露出小姑娘比新雪还干净雪白的面容,脸上没有点红色的“疹子”,脖颈处的红痕也还有淡淡的痕迹。 “楚洵!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顾宝笙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然而眼中波光盈盈,并无什么威力,反倒愈发春色潋滟,让他着迷起来。 楚洵凑在顾宝笙白嫩芬芳如花一般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有些甜甜的,他舍不得松嘴,便用唇瓣儿贴在她的脸颊,慢慢的亲吻着,含糊不清道:没事这周边都是我的人没人看的。” 反正他一早下了命令,谁看便挖谁的眼珠子,看谁敢看他家的小姑娘! 干净凛冽又灼热逼人的气息萦绕着她,顾宝笙没有喝酒,然而被楚洵亲着亲着,却面色发红,双腿发软,秋水盈盈的眸子上也蒙了一层朦胧婉约的雾气。 楚洵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大手掐着她不盈一握如春柳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俊脸贴在她的脸上,脖颈处缓缓亲吻着。 漆黑如夜的眸子也渐渐染上一层猩红的情欲。 船儿微微摇晃,连带周围的荷花荷叶也摇动起来,白荷更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一片翠绿中飞舞。 而后,突然咕咚一下,男子的闷哼声传来,船一下向左险些侧翻过去,不过伸出的一只带红痕的手带过一阵劲风,又让小船平复了。 凛四等人蹲在湖畔草丛里,个个目瞪口呆。 连被蚊虫叮咬出一身一头的红疙瘩都来不及抓挠,看着那晃动的船,嘴里的狗尾草掉在了草丛中,仍旧不知。 凛四空嚼着不存在的狗尾草,喃喃道:“主子实在太厉害了!” 他原本还想,小夫人那么个冷清性子,之前主子还跟她有点儿不愉快。 小夫人又是那样聪明有谋之人。 若是日后主子想要跟小夫人有鱼水之欢,说不定小夫人一生气,就会把主子从船上,哦不,是床上,给踹下来的。 眼前这样看来 哎呀!他家主子英明神武,勇猛直接得很呐! 不过带小夫人出来泛舟游湖,就搞定了,不带跪一次搓衣板儿的。 厉害厉害真是厉害! 跟来的锦衣卫都是知道自家主子和小夫人之间的渊源的,更知道,这小夫人她不简单。 不仅帮了他们通州水患,还有账本儿的事,就是某些皇子金山银山的不义之财,也被充到了锦衣卫的私库里。 主子能搞定这样厉害的小夫人,简直是锦衣卫之福啊! 一则,日后若是他们家里的老子娘给说亲啥的,主子有了小夫人,也能理解他们去相看了,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二则,小夫人这样会抓贪官,他们的俸禄啊,差事啊,都要顺利很多了。 千年铁树终于开花,还是这南齐最耀眼夺目,胸有丘壑,倾国倾城的花儿。 他们能不高兴吗? 因而,众人脸上,俱是欣慰含泪如老母见儿子娶亲一般的笑容。 若非此刻怕打扰那两人的鱼水之欢,恐怕众人都要载歌载舞了。 唯有半夏,想到自家姑娘起床时脖颈处的红痕,登时泪眼汪汪红了眼睛。 她家姑娘,竟然,竟然是这么早就被楚世子欺负了么? 然而乌篷船内,顾宝笙跪在楚洵身后,讪讪的用小手给楚洵揉着后脑勺,时不时又揉一下他带了五指红印的俊脸。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道:“方才见一只大蚊子落在你脸上,我不是怕它咬你么? 这才” 这才一巴掌打了过去。 谁知楚洵那会儿正埋在小姑娘脖颈处迷离的亲吻,猛然被这样的一个狠拍,原本怕压到了小姑娘,斜斜的轻靠在小姑娘身上的身子登时便往后倒了过去。 这才导致他后脑勺受伤,脸蛋儿也受了伤。 眼下,见小姑娘一脖子的红痕,满脸愧疚,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还会抓着小姑娘的错处不放手呢? 只是,就这样放过小姑娘,嗯,他还是不放心。 他将小姑娘的身子往前一拉。 “啊!”的一声惊呼,小姑娘便稳稳坐在了他的怀里。 “楚洵?” “宝笙”楚洵拿她微微发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眼底有些委屈,口中也是小心翼翼道:“你既伤了我,难道只口头道歉,不行动赔偿的么?” 顾宝笙红脸,他刚才都险些那样儿了,她可不敢再给楚洵尝甜头,不然,这人得跟哈巴狗似的黏在她身上。 他们没成亲,她胳膊细,身子小的,又打不过他,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于是,小姑娘瘪了瘪嘴,要哭不哭道:“那那回头我让半夏把那盒子紫草膏给你擦,我亲自给你擦可好?” 楚洵低头一笑,“你拿我的东西给我道歉?嗯?” “那那你要怎样?”小姑娘话一落,明亮亮,水汪汪的灵动眸子又警惕的看着他,“你不许再亲了!” 再亲,楚洵自己都不能约束他自己了! 她知道的! “好”楚洵很好脾气的,跟大狗似的蹭了蹭顾宝笙的脸蛋儿,低低的笑道:“我不亲你你亲我可好?” “这” 楚洵不说话,只把拿一张带了小小的五指红印的脸凑过去,修长如玉的手指了指痕迹,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见小姑娘低头不语,似是为难,他便缓缓开口威胁道:“你不亲我,那我可就要亲你了!” 顾宝笙为难了又为难,最后如英勇就义一般,咬了咬唇,又闭上樱唇轻轻凑了过去。 然而,她从未亲过楚洵,又实在太过害羞,少不得的,羞红了脸也羞的闭上了眼。 花瓣一般芬芳柔软的唇贴在楚洵脸上,让他身子立马便起了反应。 楚洵捏了捏拳头,努力按下情欲,若非时候不对,他真的想转头吻上那双娇艳欲滴的唇,再将小姑娘压在身下好好儿收拾一顿! 眼下不能亲过去!不能亲过去!不能亲过去啊! 楚洵不住的在心里默念着。 然而无风水面,寂静无声下,突然一声哀痛怒骂从水面传来:“楚洵!你这个猪!竟敢拱我家的白菜!” 顾宝笙本是闭着眼的,听闻船那头有人怒骂楚洵,不由转头。 而正在此时,楚洵也同时转过头去。 毫无缝隙的,密不透风的——两双娇艳如花,饱满精致的唇贴在了一起。 女子明眸善睐,仙姿佚貌,男子风光霁月,俊若神祗,乌篷船轻轻摇晃,青叶白荷相依相偎。 容颜如画,神仙眷侣,轻轻又紧紧的那一碰触,似乎四周的风都为此而停歇下来,驻足欣赏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幅画卷。 船那头的人目瞪口呆半晌,彻底崩溃,声音愤怒得都在发抖,气急败坏道:“楚洵!老子要宰了你!” ------题外话------ 抱歉抱歉,卡文来迟!题外字数有限,先感谢一部分哈,二更继续下一部分宝宝月票和打赏的感谢! 感谢新来的用户就是我投了2张月票,感谢eix1f33fe9dc9投了4张月票,感谢apple投了8张月票,感谢ssan投了10张月票,感谢lzhga一投了2张月票,感谢等待花开0913投了4张月票 感谢佛山高明行投了2张月票,感谢水渊投了2张月票,感谢小八爷投了2张月票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么么哒! 二更晚上十二点,不要等!明早上看!爱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章 初见,扎心萧世子(昨二更) 船那头的人目瞪口呆半晌,彻底崩溃,声音愤怒得都在发抖,气急败坏道:“楚洵!老子要宰了你!” 妈丨的!当他是死人还是当北堂家没人啊?!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亲他家笙笙的小嘴巴!还有那脖子!他都瞧见了! 真是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天气不算热,但萧琛愣是气出了一头的汗,拿着扇子不住的扇。 等着!他不把楚洵打得满地找牙,他就不姓北堂! 隔着田田碧绿的荷叶,顾宝笙还未看清那人是谁,只是隐约看到是个轮廓极为英挺俊美的红衣男子。 然而还未看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楚洵便将她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顾宝笙整个脸红透了了,第一次和楚洵亲吻便罢了,还被旁人看到了。 真是 但楚洵却极为淡定的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小姑娘牢牢圈在自己怀里,不咸不淡道:“萧世子,好久不见。” 萧琛气得手直哆嗦,手中团起的一团黑气恨不能现在便将那乌篷船打的稀巴烂,让楚洵掉在湖里做落汤鸡。 可他家宝贝笙笙还在船上,他要是动手,楚洵不肯放手,说不定那些船板碎片便会落在笙笙头上了。 他不能让笙笙受到一点儿伤害,忍了又忍,将团起的黑气收了回去。 而后脚尖一点,一路如风轻点荷花翠叶一般飞快便落在了船上。 带着十足的怒气道:“放开笙笙,给本世子滚出来!” 脑袋埋在楚洵怀里的顾宝笙抬了抬小脑袋,将头搁在楚洵肩头看过去。 微光之下,男子一身红衣高大挺拔站在船头,肤色白皙,眉如墨染,斜飞入鬓,鼻梁高挺,红唇润泽,俊美如画。 如楚洵的清俊矜贵不同,眼前的男子带了几分放荡不羁,风流妩媚的味道。 倒是和北堂离的气质有几分相似,只是北堂离身为女子,其容貌更为秀丽小巧一些。 眼前的男子,贵气凛然不输楚洵,一身火红鲜艳如凤凰花的广袖长袍,让顾宝笙不禁想起“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花来。 张扬放肆却有天生上位者的雍容华贵,典雅高贵之态。 也难怪,南齐人都说,南齐的三位世子各有千秋,楚洵清俊矜贵,杜少擎硬朗俊美,萧琛则是风流不羁。 萧琛原本是怒气冲天冲过来算账的,可一见宝贝笙笙从楚洵怀里抬起头看他来,小心肝儿都在微微颤抖了。 瞧瞧那雪白细腻的脸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如玉的小鼻子,秀气粉嫩的小嘴巴,简直是老天爷的厚爱,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出挑的! 哎呀!这才是他们北堂家的人嘛!这才是他亲亲爱爱的小妹妹嘛! 他握着金扇子的手微微一紧,拿出了平生从未有过的温柔态度,向来嘴角讥讽淡漠的笑意收了起来,笑得十分温和。 跟哄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哄着:“笙笙,你乖乖的,让楚洵先跟我出去好好儿说一说好不好?” 楚洵这个猪,一定是仗着笙笙现在跟自己不熟,还没有认自己,便故意的想让笙笙与自己疏离起来。 方才是气愤难当之下他才在外面大叫起来。 眼下看到宝贝笙笙,心肝儿都要高兴得化了,虽然是要处置楚洵这只猪的。 但首先不能给他家宝贝笙笙留下个不好的印象不是么? 这样想着,萧琛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看顾宝笙的目光简直如老母亲一般慈爱温和了。 顾宝笙抓着楚洵衣裳的手紧了一紧。 这人笑得风流醉人,煞是好看。 虽然他的笑容并没有恶意,也的确温柔如水。 但楚洵方才称呼他为萧世子,那么作为秦萱儿的哥哥,对自己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难道不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想到这儿,顾宝笙便又重新把小脑袋往楚洵怀里缩了一缩。 萧琛捂心:“” 心好痛!笙笙竟然躲着他,还往楚洵怀里躲! 然而楚洵却无比自然的把怀里的小姑娘揣了一揣,还将下巴轻轻搁在小姑娘头顶上,淡漠徐徐道:“萧世子若是为了秦姑娘的世子要来与我算账,也请先出去。 我家笙笙胆子小,你这样凶巴巴的跟个泼妇似的会吓到我家笙笙的。” 埋在楚洵怀里的顾宝笙有些惊讶。 楚洵一向叫她宝笙的,怎的刚才那萧世子一唤她笙笙,楚洵也跟着叫她笙笙了? 再者,“凶巴巴的跟个泼妇似的”这种话,也不是楚洵的性子能骂出来的话啊 倒像是在有意激怒那萧世子,想让那萧世子与他动手或是吵架一般。 再看那“泼妇”萧世子的反应,更是奇怪。 明明很想发怒的样子,但愣是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声不吭。 顾宝笙有点风中凌乱。 楚世子不像楚世子,萧世子怎么也不像萧世子了? 楚洵淡淡瞥了一眼萧琛,又把顾宝笙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塞。 而后——在萧琛圆睁怒目,怒不可遏之下 低头将唇印在顾宝笙的额头上,亲了三下,安慰道:“放心,他打不过我,我会平安回来的。” 萧琛:“”简直胡说八道! 当着他的面儿竟还敢亲笙笙! 见宝贝笙笙抬眼看过来,萧琛立马收起凶神恶煞的目光,温和的笑看着她,保证道:“笙笙你放心,我只打坏人,不打好人的。”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楚洵是坏人,他才会动手打的了。 顾宝笙跟他不熟,出于礼貌,还是点了下头道:“萧世子好。” 萧琛:“”心又碎了。 倒是楚洵见小姑娘分得清谁亲谁疏,十分高兴,朝萧琛递了一个略微嘚瑟的眼神。 “哼!”萧琛别开眼,美色侍人,就会用那张脸蛊惑他家笙笙! 回头他给笙笙再挑一个顶好看,顶出色的夫君,这猪才知道什么叫厉害! 他怕再看楚洵亲他家笙笙亲一口,他会气得忍不住杀了楚洵,因而激将法似的,脚尖一点船头,便道:“楚洵,让本世子瞧瞧你这些年的轻功到底如何!” 楚洵安抚的拍了一下顾宝笙的手,随即迅如狂风一般席卷跟了上去。 湖畔周围都是柳树槐树,并不空旷,然而两人却如履平地一般,脚步轻点,身轻如疾燕飞过,掠过泽云湖,掠过垂柳岸,穿林而过,越溪而行。 直至落入临近远月溪的一片草地,一黑一红两人竟同时相向而行,风呼呼从耳旁刮过,黑衣男子手凝一团白气,红衣男子手凝一团黑气。 气如云盖,不断积聚,两掌相对。 “砰!” 哗啦啦水花四下飞溅,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然而一黑一红的两人,周身圆圈光晕一笼,竟是浑身干爽,一点水滴也无。 萧琛眼眸冷漠:“楚洵!你明知那是我家笙笙!为了不还!” ------题外话------ 明天题外答谢打赏哈,时间来不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章 你认回笙笙,是在害她 今1更 萧琛眼眸冷漠:“楚洵!你明知那是我家笙笙!为何不还!” 他从不小瞧这只人模狗样的猪,方才在宝贝笙笙面前,楚洵是百般的贬低他,激怒他,不就是想让笙笙对自己印象不好么? 果然是只坏心肝,黑心肠的猪! 他绝不允许楚洵这样诡计多端的猪把他家笙笙拐走! 两人脚尖点在湖中的莲叶上,平平稳稳的站立着,不见一丝勉强。 即便方才一场恶战,四下飞溅的水花,刮起的狂风已然让湖畔的几株柳树拦腰斩断,地上也凹陷下去一块。 两人仍旧气息均匀,神色未变。 楚洵站在萧琛对面,俊美绝伦的面容对上去,从容而淡定,眼底带了冰冷道:“萧世子放着自己在云州的妹妹不疼,来找我家的笙笙做什么? 既然十多年都没有来找过她,害她险些丧命,现在何须还要认她呢?” 若非广平王那老头子知道笙笙的身份,暗中派人保护,笙笙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老头子从小给他养的小媳妇儿,他可不会让北堂家的人这么轻易的就把人从他身边夺走了去。 再说,他都已经和笙笙亲热过了,笙笙早已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萧琛若是将笙笙带走,岂非让他孤独终老,死而有憾。 萧琛被楚洵这一问,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家笙笙流落在外多年,吃了数不清的苦头,眼下才认回来,的确是他们罪不可恕的错误。 然而,这的确是因前十多年西戎内乱,他们实在无暇分身,一直在西戎,未查明南齐情况的缘故啊! 眼下既然知道了笙笙才是他家的宝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该让笙笙认祖归宗,百倍千倍的补偿前十多年对她的亏欠才是。 因而,萧琛抿了抿嘴,嘴角便噙着一抹挑衅讥讽的笑容道:“楚洵,我承认,弄丢笙笙,的确是我们的不是。 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么? 那赝品鸠占鹊巢,在王府日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抢了属于笙笙的所有东西,我萧琛可是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迟早的找她算账。 可是楚洵,笙笙天资聪颖,你确定,你要瞒着她,不许她认祖归宗? 若是有朝一日,笙笙知道,你将她的亲生父兄拒之门外 呵呵你以为笙笙不会生气?不会记恨你让她无亲无故? 还是说你想看着那赝品继续在王府耀武扬威?” 想到这只猪方才还将他家宝贝笙笙抱在怀里亲,宝贝笙笙那一脖子都还是红痕,萧琛便一阵气恼不已。 抬头便讽刺道:“再者,若非我们弄丢笙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和笙笙定亲?还能” 还能抱着笙笙亲热?那根本不可能的! 楚洵这个黑心肠的,他绝对会把妹妹藏在府里,根本就不会让两人有见面的机会。 本来对萧琛来抢笙笙行为十分不爽的楚洵,心情一下云开月明,心情大好。 若非萧琛方才那声怒喝,他又如何能吻上笙笙的娇软樱唇呢? 于是,楚洵气死人不偿命的回以淡笑道:“也是。 楚洵还要多谢萧世子若非方才萧世子楚洵未必能一亲芳泽。” 萧琛愣了一下,见楚洵一笑,眉眼都是回味的宠溺温柔。 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楚洵!你这个王八蛋!” 敢情方才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楚洵才第一次亲到笙笙的小嘴巴! 一想到这儿,萧琛心痛得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方才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啊! 他抬掌便狠狠的将手中一团莲叶大小的黑气向楚洵袭击而去。 楚洵也不恼,见招拆招,手中凝起一股细细的水流一聚,便如冰刀利刃在手一般,将不断袭面而来的黑气一一斩去。 那黑气刚散,萧琛手中的黑气登时化为长剑,楚洵弃水不用,手中白气也立马化为长剑。 眼眸一凝,两剑尖竟猛然相对,直指命门,霎时便是石破c树断c花毁c地亡。 两人打了整整两个时辰,几乎要将这远月湖摧毁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楚洵说:“笙笙早晨只用了三只馄饨,眼下该饿了。” 就这一句,萧琛所有的怒气登时偃旗息鼓,手中的黑气剑脉也立刻消散无踪。 也不嫌弃,转身便飞到一片尚算唯一完好的碧青柔软草地上躺下调整气息了。 头一次见笙笙,若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宝贝笙笙面前,实在不雅。 楚洵略微皱眉,此处被他们打得只剩下这一块地还能歇息。 无可奈何的,他也只好飞到那片草地上调整气息起来。 萧琛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楚洵,此刻调息不便,不能开口。 他只好愤愤瞪了楚洵一眼,仍旧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初夏略微燥热的日光照在两人的头顶处。 萧琛和楚洵才睁眼,如下棋一般对坐着谈判。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可让我带走笙笙?你才肯离开笙笙?”萧琛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草地,不紧不慢,慵懒的问道。 楚洵淡淡瞥他一眼,“若我要南齐的皇位你也肯给么?” 萧琛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十分大方道:“南齐的皇位你尽可以拿去,我若是想拿回来,在西戎陪你好好打仗便是。” 他果然没看错,笙笙若是跟着这样的人 嗯,楚洵这只猪,一定是一早便知晓了笙笙的身份,这才有意靠近的! 楚洵和萧琛也算自幼相识,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此话不假。 譬如楚洵,眼下瞧着这萧琛玩味讥讽的笑容,便大概知道了这人在想什么。 他确定萧琛的建议不是说着玩儿的,可 “我不过开一个玩笑萧世子竟当真了? 我若是真要皇位,自然会自己去争抢,笙笙只需好好等着做皇后便是。何至于让笙笙来换?” 楚洵淡淡道:“莫说南齐的皇位,便是你将西戎和南齐的皇位都给我,我也不会把笙笙交到你手中。” 萧琛垂眸,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的确,以楚洵的能力和筹谋,若是想要皇位,虽不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可终归不会太过艰难。 然而,不用自己的兵力钱财和粮食便能得皇位,这样丰厚的条件,楚洵竟不答应这便让萧琛立马不满意起来了。 简直是只蠢猪么! 笙笙嫁给这样的人怎么会幸福? “萧琛”楚洵抬头淡淡道:“你只想着让笙笙认祖归宗,可曾想过,笙笙随你们回西戎之后的千难万险?” 萧琛眸子一冷,旋即道:“这便不劳你操心。 西戎睿王府铜墙铁壁,笙笙自会安全的。” “那么西戎夏侯家呢?” 楚洵不避不闪的看着他。 “夏侯家的族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利用,何况笙笙一个外孙女? 西戎死了一个神女,还想死第二个么? 你带走笙笙,是在害她。” 萧琛沉下脸。 看来不光是他来之前,对楚洵和广平王府了解得很透彻,同样的,楚洵对笙笙的身份还有西戎的局面,也了解得很透彻。 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笙笙再重蹈覆辙。” 再像他母亲那样被人利用而死。 “萧琛事无绝对。”楚洵惜字如金道:“睿王爷当年也是只手遮天。” 然而,防不胜防,谁能想到夏侯家的族长平西王为了西戎的皇位连隐藏在南齐多年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呢? 即便萧琛和睿王在西戎如今早已呼风唤雨,可对上西戎势力最大的百年大族夏侯家,还是世代袭爵的平西王府,仍旧是有些吃力的。 虽然能够弹压下去,让那些人不敢造次,可若一有机会,那些势力便会如死灰复燃一般了。 诚然,他希望有更多的人护着笙笙,可是如果这份保护本身就带了危险,那么,他宁愿笙笙不要这份保护。 更不会由着笙笙那所谓的外公夏侯老族长让她嫁给夏侯家选出的人,做什么神女,以便生乱,好扶持夏侯家的人做皇帝。 西戎神女,血脉特殊,天生冰肌玉骨,容颜绝色,滴血可开西戎传世宝藏之门,得之便如同得天下了。 更遑论德才兼备,聪颖非常,可为女相,辅佐帝王,可为皇后,管理六宫。 秦萱儿之所以被萧山王和萧琛放在南齐云州看管,一则是因她体弱,不便远行,二则,也的确是因那些年和夏侯家斗得翻天覆地,西戎实在不太平。 眼下,虽然分出了胜负,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焉知夏侯家不会有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一天? 若有那一天,他鞭长莫及,不能保护笙笙,让笙笙落入夏侯家的手里,那该如何? “再者,”楚洵提醒道:“黑铁骑的兵符至今无影无踪,若是顾家军交战时,遗落在你们西戎境内。” 又被夏侯老族长派人找到,那么,事情便会十分艰难,不受控制了。 黑铁骑只听令于兵符,若真的落在夏侯家手里。 别说保住笙笙,就是保住他们自己都艰难。 萧琛沉默许久,一向漫不经心敲打扇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忽而抬头冷笑一声,“楚洵这么多年,你当年那样儿黑心肝啊!” 知道他最看重的是笙笙的安危,偏生用这话来堵他,真是 他明白楚洵的意思,无非是说,若非西戎尘埃落定,此刻认回笙笙,把她带回西戎,只是害了她,并非是对她好罢了。 为了笙笙的性命,为了让夏侯家不再次下狠手,他还得让那个假货暂时占着位子,替笙笙抵挡刺杀暗杀的危险。 而笙笙这一头呢,他眼下不仅不能认回来,还得在外人面前装作和宝贝笙笙一点儿都不爽的样子 就算看着楚洵和笙笙亲密,他还只能干瞪着眼! 不爽,实在太不爽了! 可又不得不承认,眼下笙笙相府嫡女的身份,比原本的身份低微是低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然而,总比她西戎的身份安全不是? 加上楚洵这个黑心肝的猪吧,讨厌是让人讨厌了些,但能力势力么,勉勉强强能赶上他一点儿,还护得住笙笙。 他便勉为其难的,暂且将笙笙交给她保护了吧。 “但是,”萧琛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你这只黑心肝的猪若是敢欺负我家笙笙一点点儿,就别怪我亲手阉了你做太监!” 楚洵扔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过去,缓缓道:“笙笙会不高兴的。” 他若是做了太监,日后怎么日日夜夜的伺候他家笙笙? 楚洵不由想到了许多脸红心跳的画面,笑容愈发柔和起来。 萧琛虽然洁身自好,但是官场逢迎见多了,一见楚洵那不怀好意的笑,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立马怒道:“你这只猪!不许乱想!” 敢肖想他家宝贝笙笙,真是该死! 楚洵难得一见,莞尔一笑,很好脾气道:“我不乱想便是。” 他正儿八经的想,到时候怎么伺候笙笙才是最合适的。 萧琛一把扇子对着楚洵的脑袋就打了过去。 顾宝笙在湖畔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有些暗暗着急。 虽知楚洵武功高强,但到底萧琛也不容小觑,可以说和他势均力敌。 若是若是萧琛动用什么其他手段,那可不太妙啊 她想了一回,刚要吩咐凛四过去查看查看,转头就见两张挂彩的俊脸迎面而来。 顾宝笙一脸焦急的走过去。 萧琛瞪了眼楚洵,楚洵有意挑衅,故意在他面前想着跟笙笙这样那样,他如何能忍? 他方才是真的忍不住才揍了楚洵啊! 呦呵,这会儿栽赃他身上,好对笙笙用苦肉计呢! 楚洵得逞,倒是对他扬眉一笑,意思便是说:“萧琛,打人可是你先打脸的。” 所以,笙笙心疼他也是应该的呀! 这不,小姑娘一见他伤了脸蛋儿,立马走过来,垫着小脚,捧着他的小脸儿心疼极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萧琛一见,心都如琉璃瓦从高处砸下来,登时碎成了渣。 “笙笙”萧琛简直要委屈得吸鼻子了,他也受伤了啊!为什么不抱抱他?! 他家的宝贝笙笙,凭什么宝贝楚洵去啊! 不行,他得找回场子! ------题外话------ 答谢来啦:感谢一个幸福的妈妈投了14张月票,感谢1312135投了2张月票,感谢huang188投了6张月票,感谢eix1f33fe9dc9投了4张月票,感谢752299144投了2张月票,感谢花落心伤投了2张月票,感谢19710518投了两张月票,感谢jane3000赠送6个中国结,感谢华阳花影赠送一颗钻石,感谢huang188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梧桐春雨投了3张月票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题外字数有限,还有一部分,二更继续答谢哈!二更时间是晚八点到九点之间! 另回书城宝宝问题:重生在同一朝代! 如果喜欢此书,请投五星评价票哈,不喜欢此书也请宝宝把五星评价票投给喜欢的书哈,谢谢支持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章 笙笙乖,再叫一声哥哥可好?2更 “笙笙!”萧琛擦了擦带血的嘴角,宠溺一笑道:“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给你抓鱼吃好不好啊?” 顾宝笙正心疼的捧着楚洵的脸,在替他上药膏,猛然听到萧琛叫自己,还用这样亲昵的称呼,不由手微微一颤。 “嘶!”楚洵青了的腮帮子被那一按,猛然倒抽一口冷气。 萧琛瞪他,矫情,真是矫情,当年某只猪的猪蹄子都要断掉的时候,都不见那只猪流一滴眼泪,眼下就这么点儿伤能叫的这么厉害? 顾宝笙虽然知道楚洵是装的,仍旧心疼,将手上的动作放缓许多。 并不回头的回答萧琛道:“多谢萧世子关怀我还不饿,您留着自己吃吧。” 毕竟是秦萱儿的妹妹,生的绝色风流又放荡不羁的。 她实在不想和这人有什么牵扯。 若是寻常有人敢给萧琛这样甩脸子,那一定是会被大卸八块儿的。 可自己的宝贝笙笙么萧琛摸了摸嘴巴。 跟在一旁的四九会意,立马将底下人送来的冰块儿用手帕包了,递了两块儿过去。 萧琛接了,走过去见他家笙笙眼底满是心疼的给楚洵擦药,那叫一个嫉妒啊! 他磨了磨牙,笑眯眯的把包了冰块儿的帕子递过去,这次改了称呼,“顾三姑娘我和楚洵从小便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莫逆之交。 比起秦萱儿,我和楚洵的兄弟之情,那是更为深厚啊!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照顾的。 你不必怀疑我的用心你是他的小媳妇儿么,自然便是我的小妹妹,我应当照顾你们的哈! 那个不懂事的秦萱儿一直跟我不亲,我回头就回去打了她给你出气好不好?” 顾宝笙询问的目光看向楚洵,楚洵又看了眼萧琛。 在萧琛警告的目光下,他才微微点头道:“的确如此。” 小姑娘虽然依赖他,他也希望小姑娘心里只有自己。 可是,诚如萧琛所说,有朝一日,小姑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把她的父兄拒之门外,恐怕有罪的人就不止萧山王父子,他自己也有罪过了。 小姑娘从来爱憎分明,弄丢她也并非是萧山王父子有意为之,他自然该站在小姑娘的角度替她考虑周全。 就算事出有因,小姑娘还不能认回自己的亲哥哥,不过看在这亲哥哥勉强能护着她的份儿上。 他也要萧琛做一些苦力不是? 于是,楚洵立马便抬头看向萧琛。 萧琛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就听楚洵徐徐道:“萧世子既然认下这个弟妹了,又是诚心想道歉 正好宝笙饿了,你替我们烤几条鱼来迟吧。” 萧琛笑意盈盈的俊脸立马就是一僵。 烤鱼?呵呵,他他不是不会啊! 可是他穿得这样衣冠楚楚的过来,待会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蹲在地上熏一身鱼肉味儿 他留给宝贝笙笙的第一印象,便只是和楚洵打架,外加会烤鱼,会烤很香的鱼这两件事 那日后,他威严何在?他还要不要当哥哥去教导妹妹了? 顾宝笙见萧琛眼底有些气愤的看向楚洵,生怕这两人立马来一场恶战。 便连忙道:“萧世子不必烤鱼的,我其实” “我烤!”萧琛把扇子一收,笑眯眯道:“笙笙,我一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别说烤鱼,就是烤兔,烤猪,烤羊我都会的!” 顾宝笙愣了一愣,见楚洵默许了,而后才点头道:“那便有劳萧世子了!” 萧琛的想法很简单,想抓住宝贝妹妹,便先抓住她的胃口。 等养刁了嘴巴,楚洵便勾不走了。 当然,很久之后,等某人跟着某对儿出游,总是被迫被支开做烤鱼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楚洵这是一开始就在给他挖坑呢。 泽云湖水草丰美,鱼儿繁多,几乎不用如何去抓,那鱼便傻傻的在湖里被捉了上来。 四九等人将鱼处理干净后,才交到了萧琛手上。 顾宝笙靠着楚洵坐在一株大柳树下休息,身旁有几片碧绿新鲜的荷叶,荷叶上托着的是采来的各色瓜果。 云州瓜果丰富,红艳欲滴的樱桃,深紫晶莹的山葡萄,盛在翠绿清香的荷叶上,别有一番风味。 楚洵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心情极好,一面一颗一颗的将樱桃喂在她软软的小嘴巴里,一面么,便是看着在岸边做苦力的萧琛了。 顾宝笙不知为何,看着萧琛辛苦烤鱼的样子,胸口总有些闷闷的,像大石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一般。 但平心而论,萧琛相貌惊艳绝伦,便是烤鱼的姿势也说不出的矜贵优雅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顾宝笙想不出来,索性也跟着楚洵看萧琛烤鱼起来。 楚洵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突然觉得很庆幸。 若不是萧琛比顾琤的年纪大了四岁,酷似睿王,半点儿不像姜德音,恐怕小姑娘就该起疑心了。 不过现在没有认萧琛这个哥哥也好,多让他吃些苦头,也好多补偿些小姑娘。 岸边粼粼波光与萧琛秀美绝伦的俊脸相映成辉,修长白皙的手即便一手捏着枯树枝,一手用小刷子在上面刷蜂蜜,刷甜酱,辣酱,也仿佛是在烹茶一般优雅。 萧琛的手艺很好,不多时,采摘的碧绿荷叶上便摆了这香喷喷,甜辣辣的烤鱼。 烤鱼面上是一层酥皮酱料,从里露出鲜嫩肥美的白鱼肉,上面撒了一层很细很细的水葱,是萧琛凌空舞剑,用剑切细的。 顾宝笙见到烤的如此好的鱼,不禁想起自己前世的亲哥哥顾延琛来。 小时候她顽皮,老爱扮成小小子去河边儿,溪边儿游玩儿,哥哥便带她在河边捡鸭蛋鹅蛋c在水里钓鱼钓虾,捉螃蟹泥鳅来烤。 即便那时只有几块儿石头搭起一台小灶,那鱼虾上也只有几点盐,可哥哥的手艺,仍旧是记忆里最好的 萧琛见顾宝笙眼底有些微微发红,以为是宝贝笙笙饿了太久,委屈到了。 也没管那鱼肉多烫,径直端着荷叶便托到顾宝笙面前,慌乱飞快道:“笙笙,我下次烤快一些啊!” 荷叶一歪,正条滚烫的鱼登时落在萧琛受伤的手背上,一身干净的红衣也满是碎鱼肉和葱花儿,萧琛的手背立马被烫得红肿起来。 “萧世子!可烫得厉害?”顾宝笙心有不安,立马道:“半夏,快去拿药膏来!” 这双修长白皙的手,一见便是养尊处优的,本就有伤痕,哪里禁得起那鱼那么烫? 这点儿痛本来对萧琛来说是没什么的,可想到方才楚洵都用了苦肉计了,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对宝贝笙笙用苦肉计。 因而,立马脸色苍白,额冒冷汗起来,“哎,好痛啊!” 顾宝笙见他像是大病一场一样,整个人都虚弱起来,登时自责不已,“对不起萧世子我” “笙笙”萧琛眼底带了泪花儿道:“我是因为你和楚洵受伤的对不对?” “嗯。”的确是楚洵怂恿他烤鱼的不假。 “那你们是不是该补偿我,照顾我?” “嗯。”伤的是右手,吃饭的确不方便。 “那你当我妹妹吧。” “啊?” 萧琛摇头叹气:“我有秦萱儿那个妹妹,简直是八辈子倒霉。 她就只会惹我生气,若是懂事的你当我义妹,我还没那么快气死! 你心细又懂事,也好吩咐丫鬟照顾我不是么?” 见顾宝笙垂眸不语。 萧琛便叹道:“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机灵可爱又懂事乖巧的妹妹,十分遗憾恐自己被气死,抱憾终身罢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 很想勉强的。 顾宝笙不知萧琛抽什么风,便询问楚洵。 楚洵低头跟小姑娘咬耳朵,“他说的是真的,从小秦萱儿便气他,他的确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妹妹叫他哥哥。” 又道:“如今你还未嫁给我,他与我关系甚好,若他要送你这个弟妹见面礼,总是不方便,换个称呼,好送礼罢了。” 楚洵这话,便是说的一等一的大实话了。 萧琛方才烤鱼的时候,的确隔空传密音,与他说过这句话的。 顾宝笙听了,这才勉强道:“那好吧” 萧琛那叫一个激动啊,恨不能立马从草地上打两个滚儿,把宝贝笙笙往天上抛两下的抱。 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动,好不容易才稳住,十分希冀,眼底闪光的问:“那现在能叫我一声哥哥吗?笙笙?” 楚洵拉了拉小姑娘的手,小姑娘顿了许久,这才张嘴,十分不自在的低声道:“哥哥哥!” 萧琛立马热泪盈眶了,“笙笙乖,再叫一声哥哥可好?” 叫了第一声哥哥,第二声也不那么难开口了。 “哥哥”这声便自然多了。 萧琛这下乐疯了,高兴过头,甩手就是一阵风,登时将湖面的船打成了碎片。 四九等人风中凌乱,爷,打碎了咱们的船,咋回去啊? 直到傍晚时分,萧琛一行人才匆匆回府。 不过才一回府,秦萱儿便哭的稀里哗啦的过去想抱住他:“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竟和楚世子打架,还受伤了啊!” 她的哥哥,果然刀子嘴,豆腐心,对她太好了! ------题外话------ 感谢iii73投了5张月票,感谢angqangz投了一张月票,感谢卡其豆包灬投了一张月票,感谢iii73投了一张五星评价票,感谢书城18067打赏588阅点! 谢谢宝宝们,没感谢到的宝宝,下次继续感谢哈!我要统计一下的,么么哒! 二更来迟很抱歉啊,所以三更大家明天早上看哈!爱你们!下面走剧情了哈!可以猜猜另一个哥哥啥时候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 给哥哥一个教训(昨3更) 正当秦萱儿过来想要抱住萧琛那一刻,萧琛早一蹦三尺远,毫不掩饰的嫌弃道:“别过来!” 秦萱儿愣了半晌,瞧见萧琛的手受伤了,上面还涂着一层药膏,哭得更伤心了。 “哥哥,呜呜呜萱儿萱儿没想到,哥哥你竟然为了萱儿呜呜呜” 秦萱儿哭得泪流满面,然而,阅人无数的萧琛还是从那眼底看出不真心来。 她哭,不是因为感动自己受了伤,只是因为想让自己知道她为此而感动,又或许是为了探听别的信息罢了。 譬如此时,秦萱儿哭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伤 得这样重,那楚世子一定也伤得很重吧? 到底楚世子是来我们云州做客的客人,我们也不能太过分了。 萱儿” 萧琛眉一挑,凌厉的目光刺过去,“怎么?你想过去探病送药?” 秦萱儿的目的一下子便被戳穿,有些讪讪的羞赧之色。 萧琛瞧了一眼,便嫌恶的皱了下眉头,难怪从前他怎么都对秦萱儿亲近不起来。 不是亲生的到底不是亲生的,瞧他家笙笙多会体贴人。 瞧他这个哥哥受伤了,被鱼烫了,便知为他仔细清理伤口,又上药膏的。 可是秦萱儿呢,就只会做表面功夫,除了为他假心假意的哭一场,根本屁事儿不管。 噢,也不是屁事儿不管,她还惦记着楚洵那只猪不是? 自己的“亲哥哥”受伤了,不过问一句,反倒心心念念的想去探望外男。 连他家笙笙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虽然他是第一天正式当笙笙的哥哥,可笙笙已经主动答应这些日子给他熬汤喝了! 想到比老头子还要先尝到笙笙的厨艺,萧琛那叫一个嘚瑟啊! 什么烦心事儿都能烟消云散! 不过萧琛可不会承认,他是沾了楚洵那只猪的光。 总而言之,有了笙笙的对比,他便愈发看不上秦萱儿了,说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但他一向对秦萱儿不客气惯了,因此,秦萱儿并未察觉到萧琛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既然哥哥同意了”秦萱儿娇羞的低头道:“那萱儿待会儿便过去探望楚世子吧。” 都说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 这会儿去见楚洵,正好能在楚洵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倾国倾城来不是么? 萧琛见她一身崭新精致的萱草色齐胸襦裙,又闻领口和袖口处还飘来几缕浓郁的香味,登时便皱眉的别开脸去。 他家笙笙不用香料,身上都香喷喷的,秦萱儿抹了香膏,反倒气味浓郁让人觉得恶心沉闷真是 让他看都不想再看这个假货一眼了! 他冷笑一声道:“秦萱儿,楚洵是有未婚妻的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大晚上的不睡觉,去看什么看? 谁又说,我准你去看了?” 他虽然看不惯楚洵那只猪和笙笙亲密无间,却也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他身为长辈插手,不光会破坏人家的感情,就是自己和笙笙才开始建立的兄妹之情,也会被一点一滴的消磨殆尽。 再说了,楚洵那人还勉勉强强,将就过得去吧,暂且放在笙笙身边做两年的免费护花使者,南齐也不会有太多人敢动笙笙。 他一向霸道强势惯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会允许旁人沾染,何况这些属于笙笙的东西,秦萱儿凭什么碰啊? 没错,楚洵在他眼里,还真就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秦萱儿见萧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立马着急起来,“哥哥,萱儿这都是为了咱们王府好啊! 若是旁人知道我们打伤了客人却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到时候我们王府颜面何存啊? 别人都会以为我们王府无情无义的!” 然而,秦萱儿心里想的却是,此刻探望是趁热打铁,一则让楚洵感动自己的良苦用心,二则,也好让哥哥心疼她,等知道她和楚洵郎才女貌,便该极力促成此事了。 因而,一双杏眼眼泪汪汪的望过去,委屈又可怜,“哥哥,萱儿是真心想为王府尽一份力,也是真心想为楚世子做点儿事儿的! 你就成全萱儿吧!萱儿求你了!” 萧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目光犀利寒凉如冰,像是一把冰刀子剖开她的胸膛,能直看到她的心一般,看得秦萱儿头皮发麻。 “哥哥萱儿” “是想夜半私会外男,还是想为王府的名声锦上添花,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萧琛毫不客气的戳穿了秦萱儿的想法。 秦萱儿委屈的直掉眼泪,“哥哥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私会外男?这和指着她鼻子骂她不守规矩,不要脸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亲哥哥说的话吗? 萧琛坐在上首,左手撑着小桌,右手完好无损的手指在小桌慢慢悠悠的轻点着。 语气不耐而带了几分警告道:“秦萱儿,你那点儿心思也别当本世子是傻子。 楚洵今日与我已经说清楚了,他已经发誓,终生只娶顾宝笙一个人,此生再无妾室,再无通房。 你若再在他耳旁叽叽歪歪的被他打了或是被他杀了,可别怪本世子没提醒你红颜薄命,谨言慎行!” “只娶顾宝笙一个人?这怎么可能!”秦萱儿因为激动,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萧琛可懒得再安慰她,楚洵发的那誓言,他就听听罢了。 反正楚洵守着他家笙笙这两年若是敢不把他家小祖宗好好生生的供着,敢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头一个先阉了他再说! 除了笙笙,其他高不高兴已经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因而,萧琛并不安慰秦萱儿,抬脚便从花厅美滋滋的回屋去了。 哎呀,今天抓了许多新鲜的鱼还喂在木桶里呢! 宝贝笙笙明儿就要亲自给他熬鱼汤,做鱼脍 总之,他是有口福了!回头也有资本让还在西戎的老头子嫉妒得红眼睛!哈哈哈! 萧琛心情极好的回了屋。 留在花厅中的秦萱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泣不成声。 “哥哥怎么能这样呢!竟然”竟然明知道或是明明看到楚洵发誓都不阻止的! 这是想让她以后守活寡吗? 云州这一带的誓言一向灵验得很,但凡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发了毒誓,没有遵守规矩,违背誓言的,通通暴毙。 当然,秦萱儿素来只在闺房之中,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被萧琛暗中让人刺杀的。 她只知道,在云州,违背誓言的下场会很惨很惨就是了。 也因此,听到萧琛说楚洵发誓时,她才会这样激动。 身旁的丫头飞花很是愤愤不平,见左右无人,方才气愤道:“世子爷真是偏心,咱家姑娘才是他嫡亲嫡亲的妹妹呢! 他咋老是不帮姑娘啊!那个顾三姑娘算什么东西,连姑娘的一句诗都接不上来,连姑娘的一首诗字都认不全! 一个草包,凭什么跟姑娘争啊!” 四下无人,因此,秦萱儿和丝雨也并没有阻止飞花骂人。 毕竟,秦萱儿虽然嘴上不说顾宝笙这里不是,那里不是,可心里清楚得很。 她与顾宝笙是云泥之别,顾宝笙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儿,没法儿跟她比。 可哥哥却帮着顾宝笙说话,让自己不要插手 草包嫁给金玉一般的人儿,这让她如何甘心? 倒是丝雨低头轻笑了一下道:“姑娘,世子爷一向如此,您且先莫忘心里去。” 秦萱儿见她似有主意的样子,便忙问道:“快说来!” “奴婢瞧着啊,这话倒像是世子爷不想姑娘晚上去看楚世子,骗姑娘的呢!” 丝雨条条有道的开始说起来,下巴微抬,有些得意道:“咱们姑娘是云州一等一的贵女,身份样貌才华,都是当属第一的。 楚世子眼睛好使,自然分得清什么是珍珠,什么事鱼眼珠,怎么会为那一颗寒碜的鱼眼珠发这样的誓言呢?” “可是哥哥他” “姑娘其实不必担心的。”丝雨便劝啊,“世子爷一向心疼您,哪里舍得您这么快就心悦楚世子,出嫁的? 这都是世子爷心疼您,这才不想您这么早跟楚世子有牵扯的缘故。” 秦萱儿低头想了一回,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毕竟刘副将的女儿出嫁前,她哥哥舍不得她出嫁,还跟她夫君打了一回呢。 她是萧山王唯一的嫡女,又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怎么会不疼她呢? 只是,她真的等不及了啊! 太后在云州祈福没有说具体有多久,若是楚洵走了,她远在云州又如何能嫁过去? 丝雨到底从小便伺候她,自然知道秦萱儿这是着急了。 想起自己方才去厨房看到的那一幕,便笑道:“姑娘,奴婢有个招儿,您先听听看。” 秦萱儿听完,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 “这不好”秦萱儿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道:“若是伤了哥哥可怎么好?” 丝雨一见她便是想动手的,便把她心里想劝说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姑娘,世子爷毕竟身体好,那东西对身子损伤也小,并没什么关系的。 眼下要紧的是,赶紧赶走那个狐狸精啊。 您想,她若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比不上您了,知道自己没法儿跟您争楚世子了,转头搭上咱们世子爷可怎么好? 还是尽早将她赶出去的好哇!” 秦萱儿眼底满是得意,面上却似是十分不忍道:“那那便只好委屈哥哥受罪几日了,东西且下少些。” 很快,很快她便能让顾宝笙被扫地出门了! 也当是给哥哥一个教训,让他彻彻底底的看清顾宝笙,知道顾宝笙是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章 自作自受,引来瘟疫又被掳 第二日一大早,秦萱儿便带飞花c丝雨上街。 晨光熹微,景明街人流如织。 然而秦萱儿带的人多,个个衣着不凡又威严凛然,于是这街道上的人便自动的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秦萱儿优雅的走在众人当中,如众星拱月一般耀眼夺目。 云州的百姓大多知道她是萧山王府的宝贝祖宗,出于对萧山王父子的敬重爱戴,倒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姑娘娇惯了些罢了。 然而,落在新入云州的某些人眼里却不是这样了,那是一种,盯上猎物的兴奋。 “远远跟着,瞧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是!” 秦萱儿此时尚且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更不知道身边的侍卫早被萧琛明令禁止不许效忠于她。 此时此刻,她一心想着的是顾宝笙被赶出王府的狼狈模样,满心满眼都是忍不住的欢喜,一双杏眼都在发亮。 “丝雨,回春堂的那位大夫果真有这样厉害?” 丝雨昨日告诉她,回春堂有一位大夫十分厉害,能把要奄奄一息的人救得生龙活虎的回来。 若非这位大夫是丝雨的老乡,丝雨论起辈分要唤他一声爷爷。 那大夫断然是不肯帮这个忙的。 她给哥哥下东西只是想要教训他,并非是真的要他死,所以,总得先以病之名,先瞧瞧那大夫靠谱不靠谱才成。 “姑娘放心。”丝雨得意一笑,胸有成竹道:“那位爷爷医术高明,能枯骨生肉,姑娘下那点儿东西,哪里有要紧的地方? 姑娘先过去瞧瞧那狗儿吃鱼便知道的了。” 回春堂 李大夫一头花白的,眯着眼睛坐在门口处坐诊,手还一颤一颤的翻着医书,瞧着倒的确有几分博学多才的模样。 然而,若是细观之下,便会发现那医书表皮和前几页儿倒是医书的本来东西,至于中间么,则是一干风月情事了。 他原本是在通州一带卖治花柳病的草药先生的,不过那药不顶用,加上通州大水那么一冲,干脆的他就卷包袱逃到安稳宁静的云州来谋生了。 当然,李大夫也是运气好,因缘巧合之下,用野路子救了人恰好被丝雨瞧见了。 毕竟是老乡,还是个医术高明的老乡,丝雨当时便留了个心眼,与他攀起亲戚来了。 靠着丝雨狗仗人势在云州的几分面子,一家医馆倒是就这么起来了。 云州百姓安康,倒并没有谁生什么大病,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还能凭着那野路子,随便弄点儿麻黄草什么的去热。 至于厉害的么,他还没碰上,想着他运气如此好,也不会碰上的。 李大夫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过还是热衷看风月之事的,这不,刚刚看到兴头处,正激动得满面通红。 踏踏几声踏进门槛儿,轻轻柔柔一声“李大夫”立马把他人都吓倒了。 “谁?”李大夫立马将医书翻到前面儿,瞧见是丝雨,便干咳了几声,“是丝雨啊,快进来坐吧!” 世人大多爱以貌取人,秦萱儿更是如此,见这李大夫胡须花白,正经方脸,下意识便信任了六七分。 李大夫一见是丝雨的正主来了,登时正襟危坐,显得愈发德高望重起来。 他拱了拱手,恭敬道:“老朽拜见秦姑娘!” 正主来了,他可得好好儿表现表现,狠狠捞上一把啊! “李大夫无须多礼。”秦萱儿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似乎十分痛苦道:“我听丝雨说,你医术高明,是才从通州过来的高人。 我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找了多少名医来治也不见效果。 如今碰上李大夫,倒是想让李大夫帮忙看上一看了。” “这?” 李大夫冷汗涔涔,欲言又止。 他答应吧,那病他肯定是治不好,要受罪的,要是不答应吧,那金子银子又拿不到,他又不甘心。 对上丝雨让他放心的眼神,李大夫方抚了抚胡须道:“那老夫便勉强一试吧!” 秦萱儿抿嘴一笑,立马让底下人出去了。 李大夫见秦萱儿貌美如花,倒是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毕竟身份有别,他自然不敢放肆的,规规矩矩的拿出了帕子便想诊脉。 谁知,秦萱儿却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李大夫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可是真的?” “这?” 丝雨忙从袖子里拿了个大荷包递过去,在李大夫旁耳语道:“爷爷,有这么个事儿,您可一定得心疼孙女儿,好好帮帮我们姑娘啊!” 李大夫听完,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云州萧山王府的世子爷啊!他咋敢害人呢? 他还想着安度晚年呢,怎么偏遇上这事儿? 秦萱儿见状,以为他是对银子不满意,便又让丝雨加了一大包。 “李大夫。”秦萱儿蹙眉道:“只要那药量下的少,您妙手回春救得快,并不是什么难事的。 若是还对银子不满意丝雨。” 丝雨一连加了三包,李大夫深吸一口气。 几辈子的银子啊! 倒不如,收了银子便卷包袱逃跑,横竖毒性不大,也死不了人的。 他便接了银子,应下此事。 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他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张方子出来。 “鱼脍c葱蒜c豆花c桃花酿” 秦萱儿蹙眉,“李大夫,您说这几样同食,少食则腹泻,多食则腹泻而死可” 她怎么知道顾宝笙手艺怎么样? 又如何知道哥哥能吃多少呢? 若是吃多了,一下子死了,根本救不回来,那该如何? 李大夫讪讪一笑,“所以,这便需要姑娘掌握剂量了啊!” 不把责任都推在秦萱儿身上,到时候他怎么好跑路啊! 秦萱儿皱眉,单说腹泻还好,吃多了腹泻会死人,便不是她想达到的效果了。 “没有其他法子吗?” 李大夫想了一想,艰难道:“老夫倒是听说,城东有一鱼贩子卖的有种鱼,是从西海过来的,与山里红同食,会让人腹泻不止,却不会丧命的。 姑娘若是能买到那种运过来的鱼将原本的鱼换一换,倒是十分恰当啊!” 丝雨生怕这事儿不能成,秦萱儿会对她发脾气,连忙道:“姑娘,奴婢倒是觉得,李大夫说的这个法子更为可行啊。 到时候鱼都已经在肚子里了,谁还查验得出来是什么?” 萧山王府都是她们姑娘的,换个鱼什么的,并不难的。 秦萱儿想了半晌,深觉有理,便点头道:“如此也好,打搅李大夫了,还请李大夫一定要对此事保密否则” “这个姑娘放心,”李大夫立马指天发誓道:“小老儿就是看在孙女儿丝雨的面儿上,那也一定不会说出此事的。” 秦萱儿满意的点点头,方让丝雨着人去城东门买鱼去了。 李大夫等人一走,立马关了门儿,乐呵呵的从里拿出银子来亲,挨个的亲。 “哎呀!这云州可真是我的福气之地!哈哈哈!”李大夫刚仰天大笑了两下,脖子上突然一面冰凉贴了上来。 “大大侠大侠饶命有话好好儿说” 刀横在脖子上,李大夫腿都吓软了也不敢掉下去,生怕脑袋被切没了。 头顶上方传来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方才,那姑娘进来,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李大夫暗道不好,脑子拼命的想找出一番话来搪塞过去,脖子上的刀又逼近几分,似乎下一秒,便要切断他的脖颈。 “别说谎,嗯?再说谎,便死在这里听到没?” “是是是!” 等李大夫将话说完,正要大松一口气,以为那人不会杀他时,刚要安心的闭眼,脖上立马一道红线,眼睛瞪了一瞪,登时栽倒在地。 而站在他身旁的人,手中立马多了一张人皮面具,花白胡须皱褶脸,若非身量不对,俨然是方才的李大夫无疑。 那人换好李大夫的衣裳,又装扮了些许,方才压低声音道:“回去禀告将军,秦萱儿是来” 说完,又道:“城东门那些从瘟疫之地冲过来的鱼也准备着,一定要让秦萱儿带进萧山王府!此次,务必要助将军成事!” 与此同时,萧山王府的书房内,萧琛看完手中的信纸,修长匀净的白皙手指轻轻一搓,手中的信纸立马化为灰烬。 修长笔直的腿搭在书桌上,看着倒像是无比惬意的样子,只是语气冷得惊人,“笙笙好不容易答应给本世子做鱼汤,结果来了这么多老鼠屎! 当本世子是吃屎的么?” 四九擦脸,爷,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啊!配不上您那张俊脸啊! 萧琛冷哼,“以为本世子这么喜欢吃,那便让他们自己吃个够就是了!” 待会儿去找笙笙,可得让她把鱼汤都记着,别下次忘了! 四九问:“那秦萱儿呢?” 他已经不敢叫萱儿姑娘了,因为世子爷吩咐,谁再敢说一句萱儿姑娘,不长记性的,要自己喝自己的洗脚水的。 他洗脚水还有许多大老爷们儿的实在一言难尽的臭,因而大家纷纷改了口。 萧琛左手一抛一扔的玩儿了两把扇子,漫不经心道:“冤有头,债有主。 谁负责弄来的,自然是谁负责吃,这还要本世子来教你?” “那盯上咱们的人?” “呵呵”萧琛冷笑:“他那么想坐收渔翁之利,他就收啊!” 也不知收了秦萱儿那个祸害,那人会不会哭死?! 萧山王府厨房 房门紧闭,顾宝笙正戴着一双金羽丝的手套在做鱼。 若是旁人看到,价值万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羽丝手套竟然只是被一个小姑娘戴在手上切鱼,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萧琛和楚洵却一点儿也不心疼。 “小子,”萧琛传音入密给楚洵道:“我家笙笙这次戴了你的手套便罢了,下次,你休想抢在本世子前头!” 楚洵不咸不淡的回过去,“笙笙现在还是我家的,戴你家的东西,等以后吧。” 不过小姑娘若是嫁给他,萧琛也没什么机会抢在他之前献上东西了吧? 萧琛气愤难当,心里把楚洵骂了个千八百遍,然而见他家笙笙已经做好了鱼汤和鱼脍,又轻巧的退下手套,抬头便立马笑脸迎了上去。 “笙笙,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尿尿,要不要坐坐啊?” 四九等人低头装死,世子爷,您可长点儿心吧,宝贝妹妹已经十岁多,不是几岁啊! 然而,在萧琛心里,他家宝贝笙笙无论多大都是手心里的小宝贝,自然该好好儿照顾的,站了这么久,想尿尿也很正常啊! 楚洵瞥他一眼,走到顾宝笙身旁,让小姑娘靠在自己怀里休息,无比自然的替她按摩着手,看得萧琛一阵怒气丛生。 “楚” “哥哥,”顾宝笙打断他的话,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该是上菜的时候了,还是早些去请萱儿姑娘过来吧。 切勿耽搁了您的计划。” 萧琛一听那声软软的哥哥,一颗心立马都甜蜜得化了。 “笙笙就是乖啊!”萧琛一脸欣慰,“哥哥这就让人去找秦萱儿,你别急啊!” 顾宝笙迟疑的点了点头,这个哥哥看来跟秦萱儿这个亲妹妹的关系确实不大好。 甚至,有时候,她感觉,秦萱儿倒是有些像顾琤的性子,太过轻信人,又太过自以为是了。 云州是何等关键之地,秦萱儿为了能赶走自己,竟愿意把湖鱼换成西海鱼和山里红来伤害萧琛 谁又知道那鱼事先有没有被人下药,谁又知道那大夫说的不会腹泻而死是真是假? 也难怪,楚洵要劝自己当萧琛的妹妹安慰他了,她有顾琤那样的哥哥,萧琛有秦萱儿那样的妹妹,的确如萧琛所言,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许是想到萧琛和从前在顾府的自己同病相怜,顾宝笙对待萧琛的态度也软和亲切不少。 她温声提醒道:“我做的鱼脍,上面那些是照她切的厚薄切的,下面一层也特意照她的那样,做的厚了一些。 不过,待会儿掉包的秦萱儿那一盘,面儿上撒的白芝麻,纹路是牡丹花纹儿的,不注意看不出来的,哥哥你注意那芝麻白芝麻便是。” 萧琛一脸感动的点头,哎呀,还是他家的宝贝笙笙好! 萱草阁小厨房 秦萱儿看底下人送上来的,前两天顾宝笙切废的鱼片,不由嘴角得意的勾了一勾。 丝雨适时的过去给她添茶水,不住的夸赞道:“还是姑娘做的这盘鱼脍好,这薄如蝉翼,酱汁儿又做的清爽可口的。 世子爷看了,一定喜欢。” 秦萱儿将手放在满是花瓣的玉盆清水中清洗,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做鱼送过去,一则是好当场让顾宝笙那个山野村姑下不来台,让她知道,笨手笨脚就是笨手笨脚,怎么也学不会她的精细金贵来。 二则嘛,便是让哥哥和子珩哥哥清楚她不光精通琴棋书画,便是做这细致饮食,同样也不在话下。 她要让哥哥看看,她已经长大,已经足够优秀做子珩哥哥的贤惠妻子了。 三则,便是好等哥哥腹泻不止,无药可医的时候,她让那李大夫诊治一番。 如此,哥哥便知道谁是对他真心,谁是对他假意了。 当然,秦萱儿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毕竟,若是哥哥早些看清顾宝笙那个山野村姑的本性,将那顾宝笙远远的打发了,成全自己和子珩哥哥,她哪里还需要做这些复杂的事? 都是哥哥不帮她,这才必须要吃些苦头才能明白过来的。 怎么能怪在她身上呢? 秦萱儿一面这样想,一面将手擦干净。 玉盆中加了去腥味儿的海棠红露,加上她本来只是懒懒的切了两片便放下交给厨娘了,鱼腥气并不算重。 洗干净的一双手,闻着香喷喷的,秦萱儿心情十分舒畅,抬手放在丝雨的手上,便笑道:“走吧,这会儿,哥哥他们也去花厅了。” 萧山王府花厅 四角瓷缸里的碗莲初初开放,粉红c紫黄c雪白c浅绿,一角一个色,由浅及深,轻轻悠悠在随吹进屋子中的凉风摇晃着饱满甜美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秦萱儿带着鱼脍到花厅中时,萧琛和顾宝笙楚洵早已就坐完毕,只等上菜了。 萧琛坐在上首,顾宝笙和楚洵紧紧挨着,仿佛花叶相依相偎一般亲密。 看得秦萱儿不由低头咬唇,委屈极了,手指甲也是狠狠的往手心儿里掐,恨不得那是顾宝笙,能够将她掐死一般。 “你怎么来了?” 萧琛看见秦萱儿,心情便如碧空如洗转倾盆大雨一般,糟糕极了。 秦萱儿瘪嘴委屈,让后面的飞花丝雨等人跟进来。 她柔弱道:“我知道我前些日子做错事,很是不对,听说哥哥最近想吃鱼脍,便做了一些过来,想给哥哥和宝笙姑娘道个歉。 哥哥,萱儿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从小就疼萱儿,就算萱儿做错事,你也不会怪萱儿不懂事的对不对?” 说完,秦萱儿便一脸期许,眼底含泪的看着萧琛。 萧琛低头呵呵一笑,他真是不知道秦萱儿哪里来的厚脸皮。 他啥时候对她好了?若不是因为她占着萧山王府嫡女的名头,这样的蠢猪早该过年前就宰了好么? 还好意思求自己的原谅,以为不知道她在鱼里动的那些手脚吗? 不过他一贯很会“逢场作戏”,当下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道:“也是。毕竟你是萧山王府唯一的女儿,是父王的掌上明珠。 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本世子便不与你亲厚,那本世子也实在太过小气了不是? 既做了鱼脍过来赔礼道歉,便过来坐下便是。” 萧琛拍了拍手,底下人便同时将四盘子鱼脍呈了上来。 秦萱儿一笑,她早知道自己身份金贵,又是哥哥唯一的妹妹,哥哥不会怪她的! 秦萱儿提着裙摆,莲步生花的走到桌边,见楚洵和顾宝笙十分亲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给丝雨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一走过来,秦萱儿竟是直接坐在了楚洵和萧琛中间的位置。 她一面温柔的笑,一面轻声的说:“虽然男女有别,可是哥哥和子珩哥哥都不是外人,想来也不会介意的吧?是吧,子珩哥哥?” 她今日是用海棠红露沐浴的,浑身都散发着芬芳馥郁的花香,似乎春色满园一般,身上的齐胸襦裙,袖子也略微宽大,微微抬手便是白皙的散发香气的皮肤。 精心打扮的精致妆容,添了一丝妩媚清丽,看楚洵的眼睛都带着柔柔秋波一般。 不过,楚洵却在她话落下那一刻,抱着顾宝笙便如风移影动一般,坐在了萧琛的下首,让秦萱儿的袖子没有碰到半分。 楚洵语气冷漠道:“秦姑娘身上的味道太刺鼻,楚洵还是坐远一些的好。” 秦萱儿脸上的笑意霎时僵在了脸上。 一定,一定是顾宝笙方才靠着子珩哥哥,故意挑拨离间让子珩哥哥走的! 真是太过分了! 秦萱儿努力压下怒气,勉强笑道:“子珩哥哥莫要生气,下次,萱儿换一种你喜欢的香料用就是了。 今日是萱儿第一次做鱼脍,子珩哥哥和哥哥,一定要好好儿尝尝萱儿的手艺啊!” 萧琛不耐烦的将扇子往桌上一敲,“吃饭就吃饭,哪儿那么多废话?” 秦萱儿讪讪一笑,闭上了嘴巴。 素白的手刚捏起乌木镶银的筷子,正准备给楚洵夹一块自己做的鱼,抬头往桌上一看,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 鱼脍的确是让她去顾宝笙那边查探后再做的。可顾宝笙怎么能切得这样好? 她的那份儿,只是开头切了几片,不大好看,后来的便是让厨房的一等好厨子做的。 顾宝笙怎么可能和那一等好厨子切得一样好呢? 秦萱儿下意识的便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宝笙姑娘从小在庵堂里长大,恐怕鱼都不曾吃过,何况这鱼脍了? 第一次做鱼脍便能切得如此薄如蝉翼? 可别是让王府的厨娘们帮忙的吧?若是这样,宝笙姑娘的心意,可不诚啊!” 顾宝笙自然知道秦萱儿会说这一番话。 不过,若是真的交给旁的厨娘来做那鱼,没有金羽丝的手套,万一受伤,这有问题的鱼,血水沾惹到普通人身上,那人也会生病的。 她不能让无辜人枉送性命,自然要自己动手来了。 但秦萱儿这番话,她还是要顺着说下去的。 顾宝笙莞尔一笑道:“这都瞒不过萱儿姑娘,可见萱儿姑娘果真是聪明伶俐的。” 秦萱儿抓到了顾宝笙的小辫子,立马气势十足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宝笙姑娘,你是要给我哥哥道歉的人,为何不亲手制作,反倒交给旁人呢? 你这样不诚心的道歉,还不如不道歉的好! 若非我哥哥宽宏大量,你这道歉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萧琛皱眉怒道:“放肆!” 秦萱儿被萧琛的内力一震,登时心慌意乱,脑袋眩晕的坐回了椅子。 “哥哥” “本世子是本世子,你是你什么时候,你要来做本世子的主,让本世子原谅谁,不原谅谁了?”萧琛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复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可是她” “萱儿姑娘恐怕误会宝笙的意思了。” 顾宝笙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一面给秦萱儿顺气,一面道:“宝笙自知手艺不佳,若是亲自做菜,让萧世子没了食欲。 这才是赔罪不成,反得罪人了。 也因此,宝笙会请厨娘来做这道菜,而宝笙在一旁帮忙配的酱料的。 还请萱儿姑娘理解宝笙的用心。” 秦萱儿躲开她的手,眼底满是怨恨。 狐狸精,就是一只只会装模作样的狐狸精! 哥哥既然要为了这只狐狸精骂她,那一会儿便等着对这只狐狸精失望透顶吧! 这样想着,秦萱儿方道:“既然哥哥都理解了,我自然也不会怪罪了。 那哥哥和子珩哥哥便快些用鱼脍吧。” 秦萱儿试图分辨哪一盘是她做的,哪一盘是顾宝笙做的。 然而,这桌是云州木匠特地制成的,有上下两层,可供旋转选菜一用。 萧琛和楚洵争论先吃哪一盘,斗气之下,萧琛一转过来,楚洵再转过去,转来转去,那盘子转得她眼花缭乱,根本没办法认清哪一盘是自己做的。 直到那菜停在秦萱儿面前,她看到底下有些厚的,心里这才放心。 只是,秦萱儿的眼睛都被那几盘菜转晕了,并不知道,鱼肉上的白芝麻早被他们做好了标记,而她的那盘菜也早被人掉包。 她轻轻抬起手来,径直便夹了面前的厚鱼脍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的吃了,而后微笑道:“哥哥,萱儿的手艺大有长进,萱儿便不便自卖自夸了。 哥哥还是先吃宝笙姑娘做的鱼脍好,否则萱儿这盘味道回味些,冲淡了宝笙姑娘那一盘,可不好啊!” 说着,秦萱儿便要吩咐底下的小厮过来夹菜。 “不必了,”萧琛扔下扇子,修长的手拿起乌木镶银筷子,冷冷道:“本世子自己会吃。” 说着,便自己夹菜吃起来。 慢慢悠悠,不慌不乱,一盘菜几乎都下了肚。 哎呀,虽然没有喝上笙笙做的鱼汤,但是有鱼脍吃,已经很好了啊! 秦萱儿心情十分激动,忙道:“远云山送来的山里红汁子甚是甜美,配这鱼脍刚刚好,咱们都饮” 秦萱儿还未说完,腹中突然一阵乱叫,她疼痛不已的捂着肚子,脸色白得吓人,额上,身上全是冷汗。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丝雨慌慌张张的过去扶着秦萱儿,竟摸到她身上还在发热。 再抬头看一脸严肃的世子爷,咯噔一下,心都沉到了谷底。 糟了!那山里红汁子配西海鱼的毒药,恐怕是被自家姑娘吃了! 秦萱儿腹内疼痛难忍,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 可是,可是她不能再府里丢这个人,拉肚子拉到臭气熏天,昏天黑地啊! 那子珩哥哥到时候怎么看她! 眼见腹内的污秽要忍不住出来脏裤子了。 秦萱儿立马吼道:“快,快将我送到李大夫那儿去,旁人都不许跟着!” 不许看她不堪的那一幕,省的有人日后放到茶楼里说书。 横竖,云州是萧山王府的地盘,旁人,不敢拿她怎样的? “李大夫可靠么?”萧琛皱眉,“不然还是留在府里。” “世子爷,”丝雨一面扶着秦萱儿往门外走,一面回头飞快道:“李大夫有起死回生之术,姑娘去那儿才能好得快啊! 世子爷切莫耽搁姑娘的病情啊!” “那便去就是了!” 萧琛皱眉又道:“用本世子的马车,跑得快些!” “多谢世子殿下!” 秦萱儿怕出丑,只带了飞花丝雨两人一同前去李大夫那儿。 萧山王府 萧琛和楚洵正在下棋,一为白,一为黑,势均力敌,杀气腾腾。 顾宝笙便坐在一旁,一面看书,一面看他们下棋。 忽然四九来报,有人射了一支箭在门口的大桃树上,两人这才暂且停了下来。 纸卷儿没有毒药暗器,四九是一早检验过的。 因而,萧琛便直接打开了,这一看,笑得那叫满树繁花,摇曳生姿啊。 “爷,事情顺利吧?”四九也笑眯眯的问。 萧琛将那纸卷儿一焚,嘴角笑意讽刺至极,“总算是落在他手里,我这心里也就安心了。” 淡月山山洞 “李大夫”周四捂着鼻子,不断作呕,见接应的云三儿来了,立马转头抱着大树吐了一番。 “云三儿!”周四擦擦嘴巴,吐得一脸发白道:“这哪是萧世子,明明是萧世子的妹妹啊!将军那兵符” “把萧世子换成秦萱儿不是更好么?”云三儿面上用熏香的三角方巾把鼻子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丝风进来。 有理有据的分析道:“若是萧世子,扛得住刑法,未必会说黑铁骑的兵符在何处。” 再说了,若是萧山王赶回来救人,他们还未必打得过。 但秦萱儿就不同了。 云三儿十分自信道:“她生了病又跑得慢,一受不住刑法,二不能逃走。三来,更是萧山王府一等一的掌上明珠,珍贵稀奇。 无论萧山王还是萧世子,为了她的性命,都一定会拿兵符救人的!我们余家军,也算有出头之日了!” “噗噗噗”又是一阵恶臭传来,正交谈正欢的云三儿和周四这回没有再说话,同时抱着树呕吐起来。 ------题外话------ 嘻嘻,感谢angqangz投了一张月票,感谢1362811投了一张月票,谢谢宝宝们,么么哒(_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章 若水出现,宝笙被抓1更 萧山王府 天朗气清,绿树成荫。 秦萱儿已经失踪了半天,萧山王府依旧平静如水。 只是城内突然开始戒备森严起来,米粮c食材c大夫c药材都限制得十分严格了。 这让等在淡月山的余家军十分难受。 秦萱儿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只是普通拉肚子,而是上吐下泻,又浑身发热,虚弱得奄奄一息。 大夫进不来淡月山,药材也拿不到。 人质能不能活尚且都是一个问题,遑论到时候把人带过去做交易了? 要是秦萱儿中途一死,萧山王父子大举进攻这座无人看管的淡月山,他们岂非得不偿失? 云三儿蹲在石头上想了一回,皱眉对周四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女人要是闭过气去,咱们全得玩完!总得再抓一个人质才能有保证啊!” “这个咱们都知道”周四叹气,“可是,楚世子c萧世子c太后娘娘身边儿那么多护卫,咱们抓了人,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云三儿细细琢磨了一回,眼前一亮,“这也不难,楚世子那未婚妻身边儿的护卫不就少么? 再说有广平王的缘故,咱们若是抓了她去,就算这女人死了,还有那未婚妻在。 楚世子也不会坐视不理,那萧山王府的兵符也一定会交到我们手里的。” 周四深觉有道理,两人忙到山洞内同众人一起商议起来。 萧山王府 清风徐来,花草摇曳,水面清圆,风荷生香。 没有秦萱儿在的萧山王府,像沉睡香甜的婴孩儿一般,比往日还要安静祥和。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元戎太后的屋子。 “什么?秦萱儿失踪了?”元戎太后脸上惊讶只闪过一瞬,而后露出十分欣喜的笑容来:“这果然是天助皇儿啊!” 能在云州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带了余家军的余敬然还能有谁? 只要余家军和萧山王府对上了,都不用她的皇儿出手,这两家便能两败俱伤。 虽然,萧山王府一定会伤亡少一些,可她的皇儿只需在萧山王府还未恢复元气的时候,再予以重重的一击。 如此,萧山王府和余家,还有那黑铁骑的兵符,不都在皇儿手里了吗? 云州就这么大,就算黑铁骑的兵符不在萧山王府,也总是在云州,跑不出天去的。 到时候,南齐便是真真正正的掌握在他们母子二人手中,再无人敢威胁,再无人敢觊觎了。 只是,若要成此事,非得楚洵带的锦衣卫冲锋陷阵不可。 若是从前,元戎太后还敢拍着胸脯说,这个孙儿一定听命于她,任随她的差遣。 可自打顾宝笙出现,一切都变了。 这个变数出现在皇权之路上,有可能便是他们的黄泉之路了。 万一,顾宝笙撺掇着楚洵造反,这个孙儿冲冠一发为红颜该如何是好? 元戎太后自己是女人,更是从后宫摸爬滚打上来的,自然知道,女人若是聪明起来,狠心起来,那是真能要命的。 她,不能让这个变数继续存在。 既然秦萱儿出门会被掳走,那么,顾宝笙若是出门,定然也是一样的了。 她只需由着顾宝笙被人掳走,到时候楚洵和余家军对峙的时候,再让人射杀顾宝笙便是了。 如此一来,楚洵便会彻底与余家结仇,一定会效忠他们秦家了。 元戎太后细想了片刻,便笑道:“哀家本是来此为先帝祈福的。 路上耽搁许久,连清明都未曾上一炷香,哀家实在有愧。 再过几日,是先帝的忌日,哀家是必须得去了。 吩咐下去,让她同去吧。” 玉竹嬷嬷垂头应是,忙下去吩咐了。 元戎太后抚着红宝石指甲,眼底带了阴毒的笑意。 楚洵护着又能如何? 到时候把人支开,顾宝笙还不是任由她说了算? 玉簪阁 窗前空阔开朗,一片白玉兰花圃,层层叠叠的铺陈着,像是一层新雪,朗润清透的日光下,雪白得耀眼。 顾宝笙正站在窗前练字。 刚写到“为一人谋则愚,为天下谋则智”一句,便收到了凛四递过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楚洵也大步踏进来。 开口便道:“你不必去。” “楚洵,”顾宝笙仍站在窗前,不紧不慢的一面写字,一面道:“南齐有这样只为自己,不为天下筹谋的太后和皇上,是南齐的祸事。 既如此,我便不能眼睁睁的再看着他们再祸害苍生。” 这对母子,只会把所有的忠臣良将当成杀人工具,让他们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即便楚洵是元戎太后的孙子,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没有一点造反之心,不也同样被利用吗? “你想如何?” 楚洵皱眉,虽是打心底不赞同顾宝笙以身试险,可他更知道,顾宝笙对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的仇恨并非是一朝一夕的。 若是阻止顾宝笙,不知她又会背着她生出多少大事来。 顾宝笙写完“智”字最后一笔,抬头笑看着他,“自然,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余家是凶手不假,可元戎太后和景仁帝却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即便她现在不能让这对母子伤筋动骨,也要让他们脱下一层皮来。 几日一晃而过。 因着元戎太后是为先帝忌日前去曲花山的,萧山王府没有理由拒绝,便只好顺了她的意思。 而此次,元戎太后对云州百姓似乎也格外开恩,十分为他们着想。 只说是低调出行,切莫耽搁了百姓安居乐业,否则,先帝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忌日惊扰百姓,也会泉下不安的。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萧山王府自然也不能拒绝。 因而,只是一顶朱红轿子,御林军也着了简单衣裳,顾宝笙更是如哪家姑娘小姐一般,只乘了一辆暗红色小轿子跟在后面。 阵仗虽然不大,但元戎太后原本就是让人暗暗放出消息,好让她的名声锦上添花的。 这周围的百姓自然感慨起元戎太后的大恩大德来。 养家糊口的生意没被耽搁,多了一日的营生,可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 初夏微风轻拂,吹开暗红色轿帘,一张白得亮眼,容颜倾城的脸蛋儿,登时又让众人惊叹不已。 直叹,元戎太后是那观世音菩萨,后面朱唇皓齿,出水芙蓉的天仙儿,是那陪伴在旁的玉女了! 而这看向元戎太后感激不已的目光,看向顾宝笙惊艳痴迷的目光中,却有一道怨毒狠厉想杀人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那顶暗红色小轿子上。 “夫人,您怎么上这儿来了?这儿人多,您怀着身孕可千万别摔着碰着了!”那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夫人将脸上的面纱往上提了一提,只露出一双因怨毒生出些许红血丝的眼来。 若是细看过去,那双极为秀美柔弱的眼眸和那一身宽大的粗布衣裳,十分不合。 如果顾宝笙在此处,只需瞧上一眼,便能猜到她的身份——曾经的东宫太子妃,余若水。 可惜人来人往,一顶小轿将她目光遮掩过去,让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是隐约觉得,有人恨意十足的盯着她罢了。 轿子慢慢的渐行渐远,余若水这才收回目光,愧疚道:“听风公子,我只是见这儿热闹,想过来瞧瞧是为什么热闹罢了。” 听风叹气,原本自家公子顾琤是想帮这位夫人找到夫君的,可谁知后来,自家公子竟会自身难保呢? 要说,这位夫人也是倒霉,陛下查出造反文章后,一连又发作了好几个写的不对的。 他前去告诉她公子的事儿,谁知,死的人里头就有她的夫君呢? 这夫人的夫君无权无势,虽只写了半句不是,也被杀头了。 自家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少不得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承诺要照顾这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一世。 虽然公子自个儿是被流放到洛河了,但所有的私房钱都交给了扫雪和自己,还让他们带着这位如画夫人到云州养胎避难。 毕竟云州民风淳朴,百姓热心,如画夫人到这里养胎,生孩子,总归是有街坊邻居帮着一块儿照料出主意的。 当然,听风扫雪如此想,但余若水可一点儿不想呆在这儿。 她想去衢州,想去看看秦沐之,想去告诉他,即便他已经不是男人了,她肚子里也有他唯一的子嗣。 若是起兵造反,她便是最大的功臣。 可惜,听风扫雪死活不愿意,说衢州穷山恶水,连刚上任的县令都没能活过几日,何况她一个孕妇? 因而,将她牢牢的看在云州,丝毫不许她离开。 这让余若水很是挫败,直到,方才好不容易跟随听风出来买包子,看到了顾宝笙。 是啊,她都已经落魄至此,成了一个村妇,凭什么顾宝笙还能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惊叹与敬仰,还能嫁给楚洵那般惊艳绝伦的男子? 她和沐之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拜顾宝笙所赐,顾宝笙凭什么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她不甘心,就算死,也是死不瞑目的。 只是,身旁的听风,却十分羡慕,又自豪又惭愧道:“姑娘又长漂亮了呢,若是公子当时好好的对姑娘,如今也不会” 余若水觉得这话刺耳至极,便左顾右盼,佯装是好奇的在打量这街道。 目光刚落在一家茶楼上,她的眼底立马是止不住的欣喜。 那人那人是她父亲的暗探,良叔叔啊! 从前她可不依靠余家,然而此时,余家和沐之都不好过,那何不如合作呢? 反正都是自己的孩子当皇帝,那么让父亲放过沐之一命,父亲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余若水想到此处,便笑对听风道:“这儿人头攒动的,咱们哪里看得清你姑娘的样子,正好我也渴了,倒不如咱们到那家茶楼上去看看吧。” 听风并不怀疑余若水的话,毕竟天地地大,这怀着孩子的如画夫人最大不是? 因而,他连忙在前开道,同余若水一道上了茶楼。 而等两人上了茶楼时,余若水喝了几口甜汤便犯困,让听风一个人在那儿观看,而后,自己慢慢的走到一间雅间,敲了五下房门。 两轻,三重,里面的人顿了片刻,方才出来开门。 余若水一笑,“良叔叔,好久不见!” 去皇陵的路上,一路绿柳成荫,倒是并不炎热。 只是因着元戎太后本事低调出行,做生意的人众多,免不了的会撞到几个小贩儿。 顾宝笙离元戎太后的轿子离得远,身边儿的护卫也少。 刚拐了一个弯,突然“砰”的一下,轿子前倒了一个人,裙摆下全是血染。 “天哪,撞死人了!” 周围一声惊呼,原本就拥挤的街道突然就乱了起来。 轿子摇摇晃晃的,不得不停下来。 然而,周围的人并非只是普通的百姓,而是一早埋伏在此的余家军所扮。 本就护卫甚少的顾宝笙,几乎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那余家军如探囊取物一般轻巧,便抓住了顾宝笙。 余若水靠在茶楼上,面纱下的樱唇得意的勾唇一笑。 顾宝笙啊,再得意又如何,还不是要落到她的手上? 她能把顾眠笙的母亲送到军营,区区一个顾宝笙又算得了什么? 她余家军可是现成的军队啊! 等楚洵拿兵符换回了顾宝笙,却发现是个肮脏不堪,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顾宝笙,恐怕会亲手杀了她吧? 她已经等不及要去看顾宝笙的狼狈模样了,摸到额角处细细的疤痕,余若水红唇又是一勾,“走吧!” 她脸上的仇还没报呢,得先让顾宝笙尝尝脸被划得稀巴烂的痛苦滋味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章 坑爹能手,灾星若水被诛杀2更 云州青玉客栈 一行身着孝服的人抬着棺材,左右两行人,一面漫天撒纸钱,一面嚎啕大哭的往城外送葬去。 城门口盘查的官差拦在前,“世子有令,这些天送葬的都先葬在陡河一带,你们为何要违抗命令啊? 莫不是这棺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打开看看再说!” 余若水带着面纱,身姿依旧纤细,袅袅婷婷走过去,捧着脸便大哭起来。 “这位官爷,不是奴家不肯将夫君葬在陡河啊。 奴家夫君,身染恶疾,大夫说,若是不送出城火化,恐怕那病还不知得染多少人! 奴家用肚子的孩子发誓,这棺材里装的,一定是死人,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一旁的良叔赶紧的上前塞了个大荷包,带了一丝悲哀凄苦,又一脸谄媚的赔笑。 “官爷,可怜可怜我家小女吧,这还怀着两月的身子,姑爷就这么去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 唉,官爷要是不信,可找大夫过来瞧瞧。便是大夫怕我女婿的病招惹上他了,不肯诊治。 我小女的身孕他总能诊出来的。这天底下可没有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发毒誓的道理啊官爷!” 几个官差对视一眼,当即便从本草堂带了一个大夫过来诊脉。 一诊之下,果然是有两月的身孕。 两个官差这才罢休,将人放走了。 捧着脸嘤嘤哭泣的余若水这才止住泪水,不住的感激,“奴家多谢官爷,奴家多谢官爷!” 等一行人终于出了城门,到了淡月山山脚的一个山洞之中。 山洞顶部有一小口,青叶翠枝深绿湿润,零星从此处漏下几点微光来。 山泉顺着长满墨青色深厚青苔的石壁缝隙里细细的流淌而下,落在光亮的水坑里,滴答滴答滴答 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配着那口乌黑肃穆的棺材,一地的雪白丧服,整个明净清幽的山洞霎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余若水一早便让人把听风和扫雪关起来了,此时站在良叔前面,身后一众余家军跟着,俨然气派十足,又成了当初那个盛宠无限,家世风光的东宫太子妃。 “打开吧!”余若水盯着那口棺材,慢悠悠的下了命令。 “是!” 刺的一声,厚重的棺材板被两个男子推在一边。 棺材中,少女一身白衣,轻轻闭眼,似是浅睡。 她肤若凝脂,睫如蝶翼,眉如黛山,唇若春樱。 精雕玉琢,眉目如画,让推开棺材板的两个男子齐齐愣了一愣。 若非知道这是个大活人,恐怕真以为是洞中仙子,冰肌玉骨,清凉无汗了。 余若水眼眸中满是恨意,这顾宝笙竟比先前出落得更纯净典雅,清艳动人了 “看什么看!”余若水突然轻笑道:“反正等回了山上,她都是你们的了,还不是你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身后的人都是余家军出身,原本就不如顾家军那般讲究什么军规军矩,不能强抢民女,私占人妻之类的。 跟随余敬然来云州也有一月有余都没沾过荤腥了,被余若水这一说,眼眸里登时流露出淫邪的目光来。 但余若水身后的良叔却满是不赞同:“大小姐,要紧的是赶紧换回兵符。 若是等将军成了大事,大小姐凭着肚子里的皇孙便是太后,何至于要着急眼前呢?” 良叔是暗探,也因此比余若水这等内宅妇人更清楚,楚洵,比世人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若非突发变故,恐怕这南齐的江山,当年是怎么都轮不到景仁帝身上的。 但余若水却不以为然,一脸不悦道:“良叔,只要这人还留着一口气,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回去,能换兵符就成了! 难不成,楚洵知道她被千人枕万人骑了,还会为这样一个破烂货,来找本宫报仇不成?” 良叔张口刚想劝一两句,就见余若水高傲的仰起头。 十分不屑道:“再说了,到时候兵符都到手了,本宫的儿子是皇帝,本宫是太后。 楚洵不过一个臣子,敢跟本宫横什么横!” 良书知道她的脾气,摇头叹气,彻底闭上了嘴。 余若水满意一笑,迈着步子走到棺材旁,用尖锐的指甲轻轻的抚着顾宝笙的脸蛋。 嗯,用了迷香,她还未醒,瞧着便是顺心日子过得多,不知世间疾苦的天真模样。 可她,却在这几月担惊受怕,夜夜噩梦,日日简餐,险些孩子都保不住了。 就算还未上山,也要先给点教训不是? 余若水的指甲慢慢从顾宝笙的额头滑在她细嫩的脸颊处,忍不住的,尖锐的指甲猛然握成鹰爪状,似乎下一刻,这娇花儿似的脸就要被她抓破揉碎。 可刚要用劲儿,顾宝笙却突然醒来,像是被余若水惊吓到一般,“啊!”的一声,便将余若水的手推开。 余若水一时不察,被顾宝笙推了个趔趄,脚一歪,整个人都险些跌坐在地上。 良叔眼疾手快的扶了余若水一把,但仍旧把余若水的脸都吓白了,小腹也一阵儿一阵儿坠坠的疼。 “贱人!”余若水咬牙切齿的扶着良叔的手走过去,一手捂着疼痛的腹部,另一只手,抬手便想劈头盖脸的给顾宝笙狠狠的一巴掌。 不料,顾宝笙的动作更快,如一只浑身雪白,灵巧的猫儿一般,直接从棺材这头滚在那头,直接躲在了棺材板儿下。 余若水高抬的手猛然大力劈下来,“砰”的一声砸在横开的棺材板儿上。 “啊!” “大小姐!您千万别再动了!”良叔苦口婆心的劝,“这指头折了,回头得好生养着才是啊!” 余若水一向身娇肉贵,腹部疼,手也痛,忍不住的便嘤嘤嘤哭了起来。 在场的余家军的男人们,都不由皱紧了眉头。 良叔见状不对,忙劝余若水道:“大小姐,快些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小殿下啊!” “你放开本宫!”余若水愤怒不已,痛得几乎要晕过去了,甩手一不注意,“啪”的一声,便打在了良叔的脸上。 她本无意,可落在旁人眼里便是有心了。 “大小姐?” 军营中靠拳头说话,身为余将军左膀右臂的良叔,武功高强的良叔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打了,众人着实十分的不忿。 当然更多的是觉得自己不值得,有兔死狐悲之感啊! 一个大小姐还没当上太后,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了,等当上太后,说不定,他们连畜生都不如了! 质问的眼光和惊呼同时刺向余若水,似乎在等余若水如何解释。 良叔黝黑的面上被扇红了一块,仍旧厉声道:“都给老子闭嘴!大小姐说话,有你们插嘴的份儿吗?” 众人敢怒不敢言,可余若水仗着自己的身份,何曾把这些连名号都排不上的小兵放在眼里的? 她身份高贵,就算做错了,自然不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前给良叔一个奴才低头道歉的。 就像历朝历代,跟忠言进谏臣子道歉的皇帝那样,大约,也只有那么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吧。 她是太后,是南齐将来帝王的生母,身份更为贵重,当然更不能低头,还得让这些小兵认清楚谁是主谁是仆才是。 她要是不拿出魄力,日后如何帮儿子稳固江山? 因而,余若水站在原地,轻蔑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小兵。 不屑的冷笑道:“若非我父亲的功劳,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下九流种地的,挖坟的,倒恭桶的贱人罢了。 连饭都未必能吃上一口,莫说如今这样披上军袍做威风凛凛的小兵将军了。 怎么?如今还不是将军便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那要不要这天下你们来做啊? 本宫倒也想看看,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能做出个什么皇帝来!” “你!” “啪”的一下,良叔眼疾手快的砸了那冲上来的小兵一拳头,砸得他眼睛都流血了。 良叔立马拉着那小兵,毕恭毕敬的给余若水跪下来磕头道歉:“大小姐,这小兵是今年才入营的,着实不懂规矩,也不长眼睛。 老奴已经废了他一只眼了,还请大小姐千万别生气,保重自己和小殿下啊!” 那小兵见良叔为自己委屈至此,少不得忍气吞声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咬牙道:“是奴才不长眼睛,奴才这就给大小姐赔罪!啊!” 余若水见那小兵猛然用手将那打肿的眼睛刺瞎,登时不住的作呕,脸色发白起来。 当然,她也没瞧见,良叔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笑意,还有良叔身后一众恨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小兵。 她吐了一会儿,用山泉水洗干净了嘴巴,这才慢慢缓过心情来。 只是依旧语气高傲:“行了,本宫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此事到此为止便是了。” 见顾宝笙躲在棺材下,还完好无损,她十分不悦道:“良叔,此事还是快快解决的好。 此处歇了这么久,也该上山了。” “这” 有小兵欲言又止,对上良叔的眼神,还有那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小兵,登时把嘴巴紧紧的闭上了。 他知道的,若是他再犯,恐怕,他不止会没眼睛,恐怕连命都会没有。 余若水见众人都服服帖帖,恭恭敬敬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头便瞧了眼顾宝笙,笑道:“你也别着急,这夜长得很,我们余家军的兵也多。 等上了山,自然会有你伺候他们的时候。” 顾宝笙淡淡一笑,“楚洵会来救我的。” “呵”余若水轻蔑的扫她一眼,鄙夷道:“那就看看,到时候他会不会要你这个做过军|妓的人吧! 来人,把棺材抬上山去。” 余若水怀了身孕,走得极慢,良叔急着回去交差,便又派了一队人,护送着余若水在后面慢慢的走。 淡月山山清水秀,草木芬芳,让余若水的心情都不由舒畅几分。 跟着她的小兵是新来的,知道方才有一位小兵因着这位大小姐的缘故,那是眼珠子都没了,因而伺候的格外尽心尽力。 余若水也很是受用他的恭敬,想到先前自己的提议被良叔否认,余若水便是满心满眼的不高兴。 顾宝笙要留着一张完好白皙的脸去见楚洵也就罢了,怎的连她让人侮辱顾宝笙都不允许? 良叔口口声声说,楚洵到时候一定会查看顾宝笙是否真的完好无损后才会交出兵符。 可照余若水来看,只要楚洵来了,便不能飞出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淡月山,他们只需瓮中捉鳖就好,哪有那么多事? 反正,她是不信的。 再说,她身为太后,要提前处置一个贱人也没什么不对的! 因而,她便笑对身后的三十余人的小兵道:“本宫呢,肚子里怀的是南齐的皇长孙。 你们今日护送本宫和皇儿有功,本宫甚为感激。 眼下出门在外,这淡月山也没什么好东西奖赏你们。 倒是本宫手里有个娇软丫头,十分乖巧。 今晚啊本宫便让她伺候你们可好?” 新来的小兵都是余家军人手不够用,一路偷偷招揽进来的,并不知道余若水口中的娇软丫头是顾宝笙。 只当是她身边儿的哪个丫头犯错得罪她罢了,因此各个欣喜若狂的答应下来。 余若水理了理衣裳,这才满意的上山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上山后,一众小兵对她不满极了。 “良叔,军队里面有女人,还见血,那是大大的不吉利,要出事儿的呀。 您老怎么这样糊涂起来? 这不是拿咱们大家伙儿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儿吗?” “云三儿,别怪良叔了。” “杜五,你怎么?” 杜五蒙了一只眼。 讽刺的笑道:“若不是良叔,恐怕杜五这命都得交代在那大小姐手里了。 哪里还有回来见各位兄弟的命啊!” 良叔皱眉。 “杜五,不许这样说大小姐!” 许是看淡了生死,又或许是见余若水不在,杜五的话便肆无忌惮起来。 “咱们辛辛苦苦的跟大将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大将军呢? 咱们在前面打仗断胳膊,断腿儿,送性命的。 他就躲在后头帐篷里弄女人!把咱们饿着,当乞丐瞎子,听不见他动静似的! 如今来了个怀皇长孙的,哟呵,更了不得了。 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便罢了,就是良叔你,在她面前都还不够看的。 兄弟们,咱们打江山那是要喝酒吃肉的!如今他们还没够上皇位就这样把咱们当畜生看了,日后还给不给咱们兄弟活路了? 兄弟们哎,要我杜五说咱们良叔,比余敬然那个老贼讲义气多了!那是真正把咱们兄弟当兄弟看得呀! 与其给余敬然那个只会玩女人的老贼卖命,咱们倒不如让良叔来做皇帝啊!” 良叔连忙摆手,十分严肃。 “杜五,你切莫胡说,余大将军亦有余大将军的好处,只不过你们没瞧见罢了。” 然而,底下人一见杜五那被包着布条还在流血的一只眼睛,再一想杜五说的那些话,心里的一把火登时便被点燃了。 回想每一次和余敬然出去打仗,可不就是杜五所说的那样吗? 余敬然除了会在自己的床底下藏花楼小姐,整夜整夜的玩儿,还会做什么? 冲锋陷阵可不见他有一次打在前头的,有好吃好喝的都是紧着余敬然来,就是没吃没喝的,也得上山下河的给他弄来。 哪儿比得上跟他们一同同甘共苦,有义气,有谋略的良叔?因而个个纷纷道:“良叔,您就答应吧!” 杜五更是直接跪下来道:“良叔,您要是真的为兄弟们着想,不想兄弟们都跟杜五这样,要用眼睛来换性命,您就答应下来吧。 您若是不答应,杜五就是跪死也不起来!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一众小兵齐齐跪下来,“请良叔成全,否则,我们便长跪不起!” “唉唉唉,你们这是何苦呢!” 良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忙一脸无奈发愁的将这些小兵一一的扶了一扶。 发现的确扶不动,这才十分勉强道:“诸位,良叔我这只是只是暂时答应了各位罢了。 若是大将军有变好那一日,还请诸位一定要效忠余大将军啊!” 杜五仅剩的一只眼睛,满是坚定:“我等誓死效忠良叔!” 身后纷纷呐喊。“我等誓死效忠良叔!” 等余若水慢慢悠悠从山脚爬到山顶时,已近黄昏时分。 一轮薄得透明,如梨花瓣儿的弦月从淡月山墨青幽静的山头慢慢升起。 余若水娇贵惯了,之前跟着听风扫雪,已经过了不少苦日子。 眼下既然已经到了爹爹的地盘儿,她以后也是要当太后的人了,怎么能还吃那些上不得台面儿的窝窝头,杂粮饼呢? 底下的人换了三波儿菜,余若水仍旧不满意。 小兵无奈的去找良叔。 良叔正坐在木屋大堂与一众小兵同桌吃饭。 吃的,还俱是不如余若水的东西。 都是不见荤腥的野菜加了咸菜c馒头吃,比起余若水能吃窝窝头和烤兔肉,已经不知差了多少了。 可惜,余若水换了三次菜仍旧不满意。 这让底下吃野菜的小兵,不由个个捏紧了筷子,拳头咯咯作响起来。 良叔眼底闪过满意的笑意,忙安抚众人道,“大家莫要怪罪大小姐。 毕竟她怀有身孕,身份高贵,吃东西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哪里能跟我们这些粗人相比较呢? 云三儿,大小姐既然不喜欢吃那你便去捉几只山鸡给大小姐烤肉吃吧!” 淡月山虽然物产还算丰富,可他们呆了这么久,用的食材也很多了。 大晚上要去找山鸡来烤着吃,着实不大容易。 云三儿刚要答应下来,杜五便拉着他的手,狠狠一笑道:“良叔,杜五觉着啊,咱们不必那么讨好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的!” 良叔皱眉,“杜五,你这是何意?” “她肚子里那一块肉,说得好听是什么皇长孙! 可是良叔,到时候您当了皇帝,那她肚子里那块肉就是前朝余孽啊! 咱们何必要给一个怀了孽种的贱人吃好东西呢!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宰了她再说!” 众人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云三儿刚要点头,突然脑袋一晕,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怎么了?” “呀!云三儿这是发热了!” “受风寒了,赶紧的去找点儿麻黄草来啊!出出汗才是啊!” 底下有一个小兵躲躲闪闪道:“俺们俺们咋瞧着像是去年村儿里的那瘟疫啊!” “瘟疫!” 众人惊呼。 “俺们,俺们和八子一村儿的,这瞧着,瞧着真是啊!” “都怪那个贱人!” 众人见杜五立马用独眼怒骂了一句,不由忙问道那是何人。 杜五狠声道:“还能有谁?军队里带厄运的都是女人,除了那个怀了孽种的贱人,还能有谁! 良叔” 杜五眼里满是阴毒道:“这次,一定要当众烧死这女人,才能让兄弟们都活下来啊!” 南齐风俗,没有及笄,没有出嫁还是处子之身的都是女子,而非女人。 那么带来厄运的,自然是余若水,而非他们掳上山的顾宝笙和亲萱儿了。 良叔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看,不过,这次,他倒是并没有犹豫,“先带过来吧!” 小木屋 余若水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坐在小凳上,见顾宝笙四肢都被牢牢的绑在床上,心里实在高兴极了。 这让她想到当初她和沐之初初成亲时,郎情妾意,惹人艳羡的场景。 那时,她初次与沐之欢好,容光焕发,身份高贵。 而那个与顾宝笙只有一字之差的顾眠笙却像只狗一样躲在冷宫里,性命不保。 只会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绝对不会给予她的怜悯。 眼下,这个顾宝笙呢? 呵,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且啊,这次她还要做太后了,之后只会更加荣光无限的! “顾宝笙啊顾宝笙,”余若水走到她身边儿,伸手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脸,得意的扬着红唇道:“本宫从来都是上天眷顾之人,是上天命定要荣华富贵一辈子的人! 你们这些姓顾的,都是贱人的命,偏生以为自己还能攀高枝儿了。 呵呵呵,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有命嫁给楚洵啊? 你别痴心妄想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那都是不可能的! 你就是千人枕万人骑的贱人命!” 顾宝笙的嘴巴用手帕堵着,并不能回答,然而余若水也并不在意。 她原本呢,是想将顾宝笙的脸毁了的。 可是,见到门外那一群小兵,余若水便改了主意。 毕竟留着顾宝笙这张脸,便是等于点了催情香啊,底下那些小兵还不会激动得疯了吗? 她就是要把顾宝笙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再毁掉她的脸,让她彻底绝望,彻底崩溃!让她后悔,这辈子与自己为敌! “都进来吧!”余若水慢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嘴角得意的笑道:“本宫就在门外等着。 今晚若是谁罪卖力气,本宫便重重的奖赏他黄金一百两!” 反正都是爹爹的地盘儿,一百两黄金——不难的! 三十余个小兵顿时满心满眼都是兴奋,连忙道:“奴才谢过大小姐!谢过大小姐!” 余若水得意的扬了扬唇,命人端了椅子在外面坐着。 里面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还有男人低俗的污言秽语从里面传出来。 只是,没有听见女子的哭声,这让余若水十分不满。 她都说了,要把顾宝笙嘴里的帕子取下来,为什么这些人不听呢? 她刚要发怒,突然山上一阵火光吵她走来,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宫在此,竟敢拿刀子指着本宫,本宫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来人!” 一只独眼的杜五带头走在前面,冷冷一笑道:“来人?这儿都是咱们的人,又不是你这个贱人的人,你说个屁!” 余若水气极,“本宫看你是剩下的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呵呵!”杜五一挥手,身后的小兵齐齐将她抓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余若水有些惊恐,“本宫肚子里怀着皇上,你们这是在对圣上不敬!” “我呸!”杜五一口唾沫啐在余若水脸上,“兄弟们拥护的是良叔。 可不是你这个贱人肚子那块肉! 我是剩了一只眼睛不假,可你呢? 呵呵,不过是个带了瘟疫的灾星,一会儿就要被烧死,连眼睛都不剩了,你他|妈有啥资格笑老|子?” “这不可能!”余若水不住的想摆脱这些抓住她的小兵。 可被拉到一处空地,上边竖着十字木头,而良叔在一旁冷漠看她时。 余若水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章 若水好惨,楚顾甜甜1更 余若水怕得浑身都在发抖,紧张得唇角都被咬出血来。 她自认自己身份高贵,上天垂爱,即便太子妃的位子没能坐稳,那也是上天为她选了当太后的位子啊! 眼下,见良叔用从未如此冷漠无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看她。 而周围这些她看不上的小兵个个对她恨得眼底通红,像是被人攻击的野兽要扑过来撕掉她一般。 余若水是真的慌了。 “良良叔!”余若水嘴唇发抖,强自镇定道:“良叔,本宫的父亲是如何器重你的?余家又是如何看重你的? 你你要是杀了本宫,就是杀了南齐的皇长孙,未来的天子! 你便是弑君!是谋反! 若是若是你现在保住本宫,等皇儿登基本宫本宫自会封你为镇国大将军! 这这不比你带着他们做乱臣贼子强多了?” 没有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他们若是想拿下南齐的皇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杜五却是狠狠一笑,“大小姐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肚子里那块肉是公是母都不知道生都生不出来,就敢说是皇上了?我呸! 南齐有资格当皇帝的,还能由着咱们做主的,又不止你肚子里这一块肉,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余若水惊得瞠目结舌,舌头都像打结似的,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良良叔你背叛了我父亲?” 凉薄月光,幽幽山风中,良叔一脸凛然的面容丝毫没有愧疚之色。 他客客气气道:“大小姐,不是良叔要和诸位兄弟们背叛你父亲。 而是,大将军的能力实在难以服众。 良叔此举,也是为了众位兄弟的名声着想啊!” 余若水瞪大的眼睛里突然满是惊恐害怕还有仇恨愤怒。 这个良叔,她父亲多信任他啊!简直是当自己的亲兄弟看,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要背叛他们余家! 忘了当年是谁给了他一个活命机会的吗? 看着众人对良叔恭敬有加的眼神,余若水更是怒火冲天,忍不住的,她便愤愤的开口,要当众戳穿他的真面目。 “你们都瞎了眼睛了!要认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做珠子? 余若水恨得一脸鼻涕眼泪,双眼通红的对上那些小兵道:“当年温平良不过是要卖到南风馆的一个小倌儿! 要不是我父亲在雪地里捡到被折磨得要死不活的他,给他吃了饱饭。 他能活到现在?他现在非但不念本宫和父亲的救命之恩,还要恩将仇报的杀人! 他要是做了皇帝,还能对你们好?” 四下突然寂静。 余若水便得意的看向良叔,只是说话仍有些咬牙切齿。 “良叔,你不要管本宫心狠,把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抖出来。 这都是你逼本宫的! 这些兄弟们眼下已经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会跟着你? 你们这些小兵,都是被他欺骗的,本宫可既往不咎,只是从今往后,你们必唯本宫马首是瞻才行!” 至于良叔你你若是聪明识趣,便赶紧给本宫低头道歉,本宫尚可给你一条活路!” 说起来,良叔做过小倌儿的事还是她父亲又有一次醉酒之后,无意中吐露出来的。 她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虽然这话的确有些阴损,可是,那又怎样? 只要,让这些小兵知道,他们跟着的人是做过小倌儿的,没出息,还恩将仇报,不值得他们跟随的人,便足够了。 余下的,良叔能不能有颜面存活在这世上,可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余若水原以为,说了这话,这些人便会给她松绑了。 谁知道,竟然许久都没有等来动静。 她不由有些发怒:“你们都傻了么? 还不赶紧给本宫松绑,把良叔那个恩将仇报的人给本宫绑起来!” “余大小姐啊”杜五嘴角带着讥讽看向她:“你以为你在我们面前贬低良叔,我们就会相信,就会跟着你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吗?” 余若水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五还未开口,底下便有几个小兵愤愤的走出来,对着余若水就是一大口唾沫啐过去。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臭婊子!” “嘴巴比茅房还臭!” “你们!竟敢!” 杜五冷笑的开口道:“良叔是曾受过你们余家的恩惠不假,良叔也的确是从南风馆里跑出来的也不假。 可良叔可从未在那儿卖身,只是个打杂的,不过被污蔑偷了客人银子,这才被打了出去。 咱们兄弟入营的兄弟,都是知道这事儿的! 倒是余大小姐你满嘴喷粪的污蔑良叔,还想着我们为那老贼卖命,别他|妈痴心妄想了!” 余若水一脸不可置信。 “良叔,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你在骗他们?” 她原以为这是秘密,却不知道,这是良叔早改编过,自己说出去,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比起第一次见面,语气态度都轻蔑高傲的余若水来说,自然是处处替他们考虑,替他们冲锋陷阵的良叔更值得信任了。 “大小姐!”良叔眼底满是失望道:“良叔原本以为你只是小性子了些,没想到,为了皇位,为了你爹,你竟然会会这样污蔑良叔!” “良叔,咱们别跟她废话了!山脚的兄弟已经送了点儿药材上来,咱们先烧了这个贱人,云三儿和周四他们自然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说着,这些人便飞快把余若水架在十字木头架子上,底下也放了一捆捆早就拾起来的干柴。 杜五手里拿着一只很亮很亮的火把,良叔,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而这些,都是她父亲亲手组建的余家军,都是听命于她的人,却却全都背叛了她! 平生第一次,余若水尝到了被人背叛,狠狠背叛的滋味儿。 她还没当上太后,就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然而,想到那小木屋中被折磨到死的顾宝笙,余若水心里稍稍安慰,毕竟她是清白身子死去的,而顾宝笙,早已肮脏不堪! 良叔不是要清白完整的顾宝笙送过去做交换吗? 可现在她也算胜利了一局不是吗? “良叔”余若水刚要得意的开口把这话说出来,突然见张六儿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提了上来。 十分开心道:“良叔,这王八羔子刚才偷偷上山,瞧见兄弟们要烧他闺女,想跑来着。 俺们眼睛尖,一眼就瞧见,把他抓过来了。 一锅废柴,二锅废米,咱们干脆一块儿烧死他们得了!” “对对对!余老贼只玩女人,不打仗,咱们弄死他是为民除害! 到时候,老百姓们都会感激咱们的!” “烧死余老贼!烧死余老贼!” 余若水被绑在架子上,满面泪痕。 她以为她的父亲饱受爱戴,御下有方,虽然不是个好丈夫,或许,还是个还算不错的好父亲。 可是这父亲竟然是看到她被烧死,自己还偷偷溜走!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余敬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当初取代顾怀曾一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颓败的跪在地上,眼底还带了泪花儿,祈求的看向良叔。 良叔瞧了眼兴奋的一众小兵,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良叔有一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五立马郑重道:“良叔开口,我等誓死效忠,自然要听的!” 良叔沉默许久。 这才缓缓道:“我温平良当年穷困潦倒之时,是大将军救了我一命。 即便只给了半个馒头,我依旧将这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眼下,虽然他们父女对不起我们一众兄弟,给我们带来了灾害。 但平良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这余家父女的恩情,平良必须要还啊!” 众人纷纷感慨起良叔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若是到时候登上高位,也一定不会忘记和兄弟们一起奋勇杀敌的日子,会好生奖赏自己的。 可是,有人担心道:“余大小姐可是带来灾祸的人啊” 杜五瞪他一眼,“良叔如此重义气,会不管兄弟们? 你莫不成忘了,这破灾之法,除了要人死,还有留人性命,毁容斩掉双手一说?” 那人眼前立马一亮,“这个好!” “毁容斩双手?”余若水木讷的重复了一句,整个人都浑身冰凉了。 南齐,怎么能有一个毁容没有双手的太后呢? 她还怎么去见秦沐之啊! “那余老贼?” 良叔不便开口处置恩人,杜五便十分顺口道:“他上次害死咱们兄弟,就是忙着玩女人的缘故。 既然是良叔的恩人,我们不杀他,要他这辈子再不能玩女人就是了!” 良叔十分悲痛,不忍看过去,负手背对他们父女二人站着,痛心道:“余大将军,余大小姐,平良这恩情算是还完了。 日后,咱们形同陌路!平良再也不欠你们的了!” 一番大仁大义的报恩之话,说的一众小兵都是对良叔添了一层敬意。 杜五朝着余若水狠狠一笑,将手里的火把递给身旁的小兵,立马拿了两把大刀出来。 一把扔在火堆里烤着,一把直接提在手上,到了余若水身边儿。 “你要干什么?”余若水拼命的挣扎,可是麻绳绑得牢固,她半点儿动弹不得。 杜五拿刀子比在她手臂上,阴森森的笑了又笑。 突然大刀一下劈下去,嚓的一声,血溅在余若水脸上,她眼珠里满是不可思议,眼睁睁看着被切得齐整的一只手臂落在地上。 而后,过了片刻,她才后知后觉的痛苦失声尖叫:“啊!!” 杜五摸了摸那只仅剩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又是挥刀一斩。 这一斩,余若水彻底昏了过去,裙子也被吓得一滩屎臭味儿。 杜五嫌弃的看了一眼,见那火堆里的大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将大刀拿湿帕子包了,火红的刀片贴在了余若水的脸上。 滋滋作响的烤肉声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余敬然看到女儿受罪的场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人才看一眼,便吓得尿了一滩。 可偏生,那些人却故意的要用水将他泼醒,看他瞪大眼睛看这些场景。 余若水感受着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于是众人便听得那哭声断断续续,忽大忽小的。 等余若水的脸被烙完,脸上如一块烙焦的肉饼一般,整个人都面目全非了。 所不同的是,肉饼倒让人会有几分食欲,而这面目全非的余若水浑然是个血肉模糊的怪物,让人恶心作呕了。 余敬然被吓得浑身战战兢兢的,但不等他再次晕过去。 裤子被人一脱,下身一凉,杜五的大刀子便斩了下来。 “啊!”的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一块肉便滚在了火堆里。 良叔闭着的眼睛这才缓缓睁开,看着地上疼得直打滚儿的余敬然,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淡月山不远处的小山上,浓密绿叶下正掩盖了一高大,一娇小的亲密无间。 月光微凉,清澈如水,凉风浅淡,清香幽幽 楚洵从身后抱着她的小姑娘,温暖着她纤细娇软的身躯。 小姑娘毫发无损,然而楚洵仍旧是后怕的将她牢牢抱在自己的怀里,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余家完了。”楚洵俊脸贴着小姑娘的小脸,缓缓的定下了余家的结局。 顾宝笙眼底带了一丝嘲讽,余敬然和余若水,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到最后是败在自己人手里吧? 他们是怎么背叛顾家的,她便要一五一十,让他们全部还回来。 但眼下,这还是远远不够的。 余家在世人口中,还是为国杀敌的大将军府,顾家却依旧是世人口中,不敢提及的通敌叛国之家。 景仁帝和元戎太后,绝不会承认,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斩杀忠臣良将。 也因此,即便余家父女落魄至此,景仁帝和元戎太后也只会趁乱杀了他们父女,给余家一个功臣之名,顾家——仍无法澄清恶名。 楚洵见小姑娘虽双眼晶莹透澈如一汪水,可眼底终究是凉薄讥讽的,便知她仍旧是不满意的。 俊脸挨着她的小脸,他缓缓道:“若是还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做,背后有我。” 背后的胸膛宽阔坚实而温暖舒适,干净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得安安全全,严严实实。 顾宝笙觉得,好像在楚洵怀里,便是现在突然乌云遮月,下起雨来,她也愿意同他站在树下淋雨。 然而,以楚洵的身份,其实,他从来都不必接受这些风吹雨打。 只是因为她要动手,才掺和进来的。 顾宝笙感到愧疚,她或许该用知道的,更多的秦沐之的那些赃物来报答楚洵。 然而,男子似乎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腰上的大手忽然慢慢移上来,带了薄茧的,干燥温暖的指腹贴在了她的唇上,堵住她要说的话。 “笙笙你若是觉得愧疚,对我有所亏欠那便用一生来报答。 伴我一生,替我生儿育女,可好?” 楚洵的语气带着讨好,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希冀。 像是这初夏淡月山的浩瀚星辰都盛在眼中一般,温柔明亮,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他是真的,想与她厮守一生,儿孙绕膝的。 他的小姑娘向来孑然一身,干脆利落,若是有孩子在,他便能用孩子“威胁”她,不许她扔下他,让他做弃夫了。 小姑娘眼眸水润漆黑,清澈明亮的眼底映出他俊如天人的面容来。 楚洵突然有些慌,这小姑娘不会突然记起从前他的冷漠无情来,要跟他一拍两散,拿钱抵债吧? 顾宝笙看他眼神有些羞窘慌乱,故意道:“可你从前还打我呢,我要是跟你成亲,我打不过你可怎么办?” 楚洵将她的腰肢抱得紧紧的,俊脸贴着,也不敢说他从前那不是打她,不过是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扔下去的话。 毕竟,现在的他是真恨不得把那时候的自己狠狠打一顿的。 小姑娘细胳膊细腿儿的,他心疼还来不及,打什么? “我发誓,以后再不打你,只有你打我,你骂我,你罚我的份儿,可好?” 说着,那张俊脸便露在顾宝笙面前,将右脸露出来,让顾宝笙打。 然而,并没有等到一个小巴掌拍在脸上。 很轻很轻,很浅很浅,带着幽香的柔软花瓣儿便落在了自己右脸上。 他嘴角的笑意轻轻浮现,将她抱在怀里,俊脸贴着,无赖道:“笙笙,你盖了章,我便是你的人了。 你既与我海誓山盟,便不能始乱终弃。” 顾宝笙瞪他,什么始乱终弃?她是那样的人吗? 楚洵从未如此患得患失,对自己如此不自信过,他的小姑娘太好,他是真的怕小姑娘中途瞧上别人不要他了。 见小姑娘只是瞪他,不知说什么反驳,他便无赖的跟大狗小猫儿亲热主人似的,蹭了蹭她的小脸:“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从此以后,不许对我始乱终弃的。” 顿了顿,想起自己从前扔了小姑娘几回,还险些害小姑娘落到秦沐之手上。 楚洵自责不已,想了一想,便道:“笙笙,回去你立一个家法吧。” “嗯?”小姑娘不解,“立家法做什么?” “罚我啊。”他从前做的错事,难道不该罚。 “那要是我错了呢?” “你说的话是圣旨,只对不错。” “所以,家法都是罚你的?”小姑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高大俊美的男子重重点头:“嗯,只罚我,不罚你的。” 便是罚小姑娘,也该用其他温和一些的方式。 顾宝笙有些狐疑,许是月色太好,楚洵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太美,她不由点了点小脑袋。 而后,等楚洵用他的方式来处罚她的时候,顾宝笙便后悔不迭了 月华疏影,繁星漫天,相依相偎,携手月下,缓缓而归。 第二日,又是一个明朗舒爽的天。 萧山王府 元戎太后睡得极好,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都神清气爽。 听闻顾宝笙还没有回来,她的心情更好了,粥都多用了一碗。 “玉竹。”用完造反,元戎太后便靠在美人榻上,懒懒的开口了,“那丫头既然被抓走了,路上总是有瞧见她的人的。 你命人将画像贴出去,谁若是找到她的,便重重有赏便是了。” 玉竹嬷嬷不知该不该做此事。 顾宝笙被人掳走,着实不是一件体面事。 若是元戎太后有心瞒着,自然是能瞒住的。 可是这画像一贴出去,顾宝笙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啊! 毕竟,顾宝笙生的貌若天仙,又被人掳走,这清白,多半是保不住的。 元戎太后这样做,便是彻底断绝了顾宝笙嫁入皇家的可能。 玉竹嬷嬷有些顾虑,“若是世子殿下得知此事,恐怕不大好交代啊。” 这些日子,楚世子如何待顾宝笙好的,他们这些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元戎太后不以为意,虽然顾宝笙容颜绝色,可是全天下总能找到一个容貌与顾宝笙平起平坐的女子的。 再说男子,谁会希望自己有许多绿帽,娶一个被很多贼人玷污的女子呢? 因而,她便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子珩眼界一向极高,又喜洁净,怎还会对她那样的人用心? 哀家身为子珩的长辈,自然要替他考虑周全,替他再选一个家世高贵,身子清白的贵女。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便是子珩回来,也一定会感激哀家的良苦用心的。” 元戎太后一向我行我素,根本没有让玉竹再劝说的机会,便定了下来。 这让玉竹很是无奈焦急,然而,元戎太后的心情却十分畅快,像是夏日饮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那样,说不出的身心舒畅。 她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上好的六安瓜片,眼底带了得意,细细的眯了起来,“顾宝笙啊顾宝笙哀家倒是想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天儿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名门嫡女:权宠娇妃》,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章 楚萧顾联手,渣渣齐倒霉 萧山王府 萧琛一双大长腿搭在书桌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翻着四九呈上来的书信。 然而底下的人却个个恭整肃静,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要知道,这位世子爷看似漫不经心,但天生过目不忘,文韬武略俱是出类拔萃。 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南齐的楚世子能和他们家主子一较高下了。 就是不用眼睛看,光用耳朵听,都知道底下人报的信息真真假假到底有几何。 他们么,能通过主子表情判断事情严重不严重的时候,那是没有。 但是有一点,他们牢记于心——主子一笑,阎王驾到。 但凡主子笑得愈倾国倾城,那犯事儿的人,下场便会愈发凄惨。 眼下,主子又笑了,高挺如玉的鼻梁下,丰泽性感的唇微微一翘,天地繁花都失了颜色。 看得众人心肝儿一阵乱颤。 二九三九等人纷纷给四九使眼色,盯得四九欲哭无泪。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爷有有什么事儿需要奴才办,还请爷尽管吩咐。” 萧琛抬起一张风流俊俏,精致流畅的脸,呵呵一笑,“不用,我家宝贝笙笙要动手欺负的人,你们都闪一边儿去,不许欺负! 只能我家宝贝笙笙一个人欺负死她!” 四九傻眼,爷霸道是霸道了点儿,但还有这样霸道的? “怎么?你是对本世子有意见?”萧琛斜睨一眼,“还是对我家笙笙有意见?小瞧她?觉着她搞不定事儿?” 萧琛语气阴恻恻的,四九感受到了杀猪的危险气息。 他咽了咽唾沫,努力的夸赞道:“不不不,属下觉得宝笙姑娘聪明伶俐,机灵可爱,心思缜密,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世世上那是绝对没有宝笙姑娘搞定不了的事儿的。 就算有,不还有爷您这个好哥哥帮忙的吗?那是一定能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行了。”萧琛“啪”的一甩金扇子,慢悠悠的扇了一扇,又慢悠悠道:“元戎那个老不死的找死来了。 我家笙笙心地善良,要本世子不要一气之下杀了她,得留她一命。 不过么,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眼下,她要在云州城门贴笙笙失踪失身的事情出来。 你们” “四九立马便派人把东西拦下来!” “啪” 一大部书砸在四九头上。 四九泪目:“爷,属下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哪里错了,可是爷打他了,就是他错了,先说错了,总是没错的。 “蠢货。”萧琛冷哼的扔了两个字给他。 “我家笙笙的七巧玲珑心,怎会是你们这些猪心能比的?会这么容易让你们猜到她的想法?” 四九含泪,“那是如何,请爷示下。” 萧琛用金扇子戳了戳桌子,戳了几个洞出来,有些哀怨,有些欣慰道:“笙笙让你们把事情搞大一点儿,大街小巷都贴上,最好全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懂了么?” 四九脑子转了一转,大约知道这个宝笙姑娘恐怕跟爷也是一样腹黑不吃亏的主儿,怕是要收拾元戎那个老不死的了。 他便忙应下来:“属下立刻就去办。” 可是,“爷,”四九关心他,摸摸被砸痛的脑袋道:“宝笙姑娘这么聪明,您愁啥啊? 哎,对了,这会儿宝笙姑娘回来了么?” 上好的黄梨花木书桌被萧琛用金扇子戳成了马蜂窝,转头过来,如黑曜石一般深邃哀怨又惆怅,还带了杀气的眼睛盯过来。 四九暗道不好,宝笙姑娘那那肯定是和楚世子在一起,爷才会这么不高兴啊! 可惜四九还没得来及跑出去,“啪”的一声。 “滚!” 一大部书正中脑袋,四九如不倒翁一般摇了摇有些微胖的身子,继续逃命似的跑了。 萧琛一把扇子不住的扇,想到宝贝笙笙又跟楚洵那只猪呆在一起,他真是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 关键是,楚洵那只猪给笙笙吃了迷魂药啊,真的是由着他抱,由着他亲。 啊,不,这会儿笙笙被那妖艳贱货的美色所惑,昨晚都主动亲那只猪了。 真是气死他了,他家宝贝笙笙都没有亲过他呢! 要是他昨晚在场,一定要把楚洵打得满地找牙。 想到两人还未从淡月山回来,萧琛便有些不大放心,毕竟那带了瘟疫的鱼虽然换成了另一种下了药的鱼,只是看着有瘟疫罢了。 只是,那淡月山温泉倒是有,可吃食实在不丰富,也不知道笙笙昨晚吃得如何。 想到这儿,萧琛便立马吩咐道:“二九,你去淡月山接应笙笙,多带些笙笙爱吃的菜。” 没有力气,怎么对付元戎那个老不死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欺负人不是? 虽然那份食谱是从楚洵那儿抄录过来的,不过么,有用就成了。 淡月山 二九遵循命令的提着一个大大的紫檀木食盒绕小道上山来了。 顾宝笙和楚洵选了一处带了温泉的山洞住。 温泉温热,夜晚又有楚洵属下送来的衣物小棉被,顾宝笙在里面安睡,楚洵在外面守夜,倒是十分温馨平和。 然而,云州天气尚算凉爽,但顾宝笙素来有早起沐浴的习惯。 楚洵也惯着她,直道,反正收拾人都是迟早的事,事情闹得越久,闹得越大,到时候,他们想要的结果才会越好。 因而,他便守在门外,让顾宝笙在里面洗。 很不巧,二九过来的时候,恰是顾宝笙沐浴完,从池子里爬出来踩到青苔摔了一跤,身上刚上了药,被楚洵裹着小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 他没有进去,可是他耳朵好使,内力深厚啊! 里头少女有些委屈的声音,还有男子低声笑着哄少女的声音,还有掀被子,穿衣裳的声音——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听了片刻,二九的第一件事便是哭了一场,然后将食盒扔给凛四,而后丧着一张脸回去了。 他家世子爷的白菜,不是险些保不住了,而是已经保不住了! 那只猪都已经吃干抹净,得意的笑着擦嘴巴了! 山洞内 顾宝笙刚换了一身同昨日一模一样的衣裳。 只是红艳细腻如海棠花儿一样羞愤的脸蛋儿却不肯看楚洵。 楚洵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无奈道:“笙笙,我小时候也有洗澡摔倒的时候,都是这青苔太滑,并非你粗心的缘故。 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再说” 楚洵把小姑娘放在腿上,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轻笑道:“笙笙,我们日后会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坦诚以待的夫妻。 你不能总是躲着我,总得学会习惯啊” 不然,圆房的时候怎么办? 想到小姑娘的雪肤冰肌,纤细玲珑,楚洵眼眸闪过了笑意。 “你不许再说了!”顾宝笙拿手堵他的嘴,白嫩嫩的小脸儿羞成了春色海棠。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洵知她害羞,可看她注意都被转移,似乎也不大疼了,便不逗她了。 抱着她往外大步走。 “楚洵!”顾宝笙被这猛地一抱,下意识便搂住他的脖子,这让楚洵心情极好。 “楚洵!你快放下我!他们都看着呢!” 楚洵眼眸略深,“笙笙,今日,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是我楚洵这辈子唯一的,不可欺的妻!” 楚洵体力很好,不避不闪的抱着顾宝笙从山顶一路下到山脚,再同乘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回了云州城内。 而与此同时,顾宝笙失踪,被贼人掳走,清白尽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然而,出乎元戎太后意料之外的是,云州的百姓,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唾弃顾宝笙,反倒还有帮顾宝笙说话的意思。 这让元戎太后的愤怒到了极点,一杯茶连同茶壶都砸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玉竹!”元戎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停道:“你都给哀家说清楚!” 玉竹嬷嬷顿了许久,才把云州百姓的话说出来。 “他们说,相由心生,顾三姑娘生的美,自然人美心善,便是失踪,上天眷顾,也一定不会被贼人玷污的。 又说” 玉竹嬷嬷迟疑许久才道:“又说,就算是顾三姑娘身有不测,那也是贼人的过错。 这贴告示出来找人,自然也该是找贼人,不该贴顾三姑娘一个无辜之人的画像。 这便便是有意在坏顾三姑娘的名声,在帮歹人,是是太后娘娘心思歹毒!” 哐啷,哗啦 一屋子的东西登时被元戎太后砸了个稀巴烂。 她一张干枯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愤怒,“一群无知的东西,哀家的意思都能会错?! 果真贫民就是贫民,贱人就是贱人,连话都听不懂!” 她让人贴顾宝笙画像出去,那是要让云州百姓和全天下的百姓都耻笑顾宝笙是个肮脏之人,不配嫁入皇家的! 可不是同情顾宝笙,反倒给自己的名声抹黑的! 可偏偏,云州的人,听不懂人话! “玉竹!”元戎太后狰狞着一张脸道:“你立马着人编顺口溜儿去市井之地传唱,务必要让顾宝笙失身。 还有哀家痛心不已晕倒过去的事都传出去! 哀家倒是想看看,这回,谁还敢说哀家的不是!” 她都为此事晕倒了,云州百姓难道还会怀疑她的用心? 玉竹点头应是,刚要下去办理此事,却听玉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太后娘娘,世子殿下和三姑娘回来了!” “什么?”元戎太后满是细纹皱成枯花儿的眼睛霎时瞪大了,“她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 萧琛都还在府上,那秦萱儿肯定是还被关着的。 只是顾宝笙回来那便是,顾宝笙根本就没被余家的人抓走! 这个想法让元戎太后不悦至极,“她失踪一夜未归,定然是失身了!哀家绝不允许她嫁给子珩!” 便是顾宝笙有再多的理由,便是顾宝笙被楚洵亲自送回顾府,那又怎样? 她是南齐太后,自然该呼风唤雨,定下别人的生死。 尤其,顾宝笙还是那个贱人的女儿,便更是该死了! 因而,她便起身站在书桌前,命令玉竹给她研墨,理直气壮道:“哀家今日便要亲自斥责这顾家女无耻之极! 非清白之身,竟意图用美色蛊惑皇家子嗣,想以肮脏之身嫁入皇家! 如此女子,是红颜祸水!南齐的祸害!应当处以绞刑!” 玉竹根本来不及劝说,元戎太后便笔走龙蛇的写了一封懿旨。 她的威严,尊严今日都被顾宝笙那个贱人挑衅了,疼爱的孙子还帮着顾宝笙那个贱人对付她。 这让一向受人爱戴,受人敬重的元戎太后勃然大怒,气得几乎目眦欲裂,根本不听玉竹的劝说,命她带上写好的懿旨出去宣旨了。 她说话,楚洵会求情,可是懿旨一下,楚洵再求情,那便是抗旨!不孝! 为了一个肮脏不堪的贱女人,不孝抗旨——那可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见玉竹带着懿旨走出房门,元戎太后方悠悠的坐回椅子,拿起那串翡翠佛珠,细细的捻着。 “敢跟哀家斗法”元戎太后唇角抿起一丝得意阴沉的笑容来:“呵,你一个贱人,也配?” 玉竹拿着圣旨,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这让她心里隐隐十分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份懿旨带出去会有什么事。 然而,元戎太后的懿旨,不可不宣。 她只好一路小跑的到了门口。 刚到萧山王府门口,便见台阶下被云州一众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萧琛俊俏的脸上染了一丝哀怨,满是同情的看着紧紧相抱的一对璧人,不住的叹息。 玉竹行了礼,眼睛对过去仔细一看。 那高大男子不正是楚洵,娇小女子,不正是顾宝笙吗? 只见娇小女子穿着梨花白的衣衫埋在着黑衣的高大男子胸前嘤嘤哭泣。 底下裙摆也像是被草木勾破了一般,有些参差不齐,带了几根青草和几颗苍耳子。 纤细瘦弱的肩膀在宽阔硬朗的胸膛中哭得微微颤抖,显得那少女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无助害怕极了。 玉竹嬷嬷怕自己办错了事儿,便过去套萧琛的话,“萧世子殿下,也不知这顾三姑娘她” “可惜真是可惜!”萧琛惋惜悲痛的摇头,“一颗玉白菜被猪拱了,一朵娇鲜花也插在牛粪上了!” 他家的白菜啊!鲜花儿啊!咋就被楚洵那个猪崽子给吃了呢! 就算没吃完,那那宝贝笙笙也吃大亏了啊! 二九回来说的那番话,真是恨不得让他立马提刀把楚洵那个猪崽子的眼睛给戳瞎! 可是戳瞎了,他家宝贝笙笙哭瞎了怎么办? 为了宝贝笙笙,少不得的,他现在得忍气吞声,沉心静气,按兵不动。 然而,宫中的人说话向来隐晦,话里有话。 这番话落在玉竹嬷嬷的耳朵里,那便是变相的,萧世子在同情顾宝笙被玷污了啊! 毕竟,楚世子那般丰神俊朗,天人之姿,与猪和牛粪,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而萧世子和楚世子向来不和,他没必要对自己说假话,只会在旁说楚世子的风凉话,就像现在讽刺楚世子戴绿帽那样。 所以,玉竹嬷嬷下了结论——顾宝笙被玷污了——还是被那群贼人玷污的! 有了这个结论,拿着懿旨的玉竹嬷嬷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径直便走到顾宝笙面前,严肃非常道:“罪女顾宝笙接旨!” 顾宝笙刚要跪下,楚洵便抱着她,冷漠对玉竹嬷嬷道:“她受伤了,有话,你直说便是!” 玉竹嬷嬷动了动嘴,到底不敢在楚洵生气的时候再欺负顾宝笙。 便打开懿旨,飞快念起来:“罪女顾宝笙,为贼人所掳,清白尽毁,哀家虽痛心怜悯。 然,非完璧之身不可入皇家! 顾宝笙明知故犯,不但不思己过,主动削发为尼,反勾引世子,意图蒙混,罪无可恕! 今赐绞刑,望天下女子以此为戒,切勿自恃美貌,残花败柳仍放荡不堪,勾引他人!” “啪”的一下,玉竹嬷嬷合上懿旨,语气十分不善道:“顾三姑娘,您,接c旨c吧!” 楚洵凉薄如冰的眼神看过去,冷冰冰命令道:“收回去。” “世子殿下”玉竹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她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您? 太后娘娘已经为您在挑选家世高贵,身子清白的贵女了,您怎么不理解娘娘的用心良苦啊! 您一向孝顺,难不成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抗旨么?” “我让收回去。”楚洵的眸光更冷了一瞬,像冰湖底下的黑曜石,冰凉得让人心都在颤抖。 然而,顾宝笙没有接下懿旨,玉竹又怎么可能离开? 她便端端正正的仰头站着,掷地有声道:“顾三姑娘有罪在先,今日便是世子殿下冒着不孝的罪名要赶走老奴,杀了老奴。 老奴也必得将懿旨交到顾三姑娘手里,才能走,才能死得瞑目!” 众人俱是雅雀无声,这让玉竹嬷嬷心里大松一口气。 有了这一出,顾宝笙再不接懿旨,便是挑拨子孙的红颜祸水了啊! 就是门口的百姓再同情她,南齐以“孝”为先,还不是要唾弃死她? 玉竹嬷嬷刚要把懿旨塞到顾宝笙手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带了疑惑的声音。 “谁告诉你宝笙不是清白之身了?” 玉竹嬷嬷惊愕的回头望向萧琛,这不是众人皆知,方才萧世子您说的吗? 萧琛皱眉,“本世子虽然和楚世子一向水火不容,可是‘祸不及家人’。 污蔑他未婚妻的做法,本世子还是做不出来的。 太后娘娘唉这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玉竹嬷嬷彻底目瞪口呆。 这萧世子,果然是任意妄为,毫无顾忌! 竟敢当众骂太后! 玉竹嬷嬷不敢骂回去,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脸都气白了。 她嘴唇发抖道:“萧世子殿下,楚世子殿下,顾三姑娘一夜未归。 清白不清白,又岂是这样容易判定的? 总之,彻夜未归,清白不明的人,也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娘娘有令,这懿旨,顾三姑娘必须得接下!” 笑话,太后娘娘在云州的第一道懿旨,便是要杀鸡儆猴的。 头一道懿旨,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下到顾宝笙手里,要杀了她的,怎么可能会收回来呢? 可玉竹嬷嬷这话一说,再一瞧周围百姓的眼神,连带楚洵c萧琛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蠢物一般,惊讶,鄙夷,又嫌弃。 底下的百姓嘀嘀咕咕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竹嬷嬷到底是听到了两句。 “这太后娘娘心可真狠! 一把年纪跟余大将军偷情便罢了,顾三姑娘啥都没看到呢,只是路过轿子就要杀了顾三姑娘。 若不是中途楚世子带她出去了,那当时死在路上的可不是那丫鬟,而是顾三姑娘了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那个那个跟太后偷情的余大将军也是一夜都没回客栈呢! 随从也没回去结账,像是已经” 那人手做刀状划了一下脖子,啧啧啧的叹气摇头,“跟什么人偷情不好,非得跟” 跟一个老太婆,还是心狠手辣的老太婆。 这下好了,把自己的命玩儿掉了吧? 众人齐齐摇头——唉!最毒妇人心啊! 玉竹嬷嬷见那些人竟然异口同声,还说的有鼻子有脸的,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浑身都气得直哆嗦了。 “放肆!放肆!”玉竹嬷嬷指着那群人怒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连太后娘娘都敢编排起来!今日我” “你要把我云州的百姓如何啊?” 萧琛阴恻恻的语气在玉竹嬷嬷身后响起。 玉竹嬷嬷是知道这位萧世子的手段的,抽筋扒皮点天灯,无恶不作,她得罪不起。 咬了咬牙,她道:“萧世子,这群百姓在萧山王府门口污蔑太后娘娘的清白,实在罪无可恕。 萧世子可不能因为他们是云州百姓,便偏帮他们啊。 太后端庄贤淑,大度沉稳,怎会做出这种事?还请萧世子切勿从轻发落!” 为了元戎太后大肆杀戮云州百姓,于萧琛的名声来说,一定不算好,可玉竹嬷嬷太过愤怒。 她也忘了,这对原本名声就不好的元戎太后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萧琛从来是个护短的,在顾宝笙一事上尤甚。 见玉竹嬷嬷信誓旦旦的说元戎那个老不死的清白,他便不由低低的笑了一下。 “萧世子笑什么?”玉竹嬷嬷脸色不大好看。 “呵呵,”萧琛冷冷一笑,“本世子笑——这天下,还真是有贼喊捉贼的人呢!” “萧世子你” “玉竹嬷嬷!”顾宝笙从楚洵怀里抬起头来,白嫩细腻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染上一层浅浅如樱花的粉色。 看过去,当真是微风细雨润芙蓉一般,泪滴晶莹,惹人怜爱。 只是,接下来顾宝笙的话,却像是用刀架在玉竹嬷嬷脖子上问话一般,咄咄逼人,让她哑口无言。 “玉竹嬷嬷我顾宝笙虽然生而无母教导,长而无父疼爱。 可宝笙知道女子自当自重,不可让人轻易看低了去! 您说太后娘娘是被人污蔑的,尚且气愤不已,要斩杀百姓。 那么宝笙呢?难道,因为宝笙身份低微,就活该被迫认下这个罪名,处以绞刑吗? 宝笙自问待太后如同亲生祖母,为何太后娘娘要这样污蔑宝笙的清白? 那日宝笙中途身体不适,怕太后娘娘斥责,这才让楚世子找了丫鬟替在轿中,宝笙才好跟着楚世子出来寻医问药。 可没曾想,宝笙回去看到的,竟是竟是那可怜人的尸首。 宝笙怕途遇恶人,这才不敢回府,只敢同楚世子在客栈住了一夜。 宝笙原以为不过是叛贼作乱,可回来太后娘娘却却仍要处死宝笙 宝笙不知到底怎么得罪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竟一定要置宝笙于死地!” “你胡说!” 玉竹嬷嬷简直气得跳脚了。 可顾宝笙却摇头。 “宝笙并非胡说!那日楚世子带宝笙寻医问药的,正是云州最大的药堂——本草堂。 那日又正值本草堂施恩布德,与老人小童儿赠布扎,赠雄黄艾叶。 众目睽睽,少说也有三四百人看到,难道说,三四百人的眼睛还会看错?认不出我与楚世子两人?” “不过是” 玉竹嬷嬷刚要反驳不过是区区百姓,并不熟识,一定是会认错的。 就听萧琛慢条斯理的打断她的话,“那日本世子也在场,可以为顾三姑娘和楚世子作证。” 玉竹嬷嬷彻底瞠目结舌,“您您也在场?” 他不是和楚世子是死敌吗? 萧琛斜睨一眼,“本草堂施恩布德,那是本世子的主意,本世子自然要亲自在场看着了。 怎么,你那眼神儿,是对本世子的做法有意见呢? 还是怀疑本世子说谎呢?” 玉竹嬷嬷连说不敢,只是眼底满是怀疑探究,她的话还未说出口。 萧琛便先一句话砸了过去,“本世子和云州的百姓倒是能为宝笙姑娘作证,她是清白之身。 那么太后娘娘呢? 就算是本世子要处置我云州的百姓,太后娘娘是不是也得把余大将军找出来,审问审问他一番啊? 证明他真的和太后娘娘无染呢?” 玉竹嬷嬷额上满是冷汗,三人成虎,若是太后娘娘和余敬然传出这样的名声,而不给出一个交代,连陛下在天下人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的。 可是,余家军已经造反,上哪儿去找反贼呢? 就算找到了,那反贼余敬然又怎么会给太后娘娘作证呢? 恐怕巴不得太后娘娘有这样一个为老不尊,水性杨花的名声,好动摇陛下的地位吧! 她不敢找,也不能找!最重要的是,她也找不到啊! 玉竹嬷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完全不知如何作答。 说余敬然死了,日后他又冒出来,便是她在对天下人撒谎,说没死,总得找出人来,做个证明。 这该怎么说? 萧琛替她开了口:“玉竹嬷嬷是吧? 顾三姑娘的清白,我们三四百人都能证明 可是太后娘娘的清白,只需要找余大将军一个人来证明便是了。 连一个证明人都找不出来,却要污蔑顾三姑娘,要杀了她 本世子” 萧琛眯了眯狭长潋滟的眼眸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太后娘娘在——杀,人,灭,口,啊?” 玉竹嬷嬷还未来得及反驳,脑子突然一阵眩晕,直直的便栽倒下去。 底下的百姓哄的一下就闹开了。 “一定是萧世子说的这样的,要不是的话,那能大将军找不出来么?” “就是,哎,我听说啊,之前京城里头原本是要重审那两家的案子的,谁知道怎么审都审不下来。 眼下啊啧啧啧,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听了一句,便登时恍然大悟。 齐声道:“原来如此。” 还能怎么着? 元戎太后徇私枉法,为了情夫余敬然,特地的不准顾崔两家翻案呗! 要是翻案,那功臣余敬然不就是罪臣了吗? 那为什么又要杀了余敬然呢? 因为一则,被顾三姑娘瞧见了,怕传扬出去。 二则么,没听说元戎太后和景仁帝前些时候特别重用一个姓叶的玉面小将军么? 这不是元戎太后的新欢,能啥背景都没有就委以重任了? 明显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嘛! 众人条条是道的分析着。 就在玉竹嬷嬷晕倒过去这一日,而元戎太后被禁锢在萧山王府内院儿,没有得到消息的这一日时间内。 元戎太后与余敬然通奸,且因私包庇余家,故而故意不审顾崔两家冤案的事情,就像插上了翅膀,从云州市集传到城外,传到通州c衢州c永州c定河,一直传到南齐京城——景仁帝的耳中。 朝堂之上,所有臣子齐齐跪下,“微臣恳请陛下重审顾c崔通敌叛国一案!” 龙椅上的景仁帝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他仿佛都看到底下的臣子是如何嘲笑他有一个水性杨花,沉迷声色犬马的母亲! 可偏生,满朝文武都在进言求情,他可以杀了一个为顾c崔两家求情的人,却不能杀了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 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答应下来这个他完全不想接受的要求。 而且——他还必须得找到余敬然,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证明他没有一个目光短浅,徇私枉法的母亲! “退朝!” 景仁帝大步走向御书房,而后在里面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砸了所有能砸之物。 最后,这些所有的愤怒不甘,化为了一纸书信,经萧琛等人嘲笑后,送到了元戎太后的手里。 元戎太后满心欢喜的打开儿子景仁帝的书信,原以为儿子是个有主意的,要替她出气的。 可是一打开书信,她整张布满皱纹的脸登时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生气那样,呆呆的张嘴,双眼空洞如死井一般了。 玉竹嬷嬷不敢吭声,低头屏气凝神瞧了一眼。 这一瞧,忍不住带了哭腔:“陛下陛下怎能对娘娘如此狠心?” 竟是说,如果找不到余敬然来证明清白,那便要太后娘娘自裁以证清白! 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啊! 元戎太后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去。 嘴角满是苦涩道:“不怪皇儿是哀家的错” 当皇上的,若是太刚,事事计较,是暴君,若是太柔,事事宽容,是亡国之君。 唯有眼里只有皇位,刚柔相用得当,方能稳坐帝王之位。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儿子最刚硬无情的一面,最六亲不认的一面,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要她说皇儿错了么? 他没错。 信中落款前的最后一句,皇儿不是说了么,“朕为南齐殚精竭虑之心,天地可鉴,愿慈母成全。” 为了争夺皇位,保住皇位,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要牺牲不计其数的人了。 眼下,不过是轮到她自己身上罢了。 元戎太后闭上眼一瞬,而后眼睛刷的一下突然睁开,像是饥饿垂死的母豹突然看到猎物一般,眼底满是斗志昂扬。 “玉竹,派人下去给哀家查,就算翻天覆地,也要把余敬然给哀家找出来!”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还有萧琛和顾宝笙c楚洵的关系”元戎太后眯了眯眼睛,狠厉道:“哀家要知道为什么萧琛要帮那个贱人!” “是!” 玉竹嬷嬷领命下去。 然而,元戎太后不知道的是,她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在云州四处寻找的余敬然,早在顾宝笙和楚洵离开淡月山那一日之前,便被送走了。 或许更准确的说,送走的是余敬然父女。 至于地方,也是顾宝笙亲自选的。 是让余敬然父女十分满意,她自己也十分的地方。 碧绿高大的洋槐树下,雪白的花瓣儿随风轻舞纷纷落下,洒在树下的纵横交错的棋盘中。 然而,繁花满盘,依旧挡不住两人的如炬目光,他们看得清楚,从一开始便掌握了全局。 梨花白清新雅致的少女坐在风光霁月的高大黑衣男子对面,笑意清浅的吃了他一颗黑子。 “眼下,余敬然和余若水如愿以偿到了衢州,也不知,六皇子殿下高不高兴看到自己的岳丈和妻子儿子啊。” 楚洵见小姑娘吃了他黑子,娇娇的脸上带着稚嫩的笑意,嘴角也一勾——又不着痕迹的让了一步,让小姑娘继续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他缓缓道:“岳丈帮他造反,妻子还将他此生唯一的儿子怀着过去了。 全家难得见面团圆,自是十分欢喜的。” 小姑娘右手执棋,食指在下巴上搁了片刻,随后唇角微微一翘,“‘他乡遇故知’,定是欢喜疯了。” 衢州 收到消息的秦沐之一脸铁青,头发也被自己揪下来好几缕。 他要疯了,真的是要被气疯了! 原以为撇开顾家,余家能让他顺风顺水,可是结果呢? 余家不但没有帮助他夺得帝位,甚至连太子之位都没有了! 银子不见了,兵符找不到,还被流放到衢州这鸟不生蛋,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 景仁帝怕他在衢州待着不老实,吃饱喝足没事干会造反,便特地的,给他拨了最少的银子,定了最高的赋税,还让他自力更生去种地修身养性。 现在别说打仗了,就是他自己一月吃几次肉都得算计着钱财。 他一个皇子,过这样青黄不接的日子原本就已经够憋屈的了,眼下,竟然还要再来两个吃白食儿的! 若是余家还是从前的余家,能给大笔的银子扶持他一番,秦沐之必定是满心欢喜的迎接。 可问题便是在于——仅是不同往日啊! 元戎太后和余敬然的风流韵事传得满大街都是,余若水和余敬然都是戴罪之身,抄斩之罪啊! 竟然跑到衢州来找他救命? 他又不是冤大头,大傻帽,怎会去主动送死? 当下便怒道:“本殿不见,你立马派人将他们绑了,本殿要亲自送回京城,让余敬然给皇祖母赔罪。” 然而,底下人却不敢马上下去,弱弱道了一句:“可是殿下,余大小姐,肚子里还怀着殿下的孩子啊。” 吧嗒一声,秦沐之手里的册子掉在地上,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题外话------ 感谢jane3000投了一张月票,一(n_n)一谢谢小仙女~ua~(づ ̄3 ̄)づ╭还有一更,时间不定~晚上九点没有就第二天早上看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3章 若水遭报应绝望,宝笙喝酒 吧嗒一声,秦沐之手里的册子掉在地上,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属下说,余大小姐怀了您的孩子。” 底下的人是御林军副统领宋瑞的弟弟宋环,哥哥宋瑞在京城替六皇子看着京中,他便在此处暂且接应了哥哥保护六皇子的位置。 对于秦沐之让高迎秋与别的男子欢好,怀孕生子的事情,宋环也是知道一二的。 但别人的种到底是别人的,若是有机会选择,谁不会推自己或是自己的孩子上位呢? 即便那孩子的生父早在高迎秋怀孕那一刻,就从世上彻底消失。 不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靠谱些吗? 因而,宋环会特地对秦沐之强调余若水怀孕的事情。 可在秦沐之心里便不是这样想了。 他原以为过了这几月的时间,余若水一路从京城颠簸到云州已经流产了。 可这会儿,竟然还好端端的怀着孩子过来找他 还是父女俩一起过来找他,是生怕他的皇祖母和父皇对他掉以轻心了吗? 只要余家这孩子存在一天,余家父女在衢州城里游荡一天。 免不了的,皇祖母和父皇就会把他也归类到余家军一类中,好来一个趁乱斩杀。 他从前以为,自己对他和余若水的孩子,必定是期待万分的。 眼下么他期待万分的,却是想那孩子赶紧死去,或者说,从未有过 秦沐之只闭了一下眼睛,而后“豁”的一下又睁开,语气平淡无波道:“让那对父女住进六皇子府。” 宋环一惊,难道这是要保了他们不成。 就听秦沐之沉沉道:“送信到京城,就说,本殿下已经亲自生擒了余敬然父女。 那孽种,本殿下大义灭亲,绝不会给余家军造反的机会,也已处理干净了。” 衢州到京城的路途甚是遥远,等送信过去的时候,他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 宋环吃了一惊,并不表现在脸上,忙低头应是下去了。 他从未想过,殿下的决定,竟然下的如此之快。 迎秋阁 高迎秋抚着只有一月的肚子,由丫鬟扶着,慢悠悠的在后花园里散步。 后花园的翠湖里种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粉嫩荷花,亭亭玉立,不蔓不枝。 晨光熹微,翠绿圆圆荷叶上,露珠滚来滚去,粉嫩荷花瓣儿上,蜻蜓栖息。 荷花荷叶的清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高迎秋懒懒的一面走一面看,心情十分舒适。 除了怀孕之前痛苦了些,自打怀了身孕,她的身份地位,简直可以说是扶摇直上,仅次于秦沐之了。 即便,这只是表面,那也足够她狐假虎威了。 这不,府里的丫头婆子厨娘小厮,哪一个不对自己毕恭毕敬,好吃好喝的都紧着来? 眼下她不过是在翠湖中央的小亭子里用早饭,便是满满一桌的菜。 高迎秋慢慢品着清香翠绿,甜美可口的荷花酥,时不时呷一口银耳莲子羹,惬意极了。 然而刚用了半只荷花酥,远远的,她便看到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女子到清塘院中。 高迎秋的眼眸惊讶一瞬,脸立刻沉了下来,手里的筷子也捏得死紧。 那个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不正是把青菊安插在自己身边,一面哄骗自己能促成和楚洵的亲事,又在恢复容貌的桃花露里给自己下绝育药物的——余若水吗? 即便背影纤瘦了些,可是走路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可记得清楚极了! 若非她当时桃花露用的少,恐怕连孩子都怀不上了! 余敬然和元戎太后的事情传得全天下人尽皆知,高迎秋即便不曾出门,单听丫头们嘴碎说几句,也清楚了七八分。 当时,她还很是震惊了一番,从未想过,余若水竟然会怀着孩子逃走,而余敬然能建功立业还都是靠着元戎太后宠幸的缘故。 眼下见余若水住进这六皇子府,高迎秋心里的弯弯绕绕登时转了起来。 她搁下筷子,擦了擦嘴道:“青梅,去问问,住进去那位,肚子里殿下的孩子可还安在?” 青梅会意,很快便下去打听了一番。 等高迎秋听了消息,嘴角立马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这样,走吧,带上汤药,与本宫一同去看看余大小姐吧!” 余若水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余家就有造反并把秦沐子拖下水的机会。 秦沐之摆明是请君入瓮,想要除掉那孩子的。 既如此,就算她动手了,秦沐之也只会夸她,不会怪她的啊! 清塘院 余若水一进门便只留了一个丫头在屋里,而后进了净室,才命那丫鬟慢慢替她脱下外面的长袍。 小丫鬟刚替她除去长袍,这一看,忍不住的便捂着嘴,腹内一阵翻滚,“呕!呕!” 只见那被切断的两条手臂上已经生了白胖的蛆虫不断的从红肿溃烂的伤口里钻来钻去。 余若水白皙脖颈上的那面容更是惨不忍睹,整张脸都被烧焦了,坑坑洼洼的黑红皮肉肆意翻飞着。 简直比女鬼还恐怖。 “你再吐一声,本宫便把你的双手也斩了,把你的脸也烫得稀巴烂,你信不信?” 余若水狠狠的威胁了她一番,又眯着眼不屑道:“本宫身份尊贵,又是六殿下心尖子上的人,还怕没有上好的药膏恢复么? 这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恢复,都是迟早的事!” 就算她的双手尽断,那又怎样? 民间多得是高人,不愁找不到会移花接木的人帮她找合适的手臂接上去的! 她抚了抚肚子,眼底满是慈爱,还是这个她和沐之孩子好啊。 有了孩子,沐之便记起来他们从前的情意,最重要的是,这是沐之此生唯一的孩子。 她和孩子在沐之心中的地位,那便是独一无二的! 瞧,这便是她与顾眠笙的不同,顾眠笙身上有疤,会被沐之嫌弃到看都不愿再看一眼,而她么 余若水得意的笑了笑,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和孩子都会被沐之奉若珍宝的。 “服侍本宫沐浴!” 余若水高傲的将双臂打开,满眼都是欣喜希冀,只要沐之点头答应起兵,这孩子便是皇上,而她,就是太后了。 余若水和余敬然是从云州随一个商贩坐牛车赶过来的,一路风餐露宿,灰尘满身,混着血腥气,身上都发臭了。 因而,她洗了好久,才从净室里出来。 宽大的袖子遮住断臂,幕篱遮住毁容的脸,乍一看身形还是十分纤细优雅的。 屋内是栀子花浓郁香甜气息,这让余若水似乎回到了曾经的东宫,心情畅快极了。 然而一看桌上只摆了一碗白米粥,一碟腌渍的萝卜丝,余若水登时便怒道:“本宫是六殿下的妃子,六殿下亲自请回府上的。 你们便给本宫做这些狗吃的东西吗? 去,先给本宫端碗冰糖燕窝来漱漱口。” 余若水浑然不知六皇子府的艰难,只当是下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因而,特意强调了“妃子”二字。 可她发话后,底下的丫鬟都装聋作哑,如泥塑的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垂着头。 甚至连刚才在净室被她威胁恐吓过的那个小丫鬟都闭着嘴不看她了。 余若水恼怒至极,她是逃出来的,身份并没有过明路,威逼或许已经没有效果了,可是利诱 她现在连手腕子都没有,何况什么翡翠镯子,金镯子,珍珠手链呢? 正想用亲自去请秦沐之的话来威胁,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甜美如银铃的笑声。 余若水觉得声音很是熟悉,正打算问个究竟,那门口的女子已经进门来了。 微暖日光下,女子身形高挑,容颜艳若春桃,红唇饱满,眉眼妩媚又带了一丝高傲,站在门口看她目光,说不出的轻蔑不屑。 “高迎秋?是你!” 余若水豁的起身,见她头戴金簪,身着绫罗,而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见便比她次了两等。 心里登时恼怒到了极点,坐回原位,便扭头冷哼道:“本宫是六殿下的侧妃,又怀有身孕,你一个低贱的侍妾见到本宫竟不行礼,这便是你们顾家的规矩?” 她恨顾宝笙,连带和她所有有关联的人和事,她都恨。 因而,看到高迎秋,便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然而等她说了这话后,底下人却是个个沉着脸看她。 更有一个年长的嬷嬷直接上前,抬头倨傲道:“余大小姐。 六皇子府如今只有一个侧妃娘娘,便是我们国色天香的这一位。 可再没旁人了!六殿下对您客气,那是可怜您,您可别高估了您自个儿的身份!” 余若水在秦沐之的地盘上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 当下便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质疑本宫的身份? 高迎秋不过就是陛下赐的一个贱妾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本宫平起平坐?冬梅!” 余若水瞪着方才服侍她沐浴的小丫鬟道:“你去请殿下过来,本宫要教教这些人什么叫身份高低贵贱!什么叫对主子恭敬有加!” 高迎秋喜欢楚洵,秦沐之一向讨厌楚洵,怎么会给高迎秋封侧妃的位置呢?根本不可能的! 冬梅害怕的抖了一下身子,躲到了高迎秋和那嬷嬷后面。 “你们!”余若水怒目圆睁道:“你们以为把本宫关在这里,殿下就不知道你们奴大欺主了? 都给本宫让开!本宫要亲自去找殿下做主!” 然而走出门口,没有一个人拦住她,一众仆人仿佛都当她不存在一般,反倒众星拱月一般的凑在高迎秋身旁伺候着她,捏肩锤头,端茶送水。 与方才伺候余若水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余若水气愤难当,可她发现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找不到秦沐之的书房。 而她和父亲一路走来都没几顿饱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咕叽咕叽的声音想起,高迎秋一笑,底下人的人也捂嘴笑起来。 “姐姐,殿下公务繁忙,你就不要这么不懂事的在殿下忙的时候再去找他了。殿下会不高兴的。” 高迎秋温婉又体贴的说道,好像一个再善良不过的妹妹。 余若水瞪她一眼,低头见那些人呈给高迎秋的俱是精致的糕点,香甜的汤羹,而其中一碗,气味十分熟悉,是——安胎药。 余若水立马站不住了,想到这些人对高迎秋的称呼,再想到这些人对高迎秋的阿谀奉承,她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汤药。 突然意识到对她极为不利的一点——高迎秋怀孕了。 沐之此生的孩子,不止她肚子里这一个! 她无法接受别的女人为秦沐之生孩子,整个人都如坠冰窖无人解救一般的恐慌起来。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怀孕的!” 沐之根本就不喜欢高迎秋,怎么会让高迎秋怀孕呢? 高迎秋也不恼,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笑道:“瞧姐姐这话说的。 妹妹有幸怀上殿下的子嗣,是殿下和妹妹共同的福气殿下一向爱重妹妹这个孩子。 姐姐还是莫要说有损这孩子福气的话了。倒是姐姐” 高迎秋蹙眉想了想,一脸担忧的望向她。 语重心长道:“世人都知,余大将军嫡女余侧妃已在火中一尸两命。如今姐姐到殿下这里来,让殿下如何与世人解释啊? 不过还好姐姐一路颠簸,恐怕孩子早没了吧。 如此,再进府中,妹妹也可为姐姐安排一个侍妾的身份,让姐姐能够在府上平安待着啊!” 余若水双眼恨得通红,高迎秋不就是在讽刺她吗? 高迎秋好歹有个顾府在身后帮衬一点儿,可她余若水眼下,已经是名义上死了的人,父亲余敬然成了太监不说,如今又被景仁帝下令通缉。 这孩子生下来,自然不能记在她余若水的名下了。 可恨的是,高迎秋竟然诅咒自己的儿子! 真是该死! 余若水现在真恨不能抓着高迎秋的头发将她狠狠打一顿,最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可是,这周围的丫鬟婆子都警惕的看着她,把高迎秋保护在中间,让她没有一点儿机会靠近。 她只好吞下这怒气,扯了扯嘴角笑道:“迎秋妹妹这话就说错了。 姐姐我福大命大,承蒙上天垂爱,不光自己有幸活得一命,肚子里的孩子,也十分康健。 这倒是让妹妹失望了。 不过论长幼顺序来,本宫是长,妹妹是幼,这孩子,也是本宫的儿子为长,妹妹的女儿为幼。 本宫素来宽宏大量,即便妹妹你说错了话,本宫和儿子都不会怪妹妹你和你女儿的。” 说完,余若水便优雅的坐回了座位,继续吃饭了。 不管什么时候找沐之,总得先吃饱饭先对付了这个高迎秋再说,余若水如此想到。 身旁的高迎秋翘着的嘴角立马拉了下来。 看来余若水倒是胆子不小,还敢诅咒起她生女儿来了? 莫不成还等着秦沐之给她做主吗? 然而,余若水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她和沐之多少年的情意?顾眠笙都比不上她,怎么可能一个高迎秋就比得过的? 只是,高迎秋怀的那个孩子终究是个隐患,她在这府里人生地不熟,怎么动手才能不着痕迹呢? 余若水一面低头慢慢的吃着粥,一面细细的想着。 高迎秋见状,夹了一块翠玉豆糕放进自己的碗里。 底下的白嬷嬷会意,立马招手让底下的小丫头把东西端上来了。 咕叽咕叽 余若水的肚子几乎是在鼻子一闻到那鸡汤的香味儿,便急不可耐的叫了起来。 听得周围的一小圈儿丫鬟哄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高迎秋低声怒斥了一声,“本宫的姐姐不过是好些日子没用饭罢了,再笑,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完,又扬着温婉大方的笑容道:“姐姐,别为底下那些人伤了身子。 你既然还怀着孩子,那便是你的福气,便是便是以后做一个侍妾,这孩子身份低微,本宫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余若水眼底满是恨意,高迎秋却似是因为有那层面纱隔着,并没有看到,反而转头让白嬷嬷和那丫鬟把那紫砂锅端了过来。 紫砂锅盖子一揭开,登时油香四溢。 黄澄澄的油星儿飘在上面,底下是带些略微红色的鸡汤,一整只鲜嫩肥美的鸡放在锅中央,鸡身周围飘着乌红的大枣,透灰的桂圆,还有人参枸杞等物。 高迎秋还在笑说着:“殿下说这人参太过补人,怕本宫身子受不住,特地的让人劝本宫少喝些。 姐姐你说,殿下这还不如让底下人少做一些,弄个半只鸡什么的呢。 偏生殿下心疼本宫,非说一整只炖着味道好些。 可是,这样好喝的鸡汤,这让本宫怎么能不多喝呢?你说是吧姐姐?” 余若水如果此时双手都在,一定会立刻冲上去撕破高迎秋的脸! 她到了府上,便是白粥咸菜,可高迎秋,竟然喝人参鸡汤! 所以,六皇子府,根本不是没有好东西,是高迎秋和底下那群人仗着高迎秋肚子里的孩子便不把自己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了! 高迎秋眼下不过是怀着孩子,还没有生都这样欺负她,若是等高迎秋生下来那孽种,恐怕更没有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了。 沐之忙着前院儿事,未必会知道高迎秋和这些贱人磋磨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除掉她和孩子。 只要自己和孩子在六皇子府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地位。 就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了。 看到那一整锅才出锅的,还有些滚的冒泡的鸡汤,余若水忍不住的动了心。 那双阴毒的眼里,突然想起,当年她小时候害顾眠笙的场景。 她当年可用一碗滚牛乳便毁了顾眠笙的身子。 如今,这可是满满的一砂锅沸鸡汤啊! 抵得上四c五碗牛乳了! 那高迎秋这身子,这孩子——还能有好活头? 忍不住的,面纱下的一双唇便得意的勾了起来。 她佯装有些羡慕的道:“妹妹,殿下待你可真是一片真心啊! 这样上等的人参,一用便是一整只,实在用心良苦不像本宫肚子里这孩子就没有这样好的口福了唉” 高迎秋莞尔一笑,“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呢! 都是殿下的子嗣,便是身份高低贵贱不同,但是也没有厚此薄彼一说啊。 妹妹既让人端了这鸡汤,便是要与姐姐同用的。 哪有妹妹一个人喝的道理呢?” 余若水感激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只是,终究是殿下让人炖给你的,本宫不方便多喝,便让冬梅过来盛一碗汤就成了!冬梅,还不快拿碗过去!” 高迎秋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招手让冬梅过来了。 余若水眼底满是兴奋,那鸡汤虽烫,可是自己因着身有伤痕,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因而,并不需要担心那鸡汤会烫到自己。 只需要算好,如何让高迎秋受伤,自己少沾惹一些鸡汤便是了。 一步,两步,三步 她仔细算着冬梅走过去的距离,只等着冬梅一走到合适的位置,便用脚绊一下,自己再装作十分惊讶的站到一边即可。 四步c五步c六步 等冬梅终于走到那位置,余若水得意一笑,脚便伸了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白嬷嬷一笑,直接命人拿紫砂锅换了冬梅的碗,“余大小姐身子娇弱,你这小碗的汤哪里够滋补人的,拿一整锅过去慢慢儿喝吧!” 白嬷嬷飞快说完这话,把冬梅身子转过去对准余若水那边,直接的便往她背上重重推了一把。 冬梅人虽高,但十分瘦,力气也小,那紫砂锅并里面的肥母鸡实在太重,端不住的,她身子往前一倾,鸡汤荡漾出来落在手边儿。 手本是抓不住把子想往上提溜一下的,谁知这一甩,紫砂锅登时从上往下圆弧状的抛到了余若水那边。 距离短,锅又沉又大,余若水被眼下这一吓,一下子腿都软得站不起来了,伸出的脚还不知被谁趁乱踩了一脚,根本没法儿站了。 眼睁睁的,只能看着那口锅从天而降砸到自己的脸上。 哐啷一声响。 紫砂锅准准砸在了余若水头上,而后,滚在地上,稀里哗啦又成了碎片。 余若水戴了一顶厚实的幕篱。 这是好事,让她只是被砸得头晕,暂且倒在地上,却没有头破血流。 可也是坏事。 紫砂锅锅底这一砸,幕篱便随锅倒在地,她再倒下去时,那滚滚的鸡汤便势不可挡的全数倒在了她的胸前。 那白皙脖颈和胸前立马起了一层通红骇人的水泡。 然而,更触目惊心的,是余若水的脸。 黑黢黢又翻出红肉来,血肉模糊得认不出这是人的五官,简直囫囵一个怪物。 余若水方才闭着眼,此刻眼周围也肿了成一片,只能从眼中的一丝缝隙里看到这些人用看恶心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啊!啊!啊!”余若水一面被烫疼的忍不住哇哇大叫,一面尖声怒骂周围不救她的人。 “高迎秋,你个贱人!啊!啊!殿下!殿下不会饶过你的!” 余若水痛苦得几乎是要满地打滚儿了,然而周围都是砂锅碎片,这一滚,让她浑身都被刺破了,她下意识的便用两只没有手的手臂想撑着自己站起来。 然而手臂一伸,撑着地上还未站起,高迎秋便娇娇害怕的叫了一声“殿下,您终于来了!” 余若水眼底满是错愕,她几乎顾不得自己是在一片碎片之中,下意识的便想抓起幕篱盖住自己的脸。 可是她没有手啊!想坐起来埋在自己的膝盖里藏着。 可是没有手也坐不起来。 来不及的。 秦沐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眼底满是嫌恶厌弃,跟看一只茅房里的苍蝇一般的眼神。 除了想毫不留情的拍死,眼底没有一点怜惜。 余若水那期盼他来看望她的心,登时沉在了冰湖底,冰气从心底蔓延,四肢百骸全都冰凉了。 高迎秋在一旁侧站着,脸色发白,一脸害怕柔弱。 她娇滴滴的自责不已道:“殿下,都是妾身的错。 妾身原想着,姐姐身子弱,既是许久没有吃补身子的东西了,想端这一整锅鸡汤回屋享用,也是应该的。 这才没有阻止,只是妾身忘了冬梅那丫头竟端不住。 都是妾身的错殿下要罚便罚妾身吧!” “娘娘怎么不跟殿下说实话啊!”青梅站出来,一脸愤愤不平道:“明明是她想趁冬梅过来端紫砂锅的时候,故意绊一脚,想害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殿下的。 不过冬梅砂锅端的快,转头撞她自个儿身上罢了!” “不许胡说!” 高迎秋立马怒斥了青梅一下,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都是妾身的错” 余若水一张红肿不堪,黑红焦肉,不辨五官的脸见秦沐之似乎想到了什么,以为是他想到了从前与自己的恩爱,登时有了几分生气。 嘶哑的嗓音带着哭腔道:“殿下真的是这样妾身无辜啊!” 沐之有情有义,一定会好好听她解释的。 于是,余若水便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一遍。 又是说六皇子府人人待她不好,又是说高迎秋如何针对她诅咒她等等。 然而,秦沐之只听了几句,便不耐烦的打断她,“够了,给本殿下闭嘴!” 态度像是在训斥办错事的丑丫头。 余若水眼底的泪水委屈得都在眼眶里打转儿,尽量用娇柔可怜的声音道:“殿下不相信妾身吗?那鸡汤真是” “余若水”秦沐之只觉看她一眼都嫌脏眼睛,眼底满是厌恶,“你当本殿是傻子吗?” 余若水泪水哗哗流下来,“殿下这是何意?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吗?” 秦沐之冷笑着,“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谈何要本殿下相信?” 想到这儿,秦沐之对余若水不禁满是怨恨起来。 他也是后来调查顾家隐藏兵符一事时,才知,是余若水这个贱人害了顾眠笙。 若是余若水当年没有用那碗滚牛乳害顾眠笙,凭借顾眠笙的聪颖绝色和顾家父子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仅他的太子之位能保住,就是眼下起兵夺皇位,都是小事一桩。 不像现在这对父女,一个太监,一个丑八怪,除了给自己拖后腿,什么都不会! 他今日的不幸,全是因余若水这个贱人害顾眠笙所致! 竟还以为自己会上当受骗吗? 余若水听他话里有话,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仍旧不承认,“殿下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顾眠笙的事情,你当本殿下是傻子吗?”秦沐之阴狠的盯着她。 盯得余若水头皮发麻,“殿下是在怪妾身,那不是妾身,是她自己!” “别装了!本殿下已将此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秦沐之看着她就想起自己错过的美人美事,江山皇位,恨不得一刀宰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听她说这些欺骗的事情。 不过,他虽然气愤余若水毒害高迎秋,眼下,也给了某件事很好的理由。 他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余若水道:“余氏,谋害本殿下唯一的子嗣,罪无可恕。 今念皇祖母和父皇要亲自处置,本殿便留其性命,只——除孽子。 以作惩戒,为高侧妃致歉!” “什什么?”余若水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泪水哗哗的不住流下。 只是她的脸黑黢黢的血肉模糊,让人根本不能产生一丝同情。 尤其,秦沐之想到余若水带来的一连串灾祸,更是没有耐心了,直接便让白嬷嬷将早已准备好的堕胎药端了过来。 等余若水看到那碗汤药时,整个人都登时目瞪口呆。 “灌下去!”秦沐之毫不留情的声音响起。 躺在地上的余若水便一左一右被两个丫鬟架了起来,白嬷嬷肥胖的脚飞快往这边走着。 “殿下!您不能这样!”余若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若水是您的妻子,若水肚子里怀的是您的孩子!他还没睁开眼看这世上一眼,您不能杀了他啊!” “姐姐这是什么话啊?”高迎秋秀气的咳嗽了两声道:“世上已经没有余侧妃了,殿下哪里来的妻子? 再说了,妹妹肚子里还有殿下的孩子呢,姐姐这一个那是逆贼的外孙啊!难保到时候他人不会拿此做文章呢!” “我爹不是逆贼!我爹不是逆贼啊!”余若水不住的摇头解释,“殿下,您知道的啊,余家做的事都是为了您啊!” “灌下去!” 余若水还想解释,可是白嬷嬷已经将堕胎药掐着她的下颌灌了进去。 她眼底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她爱重的丈夫,从顾眠笙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丈夫,竟然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面前突然像是有顾眠笙嘲笑的笑脸一闪而过 透过那张笑脸,前方妆奁上的铜镜里映出自己狰狞恐怖的面容来。 那双惊恐害怕,可怜无助,不可思议的眼神她记起来了,不止是她的眼神。 也正是,当时顾家抄家时,顾眠笙看她的眼神。 而秦沐之看她那嫌恶不已的眼神呢? 那也曾是,秦沐之知道顾眠笙身上有伤后,看顾眠笙的眼神啊! ——满心满眼的求助,彻头彻尾的背叛。 余若水闭上了眼睛。 原来——秦沐之,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付出的人啊! 余若水无助痛心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去,一大碗药灌下去,锥心刺骨的痛慢慢从腹部开始蔓延。 丫鬟们将她扔在地上,秦沐之看不得那张丑八怪的脸,抬脚便走了。 余若水像一滩发臭的死水一般,了无生气的倒在地上。 眼里空洞无神,像是腐朽发霉的木头。 高迎秋的芙蓉缎子鞋慢慢走到她的眼前,而后,娇美如花的脸慢慢映入她的眼帘。 她轻笑一声道:“你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恨你吗?” 余若水不说话。 高迎秋便慢慢悠悠道:“因为你害死了他这辈子最重要,最爱重的人” 余若水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就听到她这辈子最不愿承认输给对方的人。 “那就是顾眠笙啊!”高迎秋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她。 “不不可能!” 余若水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极力的想反驳此事。 然而,高迎秋却是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余大小姐啊余大小姐,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 男人么,自然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了。 顾眠笙的容貌本宫也曾是见过的,说实话,的确生的沉鱼落雁,天香国色。 至于你呢,你从小与顾眠笙走在一处,应该很清楚,同她出去,人家的眼神儿都是落在她身上。 而你的容貌,只配做个陪衬的丫鬟的吧? 你说,殿下会因为你的柔弱动心一阵子,还不会因为顾眠笙的惊人美貌动心一辈子吗?”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 余若水倒在地上,眼底满是吃人的猩红。 知道她不能拿自己怎样,高迎秋便更享受这样的痛快了。 当然,她还是很会保护自己的,坐的地方离她远远的。 余若水周围也蹲了两个粗使婆子按住她。 “你不相信便算了。”高迎秋浑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道:“反正,殿下枕头底下放着的蟾宫折桂的香囊,本宫不经意间,曾远远瞧过一眼。 写的是——无瑕两个字,可不是余大小姐,你的小字啊!” 顾眠笙,小字无瑕,意为“白璧无瑕”。 这是崔元夕从小给顾眠笙定的小字,让她及笄后用的。 可是这样完美的字,不是更配她余若水吗? 后来,她终于让白璧有了瑕疵,终于自己夺走了顾眠笙的家世地位和未婚夫君。 可是可是为什么! 余若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沐之还是忘不了顾眠笙那个贱人,留着顾眠笙第一次绣给他的荷包啊!为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余若水喃喃念着,“我没有输给她,没有输给她!都是你在说谎骗人!” 那荷包,沐之一早说过,他明明就扔了啊! 高迎秋翘着唇角,“这不还多亏你么?” 她抚着肚子,温温温柔柔的笑道:“若非你害了顾眠笙,殿下娶的便是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貌有才貌的顾眠笙了! 人家样样都好,父兄在军中德高望重,有勇有谋。 可你的父亲么” 高迎秋不说话,只是皱眉摇头叹息。 顿了许久才道:“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余若水呆愣了一瞬,而后闭着眼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 空荡的房间满是余若水尖锐刺耳的笑声,她笑得泪流满面。 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进女童书院,是顾眠笙第一次拉了她的手,第一次给了她冰糖葫芦吃第一次带她到河里抓螃蟹吃第一次带她骑马 许多第一次新奇新鲜的尝试,其实都是那个女孩儿带给她的 可是她却为了一个眼底只有利益的男人 忍不住的,余若水笑着笑着,仰头痛哭起来。 可是她是真的妒忌啊,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摧毁这样完美无缺,白璧无瑕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秦沐之会是那样的人。 一朝失势,却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这不公平啊! “殿下!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啊!”余若水嚎啕大哭起来,“明明是你要若水害顾家,为何如今全都怪若水啊!” 她应当留着顾眠笙那个贱人的命的,如果顾眠笙或者,沐之便知道,顾眠笙过的远远不如她。 不是他的选择错了,也不是自己比顾眠笙差,只是她运气太不好了些! 没有顾眠笙那样的父兄罢了! 可是!顾眠笙死在她前面,不还是输给她了么? 顾家生生世世都是乱臣贼子,永远都是! 终究这辈子,她还是赢了顾眠笙的! “我还是赢了你的!我还是赢了你的!”余若水疯疯癫癫的痴笑起来。 “堵住她的嘴!”高迎秋嫌恶的皱了下眉,迈着莲步生花的步子走了。 夜晚,萧山王府 楚洵正抱着顾宝笙在荡秋千。 本是良辰美景的好心情,在收到信的那一刻,顾宝笙便有些沉默了。 楚洵看出她心有事,这月色景色,还有他的美色,像是都无法打动顾宝笙一样。 他便将顾宝笙抱在怀里,一点脚尖,便飞檐走壁,到了萧山王府后山,一处高高的干净山丘上。 而后,像是变法戏一般,从手里拿出一坛酒来。 正是萧山王府最有名的桃花酿,每年取开得最鲜艳,最甜美,最芬芳的桃花洗净酿酒。 又纯净,又醇厚,晶莹细腻,回味无穷,后劲儿尤其大。 先时不觉得醉,后时却极有可能醉上三天三夜醒不过来。 顾宝笙微微蹙眉,“我不喝。” 喝醉了,说些不能说的话,便是无可挽回的事了。 楚洵好脾气的哄她,“笙笙不喝,那看着我喝可好?” 顾宝笙狐疑又警惕的看过去,万一这人喝醉了变成衣冠禽兽欺负她怎么办? 楚洵低低一笑,亲了她白嫩的脸蛋,凑在耳旁道:“我千杯不醉,所以,你可以放心喝。” ------题外话------ 对不起,对不起,渣渣来了,以后大家都推迟个一两小时看吧,我手速真是跟我做的饭一样,一言难尽/(t一t)/~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亲吻起疑心VS萱儿要楚洵负责1更 小山丘 月朗星稀,虫鸣窸窣。 如水月华从深绿的松枝松叶缝隙轻轻漏下来,透出斑驳皎洁的光点儿。 楚洵抱着顾宝笙靠在松树下坐着,地上铺了一层绵软干燥的松叶,树干高大而结实,靠着十分舒适。 两人浸在一片松脂清香与香醇酒香当中,说不出的惬意闲适。 顾宝笙喝醉了,只尝了一口桃花酿,便醉了。 小脸儿酡红如娇嫩鲜艳的牡丹,迷离着潋滟如水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看着楚洵。 不哭不闹,乖巧温顺如初生的小猫崽。 楚洵心念一动,轻轻把俊脸贴着顾宝笙微微发烫的小脸蛋,轻声安慰道:“若是有什么烦心事,想哭便抱着我,想说便说出来可好。” 明明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却总是冷静自持得像个小大人儿,藏住了自己所有的灵动活泼。 她心里压着一件极重极重的事,他知道的。 她不断为顾崔两家的冤情奔走谋划,他更是清楚。 然而,她同余若水和秦沐之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恨,得知余若水的下场,她便该是畅快淋漓,仰天大笑的。 可眼下,她无喜无悲,却心情沉重,这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因此,会想带她出来借酒浇愁,若能坦诚以待,敞开心扉,为她纾解纾解心情,那便更好了。 不过他没想到,小姑娘的酒量竟然如此浅薄,一口便醉了。 只得抱着她轻声的哄着她开口。 顾宝笙听到楚洵的话,清泉般澄澈的眼睛眨了一眨,又有些呆呆的望着楚洵。 皎洁月色下,男子肤如冷玉,俊美无俦,清俊矜贵如神祗,忍不住的,顾宝笙便把两只小手拍在了楚洵脸上,嘻嘻的如同小孩童一般笑起来了。 “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小姑娘一边用力的在俊脸上拍巴掌,一边笑眯眯道:“好看的让人想把你藏起来,只留给我一个人看了。” 楚洵刚想低声一笑,又听小姑娘感慨起来,“难怪人家说南风馆的吴知己虽好看,终究不如楚世子容颜绝色。 若是南风馆有楚世子做头牌恐怕贪官污吏不用他查,都会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牡丹花下死了。” 远处耳力极好的凛四捂着嘴巴,使劲儿憋着坏笑。 这京城的传言,主子虽然知道,可是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取笑过。 小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敢做也敢说啊! 关键是主子也不生气,由着她玩闹。 楚洵也是实在无奈一笑,小姑娘没喝醉,他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如今喝醉了,哪敢真的上手做什么? 楚洵虽在外奔波的时候也多,不过皮肤极好,白皙温润,浅浅青青的胡茬略微有些扎人也并不让人讨厌。 顾宝笙用指头戳了一戳,在楚洵扬唇时,竟发现楚洵右边脸上,还有一个小酒窝儿,左边亦然。 然而,他平时笑得实在太少,太浅,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顾宝笙霎时便像个贪玩耍乐的孩童找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边,戳了左边戳右边,笑眯眯的摇晃着小脑袋,玩得不亦乐乎。 玩儿了一会儿,小姑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着小眉头有些不高兴道:“我和顾延琛没有小酒窝,为什么你有啊?” 顾延琛,楚洵危险的眸子眯了起来。 他知道小姑娘心里有顾延琛在,然而,平生第一次,楚洵心里生出一种可耻的妒忌来。 顾延琛和小姑娘认识的时间比他长,又或许感情也比和他深,更或许,顾延琛还亲过他的小姑娘 这让楚洵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扬起的唇角慢慢淡下了笑意。 然而小姑娘见他一脸严肃冷冽,忍不住把身子往后缩了一缩,这一缩,突然碰到楚洵腰间一块他许久未戴,然而顾宝笙记忆中却熟悉无比的玉佩。 “原来那蒙面人是你?!”顾宝笙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脑子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那一幕场景,眼底又是愤怒警惕,又是怯怯的:“你别别再打我啊!我我也”很凶的! 怕他?打她?楚洵更不悦了,大手如烙铁一般抱着她的纤细便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我!别打我!” 楚洵按住怀里扑腾的软绵绵的小姑娘,额头抵着她,沉声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他就扔过她两回,在那之前,哪个女人还能从他手下这样活着? 这小姑娘,真是喝了酒便找不着北了。 还是说她从心里边就害怕自己? 楚洵正细想着,一时不察,怀里的小姑娘便用额头撞了他一下,嘴巴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咬。 楚洵眼疾手快把她领子拎起来,只是喉头还是被轻咬了一口。 小姑娘被他拎在一边,还委屈巴巴的带了哭腔,“楚洵你个坏人,就会跟顾延琛告我的状,打我的屁股,你是个坏人!” 楚洵皱眉,他跟顾延琛不算熟,之前和顾宝笙素不相识,哪里打过顾宝笙的屁股? 更准确的说,他从来就没打过女子的屁股。 小姑娘果然是醉了。 也欠收拾。 楚洵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喉头,有些疼,然而始作俑者反倒比他还委屈了,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儿一般楚楚可怜。 楚洵无奈轻笑,“小东西,放你下来可不许再咬我了。” 再咬一次,他也不知道他会对小姑娘做出什么事来。 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然而,等楚洵刚放下她的后领子,小姑娘直接朝他打过来。 “坏人!我让你打我屁股,让你打我屁股!” 然而脚下一个小石块儿一绊,小姑娘直直的便要往地上栽倒下去。 楚洵伸手一抱,小姑娘却坏心的横踢了一下他的脚。 楚洵宠溺一笑,干脆抱着顾宝笙从绵软光滑的小山丘上滚了下去,直到,躺在河边的青草地上。 他压着顾宝笙的手,笑她:“还打不打我?” “打!当然打!”小姑娘酡红着脸,重重点头,“你当着那么多人打了我屁股,我当然要打回来的!” “那现在手动弹不得,打不到呢?” “咬也要咬回来!” 风清月明,波光粼粼,藻荇水汽,清荷芬芬。 柔软青草地上,小姑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崽,又让人好气,又让人好笑。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雪白贝齿咬着嫣红唇瓣儿的样子,更是美得魅惑众生,勾魂夺魄。 楚洵低低笑了一下,慢慢的把俊脸低下去,丰泽带了一丝笑意的唇靠过去,有些任随处置的送上薄唇道:“那你咬啊!” 小猫崽气结,一瞪眼,小嘴巴一张便咬了过去。 楚洵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暗道这小猫崽真是伶牙俐齿。 他嘴破皮了。 当然,比起略微咸的血,楚洵心里简直如喝了一罐子蜜糖一般甜。 他小心的俯身,一手把小姑娘的两只纤细胳膊捉住,一手轻捏着小猫崽的下颌,让她贝齿松开,而后轻轻|含|住小猫崽芬芳甜美的柔软唇瓣儿。 唇瓣染了他唇角的血,妖冶嫣红如血色红梅,而小猫崽肌肤白皙胜雪。 相互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亲吻这娇美的花瓣儿,带了雪的清新,带了花的甜美,还有桃花酿的醉人醇香。 楚洵突然觉得,素来千杯不醉的他,有些醉了,脑子里混沌而迷茫,除了想更多的亲吻这只猫崽,再不想其他的事。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轻咬了口小猫崽的下唇,等小猫崽吃痛一张嘴,他便重重的吻了下去。 比他想象中更柔软清甜,让他食髓知味,忍不住的小腹升起灼热来。 然而,那张牙舞爪的小猫崽闹腾了一阵,口齿不清的嘟囔了句“坏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洵深吸一口气,俯身在她耳旁喘气平息。 微凉清幽的晚风慢慢拂过山丘,吹起底下湖面阵阵涟漪。 也让楚洵混沌的脑袋慢慢神思清明起来。 想到方才亲小猫崽时,她嘴里不断嘟囔着不许再打她,还直呼其名的说,“楚洵,你不许再打我屁股,别以为没蒙面我就不知道是你打的了!” 楚洵便不禁细细思量起来。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也因此,才会如此确定,自己的确没有打过女子。 至于男子,打屁股的 楚洵想了又想,他没有打男子屁股的癖好,倒是十多年前花灯节有个十分顽皮的小小子招惹过他,惹怒他,让他当着众人打了他三下屁股。 可那人 楚洵看着顾宝笙香甜沉睡,肤如凝脂的侧颜,再想到那黑不溜秋的小小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小小子是顾延琛的远房亲戚,当时也是这么骂他的 方才沉迷小猫崽的甜美,倒是并未细想,如今细想之下,猛然惊觉,这两人骂他的话——一模一样。 不说别的,就那句南风馆的吴知己,就是那小小子当时气自己的话,当然他下手也重,并不因是顾延琛的远房亲戚就客气几分。 如今小猫崽也这样骂他。 楚洵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连抑扬顿挫的腔调,骂人的手势都一模一样 却是出自两个完全无关的,不同的人口中。 唯一有联系的,便是他们都认识顾延琛。 楚洵下意识的想法,便是那小小子莫不是当时这小猫崽子乔装打扮的。 毕竟一个太黑,一个太白 然而,岁数也不对啊。 究竟是什么关联呢? 楚洵朝凛四打了个手势,让他下去查探了。 他宠溺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复杂,伸手摸着小猫崽有些发凉的脸蛋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而后将外衣搭在小猫崽身上,打横将她抱在怀里朝萧山王府走去。 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不管凛四查出顾宝笙背后有什么秘密,都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小猫崽,他都会用一辈子来护着。 萱草阁 秦萱儿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脸颊消瘦,病恹恹的像一株要枯萎的萱草。 见飞花端着汤碗过来,她的眼睛才闪过一丝期待,咳嗽了两声,努力的探头,“子珩哥哥和哥哥来看我了吗?” 淡月山的一群人早在听说瘟疫爆发的时候,一早便作鸟兽散,往其他山头迁移了,生怕那里的水也染上了瘟疫。 只有萧琛和楚洵等人才清楚内情,那便是,那瘟疫是假的,想要将那些人撵走才是真的。 解救秦萱儿于萧山王府并不是什么难事,因而,秦萱儿自打回到萧山王府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日了。 可是,素来众星捧月的她,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子珩哥哥和哥哥竟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 一问飞花丝雨,俱是说他们公务繁忙,又说这瘟疫容易传染,现在不能来看她等语。 这让秦萱儿的心里着实失望到了极点。 她都已经大好,哪里还会传染呢? 即便不进门来看她,在门口问候一两句也好啊。 顾宝笙到如今都蒙着面纱,不敢在王府露出真面目,那就说明那脸都快烂了,哪里比得上花容月貌的她? 她不信子珩哥哥是那种分不清鱼目珍珠的人!一定是底下的人没有姑母梅夫人的管教,又趁着哥哥公务繁忙,这才奴大欺主,欺负自己! 当然,秦萱儿完全不知道,即便底下人不欺负,萧琛和楚洵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气愤之下,穿着寝衣,便要出去找楚洵和萧琛。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谁在说谎骗本姑娘!” “姑娘!姑娘等等啊!”飞花丝雨拦不住她,只好连忙给她罩上一件宽大的外袍,将身子掩盖住。 秦萱儿本是想去找哥哥的,但转念一想,把她生病的事情推到顾宝笙身上也无不可啊。 只说是她吃的鱼是顾宝笙动过的手脚,不同样也能把顾宝笙赶出去吗? 想到这儿,她便往楚洵的院子走去。 她要让子珩哥哥看清顾宝笙的真面目,一定要让顾宝笙夜半三更的被扫地出门。 “子珩哥哥!子珩哥哥!” 秦萱儿还未进门便哭哭啼啼的喊着楚洵的字,然而还未进门,整张脸都愤怒得惊呆了。 “子珩哥哥!你怎么能抱这个恶毒的女人呢!”秦萱儿愤怒之下,便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楚洵将怀里的人轻轻柔柔的抱着,怀中的人盖着他的墨青外衣,面容被面纱覆盖着,只露出精致流畅的轮廓。 窝在他怀中的女子娇小纤细,而男子高大挺拔。 然而这十分契合美好的样子,看在秦萱儿眼里刺眼极了。 她忍不住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萱儿有今日,都是她害的,子珩哥哥,你为何不替萱儿做主啊?” 楚洵懒得理她,脚步未停留一刻的便朝前走去。 秦萱儿咬唇,手指甲都刺破了自己的手心。 她突然想到,子珩哥哥这样爱重顾宝笙,或许是因为顾宝笙勾引过他,让他抱过顾宝笙,这才必须为她负责的。 他不是不想理自己,是顾宝笙逼着他不许理自己的。 那如果他抱过自己了呢? 自己是堂堂的萧山王府嫡女,抱了还能就这么抱了? 到时候,以子珩哥哥的品行,一定会为自己负责的! 而她身份不知比顾宝笙高出多少,作世子妃的一定是她! 至于顾宝笙 秦萱儿咬着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得意来,她是正妻,还不是让子珩哥哥娶谁就娶谁,不娶谁退掉便是了! 这样想着,秦萱儿便飞快跑到楚洵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他,柔弱道:“子珩哥哥,你听我说” 秦萱儿刚说完这句话,眼底闪过一丝得逞,像是太过羸弱,体力不济,直直的便朝楚洵身上扑过去。 哪怕子珩哥哥碰上她一丁点儿,都是必须为她负责的! ------题外话------ 别等二更啊,我的宝宝们,今天事情多,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章 沐之前来,狼狈为奸生事-补更 正当秦萱儿要碰到楚洵那一刻,抱着顾宝笙的楚洵却如清风竹影一般径直从她身旁绕过。 秦萱儿都还未看清他的影子,眼睁睁的便看着自己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毫无防备的,秦萱儿栽倒在地。 娇嫩的脸蛋蹭破了一层皮。 “啊!”秦萱儿痛苦的尖叫了一声。 凛四在一旁夸张的“哎哟”叫了一声,“十分抱歉”道:“真是对不起啊,秦姑娘。 今儿院子里的花匠才修剪了花枝,还没来得及把那些枝叶洒扫干净呢。真是委屈你了!” “你!”秦萱儿抬起一张被刮破带血的脸,眼底满是愤怒。 然而楚洵还在院子中,她不能大呼小叫,失了贵女的礼仪,只好憋着气,隐忍不发。 “走!” 飞花丝雨扶着秦萱儿起身,一瘸一拐的便出了门。 走到门口时,秦萱儿又回头深深忘了一眼楚洵的院子,眼底满是志在必得。 她是萧山王府嫡女,比南齐的公主还要身份尊贵,从来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这次,她同样也不会认输! 等回了房,秦萱儿便问丝雨道:“丝雨,我记得皇上恩师齐子忠今年八十大寿是吧?” “正是不过姑娘”丝雨提醒道:“那齐大公子虽生的仪表堂堂,可是一直对您有旁的心思啊,您不是也一向不喜欢他的吗?” 只是,那齐子忠仗着是景仁帝的恩师,骄傲得尾巴都翘上天了,连萧山王府也不大放在眼里。 这些年来,齐子忠还不断的撮合秦萱儿和齐大公子齐沛然,妄图回京让齐家再风光无限。 秦萱儿即便不知内情,也大约猜到那齐子忠是皇上有意放在云州监视他们,最好嫁给女儿,娶个媳妇好当人质的。 既如此,她便更该趁着顾宝笙在此处时摆脱这门亲事了! 秦萱儿素来柔弱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嫌弃鄙夷,冷笑道:“他们齐家也配?” “那姑娘”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的恩师大寿,皇上不能来。子珩哥哥和哥哥他们怎能不去?” “姑娘的意思是?” “齐沛然不就是看中我倾国倾城吗?”秦萱儿十分轻蔑道:“眼下给他一个赝品便是了!” 就算顾宝笙现在的脸慢慢溃烂了,轮廓还算像便行了。 齐家想娶她,简直是做梦! 丝雨听懂了秦萱儿的意思,只等齐家一送来请帖,便分到萧琛和楚洵还有顾宝笙的院子里。 屋内 楚洵亲自用帕子浸了温热的清水,再一拧干,慢慢的替顾宝笙擦拭脸蛋c脖颈和双手。 小姑娘一张脸蛋儿睡得红扑扑的,柔软有致,睫毛纤长浓密,像京城多宝阁里摆的瓷娃娃,每一处都像是精心描画,精致美好极了。 她脸蛋儿娇嫩,有些稚气的婴儿肥,让人看了便不由想捏一把。 楚洵想起小姑娘今日捏自己脸蛋儿的调皮样子不由宠溺一笑。 小姑娘睡颜恬静,他不能打扰,便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脸颊上。 而后才慢慢替她褪去脚下的小鞋子,替她细细的洗起脚来。 小脚白嫩娇娇的,像两尾白白嫩嫩的小鱼被他捧在手心儿里轻轻洗着。 楚洵一面洗,一面不由轻笑,他的小姑娘果然哪儿都生得好,连这一双小脚都如此精致如玉,白皙无双,香喷喷的惹人怜爱。 他擦拭完毕后,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一吻那白皙得能看清青色脉络的娇嫩脚背。 萧琛本在书房忙公事,待听到楚洵灌醉了顾宝笙,还带回自己院儿里住的时候,折子一扔,扇子一摔,便如同要杀人一般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他本来是想一掌把楚洵院子震碎的,然而,到底是自己的屋子,修缮太过麻烦,笙笙在里面也恐受伤害。 因而,他这才忍住怒气不发,直接进来了。 只是不曾想,进来便看到楚洵为他家宝贝笙笙清洗玉足的一幕。 如同伺候最娇嫩宝贝的婴孩,又如同对待最珍贵稀奇的宝贝,眼底的温柔珍视和动作的轻柔缓慢,是怎么都藏不住他的心意的。 这让怒火冲天的萧琛,怒气散去了大半。 他跟楚洵也算是老熟人了,楚洵对女人什么态度,他很清楚。 再说,以楚洵不低于他的地位和能力,就算要算计他和萧山王府也是光明正大,犯不着像秦沐之那样得靠着女人才能扶摇直上。 他这样对顾宝笙视若珍宝,倒是让萧琛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等萧琛回神过来的时候,楚洵已经拉下帘子,替顾宝笙宽衣解带后,服侍她在床上安睡了。 萧琛捏住扇子,刚想发怒,楚洵便从帐子里钻了出来,对他“嘘”了一声。 带着萧琛往门外走去了。 到了园中,毫无意外的,萧琛回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楚洵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着他打。 萧琛见楚洵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反倒皱眉道:“楚洵,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用苦肉计,让他家宝贝笙笙伤心不成吗? 楚洵毫不在意的把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低声道:“拐走笙笙是我的不对,自然该受你和她父亲的一番教训。” 若是萧琛此时不出气,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矛盾。 萧琛撇嘴,扇子一晃道:“别以为你吃了本世子几巴掌,本世子就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笙笙以后嫁不嫁给你,这还不一定呢!” 他也就看在楚洵对宝贝笙笙的保护还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暂且勉强放过他罢了。 不过很快萧琛便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楚洵秦沐之亲自押送余家父女回京的事,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萧琛可从不会小看锦衣卫的实力。 楚洵颔首,眼底有些发凉,他收到了,而且还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途经云州,秦沐之会把那对父女押送到云州来,还会顺便在萧山王府住几日。 萧琛冷笑了几声道:“这个死太监,从前打我家宝贝笙笙的主意不少,眼下还敢自投罗网来了!” 看他怎么收拾他! 楚洵亦有此意,两人不约而同一拍即合,倒是难得坐在一处商量起来。 而与此同时,衢州的秦沐之和云州元戎太后也达成了协议。 他收起信件,朝张公公微微一笑道:“公公放心,皇祖母的事也是孙儿的事,孙儿哪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 此次本殿一定会让余家父女在天下人面前好好儿给皇祖母的名声赔礼道歉,绝不会姑息那造谣生事之人!” 造谣生事的人是谁呢?自然是楚洵和顾宝笙还有云州的萧琛等人了。 张公公笑眯眯的点头道:“难怪太后娘娘时常夸赞殿下,殿下果然是最孝顺,最懂事的一个孙儿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秦沐之便让人护送张公公回了云州。 等人一走,秦沐之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楚洵顾宝笙竟然已经亲密到如此地步了吗? 元戎太后信件上说,两人相依相偎都不再避忌旁人,甚至还未成婚便有亲密过头的举动。 这让只抓了一下顾宝笙手腕儿,转眼便成了太监的秦沐之心里不满到了极点。 顾宝笙可以给楚洵抱,给楚洵亲,可他就算碰上那么一丁点儿都不可以! 这对他来说何其的不公平啊! 当然元戎太后信中也满是埋怨顾宝笙,说她挑拨自己和楚洵的祖孙关系云云。 “顾宝笙”秦沐之闭了闭眼,突然睁眼一笑。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手里有余敬然父女,云州群龙无首的余家军自然该是听命于他的。 等他此次去云州萧山王府再找到黑铁骑的兵符,不愁不能做成大事。 萧琛和楚洵虽厉害,可黑铁骑的威力势不可挡,到时候云州军和锦衣卫不全军覆没就不错了,谈何得胜?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顾宝笙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想如何抱便如何抱,想如何亲便如何亲了? 只是要等帝位,子嗣不可少,因而,秦沐之便让人把高迎秋一同带了过去,也算是到时候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只说是景仁帝传位给高迎秋肚子里这个孙子便是了。 迎秋阁 高迎秋得知事情的时候,只是惊讶了一瞬,旋即眼底满是止不住的欣喜笑意。 云州不光有兵符皇权,有她腹中孩子的皇位,还有还有她许久未见,想念到骨子里的楚洵啊! 高迎秋想了许多,秦沐之比不上楚洵足智多谋,再怎么算计也比不上楚洵的。 她对肚子里这个别人的种也一点儿喜欢不起来,若是若是她偷偷帮着楚洵做事,打听秦沐之的情报,从而扳倒秦沐之。 她不比顾宝笙那个病秧子强上百倍?楚洵也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得她这样聪颖绝色的妻子,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楚洵夫复何求? 这样想着,高迎秋立马便打定了主意,命人快快的收拾起来。 衢州离云州不算太远,只有小半月的路程。 然而秦沐之这一路走来,心情却着实不算好。 衢州无花无果,鸟不生蛋,云州却果蔬丰盛,花繁叶茂。 百姓安居乐业,安宁祥和,且对萧山王父子简直是如天神一般敬仰,崇拜,爱戴。 俱说父子二人公正不阿,爱民如子之类的。 这让想在云州起兵造反的秦沐之心里着实不痛快起来。 百姓如此爱戴,若百姓自发成军,那余家军和黑铁骑真的能在这里胜出? 秦沐之心里不确定起来。 若要摧毁云州百姓的团结,势必要摧毁萧山王父子的名声。 最好还能给他一个正当起兵的理由。 看着身旁容颜娇媚的高迎秋,秦沐之微微一笑,有了主意。 萧山王府位于云州城正中,古朴幽深的亭台楼阁俱是掩映在浓密绿叶和高大枝干下,清幽雅致,素净宜人。 秦沐之和高迎秋还未进入萧山王府,四周的清雅气息便迎面而来。 王府迎接的人扶着他们下了马车。 想到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秦沐之和高迎秋俱是优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下了马车,只有这迎接他们的仆人,并没有一个主子。 而萧山王府给出的理由也很是合情合理。 “实在对不住六殿下啊!我们姑娘前些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这王府里头的人怕传染给了百姓们,那是门儿都得少出的啊。 主子们知道殿下要过来,本是想亲自迎接的。 可侧妃娘娘怀有身孕,身子弱,若是传染到了什么萧山王府可实在不敢负这个责!因而,便只好让待在外院儿的奴才们前来迎接了。” 对此,即便秦沐之和高迎秋觉得脸上无光,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为他们在着想。 然而,秦沐之心底却是十分气愤的。 萧山王府这样为他们“考虑”,连一点儿传染病都不让他们受,到时候,怎么让人相信萧琛意图强占高迎秋的事儿呢? 秦沐之沉下了脸来。 底下的下人倒是不卑不亢的任随他打量,自己只管带自己的路,目不斜视,大大方方。 萧山王府占地辽阔,几近半个皇宫了。 清香水榭,馥郁花台,翠绿草地,红艳娇花,碧柳成荫,风荷玉立。 随处自成一景,便是花的红,草的绿都比别处鲜艳可爱几分。 然而,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对于眼前的美景,并不怎么看得上。 走了一会儿,秦沐之便说此处佳景非常,让底下人下去端茶过来,他要和高迎秋在此处赏花了。 秦沐之是皇子又是客人,底下人自然不能拒绝,忙下去又是端茶又是拿坐垫引枕的过来了。 然而,秦沐之此举,其实高迎秋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顾宝笙有在花园喝早茶吃早点的习惯。 京城顾府风辞小筑便是清荷雅韵的一处佳景,这萧山王府只有这一处荷塘,按顾宝笙的习惯,也一定会来此处用早点。 秦沐之,是在守株待兔。 但高迎秋却并不反感此事,反倒心里十分雀跃。 顾宝笙要来,那么楚洵说不定就会一起过来了。 她已经许久未见楚洵了,心里的思念简直如藤蔓一般疯长。 好不容易才到了云州,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好生与楚洵说上一说,消除之前楚洵对她的误会的! 两人正各怀心思的想着,却不料,正在他们期待之时,一行端着菜的丫头屈身行了礼便朝另一处院子走去。 高迎秋叫住一个丫鬟,笑问道:“这可是送到顾三姑娘那儿去的?本宫同她是亲姐妹,正好许久未见她了,你带本宫和殿下一同过去探望她吧。” 说着,直接便让丫头扶她起身,准备和秦沐之一起过去看她了。 那丫头却恭敬的拦在前面道:“正是,不过楚世子和宝笙姑娘一向喜欢清静。 便是我们世子殿下都不许去打扰呢,还请殿下和娘娘恕罪——奴婢们,不能带殿下和娘娘过去了!” 高迎秋站起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她都准备前去了,可却丫头明晃晃的打脸拒绝,还是拿萧山王世子的名头 高迎秋登时便不满起来,不悦道:“萧世子是外人,本宫是宝笙的姐姐,是一家人,这能一样吗? 本宫与她感情深厚,她许久未见本宫,一定也甚是想念的! 你们这些丫头哪里清楚这事儿的? 若是不快快带了我和殿下过去看望她,到时候,楚世子和她怪你们有眼不识泰山,要责罚你们 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还不快带路!” 秦沐之理了理衣裳,也准备起身。 谁知那丫头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还请侧妃娘娘不要为难奴婢了。 楚世子殿下特地吩咐过的说说宝笙姑娘从前被侧妃娘娘吓过,两人相冲,实在不宜见面。 所以,让奴婢见到侧妃娘娘,也一定要阻止侧妃娘娘前来探望宝笙姑娘!” 高迎秋深吸一口气,想强撑着扯个笑脸儿都扯不出来了。 直接嫌弃的挥手,让那些人滚了下去。 秦沐之见她眼底满是悲痛失望,哪里不知道这女人还想着楚洵。 他虽气恼,可是却想到了另外一层。 高迎秋是有手段的,然而让她去勾引素昧平生的萧琛,她心里早有楚洵,一定是会拒绝的。 可若是让她勾引楚洵,同楚洵能春风一度,他还帮忙掩盖呢? 那么高迎秋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了。 “是不是对楚洵的话和做法很失望啊?”秦沐之笑着开口问她。 高迎秋收起心思,不冷不热道:“这便不由殿下操心了。” 反正自己现在怀着孩子,就算生气,秦沐之也不能拿她怎样的。 秦沐之低笑一声道:“迎秋,你不必如此疏远本殿,毕竟,眼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为了大业,我也只会帮你,不会害你不是吗?” 秦沐之这倒是说的实话。 可是,“殿下要怎么帮迎秋呢?” 他们现在,可是连人影都没有见到一个啊! “明日是父皇恩师齐老先生的八十大寿,”秦沐之笑道:“方才本殿下亲自看到有下人拿着请帖分发了。 父皇不在,自然我们这些晚辈要去拜见齐老先生的。 你若是想本殿下自然能让你达成所愿,和他双宿双飞!” 高迎秋警惕的看着他,“殿下想害他?” 她爱楚洵,却也不想秦沐之利用她这份爱意,去伤害楚洵。 吃里扒外的贱人!真是狡猾! 秦沐之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道:“迎秋,你是个什么名声,你心里清楚。 你以为用正经的手段,楚洵会忍住恶心碰你吗?” “你” “楚洵一向喜洁,这一点你也很清楚的不是吗?” 秦沐之替高迎秋温柔的理着鬓边散落的发丝,两人好像情人在低语。 然而说的话却威胁十足,“高迎秋本殿下不是在跟你提建议,本殿下是在命令你。 你该很清楚,本殿下若是这一仗失败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成为反贼一派,没人能保得住! 也别想着去跟楚洵告密,你是本殿下的人,又怀了本殿下名义上的孩子你觉得他会相信你吗?恐怕不抓了你做人质便不错了! 你若是乖乖听话,日后本殿下自然会让你们两人厮守一生!” 高迎秋脸色有些发白,她仔细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咬牙点了点头。 楚洵位高权重,如果她自己没有权力,那么便无法动摇楚洵的想法。 等她的儿子坐拥江山,她也贵为太后,楚洵便不敢不听她的话了! 秦沐之赞许的点了点头,便咬耳朵跟她低声说了几句。 高迎秋听完,眼底又是兴奋又是担心,“那孩子和世子的名声” “你放心”秦沐之循循善诱道:“到时候他身上无力,你与他同房,他还不是全凭你说了算!怎会那么容易就伤到孩子了? 再说,本殿下只是想”师出有名“罢了,不过暂时是让楚洵坏了名声被关起来罢了,他一向有心狠手辣的名声,这点儿又算什么? 机会只此一次,本殿下不会多给,你自己好好把握便是!” 高迎秋强自按捺下激动不已的心情,羞涩红脸的低下了头。 楚洵身边儿从未有过女人,她知道的。 也因此,对楚洵的相貌身材,高迎秋又多了一份期许。 秦沐之想要师出有名,她想与楚洵春风一度,甚至长相厮守,这不正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秦沐之看着低头兴奋羞涩又满面期许春色的女人,禁不住冷笑一声。 等他大业得成,这孩子生了下来,不光这女人,就是楚洵,他也要让他五马分尸而死,还得让顾宝笙亲自看着行刑。 得要她知道,她到底当年错过了一个多有能力,多有实力的自己,去选了一个多无能,多失败的楚洵! 对此,萧琛c楚洵和顾宝笙倒是没什么反应。然而元戎太后看着那请柬,心里却十分高兴。 秦沐之带着余敬然和余若水来了云州,只需要回京当着宗室长辈的面儿审问一番,即可证明她的清白。 齐子忠在云州这些年一直监视着萧山王府,又素来德高望重,她若出面寿宴,齐子忠恭敬有加,他的人品便是对她的人品最好的证明。 再者元戎太后眯了眯眼睛,齐家在云州这么多年,又效忠皇儿,一定知道黑铁骑兵符所在还有萧山王府兵力财力几何! 她既然这次在萧山王府倒了一倒,总得尽快找到兵符,让皇儿早日将萧山王府夷为平地! 景仁帝恩师齐子忠的八十寿宴在风和日丽这一天气势恢宏的摆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6章 萧琛坑萱儿,楚洵失踪 云州齐府坐落在云州城西北面,府邸虽不算大,但胜在十分雅致精巧。 入门便是修建得十分整齐的翠绿草木,一左一右分在两边,青松翠柏交相掩映,一缸缸粉红碗莲被摆成一个“寿”字放在正中央,婀娜多姿的吐露着芬芳。 下人们迎来送往,端茶倒水俱是井井有条,一丝不错。 顾宝笙瞧了一眼这些下人的腿脚,便知,这齐府恐怕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楚洵和萧琛都派了人保护她,临行前又再三嘱咐这嘱咐那的,顾宝笙先前还有些一头雾水,此刻却是慢慢清明起来。 这齐府,今日该是有大事了。 “宝笙,你怎么还在这儿没有进花厅去啊!” 秦萱儿眉眼弯弯的走过来,十分亲昵的想拉起顾宝笙的手。 顾宝笙却一笑,往后略退一步道:“我看这齐府的碗莲有趣儿,便多瞧了几眼,一时不察倒是耽搁了。” 秦萱儿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顾宝笙不让她拉手。 闻言只是点头笑盈盈道:“齐家大公子素来善侍花弄草,云州此地许多难养活的花草,诸如绿莲花,绿菊花,还有那黑色的马蹄莲,到了他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根枯草也种得活。 你瞧这花好,倒是十分有眼光啊!” 齐沛然?善侍花弄草? 秦萱儿在自己面前这么夸齐沛然做什么? 顾宝笙飞快左右望了一眼,见两旁婷婷袅袅的贵女俱是对她露出十分鄙夷不屑的神情。 见她望过来便相互拉着手紧走几步,回头轻蔑的望她一眼,便开始窃窃私语,她便登时明白了秦萱儿的意图。 想来,要么就是这齐子忠的曾孙齐大公子齐沛然是个招桃花的主儿,要么就是这些人为了能讨好秦萱儿的哥哥萧琛,这才给自己脸色看。 否则,何以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是要同她们争抢什么保命的食物一般。 顾宝笙不由有些好笑,怎么无论到哪儿这些人都觉着自己嫁不出去一般,要如此防备自己? 她瞧了眼今日恶意满满的秦萱儿。 似乎从秦萱儿喜欢上楚洵后,不知为何,看着她那眼神,总觉得同顾琤从前狠毒了她的眼神十分相像。 即便伪装得很好,也仍旧藏不住。 今日的秦萱儿更是似乎有意和自己比较。 她穿了一件玉兰色的广袖长裙,秦萱儿也穿,她蒙着雪白面纱,秦萱儿也蒙。 若非顾宝笙身姿纤细,气质出尘,且露出的一双翦水秋瞳眼尾微翘,眼大有神而精致无双,恐怕,不少人会以为他们是双生子了。 然而秦萱儿周围的飞花丝雨却是最好的辨别方式。 秦萱儿在云州地位极高,众人一看便知道该用什么礼对秦萱儿,该用什么礼和眼神对她。 凡是秦萱儿不喜欢的人,自然他们也该跟着一并讨厌。 眼见萧琛和楚洵从大门处进来,方才鄙夷顾宝笙的人,此时更加明目张胆了。 个个笑脸盈盈的与秦萱儿和萧琛打招呼,又拉着秦萱儿嘘寒问暖的,好不亲密。 只是那暗送的盈盈秋波太明显,不住往萧琛身上送,让人想不察觉都难。 秦萱儿面纱下的唇得意的翘起,她虽然瞧不上这些想当她嫂子的云州贵女们,可是利用一番,让顾宝笙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好啊! 她的哥哥容貌才华无双,哪里像顾宝笙的哥哥顾琤那样无能? 秦萱儿笑了笑,故意的,便主动叫萧琛道:“哥哥,你快过来瞧瞧这边的碗莲,开得极好呢!” 围在她身旁的贵女羞红了脸。 暗道这萱儿姑娘果然有左右萧世子的本事,不然,萧世子何以会过来呢? 秦萱儿正得意洋洋,还有些挑衅的看着顾宝笙。 突然,头顶便响起萧琛带了凉气的,冷心薄情的声音响起。 “秦萱儿,本世子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试图用本世子的婚事去欺瞒这些贵女嗯?” 一众贵女羞红的脸慢慢颜色暗淡下来。俱是怀疑的盯着秦萱儿。 她们之所以这样讨好秦萱儿,都是因为,秦萱儿说萧琛对她极好,有求必应,就算是萧琛娶媳妇,也得看她合心意不合心意,答应不答应。 然而,现在,萧琛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挑明了说这件事。 那秦萱儿不是在欺骗她们是在做什么? 因而她们个个眼神探究的看向秦萱儿,等着她给一个交代。 这让秦萱儿一时下不来台,涨红了脸道:“哥哥,这是说什么呢萱儿” “你们都散了吧。”萧琛“啪”的打开金扇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秦萱儿,却是在对一旁的贵女道:“本世子的婚事,本世子的女人 别说你,就是父王都别想做主,你倒是本事大,拿着本世子婚事的名头去招摇撞骗啊。” 秦萱儿一下子委屈极了,她是哥哥唯一的妹妹,又是萧山王府的掌上明珠,这嫂子自然是要选符合她心意,必须讨好她宠着她,惯着她的才行。 她凭什么不能做主啊? 哥哥竟还说她在拿着婚事的名头在招摇撞骗,他怎么能这样呢? 秦萱儿眼里包着一包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行了。” 萧琛看着秦萱儿那张和宝贝笙笙相似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见秦萱儿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欺负宝贝笙笙,更是恨不能现在就一刀宰了她。 然而,毕竟宝贝笙笙现在处境危险,必须有一个替死鬼挡在前头,他这才暂且容忍了一两分。 可有的气,他还是必须得帮笙笙出。 “本世子念你初犯,言尽于此。也把话说在这儿,萧山王府的世子妃是谁,和你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与你交好之人,本世子十分怀疑她的用心,也断不会多看一眼” “啪”的一声,萧琛收了扇子,慢悠悠道:“谁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萧琛在云州城里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也从来不会开玩笑。 因而,他话一落下,一众贵女便对秦萱儿避之不及,心里更是恨毒了秦萱儿欺骗她们。 再一想从前给了不少好东西,甚至传家珍宝去讨好秦萱儿,真真儿是后悔不迭! 秦萱儿泪花儿在眼底打转儿,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她的哥哥竟然当众这样扫她的颜面,怎么能这样呢? 难道是为了顾宝笙那个狐狸精? 好啊,她勾引了子珩哥哥不够,还要勾引自己的亲哥哥,真是无耻之极! 她不好过,顾宝笙也不别想好过。 于是,秦萱儿便咬唇委屈道:“哥哥是因为怕宝笙姑娘受委屈这才训斥萱儿的吗? 既如此,萱儿不说嫂嫂的事便是了。” 说完,秦萱儿还似乎十分懂事的瘪嘴垂头,一副心甘情愿为萧琛保守秘密的样子。 一众贵女听出那意思来,简直恨不能将顾宝笙撕了。 然而,萧琛却只和楚洵淡淡对视一眼。 众人便见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为顾宝笙披上了一件披风,而后不疾不徐道:“秦姑娘,你明知笙笙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却如此出言不逊,看来果真是品行不佳之人。” “子珩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秦萱儿更委屈了。 哥哥帮顾宝笙说话,怎么子珩哥哥也要帮顾宝笙说话,半点儿颜面都不给自己留啊!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落泪,她便漏了馅儿。 众人看她眼底情意绵绵,顿时便猜出秦萱儿的图谋不轨来。 心里又是慨叹,又是鄙夷,想不到这萧山王府的嫡女,竟也有为了男人做出这样事的时候。 萧琛冷哼了一声,“子珩说的没错,本世子和父王常年忙于公事,的确疏忽了对你的教导。 你明知宝笙是子珩的未婚妻,却偏往本世子身上扯,拿本世子作筏子。 倒真是让本世子小瞧了你啊,秦萱儿。” 秦萱儿心慌一瞬,忙想张口解释。 只是,萧琛却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径直冷声命令道:“我萧山王府,从来公正无私,不收不义之财。 从前你打着本世子婚事名头得的那些东西,限你三日之内,挨家挨户,物归原主,赔礼道歉。 不可辱没萧山王府的名声。 本世子会亲自派人看着你赔礼道歉的。 你立马给本世子回府把东西整理出来。 欠人家的东西要是少还一件儿,别怪本世子不客气,哼!” 萧琛说完,朝楚洵和顾宝笙略微点了一下头,便迈着大长腿儿走了。 一众贵女能拿回传家之宝,自然高兴得欢天喜地,愈发感念起萧琛的仁慈宽厚来。 至于秦萱儿,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没想到,她都还未开始找顾宝笙算账,哥哥竟找她算账了?! 可是那些银子名义上虽然入了自己的口袋,却是由梅姑姑帮她保管的啊! 如今,梅姑姑被关押起来,她如何见到她,要回那不下数十万两的金银财宝呢? 而且,就算要回那些金银珠宝,她这样高贵的身份,又如何能挨家挨户的去赔礼道歉呢? 这让她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东西三日之内就得还,她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还能算计顾宝笙啊? 想到这儿,秦萱儿十分不甘,咬唇一哭,委屈的往齐府门外跑了。 她要回府,去找姑姑出主意! 而这头,一众贵女知道秦萱儿的把戏后,这会儿自然是无人前去安慰她,由着她去了。 不过见楚洵以保护之姿站在顾宝笙身旁,知道两人定然感情十分要好,并不会如秦萱儿所说,同她们争抢萧琛,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一放。 虽然对楚洵生的如此俊美无俦却有未婚妻十分惋惜,但依旧朝顾宝笙歉意的笑了一笑,四下散了。 顾宝笙见状,不由摇头笑叹,“哥哥还真是厉害。” 只用秦萱儿得来的不义之财,便能收买云州城一众贵族的心,还能得个好名声。 这些人虽然眼下都是及笄女子,可在家都是嫡女,身份极高。 收回一大堆金银珠宝,其父兄自然是高兴的。 而秦萱儿道歉,便更加说明了萧山王府处事公正,绝不藏私。 不过三言两语便让秦萱儿吃了个大亏,自己还得了许多好处。 瞧秦萱儿那脸色,顾宝笙都知道,那钱绝对不少,还是秦萱儿现在绝没办法拿出来的。 这让顾宝笙不由感慨起来,这亲哥哥坑起亲妹妹来,可真是毫不手软啊! 楚洵对顾宝笙夸赞萧琛一事,不可置否。 萧琛自然是厉害的,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接掌整个云州城。 不过,似乎还不知道,萧琛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并不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只是想帮小姑娘出口气,收拾收拾秦萱儿罢了。 然而,萧琛高瞻远瞩,多智近妖的形象,已在云州城深入人心。 是以,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萧琛是为了给自己和萧山王府正名和树立威信才出此举,一点儿都没想到,是为了一个小姑娘的缘故。 当然,这所有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刚下马车的秦沐之和高迎秋。 两人本来见到楚洵和顾宝笙站在一处,举止亲密便已经十分不悦了,这会儿听到一众贵女的夸赞,更是不悦。 萧琛在云州城的名声越好,对他们起兵造反便越是不利。 即便能拖住一个楚洵,他们又如何能得民意呢? 想到萧琛的妹妹秦萱儿喜欢楚洵,秦沐之的脸色又稍微好看了点儿。 若是能用楚洵挑拨兄妹二人的关系,那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秦沐之可是一早听说过的,秦萱儿自幼体弱多病,在萧山王的心里,恐怕比萧琛还要高几分。 萧山王同这兄妹二人的母亲感情深厚,多年因亡妻未娶旁人,兄妹二人的感情自然也该是十分亲厚的。 方才说不定就是这兄妹二人在演戏博好名声罢了。 秦沐之如此一想,心情霎时由阴转晴,等楚洵一出事,他有的是法子用秦萱儿搅乱萧山王府和萧琛的心! 前方的楚洵似乎感受到了那两人讨厌的目光,连头也未回,便带着顾宝笙往后花园走去。 他可不想这两个人脏了小姑娘的眼睛! 高迎秋努力的扬起笑脸,袖中的指甲都要掐断了。 然而,毕竟男女有别,楚洵是京中世子,来云州自然要受人拜见的。 高迎秋趁着楚洵去前院接受拜见的时候,立马让人去找到了顾宝笙。 她坐在荷塘边儿上,露出雪白的额头,眉心一点红,明明是疹子,却如美人点了一点朱砂,明艳动人。 丫头慌乱的道:“顾三姑娘,大事不好了,楚世子殿下失踪了,您快去看看那东西是不是楚世子掉下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章迎秋流产,太后名声扫地 顾宝笙不疾不徐的抿着茶水,不见一丝错乱。 这让在一旁催促她的红衣小丫鬟倒是显得慌乱得太过刻意了。 “顾三姑娘,这会儿大家都等着您去瞧瞧那到底是不是楚世子殿下的东西呢。 若是真的,保不齐殿下酒后失足就跌到河里了呢!” 小丫头见顾宝笙竟还是不动,忍不住怒骂道:“顾三姑娘好歹是楚世子殿下的未婚妻,怎的一点儿不为世子殿下着想! 听说顾三姑娘从前就已经被五皇子殿下退过一回亲了,如此不体贴温柔的人,难怪” 吧嗒一声,顾宝笙把茶盖子盖上去。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苦肉计用过了,激将法也用过了,若是我再不去,秦沐之是不是还想让你们打晕我,架着我去看啊?” 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计划,顾宝笙怎么知道的? 然而她环顾小亭子四周,除了顾宝笙端坐在这荷风中,四下俱是田田翠绿的荷叶,粉红轻点的荷花,并没有一个人前来。 连去给顾宝笙端茶的圆月和半夏都被绊住了脚,那些锦衣卫也都去找楚洵了,哪儿还有多的人来保护顾宝笙呢? 眼前似笑非笑的女子,不过在用空城计,想吓唬吓唬她罢了。 那小丫鬟便不屑的冷笑一声道:“顾三姑娘,奴婢是齐府上的丫鬟,跟六殿下可没半点儿关系。 是齐老太爷吩咐奴婢来请人辨上一辨的。 您若是耽搁了救人那可是会害死您自个儿的事儿!您啊,还是赶紧去那流觞曲水小亭子瞧瞧看。 若是东西是楚世子殿下落下的,大家才好派人找啊!奴婢,这就扶您过去!” 小丫鬟冷哼一声,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来,直接便用力的往顾宝笙纤细的胳膊上抓过去。 然而还未抓到,后脖颈便是一疼,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是谁,便被打晕在地。 凛四从那小丫鬟身后钻出来,将她提给凛五,不多时,亭子里便出现个与那小丫鬟一模一样的人,正是凛五所扮。 凛五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前院赶去。 “楚洵现在在哪儿?”顾宝笙不信那小丫鬟的话,却仍旧是担心楚洵的。 凛四笑回道:“小夫人放心,虽然六皇子是着了不少人给主子敬酒。 可是主子的酒量一向很好,那些药也奈何不得主子,眼下主子正和萧世子他们在一起玩儿投壶,并没什么大碍。” 顾宝笙点了点头,不过想到秦沐之为了能牵制楚洵,好拿下萧山王府,连自己的妻儿都舍得,再想到高迎秋怀着身孕也想与楚洵欢好。 她便不由觉得一阵恶心,想到高迎秋在楚洵面前柔弱的画面,她都觉得不舒服。 凛四察觉她脸色不大好看,忙道:“小夫人,您放心,我们主子干干净净的,就是母的小奶猫都没敢碰过他的。 您千万别误会啊!” 他们主子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出卖色相的人,除了,对小夫人您 当然,凛四这话不敢说。 只道:“这湖边儿不大太平,小夫人还请随属下过去吧。” 顾宝笙点了点头。 齐府厢房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小巧的芙蓉缎子鞋慢慢的踏了进来。 厢房内,四周都遮着雨过天晴色的帐幔,屋内光线十分昏暗,隐隐从床上传来阵阵鼾声。 还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床上慢慢飘散出来。 高迎秋关上房门,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走向拔步大床。 虽然床上那人蒙着被子,可是那身上熟悉的墨青色长袍和那令人着迷的淡淡青竹薄荷气息,无疑不昭示着床上人的身份——正是她日夜思念的楚洵啊! “子珩”高迎秋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慢慢的靠向那床上男子的长袍,激动得忍不住声音都在颤抖,“子珩,你可知道,迎秋这些日子有多想你?” 衢州那个鬼地方,秦沐之那个王八蛋,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 日子越苦,她便愈发思念楚洵带给她的美好回忆。 如今好不容易能与楚洵春风一度,高迎秋真是觉得上天没有辜负她的祈求。 她微笑着慢慢伸手解开那男子的腰带,脸蛋儿红红带了羞涩的欣喜,轻声道:“子珩,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只是由于她的身份和顾宝笙从中作梗,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太多。 但是眼下,楚洵这辈子都是她的了。 高迎秋退下那男子的衣裳,接着又慢慢退下自己的衣裳,想到以后能与楚洵双宿双飞再不分离,而顾宝笙只能崩溃的看着这一切,不得不承认楚洵不爱她的事实。 止不住的,她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旋即低头羞涩的扑在了那男子身上。 齐府书房密室 元戎太后坐在上首,捻着翡翠佛珠,瞧着面前锦盒里摆着的兵符,满脸都是笑意。 黑铁骑的兵符不是老虎模样,反倒是玄铁镶嵌和氏璧的麒麟模样。 不过与寻常兵符不同的是,黑铁骑不听命帝王,只听命于持有兵符者。 因而,这黑铁骑的兵符并未一分为二,反倒是完整的一块。 和氏璧毫无瑕疵,而玄铁深黑厚重,隐隐泛着红光,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齐子忠虽然年过八十,但依然精神矍铄,见元戎太后瞧见这兵符满心欢喜,自然也是喜笑颜开。 立了这样一等大功,他们齐家可算是有出头之日了。 自打齐子忠这个太傅告老还乡,便只能在云州闲情山水,摸不到半点儿油水,名声也被萧山王父子死死压住,简直是每况愈下。 若非有元戎太后和景仁帝暗自帮助,恐怕齐家早些年排挤朝臣,收受贿赂的事情也一早被查出来,他们得落得跟顾崔两家一样的下场了。 倒不是齐子忠不想带着这兵符造反,只是一家子人离京前便用了毒药,每年定了日子都得吃元戎太后赐下来的药,迟一日便会腹痛不止,下身流血,直到死去。 且子子孙孙都没能逃得过。 好在,元戎太后并不会推迟给他们解药,又承诺只要拿到兵符,成功让萧山王府毁了,便放他们自由身,还许以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齐子忠与元戎太后打交道多年,直到她说话算话,这才答应下来。 眼见这兵符到手了,齐子忠想要拿解药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太后娘娘您看” 元戎太后放下佛珠,满意的将麒麟模样的兵符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像是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笑问道:“齐爱卿,这兵符,你是何时何地所得啊? 萧山王府不知道这事儿的吧?” 齐子忠不好坏了元戎太后的兴致,只得陪笑着。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兵符乃是老臣的孙儿沛然到萧山王府找秦姑娘。 后偶然听到秦姑娘埋怨萧世子和萧王爷总是在未央山一带忙碌,一年半载都难得回来看她一次,老臣这才反应过来。 忙让沛然着人扮成商队过去偷偷找的。” “不错!不错!”元戎太后干瘪的嘴不住的往上扯着笑。 未央山山脚的镇子一向十分繁华,商队来往繁多,并不容易引人注目,的确是个好办法。 秦萱儿是萧山王亡故王妃唯一的生下的女儿,从来是宝贝至极的。 有什么东西能跟陪伴女儿一样重要呢? 自然是这黑铁骑的兵符了。 兵符打造得如此巧夺天工,根本不似作假,而齐子忠又的确是派人偷偷找到的。 那便绝对没有假了。 元戎太后命人收好齐子忠,这才笑问道:“齐爱卿,你为我们南齐立了这样大一个功劳。 要什么赏赐,尽管跟哀家提出来就是。” 齐子忠笑了笑,忙拱手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孝敬太后娘娘的,不过 要说赏赐,太后娘娘恩德无量,老臣得了也自是老臣的福气,于家的福气。” 元戎太后低头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茶,眼底露出一抹阴狠。 而后点头笑道:“齐爱卿尽管开口,哀家自然是重重有赏的。” 齐子忠为难了一阵儿,旋即跪了下去。 郑重道:“老臣一生为南齐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别无所求,只盼南齐繁荣昌盛,儿孙康健平安足矣!只是” 齐子忠咬了咬牙,开口求道:“老臣的孙儿沛然从小心善仁慈,又对萧山王府的秦姑娘一心一意。 此次,这兵符更是沛然敏锐才顺利从未央山拿出来的。 老臣” “齐爱卿是想求哀家放过那秦萱儿,若是可以,再给齐爱卿的孙儿赐婚吗?” 齐子忠重重磕头,忙道不敢,只说让秦萱儿留一命就够了。 齐家人向来对女子无情,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齐沛然这个痴情种。 偏生齐家一向子嗣单薄,他儿子都是四十岁才得了齐沛然这个儿子,自然一家人对齐沛然是有求必应的。 这回的功劳又大部分是齐沛然立下的,齐子忠又怎敢不提这个请求? 元戎太后眯着眼笑了笑,“罪不及家人,男人们犯罪,家里的妻儿却是无辜的。 哀家怎会怪罪齐爱卿?一会子,哀家亲自赐婚便是。 至于那解药,哀家一会子也会让人全数给你们的。” “老臣多谢太后了!”齐子忠喜不自禁的不住磕头。 唯有元戎太后,眼底满是阴冷的光。 斩草要除根,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闭上嘴巴。 齐家都必须得死,何况一个秦萱儿呢? 萧山王府和齐家私藏黑铁骑兵符,意图通敌造反,这个斩草除根的理由,很合适! 元戎太后正静静想着什么时候好离开云州,书房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太爷,太爷!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齐子忠一惊,忙从暗室里出来,从里往外高声叫喊着问道:“出了何事,速速禀报!” “回太爷的话,顾顾三姑娘躺公子床上了!” “什么?”齐子忠大吃一惊。 那顾三姑娘他虽今日未见过,家眷也未招待过。 可他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那可是楚世子的未婚妻啊! 旁人得罪了楚洵的下属尚且都要被剥一层皮,如今自己的孙儿却亲手给楚洵戴了绿帽子 齐子忠涔涔冷汗不住直流,让那人先下去,说他随后就到后,忙进暗室求问元戎太后。 “太后娘娘老臣孙儿一向心思干净,此事一定另有误会啊!您” “哀家知道。”元戎太后安慰道:“你家那孙儿,哀家是见过的,一向不是那样的人。 此事,定然是那顾宝笙行为不检,不能怪你孙儿的。 只是究竟她是子珩的未婚妻,出了这事,少不得只有哀家亲自赐婚,才能帮你们齐家掩盖坏名声啊! 再说,子珩那孩子脾气如此执拗,哀家此次若不赶紧去劝着,他岂有不掀翻你们齐府的道理?” 齐子忠害怕楚洵甚于元戎太后和景仁帝,一听元戎太后能消除楚洵的怒气,忙磕头道谢,陪着元戎太后一路过去找人了。 元戎太后扶着玉竹的手从暗室里出来,低头一瞬,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欣喜得意。 顾宝笙啊,还是栽了!当然,要怪,只能怪顾宝笙得罪的人太多,秦萱儿和高迎秋,哪一个不是手里有权力能害她的。 今日的下场全是顾宝笙自找的。 元戎太后已经等不及要看顾宝笙的笑话了。 只要顾宝笙与子珩的亲事一解除,和齐沛然的亲事一定下来。 那齐家通敌造反,株连九族,可不得连顾宝笙一块儿顺理成章的斩了吗? 想到此,元戎太后干瘪的唇便不住的往上扬。 齐府前院 秦沐之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一面浅浅的抿酒,一面笑盈盈的与云州的官员说着他在衢州的“丰功伟业”。 想到方才他的属下添酒时给他递过来的小纸条,秦沐之淡淡说了一句失陪了,便朝茅房的方向走去。 齐府的茅房在一片栀子花当中,倒是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秦沐之走进茅房,里面正是宋环在等着他。 而两边的茅房里,茅房外,都是他的人站着。 宋环把东西递上去,秦沐之一打开,昏暗的茅房霎时便有一层浅浅的红光。 “黑铁骑兵符?”秦沐之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这兵符他即便未见过,可也听说过,是麒麟模样的东西。 这锦盒里的东西是玄铁镶和氏璧所做的麒麟模样,珍贵无比,淡然不会有错! “从哪里得来的?” “回殿下的话,是” 宋环把齐府书房暗室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又把元戎太后和齐子忠的交易说了一番。 秦沐之温润的脸上立马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容来。 他温声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终究是本殿下赢了。” 他牵制了楚洵,又有了兵符,还怕萧山王府吗? 至于这个皇祖母的名声,他可不想管了。 “宋环!立马让人去找高侧妃,把事情传出去”秦沐之冷笑道:“就说楚世子酒后乱性,意图奸污高侧妃! 至于本殿的祖母么” 他得先留着她把楚洵处置了再说。 有那样名声的母后,景仁帝却不处置,还由着她,怎配为皇帝? 他若为皇,必定不会让顾宝笙封后,要让她给自己做一辈子端茶倒水洗脚沐浴的丫头,还要让顾宝笙亲自看着楚洵是怎么被阉割的才好消他的心头之恨! 秦沐之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只是,刚从茅房出来,才绕到花园,便见一窝蜂的人往厢房跑。 嘴里都是大惊小怪的话。 秦沐之听不清是什么,暗自疑惑宋环动作不会那么快,难不成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忙抓了一个人问情况。 谁知,那人一见他,便满头冷汗,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沐之沉下脸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头一歪,晕了过去。 倒是宋环打听了一番,忙一脸慌乱的过来,“殿下,不好了!” “怎么回事?” 秦沐之眼皮突突的跳。 宋环咬牙,不知如何开口:“高侧妃同齐公子在厢房后来,后来撞到太后娘娘和齐老太爷的事儿总之,侧妃娘娘流产了!” ------题外话------ 很抱歉,因为写的中途临时有人找我拿会议记录然后就这么耽搁了,只能写这点儿/(t一t)/~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习惯了,就是这样,有事渣更几天,有空就给你们肥更我明天开始肥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8章 自相残杀,沐之造反1更 宋环的话一落下,秦沐之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凉透了。 他是希望元戎太后出事不假,可是,他并不希望高迎秋流产啊! 即便那孩子不是他的,可名义上却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他起兵得胜不就是为了让那孩子做傀儡,他好做掌握实权的皇帝吗? 眼下楚洵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宋环见秦沐之怒气沉沉,一张脸都黑了个彻底,也不知如何劝说。 只道:“高侧妃还在厢房,殿下您看该如何处置的好?” 秦沐之深吸一口气,一句话没说,抬脚便往厢房走去。 此时厢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妇人,俱是来齐府为齐子忠庆贺八十大寿。 先前听闻是齐府的齐大公子睡了哪个贵女,没曾想赶过来看热闹,倒是看到了这样一出家丑。 齐家的孙子和皇家的孙媳妇在一起了,齐家的老太爷和太后在一起了。 关键是,这两对人还撞在一处,元戎太后试图杀人灭口,害死了自己孙媳妇肚子里的小曾孙。 这一出戏,众人只觉得比溪梨园唱的还精彩。 要问为什么众人不怀疑元戎太后和齐老太爷是被人设计的呢? 院子外年轻一点儿的媳妇子们见周围没有皇家的人便撇嘴啊。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和余大将军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如今便同老太爷在一处了,怎的一点儿都不避嫌啊!” 众人倒是没怀疑元戎太后是被人设计的。 毕竟,元戎太后身份高贵,不是她自己愿意,怎么会和一个告老还乡的臣子到厢房这里来? 便有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底下悄咪咪的说起了当年往事。 “我以前听京里头的人说过一回的,齐老太爷原本不是陛下的师父,是太后娘娘说老太爷学富五车,寓教于乐,这才给陛下换的老师。 后来啊陛下果然课业精进起来了!不过,齐老太爷那时教旁的皇孙可没那么尽心尽力啊!” 那妇人一说,其他人眼底立马升起一股暧昧之色来。 只道这元戎太后恐怕一早便是那水性杨花之人。 不过隐藏得极深,眼下年老,风流韵事才被翻出来罢了。 当然了,皇家有风流韵事不可怕,可怕是乱了血脉。 众人这一压低声音的讨论,讨论着,讨论着,便连景仁帝是不是先帝亲生的孩子都质疑起来了。 又是同情起那六皇子“遇人不淑”,自己成了太监,妻子红杏出墙把此生唯一的孩子都折腾没了。 为什么不怀疑是齐沛然强迫了高迎秋呢? 因为众人心知肚明,那齐大公子眼里心里可就只有秦萱儿一个人,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哪里会去勾搭皇家的孙媳妇? 倒是那高迎秋高侧妃,嫁给六皇子前一直惦记着楚世子,未能嫁得如意郎君,年纪轻轻又守活寡,难免心思会活络几分。 这齐沛然今日的衣裳可是像极了楚世子,说不定还是那高侧妃强迫了齐公子呢,众人如是想到。 于是,众人便不禁又为六皇子殿下和齐大公子鞠了一把同情泪。 秦沐之过来时,正巧听到众人对他的连连叹息,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六殿下来了!” 众人忙齐齐闭上了嘴巴,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秦沐之一路走来,只觉那目光像是齐刷刷刺在他身上一般,让他不舒服极了! 可偏生他不能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那厢房。 厢房里 齐沛然已经醒了过来,呆呆跪在地上,浑身衣衫不整,胸口还有女子的抓痕。 而高迎秋,身上盖着一层被子,下身不断的流出血来,几个医女手忙脚乱也没能止得住血。 元戎太后和齐子忠脸色都极为不好看。 他们方才明明是听说了顾宝笙和齐沛然躺在同一张床上才一同过来看个究竟的。 谁知道一过来,看到的竟然是高迎秋和齐沛然在欢好。 而且,他们过来时,高迎秋已经流产了。 再后来,便是这污蔑她的消息不胫而走,一窝蜂人过来亲眼目睹的事儿了。 平白背了两口黑锅,元戎太后气得脸都青了。 即便第一时间让玉竹吩咐下去,让这些人守口如瓶。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遮遮掩掩不但没有消除这些闲言碎语,形势反倒愈演愈烈,众人越发说得活灵活现起来,好像刚才一个个的都亲眼看到元戎太后推了高侧妃似的。 这让屋内的元戎太后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那样不舒坦。 “玉竹,”元戎太后拧眉唤她:“子珩和沐之还有萧世子c顾宝笙呢? 为何这么久都不过来?” 她是堂堂的太后,今日被人算计,定然是要千百倍让人偿还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她,可黑铁骑的兵符在手,查出来报仇是迟早的事。 当务之急,是要把这消息堵住。 可谁知道,隔了整整一炷香,她想叫的人,没有一个人过来,不想叫的人,全凑在门口看热闹。 她身为太后,要以示公正,眼下就如街上的猴戏一般被人观赏。 还得生怕这大门一关,高迎秋要是流血身亡,到时候其余人传出什么毁尸灭迹的消息来。 因而,众人暧昧复杂目光下的元戎太后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一个秦沐之。 元戎太后并不知道秦沐之已经拿到了兵符的消息,只当是秦沐之眼下没有实权,不得不讨好她。 因此,即便元戎太后高兴,也表现出了高傲,不高兴的模样。 “哀家一炷香之前便叫你来,你为何迟迟不来?”元戎太后干枯的手指着地上的高迎秋便怒骂秦沐之道:“你身为他的夫君,竟由着她在背地里乱来不管吗? 若不是今日齐爱卿求哀家给他和萱儿赐婚,哀家过来想瞧瞧齐公子,恐怕不知这女人背后还生出多少事来!” 元戎太后唱红脸,玉竹便唱白脸。 不住的安慰元戎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消消气吧。 六殿下年轻不知事,哪里知道这女人的狠毒心思啊!” “哀家不是气沐之,是气这女人,月份竟然整整浅了一月,敢混淆我皇家的血脉! 还在府里做出勾引齐大公子的事情!” 元戎太后气红了脸,就差没指着秦沐之,说高迎秋给他戴绿帽子,怀了野种了。 她声音愤怒高扬,却字字清楚。 一来,洗刷了自己和齐子忠的冤屈,证明自己只是过来赐婚才看到高迎秋和齐沛然偷情,她自己清白的很。 二来,罪名全推给了高迎秋。高迎秋怀身孕的日子是在秦沐之成太监后,怀的孩子自然不是皇家血脉,是野种了。 水性杨花的女人嘛,勾引齐沛然便更正常了啊。 她元戎太后清白无辜,高迎秋却红杏出墙。 那么,外面那些人所质疑的祖母杀死未出世的小曾孙的事情,便荡然无存了。 果不其然,元戎太后话一落下,众人复杂的目光便直直的刺在了秦沐之身上。 有鄙夷,有轻蔑,有同情,也有惊讶。 “六殿下也真是的,干嘛要争这个面子呢?不能生就不能生呗,过继一个不是一样的么? 这下好了,留着美妾给自己戴了一屋绿帽子,丢脸都丢到云州太后娘娘面前来了!” “哎呀,你懂什么啊!过继的孩子终究是人家的,好歹是自个儿侧妃生的,总得孝顺几分啊! 六殿下真是太不容易了!” “还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咯!反正都没种,何必自欺欺人呢?还是太后娘娘英明啊!否则皇家的血脉都乱了!” 外面切切查查的声音传来,俱是为元戎太后叫好,而鄙视同情秦沐之的。 这让听到这些话的元戎太后心里十分熨帖。 若秦沐之身份还足够高,又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元戎太后自然不会这样下他的脸面。 然而,现在秦沐之无粮草,无兵马,还是个太监,再也难成大器,威逼比利诱还要有用。 当然,元戎太后也忽略一件事。 那便是,秦沐之自小便是在被人鄙视不屑中长大,他向往收人崇拜敬仰的同时,最恨的,便是从小受到的长辈们轻蔑,颐指气使的态度。 元戎太后当着众人的面拆穿高迎秋给他戴绿帽的事,简直像一把尖锐冰冷的刀子,将他幼年心口上已经结痂的疤一点儿一点儿的撬开,重新弄得鲜血淋漓起来。 秦沐之抬头看着怒气丛生的元戎太后,还有门外那一双双嘲讽讥笑,嗤之以鼻的眼神。 突然就让他想起,小时候他不受宠的样子来。 那时母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宫女提上来的,位分也只是美人,宫中重大宴会他素来没有一席之地,只能偷偷的躲在宫殿外看。 看着那些歌舞水袖,美酒佳肴,他却不能靠近半分,只能远远的躲在树后面。 有一次送饭的小太监一连几日都没有给他和母妃送吃的,他饿得受不住,终于被美味可口的糕点所吸引。 趁着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等大臣没有来,那些宫女太监也穿梭着上菜时,就着孩童瘦小的身材,便躲在了桌下,偷了一块枣泥山药糕。 然而,他的消息实在太不灵通,不知道宴会开宴的时间,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们都散去的时候,正站起身来时,景仁帝和元戎太后,还有一众大臣都来了。 众人便见他穿着不合身的脏兮兮的衣衫,捏着掉在地上又捡起来,带了口水和泥土的山药枣泥糕站在那儿,十分惊讶。 待问出他的身份后,看他的目光更是不屑了。 他是宫女的儿子,宫女的儿子没有母族扶持,没有帝王疼爱,那便是废棋。 不得宠的主子不如得宠的奴才,这是宫里的常态。 因为当众吃了半块掉在地上的山药枣泥糕,他终于得到了元戎太后的“重视”,渐渐有机会上了宴会。 然而,那以后的每一次,元戎太后都会提前敲打他,说山药枣泥糕充足,不要再吃掉在地上的东西了。 他年纪虽小,但依然从元戎太后淡淡的目光中看出来嫌恶不屑,连同那些大臣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在讥讽的笑他吃地上的山药枣泥糕,甚至顽皮些的小侯爷还专门把桌上的枣泥山药糕沾了地上的土给他,嗤笑不已的看着他一块一块的吃。 而元戎太后并不想因为他得罪那些宗室,只会笑看着他们,与那些老王妃说,是孙儿在开玩笑,眼底带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台上的歌舞了。 他那时便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惜一切代价做人上人。 但眼下秦沐之看着周围人,还有元戎太后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被人嫌弃看笑话的场景。 他的皇祖母和父皇,永远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利益,可以不顾一切。 那他,又何必替他们考虑什么呢? 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孩童了。 他轻笑一声道:“皇祖母,您何必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污蔑迎秋呢。” 元戎太后愣了一愣,旋即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医亲自诊断出月份不对,难不成哀家还会说谎不成?” 这个秦沐之,竟然敢不敬重自己,果然是宫女的孩子,没出息! 元戎太后嫌恶的目光登时看了过去。 秦沐之握了握拳,毫不躲闪的对上她的目光,不可置信的,苦笑着往后退了一退。 “皇祖母,您是长辈,您和父皇要求孙儿的事,孙儿不敢不做。 先前您和父皇要孙儿将余大将军屈打成招,孙儿做了,您和父皇要孙儿将余大将军带去京城,做假证,孙儿也做了。 孙儿不过是想多留一个自己的血脉,留下了余大将军嫡女若水的孩子,您和父皇便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不但要孙儿除掉若水肚子里的孩子,连迎秋的孩子也要污蔑他的身世。 就算余大将军真的对不起皇祖母您,不愿再和您有牵扯,您也不能恼羞成怒啊!斩草除根啊!父皇也不能为您在天下人面前颠倒是非黑白啊!” 秦沐之话一落下,众人便登时像炸开了锅一般讨论起来。 原来,元戎太后和余敬然的事情是真的啊! 不过是余敬然不想再跟元戎太后这个老婆子有牵扯,元戎便因爱生恨要除了他全家。 而景仁帝呢,明知道自己的娘水性杨花,可为了自己和母后的名声,还秘密的吩咐秦沐之将余敬然屈打成招,送到京城里做假证。 如此沉迷声色犬马的太后,怎配为太后? 如此徇私枉法的帝王,怎配为帝王? 这样一看,众人反倒同情起秦沐之来。 孝顺了长辈,反倒是得了这么个结局。 不过,好在高迎秋的孩子没了,余敬然嫡女还给他留了个孩子,这样看来,也不是太坏啊。 元戎太后死死地瞪着他,她倒是没想到余若水还有个孩子呢。 她不知道余若水的孩子被秦沐之亲自派人杀死了,只是眼底满是警告道:“沐之,哀家是你的长辈! 你可不要被谁迷惑了,来血口喷人!” 她和余敬然的事情一旦被坐实,和齐子忠的事也逃不了,那她这辈子的名声可就完了! 秦沐之苦笑:“您是祖母,沐之是孙儿。 孙儿又怎敢说不实的话来污蔑祖母呢? 眼下迎秋已经流产,月份多一月少一月,怎么诊断,不都是祖母说了算吗?” “你!”元戎太后抬手一个茶盏便砸在秦沐之头上,怒火中烧道:“来人!六皇子得了失心疯,立马给哀家抓起来,好生诊治!” 她不能再由着秦沐之胡言乱语了! 茶盏砸在秦沐之额头上,破了额角,涓涓流出鲜血来。 秦沐之转头把这流了一脸血的骇人面孔呈现给众人看。 嘴角满是苦涩道:“今日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本殿下不孝顺祖母和父皇 是祖母和父皇,不要本殿下的孝顺,一定要置本殿下于死地。 本殿下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再不能失去第二个,唯一的孩子了。 南齐,有祖母这样的太后,有父皇这样的皇上,南齐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难不成就让年纪轻轻的,无经验的叶小将军去打败仗吗?” 元戎太后怒视着秦沐之的背影,“秦沐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把他给哀家抓起来!” 她不能再让秦沐之在这里蛊惑人心了! 秦沐之却猛然拔了宋环的佩刀,一刀斩下自己左手的小指,颤抖着唇高声道:“南齐江山之主,必得慧眼识珠,知人善用。 天子犯法该与庶民同罪!父皇徇私枉法,包庇祖母不肯惩处,又重用奸佞小人叶涛对阵西戎 ——这是要亡国啊! 沐之不才,愿为南齐天下百姓,保住这南齐江山,为芸芸众生免生灵涂炭之灾!” 元戎太后愣在原地,为天下百姓,保南齐江山,那便是——造反啊! “你好大的胆子!秦沐之!”元戎太后刚想派人教训秦沐之。 就见秦沐之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来。 周围武功高强之人簇拥着他,他打开锦盒,令众人看了个清楚。 “呀!有红光!是是传说中黑铁骑的兵符啊!” 其中一个饱读兵书,善于舞刀弄枪的贵族子弟立马高声惊呼道。 元戎太后看到方才还是属于自己的兵符竟转眼就到了秦沐之手中,整个人都惊呆了。 秦沐之却满面悲痛道:“这是沐之陪同若水在衢州郊外散步时,若水所捡到之物。 捡到时,天有红光红云乍现,不少百姓都看到了,都说是天下新主降临于世。 沐之,原本是不愿说出此事,要把这东西今日便交给祖母,再呈上去给父皇的。 可是” 秦沐之摇头凄苦道:“祖母啊您和父皇,实在太让沐之失望了!竟连沐之唯一的子嗣也不肯留下!” 秦沐之满面血泪,地上还躺着血流不止的高迎秋,反观元戎太后一脸怒气,眼睛瞪得目眦欲裂,像是要吃人。 都暗道,莫不成是元戎太后知晓云州红光红云一事,这才迫不及待要除去高迎秋的,不过是除错了人罢了。 然而,不顾秦沐之说的是真是假。 总归是师出有名了,总归是有黑铁骑兵符在手了,众人听说过黑铁骑的兵力,都不敢拿他怎样。 只有元戎太后,愤怒的颤抖着手,指着他:“反了反了,哀家看你今日是要反了!来人,立马让楚世子和萧世子将这反贼拿下!” 她还不相信今日治不了他了! 可话一出口,四周登时鸦雀无声。 秦沐之走到她身旁,低声“宽慰”她:“祖母,孙儿来之前,萧山王府的秦姑娘生了一场重病。 子珩和宝笙,还有萧世子都回去看秦姑娘了,眼下已经到了萧山王府,若是再赶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元戎太后瞪大了眼,刚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 便见重重的铠甲声整齐的叠声而来,齐府门外,俱是秦沐之从衢州带来的兵把守着。 “你早有准备?”元戎太后满是不可置信,秦沐之的财力都被景仁帝削减成那样了,怎么可能? 秦沐之在她旁边低声一笑,“还得多谢父皇啊抄了顾崔两家的小部分东西,大部分的藏在花台底下的都留给了孙儿” 景仁帝查抄顾崔两家,原因之一,就是想拿走那百年望族的丰厚家产,可没曾想,他们拿走仅仅是一对儿猫眼,而秦沐之,拿到的却是整个猫身子! 不过秦沐之把这些东西隐藏得太好,不敢轻易示人罢了。 元戎太后一想到黑铁骑兵符到了秦沐之手里,顾崔两家大半的家产也在秦沐之手里。 他还借着污蔑自己和景仁帝名头的理由要造反,还编出什么天降新主的事儿来。 她手抖得抬不起来的指了一个“你”字,整个人登时栽倒在地。 萧山王府后山 月华皎洁,水汽清新。 河边的青草地上支起来一个铁架子,下面燃着红红暖暖的火堆,上面烤着刷了甜酱和辣酱的鲶鱼和鸡腿,一旁的青花瓷盘里摆着烤好的菜蔬。 顾宝笙却用帕子包着,捧了个烤好的小红薯小口小口的咬着。 红薯香甜可口,软软糯糯,小姑娘吃的整个人都开心得眉眼弯弯,眼睛更是像盛了这映了繁星的湖水,清澈干净,盈盈醉人。 楚洵唇角微微勾起,“甜吗?”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甜。” 红薯饱含香甜的水分,虽然软糯,但并不令人口干舌燥。 然而,一旁的楚洵看着那白嫩的面庞和红润的嘴唇,却是口干舌燥了。 他凑到唇角亲了一口,浅浅一笑,“果然很甜。” 这个无赖!顾宝笙没什么怒意的瞪他一眼,见四周没人,凛四都躲回去吃白干饭和梅干菜了,这才收回目光。 咬了一口,想到他们在吃晚饭了,也不知齐府的动静如何。 顾宝笙便不由开口问了起来,“秦沐之和太后现下如何了?” 楚洵垂眸,想到那日凛四查到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凛四说,顾崔两家的远房亲戚本就不多,且两家人皮肤都十分白皙,身材也高挑。 查探之下,发现那些亲戚里并没有当年在大街上得罪他的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小子。 更让凛四惊奇的一点是,他查到,镇国公府的顾眠笙顾三姑娘喜欢和兄长顾延琛一同出去玩耍,而且,为方便,时常会扮成小男童的模样。 如果世上真的没有那个所谓的远房亲戚,那么,当年他碰到的那个得罪他的小小子,便是镇国公嫡女——顾眠笙无疑了。 可顾宝笙却说顾眠笙的话 小丫头恨秦沐之,恨景仁帝,还腹有诗书,气质高贵典雅,同清屏山先前那个姑娘完全是两种性子 楚洵心里有了个猜测,刚想该如何问她,思路便被小姑娘打断。 “楚洵你怎么了?” 小姑娘伸出纤细雪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楚洵回神,捉住她的手,提了一提,一手把她抱在怀里,一手翻烤着鱼,下巴抵在她头顶低低道:“在想,什么时候,让秦沐之死。” ------题外话------ 二更得十二点了,不要等,上午看,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章 宝笙布局2 顾宝笙窝在楚洵怀里,闻言沉默片刻,垂眸道:“皇上应该很快便会下旨吧。” 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 景仁帝为了保住皇位,不让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不惜血洗顾崔两家满门,哪里会在乎一个已经变成太监的废物儿子? 照景仁帝的性子,给秦沐之和余敬然定的罪名,还多半是顾崔两家同伙。 楚洵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轻声道:“笙笙,你别担心这个,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他的小姑娘对付后宅女子的暗箭已经够辛苦了,战场是男子的地方,他自然该让她在后方休息休息。 然而小姑娘却摇头,“楚洵,这次我要亲自去。” “笙笙”楚洵不赞同,温声哄她:“秦沐之从衢州带来的兵不少,你乖乖在萧山王府好不好?刀剑无情,你若受伤”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顾宝笙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下颌轻声道:“楚洵,我只是不想秦沐之逃过这一劫。” 三人成虎,秦沐之编造的天降天下新主的谎言若是流传到天下人耳朵里,再加上元戎太后和景仁帝如今尚未洗干净的名声 若是相信秦沐之的人多了,拥护他的人多了,指不定还有许多不明势力稀里糊涂的帮秦沐之。 她,不愿意看到秦沐之再有一点点的强大。 即便知道秦沐之登皇位的机会渺茫,她也只想亲手手刃仇人! 楚洵知道她的性子,一旦第一次不能劝说好小姑娘,后面的劝说都没有用。 而他心底对于顾眠笙同小姑娘的关系,似乎也渐渐明晰起来,仿佛还有一层薄雾,只等待日出便可将她的真面目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头,亲吻她柔软清香的红唇,浅尝辄止一番,方舔舔唇道:“你若动手,我随你左右。” 他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儿伤害!一点儿都不可以! 云州齐府紫薇山 昔日的书香门第转眼间便成了重兵把守的军营,毗邻的紫薇山也成了驻扎的营地。 景仁帝当时派齐子忠来时,便一早考虑到有一日同萧山王府打仗的时候。 因而,选中的这坐落在云州西北面的齐府,可以说地理位置极佳。 毗邻紫薇山物产丰富,野鸡野猪无数,又关卡险要,地势雄高,下山容易,上山难。 紫薇山下绣球河又通向云州城外,野鸭肥鱼数之不尽。 无论是攻,是守,还是水路逃走,都十分便利。 京中的景仁帝一听秦沐之拿了黑铁骑的兵符,还把他留给自己对付齐府和紫薇山占了,气得险些没把整个御书房都给砸了。 当即下令,让楚洵和萧琛捉拿秦沐之,拿回黑铁骑的兵符。 然而,后来仔细一想,又立马让人给楚洵偷偷传信,说这次围剿紫薇山,锦衣卫主要的作用,在于让萧山王府和秦沐之两败俱伤即可。 萧琛接过楚洵手里的信,嘴角噙着淡淡的讽意:“哎唷,那死秃子还真是看得起本世子和萧山王府啊” 三分之二的锦衣卫对付萧山王府,三分之一的锦衣卫对付秦沐之,只等两败俱伤,萧山王府重创,最好萧琛在乱箭中重伤而死。 那样,景仁帝的秘密便再无人知晓,帝王之位也可坐得安稳了。 只是,景仁帝不知道的是,楚洵成了萧琛的妹夫,还爱惨了他的妹妹,哪里还能帮着他对付萧山王府呢? “笙笙要去山上。”楚洵淡淡开了口。 “不行。”萧琛扔下书信,严词拒绝道:“就算要以身试险,迷惑秦沐之,也该秦萱儿那个赝品去。” 笙笙是该供奉起来的宝贝,哪里能去那种地方? 楚洵瞥他一眼,“我劝不了,你还能劝?嗯?” 萧琛瞪他,明知道他是事事都顺着笙笙来的好哥哥,还想坑他怎么地? “成成成。”萧琛无奈的用金扇子戳着桌子,一面慢慢的将书桌戳成马蜂窝,一面嘟囔道:“我舍命陪笙笙还不行吗?” 妹妹嘛,当然是用来宠的了,秦沐之那种太监才是可以随便教训的嘛! 第二日,整个云州城都如同一座空城一般,街道上寥寥几人都是秦沐之派出来打探形势的。 秦沐之得知了消息,拧起眉头来,“街上没人,屋内呢?” 总不能一个云州的百姓都没有看见吧? 宋环皱眉:“主子,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像是像是整座城的人都躲起来,准备逃走一般。” “粮食呢?” “仓库里一粒米也没有。” 秦沐之有些不太淡定了,紫薇山物产再丰富,他们也得吃米粮啊。 一粒米都没有,这不是存心与他们作对吗? “但是殿下”宋环道:“宝笙姑娘在清风道观。属下找到一条密道,可前往那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0章 宝笙大胜,沐之兵败崩溃 “清风道观?”秦沐之低眉沉思了一会儿,仔细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细细说来。” 楚洵如此看重顾宝笙,怎么会这样容易让顾宝笙的消息流传出来? 此事一定有诈! 宋环便细说起来,“属下今日在紫薇山山顶查探地形时,瞧见树林里头有光在闪,便用西洋镜仔细瞧了一瞧。 谁知仔细一瞧之下” 秦沐之皱眉。 “这样说来,若非顾宝笙的耳环,你还未必会怀疑她了?” 宋环道了声是,回道:“顾三姑娘的衣裳乃是青草翠绿色,与周围草丛颜色无二。 幸而云州日头大,照到顾三姑娘的宝石耳环闪了光,这才露馅儿了。” 秦沐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许久,不曾舒展开来。 云州城物阜民丰,紫薇山只是最好的两座山头其中之一,而另一座山头,便是与西北紫薇山相隔不远,清风道观所在的建兰山了。 甚至准确说起来,建兰山才是云州最好的膏腴之地,最巍峨雄伟的山峰。 “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 建兰山在南,挡住了西北紫薇山的部分山峰,沐浴到了更多温暖明媚的阳光。 草木更青葱翠绿,果蔬自然也更茁壮丰富。更别说其余的野鸡野鸭野猪野兔等物了。 景仁帝当年不是没有想过让齐子忠一家人住到建兰山一带。 可偏偏,先帝是在清风道观论道法时病逝的,那牌位也供奉了一尊在清风道观。 景仁帝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告老还乡的臣子占领建兰山,惹上不孝的罪名。 因而,这些年来,都是派端老王爷的亲兵在那里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使用山头。 原因么,景仁帝自己都没有用到的打仗好山头,凭什么要留给萧山王父子呢? 但眼下,云州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而宋环又看到顾宝笙是往清风道观的山头逃走的。 不用再如何调查,也知道,是萧琛和楚洵将人都转移到了建兰山。 一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建兰山丰富的野味和他们偷运走的米粮,能与他对阵好一阵子。 二则建兰山有先帝的牌位在,他秦沐之若是主动攻打,那便是对先帝爷不孝,必得背上天大的不孝恶名。眼下他只能等在齐府,等人家上门儿来打他。 可楚洵和萧琛向来是瞧不上他的,建兰山那边无论兵力还是粮食都比紫薇山多,人家又何必费力不讨好过来打仗呢? 只需等着他在这儿坐吃山空,主动投降便是了。 秦沐之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端老王爷是昭贵妃的父亲,按理说,他从前养在昭贵妃名下,端老王爷再怎么也该帮着他的。 可那人一向油盐不进,连派兵把守清风道观和建兰山都还是从前的镇国公府求的情。 他原以为,镇国公府不复存在,世上便再没有人能劝说端老王爷动那建兰山了,这才奋力一搏,占了紫薇山和景仁帝开战。 可他万万没想打,端老王爷眼下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把重兵把守的建兰山都给了楚洵和萧琛使用。 是什么时候昭贵妃和端老王爷开始疏远他的呢? 秦沐之闭上眼想了片刻,豁然想起,似乎正是镇国公府覆灭,顾眠笙死了之后。 秦沐之攥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齿,余家父女真是天生来克他的! 然而,到底现在余家父女还有用,他不能杀,只得另想法子了。 他抬起阴沉沉的一张脸问道:“你方才说发现清风道观有一条密道?可有仔细打探是否是楚洵和萧琛的陷阱?” 宋环忙摇头否认。 解释道:“殿下,属下是偷偷瞧见有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偷偷从那丛草里伸出手来抓红果子,后来又没瞧见人影儿。 耳朵贴地一听,竟有妇人低声训斥之声,奶娃娃被捂嘴哭的哭声这才发现的。” 三四岁的奶娃娃正是顽皮淘气的时候,又是妇人的训斥声和奶娃娃的哭声 秦沐之的心放了下来,即便顾宝笙是只会骗人的小狐狸,然而三四岁的奶娃娃还懵懂无知,哪里会骗人呢? 定然是娃娃太小,才露馅儿的。 “那殿下” 秦沐之沉脸道:“留密道,烧建兰山。” 云州日头大,风也大,若是夜晚的风吹过来,建兰山整座山的人都无法幸免。 可那又如何,所有人都是因为景仁帝遭天谴死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宋环是听哥哥宋瑞说过六殿下对顾宝笙的心思的,眼下见他决定如此果断,也不由心惊。 他怕秦沐之是一时心急才下的决定,日后会后悔,忙问道:“殿下那顾三姑娘?” “她?”秦沐之眼底满是无情嘲讽,“楚洵自身难保,插翅难飞,她还能逃得了吗? 吩咐下去,留下密道让妇女孩童逃生,将那些女子全部抓起来,若是山上的人投降,便打水救火。 若执迷不悟,非要跟着昏君,就别怪本殿无情,要替上天用天火惩罚这些恶人!” 宋环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宝笙明眸皓齿,出尘脱俗,身姿又一向比其余姑娘纤细,但却窈窕并不平庸,的确很好辨认。 且用妻子儿女来威胁那些男子,也着实是一条好计谋。 他刚要转身出门,秦沐之却叫了一声慢着。 宋环疑惑的回头,“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秦沐之冷冰冰的眼神带了凉薄的笑意,“将这个和关着的虎头一块儿带过去。” 宋环接过秦沐之扔过来的废弃荷包,上面还有淡得几不可闻的女子清香味道。 再想到关在笼中的虎头,霎时便明白了秦沐之的意思。 顾宝笙一向狡猾,若是扮成怀孕妇人或是老妪来蒙骗他的眼睛也十分可能。 但虎头嗅觉灵敏,这东西又是顾宝笙的贴身之物,定然是能将顾宝笙找出来的了。 “别伤了她!”秦沐之警告了一句,便又闭目养神起来。 他啊,要顾宝笙好好儿的活着,活着看楚洵是怎么被恶狗咬成太监,又是怎么弃她不顾的。 如此,也不枉他在被狗咬伤后,命人前往清平庵好不容易找出她唯一剩下的荷包,又训练虎头这么久了! 想到今夜的大胜,闭上眼的秦沐之嘴角勾了一勾。 建兰山 月夜静谧,清风拂山。 山腰一处平缓坡地的茂密树丛中,女子正站在一块被风吹得很干净的白石上眺望紫薇山。 夜风微凉,宽大的,带着暖意的披风不知何时披在了她身上,纤腰也被小心的一掐,整个人都被身后那男子抱在了怀里。 “小心着凉。” 楚洵站在她面前,高高大大的挡住了晚风,帮她把帽子戴起来,又将领口的带子给她系了一系。 顾宝笙垂头盯着楚洵的手,修长如玉而白皙有致,认真仔细的给她打着蝴蝶结,好似在对待什么珍重之物。 她轻声安慰:“楚洵,我不会有事的。” 她了解秦沐之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不会做出那种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我知道”楚洵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散在风里,却仍掩饰不住他的担心。 “可是笙笙”楚洵认真看着她道:“若事出有变,切莫逞强” 顾宝笙郑重的点头,而后抱住他精瘦的窄腰,脸贴着他坚韧宽阔的胸膛,这让楚洵的心慢慢被甜蜜填满。 小姑娘见他放心许多,很轻很轻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有事的。” 她为今日已经准备了太久,绝不会再让秦沐之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远处的萧琛苦大仇深的盯着楚洵,恨不能手里的扇子立马把楚洵戳成马蜂窝。 他家的宝贝笙笙,怎么就被这人拐走了? 他不高兴,不高兴极了! 不高兴的结果,便是他还未走过来,远远的便咳嗽了几声,打断那两人的浓情蜜意。 楚洵挑了挑眉,随即恍若未闻一般,飞快亲了下顾宝笙的脸蛋儿,这才把人揣在怀里,一同过来与萧琛会合了。 这小狼崽子!萧琛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风流俊俏的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顾宝笙方才虽然羞赧,但也知道这是楚洵不舍的缘故,并未责怪他。 此刻看到萧琛对楚洵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才红了脸。 萧琛知道宝贝妹妹害羞,立马收回了眼神,假装他方才瞎了眼睛没看到,直接便开始说起正事来。 “笙笙”萧琛语重心长道:“秦沐之那个人虽然脑子笨,但心狠手辣,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若是到时候你被他捉住,弄不死他也没关系,哥哥我会替你把他碎尸万段的尸体到时候让楚洵给你扛回来” 顾宝笙有些哭笑不得,秦沐之那种人,她不将他鞭尸便不错了,哪里能让楚洵把尸体背回来? “不用了”她浅浅一笑:“此次宝笙有把握,必定不会让他逃脱的,哥哥放心便是。” 话刚落,凛四便过来找她。 “小夫人,秦沐之已经派人上山准备放火了。” 顾宝笙点头,“我这就来。” 她褪下楚洵的披风递过去,又亲自给楚洵系上,“楚洵你放心,我必会平安归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跟着凛四走了。 萧琛目送着顾宝笙下山,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难受滋味儿。 直到看不见顾宝笙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幽怨妒忌的看着楚洵。 “你叫本世子过来,不是送笙笙的,是看你亲笙笙的吧?” 他想打碎他的一口牙,一颗不剩! 楚洵颔首,“一半一半。” 不管怎么说,让萧琛知道小姑娘心里只有他总是好的。 萧琛没好气瞪他,“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楚洵垂眸,问他:“若萧世子有一日发现,笙笙不是从前那个笙笙,还会护着她吗?” 萧琛蹙眉看过去,轻笑一声道:“楚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本世子的妹妹就是本世子的妹妹,不管她从前是谁,今后是谁。 只要她是顾宝笙,我萧琛便会护她一辈子。至于你那私藏本世子亲妹妹的想法,以后若是再有” 萧琛含笑警告他:“本世子不光要打碎你一口牙,还要打断你一双腿!” 楚洵淡淡一笑,“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顿了片刻,又带了些淡淡的骄傲道:“笙笙会护着我。” “哼!”萧琛重重冷哼的一声,摇着扇子转身就走,传音入密道:“楚洵,等笙笙认祖归宗,你给本世子走着瞧!” 楚洵一笑,算是放下心来。 凛四也松了一口气,“主子,看来,萧世子应该也知道小夫人的事儿了。” 楚洵默认不语。 萧琛素来敏锐,小姑娘还有一年才及笄,可是已能断风向,卜天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若非长于诗书兵权之家,怎会懂这些东西? 毕竟清平庵里可是没有关于战场上的书籍的。 他一早便开始调查小姑娘,想来,这亲哥哥萧琛更是如此了。 他刚才已经想好,若是萧琛不认顾宝笙,或是要顾宝笙替原来的那个顾宝笙偿命,他这便带顾宝笙走,护她一生。 然而,萧琛承认了小姑娘的身份,是真正把她当成萧山王府的一份子的,这着实对顾宝笙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身份特殊,多一个萧琛护着,也总是安全许多的。 “凛四,”楚洵淡淡的吩咐道:“善后的事情不必处理了。” 凛四点头,萧世子这样心疼妹妹,自然不会让那些消息传出去的。 萧琛回了山洞,庞军师抚着雪白胡须,笑眯眯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他。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笙郡主天资聪颖,不日回西戎,定能助主子一臂之力! 绝不会像那个” 庞军师觉得自己应该文雅一点,便把“蠢货”两个字咽了回去,继续道:“绝不会像那个赝品一般给殿下添麻烦的。” 有顾宝笙这样聪明有谋的妹妹,西戎那些人还能算计个屁啊! 庞军师如是想到。 却见萧琛幽幽的看着他,“本世子什么时候说过允许你如此夸奖本世子的笙笙了?” 庞军师皱着两道花白的眉毛,很是不解,很是替顾宝笙打抱不平。 “殿下笙郡主能断风向,卜天气,声东击西,有勇有谋这是西戎喜事啊,您为何?”“瞧见笙笙用盐占卜的都有哪些人?” “都是殿下的亲信还有楚世子的亲信,并无外人。” “吩咐下去,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若有人问起,便说此事都是本世子布局的便是。” 庞军师十分委屈,就像自家漂亮的宝贝孙女儿都还没带出去受人夸奖一番,挣个面子,就被勒令不许出门了一般,难受极了。 萧琛见他撇嘴不高兴,冷哼道:“反正都是我们家的人,还有没你这糟老头子得意的时候? 再说,你不也学到了一手吗?” 庞军师抖了抖长眉,又笑眯眯道:“那是自然,先前老头子我用草占卜,如今跟着笙郡主,也学了用盐卜天气了。” 拔草多麻烦啊,还是盐块方便,美滋滋啊! 萧琛懒得看他得意模样,想到楚洵跟他的对话,不禁撇嘴冷哼,“真当本世子是白痴,错认一回妹妹,还要错认第二回吗?” 宝贝笙笙的一切,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变化,还有隐隐与南齐镇国公府的关系。 只是一直摸不准时什么关系罢了。 不过,萧琛挑眉,反正都是他的妹妹了,他也不会让别人再欺负她的。 建兰山山脚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许多具尸体,显然是已经被秦沐之派人解决掉的驻守士兵。 火油已经泼了好几桶上去了。 宋环一手拿着火把站在旁边,一手牵着虎头那只狗,静静等着秦沐之下令。 秦沐之遥望着半山腰,笑叹了一声,“真是可惜啊!” 月夜下的建兰山很美,月光皎洁,山黛水亮,山腰上还住着他心里的姑娘。 可惜那姑娘却识人不清,非要跟着楚洵那个畜生。 既然她不珍惜自己的追求,一会儿,便只能像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了。 秦沐之想到那个场景,突然轻笑一声,从宋环手里夺过火把,眼底带着阴冷的将火点了上去。 “蹭”的一声,火苗一窜一尺高,狂风席卷而来,大火顿时熊熊烧。 安静祥和的建兰山陡然被如猛兽的火吞噬着,被烧着的马尾松松林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松脂的香气慢慢传了出来。 秦沐之温润的脸上映了火光,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望了一眼已经蹿到三丈高的火势,秦沐之得意的冷笑了一声。 宝笙啊宝笙,天意就是天意,这是老天都在帮他得到皇位! “走吧。” 他要去密道口守株待兔,等着顾宝笙哭着跪着求他! 密道口 头顶的盖子慢慢被人移动开来,明亮刺眼的火光将里面照得一览无余。 底下的小姑娘不卑不亢的抬起雪白的小脸,就见秦沐之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心情极好,“宝笙,我们好久不见了啊!” 他就知道,如此重要的密道,便是逃,楚洵也会让她头一个逃出来。 至于其他几个膀大腰圆,抱着孩子的妇人,秦沐之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他嘲讽一笑:“楚洵那个蠢货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本殿下竟一早察觉了这密道吧?” 顾宝笙面有怒色,像是发怒的小狮子,反驳他:“楚洵不是蠢货!” 都这个时候了,顾宝笙竟然还想着楚洵。 “呵!”秦沐之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你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别怪本殿下无情了,来人,带走!” “我自己会走!”说着,顾宝笙便自己从密道中的台阶上走出来。 秦沐之不以为意,径直便带了顾宝笙去建兰山山脚另一侧,临时驻扎的营帐当中。 外面是守着秦沐之的层层士兵,里面则是坐在上首笑看着她的秦沐之。 “宝笙”秦沐之见顾宝笙孤零零站在桌下的样子,似乎很是同情不忍,“你瞧瞧,若是当时,你听本殿下的话,跟了本殿下,而非什么楚洵。 过不了几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可惜啊” 秦沐之惋惜道:“你偏偏识人不清,非要跟着一个蠢货。 如今他在山上做孤魂野鬼,还害你也只能做一个俘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便要为他守寡 唉,真是可惜啊!” 秦沐之表现出很同情她的样子。 然而,顾宝笙却淡淡一笑,眼底带了讥讽道:“胜负输赢尚未有定数,六殿下说这些,未免为时尚早吧!” 秦沐之沉下脸来。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元戎太后和他人瞧不起他时,看他的眼神! “砰”的一声,秦沐之一方砚台砸在顾宝笙脚下,溅起墨梅点点在她梨花白的衣裙上。 顾宝笙并未退后半步,反倒一笑,“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便是如今我在这里是你的俘虏如何? 你背叛陛下,是不忠,你抓了太后娘娘,是不孝,你火烧建兰山,置百姓生死不顾,是不仁,你弃楚洵萧世子这等忠臣性命不顾,是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便是老天爷也绝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秦沐之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方才冷笑道:“顾宝笙,你不用费尽心机在这儿与本殿下周旋了。 除了密道本殿下没有堵上出口,其余下山的路早被阻断得一干二净了。 你拖延时间又如何?楚洵自身难保,都要变成煮熟的肉了,哪里还管得了你?” “你胡说。” 顾宝笙的语气十分坚定,但秦沐之一直盯着她,恰好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 算算时间,建兰山此时就算没有烧成灰,那滚滚浓烟也足够将楚洵等人熏晕了吧? 想到这儿,秦沐之心情霎时大好。 “你不信?”秦沐之理了理衣裳,轻笑道:“你若是不信,本殿下便亲自带你过去看看就是。” 顾宝笙在他手上,还有那一群妇人也在他手上。 楚洵和萧琛若是不投降,便会被世人唾骂。 即便此战他不胜,当着建兰山那些百姓的面,放了那群妇人和顾宝笙,他也会成为民心所向之人。 秦沐之心情极佳,倒是前面带路的宋环十分不安。 但眼见主子的心情极好,他也不敢说丧气话。 只得命人将那群妇女孩童一同押了出来。 等秦沐之到了建兰山山脚的时候,不出他所料,山上俱是哀嚎震天,满是惊慌求助的声音。 顾宝笙站在他身侧,盈盈火光照在她雪亮的脸蛋儿上,眼若两汪清泉,明澈动人,但眼底的担忧是藏也藏不住。 秦沐之的心情却好到了极点,他凑在顾宝笙耳旁轻声道:“瞧见了吧? 你选的男人,就是个废物,不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反倒自己也送了性命! 若是你现在乖乖的跪下来求我。 说楚洵和萧琛已经甘愿投降,甘愿为本殿下这个明君卖命,而非要效忠皇上那个昏君也请上天不要再降下天火惩处他们。 本殿下这就派人放了那些妇人,让人打水来救楚洵他们。 还能帮你你脱离楚洵那个废物,从此由本殿下来照顾你,如何?” 顾宝笙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气,只觉恶心想吐。 秦沐之此人,她是看一眼都恶心,怎么会帮他说话? 再者,将云州百姓置于水火之中的,原本就是秦沐之,他又有什么脸面说自己这个刽子手是别人的救世明君? 顾宝笙面色不显嫌恶,只是咬唇低头,颤抖着肩膀,像是十分无助的孩子,在帮大人考虑这件事情。 一旁的秦沐之并不着急,反倒是遥看火光蔓延,心情极其畅快。 楚洵现在危在旦夕,自己都性命不保,顾宝笙一向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反倒去救一个将死之人的。 她,该懂得如何权衡利弊的。 宋环接收到秦沐之的眼神也在旁劝道:“顾三姑娘,您再不劝楚世子和萧世子投降,这大火可得把整座山都烧焦了啊! 到时候您就是想救人,这些人都救不回来了,如此,您不是欠了整座云州城百姓的性命吗? 成千上万条性命可都在您手里,您真的担当得起,能如此冷漠无情,无动于衷吗?” 顾宝笙听到“整座云州城百姓的性命”一句时,眼底的悲痛无助止不住的蔓延开来。 正在此时,一个妇女怀中的孩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哇哇哇的震天哭声像是在啼哭这世间的疾苦和云州百姓的不幸一般。 秦沐之又添了一把火道:“宝笙,建兰山上,可还有数不清的婴孩在等着你救人呢。 你若真的要背负着成千上万人的血债,本殿下也是真的不忍心啊!” 顾宝笙瞧了眼那哭得满面通红的婴孩,再三咬了咬唇。 这才咬牙答应下来,“好,宝笙这便求殿下只是宝笙声音小” “没关系”秦沐之指了指前方的大石头道:“这里的风向是朝山的,咱们到那里去,声音顺着风向,山上面的人,肯定能听得到。” 他也算猜对了顾宝笙不愿说楚洵投降的话,这才让她站在风口处说话不是? 秦沐之为自己猜到了顾宝笙的一点儿小心思感到十分高兴。 当即便命宋环把顾宝笙押着跟他一同过去了。 谁知,顾宝笙正要跪下去之时,却冷不丁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来,一把扎中秦沐之的右眼,而后猛地一脚把秦沐之踢开了。 “殿下!殿下!” 宋环连忙把血流了半张右脸,痛苦不堪几近晕厥的秦沐之扶了起来,立刻高声呼喊道:“来人,将这谋害殿下的妖女拿下!” 他完全没有料到方才路都走不动的顾宝笙,身手会这样干净利落! 若是顾宝笙根本就是有人假扮的,那方才的懦弱便是她在伪装,一会儿还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然而,不等那些余家军过来,顾宝笙便已经高高站在石头上,手里端着一尊紫檀木的牌位,朗声道:“先帝牌位在此! 谁若前进一步,冒犯了牌位,便是对先帝不敬,理应全家问斩!” 秦沐之先前只觉得大火烧山,他堵了逃出来的路,楚洵和萧琛等人无处可逃,余家军和衢州带来的军队够用,若启用黑骑是便杀鸡用牛刀,实在大材小用不值得了。 然而此时,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模糊的看到那些人的怯弱退缩,他是悔不当初啊! 早知道,就该留几个从前的顾家军的人,或是将黑铁骑的兵符用起来也好啊! “你们别听她胡说!”秦沐之咬牙扶着宋环的手站起来,高声道:“她手里的牌位是假的,本殿下手中有黑铁骑的兵符,本殿下的孩子是天定之人。 此次建兰山火灾如此之大,都是因为昏君坐江山,天神愤怒降天火的缘故! 若是你们听信这妖女的谗言,被天神所怒,那才是真正的全家无命!” 笑话,他好不容易才让楚洵等人困在建兰山上,怎么可能被一个顾宝笙打断计划呢? 然而,那些士兵见顾宝笙白衣飘飘,仙姿玉色站在白石上,郑重其事端着牌位,俨然如仙子在耳提面命,哪里还敢前进一分? 自家殿下只有一只眼睛,真的看清牌位到底是不是先帝爷的了吗? 众人不确定起来了。 “你们你们这帮废物!”宋环一脚踹了个士兵滚在地上,怒骂道:“先帝牌位如此珍贵,怎会由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拿着?” 众人一想,也确有道理,刚想上前捉住顾宝笙,却听风里传来一道极为悦耳空灵的讽刺笑声。 “六殿下和宋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为了谋反,竟然连先帝供奉在清风道观的牌位都要损毁! 宝笙虽是未及笄的女子,可是这供奉在清风道观的牌位,却是楚世子和萧世子一同交给宝笙,让宝笙带出来,切莫让先帝的牌位烧毁的。 宝笙有楚世子和萧世子的贴身玉佩为证,还有这牌位为证 诸位,楚世子和萧世子的九龙纹玉佩能在夜里发浅绿色的光,而先帝牌位上面的字也是用萤火虫尾部的粉末加上颜料所制,亦能发莹黄带绿的光。 敢问诸位,宝笙现在手中的两块玉佩和先帝的牌位,发出的光,颜色可有一丝差错?” “满口胡言,简直是满口胡言!”宋环拖着中了顾宝笙匕首,软筋散入骨的秦沐之,大怒道:“这定然是你伪造的!你!” “宋大人!”顾宝笙厉声打断他:“宝笙不过是个弱女子,还是被你们掳来,非要宝笙求六殿下投降的! 先帝的牌位如此郑重,莫说楚世子,萧世子,就是连陛下都不敢伪造,宝笙一个未及笄的弱女子,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里敢伪造先帝牌位? 倒是宋大人,你在这里扰乱军心,迷惑众人毁掉先帝牌位,你到底是何居心! 再者!” 顾宝笙居高临下看了眼秦沐之。 朗声对众人道:“宝笙可以证明宝笙手里的先帝牌位是真的,楚世子和萧世子的牌位也是真的,那么六殿下呢? 他口口声声对你们说,他手里的黑铁骑兵符是上天赐给余侧妃的孩儿的。 可是今日,你们可曾在这建兰山看到了一个以一敌百的黑铁骑? 六殿下手握兵符,明知萧世子和楚世子运筹帷幄,明知萧山王府军队和锦衣卫个个武功高强。 为什么不让黑铁骑来帮助你们,要让你们独自面对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呢?为什么要你们白白来送死呢? 除非” 顾宝笙停顿片刻。 突然高声道:“除非,那黑铁骑的兵符根本就是假的,六殿下只想让你们送死,而后好带着剩下的余家军,登帝位,享荣华!” 顾宝笙的话一出,试图前进士兵顿时站定不走了,个个怀疑的目光刺向秦沐之。 毕竟,余侧妃还怀着六殿下的孩子,要想腾什么大将军的位置给余家军也很正常。 但要让他们白白的替人送死,他们却是不肯的。 偏生,秦沐之不知顾宝笙会武功,被刺瞎的右眼中了软筋散,此刻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没有一点儿力气。 他知道,顾宝笙本事大,却从来不知,她扰乱军心的本事,也是一流! “宋宋环!”秦沐之断断续续在宋环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宋环护在秦沐之身前,从秦沐之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 宋环是代秦沐之开口的,气势十足,拔高声音道:“诸位,六殿下是中了这妖女的毒计,这才不能开口说话。 可是,六殿下对你们一向是赤诚之心,绝无半点藏私。 不带余家军那些人,是因为他们听命余大将军,而非如你们一般,是直接隶属于殿下的。 若论亲疏远近,自然是你们比余家军要亲厚! 这妖女是昏君派来离间咱们兄弟情义的,你们怎可听她胡言乱语?” 众人一想,似乎也觉得有理啊。 余家军姓余,又不是姓秦,比起亲疏远近来,倒的确是他们更亲厚一些。 再者,有黑铁骑在手,等六殿下一声令下,这场仗哪里还用得着他们来打? 直接捡现成的成果就是了啊! 这样想着,众人抓捕顾宝笙的眼神又跃跃欲试起来。 连秦沐之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里都装满了兴奋又仇恨的光。 顾宝笙这回落在他手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岂料,那风中的白衣女子只是轻笑一声,“宋大人,宝笙是先把东西证明给大家看,而后再劝说大家的。 可是您呢,您只劝说大家,为什么不敢把兵符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到底六殿下能不能召来黑铁骑呢?” “是啊!宋大人,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这会儿了,还省着用黑铁骑干啥? 这不是为难弟兄们吗?” “就是就是!” 底下士兵不住的让宋环和秦沐之召唤黑铁骑出来,这让秦沐之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可是,他现在周围只有宋环这一个亲信可以重用,哪儿还能让人把闹事的士兵全都杀了呢? 忍气吞声的,无可奈何的,宋环打开了锦盒,向众人展示玄铁与和氏璧制成的麒麟状兵符,仰头朝天,高声喊道:“黑铁骑听令! 主子六殿下有难,速速前来!” 空谷回音,声音传得老远,久久在山间回荡。 然而,等回音消失,仍旧只有建兰山哔哔啵啵的大火燃烧的声音,连一丁点儿的马蹄声都没有听见。 宋环一时尴尬不已,自圆其说道:“殿下是黑铁骑的新主人,黑铁骑认主,也不知主子在何处,自然是没这么快过来的。” 说完,又用比刚才更高远的声音吼叫了一番:“黑铁骑听令!主子六殿下于建兰山山脚有难!速速前来!” 这回宋环点明了秦沐之的所在之地,众人觉得,黑铁骑这下总该来了吧? 于是,耐心又等了片刻。 然而,片刻后,还是没有见到黑铁骑的影子。 等宋环高呼了三次后,仍旧没有一丁点儿军队的影子过来。 众人的耐心被彻底耗尽。 个个不满嘀咕起来,“难不成真是假的?这会儿都没影儿?” “我看是,你们瞧,那麒麟都花了呢!” 众人一听那小兵的话,顿时齐齐看过去。 这一看,便有人惊呼道:“呀!兵符是假的!” “不可能!”宋环和秦沐之异口同声的立马否定了此事。 然而,话刚落,被建兰山的火烤的满面通红的宋环脚边便滴了一滴黏糊糊的东西。 很快,那玄铁中的麒麟头整个的融化起来。 终于——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甜蜜的香气在空中逐渐蔓延开来。 而宋环手里,只拿了个光秃秃的铁牌子,红光倒是还在泛,可是已经空出中间黑黢黢的一块了。 “兵符是蜜糖做的,是假的!” “兵符是假的?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假的,兵符是假的!” “黑铁骑的兵符是假的”这一句话,一瞬间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秦沐之和宋环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 唯有顾宝笙眼底带了嘲讽的看向秦沐之。 原本就是蜜糖所做的假兵符,宋环在山脚火堆旁站了这么久,这糖块儿能不融化吗? 秦沐之捂着瞎掉的右眼,愤怒的用左眼狠狠瞪着顾宝笙道:“你耍我!” 正在愤怒无比之时,老天爷却像是存心与秦沐之作怪,突然天降瓢泼大雨,将大火渐渐浇灭。 顾宝笙站在雨中,不惧风雨,高声道:“诸位,秦沐之蒙骗大家的事被拆穿,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楚世子和萧世子,降雨灭火! 你们继续帮着他,便是助纣为虐,与老天爷为敌!还要谁要激怒上天吗?” 众人一听,顿时个个飞快躲开了秦沐之和宋环。 气得秦沐之恨不能立马将这些人全杀光! 而正在此时,顾宝笙却突然从白石上走下来,无所畏惧的走到他面前道:“六殿下,是你欺骗了众人,怎么能说宝笙在耍殿下您呢?” 她突然侧身蹲下来,在他耳边轻笑道:“秦沐之啊秦沐之你看,做太监蠢货这种事呢,楚洵终究还是不擅长的。 你的蠢笨,楚洵终究望尘莫及不是么? 还有这老天爷啊” 顾宝笙指了指天,雨水难掩她的笑意,“他终究是有眼有心,不会帮你这种蠢货恶人的!” 笑盈盈眼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加上他原本就怒火中烧,眼睛疼得死去活来。 再也忍不住的,秦沐之猛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掐上顾宝笙的脖子,“贱人,去死吧!” “救救命啊!” 哪知秦沐之一个不稳,手往前一推,猛然触摸到一个木制的东西。 突然,哐啷一下。 ——先帝的牌位碎在了秦沐之的脚下,他一个趔趄,正好还踩在了牌位正中央。 咔嚓一声,牌位彻底断成了两半截。 秦沐之还没反应过来,顾宝笙已经朝白石的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哭道:“端老王爷,先帝爷的牌位先帝爷的牌位被六殿下毁了啊!” 秦沐之蒙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团,还在思考顾宝笙是否又在骗他。 转头一看,山谷入口处,高头大马上,一个脊背挺直的老者怒气沉沉道:“秦沐之,你意图造反,还火烧建兰山,想葬送上万人的性命,还想杀害顾丞相之女,还毁了先帝牌位 ——罄竹难书,其罪当诛啊!” “端端老王爷?”宋环诧异一瞬。 秦沐之张了张口,突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彻底崩溃了。 ------题外话------ 本周二开始调到上午八点更新,不然宝宝你们看文实在太不方便了!今天万更奉上,爱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章 太后搅局,反被收拾 萧山王府 因着抓了秦沐之,一片喜气洋洋。 众人连声夸赞萧琛高瞻远瞩,足智多谋。 至于建兰山烧掉的那一片地,原本就是准备建房子照料山林的。 白用了秦沐之的火油,还抓了人,怎能不高兴? 然而,喜气祥和中,却有两处屋中的人,的确不高兴到了极点。 翡翠阁 被救回来的元戎太后刚刚才悠悠转醒。 一头乱发头顶鸟粪,身上全是恶臭的粪便,底下人没吐,元戎太后自己醒来一闻味道,却是把自己熏得吐了一身。 这一吐,底下原本就有些犯恶心的宫女太监一时忍不住,齐齐哇哇吐了起来。 从天亮一直折腾到天黑,翡翠阁这一面总算平静下来。 元戎太后洗了数十遍澡,又漱口了数十次,这才慢慢的端着盛了温水的茶杯慢慢用起来。 玉竹心疼的盛了一小半玉碗的南瓜小米粥递过去,“娘娘,喝些小米粥吧,您这可都瘦了一大圈儿了!” 元戎太后一向十分注重保养,每日必用珍珠粉敷面,桃花玉屑膏擦身,早晚还服用两颗芝麻核桃丸子。 除了唇角和眼睛能大约看出苍老来,元戎太后的头发和肌肤比起同岁数的老太太来说,实在年轻太多。 然而现在,玉竹仔细的瞧了一瞧,不过几日时间,元戎太后大半的头发都白了,整张脸也蜡黄的跟黄纸一般,皱皱巴巴的没有一丝光彩。 那下垂的唇角还含着怒气,浑浊不堪的眼睛满是红血丝,周围的皱纹多得几乎要把眼睛都挤没了,只剩下凹下的两个窟窿。 若非是楚洵和萧琛亲自把人送回来的,众人恐怕都得把她认成田地里走丢的农家疯妇,哪里会想到,这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元戎太后啊。 上年纪的人,最是禁不住折腾,玉竹一面喂元戎太后小米粥,一面便劝她。 “娘娘,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奴婢瞧着,顾三姑娘也不是那种心思恶毒的人。 这一回啊,若不是她引开六殿下,萧世子和楚世子哪里来的机会来救您” 玉竹看元戎太后没有说话,大着胆子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说起来,此次娘娘您得救,还有顾三姑娘出的一份力。 ‘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就别跟她计较了吧?” 楚洵对顾宝笙的重视,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 此次捉拿秦沐之,顾宝笙的功劳他们更是看在眼里。 原本,那秦沐之心中记恨元戎太后,是专门儿把元戎太后藏在建兰山山脚下的一处茅坑里吊着的,只给元戎太后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吸气出气儿。 秦沐之也一早做了两手打算,顾宝笙不投降,便把藏好的元戎太后提出来。 可谁知,顾宝笙不仅不受秦沐之的威胁,反倒把秦沐之给抓了起来,还声东击西的救了元戎太后。 即便众人都传,这是萧世子和楚世子的谋略,顾宝笙只是做了个引路的棋子。 可小小的少女有如此胆识气魄,怎能让他们不钦佩不已? 她这颗棋子,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救下了整座云州城的百姓,让他们免于灾祸战乱。 且不战而胜的战争,除了从前南齐的镇国公府国公爷顾怀曾和世子顾延琛做到过,南齐还有谁做过这番丰功伟绩? 再说,救下的还有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元戎太后。 众人对顾宝笙的夸赞,如春江暖水,滔滔不绝的奔涌而来。 如果顾宝笙不是姜德音的女儿,元戎太后这次因着救命之恩,就算不赏赐公主之位,也会赏赐郡主之位给顾宝笙。 可偏偏,顾宝笙是姜德音的女儿,那么,她的救命之恩在元戎太后眼中便成了嘲笑,成了最大的讽刺。 好像否定了她之前针对顾宝笙和姜德音的一切做法。 这是让向来喜欢掌控全局的元戎太后,不悦到了极点。 她的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顾宝笙算什么东西,敢用救命之恩凌驾在她的权力之上呢? 因而,等玉竹嬷嬷的话一落下,元戎太后一碗米粥“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她一脸怒色的冷笑道:“哀家是太后,哀家的皇儿是南齐之主。 朝堂的臣子尚且都只是皇儿的奴才,她一个小贱人又算得了什么? 天神显灵,天降大雨,那都是哀家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老天爷看的是看在哀家的面子,让云州免去灾祸的! 小贱人不过是趁着时候来捡了便宜罢了,哀家没有降罪她胡言乱语就已经是对她仁慈了。 你们一个个儿的还敢劝哀家放过她,跟她好好相处? 凭她?贱人生的小贱人,娼妇生的小娼妇,她也配!” 元戎太后是将门出身,又上过战场,愤怒起来,难免便会说些军中的粗话。 即便此时身体虚弱,中气不足,但怒目圆睁,仍旧气势很盛。 吓得底下人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玉竹轻叹一口气,太后娘娘脾气太倔,恐怕是不能和顾三姑娘握手言和了。 可太后娘娘为什么就不想想,若是顾宝笙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跟楚世子和萧世子一说,偷偷的将她溺死在粪坑里都可以,甚至,偷偷的给她使个绊子,让她瘸腿瞎眼都是可以的呀,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把她救回来呢? 便是顾宝笙有其余的想法,但姜德音已死,若是元戎太后肯放下仇恨,好好待她,那姑娘定然也不会怪罪太后的。 毕竟,姜徳音的死也不是太后一个人做的啊。 玉竹是这样想的,只是劝法换了一个方式,“娘娘,如今顾三姑娘和世子殿下情投意合,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好好儿享受天伦之乐,有何不可啊?” 为何非要执迷不悟,一定要将那人的后代赶尽杀绝呢。 可惜,元戎太后对旁人或许还会放过去,但对顾宝笙,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想到一向与自己亲近的孙儿竟然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顾宝笙,此次来救她说不定都是听了顾宝笙的话。 元戎太后心里如何能忍? “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妖言惑众,玉竹你是跟在哀家身边儿的老人了,连她这点儿手段都看不出来吗?” 元戎太后冷笑道:“她怕哀家拆散她和子珩,这是想着法儿的在讨好哀家,想给自己博个好听的名声呢! 可惜,哀家火眼金睛,看穿了她的鬼把戏,不吃这一套罢了!想凭所谓的救命之恩讨好哀家,未免也太小看哀家了!” 在元戎太后看来,顾宝笙不过是个野山里庵堂中长大的小姑娘,便是有几分手段,也只是小聪明,并不能和聪明绝顶的她做比较。 因而,元戎太后垂眸想了片刻,便抬头看向玉竹问道:“玉竹,哀家听说,那顾宝笙是下山引开秦沐之和一众士兵的,是吗?” 玉竹垂眸应是,又补充道:“随同去的,还有一些装作妇人的女暗卫,只有一个孩子是真的,被护在最中间,一队人都是安安全全的。” 锦衣卫的女暗卫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听说草丛也埋伏了人接应,是以,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元戎太后却摇头一笑,“不,玉竹,你错了。 那些女暗卫武功高强,自然是安全的,可是顾宝笙她一点儿也不安全啊!” 玉竹皱眉,“娘娘?” “玉竹,你们想想啊”元戎太后笑得十分和蔼,温和道:“秦沐之是因为谁才做不成男人的? 顾宝笙又是谁的未婚妻? 他哪里会对仇人的未婚妻好的? 衢州那么多士兵过来,顾宝笙手无缚鸡之力,又生的花容月貌,娇娇滴滴的。 莫说血性男儿,便是身为女人的哀家都动心啊 你说,她与秦沐之在帐篷内待上了那些时辰里面,秦沐之怎会不让那些士兵去折磨她,以报子珩断他子孙根的仇呢?” 玉竹抿了抿嘴,顾宝笙在秦沐之帐篷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何况,那些女暗卫都准备着,哪里不会准备其他的暗卫来保护顾宝笙呢? 玉竹刚想劝说,就听元戎太后道:“玉竹,暗卫是奴才,奴才说再多的话,哪里有主子的一句话顶用?” “可是”顾宝笙明明就是处子之身啊! “好了!”元戎太后打断她,沉声道:“身为皇家未过门的妻子,却同旁的男子独处过,若是不验身,她有什么资格进门呢? 秦沐之军营里多少男人,谁知道她被多少人糟践过了? 哀家身为太后,便理应把关皇家未过门的媳妇c孙媳妇,凭她是谁,也绕不过哀家这道懿旨去! 你这便将她带过来,让赵嬷嬷和段嬷嬷验身! 若她残花败柳,肯主动跟哀家求情道歉,哀家便宽宏大量饶她一命,让她做姑子去就是了,若是她执迷不悟,非想用那破身子嫁如皇家” 元戎太后的眼睛细细的眯起来,嘴角带了一丝得意,“那哀家便成全她,赐绞刑便是了!” 玉竹嬷嬷心里一惊,“娘娘,若是楚世子殿下和萧世子殿下也派人来查看呢?” 这处子之身,非处子之身,还能瞒得住吗? 元戎太后不以为意,让玉竹凑到身边儿来,她低声说了几句。 玉竹一听,登时瞪大了眼睛。 元戎太后的心情却十分舒畅,忙让玉竹下去找东西了。 玉竹出门,背上一层冷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登时冷得打了个哆嗦。 抵不住元戎太后的要求,玉竹仍旧是咬牙把事情吩咐下去了。 横竖,这件事的替罪羊,能扛得住怒火的,元戎太后只需隔岸观火便是了。 何况,若是事成,萧世子和楚世子两败俱伤,陛下的皇位便又安稳了几分。 萱草阁 秦萱儿身体渐好,听飞花叽叽喳喳说了萧琛和楚洵抓了秦沐之,造福云州百姓的事情,高兴直抿嘴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来。 虽然,她留在萧山王府暗室,并没有参与这次事件,可是,这两位顶天立地的英雄都是她家的,是她的亲哥哥和未婚夫! 她怎能不与有荣焉呢? 秦萱儿一高兴,便笑道:“飞花丝雨,你们快扶我起来! 哥哥和子珩哥哥这几日对付坏人,一定累坏了,我这就去给他们做点儿补身子的东西端过去!” 再顺道看看她的英雄! 秦萱儿想到楚洵高大伟岸的身姿和俊美无俦的容貌,还有他的多智近妖,胸有乾坤,忍不住红了脸。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偷偷的笑了笑。 照姑姑给她说的时间来看,顾宝笙这会儿的脸已经溃烂成泥,会生蛆虫恶疮,哪里比得上她容貌娇美呢? 世上从此,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独一无二的美貌了! 想到这儿,秦萱儿便又催促了飞花丝雨几声。 可谁知,飞花丝雨听到秦萱儿要去看楚洵和萧琛的话来,却立马低头装聋作哑,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秦萱儿觉察出不对来,立马蹙眉问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飞花丝雨不肯说话。 “好,”秦萱儿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你们不说是吧?不说,我便亲自过去看看,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姑娘别去!”飞花跪下来,忙求她,“奴婢说给姑娘听就是了!” 秦萱儿这才从门口走回来,咬唇道:“那你一个字都别漏下!” 她直觉和顾宝笙有关系,可是听飞花丝雨一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张小脸登时毫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 秦萱儿简直觉得自己如今没病都要被气病了! 她没听错吧?!顾宝笙做诱饵,救了整座云州城的百姓,还救了元戎太后?! 风光无限,连名字都和楚洵c萧琛的英雄事迹一起,被人一同津津乐道的谈论。 明明她才是萧山王府的嫡女,才是哥哥的妹妹,楚洵的未婚妻,凭什么顾宝笙的名字竟和她的家人c未婚夫摆在一处了? 秦萱儿只觉一颗心像是被藤蔓紧紧的缠绕起来,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姑娘!姑娘!”飞花丝雨连忙扶着脸色苍白的她坐在座位上。 飞花见秦萱儿眼包着一眶泪在眼里打转,心疼极了。 想到方才在路上听到两个宫女的碎嘴,她心思一动,便劝起来,“姑娘,其实,她这次出尽风头也未必是好事啊!” 秦萱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听这话,掉了一滴眼泪又抬起头来,“这话怎么说?” 飞花神秘的笑了笑,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奴婢方才到厨房给姑娘端燕窝,可是偷偷亲耳听两个小宫女说了。 那顾三姑娘是被带到六殿下的营帐里去待过些时辰的。 六殿下素来与楚世子殿下不和,那军营里多的是男人,这顾三姑娘瘦瘦弱弱,身娇柔嫩的,谁知道她还是不是完璧之身啊?您说是吧?” 秦萱儿的眼睛亮了一亮,“你接着说。” 飞花把太后私下要验明顾宝笙是否清白之身的事情说出来。 秦萱儿皱眉道:“若她毫发无损,那这消息有何意义呢?” 飞花和丝雨对视一眼,同时一笑,齐声道:“这个不必姑娘操心,奴婢们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 丝雨笑道:“不瞒姑娘说,奴婢们是打小被卖过来的。 人牙子选丫头,得要身子干净的。 可是有一种人,无论是不是处子之身,只要有了那病,都会成不干净,没人要的人!” 秦萱儿不懂,“这是何意?” 丝雨有些难以启齿,“是是花柳病。” 秦萱儿想了片刻,登时便抿嘴笑了起来。 是啊,证明顾宝笙是否是干净的,的确可以让医女来验身。 可是,若是一脱下顾宝笙的裙子,便有花柳病的恶臭传出来呢? 那么,顾宝笙是不是处子之身便根本不用查了啊! 军营中的男子打牙祭会去烟花柳巷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得了那病也很正常。 顾宝笙只要一染上那病,不用再说,都是被那群秦沐之带来的士兵玷污的,还需要验身?还能配得上楚洵吗? 这样想着,秦萱儿立马吩咐飞花丝雨去青楼找得了那病的女子们。 “记住了,”秦萱儿仔细的吩咐道:“这些新的亵衣亵裤一定要让她们自己贴身穿了再拿回来,用香料熏了再拿给顾宝笙!” 顾宝笙如此狡诈,她只好舍了几匹贵重的布料做崭新的亵衣亵裤来收拾她了。 想到顾宝笙很快便要从高高在上,变成万人唾弃的残花败柳,秦萱儿眼底止不住的升起得意的兴奋来。 几日后,秦萱儿便带着那些香薰的亵衣亵裤过来找到了顾宝笙。 秦萱儿来的时候,顾宝笙正在调香。 浅浅淡淡的暖色阳光照在她脸上,肌肤细腻娇嫩如清雪,明眸皓齿,浅笑盈盈。 当真霞姿月韵,雪肤花貌。 秦萱儿看着顾宝笙恢复完好的肌肤,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妒忌来。 这娇美无双的容颜,本该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可是,不配这副皮囊的顾宝笙,却要据为己有,占了上风去。 这让秦萱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顾宝笙正在用银勺子挖了一点儿迦南香的香料末子放在金秤盘里,抬头对上秦萱儿的妒忌暗恨的眼神。 蹲了一顿,而后轻笑着问道:“可是这迦南香的味道太过浓郁,让萱儿姑娘不喜,这才不进门来了?” 秦萱儿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自然不是,是我见你调香认真,不忍打扰你罢了。” 顾宝笙擦了擦手上的迦南香碎末,让圆月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而后才招呼秦萱儿坐在对面,命半夏倒了杯桂花乌龙递过去。 桂花乌龙清香扑鼻,秦萱儿紧张的心情消散了些许。 她准备了片刻,方才笑道:“宝笙,我这几日在府上听说了你的事,心里真是佩服极了。 我若是你,定然不敢去那么多男人的地方的! 你可真是厉害!” 顾宝笙看在眼里,也不戳穿,捧着茶笑道:“战场上,只有生死,不分男女。 我想,若是萱儿姑娘当时在场,也会毅然决然的替云州百姓争上一争的。” 秦萱儿扯了扯笑脸,“自然是的。” 然而,她打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她身份如此高贵,要牺牲,自然也是该那些低微的人为她牺牲啊! 秦萱儿嘴角往下垂了垂,见半夏把晾干的衣裳收进来,立马便对飞花丝雨使了个眼色。 “宝笙啊”秦萱儿坐到她身旁,面色赧然的拉着她的手,愧疚道:“从前我不知道你的好。 这次,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云州百姓,我身为云州城的主人,是真心感激你佩服你的! 若非你胆子大,人机灵,恐怕我们云州就要陷入战乱之中了。 我这次来,是为我从前对你的不好,给你赔罪的。 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秦萱儿眼神颇为歉疚认真的看着她,好似是真心在感激她相救一般。 然而顾宝笙却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有些疑惑道:“我与萱儿姑娘素来相处安宁,萱儿姑娘从前哪里有对我不好过么?” 秦萱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自己把自己从前做的事情说出来吧? 秦萱儿抿了抿嘴,泪汪汪的委屈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时候使了些小性子罢了。 宝笙,你今日若是不肯接受我的谢礼,便是不肯原谅从前小性儿的萱儿了。” 秦萱儿的眼泪就像不要钱的鱼眼珠一样,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顾宝笙敢肯定,若是她今日不收下秦萱儿的东西。 等秦萱儿一出去,她身上便会有数不尽的闲言碎语传出去。 不过,她原本也没想在这事情上为难她。 当下便笑道:“萱儿姑娘这是什么话? 你原本是心善之人,我也是仁慈之人,便是从前有小小的不愉快,也自然该是一早便烟消云散的。 你既然有心带了礼物送过来,我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呢?半夏,收起来吧!” 秦萱儿心松一口气。 想到顾宝笙恐怕未必会穿,她又扬起笑容道:“宝笙,你别怪我做亵衣亵裤给你。 实在是这料子贵重无比,轻薄柔软,有光嫩肌肤的功效,若是做了外裳,反倒是不美。 我不知道你的身量,便让人照我的身量裁的,你赶紧先试试,不合适,也好让人赶紧的改。 若是合适,我心里也好放心啊!” 说着便示意人关上门,让顾宝笙进里屋换衣。 见顾宝笙不动,秦萱儿又是委屈一哭,含泪道:“宝笙,我这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若是不想收下我的东西,那我这便带着东西走就是了,你何必给我脸色看呢?” 一旁低头的半夏翻了个白眼,这是谁给谁脸色看呢? 秦萱儿若是这样哭哭啼啼的带着东西出去走一圈儿,外头人指不定怎么议论姑娘呢! 顾宝笙摇头,“萱儿姑娘误会了,宝笙只是想说,让你的丫头站进来些,圆月要关门罢了。” 秦萱儿这才展颜一笑。 待听到里屋悉悉索索换衣裳的声音,还有讨论亵衣亵裤合不合适的声音。 秦萱儿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顾宝笙穿上了这一回,定然会生病无疑了。 顾宝笙出来见她心情颇好,低头一笑,上前与她假意道谢了几句。 又似不经意的问起,“萱儿姑娘可曾送了这东西给太后娘娘?” 秦萱儿不解,“宝笙何出此言?” 顾宝笙道:“太后娘娘才从建兰山脱险归来,如今正是身体不好,睡眠不佳的时候。 这衣料如此柔软,穿在身上也十分安眠。 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你有这等好东西,单单给了我,却没有送到翡翠阁。 到时候心里定然会有所怨言的。 太后娘娘都没有收的贵重东西,我又怎敢收,又怎能收呢?” 秦萱儿一听,心里登时有些慌乱起来。 是呀,元戎太后也正是需要她去讨好探望的时候。 只给顾宝笙一个人送了这贵重的亵衣亵裤,没有给元戎太后送,的确说不过去。 于是,她立马干笑道:“你瞧我这记性。 我是急着过来看你,忘了提起此事罢了。 太后娘娘那一份儿我一早准备好了。 不过眼下是午后,我怕太后娘娘在午睡,这才没有前去。 只等晚上用饭的时候才去的。” 顾宝笙点点头,“既如此,那宝笙也不担心了。” 秦萱儿匆匆与顾宝笙又说了两句话,便忙不迭的回到萱草阁,让人剪裁起亵衣亵裤,还有枕头被罩来。 她给顾宝笙的布料是最贵重的,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用一模一样的布料剪裁更多的东西送给元戎太后了。 想到这儿,秦萱儿便不由心里把顾宝笙骂了个半死。 玉簪阁 顾宝笙看着秦萱儿送的那些亵衣亵裤,轻轻一笑,淡然道:“谁提的,便送给谁吧。” 元戎太后不是一向老当益壮吗? 若是得了此病,应该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对付她了吧? 元戎太后命人掐准了顾宝笙犯病的日子,一等那玉簪阁传出顾宝笙身上有恶臭的事情,便忙让人把顾宝笙叫了过来。 虽然这几日她自己身上也有些臭臭的,不过那是因为从粪坑里出来的缘故。 元戎太后为了不让自己丢人,特意的把近身宫人都遣走了许多,也不让太医看,省的到时候自己的贴身医女都嫌弃自己了。 顾宝笙来的时候,元戎太后正坐在上首喝茶,一见她来了,立马沉下脸来,“顾宝笙,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顾宝笙垂眸,“宝笙不知。” “大胆!”一杯茶碎在顾宝笙脚下,碎瓷片刮破了她的手指。 元戎太后沉声道:“你孤身入敌营,按理来说,哀家是该褒奖你的胆识。 可是,你是哀家未过门的孙媳妇! 身份不比那些山野村妇,失身给多少人都没关系! 皇家的媳妇,必须身子清白,你这样进军营,可把皇家放在眼里,可把哀家放在眼里?” 顾宝笙低头温顺道:“宝笙并未失身于人,请太后娘娘放心。” 元戎太后皱眉不悦。 “顾宝笙,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自然是验身为证。 皇家的媳妇过门前都是要验身的,如今你入敌营,见了许多男子,那便更该验身了。 这不是哀家信不信你的事情,而是口说无凭,眼见为真的事情啊! 若要让哀家信服,让子珩信服,也给云州百姓解释清楚,这验身,是必不可少的! 赵嬷嬷c段嬷嬷,进来吧!” 两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嬷嬷登时从门口颤着肥胖的身子进门了。 顾宝笙并不慌乱,反十分配合道:“宝笙清白,天地可鉴,自然是不怕验身的。 可是若是宝笙验身,自然该让萧山王府其他人也知道宝笙清白。 只有两个嬷嬷便下了定论,宝笙觉得,太过草率了。” 元戎太后轻轻一笑,“这个你无须担心,子珩和萧世子还有众位官员都在前院。 你既然想将验身的事情更郑重其事一些,哀家自然该应允你的。 不光如此,便是萧山王府为秦姑娘治病的两位医女,哀家身边的两位医女,也会一同过来帮忙验明你的清白之身的。” 顾宝笙不卑不亢的点头道:“那便有劳太后娘娘了。” 元戎太后满意一笑,立马便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她是太后,要验证孙媳妇是否为清白之身,是理所当然。 云州人不能说什么。 只是暗自都在疑惑,这元戎太后自己水性杨花的名声都还没有洗干净呢,怎么反倒关心别人干净不干净了? 是不相信楚世子保护未婚妻的能力呢,还是不相信萧世子治理云州的手腕儿呢? 众人不得而知。 然而此时的翡翠阁前,却已经将众人都召集好了。 秦萱儿隐没在人群中,眼底满是兴奋的光芒。 已经过了这么久,顾宝笙的病也犯了。 今日,便是她身败名裂的时候! 她真的已经等不及看顾宝笙被赶出萧山王府的样子了! 想到一会儿自己要去安慰楚洵,做他新的未婚妻,秦萱儿立马给自己整理衣着妆容起来。 翡翠阁中 元戎太后坐在上首,眼底满是轻蔑的瞧着顾宝笙道:“如何? 医女刚一进门便闻到有花柳病的恶臭,你竟敢还敢跟哀家说谎,说你是清白之身? 你是哪里来的胆量来欺骗哀家? 来人啊!” 元戎太后厉声高喝道:“把这得了花柳病的女人,立马给哀家赶出去!哀家” “太后娘娘!”萧山王府的刘医女打断她,赧然道:“得花柳病的人,是您啊,太后娘娘!” “什么?”元戎太后立马瞪大了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章 奸计被揭,萱儿抵罪 翡翠阁内外登时雅雀无声。 唯有元戎太后惊讶一瞬,掩下怒色立马拔高声音道:“顾宝笙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这样污蔑哀家? 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后身染恶疾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来人,立马将这个伙同顾宝笙说谎的医女拉下去处置,哀家再不想看到她们!” 元戎太后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有那种病的。 姜徳音给顾宝笙留下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定然是那医女查出东西来,却拿了顾宝笙的银子,这才污蔑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赵嬷嬷和段嬷嬷还未上前拿人。 顾宝笙突然往前一步,重重一跪。 空灵清脆的声音朗声道:“太后娘娘! 您曾说口说无凭,眼见为真。 是以让宝笙接受验身一事。 可是如今宝笙接受验身,医女验出是您有问题,您为何不肯承认了呢? 刘医女饱读医书,见多识广,是萧山王府的妙手神医。 便是在天下医者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单萧山王府给刘医女每月的月钱都有白两有余,莫说刘医女元善堂的金字招牌,日进斗金。 宝笙何德何能,能让德高望重的刘医女与宝笙同流合污呢? 太后娘娘,您是要当着萧山王府和天下人的面前,非要给宝笙安上这样的罪名吗?” “你!”元戎太后气得满面通红,手指着顾宝笙,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 然而,玉竹嬷嬷却拦在了元戎太后面前,转头低声劝住元戎太后。 无为其他,顾宝笙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萧山王府宝贝秦萱儿,给她请的自然是云州乃至天下最好的医女来替她诊治。 刘子花刘医女的大名云州随便拉一个百姓出来都知道。 这样有医术,有仁心,还不缺钱,有萧山王府王权撑腰的人,会被顾宝笙一个小姑娘收买吗?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要知道,一山难容二虎,楚洵和萧琛两人可是一向水火不容。 顾宝笙是楚洵的未婚妻,萧山王府的人又怎么会帮她呢? 合作抓秦沐之是一回事,可是论功行赏,争权夺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元戎太后一口气上不来,气得直哆嗦。 可刘医女身份不同,她若此时直接让人把人都拖下去宰了,外面的人恐怕议论声,不满声只会更大。 因而,她只好按捺下性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语气缓和道:“哀家素来听闻刘医女大名,倒是从未见过。 今日倒是哀家莽撞了。可是” 元戎太后话锋一转,便厉声道:“方才宝笙你才挨近过哀家的身,这气味难免会沾染上哀家,不好辨别。 刘医女站的位置难免会嗅错。 若是在这儿给你验身,进了哀家的屋子,哀家也怕得病。 段嬷嬷,赵嬷嬷” 元戎太后点了几个宫女太监出来。 冷声道:“哀家听说那得病之人,便是亵衣亵裤,被褥等物都会留下那病的痕迹。 既如此,便也无需那么麻烦进屋验身了。 若是待会儿他们搜到你的贴身东西有那病的痕迹” “哼!”元戎太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道:“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顾宝笙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元戎太后在想什么。 刘医女医术高明,其实不用验身,都能看出自己是完璧之身。 可是,元戎太后想要的结果却并非如此。 元戎太后希望看到的,不仅是她被人唾弃,还希望因着这件事,楚洵和萧琛矛盾加剧,最好两败俱伤。 萧琛的亲妹妹伤了楚洵的未婚妻,这个对战的理由,很合适。 连顾宝笙都不得不感叹着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 只是,顾宝笙却不愿意做那只鸟。 她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要查,宝笙自然绝无怨言。 可方才您也说了,刘医女站的位置容易辨别出错。 并不能确定,这气味到底是宝笙身上还是太后娘娘身上,又或许是哪个宫人身上传出来的。 宝笙身份低微,即便得病身死,也是命如草芥,不足为虑。 可是娘娘是千金之体,万金之躯,怎能不着人细细的检查一番呢? 宝笙以为,若是要查,便将萧山王府都好好检查一番。 免得那漏网之鱼留下祸患才是! 若是太后娘娘不放心,大可以让几位嬷嬷随同萧世子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一同查看,如此,便在无人敢隐瞒了!” 元戎太后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她素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这检查翡翠阁和萧山王府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之外。 她自然是不许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的。 然而,眼下,顾宝笙的理由十足的充分,名义上还是为了她好。 宫廷宴会但凡一点儿毒药出现都会全部排查,萧山王府出现花柳病的味道,自然也该好好检查一番。 她元戎太后的翡翠阁更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元戎太后沉默片刻,想不出拒绝宝笙提议的理由,反倒想到搜查萧山王府的好处来。 秦沐之拿的那块兵符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么,萧山王府肯定是见过那块兵符,或许就私藏在府上的啊! 趁着搜查,她可以让宫人仔细留意着地形,找到那私藏兵符的密室,如此,也不枉她筹谋这一番了。 至于顾宝笙,元戎太后嫌恶的皱了皱眉,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要知道,她元戎太后的屋子可是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她的贴身衣物和胭脂水粉,首饰朱钗都是医女保管的,哪里会有花柳病出现的机会? 元戎太后下意识这样想,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因为在粪坑被淹了许久的关系,近来浑身恶臭,是将人遣走了许多的。 此话不提,却说翡翠阁前的秦萱儿早已经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那东西是她看着顾宝笙进屋穿了的,无论元戎太后的人去查还是楚洵c萧琛的人去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便是,顾宝笙有花柳病,还是刚染上的。 除了被秦沐之军营里的人玷污,还能有其他的理由吗? 她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那些人检查的结果便好了。 看着立在众人前,风光霁月不输于自己哥哥的楚洵,秦萱儿害羞的红了脸。 楚洵的未婚妻是因救云州百姓被人玷污的,那么,她作为云州城的主人,自然该给楚洵一个交代,以身相许,赔他一个未婚妻了啊。 见翡翠阁前的众人都到大厅等待结果,萧琛也走了,只剩他一个后面慢慢走着。 秦萱儿便红了脸,一路跟了上去。 然而,楚洵身高腿长,即便慢慢的走也是一走撂下她一大段儿距离。 秦萱儿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脸都红了仍旧跟不上。 见四周无人,少不得的,秦萱儿叫了他两声,柔柔的像是水里的水草一般,勾人缠绵。 “子珩哥哥!子珩哥哥你等等萱儿啊!”她红脸道:“萱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事关云州百姓的安宁,你一定要听萱儿说啊!” 前方的楚洵脚步不停,连一个字都没有扔给她。 倒是凛四抱着绣春刀,走到她身旁,翻了个白眼道:“萱儿姑娘。 云州城的主人是萧世子,云州百姓的安宁自然有萧世子操心。 您这身子,还是好好儿待在府里不要添乱了啊!” 秦萱儿好歹也是萧山王府的嫡女,是云州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 猛然被凛四一说,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哪有不气愤的? 愤愤瞪了凛四一眼,秦萱儿顾不得自己身体累不累了,径直绕过凛四,努力冲向楚洵,直接拦在他的面前。 “子珩哥哥,萱儿说的事真的很重要” “有话快说。”楚洵不耐的打断她。 然而秦萱儿看着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沉浸在楚洵清雅的气息里,哪里还记得起关注楚洵的语气? 她抬了抬泪汪汪的眼,我见犹怜的说道:“子珩哥哥,你不要怪宝笙姑娘身子破败,残花败柳还想欺骗太后嫁给你了。 宝笙从前已经被退过一次婚事了,你是人中龙凤,她不舍更是人之常情。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了,我们只能尽量让太后娘娘不重重惩处她才是。 出了这等事,我们云州城欠你一个未婚妻,自然是我们的不对。 萱儿萱儿只希望子珩哥哥不要因为宝笙的关系与云州城为敌。 毕竟” 秦萱儿红着脸低头道:“毕竟我们云州城是愿意补偿子珩哥哥你的。” 凛四撇嘴,“萱儿姑娘说的好听,我们家小夫人生的仙女儿似的,性子又好,云州城哪里找比得上我们小夫人的女子去?” 秦萱儿指甲掐进手心儿,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道:“这件事,若是旁人赔罪,自然够不上的。 可是,萱儿却是可以的。 萱儿,愿意为了云州城的平安与子珩哥哥结为夫妻! 只求子珩哥哥不要再为此生我哥哥和云州百姓们的气了!” 秦萱儿打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又一直是云州城里的第一姝,自然不肯承认她比顾宝笙的容貌学识,谈吐气质差了。 在她看来,这天底下,只有楚洵的身份相貌能配上她,其余男子都是地上仰望她的污泥罢了。 顾宝笙也是那堆污泥中的一捧,哪里能与云端之上的她和楚洵相提并论呢? 秦萱儿说完,便等在原地,期许的看着楚洵,等着他答应。 她能让哥哥和他握手言和,把酒言欢,顾宝笙能吗? 她能让云州城人都拥戴他,地位更上一层楼,顾宝笙能吗? 有顾琤和顾明远那样的家人,只会拖累楚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此时该立刻答应下来选她,而不是顾宝笙啊! 然而,楚洵面色只是暗沉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杀机,便沉声问道:“照秦姑娘的说法,便是你心甘情愿为错事,付出婚事了?” 秦萱儿一听这话,有点儿懵,什么叫错事啊? 可听到后面半句,她又不怀疑了,忙点头道:“这是自然。” 楚洵理了理绣了麒麟的黑色袖口,淡淡道:“希望秦姑娘记住刚才说的话。” 说完,楚洵抬脚便走。 秦萱儿听了这话,自是高兴不已。 但转头见凛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秦萱儿心情又不好了。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凛四抱着刀让出一条路来,往后指了一指,“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秦姑娘不记得,其余的官家小姐,会帮你记得的。” 秦萱儿往他身后一看,这才看到,之前讨好自己的女子竟都来了。 且看她们鄙夷的样子,显然也是听到自己和楚洵说的话了。 秦萱儿十分气恼,但很快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她们一辈子都拍马赶不上的,她何必生这点儿气? 再说了,这次萧山王府可是救了整座云州城,之前欠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足以抵她的救命之恩,她还怕她们做什么? 因而,秦萱儿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说自己累了,扶着飞花丝雨便往另一条路走了。 一干贵女恨恨的看了几眼,想到刚才听的话,个个都开始低声说起秦萱儿不要脸来。 不过想到楚洵那意味深长的话,众人又开始有了另一层想法。 刚要开始讨论几句,便听说查验的嬷嬷们和锦衣卫c萧山王府的人过来了。 众人忙又到了翡翠阁门口等候。 翡翠阁中 元戎太后心情十分舒畅,她一面轻轻吹着茶杯中白毫银针的茶叶,一面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事已至此,哀家也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出家c流放c绞刑c白绫,你自己选一个吧。” 可了解元戎太后的人都知道,元戎太后手底下讨生活,那是比死还难受。 即便顾宝笙出家,恐怕都会有数不尽的祸事找上门。 见顾宝笙垂眸不应,其余人也不说话,元戎太后很是不满。 她皱眉道:“怎么?哀家都不跟你计较你是残花败柳还欺骗哀家想嫁入皇家的事了,还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竟然对哀家不满起来了? 是要让哀家亲自下这个决定吗?顾宝笙,做人要知足感恩,可不能得寸进尺啊!” 后面的赵嬷嬷和段嬷嬷身子抖了一抖。 玉竹咳嗽了两声,元戎收回愤怒的眼神,转头见楚洵沉默站在一旁。 心下有些得意的开口道:“子珩,顾宝笙从前是你的未婚妻,那便由你来说说怎么处置她吧。 你们年轻到底不知事,知人知面也不知心。 这赐婚的懿旨是哀家下的,哀家对你有愧,日后自然会好生替你挑选亲事的。 这事儿,你便亲自处置了吧!” 元戎太后眼底满是阴狠的笑意。 死在谁手里都比不上死在自己挚爱的人手里痛苦啊。 顾宝笙如此喜欢楚洵,她便偏要楚洵亲自开口给顾宝笙挑选一种死法。 如此,也不枉当年她受的那些罪了。 元戎太后如是想到。 然而,楚洵开口是开口了,说的话,却完全和元戎太后想象的相反。 “太后娘娘,方才楚洵和萧琛连同翡翠阁的医女宫女太医太监都查验过了 身患花柳病之人的确是太后娘娘您,并非是楚洵的未婚妻,笙笙。” “胡说!”元戎太后立马柳眉倒竖起来。 瞧瞧这称呼,唤她太后娘娘,不叫皇祖母,却称呼顾宝笙为笙笙! 这亲疏远近,让元戎太后不满到了极点。 可楚洵却并未停下来,直接命锦衣卫把东西端了上来。 刘医女在下面解释道:“太后娘娘,奴婢仔细检查过。 宝笙姑娘的衣物并无花柳病的东西,反倒是太后娘娘您的,额,病情十分严重,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可能”元戎太后不承认,大怒道:“哀家是太后,这些肮脏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哀家染上的。 定然是你诊断错了,或是有人错认了东西是不是?” 刘医女十分无奈的开口道:“楚世子和萧世子殿下同时派了人查验,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玉竹嬷嬷当时也在场。 奴婢实在没有理由说谎啊!” 元戎太后看着两个托盘上一模一样的叠好的衣物,再看着底下完好无损的顾宝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早算计好了利用秦萱儿收拾顾宝笙。 顾宝笙何尝不是,早在一开始便打算利用秦萱儿给自己布局了。 可笑,她是螳螂捕蝉,顾宝笙却是黄雀在后! 怪不得她一提出查验的时候,顾宝笙这么轻松答应下来,还一副好心的让她翡翠阁也查验一番。 敢情,是专门想让来萧山王府的所有臣子妇人都看自己的笑话的! 元戎太后此刻是后悔不迭。 早知道,她就不那么贪心,只收拾顾宝笙一个人,让她在翡翠阁查验身子就得了! 如今,身患花柳病的证据被找了出来,还是她自己的几个心腹嬷嬷在场的时候被找出来的。 她就是想说被人冤枉,也没有借口了啊! 一个心腹或许可以借口说是受人贿赂,栽赃嫁祸,可所有心腹都去盯着顾宝笙的东西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人给她作证? 然而,想到这事情原本就是秦萱儿办事不利,把东西搞错了,这才把病弄到了自己的身上,元戎太后绝望的眼神里又迸射出狠厉的光芒来。 “萧世子,这亵衣亵裤可是你们萧山王府的秦萱儿给哀家拿过来的! 哀家之前都是身子好好儿的,怎么一到你萧山王府,穿了你萧山王府嫡女的东西,便会患上这病了呢?” 翡翠阁门外的秦萱儿一听,登时哭着喊冤起来。 “太后娘娘,萱儿还是未出闺阁,为及笄的女子,哪里有那些东西? 您便是想冤枉萱儿,冤枉萧山王府,也不能这样啊!” 萧琛此时俨然一个好脾气的,保护妹妹的好哥哥一般,也帮着秦萱儿开口了。 “太后娘娘,您贵为太后,这身边的衣食住行,自然都是有医术高明的医女看着的。 我们萱儿一向心地善良,身子也弱,若是碰到这些东西,恐怕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敢加害别人呢? 还请太后娘娘慎言啊!” 元戎太后还想强辩几句,下面的人却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开了。 “萧世子是我们云州的救世主,太后娘娘怎么能这样冤枉他呢?” “就是就是!太后娘娘说不得是在其他地方染上的病也未可知,怎么能怪道萧世子呢!” “说不定就是余大将军或是齐老太爷呢!” 有人“小声”的嘀嘀咕咕着。 元戎太后一口气上不来,晕倒过去。 然而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的开口道:“玉竹,送秦萱儿和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章 送走萱儿,认出眠笙1更 萱草阁 秦萱儿正为此事忐忑不安,生怕楚洵查到了自己头上,猛然听到翡翠阁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送我去西戎和亲?”秦萱儿手中的茶盏登时哗啦一声碎在地上,脱口而出便道:“这不可能!” 她是萧山王府的嫡女,怎么能嫁给西戎大王那种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头子呢? 元戎太后自己水性杨花得了花柳病的名声传了出来,已经名声尽毁,连太后之位都配不上了,凭什么下懿旨要求她嫁给谁? 顾宝笙没有得病,她已经够失望难受的了,如今还要承受元戎的怒火,秦萱儿实在心有不甘。 她蹭的一声站起来,立刻道:“走,到岁寒院去!” 元戎太后敢动她这颗萧山王府的掌上明珠,就别怪她哥哥出手不客气! 秦萱儿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岁寒院,还未进门,才瞧见萧琛的脚搭在书桌上,便开始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哥哥你可瞧瞧吧,太后娘娘也太不把萱儿放在眼里了! 竟想送萱儿去西戎那种地方和亲” “这个本世子知道。”萧琛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淡定的翻阅着手中的书信。 秦萱儿心中暗喜,哥哥这样平静,又素来聪慧过人,一定是早知元戎太后图谋不轨,她喜欢楚世子,一早便为她和楚世子打算好了的。 因而,秦萱儿立马转悲为喜道:“萱儿就知道哥哥最疼萱儿了” 顿了顿,又红脸小声的问道:“那萱儿和楚世子的亲事,哥哥是怎么打算的?” 萧琛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即便他不怎么喜欢楚洵,但也不喜欢秦萱儿觊觎宝贝笙笙的护花使者。 没办法,宝贝笙笙是他家的,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 因而,“啪”的一声,萧琛便把书信盖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望着秦萱儿:“谁跟你说,本世子要把你嫁给楚洵了?” 秦萱儿不淡定了,着急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棒打鸳鸯不成?” 以哥哥的手段,不难查出自己心悦楚世子。 推辞和亲一事的最好做法便是找人定亲,除了楚洵,难道哥哥还会把她许配给她不喜欢的人吗? “棒打鸳鸯?”萧琛玩味一笑,“秦萱儿,本世子怎的不知,你的脸皮什么时候有这么厚了?” 楚洵能看上秦萱儿,那是脑子被驴踢了还差不多! “哥哥!” “行!了!”萧琛挑挑眉便道:“秦萱儿,你和楚洵的事情,本世子查得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不必跟本世子说楚洵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话。 至于和亲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更非突如其来。 要怪罪,只能怪罪到你自己的尾巴没有收好,自己愿意和亲,怪不到别人身上。” 秦萱儿杏眼满是慌张,躲闪着眼神不肯直面萧琛。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萱儿不懂。” 萧琛也懒得跟她拖泥带水的废话,直接把方才手中翻阅的信件扔到了秦萱儿脚下。 漫不经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都看看这些日子你做了些什么事儿吧。 你自己种的恶果,当然是自己吃了,难不成还得本世子跟你一起吃不成?” 秦萱儿咬了咬唇,弯腰将那些信件捡起。 一张又一张的信件翻过去,像是撕下了她伪装得极好的面具一般,到最后看完,已经将她的面具全部摘下,脸也似乎被扒了一层皮,变得惨不忍睹。 秦萱儿拿着那些信件,仿佛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立马扔出去,可是她忍了又忍。 这才忍不住开口道:“哥哥,我是萧山王府的嫡女,哥哥你怎么能派人调查我呢!” 而且,就算查到了,也该替她掩盖善后,怎么能摆出来给她看呢? 得罪的可是元戎太后啊! “你要不做坏事儿,那本世子就算查了又能拿你怎么样?” 萧琛低头抿了一口雪山含翠,慢悠悠道:“这贪官犯法被查了,难不成还得怪钦差大臣非给他塞银子不成?” 秦萱儿一噎,知道这个哥哥嘴巴毒起来,她不是对手,便立马换上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哥哥,萱儿不是这个意思。”秦萱儿柔柔道:“只是这些事,毕竟不光彩,萱儿想,还是不要给王府找麻烦的好。” 萧琛挑挑眉,对这话倒是不可置否。 毕竟秦萱儿现在名义上还是萧山王府的嫡女,的确不能乱来。 可偏偏,萧山王府最大的麻烦就是秦萱儿这个拖后腿的。 他自然得赶紧把秦萱儿赶到别处去祸害别人啊! 萧琛摇头叹气,扔了两个字给秦萱儿,“晚了。” 见秦萱儿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 萧琛暗骂了一句蠢猪,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些信件,并非是本世子派人查出来的。 而是太后娘娘方才派人送过来的。” 秦萱儿当日是如何让顾宝笙“招蜂引蝶”,谋害太后的,又是如何听信下人谗言,送沾染了花柳病的亵衣亵裤给顾宝笙,后来弄错了送给元戎太后的。 信件上记载得一清二楚。 秦萱儿这下彻底慌了,也顾不得萧琛喜洁,连忙跑到萧琛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哥哥萱儿是一时糊涂啊。 萱儿并未想过害谁,只是只是想给顾宝笙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何况,那东西是萱儿先做好了送给顾宝笙,后做好了才送给太后娘娘的,怎么会弄错? 那定然是顾宝笙中途动了手脚,是顾宝笙害的太后娘娘,怎么能怪萱儿啊! 你是萱儿的哥哥,可不能帮着外人啊!” 秦萱儿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就差没有明着给萧琛说,若是萧琛不帮忙,她就要告状告到萧山王那里去了。 萧琛把袖子从秦萱儿手中扯出来,低头皱了下眉,很快松开。 算了,为了宝贝笙笙牺牲一件他喜欢的衣裳,也是应该的。 秦萱儿见萧琛接受了自己拉他的衣袖,低头抿嘴一笑。 她就知道,哥哥不敢舍弃她的! 谁知,她刚一弯唇,萧琛便开始训人了。 “小小的教训?”萧琛不客气的指出来,“花柳病能死人,能死好多人,你不是不知道吧? 要想抢人家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抢,你这阴招儿是咱们萧山王府的做派吗? 秦萱儿,你也别把太后娘娘和别人都当成傻子。 太后娘娘能查到这些东西,本世子和楚洵自然更不在话下。 你以为这些消息不会传到京城皇上耳朵里? 唉,实话告诉你吧!” 萧琛慢悠悠扇了两把扇子,徐徐道:“太后娘娘说了,这次是你害她患病。 她是看在我们萧山王府的面子上才不予计较的。 如今余家定了满门抄斩的罪过,无人和亲。 你若答应和亲,太后她老人家愿意把这些东西压下来,不会把丑事公之于众。 可若是你不答应和亲么” 秦萱儿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答应会如何?” “也很简单。” “啪”的一声,萧琛收了扇子,幽怨的看向秦萱儿:“若是你不答应和亲,太后就会将你害她和顾宝笙这些事情送到京城,让陛下下旨申斥你。” “什么?” 秦萱儿一张脸气愤得都扭曲起来了。 明明是元戎太后一直在她面前说顾宝笙身份低微,学识不佳,配不上楚洵,一直鼓励自己和楚洵在一起,怂恿自己做下那些事的。 怎么到了现在,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说起来,元戎太后才是主谋,她只是帮着推波助澜的帮凶而已。 凭什么主谋都安然无恙,她却反被威胁起来了? 秦萱儿不甘心,咬牙道:“哥哥,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娘娘让萱儿做的萱儿” “那证据呢?” 萧琛抬眼一问。 “太后娘娘能找那些宫女太监c医女小厮,还有客栈c花楼的老板作证。 证明是你的丫头在太后的茶水里动了手脚,招蜂引蝶,还能证明是你的丫头带了那些亵衣亵裤去找身患花柳病的女子。 那你的证据呢,你的证据又在哪里?” 秦萱儿杏眼圆睁,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元戎太后是怂恿挑拨,出恶毒主意的人,可是所有害顾宝笙和元戎太后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下的。 元戎太后只是私下口头跟她说罢了,连在场的都只有元戎太后的心腹嬷嬷,她找谁证明元戎太后是主谋? “可是,哥哥这些事真的是太后娘娘” “口说无凭,你觉得你一张嘴能说得过几个证人的几张嘴?” “可是” “不用再说可是了。”萧琛沉声道:“这次你招惹的是太后和皇上。 皇上是君王,萧山王府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下,信件恐怕已经到了宫中,太后和皇上只等着我们萧山王府的态度罢了。 若是你不答应,恐怕整个萧山王府都得被你连累。”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秦萱儿不信,咬唇道:“父王若是知道此事,就算带兵造反,也绝对不会让我落入泥潭的!” 萧琛不可置否,如果秦萱儿真是萧山王府的珍珠宝贝,萧山王府和西戎为她打天下都没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只是一个赝品,还是三番两次要毁掉真迹的赝品。 他们又怎会为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费尽心思呢? “秦萱儿”萧琛轻笑道:“那你可曾想过,萧山王府兵败后的下场呢?”“我”秦萱儿不知怎么回答。 萧琛斜睨她一眼道:“秦萱儿,本世子教导你多年,你怎么还是不懂得如何沉心静气啊? 许多事情,不是不对,只是需要一个时机,懂吗?” 秦萱儿心中大喜,哥哥这是答应为她造反了! “那” “当下切勿操之过急一切当徐徐图之。”萧琛一下一下的用金扇子戳着檀木书桌,只当把书桌当成秦萱儿木鱼脑袋那样,用内力发泄,戳出一个一个的洞来。 “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你暂且答应下来去西戎和亲,本世子和父王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该如何行事的。” 秦萱儿一点儿也不想去西戎,也担心,“那到时候不会真让我和西戎大王成亲吧?” 她可不想跟那种老头子假戏真做! 萧琛哼了哼,“你觉得父王允许?” 秦萱儿这下彻底放心了。 萧琛这个哥哥六亲不认,可是父王却是打心底疼爱她的,甚至宠爱更甚于这个哥哥。 若是父王当了皇上,那她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到时候,照父王对她的疼爱,自然是由她自己挑选驸马了。 萧山王府实力雄厚,父王为她打下这天下所花的时间,也一定不会太长。 等父王登基之日,便是她和楚洵亲事尘埃落定之时。 区区一个前朝的罪臣之女,只配沦为阶下囚,沦为教司坊的妓女,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她么? 想到这儿,秦萱儿的嘴角止不住得意的翘起。 忙软软的娇声道:“萱儿多谢哥哥了!萱儿这便回萱草阁等待和亲,绝不会再跟哥哥你吵闹了!” 哥哥日后是太子,也会是父王故去之后的皇帝,她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对他没大没小了。 萧琛轻轻点了点头。 等秦萱儿人一走,咔嚓一声,萧琛身上的外衣便被他的内力震碎。 四九和五九站在外面,看着主子挺拔高大的身子只穿了件中衣,怒气沉沉的往里走,忙命人把准备好的水抬进净室。 净室中,萧琛冷着一张脸,将身上的皮肤错得通红,嫌恶的皱眉道:“下次——莫要给那蠢猪准备香味如此浓重的香粉了!” 他洗了三遍还是那个香粉的臭味儿!还被那蠢猪的猪蹄子碰了下,真是气死他了! 四九候在净室外,连连应是,又道:“那西戎那边儿?” 萧琛泡在浴桶里,白皙健硕的胸膛气得还有些微微起伏。 他哼了哼,冷笑道:“夏侯那老头子不是成天儿惦记神女吗? 把消息递给他就是了。” 秦萱儿别的事儿不行,不过在祸害别人,给人家扯后腿这件事上,萧琛深深觉得,秦萱儿是蠢货中的佼佼者。 夏侯家一直不放弃寻找顾宝笙,只是怀疑的目光都在云州的秦萱儿身上,这才一直未能动手。 眼下,若是秦萱儿去西戎和亲,和夏侯家搭上了线,相信会一拍即合,为他们接下来的事情省力不少的。 只希望这蠢货不要太蠢,切勿让人把目光很快盯在宝贝笙笙身上。 想到宝贝笙笙,萧琛便立马问道:“笙笙一刻钟前咳嗽了两声,本世子让你们送汤,可送过去了?” 四九忙道:“送过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四九硬着头皮道:“不过当时楚世子在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润嗓子的川贝炖雪梨,所以” “所以”萧琛阴恻恻道:“本世子那碗是进了猪肚子,还是被倒了啊?” “咳”四九咽了咽唾沫道:“是楚世子殿下帮忙喝了一半。” “另一半呢?” 四九装死半天,才吞吞吐吐道:“笙郡主喝了。” 萧琛皱眉,暗道楚洵那狼崽子就是妖精,仗着自己长得花容月貌,就把宝贝笙笙先叼走,再以皮相诱之!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啊?” 四九见主子一副气势汹汹准备去捉奸在床,大打一架的架势,连忙拦住他。 “主子放心,主子放心,”四九连忙保证道:“笙郡主和楚世子是干正事儿,到牢房审犯人去了。绝对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 萧琛闻言,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一瞬。 将帕子往浴桶一扔,而后慢慢道:“这几日,让笙笙好好休息。若有人敢扰她——杀无赦。” 四九敛眉,郑重应下来。 萧琛慢慢闭上眼睛,睁开的一瞬突然杀气立现。 南齐负了笙笙,他便要整个南齐都为笙笙陪葬! 玉簪阁 日光透过横斜疏影照进屋中,光影花叶明暗交叠,幽幽凉风轻轻拨弄着水晶珠帘。 妆奁前坐着身着朱槿色广袖长裙的少女,腰肢纤细如春柳,素手白嫩如水葱。 与往日梨花白的清雅如画不同,今日的少女一身火红艳丽的朱槿色将她衬得格外明艳动人,风华无双。 半夏梳着顾宝笙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一面梳,一面感叹,原来自家姑娘穿这艳丽的颜色也一样好看,艳而不俗,反有种雍容华贵,高贵典雅的气质。 如果说之前着梨花白衣的顾宝笙是雅致清姝的绿萼梅,那现在着朱槿色衣的顾宝笙便像是高高在上的蔷薇花。 少了一丝柔软,多了一份凌厉,少了一丝亲和,多了一份疏离。 总让人觉得,美则美矣,却是带了扎人的小刺儿,让人无法亲近。 像是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半夏和圆月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 半夏给顾宝笙梳好双丫髻,正准备低头在雕虫鱼花鸟的小盒子找粉润的大颗珍珠给顾宝笙簪上,就听顾宝笙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戴红宝石雕的那两朵蔷薇花便是。” 半夏从盒子底下掏出来,突然想起,这对红宝石蔷薇花是昨日楚世子才命人拿过来的。 如今瞧这衣裳首饰,倒是十分的相配起来。 等少女走出玉簪阁那一刻,不止所有的锦衣卫,楚洵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艳。 似蒙尘璞玉被清澈溪水清洗干净,莹莹光辉彻底耀眼夺目一般。 廊檐下雪雕玉琢的人儿盈盈走出,浑身白皙通透的皮肤白得发亮,大眼清澈如水而眼尾微翘,如高贵的波斯猫儿的眼儿一般深邃剔透,明媚动人。琼鼻小巧如玉,娇唇鲜嫩如花。 如果说从前众人只是听说过雪肤花貌一词,如今便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天底下,恐怕再无一个女子有如此精致无双的容貌,典雅娴静的气质了。 楚洵见到顾宝笙穿着朱槿红衣走过来那一刻,一颗心都软软柔柔起来。 小姑娘穿红色很好看,若是他日身披嫁衣,与他为妻,恐怕那时天姿国色更无人能比了。 楚洵眼底含着宠溺的光,长腿大步走向身姿纤细的小姑娘,轻轻牵起她的手来。 四周的锦衣卫立马识趣的转过身。 楚洵笑了笑,低头亲吻她的发梢,“走吧。” 他愿做她的后盾,愿做她的长枪,将那些从前伤她,害她之人,通通送下地狱。 萧山王府的地牢和锦衣卫的地牢,永远是南齐铜墙铁壁,不可攻破之地。 秦沐之和余若水,余敬然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粒米了。 地牢没有光,只有黑暗与血腥。 成堆的人在这里受刑死去,留下尸体的臭味和洗刷不掉的污血。 楚洵怕顾宝笙脏了裙子,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慢慢从暗道走下来。 秦沐之和余若水c余敬然是关在一间屋子的。 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明亮耀眼的光,火光一闪,他们只觉得眼睛都要被刺瞎了一般,睁眼便开始流泪。 等眼睛适应了这火光后,余敬然见到顾宝笙的第一眼,下意识便叫了一句“仙女啊!” 然而只剩一只眼睛的秦沐之和没了双手,容貌尽毁的余若水看到顾宝笙头上的红宝石蔷薇花还有那身广袖长裙却是惊吓得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装束何曾熟悉,何曾相似啊! 前镇国公府嫡女,顾眠笙的及笄之礼上,顾眠笙穿的,可不就是是这身朱槿色的广袖长裙,戴的鸽子血红宝石的蔷薇花吗? 连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腰带边垂着的荷花银铃铛,还有她戴在胸前的银制长命锁,都一模一样! 若非她容貌身形不对,恐怕两人都以为是顾眠笙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来了。 饶是如此,秦沐之和余若水也吓了一大跳。 瞪着惊讶的眼睛,看了顾宝笙许久,秦沐之才咬牙问道:“顾三姑娘你和顾眠笙,是什么关系?” 名字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两人的身份根本是天地之远。 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会这样相像? 不止是衣着打扮,就连现在顾宝笙淡淡看他们的眼神,都像极了那个人。 可惜,顾宝笙站在牢门之外,离他们太远,让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确认,顾宝笙的脖颈胸前到底有没有勾勒从前的那一枝蔷薇花。 顾宝笙含笑看着两人疑惑又害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不躲不闪,反而轻巧的上前一步。 轻声笑道:“你们不认得我了?” 声音清浅柔和,带了一丝俏皮,那熟悉无比的腔调语气让秦沐之和余若水吓得登时脸色苍白如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从远处看去,仿佛是乞讨的两人匍匐于顾宝笙脚下一般。 而事实上,两人口中也的确是在求饶。 秦沐之脑子混沌片刻,见她是顾宝笙的人,却是顾眠笙的魂,突然想起古书上写的,那借尸还魂的故事。 想到这故事,秦沐之脑子里便电光火石一般想起了从前顾宝笙对他的态度。 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见过他的女子没有倾心于他的,实在少之又少。 他那时便十分疑惑,如顾眠笙一般艳冠京城,才高八斗的高门嫡女都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 可为何山野庵堂里长大的顾宝笙却对他不屑一顾,且有时的态度简直是避之如蛇蝎? 此刻见完全不同的两人,魂身合在一处,一下子便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这个顾宝笙山野长大却精通诗词书画,无父母教导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懂世故,知谋略。 把顾宝笙的身份换成顾眠笙,从前说不通的种种疑惑,便豁然开朗,迎刃而解了。 然而,秦沐之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并没有着急,反而是说不出的狂喜。 “砰”的一声,他将靠在自己身旁的余若水用力的重重推开。 用仅剩的一只眼睛,饱含深情泪水的看着顾宝笙,用从前最温柔妥帖的语气关切的问道:“眠笙,你还好吗?” ------题外话------ 宝宝们,暂时不要定下一章,看到标题修改,有二更字样再定!很抱歉很抱歉,我英语演讲稿没写完,明天要讲了,明天下午,看到修改,再定二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更还未修改,不要定!243章可定 萱草阁 秦萱儿正为此事忐忑不安,生怕楚洵查到了自己头上,猛然听到翡翠阁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送我去西戎和亲?”秦萱儿手中的茶盏登时哗啦一声碎在地上,脱口而出便道:“这不可能!” 她是萧山王府的嫡女,怎么能嫁给西戎大王那种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头子呢? 元戎太后自己水性杨花得了花柳病的名声传了出来,已经名声尽毁,连太后之位都配不上了,凭什么下懿旨要求她嫁给谁? 顾宝笙没有得病,她已经够失望难受的了,如今还要承受元戎的怒火,秦萱儿实在心有不甘。 她蹭的一声站起来,立刻道:“走,到岁寒院去!” 元戎太后敢动她这颗萧山王府的掌上明珠,就别怪她哥哥出手不客气! 秦萱儿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岁寒院,还未进门,才瞧见萧琛的脚搭在书桌上,便开始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哥哥你可瞧瞧吧,太后娘娘也太不把萱儿放在眼里了! 竟想送萱儿去西戎那种地方和亲” “这个本世子知道。”萧琛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淡定的翻阅着手中的书信。 秦萱儿心中暗喜,哥哥这样平静,又素来聪慧过人,一定是早知元戎太后图谋不轨,她喜欢楚世子,一早便为她和楚世子打算好了的。 因而,秦萱儿立马转悲为喜道:“萱儿就知道哥哥最疼萱儿了” 顿了顿,又红脸小声的问道:“那萱儿和楚世子的亲事,哥哥是怎么打算的?” 萧琛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即便他不怎么喜欢楚洵,但也不喜欢秦萱儿觊觎宝贝笙笙的护花使者。 没办法,宝贝笙笙是他家的,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 因而,“啪”的一声,萧琛便把书信盖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望着秦萱儿:“谁跟你说,本世子要把你嫁给楚洵了?” 秦萱儿不淡定了,着急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棒打鸳鸯不成?” 以哥哥的手段,不难查出自己心悦楚世子。 推辞和亲一事的最好做法便是找人定亲,除了楚洵,难道哥哥还会把她许配给她不喜欢的人吗? “棒打鸳鸯?”萧琛玩味一笑,“秦萱儿,本世子怎的不知,你的脸皮什么时候有这么厚了?” 楚洵能看上秦萱儿,那是脑子被驴踢了还差不多! “哥哥!” “行!了!”萧琛挑挑眉便道:“秦萱儿,你和楚洵的事情,本世子查得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不必跟本世子说楚洵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话。 至于和亲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更非突如其来。 要怪罪,只能怪罪到你自己的尾巴没有收好,自己愿意和亲,怪不到别人身上。” 秦萱儿杏眼满是慌张,躲闪着眼神不肯直面萧琛。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萱儿不懂。” 萧琛也懒得跟她拖泥带水的废话,直接把方才手中翻阅的信件扔到了秦萱儿脚下。 漫不经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都看看这些日子你做了些什么事儿吧。 你自己种的恶果,当然是自己吃了,难不成还得本世子跟你一起吃不成?” 秦萱儿咬了咬唇,弯腰将那些信件捡起。 一张又一张的信件翻过去,像是撕下了她伪装得极好的面具一般,到最后看完,已经将她的面具全部摘下,脸也似乎被扒了一层皮,变得惨不忍睹。 秦萱儿拿着那些信件,仿佛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立马扔出去,可是她忍了又忍。 这才忍不住开口道:“哥哥,我是萧山王府的嫡女,哥哥你怎么能派人调查我呢!” 而且,就算查到了,也该替她掩盖善后,怎么能摆出来给她看呢? 得罪的可是元戎太后啊! “你要不做坏事儿,那本世子就算查了又能拿你怎么样?” 萧琛低头抿了一口雪山含翠,慢悠悠道:“这贪官犯法被查了,难不成还得怪钦差大臣非给他塞银子不成?” 秦萱儿一噎,知道这个哥哥嘴巴毒起来,她不是对手,便立马换上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哥哥,萱儿不是这个意思。”秦萱儿柔柔道:“只是这些事,毕竟不光彩,萱儿想,还是不要给王府找麻烦的好。” 萧琛挑挑眉,对这话倒是不可置否。 毕竟秦萱儿现在名义上还是萧山王府的嫡女,的确不能乱来。 可偏偏,萧山王府最大的麻烦就是秦萱儿这个拖后腿的。 他自然得赶紧把秦萱儿赶到别处去祸害别人啊! 萧琛摇头叹气,扔了两个字给秦萱儿,“晚了。” 见秦萱儿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 萧琛暗骂了一句蠢猪,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些信件,并非是本世子派人查出来的。 而是太后娘娘方才派人送过来的。” 秦萱儿当日是如何让顾宝笙“招蜂引蝶”,谋害太后的,又是如何听信下人谗言,送沾染了花柳病的亵衣亵裤给顾宝笙,后来弄错了送给元戎太后的。 信件上记载得一清二楚。 秦萱儿这下彻底慌了,也顾不得萧琛喜洁,连忙跑到萧琛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哥哥萱儿是一时糊涂啊。 萱儿并未想过害谁,只是只是想给顾宝笙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何况,那东西是萱儿先做好了送给顾宝笙,后做好了才送给太后娘娘的,怎么会弄错? 那定然是顾宝笙中途动了手脚,是顾宝笙害的太后娘娘,怎么能怪萱儿啊! 你是萱儿的哥哥,可不能帮着外人啊!” 秦萱儿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就差没有明着给萧琛说,若是萧琛不帮忙,她就要告状告到萧山王那里去了。 萧琛把袖子从秦萱儿手中扯出来,低头皱了下眉,很快松开。 算了,为了宝贝笙笙牺牲一件他喜欢的衣裳,也是应该的。 秦萱儿见萧琛接受了自己拉他的衣袖,低头抿嘴一笑。 她就知道,哥哥不敢舍弃她的! 谁知,她刚一弯唇,萧琛便开始训人了。 “小小的教训?”萧琛不客气的指出来,“花柳病能死人,能死好多人,你不是不知道吧? 要想抢人家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抢,你这阴招儿是咱们萧山王府的做派吗? 秦萱儿,你也别把太后娘娘和别人都当成傻子。 太后娘娘能查到这些东西,本世子和楚洵自然更不在话下。 你以为这些消息不会传到京城皇上耳朵里? 唉,实话告诉你吧!” 萧琛慢悠悠扇了两把扇子,徐徐道:“太后娘娘说了,这次是你害她患病。 她是看在我们萧山王府的面子上才不予计较的。 如今余家定了满门抄斩的罪过,无人和亲。 你若答应和亲,太后她老人家愿意把这些东西压下来,不会把丑事公之于众。 可若是你不答应和亲么” 秦萱儿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答应会如何?” “也很简单。” “啪”的一声,萧琛收了扇子,幽怨的看向秦萱儿:“若是你不答应和亲,太后就会将你害她和顾宝笙这些事情送到京城,让陛下下旨申斥你。” “什么?” 秦萱儿一张脸气愤得都扭曲起来了。 明明是元戎太后一直在她面前说顾宝笙身份低微,学识不佳,配不上楚洵,一直鼓励自己和楚洵在一起,怂恿自己做下那些事的。 怎么到了现在,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说起来,元戎太后才是主谋,她只是帮着推波助澜的帮凶而已。 凭什么主谋都安然无恙,她却反被威胁起来了? 秦萱儿不甘心,咬牙道:“哥哥,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娘娘让萱儿做的萱儿” “那证据呢?” 萧琛抬眼一问。 “太后娘娘能找那些宫女太监c医女小厮,还有客栈c花楼的老板作证。 证明是你的丫头在太后的茶水里动了手脚,招蜂引蝶,还能证明是你的丫头带了那些亵衣亵裤去找身患花柳病的女子。 那你的证据呢,你的证据又在哪里?” 秦萱儿杏眼圆睁,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元戎太后是怂恿挑拨,出恶毒主意的人,可是所有害顾宝笙和元戎太后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下的。 元戎太后只是私下口头跟她说罢了,连在场的都只有元戎太后的心腹嬷嬷,她找谁证明元戎太后是主谋? “可是,哥哥这些事真的是太后娘娘” “口说无凭,你觉得你一张嘴能说得过几个证人的几张嘴?” “可是” “不用再说可是了。”萧琛沉声道:“这次你招惹的是太后和皇上。 皇上是君王,萧山王府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下,信件恐怕已经到了宫中,太后和皇上只等着我们萧山王府的态度罢了。 若是你不答应,恐怕整个萧山王府都得被你连累。”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秦萱儿不信,咬唇道:“父王若是知道此事,就算带兵造反,也绝对不会让我落入泥潭的!” 萧琛不可置否,如果秦萱儿真是萧山王府的珍珠宝贝,萧山王府和西戎为她打天下都没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只是一个赝品,还是三番两次要毁掉真迹的赝品。 他们又怎会为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费尽心思呢? “秦萱儿”萧琛轻笑道:“那你可曾想过,萧山王府兵败后的下场呢?”“我”秦萱儿不知怎么回答。 萧琛斜睨她一眼道:“秦萱儿,本世子教导你多年,你怎么还是不懂得如何沉心静气啊? 许多事情,不是不对,只是需要一个时机,懂吗?” 秦萱儿心中大喜,哥哥这是答应为她造反了! “那” “当下切勿操之过急一切当徐徐图之。”萧琛一下一下的用金扇子戳着檀木书桌,只当把书桌当成秦萱儿木鱼脑袋那样,用内力发泄,戳出一个一个的洞来。 “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你暂且答应下来去西戎和亲,本世子和父王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该如何行事的。” 秦萱儿一点儿也不想去西戎,也担心,“那到时候不会真让我和西戎大王成亲吧?” 她可不想跟那种老头子假戏真做! 萧琛哼了哼,“你觉得父王允许?” 秦萱儿这下彻底放心了。 萧琛这个哥哥六亲不认,可是父王却是打心底疼爱她的,甚至宠爱更甚于这个哥哥。 若是父王当了皇上,那她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到时候,照父王对她的疼爱,自然是由她自己挑选驸马了。 萧山王府实力雄厚,父王为她打下这天下所花的时间,也一定不会太长。 等父王登基之日,便是她和楚洵亲事尘埃落定之时。 区区一个前朝的罪臣之女,只配沦为阶下囚,沦为教司坊的妓女,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她么? 想到这儿,秦萱儿的嘴角止不住得意的翘起。 忙软软的娇声道:“萱儿多谢哥哥了!萱儿这便回萱草阁等待和亲,绝不会再跟哥哥你吵闹了!” 哥哥日后是太子,也会是父王故去之后的皇帝,她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对他没大没小了。 萧琛轻轻点了点头。 等秦萱儿人一走,咔嚓一声,萧琛身上的外衣便被他的内力震碎。 四九和五九站在外面,看着主子挺拔高大的身子只穿了件中衣,怒气沉沉的往里走,忙命人把准备好的水抬进净室。 净室中,萧琛冷着一张脸,将身上的皮肤错得通红,嫌恶的皱眉道:“下次——莫要给那蠢猪准备香味如此浓重的香粉了!” 他洗了三遍还是那个香粉的臭味儿!还被那蠢猪的猪蹄子碰了下,真是气死他了! 四九候在净室外,连连应是,又道:“那西戎那边儿?” 萧琛泡在浴桶里,白皙健硕的胸膛气得还有些微微起伏。 他哼了哼,冷笑道:“夏侯那老头子不是成天儿惦记神女吗? 把消息递给他就是了。” 秦萱儿别的事儿不行,不过在祸害别人,给人家扯后腿这件事上,萧琛深深觉得,秦萱儿是蠢货中的佼佼者。 夏侯家一直不放弃寻找顾宝笙,只是怀疑的目光都在云州的秦萱儿身上,这才一直未能动手。 眼下,若是秦萱儿去西戎和亲,和夏侯家搭上了线,相信会一拍即合,为他们接下来的事情省力不少的。 只希望这蠢货不要太蠢,切勿让人把目光很快盯在宝贝笙笙身上。 想到宝贝笙笙,萧琛便立马问道:“笙笙一刻钟前咳嗽了两声,本世子让你们送汤,可送过去了?” 四九忙道:“送过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四九硬着头皮道:“不过当时楚世子在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润嗓子的川贝炖雪梨,所以” “所以”萧琛阴恻恻道:“本世子那碗是进了猪肚子,还是被倒了啊?” “咳”四九咽了咽唾沫道:“是楚世子殿下帮忙喝了一半。” “另一半呢?” 四九装死半天,才吞吞吐吐道:“笙郡主喝了。” 萧琛皱眉,暗道楚洵那狼崽子就是妖精,仗着自己长得花容月貌,就把宝贝笙笙先叼走,再以皮相诱之!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啊?” 四九见主子一副气势汹汹准备去捉奸在床,大打一架的架势,连忙拦住他。 “主子放心,主子放心,”四九连忙保证道:“笙郡主和楚世子是干正事儿,到牢房审犯人去了。绝对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 萧琛闻言,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一瞬。 将帕子往浴桶一扔,而后慢慢道:“这几日,让笙笙好好休息。若有人敢扰她——杀无赦。” 四九敛眉,郑重应下来。 萧琛慢慢闭上眼睛,睁开的一瞬突然杀气立现。 南齐负了笙笙,他便要整个南齐都为笙笙陪葬! 玉簪阁 日光透过横斜疏影照进屋中,光影花叶明暗交叠,幽幽凉风轻轻拨弄着水晶珠帘。 妆奁前坐着身着朱槿色广袖长裙的少女,腰肢纤细如春柳,素手白嫩如水葱。 与往日梨花白的清雅如画不同,今日的少女一身火红艳丽的朱槿色将她衬得格外明艳动人,风华无双。 半夏梳着顾宝笙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一面梳,一面感叹,原来自家姑娘穿这艳丽的颜色也一样好看,艳而不俗,反有种雍容华贵,高贵典雅的气质。 如果说之前着梨花白衣的顾宝笙是雅致清姝的绿萼梅,那现在着朱槿色衣的顾宝笙便像是高高在上的蔷薇花。 少了一丝柔软,多了一份凌厉,少了一丝亲和,多了一份疏离。 总让人觉得,美则美矣,却是带了扎人的小刺儿,让人无法亲近。 像是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半夏和圆月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 半夏给顾宝笙梳好双丫髻,正准备低头在雕虫鱼花鸟的小盒子找粉润的大颗珍珠给顾宝笙簪上,就听顾宝笙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戴红宝石雕的那两朵蔷薇花便是。” 半夏从盒子底下掏出来,突然想起,这对红宝石蔷薇花是昨日楚世子才命人拿过来的。 如今瞧这衣裳首饰,倒是十分的相配起来。 等少女走出玉簪阁那一刻,不止所有的锦衣卫,楚洵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艳。 似蒙尘璞玉被清澈溪水清洗干净,莹莹光辉彻底耀眼夺目一般。 廊檐下雪雕玉琢的人儿盈盈走出,浑身白皙通透的皮肤白得发亮,大眼清澈如水而眼尾微翘,如高贵的波斯猫儿的眼儿一般深邃剔透,明媚动人。琼鼻小巧如玉,娇唇鲜嫩如花。 如果说从前众人只是听说过雪肤花貌一词,如今便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天底下,恐怕再无一个女子有如此精致无双的容貌,典雅娴静的气质了。 楚洵见到顾宝笙穿着朱槿红衣走过来那一刻,一颗心都软软柔柔起来。 小姑娘穿红色很好看,若是他日身披嫁衣,与他为妻,恐怕那时天姿国色更无人能比了。 楚洵眼底含着宠溺的光,长腿大步走向身姿纤细的小姑娘,轻轻牵起她的手来。 四周的锦衣卫立马识趣的转过身。 楚洵笑了笑,低头亲吻她的发梢,“走吧。” 他愿做她的后盾,愿做她的长枪,将那些从前伤她,害她之人,通通送下地狱。 萧山王府的地牢和锦衣卫的地牢,永远是南齐铜墙铁壁,不可攻破之地。 秦沐之和余若水,余敬然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粒米了。 地牢没有光,只有黑暗与血腥。 成堆的人在这里受刑死去,留下尸体的臭味和洗刷不掉的污血。 楚洵怕顾宝笙脏了裙子,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慢慢从暗道走下来。 秦沐之和余若水c余敬然是关在一间屋子的。 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明亮耀眼的光,火光一闪,他们只觉得眼睛都要被刺瞎了一般,睁眼便开始流泪。 等眼睛适应了这火光后,余敬然见到顾宝笙的第一眼,下意识便叫了一句“仙女啊!” 然而只剩一只眼睛的秦沐之和没了双手,容貌尽毁的余若水看到顾宝笙头上的红宝石蔷薇花还有那身广袖长裙却是惊吓得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装束何曾熟悉,何曾相似啊! 前镇国公府嫡女,顾眠笙的及笄之礼上,顾眠笙穿的,可不就是是这身朱槿色的广袖长裙,戴的鸽子血红宝石的蔷薇花吗? 连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腰带边垂着的荷花银铃铛,还有她戴在胸前的银制长命锁,都一模一样! 若非她容貌身形不对,恐怕两人都以为是顾眠笙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来了。 饶是如此,秦沐之和余若水也吓了一大跳。 瞪着惊讶的眼睛,看了顾宝笙许久,秦沐之才咬牙问道:“顾三姑娘你和顾眠笙,是什么关系?” 名字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两人的身份根本是天地之远。 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会这样相像? 不止是衣着打扮,就连现在顾宝笙淡淡看他们的眼神,都像极了那个人。 可惜,顾宝笙站在牢门之外,离他们太远,让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确认,顾宝笙的脖颈胸前到底有没有勾勒从前的那一枝蔷薇花。 顾宝笙含笑看着两人疑惑又害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不躲不闪,反而轻巧的上前一步。 轻声笑道:“你们不认得我了?” 声音清浅柔和,带了一丝俏皮,那熟悉无比的腔调语气让秦沐之和余若水吓得登时脸色苍白如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从远处看去,仿佛是乞讨的两人匍匐于顾宝笙脚下一般。 而事实上,两人口中也的确是在求饶。 秦沐之脑子混沌片刻,见她是顾宝笙的人,却是顾眠笙的魂,突然想起古书上写的,那借尸还魂的故事。 想到这故事,秦沐之脑子里便电光火石一般想起了从前顾宝笙对他的态度。 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见过他的女子没有倾心于他的,实在少之又少。 他那时便十分疑惑,如顾眠笙一般艳冠京城,才高八斗的高门嫡女都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 可为何山野庵堂里长大的顾宝笙却对他不屑一顾,且有时的态度简直是避之如蛇蝎? 此刻见完全不同的两人,魂身合在一处,一下子便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这个顾宝笙山野长大却精通诗词书画,无父母教导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懂世故,知谋略。 把顾宝笙的身份换成顾眠笙,从前说不通的种种疑惑,便豁然开朗,迎刃而解了。 然而,秦沐之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并没有着急,反而是说不出的狂喜。 “砰”的一声,他将靠在自己身旁的余若水用力的重重推开。 用仅剩的一只眼睛,饱含深情泪水的看着顾宝笙,用从前最温柔妥帖的语气关切的问道:“眠笙,你还好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章 沐之若水结局1更 同情两字一出,秦沐之整张脸都狰狞得扭曲起来。 “同情?”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用仅剩的左手指着楚洵,猖狂大笑道:“子珩,做白日梦的不是本殿下,是你啊! 眠笙肯为本殿散尽家财,求遍名医,她第一个爱上的男子是本殿下! 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是在妒忌吧?嗯?哈哈哈!她第一个男人就是我,就是我,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秦沐之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疯癫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绝不相信的。 顾眠笙当年对他怎么可能只是同情,不是爱呢? 如果不爱,为什么允许他亲吻她的手背呢? 即便秦沐之仰天大笑,眼睛的余光却仍旧无法欺骗他自己。 顾宝笙坐在楚洵怀里,那么乖巧,那么温顺,那么明艳动人,璀璨夺目的样子,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 尤其,那娇嫩红艳的唇瓣儿,更是让他觉得刺眼无比,不断提醒他方才两人有过多亲密激烈的亲吻。 从前,她对他有娇羞,可是远不如眼下她在楚洵怀中女儿家的娇态。 那明眸皓齿的女子,明明该是自己的妻子,若是顾家没有出事,现在她已经顺理成章的嫁给自己为妻,为自己生儿育女了。 但偏偏造化弄人,顾宝笙却成了楚洵的未婚妻,与他彻底分道扬镳。 秦沐之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他停止大笑,忍不住爬到牢房的木栏处,含着不甘,悲切道:“眠笙,从前你我如何情比金坚的,你难道忘了? 我是真心爱你的。可是我当真是身不由己啊! 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受人摆布,便是死路一条。 如果,我不按照父皇的命令做事,便是我同母亲的死期。” 话锋一转,秦沐之便突然阴森森,不怀好意的看着楚洵。 对顾宝笙道:“眠笙,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洵是南齐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啊,他位高权重,什么样的肥环燕瘦c倾国倾城没有见过? 为什么单单心甘情愿的跟你定亲,让你做他的未婚妻啊! 他定然对你不是真心,是另有图谋的啊!” 楚洵眼底含了杀意。 秦沐之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冷笑道:“眠笙,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如今又让我成为阶下囚。 但他可曾告诉你,顾崔两家的覆灭,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是父皇做的呢? 他,根本,就没告诉你吧!” 秦沐之眼底带了十足的得意。 又补充道:“他不光没告诉你,还做着父皇的走狗,一直为他尽忠效力。 你不是要报仇吗?眼下仇人的走狗就在眼前,眠笙你不手刃仇人,反而跟他你侬我侬。 你对得起顾崔两家” 秦沐之还未说完,顾宝笙手中的飞刀便直接划破了他的右脸颊,划出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 刀子锋利无比,秦沐之的下唇直接被划掉一半,露出白牙来。 一旁的余若水惊讶的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没牙的黑洞来,两人看上去,格外的让人想发笑。 然而,顾宝笙却是没有笑。 她从楚洵怀中抬起头来,慢慢的起身走向秦沐之。 楚洵仿佛是再称职不过的护花使者,抱着那娇花,不让她踩在地下的血污上。 等凛四等人铺了羊毛地毯,才把怀中的小姑娘放下来。 冰冷疏离的目光冷漠的看着秦沐之,红唇轻吐道:“不知廉耻,无比恶心。” “眠笙” 秦沐之试图解释。 但顾宝笙却直接将纤细雪白的小手放到了楚洵修长白皙的大手中,亲密的靠着楚洵。 她淡淡道:“你说的事,楚洵一早便告诉我了。 挑拨离间,根本没用。” “你从前不是最信任我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啊!”少女亭亭玉立,仙姿玉色,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顾宝笙徐徐开口道:“你当知道我顾家一向心地善良,乐善好施。 我从前见你身不能穿暖,饭不能饱食,可怜如同长安街上乞讨的少年,自然是怜惜你,信任你的。 不过识人不清,养了一条白眼狼罢了。” “你!” 顾宝笙的话像一盆冬日带了冰碴子的冰水,兜头从秦沐之头上浇下来。 让他登时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心,一颗原本准备打动顾宝笙,挑拨离间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在顾宝笙眼里,竟然是乞讨少年一般的存在?! “我不信!”秦沐之摇头,“你在说谎” 他顿了片刻,突然语气激动道:“眠笙,我知道你是太爱我,生气我娶了余若水,这才说话气我的对不对? 你最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我们不吵了,不闹了,我马上杀了余若水,再不让她影响我们神仙眷侣的日子如何?” “六殿下还不清楚当下自己的身份吗?” 顾宝笙开口打断他。 嘲讽的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出身不高,从前还勉强能当个皇子。 如今呢,又是太监,又是阶下囚,还是独眼,断腿断手之人。 你觉得,你哪一点配得上我? 又有哪一点能和楚洵相提并论?” 秦沐之的激动突然偃旗息鼓,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宝笙。 她竟直戳他的痛处?! 顾宝笙读出他眼底的意思,轻轻一笑道:“六殿下莫不是忘了。 当初眠笙在昭阳殿待嫁和亲的时候,六殿下和余侧妃是如何说眠笙的了? 若是记不起来,眠笙倒是可以帮你回忆一番。” 少女懒洋洋的靠在旁边的高大男子身上,懒洋洋的提醒着秦沐之当年说过的话。 “殿下曾告诉眠笙,你不良于行是假,眠笙伤疤丑陋是真,残破之身还敢肖想嫁给你,是不知所谓。 如今殿下不良于行已成真,眠笙伤疤早无痕,那殿下又凭什么期待眠笙以德报怨呢? 眠笙心眼小,自然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殿下如何讽刺眠笙的,眠笙便照旧还回来了啊。 怎么,难不成,殿下想告诉眠笙,你是假太监?是假断腿?还是假独眼?” 顾宝笙每说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秦沐之心底的软肉一般,刺得他生疼。 终于,他面色恼怒得满面通红,高声喝道:“够了!” “这怎么能够呢?”顾宝笙毫不在意秦沐之的怒火,微微一笑道:“当初讥讽眠笙的,可不止六殿下一个啊。 说起来,眠笙能得六殿下讥讽,还多亏余侧妃的功劳啊!” 余若水早在看到楚洵宠爱顾宝笙时,整个人都妒忌得要疯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好命,是上天垂青了。 顾眠笙死了,她有了同顾眠笙同样高贵的身份,她能嫁秦沐之,能当太子妃,能怀有皇嗣还就差一点儿就能当上太后! 可这些,竟转眼便烟消云散! 顾眠笙转眼便成了倾城绝色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看着她。 “余侧妃也不必恼怒。”顾宝笙含笑道:“眠笙虽然记得你讽刺眠笙的话。 不过眼下看到余侧妃这样不好,眠笙也就好了。 毕竟么余侧妃比起眠笙当年来说,可是要惨上百倍千倍啊。” 顾宝笙命人抬了一面大镜子到牢房中。 轻笑道:“余侧妃从前想让眠笙看自己的样子,如今眠笙却觉得,这面镜子该送给余侧妃日日观看呢。” 余若水想捂着眼睛不去看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然而,她没有手,四周墙面在凛四的动作下,一瞬间全是铜镜。 将她的丑态一览无余的照了出来。余若水正准备闭眼不看,一个余光瞥到镜子中的自己。 登时“啊!”的一声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凛四用水将她泼醒,躺在地上的余若水却满是惊恐,一直不停的摇头道:“不,不,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一头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上面满是蟑螂老鼠的粪便,整张脸都坑坑洼洼像是泥泞的烂路一般,还翻着红肉黑疤令人恶心。 两只手也是从手腕儿处齐齐断掉,像是女鬼。 一张嘴,满口都是黑漆漆的,还带着血水涎水往下流。 俨然一个女牢房中受刑的疯妇,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在昭阳殿风光无限的太子妃模样? 顾宝笙见状,却是怜悯的看向秦沐之道:“余侧妃身子不好,看来以后要多辛苦六殿下和余大人照顾她了。” 秦沐之和余若水同时惊呆了。 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山王府的地牢位置有限。六殿下c余侧妃和余大人是一家人,自然该住在一处了。” 秦沐之一听,登时暗道不好。 余若水没有手,住在这里并不能威胁他什么,他还能多得一份吃食,弄死余若水,熬到有机会逃走。 可若是余敬然也在这儿,且楚洵的下属凛四还在给那余敬然上金疮药,那八成是要余敬然活着,帮着余若水和自己自相残杀啊! 他如今断了双腿,断了右手,哪里还抵挡得住余敬然养好身子后的拳头呢? 秦沐之的脑子飞快在思索着该如何让顾宝笙原谅他。 这一想,他便登时眸光闪亮起来。 “眠笙,你若真把沐之永远囚禁于这天牢,岂不是大材小用?沐之知道许多事,可以帮眠笙你,报仇雪恨啊!” “哦,是么?”顾宝笙将下人清洗过后的玉簪花模样的印章拿在手上,微笑道:“镇国公府家产的印章钥匙,我已拿了,你六殿下也是阶下囚了。 还能帮眠笙做什么呢?” “我知道很多事情啊!”秦沐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将自己的筹码摆了出来。 “眠笙,顾崔两家的案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啊!”秦沐之飞快道:“镇国公府执掌兵权,崔太傅府门生满天下。 顾崔两家一文一武,强强联合,便是造反,自立为王都十分容易,何以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就满门覆灭了?” 顾宝笙似乎不大耐烦这个答案,冷笑道:“这件事,你不是一早便说了是皇上吩咐你做下的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秦沐之激动道:“眠笙,父皇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是执棋者,我是棋子。 执棋者怎么会只用我一颗棋子呢? 父皇他不是先帝定下的继承人,这个帝王之位不是他光彩得来的啊。 顾崔两家手握先帝遗旨,若不彻底毁掉,有朝一日,他们扶持新帝上位,父皇焉有命在?” “先帝遗旨?” “不错!”秦沐之立马点头道:“父皇还有许多私下告诉我的事,若沐之能陪伴在眠笙你左右,出谋划策,顾崔两家翻案必定是事半功倍啊!” 只要有机会出去,他便能东山再起! 太监如何,断腿如何,手握大权终究不会再有人敢看不起他! 然而,顾宝笙沉默片刻,却是笑了笑,“不必了,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又是墙头草。 若有你在,顾崔两家这辈子都无法翻案了。” “眠笙!”秦沐之高声问她,“你就不想知道,大雪封山,到底是谁延误军情,又到底是谁私吞粮食害你父兄走投无路吗? 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被谁刺下马,这才马踏成泥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兄长是被谁逼到悬崖,跳崖自尽的吗? 这些只有我知道啊!” 冤有头,债有主。 无论是前世的顾眠笙,还是今生的顾宝笙,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不可能只找景仁帝一个人报仇,放过那些帮凶。 他笃定顾宝笙定然会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绝不留情的。 可顾宝笙只是轻轻一笑,“六殿下,眠笙说你口无遮拦,不能守口如瓶,你还不信。 你瞧,你不过与眠笙说这几句话,眠笙已经清楚所有。 你哪还有帮我的价值呢?” 秦沐之眼底满是惊愕,“你清楚所有?” “可不是么?”顾宝笙水亮清澈的眼睛像是带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冷的吓人。 “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做不成皇上,那妃子便也不是妃子,皇子也不是皇子。 更别说,皇子当储君,储君登帝位,景仁帝的子孙千秋万代,一统天下了。 六殿下身为皇子,是参与谋害顾崔两家的人凶手之一,那其余的妃子和皇子,自然也是同理。” “至于大雪封山私藏粮食,又害我父亲马踏成泥的 自然应当是素来有公正无私之名的平津侯吧?” 顾宝笙讥诮道:“五皇子殿下愚笨,她这个娘和平津侯这个舅舅,也算是费心了” 秦沐之登时目瞪口呆。 顾眠笙竟然知道? 顾宝笙看秦沐之愕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她低声笑道:“这样明显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都难啊。” 顾崔两家倒台后,景仁帝立马便立了秦沐之为太子。 而后,秦沐之同顾贤妃的“奸情”被景仁帝发现,景仁帝这才把太子之位交到了秦池手里。 那时,顾宝笙便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景仁帝子嗣少,不好选太子是一回事。 可几乎想都不想,便选了秦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仓促间下的决定,乍一看是粗心大意选错了人,可仔细一想,恐怕更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吧。 秦池生性单纯,远不如身体羸弱的秦溪。 如果没有萧德妃在宫中替秦池看着,平津侯在朝堂替秦池坐镇,秦池的位置当时也未必能和亲沐之平起平坐。 只可惜,“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也同样适用于为景仁帝办事的皇子妃子们。 否则,景仁帝何以这样快便贬了秦沐之,又将秦池贬到偏远之地去呢? 秦沐之见顾宝笙如此聪颖,不用他说出口便猜到了全部,心里有些慌乱。 她如此聪明绝顶,还会需要自己的帮助吗? 秦沐之连忙道:“眠笙横,我还知道其他的事情我” “不用了。”顾宝笙浅浅一笑,“其他的事情,锦衣卫都能查出来。 只除了,你方才说的这一件事。” 这是景仁帝在密室秘密召见他们所说的,锦衣卫无从查探。 但秦沐之的话,已经打开了这个缺口。 许多事有了思路,无论顺着查下去,还是布阵杀敌,都简单多了。 “你不用我了?”秦沐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就听少女讥诮冷漠道:“我何曾答应过要用你? 这一切,不都是六殿下心甘情愿说出来的。 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诺过六殿下啊” 少女的声音空灵温润,如林中鸟儿的声音清脆动人。 然而,后面的话,却像厉鬼在耳旁索命一般恐怖。 “六殿下知晓陛下这么多秘密,宝笙觉得,还是呆在这萧山王府的地牢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啊。” 秦沐之眉心一跳,就听少女轻笑道:“我看方才六殿下同余侧妃和余大人打闹的场面十分欢快。 我便给你们想了个主意。 每日谁从另外两人身上割下一片肉来,那日的馒头和水便归谁吧。 哦,对了” 少女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那日六殿下派来寻我的狼狗虎头十分可爱,你训练它和它的同伴这样久,定然感情也十分深厚了。 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宝笙自然会让你们人狗团圆,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的。” 顾宝笙话刚落下,凛四便牵来几条肥硕的,流着涎水的恶狗,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沐之和余若水c余敬然流血的伤口。 那狼狗,恰是当日秦沐之训练了许久,准备找顾宝笙和楚洵报仇的。 秦沐之为了让它们变得凶狠,特地拿人肉喂过,为的,就是能找准时机,将楚洵一下子变成太监。 然而,现在,这些狗,竟然都 秦沐之左手摸了摸断掉的腿和右手,惨白着脸道:“眠笙,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现在立马杀了余若水那个贱人和余敬然那个老贼好不好? 你你不要放狗进来了!” 秦沐之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自己喂人肉长大的狗,如今一见那些狗肚子都干瘪下去了,哪里不知它们饿慌了啊! 若是放进来,他哪儿还有命在? “六殿下放心”顾宝笙含笑道:“鬼医素来妙手回春。 便是你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能让你缓过来,让你清醒的感受那些痛苦。 所以你不会死。 你会好好儿的活着,会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只除了,秦沐之余生会待在恶臭粪土之地,与狗争命,和余若水c余敬然自相残杀,争夺馒头罢了。 狼狗一放进去,秦沐之的断腿和余若水的脸立马被狗咬住。 里面不断发出惨叫声,还有余若水看到自己毁容的尖叫声。 而远处,秦沐之和余若水惊恐的看着牢房外。 他们想要求救,可那少女盈盈一笑,笑容干净纯粹,如雪白的梨花那样皎洁动人。 高大男子将她轻柔的搂在怀里,亲吻着她清香的发梢。 他庆幸,他余生有她,亦庆幸,小姑娘对秦沐之,是同情,并非真爱。 两人从地牢才出来不久,正打算说上一会儿话,玉竹嬷嬷便找上了顾宝笙。 “顾三姑娘,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请您前去侍奉两日呢!” ------题外话------ 昨天熬夜,来不起了!暂时不要定二更,仍旧是看到修改字样再看哈!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这章重复 订阅245章节 同情两字一出,秦沐之整张脸都狰狞得扭曲起来。 “同情?”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用仅剩的左手指着楚洵,猖狂大笑道:“子珩,做白日梦的不是本殿下,是你啊! 眠笙肯为本殿散尽家财,求遍名医,她第一个爱上的男子是本殿下! 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是在妒忌吧?嗯?哈哈哈!她第一个男人就是我,就是我,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秦沐之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疯癫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绝不相信的。 顾眠笙当年对他怎么可能只是同情,不是爱呢? 如果不爱,为什么允许他亲吻她的手背呢? 即便秦沐之仰天大笑,眼睛的余光却仍旧无法欺骗他自己。 顾宝笙坐在楚洵怀里,那么乖巧,那么温顺,那么明艳动人,璀璨夺目的样子,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 尤其,那娇嫩红艳的唇瓣儿,更是让他觉得刺眼无比,不断提醒他方才两人有过多亲密激烈的亲吻。 从前,她对他有娇羞,可是远不如眼下她在楚洵怀中女儿家的娇态。 那明眸皓齿的女子,明明该是自己的妻子,若是顾家没有出事,现在她已经顺理成章的嫁给自己为妻,为自己生儿育女了。 但偏偏造化弄人,顾宝笙却成了楚洵的未婚妻,与他彻底分道扬镳。 秦沐之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他停止大笑,忍不住爬到牢房的木栏处,含着不甘,悲切道:“眠笙,从前你我如何情比金坚的,你难道忘了? 我是真心爱你的。可是我当真是身不由己啊! 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受人摆布,便是死路一条。 如果,我不按照父皇的命令做事,便是我同母亲的死期。” 话锋一转,秦沐之便突然阴森森,不怀好意的看着楚洵。 对顾宝笙道:“眠笙,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洵是南齐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啊,他位高权重,什么样的肥环燕瘦c倾国倾城没有见过? 为什么单单心甘情愿的跟你定亲,让你做他的未婚妻啊! 他定然对你不是真心,是另有图谋的啊!” 楚洵眼底含了杀意。 秦沐之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冷笑道:“眠笙,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如今又让我成为阶下囚。 但他可曾告诉你,顾崔两家的覆灭,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是父皇做的呢? 他,根本,就没告诉你吧!” 秦沐之眼底带了十足的得意。 又补充道:“他不光没告诉你,还做着父皇的走狗,一直为他尽忠效力。 你不是要报仇吗?眼下仇人的走狗就在眼前,眠笙你不手刃仇人,反而跟他你侬我侬。 你对得起顾崔两家” 秦沐之还未说完,顾宝笙手中的飞刀便直接划破了他的右脸颊,划出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 刀子锋利无比,秦沐之的下唇直接被划掉一半,露出白牙来。 一旁的余若水惊讶的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没牙的黑洞来,两人看上去,格外的让人想发笑。 然而,顾宝笙却是没有笑。 她从楚洵怀中抬起头来,慢慢的起身走向秦沐之。 楚洵仿佛是再称职不过的护花使者,抱着那娇花,不让她踩在地下的血污上。 等凛四等人铺了羊毛地毯,才把怀中的小姑娘放下来。 冰冷疏离的目光冷漠的看着秦沐之,红唇轻吐道:“不知廉耻,无比恶心。” “眠笙” 秦沐之试图解释。 但顾宝笙却直接将纤细雪白的小手放到了楚洵修长白皙的大手中,亲密的靠着楚洵。 她淡淡道:“你说的事,楚洵一早便告诉我了。 挑拨离间,根本没用。” “你从前不是最信任我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啊!”少女亭亭玉立,仙姿玉色,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顾宝笙徐徐开口道:“你当知道我顾家一向心地善良,乐善好施。 我从前见你身不能穿暖,饭不能饱食,可怜如同长安街上乞讨的少年,自然是怜惜你,信任你的。 不过识人不清,养了一条白眼狼罢了。” “你!” 顾宝笙的话像一盆冬日带了冰碴子的冰水,兜头从秦沐之头上浇下来。 让他登时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心,一颗原本准备打动顾宝笙,挑拨离间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在顾宝笙眼里,竟然是乞讨少年一般的存在?! “我不信!”秦沐之摇头,“你在说谎” 他顿了片刻,突然语气激动道:“眠笙,我知道你是太爱我,生气我娶了余若水,这才说话气我的对不对? 你最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我们不吵了,不闹了,我马上杀了余若水,再不让她影响我们神仙眷侣的日子如何?” “六殿下还不清楚当下自己的身份吗?” 顾宝笙开口打断他。 嘲讽的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出身不高,从前还勉强能当个皇子。 如今呢,又是太监,又是阶下囚,还是独眼,断腿断手之人。 你觉得,你哪一点配得上我? 又有哪一点能和楚洵相提并论?” 秦沐之的激动突然偃旗息鼓,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宝笙。 她竟直戳他的痛处?! 顾宝笙读出他眼底的意思,轻轻一笑道:“六殿下莫不是忘了。 当初眠笙在昭阳殿待嫁和亲的时候,六殿下和余侧妃是如何说眠笙的了? 若是记不起来,眠笙倒是可以帮你回忆一番。” 少女懒洋洋的靠在旁边的高大男子身上,懒洋洋的提醒着秦沐之当年说过的话。 “殿下曾告诉眠笙,你不良于行是假,眠笙伤疤丑陋是真,残破之身还敢肖想嫁给你,是不知所谓。 如今殿下不良于行已成真,眠笙伤疤早无痕,那殿下又凭什么期待眠笙以德报怨呢? 眠笙心眼小,自然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殿下如何讽刺眠笙的,眠笙便照旧还回来了啊。 怎么,难不成,殿下想告诉眠笙,你是假太监?是假断腿?还是假独眼?” 顾宝笙每说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秦沐之心底的软肉一般,刺得他生疼。 终于,他面色恼怒得满面通红,高声喝道:“够了!” “这怎么能够呢?”顾宝笙毫不在意秦沐之的怒火,微微一笑道:“当初讥讽眠笙的,可不止六殿下一个啊。 说起来,眠笙能得六殿下讥讽,还多亏余侧妃的功劳啊!” 余若水早在看到楚洵宠爱顾宝笙时,整个人都妒忌得要疯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好命,是上天垂青了。 顾眠笙死了,她有了同顾眠笙同样高贵的身份,她能嫁秦沐之,能当太子妃,能怀有皇嗣还就差一点儿就能当上太后! 可这些,竟转眼便烟消云散! 顾眠笙转眼便成了倾城绝色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看着她。 “余侧妃也不必恼怒。”顾宝笙含笑道:“眠笙虽然记得你讽刺眠笙的话。 不过眼下看到余侧妃这样不好,眠笙也就好了。 毕竟么余侧妃比起眠笙当年来说,可是要惨上百倍千倍啊。” 顾宝笙命人抬了一面大镜子到牢房中。 轻笑道:“余侧妃从前想让眠笙看自己的样子,如今眠笙却觉得,这面镜子该送给余侧妃日日观看呢。” 余若水想捂着眼睛不去看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然而,她没有手,四周墙面在凛四的动作下,一瞬间全是铜镜。 将她的丑态一览无余的照了出来。余若水正准备闭眼不看,一个余光瞥到镜子中的自己。 登时“啊!”的一声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凛四用水将她泼醒,躺在地上的余若水却满是惊恐,一直不停的摇头道:“不,不,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一头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上面满是蟑螂老鼠的粪便,整张脸都坑坑洼洼像是泥泞的烂路一般,还翻着红肉黑疤令人恶心。 两只手也是从手腕儿处齐齐断掉,像是女鬼。 一张嘴,满口都是黑漆漆的,还带着血水涎水往下流。 俨然一个女牢房中受刑的疯妇,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在昭阳殿风光无限的太子妃模样? 顾宝笙见状,却是怜悯的看向秦沐之道:“余侧妃身子不好,看来以后要多辛苦六殿下和余大人照顾她了。” 秦沐之和余若水同时惊呆了。 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山王府的地牢位置有限。六殿下c余侧妃和余大人是一家人,自然该住在一处了。” 秦沐之一听,登时暗道不好。 余若水没有手,住在这里并不能威胁他什么,他还能多得一份吃食,弄死余若水,熬到有机会逃走。 可若是余敬然也在这儿,且楚洵的下属凛四还在给那余敬然上金疮药,那八成是要余敬然活着,帮着余若水和自己自相残杀啊! 他如今断了双腿,断了右手,哪里还抵挡得住余敬然养好身子后的拳头呢? 秦沐之的脑子飞快在思索着该如何让顾宝笙原谅他。 这一想,他便登时眸光闪亮起来。 “眠笙,你若真把沐之永远囚禁于这天牢,岂不是大材小用?沐之知道许多事,可以帮眠笙你,报仇雪恨啊!” “哦,是么?”顾宝笙将下人清洗过后的玉簪花模样的印章拿在手上,微笑道:“镇国公府家产的印章钥匙,我已拿了,你六殿下也是阶下囚了。 还能帮眠笙做什么呢?” “我知道很多事情啊!”秦沐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将自己的筹码摆了出来。 “眠笙,顾崔两家的案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啊!”秦沐之飞快道:“镇国公府执掌兵权,崔太傅府门生满天下。 顾崔两家一文一武,强强联合,便是造反,自立为王都十分容易,何以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就满门覆灭了?” 顾宝笙似乎不大耐烦这个答案,冷笑道:“这件事,你不是一早便说了是皇上吩咐你做下的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秦沐之激动道:“眠笙,父皇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是执棋者,我是棋子。 执棋者怎么会只用我一颗棋子呢? 父皇他不是先帝定下的继承人,这个帝王之位不是他光彩得来的啊。 顾崔两家手握先帝遗旨,若不彻底毁掉,有朝一日,他们扶持新帝上位,父皇焉有命在?” “先帝遗旨?” “不错!”秦沐之立马点头道:“父皇还有许多私下告诉我的事,若沐之能陪伴在眠笙你左右,出谋划策,顾崔两家翻案必定是事半功倍啊!” 只要有机会出去,他便能东山再起! 太监如何,断腿如何,手握大权终究不会再有人敢看不起他! 然而,顾宝笙沉默片刻,却是笑了笑,“不必了,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又是墙头草。 若有你在,顾崔两家这辈子都无法翻案了。” “眠笙!”秦沐之高声问她,“你就不想知道,大雪封山,到底是谁延误军情,又到底是谁私吞粮食害你父兄走投无路吗? 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被谁刺下马,这才马踏成泥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兄长是被谁逼到悬崖,跳崖自尽的吗? 这些只有我知道啊!” 冤有头,债有主。 无论是前世的顾眠笙,还是今生的顾宝笙,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不可能只找景仁帝一个人报仇,放过那些帮凶。 他笃定顾宝笙定然会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绝不留情的。 可顾宝笙只是轻轻一笑,“六殿下,眠笙说你口无遮拦,不能守口如瓶,你还不信。 你瞧,你不过与眠笙说这几句话,眠笙已经清楚所有。 你哪还有帮我的价值呢?” 秦沐之眼底满是惊愕,“你清楚所有?” “可不是么?”顾宝笙水亮清澈的眼睛像是带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冷的吓人。 “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做不成皇上,那妃子便也不是妃子,皇子也不是皇子。 更别说,皇子当储君,储君登帝位,景仁帝的子孙千秋万代,一统天下了。 六殿下身为皇子,是参与谋害顾崔两家的人凶手之一,那其余的妃子和皇子,自然也是同理。” “至于大雪封山私藏粮食,又害我父亲马踏成泥的 自然应当是素来有公正无私之名的平津侯吧?” 顾宝笙讥诮道:“五皇子殿下愚笨,她这个娘和平津侯这个舅舅,也算是费心了” 秦沐之登时目瞪口呆。 顾眠笙竟然知道? 顾宝笙看秦沐之愕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她低声笑道:“这样明显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都难啊。” 顾崔两家倒台后,景仁帝立马便立了秦沐之为太子。 而后,秦沐之同顾贤妃的“奸情”被景仁帝发现,景仁帝这才把太子之位交到了秦池手里。 那时,顾宝笙便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景仁帝子嗣少,不好选太子是一回事。 可几乎想都不想,便选了秦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仓促间下的决定,乍一看是粗心大意选错了人,可仔细一想,恐怕更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吧。 秦池生性单纯,远不如身体羸弱的秦溪。 如果没有萧德妃在宫中替秦池看着,平津侯在朝堂替秦池坐镇,秦池的位置当时也未必能和亲沐之平起平坐。 只可惜,“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也同样适用于为景仁帝办事的皇子妃子们。 否则,景仁帝何以这样快便贬了秦沐之,又将秦池贬到偏远之地去呢? 秦沐之见顾宝笙如此聪颖,不用他说出口便猜到了全部,心里有些慌乱。 她如此聪明绝顶,还会需要自己的帮助吗? 秦沐之连忙道:“眠笙横,我还知道其他的事情我” “不用了。”顾宝笙浅浅一笑,“其他的事情,锦衣卫都能查出来。 只除了,你方才说的这一件事。” 这是景仁帝在密室秘密召见他们所说的,锦衣卫无从查探。 但秦沐之的话,已经打开了这个缺口。 许多事有了思路,无论顺着查下去,还是布阵杀敌,都简单多了。 “你不用我了?”秦沐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就听少女讥诮冷漠道:“我何曾答应过要用你? 这一切,不都是六殿下心甘情愿说出来的。 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诺过六殿下啊” 少女的声音空灵温润,如林中鸟儿的声音清脆动人。 然而,后面的话,却像厉鬼在耳旁索命一般恐怖。 “六殿下知晓陛下这么多秘密,宝笙觉得,还是呆在这萧山王府的地牢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啊。” 秦沐之眉心一跳,就听少女轻笑道:“我看方才六殿下同余侧妃和余大人打闹的场面十分欢快。 我便给你们想了个主意。 每日谁从另外两人身上割下一片肉来,那日的馒头和水便归谁吧。 哦,对了” 少女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那日六殿下派来寻我的狼狗虎头十分可爱,你训练它和它的同伴这样久,定然感情也十分深厚了。 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宝笙自然会让你们人狗团圆,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的。” 顾宝笙话刚落下,凛四便牵来几条肥硕的,流着涎水的恶狗,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沐之和余若水c余敬然流血的伤口。 那狼狗,恰是当日秦沐之训练了许久,准备找顾宝笙和楚洵报仇的。 秦沐之为了让它们变得凶狠,特地拿人肉喂过,为的,就是能找准时机,将楚洵一下子变成太监。 然而,现在,这些狗,竟然都 秦沐之左手摸了摸断掉的腿和右手,惨白着脸道:“眠笙,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现在立马杀了余若水那个贱人和余敬然那个老贼好不好? 你你不要放狗进来了!” 秦沐之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自己喂人肉长大的狗,如今一见那些狗肚子都干瘪下去了,哪里不知它们饿慌了啊! 若是放进来,他哪儿还有命在? “六殿下放心”顾宝笙含笑道:“鬼医素来妙手回春。 便是你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能让你缓过来,让你清醒的感受那些痛苦。 所以你不会死。 你会好好儿的活着,会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只除了,秦沐之余生会待在恶臭粪土之地,与狗争命,和余若水c余敬然自相残杀,争夺馒头罢了。 狼狗一放进去,秦沐之的断腿和余若水的脸立马被狗咬住。 里面不断发出惨叫声,还有余若水看到自己毁容的尖叫声。 而远处,秦沐之和余若水惊恐的看着牢房外。 他们想要求救,可那少女盈盈一笑,笑容干净纯粹,如雪白的梨花那样皎洁动人。 高大男子将她轻柔的搂在怀里,亲吻着她清香的发梢。 两人从地牢才出来不久,玉竹嬷嬷便找上了顾宝笙。 “顾三姑娘,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请您前去侍奉两日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章 秦池身世VS遇刺 云州素来风景如画。 万里晴空恍若蓝宝石一般干净纯粹。 远有碧水白帆,近有绿柳红花,无须远足踏青,随处便自成一画。 而一对璧人漫步其中,更是如同画中有画,若神仙眷侣凡尘一游,令众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元戎太后已“死”,景仁帝又下旨让秦池随同楚洵c萧琛等人一同回来。 因而,这半月以来,除了秦萱儿时不时要从萱草阁出来阴阳怪气的挑拨他们两句,楚洵和顾宝笙过得还算悠闲。 当然,还算二字,是楚洵的看法。 因为某个讨人厌的大舅子在他的小媳妇儿身旁安排了太多的高手监视,以至于他偷香窃玉都还得看准了时辰。 以免得罪了未来的大舅子和老丈人,让那两人把小姑娘从他身旁带走了。 萧琛的手段,楚洵很清楚。 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怀疑,萧琛会把他家的小姑娘养到及笄能出嫁才还给他的。 不过今日,他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因为他家小姑娘打算把之前欠他的人情还了,要给他泡茶。 既然是泡茶,自然要找上好的茶舍雅间,关上门,细细品尝了。 楚洵觉得,小姑娘泡得茶,一定异常芬芳扑鼻,或许连茶叶本身的苦涩都会变得甜美起来。 两人一路从景明街走到春和街,刚到街口,抬头便见到古朴的乌檀木上描金写了“斗云茶社”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两边各书着一行字,“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还未踏入茶社,迎面而来便是清新明媚的茶香。 顾宝笙闭上眼轻轻嗅了一口,只觉面前浅棕的茶桌,白色的盖碗都幻化成了一片苍翠欲滴的茶海,她站在茶海中央,闻着远处飘来的茶香,沉浸在幽凉清香的绿意中,天与地都变得辽阔幽远起来。 “好香的茶啊!” 少女睁开明若秋水的眼眸,上翘的眼尾流露出灵动妩媚的气韵。 即便是戴着面纱,也是说不出的出尘脱俗。 楚洵站在她身边,眼底带了温柔的笑意解释道:“这招牌和诗句的用墨,俱是用一等一的好茶叶碾成粉末做成的墨锭所出。 又日日茶香缭绕不绝,自是不喝茶,已闻茶香了。” 顾宝笙了然一笑,“难怪如此。” 楚洵见她颇为喜欢这茶香,便道:“你若喜欢这墨锭和茶叶,一会儿想要多少,我让凛四驾马车过来拉几车回去便是。” 身后的凛四嘴角抽了一抽。 好歹是要回去给元戎太后奔丧的,几大车喜气洋洋的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聘礼娶媳妇儿呢? 办丧事变成办喜事,到时候皇上恐怕都得气死了! 当然,若不是顾宝笙还有一年才及笄,楚洵倒是真打算回去便娶了她。 夜长梦多,他的小姑娘太好,不怕贼偷,也总怕贼惦记的。 这不,不过在斗云茶社呆了没多久,便有不少人盯着小姑娘看。 即便云州人淳朴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而看,他心里也总是有些淡淡不悦的。 他伸出大手便将小姑娘的手包在掌中,护着她慢慢从楼梯走向了二楼的雅间。 殊不知,这一幕很快落在了一双恨意入骨的眼底。 “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起劲儿?”身后不悦的话语传来。 孟云遥飞快拉下马车帘子,含笑道:“母妃,云遥方才瞧见这云州城里有不少好吃的。 正看着卖那花做的甜饼,打算一会儿下车给母妃买几个呢,母妃便叫住云遥了,云遥” “别装模作样了!”萧德妃毫不留情的打断她道:“阿池这会儿不在,你少跟本宫装傻。 你方才盯着看了那么久,手都被指甲掐红了,哪里是在看好吃的? 八成是恨不得将谁扒皮抽筋才对吧?” 孟云遥垂头不敢说话。 她跟着秦池和萧德妃是去了锡明山,免去了死刑的确不假。 一开始,她也以为,她可以将秦池掌握得很好,让秦池和萧德妃母子离心。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亲生母子再如何都是亲生母子。 秦池和萧德妃有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加上江阳是因为她才死的,秦池虽然当时选择了她孟云遥,可心底对萧德妃和江阳还是会有深深的愧疚。 日子越长,愧疚越深。 萧德妃又是个一贯会使手段的,好几次,她都吃了亏。 因而,待在锡明山这几月里,秦池和萧德妃的母子关系恢复的势头很好,倒是她 想到秦池对她最大的宠爱便是抱一抱她,孟云遥的眼神黯淡下来。 她的容色本不如顾宝笙娇美,萧德妃又在她左右的脸颊上刺了两个大大的“丑”字,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恢复如初。 看她戴着面纱的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背地里总会偷偷议论她配不上秦池。 容貌c身份c家世,哪一样她都差到了极点,可以说,如今的她简直一无是处。 除非除非她的哥哥孟行舟从牢狱中出来,扶持秦池登上那个位子。 萧德妃见孟云遥满眼都是不甘的算计,哪里还猜不到孟云遥方才看到的人是谁? 除了孟云遥最大的敌人顾宝笙,还能有别人? 想到这儿,萧德妃的心情也烦躁起来。 若是有一日,阿池知道顾宝笙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孟云遥不是,这总归是个祸患的。 要是顾宝笙亲手杀了孟云遥便好了,萧德妃如是想到。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阿池的心暂且留在孟云遥身上,不能太关注那个小贱人了。 想到顾宝笙的容貌,她默了片刻,突然道:“云遥,如今五皇子府就你一个女子,你也不能丢了我们五皇子府的人。 一会儿下车休息的时候,让阿池陪你选两件首饰吧。” 元戎太后死了便死了,她们也总不能什么首饰都不戴吧? 孟云遥如今暂且是五皇子府的人,她萧德妃要让顾宝笙知道,戴着面纱好看的,那也不止她一个人,总得有人挫挫她的锐气! 因而,萧德妃不等孟云遥答应,直接便将马车停在了茶社前的珠宝阁。 茶社中 少女坐在一幅墨色山水画卷前,正在烹茶。 面纱已揭,露出的,是雪亮细腻如瓷的小脸。 眼睛水灵,琼鼻挺翘,红唇小巧,贝齿雪白。 茶香袅袅中,少女端坐其中,素手执杯,深绿的茶水将她素白的手映成了浅浅的碧色,仿佛灵山仙女烹茶一般,娴静而美好。 待茶烹好,她正准备递过去,楚洵的手便伸长接住。 “小心烫。”他将茶杯接下,揉了揉顾宝笙泛红的手指。 “我没那么娇气的。”顾宝笙有些好笑。 她做顾眠笙的时候,家中的父母可是有时把她充做男儿养的。 便是骑马射箭,她也是跟哥哥一起学,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可是我觉得你被烫着了。” 楚洵眼底是不含杂质的认真,顾宝笙看着他眼底心疼的光芒,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好垂下长长的眼睫,用力将手抽回来,“真是不烫的。” 身旁的男子低笑一声,突然将她身子提起,让她坐在腿上。 正当顾宝笙以为楚洵要亲她的时候,楚洵却是将头低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笙笙,我心悦你,亦心疼你。” 心疼她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孤军奋战,为了顾崔两家的冤案奔走前行,布局撒网。 而他,还三番两次的怀疑她是西戎的暗探,想将她置于死地。 一想到,当日在徐府,他将顾宝笙从墙头扔下,后来遇到从花满楼逃脱的她,还见死不救。 楚洵心里便如同未成熟的果子一般,酸涩难言。 顾宝笙身子僵了一僵,顿了片刻,才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只要能顾崔两家翻案,她就算把命豁出去也可以。 楚洵却是不赞同这话。 他脸贴着顾宝笙的脸,轻声道:“你放心,从此以后,你的心都有我替你疼。谁若敢伤你一分,我便要他十倍奉还。” 顾宝笙垂头,浓密长翘的睫毛微微闪了闪。 她道:“楚洵,平津侯的事情,你别参与了,我来可好?” 秦沐之将顾怀曾c顾延琛引到战场,的确是凶手不假。 可是那平津侯,却是真正亲手害死她父兄的人,她怎会不想亲手手刃仇人? 世人都道,平津侯当年是因为她父亲顾怀曾,这才坠马被敌人伤了筋骨,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甚至失去了一辈子上战场的机会。 平津侯当年是一代英雄人物,却因为她父亲顾怀曾的关系而黯然失色,断送前程,无法建工立业。 两人都骁勇善战,顾怀曾却让平津侯一辈子上不了战场,自然让人怀疑起顾怀曾心思恶毒,刻意伤了和自己争军功的人。 那时,平津侯府的老太太还在世,当即便断绝了萧府和顾府的关系。 然而,两家人只是表面结仇,父亲顾怀曾和平津侯一向话语投机,私下反倒成了莫逆之交。 只是在表明上,水火不容罢了。 她的父亲因觉得毁了平津侯的一辈子,愧疚多年,每每有什么好处,总要给平津侯府。 也因此,每逢景仁帝要调动兵马粮草时,父亲都会提议让公正公允的平津侯前往。 可谁知道,她父亲愧疚多年的人,一开始就是在布局欺骗他们顾家。 可怕的不是人坏,而是,一个人能坏了几十年才让人发现他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想来,平津侯恐怕一早看穿了景仁帝的心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父亲在前面抵挡,他平津侯又是个不能上战场的人,人们便自然会忽略他的动作,只当他是个明哲保身的中庸之人了。 可就是这个退下战场的人,却在后来稳坐朝堂。 而这些事,都是在顾宝笙看到楚洵给她的信件时才知道的。 秦沐之是遇到她时,顾家才帮着他在朝堂立足的,后来顾家覆灭,秦沐之虽然未伤及根本,但也损失不少。 可平津侯不同,这个人在朝堂已经扎根多年,根深蒂固,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好臣子,是皇子的好舅舅。 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多年不变的跛脚,脸上的笑容也是憨厚老实,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朝堂之上,甚至没有人觉得他性子不好的。 这样没有弱点,所有人大为夸赞之人,比起秦沐之来说,更难对付。 首要的一点,便是,平津侯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为一个文弱书生,不良于行,且多年未拿刀剑。 恐怕景仁帝也不会想到,虽然是派平津侯处置的她父亲,动手的却不是杀手,而是平津侯本人吧? 秦池都被贬到锡明山了,可平津侯却依旧在朝堂如鱼得水,不受影响。 这个人,太过狡猾阴险。 顾宝笙并不愿让楚洵来替她承受这些阴谋诡计。 但楚洵却一笑,“笙笙,爱入骨血,你受伤便是要我的命。 如此,你还要我坐视不理吗?” 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固执,可他也有他的固执。 他所有的固执都只属于小姑娘一个人,怎能让她面对那些风风雨雨? 顾宝笙想了许久,只得道一声“好”,又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先从秦池那里下手吧。” “笙笙的意思是?” “平津侯志向远大,秦池却目光短浅,无意于帝位,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萧德妃此人一向功于心计,又素来有端庄贤惠的好名声。 且,萧德妃从前也算是京中才女,为何教导的秦池却如此不成材? 顾宝笙从前想的是,或许萧德妃是因为秦池是男子,而江阳公主是女子,这才对秦池严厉了些,对江阳宠溺有加。 然而,现在看着秦池和平津侯对于帝王之位的态度,又知晓了平津侯暗地里的大概动作,顾宝笙这个想法彻底烟消云散。 萧德妃再护着娘家,就不担心,她这个能力强大,心思深沉的哥哥有朝一日谋朝篡位吗? 如果平津侯真的谋朝篡位,秦池这个无心帝位的儿子岂不是把江山拱手送人? 儿子当皇帝和哥哥当皇帝,那可是两回事啊。 除非,顾宝笙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秦池,不是萧德妃的儿子。” 若能证明秦池不是萧德妃的儿子,那么平津侯府整个府邸都必须要承受景仁帝的怒火。 被戴了绿帽的皇帝,不理智起来,还能管平津侯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忠臣吗? 那时,只有一个“杀”字吧。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清,为何萧德妃宠爱江阳如命,可对于秦池的好态度,只是浮于表面,不是真心的疼爱。 毕竟那时,萧德妃为了江阳,可是毫不犹豫的险些杀了儿子的眼珠子,孟云遥啊。 楚洵眼底带了浅浅柔和的光,宠溺一笑却不语。 顾宝笙问他,“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楚洵指了指他的脸颊。 毫不客气道:“你亲三口,我就告诉你。” 顾宝笙红脸,这人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你不想知道?嗯?”楚洵拖长了音调。 小姑娘没什么凶气的瞪了他一眼,从他腿上跳下来。 “不说算了。”她回去查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楚洵无奈一笑,从身后圈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生气了?” 小姑娘望天,淡淡道:“没有。” 楚洵轻笑一声道,“笙笙,我可以实话告诉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秦池究竟是不是萧德妃的儿子。” 顾宝笙狐疑的看向楚洵。 “真的不知?” 楚洵点头,“是真的。 萧德妃是在宫中生产的,且,生秦池的时候,并无一点异常。” 小姑娘脑袋瓜转的飞快。 “生的时候没有出错,可若是在一处玩耍时出了错呢?” 小姑娘找到了思绪,眼睛亮亮的,像是盛了夏日深夜满空的繁星。 她轻快的继续道:“一家亲戚的小孩子本就生的相似。 若是待在一处玩耍许久的日子,又或是其中一个受了重伤,称病要休养许久,或是两三年,或是四五年,拿一个顶了另一个,而两边都不说。 那么” 小姑娘下了结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 楚洵眼眸划过一丝赞赏。 立刻便让人去查平津侯府的世子和秦池相处的事情来。 “不过,”楚洵微微皱眉道:“平津王府多年前立的世子已经去世,查到的东西不多。” 现在的世子,凡事平平,并不足以为虑。 反倒是十多年那个去世的世子惹人怀疑。 萧德妃只生下了一个儿子,而平津侯府也只有一个世子。 若是皇子和世子是同一人 而萧德妃和平津侯并非是亲兄妹 顾宝笙和楚洵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凛四,”楚洵冷声道:“去查萧德妃侍寝的彤史还有萧德妃和平津侯的关系” 顾宝笙突然觉得,或许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景仁帝才是最无知愚昧的人。 如果萧德妃真的是为平津侯生下的孩子,还拿了个人家的孩子当做皇子养在宫中做挡箭牌。 景仁帝还重用他自以为是好人,是忠臣的奸夫平津侯。 若是知道真相,顾宝笙觉得,景仁帝恐怕离气死也不远了。 不知怎的,顾宝笙突然很期待这一幕。 楚洵含笑的看着她,问道:“想不想尽快确定我们的猜测?” 小姑娘侧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想的而且啊我方才看到楼下有好多辆马车经过,眼下正停在珠宝阁呢。” 不用细想,都知道那是萧德妃和秦池c孟云遥的马车到了云州。锡明山苦寒,萧德妃又一向要面子。 怎会允许她自己风尘仆仆,衣衫不整,形容憔悴的出来见人呢? 她对自己如此深恶痛绝,自然是要穿戴得明艳端方才好来给她下马威,让她知道,她萧德妃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了。 至于景仁帝让秦池在云州同萧琛c楚洵汇合的心思,顾宝笙也大约猜到了几分。 如果,秦池在云州被刺杀,无论是死了,还是伤了,这罪名恐怕都会降在萧山王府。 这样,景仁帝才好借机将萧山王府尽早铲除。 可这主意,景仁帝若是能想到,当时便会用这法子让秦沐之和秦池自相残杀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刻意引导景仁帝,让他下了这个决定。 楚洵见小姑娘一脸了然,也没有卖关子。 他点头道:“方才凛四他们在城外发现了一队兵马。” “若是皇上派人动手,照那些兵力,一定无法抵抗萧家军和锦衣卫所以” 顾宝笙笑道:“如果来的人要将秦池置于死地,那人还是平津侯我们的猜测——便对了。” 楚洵一笑,霎时百花争艳都争不过他。 顾宝笙别过头不去看他,心道,一个男子干嘛笑得如此春光明媚,勾魂夺魄啊! 可这高大的男子却只将这灿烂美艳的笑容给她一人看,见她不看,反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不等顾宝笙反应过来,便淡定非常的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偷香窃玉的“贼”还一本正经道:“得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顾宝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想牵她的手还要找这么多理由说给萧琛派来的护卫听真是无赖,还是厚脸皮,睁眼说瞎话的无赖! 两人从茶社出来,慢慢悠悠的走到了珠宝阁。 珠宝阁的老板娘一见这对神仙眷侣,忙丢下手上的金算盘,笑眯眯出来迎接了。 哎呀,这可是主子的朋友啊,噢不,是主子才对。 那花儿一样的小姑娘,主子把整个珠宝阁连同云州大半的好铺子都记在了她名下,可不是他们现在的主子了吗? 如果有人问萧琛,为什么其他的铺子不给顾宝笙呢? 萧琛便会鄙夷的看那人一眼,而后冷哼道:“宝贝笙笙这样好,那些差铺子配得上她的身份吗?” 总而言之,在顾宝笙不知道的情况下,萧琛和萧山王便无形给了她一笔富可敌国的嫁妆。 毫不夸张的说,便是顾宝笙此时此刻要做女皇,父子二人都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当然,底下的人还不知道顾宝笙是萧山王的女儿,只是暗道,这国色天香的小姑娘迷住了世子的眼睛罢了。 不过,他们向来是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会多问,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因而,看到顾宝笙和楚洵过来的时候,也照着萧琛的吩咐,并没有太过热情,只是热络的招呼他们进去喝茶。 找了一间顶好的雅间,亲自铺了干净崭新的坐垫,又亲自沏了一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端了过去。 顾宝笙打量着这珠宝阁的装潢,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这珠宝阁看似小巧玲珑,不如何显眼,但里面却着实内有乾坤。 单看这墙上的一幅四喜锦鸡图便是价值千金了,莫说这一大面透亮纯粹的宝石帘子,还有金银镂空雕刻的梅兰竹菊。 无一不是做工细致,灵巧逼真,梅有梅姿,兰有兰韵,竹有竹魂,菊有菊傲。 底下坐的这坐垫,更是云州此地有名的扎染大师郭万云所做,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之宝。 顾宝笙朝楚洵一笑,言外之意,便是,你瞧,这都是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呢? 否则,哪里有这样好的待遇。 到珠宝阁一趟,还有这样的享受? 楚洵笑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顾宝笙以为是楚洵默认了。 殊不知,楚洵眼底含了一丝宠溺,带了一丝无奈。 他家的小姑娘啊,还不知道她的父兄给她添了多少嫁妆。 加上姜徳音留下的那一笔,恐怕广平王府得掏空家产才行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楚洵突然想到,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顾宝笙的,聘礼下不下都是她的。 若是聘礼不够,他便把自己卖身给小姑娘就行了。 如此,小姑娘日后还不能做出抛弃他的举动来。 毕竟,他可是一早便卖身给她了啊。 顾宝笙见楚洵眼底带笑,看着她想事情的模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痴痴的,傻傻的,还有些笑嘻嘻的模样这人,莫不是傻了不成吧? 顾宝笙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微微蹙眉道:“楚洵,你没事儿吧?” 楚洵捉住她的手,吻了一口,收回胡思乱想的神游之思,淡然道:“我没事。 只是在想,你肤白胜雪,青丝如墨,金银玉石戴着都好看。 一会儿该把整个珠宝阁都搬回去给你。一天戴一样,总是不辜负你的容貌的。” 顾宝笙苦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姑娘了,楚洵这话,这模样,倒像是小时候她爹娘打扮她的样子。 出门便是,说这个珠花她戴着好,那支簪子她戴着妙。 可她又不是小孩童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珠宝? 再说,元戎太后刚死,她若是大张旗鼓的戴这些东西,岂不是让景仁帝生恨? 楚洵却是没有把景仁帝的怒火放在心上。 他淡淡道:“若是到时候他斥责你太后守丧期间,你穿金戴银。 我便真的给他送一具尸体到金銮殿就是。” 顾宝笙摇头一笑,“算了。” 她可不想,到时候景仁帝把自己气死了,怪罪到楚洵身上。 顾宝笙正准备劝楚洵两句,却突然见楚洵从托盘中挑出一支润白的玉簪来。 簪子的模样,恰好是她最喜欢的绿萼梅,须蕊栩栩如生,含苞待放。 最难得是,簪子上还带了淡淡的绿萼梅的香气,幽雅馨香,令人心神平静。 然而楚洵并不给她簪在头上,而是直接递在她手里,温声道:“笙笙,你打开这个看看。” 顾宝笙上下看了一遍,试着打开簪子的花朵处,这才惊讶道:“这是放暗器的地方?” 但见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小撮银针,根根细如牛毛,还隐隐泛着蓝紫色的光。 一见便是剧毒。 楚洵知道顾宝笙懂这些,便没有继续提醒。 果然,便见顾宝笙打开簪子的另一头。 这下,却是欣然一笑。 “好小巧的匕首。” 玉簪的尾部是把儿,那露出来的一端便是锋利无比的刀。 刀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做,轻轻一碰那杯子,杯子立马便被整齐的划成了两半截。 若是铁呢?顾宝笙刚这样想着,楚洵便从手中递上个小铁环过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楚洵看着小姑娘带了些孩子气,如此高兴,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宠爱。 东西是萧琛找人做的,借着他的手送出来。 小姑娘满意是满意了,然而楚洵心里却暗暗打算着,他总得找个让小姑娘更满意的暗器,把萧琛比下去才行。 他的小姑娘,头上怎么能戴别的男子的东西呢? 便是哥哥也不行! 萧琛便是知道自己舍不得小姑娘受伤,一定会挑选出最好的东西来送,这才算计他的。 楚洵还正想着,他送什么更好的东西给小姑娘。 便见小姑娘已经将簪子戴好,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了。 “好看么?楚洵?” 楚洵抬头一看,乌黑浓密的双丫髻上,绿萼梅簪子盈盈楚楚,俏丽逼真,却远不如面前的女孩儿钟灵毓秀,仙姿玉色。 “好看。”他说的很认真,看得也很认真。 伸出手,便将簪子的位置移动了一下。 他轻声道:“笙笙,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永无机会用这东西自保。” 只是到底前路凶险,恐怕他们不能如愿了。 顾宝笙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便安慰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一个一个的仇人,总有一日,她会让他们全都下地狱团聚。 两人坐在一处,漫不经心的又挑选了好些东西。 等到日头高升,渐渐的有些燥热了,他们等待的人也该来了,楚洵这才将顾宝笙牵下楼来。 很不巧,两人刚一下楼,便对上孟云遥和秦池两人。 孟云遥还在和珠宝阁的老板娘讨价还价。 “老板娘,我看这玉簪和金镯子的成色,并非是顶好的。 你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呢?” 孟云遥蒙着面纱,用一双还算水亮却总带些小家子气的眼神望着老板娘。 从前秦池要什么有什么,不缺钱,自然是不需要在这种地方讨价还价的。 可是如今,秦池的银子都是放在萧德妃那里的。 萧德妃每月给秦池的银子都有定数,从不会多给。 便拿此时来说吧,萧德妃方才明明是要她好生打扮,让她多买一些的。 可是等她选了许多之后,转头便找借口说自己头疼不舒服,需要回马车休息去了。 单单留下她和秦池两个人结账。 秦池倒是对她真心,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 可是锡明山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譬如打点官差衙役等人,眼下他自己都过得捉襟见肘,哪里有闲钱给孟云遥买东西呢? 偏生,这买东西的事情,萧德妃是用自己的口说出来的,说是她孟云遥自己想买的,东西又是孟云遥以为萧德妃要给她买,使劲儿往托盘里放的。 直到付账时,孟云遥才知道,萧德妃根本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又挑拨一次她和秦池的关系。 譬如眼下,她只想要这玉簪和金镯子罢了,可秦池没有钱,只能干站在这儿等她讲价。 偏偏这珠宝阁的人只认识萧山王府的人,不认识什么五皇子殿下,根本不买账,孟云遥的面子,珠宝阁的老板娘是一点儿也没给。 “我说这位姑娘我们是开门儿做生意,童叟无欺的啊。 您大可以去云州方圆八佰里问问,我这珠宝阁开了这么多年。 哪一件儿东西不是知道人家家里穷,便是照着本钱卖出去的。 您要我少一般的价钱,这不是要老婆子我去喝西北风吗?” 孟云遥一听到那句家里穷,眼底立刻便愤恨起来。 她平生最恨有人瞧不起她了,可她又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确拿不出钱来买东西。 于是,孟云遥含笑讽刺道:“老太太,您也别狗眼看人低。 我们不过是眼下没有带钱,又觉得你这东西着实贵了,值不了这个钱罢了。 您若是不想做我们这单生意,店大欺客,我们不来便是了。 反正,您也别后悔,到时候我们走了,人人都知道你的东西是假货!” 言外之意,便是威胁珠宝阁的老板娘将东西便宜卖了,别给自己找事儿。 一旁的秦池有些看不下去。 在他看来,孟云遥便是天上的仙女,心地善良,容貌无双,做什么事情,一定都是会设身处地的考虑的。 然而,此时呢,孟云遥却为了一个小小的金镯子和玉簪便为难威胁一个老太太。 即便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秦池也觉得,那实在不应该。 于是,秦池拉了一把孟云遥的手便轻声安慰道:“云遥,这里的簪子太贵,我们带的银子不够,买不起,可以选别家的啊。 若是你想戴金镯子,玉簪子,我们去前面几家便宜的看看,选小一些的也没关系的。 便不要与老太太计较了。 她年纪大,若是你气着她了可不好。” 珠宝阁的老板娘点了点头。 暗道,这小伙子倒是比这姑娘讲理一些,买不起要么别买,要么换地儿,干嘛在这儿吵吵呢? 可是孟云遥却一下子就怒了,面上虽然不显,可是手已经从秦池的手中抽出来。 她恨呀!万万没想到,秦池竟然是个这么不中用的东西! 原以为秦池可以当太子,当皇上 可结果呢,这太子当了没几天便被贬到锡明山那个穷山恶水之地,害得她也过那种农妇的苦日子! 早知道,她当初便把这么不中用的人还给顾宝笙,让顾宝笙去受罪了! 秦池一点儿都不为她考虑,她一会儿是要到萧山王府去见顾宝笙的人。 怎么能就这样浑身只有一根银簪子就去了呢? 她一向自诩比顾宝笙福气好,怎能让顾宝笙看到她的落魄模样? 说什么,都得拿了这玉簪和金镯子去见顾宝笙,才能让顾宝笙羡慕她和秦池的恩爱啊! 因而,孟云遥并没有答应秦池的话,反而拿起那金镯子,轻笑着对珠宝阁的老板娘道:“老板娘。 玉石一向是易碎之物,本就不值几个钱,黄金有价玉石无价,那也是慧眼识珠的人才懂得的。 我喜欢这玉簪,也算是同你们珠宝阁有缘。 老板娘何不结个善缘,将这玉簪便宜卖给我呢?” “你” 秦池看到珠宝阁老板娘愤怒不已,原本还在不解,下一刻看到孟云遥拿着金镯子似乎是要碰碎那玉簪,方才恍然大悟。 在这一瞬间,秦池突然觉得,都有些不认识孟云遥了。 从前的孟云遥温柔美丽,善良大方。 可是随同他到了锡明山后,孟云遥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陪他吃饭,甚至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还不停怀疑自己还喜欢她 眼下的孟云遥,还用试图碰碎玉簪的做法威胁珠宝阁的老板娘降低价格把东西卖给她 秦池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失望。 他的云遥,变了。 然而,孟云遥沉浸在自己见到顾宝笙的美丽得意当中,并不知道她这样无耻的嘴脸被秦池和顾宝笙c楚洵等人看在眼里。 她向来如此,喜欢的东西,求不到的便用尽手段。 这不过是她的一点儿小手段而已,孟云遥觉得,一会儿她给秦池好好的解释一下,哭上一场,秦池便会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体贴她的不易之处,并不会怪她的。 殊不知,一次次的失望,便是一次次的把秦池推向绝境。 眼下的秦池,眼中的宠溺之色,已经远远不如在京城中看孟云遥的温柔了。 更多的,是怀疑和不可置信,他所喜欢的女孩儿,有一日会这样不择手段的威胁一个老妇人。 楚洵在楼梯上给老妇人使了个眼色。 那老妇人便立刻不服的对孟云遥道:“有本事,你便碰就是了,老婆子我还不怕你!” 孟云遥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突然轻笑道:“不愿意便宜卖就算了,这金镯子,我还给你便是了。” 话刚落,孟云遥便“不小心”的松开的金镯子。 “哐啷”一声清脆的声响,玉簪登时碎成了两半截。 “呀!”孟云遥立刻捂嘴含泪道:“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啊! 阿池,这可怎么办啊!” 孟云遥柔柔弱弱的拉着秦池不知如何是好,然而秦池心里却复杂极了。 方才若是他没有看错是云遥故意扔下的镯子。 还未开口,便听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 “孟大小姐若是喜欢这镯子,这簪子,何必要为难一个老妇人呢? 若是喜欢,宝笙愿意送孟大小姐许多,还请孟大小姐与人为善,不要为难老弱妇人了。” 秦池和孟云遥顺着那熟悉好听的声音往上看去。 精致的楼梯上正站着一对容貌无双的璧人。 男子俊美无俦,冷冽矜贵,女子雪肤花貌,明艳动人。 尤其,顾宝笙高高站在楼梯上,低头俯看他们的眼神。 像是仙女怜悯这尘世的俗人一般,同情宽厚,仁慈美善。 若那人不是顾宝笙,他们一定会觉得是遇到了大善人。 可是,那人是她和楚洵,秦池和孟云遥的心里登时便不高兴到了极点。 像是大户人家施舍乞丐了,简直! 孟云遥冷笑一声道:“云遥素来知道顾三姑娘你有了好亲事。 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可是,顾三姑娘哪一只眼睛看到我欺负这老板娘了? 不能因为我现在身上没钱,便污蔑我是恶人吧? 若是如此,那顾三姑娘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说我是贼,是小偷,要把我送去见官呢?” “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孟大小姐不愿意听,大可以走人啊。” 孟云遥见到顾宝笙的倾城之姿,哪里还肯让秦池再看,拉着秦池便走,一面还委委屈屈道:“阿池,你看她,她从小便如此欺负我,如今更是” 孟云遥话还未说完,突然面前有什么东西闪过来。 街上便有人惊呼:“有刺客!有刺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8章 秦池被救,云遥杀心 孟云遥和秦池此时不过刚走出珠宝阁,眼见一群黑衣人直奔珠宝阁,提着锃亮的大刀奔来,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萧德妃和秦池从锡明山带来的几辆马车也一早跑了个无影无踪。 秦池还好些,孟云遥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当即吓得腿一软,险些倒在了地上。 秦池顿了不过片刻,眼见周围的铺子俱是大门紧闭,当机立断,抱着孟云遥的腰,飞快便跑回珠宝阁,顺带将珠宝阁的大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老……老板娘!”秦池跑得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快带我们逃出去,事后必有重谢!” 至于楼梯上没有锦衣卫保护的楚洵和顾宝笙怎么逃出去,秦池便不管他们了。 珠宝阁的老板娘飞快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楚洵和顾宝笙,见他们两人略微点了下头,这才抿了抿嘴道:“也成,这便跟我老婆子过来吧。” 孟云遥见楚洵抱着顾宝笙淡定从容的站在楼梯上,而秦池却惊慌失措的求着珠宝阁的老板娘求救,心里不禁是五味杂陈起来。 暗道,这顾宝笙的命未免也太好了些,找的未婚夫竟还是比她的好。 秦池抱着她从楼梯下经过,孟云遥忍不住抬头看了楼梯上的两人,从前她眼里只有一个能当皇帝的秦池,也没怎么关注素有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名声的楚洵。 此刻轻轻的一瞥,但见那楼梯上的男子相貌俊美绝伦,身材高大挺拔,风光霁月,高高在上,黑衣如魔却俊如神祗,待看到他宠溺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女子身上时,孟云遥的心都漏掉了一拍。 忍不住去想,若是……若是这样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秦池这个窝囊废就好了。 但很快,她来不及细想,便被老板娘和秦池藏在了楼梯后不起眼的一个存放丝帛的空篮子中。 秦池抓紧了她的手,飞快的郑重承诺道:“云遥,一会儿安全了,我便过来找你!” 孟云遥忙装作十分感动的道:“殿下快去藏着吧,云遥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池点了点头,重重的又抱了她一下,又将篮子的盖子盖上,方随珠宝阁的老板娘藏在了柜台下的箱子里。 而楼梯上的顾宝笙和楚洵则是相视一眼,共同往珠宝阁的横梁看了过去。 楚洵轻功极佳,伸手一揽顾宝笙不盈一握的腰肢,便飞到了横梁上。 珠宝阁横梁宽大,另有抬了木板,做了隔间存放杂货,因而,楚洵便直接让顾宝笙坐在了那杂货间里。 底下的孟云遥透过篮子隐隐绰绰的缝隙看过去,忍不住的,妒忌的红了眼。 顾宝笙坐在里面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可她却只能憋屈的在这有些发霉的篮子里蹲着,还一动不敢动。 再者,若是搜查的人进来查到了他们的位置,楚洵功夫好,又是在横梁上,不用跟人打架,几下便能把顾宝笙带出去。 她和秦池却是在地上的,人进来用刀子这里戳几下,那里戳几下,她和秦池还有命在吗? 她孟云遥还未享受荣华富贵,还未把顾宝笙踩在脚下,怎能就这样死去? 想到楚洵和秦池的天壤之别,孟云遥的心思突然活泛起来。 秦池如今差不多是等同于“废太子”了,虽然因元戎太后的死被召回京城,可这刺杀未免也来得太过蹊跷了。 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继续占着太子之位。 而秦池自己呢,根本无意皇位,加上萧德妃和江阳的关系,就算秦池真的当了皇帝,让她当了妃子,她一个毁容不能生育的女子还能当上皇后,跟萧德妃那个太后抗衡? 或许从前,孟云遥还能自欺欺人,说秦池不会在意这些,只会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 可在锡明山和秦池相处的几个月来,萧德妃的次次陷害还有秦池次次退缩,已经让她彻底看明白了。 秦池对她更多的不是爱,只是感激感恩她从前救过他,给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温暖,这才收留她,若说男女之情,恐怕不见得对她爱有多深。 否则,怎么会连亲密之事都不肯跟自己做呢? 她不能用身子拴住秦池,也不能用心勾住秦池,还得日日防范萧德妃把她不是救命恩人的事情抖出去。 活得这样懦弱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 孟云遥沉思许久,突然想到了她的母亲郑绣莲。 母亲郑绣莲是因父亲孟启恩死了,无处可去,而正好顾明远和孟启恩是同窗,这才将母亲带回顾府的。 那么,同理,若是秦池死在这儿了呢? 秦池和楚洵是堂兄弟的关系,而她么,也算是顾宝笙的半个姐姐,秦池一死,她哥哥孟行舟在牢里,她也无处可去啊! 既无处可去,自然是该找上顾宝笙的。 等她回了顾府,总有机会和楚洵独处的。 脸上有伤疤如何,男子若是喝醉了酒,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便如同……顾明远和她母亲那样。 想到这儿,孟云遥的脸上便止不住的流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来。 等顾宝笙知道,楚洵最先碰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那病恹恹的身子不得一个提不上气儿来死了? 到时候,依着顾明远贪慕虚荣,爱财如命的性子,八成还会让自己顶替顾宝笙的身份嫁入广平王府呢! 广平王府有鬼医,脸上的伤自然也会痊愈了…… 至于被气死的顾宝笙便会如同她的母亲姜徳音那样,再也不会被世人提起。 而她,则会成为身份尊贵的广平王世子妃。 这些数不尽的好处不断在孟云遥脑海中出现,霎时让她沉寂的心激动不已。 可得到这些好处的前提条件,便是让秦池被这些刺客发现…… 孟云遥冥思苦想许久,突然唇角勾了起来。 正在此时,珠宝阁的大门“砰”的一下被人撞开,正扇大门都被撞落散在地上。 一群人噼里啪啦的踏着木板门进来,刷的一声,便齐齐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搜!”沙哑高昂的声音一声令下。 一队人便分散开来。 孟云遥屏住呼吸,眼看着那刀子四处戳着,找着,搜着,她的手心儿里起了一层冷汗。 富贵险中求,她也顾不得多少安危了,她飞快看了眼秦池躲进去的严实箱子,而后,小心的,轻轻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踝。 咯吱的一声轻微细响从楼梯这边传来,登时引起了一众黑衣人的注意。 “老大!楼梯那边儿有人” “走,过去搜!” 孟云遥眼见那群人都朝她所在的篮子看,刀子一步步往这边逼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知道的,这些人是来找秦池的。 只要找到了秦池,便一定会带走秦池,杀了秦池,不会再多起事端。 秦池不会出来,那她,便只能引秦池出来了。 顾宝笙的那个救命之恩,秦池不是一直想还吗?她孟云遥就偏要秦池为自己而死!永远不能知晓当年那个秘密。 箱子中的秦池一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往楼梯这面走,又听那些人四处戳着东西,将木板劈裂开来,噗通噗通不停乱跳的心怎么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他是男子不要紧,可云遥是女子啊,若是落在一群刺客手里,哪里还有清白性命可言? 再者,云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心上之人,他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要抓便抓他吧,秦池毫不犹豫的便下了这个决定,反正他是太子,地位尊贵,非同凡响,锦衣卫和萧山王府必须得用尽全力来救他的! 因而,正等那群黑衣人刚走到楼梯这面时。 哐啷一声,箱子的盖子便被打开,高大英俊的男子登时便堂堂正正的站在了箱子中央。 他高昂着头颅,无所畏惧道:“孤便在此,要抓便抓吧! 不过孤也大可以告诉你们,萧山王府和锦衣卫兵力充足,个个武功高强。 你们若是抓了孤,萧山王府和锦衣卫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秦池五官原本就生的端正精致,大方舒然,这一番正气凛然,无惧生死的话,倒着实像个战场上儒雅的将军所说。 如果这些人是普通的刺客,一听到秦池的身份,哪里还敢跟萧山王府和锦衣卫对立为敌,早一溜烟儿跑了。 可惜,来的刺客本就是想取秦池性命的,因而,听到秦池的话不但没有后退一步,反而个个将长刀伸到了他的周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为首那人大刀一挥,便粗声粗气道:“老子为民除害,宰的就是你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臭屁太子!小子们,咱们一人宰一刀,杀了这个王八蛋!”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群黑衣刺客登时手舞足蹈的高声吆喝起杀秦池来。 那黑衣人眼尾微微朝两处有微弱气息的地方瞧了一瞧。 一把大刀说时迟那时快,登时便要横在秦池的脖子上。 秦池一见,悲痛的闭上了双眼,暗道他此生恐怕要辜负云遥了…… 可躲在篮子中的孟云遥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底满是兴奋,满是希望,她万分期盼——那刀子一刀能宰了秦池,能让她回到顾家和楚洵有个美满的未来! 然而,就在大刀要切下秦池头颅的那一刹那,哐的一声,一片金叶子飞过来,震掉了那首领手中的刀子。 而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道黑白的身影便如嗖的一下飞了过来,身轻如燕又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等众人再细看之时,这珠宝阁早已没有一个人影。 “他|奶|奶的!”为首那人粗里粗气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收到的消息明明是说楚洵带着顾丞相府的小未婚妻去知远湖钓鱼烤鱼去了,怎的会到这珠宝阁来把秦池救走了? 他们自然不知,自打他们还未踏入云州地界之时,便有人查到了他们的头上。 所有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消息,都是楚洵或是萧琛愿意让他们知道的,自然收到的都是假消息了。 秦池是被救走了,可躲在篮子中的孟云遥可就傻了眼了。 楚洵明明是和秦池有仇,为什么要救秦池呢? 救了秦池也罢了,可为什么不救她呢? 秦池和楚洵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落在这群歹徒手里有什么后果啊!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孟云遥从未有一刻如此揪心过,忍不住的她一咬牙,竟是有些细细低低的哭声从篮子中传了出来。 珠宝阁大堂中,正是寂静如雪的时候。 原本被楚洵气得脑子都发晕的首领,一个劲儿想着去追楚洵和秦池,原本是忘了这篮子中还有人躲在里头这回事。 可一听这传出来的哭声,登时便把眼光转移了过来。 他略微抬手,底下的两人,便拿着大刀,“嗖”的一下,便把那篮子掀了开来。 孟云遥还未反应过来,明亮刺眼的光线便照在了她的身上。 而左右两只胳膊也被人使劲儿的一捏,一提,整个人立马便站在了那首领面前。 底下是乌压压的一群刺客,个个眼神阴狠带笑。 “老大,是个女人呢!”拉着她胳膊的那男子上下贪婪的打量了一眼,“还是个漂亮身段儿好的女人!” 那人说着,便重重的在孟云遥胳膊上掐了一把,力气之大,疼的孟云遥眼里登时起了一层水雾,红了眼睛。 那人却像是不知道一般,还在得意洋洋,喋喋不休道:“老大,我们虽然没有抓到那个太子,可这女人一定是太子的小妾。 咱们玩弄这太子的小妾,也当是为民除害了! 今晚便让兄弟们都上山吧,咱们不醉不归!一定得将这小娘皮折磨死才对得起天下百姓!” 孟云遥一见这底下的黑衣人个个露出淫邪的笑容,而身旁的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一颗心登时慌乱不已,简直是恨毒了秦池! 都是秦池招来的祸事,却要她来背锅,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 正当那人想再捏一把孟云遥时,孟云遥立马含泪,楚楚可怜道:“我只是个弱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们若是杀了我,一则不能为百姓出气,二则,太子殿下视我如命。 待他知道你们杀了我,势必不肯与你们善罢甘休! 倒不如,你们放了我,我再让太子殿下好好儿的给你们道歉可好? 太子殿下一向很听我的话,绝不会再跟你为敌了!” 孟云遥虽然不知道秦池是哪里得罪了这些人,要让这些人来杀她,可她却知道一件事。 那便是,这些人最想杀的,还是秦池。 她不断的告诉这些人她对于秦池的重要性,这些人一定会想到用自己引诱秦池来救自己的! 秦池心系自己的性命安危,而楚洵心系秦池的安危,自然是要一同前来的。 到时候,她想个法子让秦池落在那黑衣人手上,自己再倒在楚洵怀里,让楚洵对她有救命之恩。 那么,这份姻缘便是怎么都剪不断了! 众人一听孟云遥对秦池如此重要,自然是想到了用孟云遥引诱秦池来这一点。 捏着孟云遥胳膊不肯松手的那人当即道了声“好”,笑眯眯的故意用手去捏着孟云遥的下巴,想让她凑到那首领面前。 “老大,我看这小娘皮是个长得好的。 咱们让那死太子来换她如何?” “如何”二字刚刚落下,他手劲儿一大,捏得孟云遥下巴太痛,头忍不住往上一抬,戴着的面纱登时散落在地,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来。 众人一看,登时齐齐高声道了一句,“好丑啊!” 孟云遥的脸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而一旁捏着她手臂的人也似乎颇为嫌弃,照着她的脸上便啐了一口。 “我呸!你个丑八怪!原以为你是大美人儿能帮着咱们,合着你是诚心想害死去咱们去送信儿的兄弟吧! 还说自己是太子的命?你要是太子的命,那我们不得是太子的天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众人登时哄堂大笑起来。 那黑衣人首领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人便狠厉一笑,一面摸着孟云遥的腰肢,一面提议道:“老大,这女人丑是丑了点儿,但是身段儿不错。 咱们带回寨子里,灯一吹,照样能乐呵!您和兄弟们觉着如何啊?” 孟云遥被一众淫邪打量的目光盯着,只觉得那黏腻的目光恶心极了,像是浑身不着寸缕一般让她觉得羞耻又难受。 如果真的被这些贼人,还是这么多贼人玷污,到时候,她怎么嫁到广平王府去啊! 母亲郑绣莲当时,可是只跟了她父亲孟启恩,顾明远才不介意的。 这么多贼人……孟云遥止不住的担忧起来。 她想活命,可也不想那样辛苦的苟延残喘啊。 因而,她忙哭道:“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太子殿下最爱的女子,便是顾相府的孟云遥啊! 若是我有半句假话,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们若真的是将我掳走,太子殿下一会儿回来找不到我,还得知你们对我做出那样的事,那是一定会将你们的寨子夷为平地的。 而且,而且你们想想啊,太子殿下是个男子,怎会跟我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到这珠宝阁挑选东西? 我若不是他的心上人,谁是啊?” 孟云遥这话说的底气十足,毕竟秦池不知道真相,也的确是把她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儿里。 她若是不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利益,那才是傻了呢! 黑衣人首领似乎这才相信了孟云遥的话,点头让她身旁那人不动手动脚了。 “我见你说的也有几分条理,既如此,那你便写一封血书,撕一块你的裙子,再摘下你的簪子吧。 若是我们的兄弟把信儿送过去,他来了,我们便放了你。 毕竟,你没做恶事,也算是无辜。 可若是……我们的兄弟没有回来,他也没有来救你……那……” 黑衣人眼中杀意立现,登时把孟云遥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忙道:“不会的,不会的。 太子殿下爱我如命,到时候一定会前来的。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黑衣人眼神示意一下,那人便将孟云遥的手松开,刺啦一声撕下她的一块裙子,将孟云遥踹得跪爬在地。 孟云遥看了众人一眼,一咬牙,便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字一画的写起血书来。 当然,孟云遥深知秦池的愧疚心理。 因而,一方面,在血书中不断提及她和秦池救命之恩的缘分,另一方面又不断让秦池不要辜负她的救命之恩,不要再来救她,把这条命还给自己了。 等孟云遥一写好书信,那信件便立刻别人送了出去。 孟云遥如逢大赦一般大松了一口气,歪坐在地上垂头盯着看那门槛,眼底是一片阴毒笑意,心里念着,秦池啊秦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你对顾宝笙的情意,一定要来啊! 等秦池死了,她就能回顾府,同楚洵在一起了! 这样想着,即便身旁的人毫不客气,毫不怜惜的将她绑了起来,孟云遥也不觉得身上疼,更不觉得委屈了。 只要能做人上人,自然是要吃这苦中苦的。 广平王府的楚洵,从前她不在意,那是因为楚洵没有争皇位的心,可如今秦池死了,景仁帝的其余几个儿子不争气,楚洵又那般有能力…… 等她到了楚洵身边,怎么着,都得劝他争一争着那于楚洵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的皇位的! 暂且不提那送出来的书信还未到秦池的面前,便被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人拦住了。 此时被楚洵带出来的秦池却是一路气得面红耳赤,恨不能和楚洵决一生死。 自楚洵提着他从珠宝阁出来的时候便是百般踢脚,非要楚洵扔下顾宝笙,回去救孟云遥,此刻到了一片空旷的青草地上,有了打架施展的余地,秦池哪里还会跟楚洵客气。 抬手便是一拳要打在楚洵脸上。 “砰”的一声。 打倒是打了,却是楚洵一拳头打在了秦池的颧骨上,登时让他眼下起了一团青色。 “你敢打我!”秦池也不管自己和楚洵实力相差之大,毫不气馁,握紧拳头,又是不要命的往楚洵脸上招呼。 可这一下,楚洵直接毫不客气的将他人往后一挥,厉风袭来,秦池登时被震倒在地。 秦池头朝底下,抬头便是一嘴的青草,连个“你”字都堵在嘴巴里没有说清楚。 顾宝笙从楚洵身后站出来,小脸雪白,容颜绝色,没有一丝慌乱,她不咸不淡的劝道:“太子殿下心系孟大姑娘,我和楚世子都知道。 只是,如今孟大姑娘被贼人看管,若是我们贸然去救人,却不明路线,不知陷阱。 不但不能把人救出来,反倒还会陷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士兵于陷阱之中。 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再说,贼人贼心,既然是想要太子殿下去送死,必定会找一处地方设下陷阱的。 倒不如等那些人送来了信件,我们也暗地布置一番再说。” 秦池却是“呸”的一声把嘴里的青草吐出来。 眼底满是阴鸷,痛恨的看向顾宝笙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做好人了! 你从小害云遥的时候还少吗? 这次若不是因为你,子珩会救不了云遥吗? 你根本就是妒忌云遥,生怕云遥过上了好日子,这才故意的不让人去救她的。 装模作样做什么? 现在本来就该立刻去抓捕贼人,免得让他们把云遥带出城去的!若是云遥死了,你这条贱命赔得起云遥吗?”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在秦池的嘴上。 他咳嗽了两声,突然低头“噗”的一口血水吐在了青草地上。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子珩,你竟还是这样,不听孤的话,听她的话?” 楚洵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他淡淡道:“笙笙说的没错。 此刻前去,同送死有何区别。 若要救人,自然该让锦衣卫事先布置一番才是。” 那些人知道了孟云遥的身份,自然会设下陷阱等秦池前去。 他们若是匆忙前去,即便不说吃大亏,但是受些小伤恐怕是免不得的。 毕竟,平津侯带出来的兵,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若非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用假消息迷惑了他们,恐怕如今,秦池和孟云遥一早便被杀了。 秦池听楚洵张口便是站在顾宝笙那边,眼底满是杀气怒火,偏生,他又打不过楚洵,只好按捺下心情。 冷冷的威胁道:“好,既然你这样说了,孤便暂且相信你一次。 可是,那贼人如此希望置孤于死地,还是青天白日之下犯的事儿。 此事,萧山王府和锦衣卫都难辞其咎。 如果……云遥少了一根毫毛,孤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贼人急迫,势必会很快传信过来,你们不得私藏信件。 且孤,一定要亲自去解救云遥!” 想到云遥落在那群手里,他自己却逃了出来,连同甘共苦都没有做到,秦池心里是又气又愧,直接便把这账算到了顾宝笙头上。 暗暗想着,怎么掳走的不是顾宝笙啊! 既然都是因为顾宝笙,楚洵才救不了他的云遥,害得云遥吃苦受罪的……那么,同理,顾宝笙也该落在贼人手上,受苦一番才是。 这样想着,秦池看顾宝笙的脸色便愈发不善。 秦池虽然有时愚笨迟钝,可在这事情上,却出乎意料的坚持和敏锐。 等了一盏茶时间,见楚洵的人过来报信了,便立刻道:“孤知道陷阱的地方有眉目了,这便带孤去就是。” 楚洵点了点头,回头对顾宝笙轻声道:“你先随凛四回王府。 我回来自会来找你。” 顾宝笙刚垂头应是。 秦池却立刻打断她,“不行,她不能走。”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顾宝笙装作不知的问他。 秦池却是冷笑道:“云遥怎么说都是你姐姐,她在那贼人窝里煎熬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必定心情极为不佳。 你身为她的妹妹,不但不想着一会儿赶紧过去安慰她。 反倒自己一个人开心得不得了的要回王府去逍遥自在。 你觉得,你对得起云遥吗?” 顾宝笙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她和孟云遥之间只有仇恨,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再者,秦池无非是想她去送死罢了,她凭什么要答应下来? 认真道:“宝笙是弱女子,一会儿过去,若是被贼人拿住要挟,反倒对锦衣卫救孟大姑娘不利……” “孤不是在跟你商量!”秦池冷着一张脸,厉声道:“孤是在下旨命令你,必须去安慰云遥!你若是不愿意,那便是抗旨不遵! 无论你想去不想去,都得去,你明白吗?” 顾宝笙抿了抿嘴,突然一笑,“好啊!宝笙遵旨便是!” 那到时候孟云遥出什么事,可怪不得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9章 宝笙救秦池,怀疑VS动心 玉兰山 仲夏晌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林木葱茏的山头,然天晴无风,幽凉的绿意只属于山涧林木,山顶荒芜的悬崖边上,只有被烈日晒得冒白烟的一片沙土石块,荒芜至极。 直走到悬崖边,才能看见一株扎根悬崖、旁逸斜出的黄山松,青葱翠绿,顽强不屈。 然而,此刻,来到这悬崖边上的孟云遥,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吟诗作画的闲情雅韵,一见面前的两人,一人一手拿着粗麻绳,一人一手拿着斧头站在黄山松边上。 明明是烈日当空,孟云遥却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万一那绳子没有绑牢固她的手,她还有命在吗? 想了又想,孟云遥看向为首那人,半是害怕,半是威胁的咬牙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若我摔下悬崖,粉身碎骨,殿下怎还会听我的劝告,给你们道歉? 到时候,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料,在场的众人一听,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娘皮,你还真以为我们等着一个死人道歉不成?” 孟云遥愕然,“你们?” 旁边那人毫不怜惜的用大手“啪啪”打在孟云遥脸上。 大笑道:“来了这儿,可就是有去无回,谁他|妈还给他留个机会回去找帮手啊!” 孟云遥瞳孔猛然一缩。 秦池有去无回,她被绑在悬崖边上,难道也要陪着他送死不成? 旁边那人看出孟云遥的心思来,笑道:“小娘皮,你呢,这会儿有两个选择。 一嘛,就是当个贞洁烈妇,就这儿咬舌自尽,不过咱们哥儿几个会不会打掉你的牙就不一定了。 二嘛,就是乖乖的配合我们弄死秦池,到时候我们哥儿几个心情好,见你有功的份儿上,便放你一马,随你滚,怎么样?” 孟云遥脑中飞快不停思索着,咬舌自尽,她还没享受荣华富贵,自然是不能做这种害自己的事情的。 若是配合他们弄死秦池,到时候还有机会逃到楚洵身边,抛开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即便是与虎谋皮,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能放弃。 于是,不过很短暂的时间,孟云遥便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们。不过,”孟云遥咬牙道:“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说话算数!” 那人斜睨她一眼,呵呵一笑答应了下来。 女人,真是好骗啊! 那人也不多说,拿着麻绳便上前将孟云遥的手绑得死死的,而后押着孟云遥到了悬崖边,将绳子牢牢绑在粗壮的松树上,不等孟云遥反应过来,“啪”的一脚便踹在她屁股上。 “啊!”孟云遥霎时如断线的风筝一下子从悬崖栽倒下去,那线牵着她的身子来回飘荡,刺耳的尖叫声登时响彻云霄,回荡山谷。 头上是明亮刺眼的天,让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而低下头来,往底下一看,整个人都险些晕了过去。 垂目看去,底下俱是白茫茫一片山雾,如同一片茫茫江河,白色的波涛缓缓流动着,掩盖住底下的暗潮汹涌,也隐藏了底下的触目惊心。 单单是不经意间听到底下野兽的咆哮嘶吼,还有头顶盘旋的“哇哇”嘶哑的乌鸦叫声,便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身不由己的被绑在树下荡来荡去,手腕子都要断了,头上的乌鸦等着吃她的肉,底下的野兽等着啃她的骨…… 孟云遥便是素来对自己心狠,此时也忍不住害怕得发抖,忍不住心疼起自己来,将头埋在被迫伸直的右手臂上小声嘤嘤哭泣。 然而站在悬崖上的人不是秦池,对孟云遥这样一脸伤疤的女人没有丝毫怜惜。 拿着斧头那人见秦池还没有来,这会儿孟云遥哭得让他心烦,“咔”的一声,那锃亮的大青龙斧头便砍在黄松的粗壮树干上。 “滋滋滋”、“沙沙沙”,松树干登时晃了一晃,将孟云遥的身子颠了一颠,立马将她的手腕磨破了皮,吓得孟云遥登时一脸惨败,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掉下去喂野兽了。 拿斧头的人见她吓呆了,不哭了,这才歪嘴笑道:“这才对了嘛,你这会儿不省点儿力气,一会儿人来了,让你叫你叫不出来咋办? 好生在这儿吊着,到时候,咱们让你叫救命,你才叫,听到没?” 孟云遥傻了一般,木讷的不停点头。 那人这才满意,抱着斧头坐在树干上,从腰间拿出牛皮水袋来,大口大口的痛饮着。 云州天气素来干燥,此时午后毒辣的阳光更是将矮树丛的叶子都烤得成了卷儿,悬崖边的野草也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上了无生气。 坐在树干拿斧头的那人已然喝完了一牛皮袋子的清水,只是仍旧不解渴。 “李四儿!接着!”牛皮水袋隔空抛到了另一人手里。 那人忙接过干瘪的水袋,拿下去给他接山泉水了。 看管孟云遥的人都有水,只是苦了被吊在树下的孟云遥。 毒日当空,所有的火辣都挥洒在她一人身上。 头顶被阳光照射得滚烫,像是顶着一个火盆,细密的热汗从她通红的脸蛋儿缓缓聚集成豆大的一滴,吧嗒吧嗒的滴在她的胸前。 很快,孟云遥的嘴巴便泛白干燥起皮了,眼睛也慢慢的有些睁不开来,头无力的垂下,仿佛挂在树上的人已是一具尸体。 孟云遥脑子里若不是等楚洵来的念头支撑着她,恐怕这会儿已经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了。 而此刻,刚刚赶到玉兰山的秦池,一见此幕,登时红了眼睛。 他的云遥,竟是遭受这种非人的虐待! “云……唔!” 秦池还没叫出来,哑穴便被楚洵飞快点住了。 秦池无声的张狂骂着楚洵,身子也直想往前奔。 楚洵却不疾不徐的传音入密道:“周围早已布好埋伏。 泥沙之下,俱是大网。 若你自投罗网,锦衣卫人再多,也救不了你二人性命。” 秦池一听这话,这才偃旗息鼓,收起张牙舞爪的愤怒,无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等。”楚洵淡淡道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云州的仲夏,天气干燥而毒辣,若不时常饮水,很快便会中暑。 这些人虽然在这儿只守了一个时辰,可来回打山泉水饮用的次数已经不下三五次了。 等到最后一次打完山泉水时,那抱着一堆水袋上来的人还未分发水袋,脑袋一晕,“砰”的一声便登时栽倒在地。 “老大!水有毒!” 众人齐齐起身惊呼起来。 但,不约而同的,身子都或大或小的晃悠了一下。 为首的黑衣人瞧出名堂来,冷声道:“兄弟们不必担心,就地盘坐运气即可。 这不是毒,只是让咱们暂且动不了内力,软身子的东西罢了。” 这种东西,一般是战场上对付俘虏所用,只是让人缴械投降,不能动弹罢了。 然而黑衣人本来就是奔着杀死秦池来的,让他们投降可是做不到。 他只接受硬拼。 因而,他飞快服用了一枚药丸,脚尖一点眨眼间便飞到那黄山松旁,将那青龙大斧头握在了手里,环顾四周一圈儿,朗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便不要躲躲藏藏。 出来与我们决一死战即可。 若是你打赢了我们,这吊着的姑娘便还给你,若是你一味躲藏不肯露面。 我们便……” 黑衣人冷笑一声,“咔嚓”一声,大斧头便砍在黄山松的树干上。 “嚓嚓嚓”的声音一响,与悬崖相连的棕色粗壮的树皮登时露出一截白净的树根,中间缺口还随着摇晃不断扩大,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掉,让整棵树连同孟云遥都掉落悬崖。 秦池这一看,再也不忍不住了,凌厉质问的眼神登时刺向楚洵。 楚洵倒是解开了他的穴道,秦池也没有再胡乱叫喊。 然而,他见顾宝笙站在楚洵身旁,两人俱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模样,登时对两人的冷血无情失望到了极点。 他真是傻,顾宝笙这个女人这样蛇蝎心肠,他让她过来,她又怎会不给子珩吹枕边风,让他不要救云遥呢? 难怪方才让顾宝笙过来安慰云遥时,她的笑容那样温和,原来根本就是想看云遥是怎么痛苦死去,不想救人的! 想到这儿,秦池心里立马下了个决定。 正在楚洵回头低声吩咐凛四去救人,站在前方的秦池便如疾风利箭一般跑几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登时从这高高的草堆上跳下去。 然而,只是滚了两圈,“嗖嗖嗖嗖”四声,四条手臂粗的麻绳登时拔地而起,风沙滚滚扯出一张大网将他卷在了半空中。 半空中蜷缩成一团的秦池还不忘高声叫喊,“楚洵!孤被抓了,孤命令你必须救下孤和云遥来,否则,你和锦衣卫必得以死赔罪!” 秦池想的简单,顾宝笙不是因为和云遥有仇不肯让楚洵救人吗? 那他这位太子殿下落入虎口之中,又是高声命令楚洵救人的,楚洵和锦衣卫便不可不听他的旨意了。 草堆上的一众锦衣卫俱是目瞪口呆。 凛四都已经找到地方挖地道过去救孟云遥了,地道都已经挖了一半儿了,眼见就能救人了。 这太子殿下一搅和,得,救了孟云遥有啥用,您自投罗网了,不还得重新布局来救您? 不知道那群人就是想您自投罗网,把您整个人射成一张网的吗? 然而秦池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顾自己被吊在网中的痛苦,还在不停的挣扎咆哮:“楚洵,孤命令你来救人,救人你听到了吗?” 他吼叫的方向是朝着草堆的,因而,那为首的黑衣人立马抬手比了个手势。 “刷刷刷”周围的矮树丛里登时冒出密密匝匝的箭来。 阳光刺眼,将锃亮的箭头照射得能晃花人的眼睛,箭上隐隐发蓝的毒光,也因此分外显眼。 可秦池却不管这箭有毒没毒,他只知道,云遥被吊在树下吊了许久,有生命之危。 锦衣卫既然神通广大,便理所应当的该出来救人。 至于牺牲,要怪就怪楚洵和顾宝笙两人胡作非为,怎么能怪到他和云遥的身上? 这样想着,秦池的咆哮便愈发用力,嗓子都喊哑了也不停息。 远处的孟云遥听到秦池叫楚洵的声音,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虽然她被吊在属下,不知道秦池的状况如何,可只要能让秦池命令楚洵来救她,那便足够了。 因而,孟云遥一个咬牙,用尽浑身的力气,悲痛欲绝道:“殿下!您快随楚世子他们回去吧。 不要救云遥了!云遥此生没有和殿下在一起的福气,来世定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殿下今日的救命之恩的!” 秦池一听救命之恩,眼眶登时便是一红。 他欠云遥的救命之恩尚且未还,此刻却是又要欠她一命! 这让他余生怎能心安? 还不如陪云遥一同下黄泉穷碧落算了! 秦池鼻子酸了一酸,立马高声喝道:“孟云遥,你给孤听着,孤不许你死! 你若是死了,孤立马咬舌自尽来陪你!黄泉路上,孤也要跟你做一对夫妻!” “殿下,您千万不要为了云遥如此行事啊!呜呜呜……”孟云遥被吊在树下,努力哭出一副泣不成声的模样。 “云遥不值得!云遥不值得啊!” 秦池一听她委屈虚弱的声音,又听那树干“咔嚓咔嚓”又裂开了几分。 再也忍不住的高声吼叫道:“楚洵!你再不来救孤,孤便死给你看!要你们整个锦衣卫都给孤陪葬!” 他是太子,若是今日锦衣卫不能救下他,让他暴尸荒野,楚洵和整个锦衣卫都势必不能逃脱的。 他懂,所以,他敢这样威胁。 楚洵身后的凛五红了眼,心里暗骂道,若不是这王八羔子,照时辰他们都该下山了,哪里会出这样多的状况? 可是,秦池的身份摆在那儿,再想弄死他,也不能在这一刻收拾他。 因而,锦衣卫的绣春刀齐刷刷从草堆中亮了出来,明晃晃的锋利锃亮登时为这悬崖添了一丝冷意。 踏踏踏,楚洵站在最前方,冷冽的眸光对上那为首的黑衣人,长腿笔直站在那黑衣人前方,直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他眸光淡淡,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放人。” 然而,黑衣人却是毫无惧意。 他们在四下都埋伏好了不少人,不管楚洵和萧琛,谁来都是一个死字。 不过,他们不会让这两人死,只会让这两人和景仁帝相互残杀,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因而,那黑衣人不怒反笑道:“楚世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你说放人便放人,那把我,我这些兄弟置于何处啊? 实话告诉你,这山头都是我的人。 我敬楚世子你是条汉子,不杀你,你只需带着你的小媳妇儿下山去便是了。 可若是你硬拼,非要上来想打败仗,那我也不阻拦。 不过……你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儿恐怕就得当兄弟们的盘中餐了!哈哈哈!” 顾宝笙被一众锦衣卫围在中间,无喜无悲,并没有因为黑衣人的话而露出一丝怯弱害怕。 这让黑衣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欣赏,然而还未来得及说话。 “嗖”的一声,一道晃眼的光飘过他的喉咙。 白皙的喉结处登时露出一丝血痕,随后鲜血慢慢渗出,染红了整个脖颈。 为首的黑衣人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双眼红鼓如青蛙,瞪大了眼,艰难的道了一个“你”字,手中的青龙大斧头登时从手中掉落,“咔嚓”一声砍在黄山松的树干上。 “砰”的一声,整个人面朝黄沙栽倒下去,扬起阵阵尘埃。 黑衣人的一众下属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首领被楚洵一刀毙命。 然而等反应过来时。 “啊!” “呃……” …… 刷刷刷,一众锦衣卫利落斩首的声音登时响成一片。 而楚洵,早已将顾宝笙抱在怀来,堵住她的耳朵,让她不去看那些血腥,听那些惨叫。 在小姑娘面前,他原本不想用这样血腥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才让人挖地道去救孟云遥。 可惜,秦池太蠢,自投罗网,让他不得不用这样凌厉的手段解释事情。 等重归寂静时,一片山顶俱是血肉淋漓的尸体。 秦池被吊在网中,突然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便如杀鸡宰牛一般痛快利索,这些锦衣卫便把人都杀了,只留下了是个活口带回去审讯…… 若是云遥看到这样多的尸体,一定会被吓住的呀! 秦池不禁对楚洵有些埋怨了。 可那目光刚落到楚洵身上,楚洵眼皮都不抬一下,手一挥。 “咔嚓咔嚓……” 团住秦池的网登时四分五裂,“砰”的一声,秦池从高处砸下来,正好砸在一个人的尸体上,温热的鲜血登时糊了他一脸。 “楚洵!你!” “啪”的一下,一张白手帕,一牛皮水袋登时砸在秦池脸上。 楚洵不咸不淡道:“你不是还急着救人吗?” 秦池一听,立马不与楚洵争吵了,一袋子水直接便稀里哗啦的将脸揉搓一通。 而后,飞快的让凛四等人跟着他去救孟云遥。 黄山松树干粗壮结实,扎根深入悬崖中,因而,孟云遥除了被晒得有些中暑,体力不支,手腕受伤外,身上并没有遭很大的罪。 可秦池一见那惨败的脸,紧抿起皮的唇,还有那浑身湿淋淋的冷汗,却是心疼极了。 等孟云遥一躺在悬崖上,秦池便立马将她抱在怀里,又是喂清暑的丹药,又是喂水,体贴入微至极。 锦衣卫的丹药是广平王府的鬼医所制,药效惊人,不但解暑效果奇佳,还有帮人恢复体力的功效。 因而,孟云遥在吃了两颗丹药后,立马神思清明,精神抖擞起来。 一见楚洵抱着顾宝笙,离她远远的,秦池却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孟云遥心思便千回百转起来。 “云遥……云遥……你怎样了?”秦池在一旁轻声叫她。 因孟云遥是刚醒,秦池只当她是还有些不舒服,并没有想到,孟云遥此时此刻早已经开始算计人了。 “咳咳……殿下!”孟云遥一脸苍白的躺在他怀里,气息微弱道:“云遥没事,只是……只是觉得,殿下对云遥实在太好了! 能让云遥再回到这世上,见到殿下,见到三妹妹,是云遥天大的福气,这救命之恩,云遥永志不忘!” 秦池也红了眼睛。 他之前因为云遥在珠宝阁中用金镯子碰碎那老板娘玉簪子的事,还耿耿于怀,觉得云遥变了。 然而,方才见到云遥被吊在树下,那样柔弱无依,还不顾自己安危让自己走……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怨气所言? 云遥是因为他才过上苦日子的,是他不能让云遥享受荣华富贵,又凭什么责怪云遥呢? 想到这儿,秦池真是恨不得自己立刻登基为皇,将整个南齐都送与她! 可孟云遥这会儿要的可不是秦池的感动,她眸光温柔清澈,像是经过这生死一事,看淡了许多事一般。 招手便轻声唤道:“三妹妹!姐姐这次险些摔下悬崖粉身碎骨,多亏你和楚世子还有殿下前来营救。 姐姐心里实在感动极了。 如今宝筝已疯,哥哥也入狱,你便是这世上除他们以外最亲的人了。 从前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原谅我可好?” 孟云遥从前是温婉大方的模样,但到底有郑绣莲骨子里的善于故作柔弱。 此时刚逃过一劫,苍白脸上柔柔弱弱的愧疚,便越发衬得她楚楚可怜起来。 秦池一听,却是火冒三丈。 是了,他方才让顾宝笙过来,是让她做什么的? 明明就是让她在云遥受了惊吓后安慰云遥的!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转头就只顾着和楚洵浓情蜜意,半点儿都没有把自己这个太子的命令放在心上。 这让秦池心里怎么舒服得起来? 他当下便冲着顾宝笙怒喝道:“那个女人,你给孤过来!没听见云遥有事跟你说吗? 先前孤让你安慰云遥,你可是忘了不是? 若你……” “宝笙记得呢。”顾宝笙微微朝秦池屈了下身,微翘的眼尾边,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美得如同蝶翼。 她十分平静道:“宝笙是见太子殿下和孟大姑娘有事在说,不敢打扰,这才站在一边的。 眼下,太子殿下既然和孟大姑娘把话说完了,宝笙自然是该过来安慰孟大姑娘的。” 秦池有心痛骂顾宝笙一顿,然而孟云遥还有伤在身,又是想跟顾宝笙重修旧好的。 少不得的,他只能把骂顾宝笙的话憋回去,而后没好气道:“那你还不赶紧过来! 还等着让孤过来请你不成?” “宝笙遵命。” 顾宝笙淡淡点了下头,而后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然而,楚洵不放心,一直跟在了顾宝笙身后。 孟云遥垂下头,余光瞥了眼底下的悬崖。 旋即抓住秦池的手,努力的站了起来。 “云遥……” 秦池的语气满是担心。 孟云遥却是柔弱一笑道:“殿下,这不妨事的,我有心与三妹妹冰释前嫌,又怎能坐在地上,如此不礼貌呢?” 正说着,顾宝笙和楚洵便已经走到了秦池和孟云遥面前。 孟云遥此刻满脸都是愧疚,满眼都是自责。 不等秦池反应过来,她便“噗通”一声跪在顾宝笙面前。 “孟大姑娘……” “云遥!” “殿下!宝笙!你们请听云遥一言!” 孟云遥跪在地上,满面泪痕道:“云遥从前不会为人处世,宝筝和姨娘又是云遥的亲妹妹,亲生母亲。 因而,即便有时,云遥知道她们的错事,也不敢帮着宝笙你,唯恐她们被赶出顾府。 大抵是老天爷有眼,宝筝和姨娘都自食恶果,并没有伤到宝笙你。 可是,姐姐我心里对你有愧啊,宝笙! 眼下,姐姐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宝笙……你能否看在姐姐从前对你的好上面,再叫我一声姐姐。 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你喜欢的,姐姐都全部让给你好不好?” 秦池有心说,若是顾宝笙喜欢他可怎么办? 毕竟,云遥从前虽然不说,可是云遥的丫头却总是告诉他真相的。 顾宝笙气不过云遥抢走了他,总是在府里欺负云遥。 然而,一对上楚洵嘲讽的目光,秦池便涨红了脸。 楚洵那意思,好像便是在说,他秦池又赶不上他楚洵,顾宝笙眼光没那么差似的! 秦池别开眼,不去看楚洵,只盯着孟云遥。 见她对顾宝笙那个女人如此委曲求全,秦池又是心疼又是酸涩。 当即便帮着孟云遥开始一脸不悦的数落起顾宝笙来:“顾宝笙。 云遥从小便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让给你,你能不能有点儿良心啊! 她才从悬崖边儿上被救回来,你就这么冷血无情的看着她在地上跪着? 害你的是她不懂事的妹妹又不是她!再说你如今都快嫁给子珩,有了这样一桩婚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难道非得抓着从前的事情不放手,非得看着云遥愧疚伤心,你才高兴,你才满意吗?” 秦池话一落,孟云遥便捧着脸委屈的低声啜泣起来。 “不怪妹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妹妹若是不愿意原谅我,我便是在这儿跪上一辈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您不要再说宝笙妹妹了!算云遥求您了!” 沉寂许久的山风终于开始慢慢吹拂起来。 然而燥热的风却将这满地的血腥味吹得愈发浓重恶心起来。 再见到孟云遥那张楚楚可怜,盈盈柔弱的脸,顾宝笙只觉得腹中都在翻滚着恶心。 偏生,秦池是个不长眼的,也不等她回答便颐指气使的命令道:“你这个女人,别不识好歹了!再让孤的云遥跪出病来,孤要你偿……” “宝笙知道了。” 顾宝笙怕楚洵一个不悦把秦池弄死了,连忙用手勾了下楚洵的手心儿。 她笑对孟云遥和秦池道:“人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今姐姐遭此大难平安归来。 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怎能还斤斤计较,抓着从前的事情不放呢? 自然是该不计前嫌,原谅一切的了。” 孟云遥听了,吧嗒吧嗒流泪的眼睛,这才收了眼泪。 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柔弱欣喜道:“妹妹这样说,姐姐我真是……真是太感动了! 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相亲相爱,再也不分离可好?” 顾宝笙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只道:“姐姐起来吧。” 可孟云遥却像是极为高兴,扶着秦池的手便站在了顾宝笙面前,用另一只手抓着顾宝笙,一脸欢喜,却又眼底含泪,连连道:“妹妹……你真是太好了!你和殿下真是太好!” 顾宝笙低头看着孟云遥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还将自己手腕儿都抓出了红痕,再看着孟云遥眼底极力掩藏的恶毒与兴奋,还有她死死抓住秦池的手,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她微微侧了下头,楚洵便立马负手,不动声色的朝身后的凛四等人打了个手势。 而那边的孟云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顾宝笙从前和她的“趣事”。 譬如,顾宝笙妒忌她有好看的珠花簪子,弄断了,她这个姐姐却不计较,又比如,顾宝笙妒忌她写的一手好字,将描红的纸撕碎了,害她被女先生责罚,她也不予计较等等。 孟云遥一面说,一面见身旁的秦池流露出嫌恶的恨意,心里得意极了。 这下啊,不光是秦池,连锦衣卫的许多人都会知道顾宝笙的恶毒了。 可是,她要的结果,可不止这些啊。 孟云遥和顾宝笙说完话,刚要拉着顾宝笙一同下山时,身子却猛然朝外一晃,险些要从山顶栽倒下去似的。 偏生,顾宝笙站在里面,孟云遥站在外面,瞧着便是顾宝笙听了方才孟云遥的一些孩童趣事,恨孟云遥说了她小时候的丑事,这才下黑手一般。 秦池当即便愤怒至极道:“顾宝笙,你这个女人,怎能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刚说和云遥什么都不计较,此刻却做出推云遥下悬崖这般恶毒的事呢?” 顾宝笙无辜的摇头,“太子殿下,不是宝笙……宝笙没有……” “孤都看见了,那明明就是你,你还不承认!” 若不是楚洵在这儿,他非得把顾宝笙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丢下去喂狼不可! 然而,楚洵这会儿有事被凛四叫到了一边,其实他小小的吓一下顾宝笙,让她在悬崖边上站一会儿知道害怕求饶也总是好的! 省的她总以为云遥没有受什么惊吓!也以为她仗着有楚洵帮着,自己这个太子不敢收拾她! 这样想着,秦池牵着孟云遥与顾宝笙调换了个方向。 不过,这一换方向,看到那白茫茫的雾气,秦池立马认识到一点,或许……或许他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让顾宝笙再也不敢欺负云遥了。 秦池往后偷偷瞧了一眼,见一众锦衣卫,要么是在收拾尸体,要么是在讨论事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来。 他心底恶毒的种子突然就此生根发芽,眼底的满是阴鸷的光。 一旁的孟云遥瞧见了,装作不经意的收回握在秦池手中的纤纤素手,擦起眼泪来,但眼底却升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心里不停的念道:“推啊……快推啊!” 等秦池一推顾宝笙,她这个位置便立刻能把秦池也推出去。 到时候,便是只有楚洵对她有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事情,不该顺顺利利的就此展开吗? 而站在顾宝笙前方的秦池,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犹豫。 但很快,听到孟云遥还有些小声的啜泣,他脑子里便登时闪过无数个云遥被顾宝笙欺负得委屈不已的场面。 俱是眼儿红红,泪水连连,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秦池这辈子再不能让云遥委屈一丝一毫了,这顾宝笙…… 秦池眼底猛然闪过一丝杀意,云遥心软,他却不能不帮云遥永久的除去这个祸患! 念头一闪,秦池便从顾宝笙身旁不经意的路过,而后,用肩膀重重的撞了她一下。 “啊!”顾宝笙一声惊呼,柔软纤细的身姿登时如春风中的杨柳往下弯折。 秦池眼底满是慌乱,他没有杀过人,想顾宝笙死,和亲眼见顾宝笙死那是两回事! 忍不住的,便想伸手去救顾宝笙。 可一旁的孟云遥眼底却满是得意,她没看见秦池想救顾宝笙,只是惊讶的飞快从秦池身后“扑”过去,手推在秦池肩膀上,惊呼道:“殿下!宝笙怎么了?” 秦池原本就是站在悬崖边上的,被孟云遥这一撞,登时便要栽倒下去。 但此时此刻,秦池便如溺水的人一般,下意识的双手乱挥,便要抓到身旁的什么东西。 因而,正当孟云遥心中兴奋不已,眼底满是欢喜正准备功成身退时,秦池一个不稳,直接抓住了孟云遥的手。 “殿下!”孟云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见秦池竟是直接将她的手抓住了,直接将她一同拽了下去。 “楚世子!”孟云遥回头想求救,可还未来得及,便坠下悬崖。 凛四站在楚洵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等楚洵问起山下埋伏的那些人时,凛四才敢道一句,“除了主子您吩咐留下来的活口,其他的,都已经没了。那小夫人?” 楚洵眼眸里满是担忧,语气也十分冷冽,“下山寻找笙笙。 平津侯埋伏不止三千人,听笙笙的话,你们都守在山谷入口处,若见他的精兵——杀无赦!” 原以为平津侯只是想杀了秦池,却不料笙笙发现了这悬崖上被铺了一层黄沙掩盖住的马蹄印子,想将秦池和他还有宝笙一同置于死地。 如此,便只能用笙笙将计就计,瓮中捉鳖的法子,将平津侯的那些精兵一网打尽了。 悬崖下 长长的雪白丝绸挂在翠绿的树枝上,少女坐在树杈上,将丝绸一抛一扔,身姿便轻灵如燕子一般落在了青翠茵茵的草地上。 而正当她完好无损的站在地上时,“砰”的一声巨响,树上便摔下来一人直直扑在草地上。 云州鲜草肥美,鲜嫩柔软,这一砸,倒是并不怎么疼痛。 然而,顾宝笙仔细一看,秦池的腿上却满是血迹,抬起来的脸也是痛苦不堪,嘴里一个劲儿的倒抽冷气。 他疼痛狰狞了半晌,突然见到眼前出现一双梨花白的精致小巧鞋子,再顺着那鞋子往上看。 纤细笔直的腿,不盈一握的腰,唇红齿白,倾城绝色的脸…… “顾宝笙……”秦池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惊叫道:“鬼啊!” 顾宝笙脸上没有笑容,冷漠如楚洵一般,淡淡道:“我不是鬼,不过是运气好,没有受伤罢了。” 对于秦池把她推下悬崖一事,顾宝笙倒是并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她也需要秦池那一推,才能让楚洵不惹平津侯怀疑,到悬崖下来埋伏人马,收拾平津侯那些精兵的。 至于报仇,顾宝笙觉得,秦池死在哪儿都可以,但是现在,他不能死在云州,不能死在楚洵锦衣卫的面前。 否则,景仁帝那里,楚洵和萧琛便都是有理说不清了。 因此,这会儿,她不但不会与秦池计较,还得让他保住性命,毫发无损的回到景仁帝身边儿去。 要是秦池死了,怎么能证明,萧德妃和平津侯有奸情呢? 顾宝笙见秦池吓得一脸苍白不敢看他,连声说“对不起”,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你若不做亏心事,干嘛怕我找你呢?” 秦池刚说了一个“你”字,顾宝笙却是“啪”的一下,毫不客气的打在了秦池脸上。 秦池脸白,这一巴掌登时便让他脸上浮起了五个小巧的指头印子。 那手还软软的,冷冷的,柔柔的跟丝绸一般,冷是冷,却仍旧是有些温暖的。 他轻轻一按下去,脸上的疼痛之意还如此明显,知道这不是鬼了。 秦池当即便大怒道:“顾宝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孤!” 清尘绝艳的少女却是淡然一笑道:“是殿下不相信,宝笙怕殿下自己把自己吓出病来,这才帮了殿下一把,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宝笙。 让宝笙先为殿下上一些草药,将腿上的伤口止血才是。”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秦池疼的要命,直抽冷气,也不愿让顾宝笙过来。 反而一脸警惕道:“孤告诉你,孤自打云遥救了孤的时候,就已经发誓了,孤绝对不会碰旁的女子。 要是哪个女子敢碰孤,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被驴踢死,被蛇咬死,被狗啃死……被……” 顾宝笙懒得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来便沙沙沙洒在他腿上。 秦池原本还想直接将顾宝笙手里的瓷瓶打翻,可是腿上火辣辣疼痛登时便如有凉水浸润过一番,十分的舒适惬意,减缓了不少痛苦。 心里的想法霎时便烟消云散。 秦池疼得眼底带了泪花,蒙着一层水雾,抬眼本是想让顾宝笙不用再洒金疮药了。 可是这一抬眼,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悬崖下的阳光并不毒辣,反而清透水润。 淡淡的日光下,少女的脸颊雪白无瑕,几乎透明,唇红齿白,精致无双,无论五官或是身段似乎都是上天厚爱,增一分太繁,减一分太少。 每一处都是精致得恰到好处。 她身上还有如兰似麝的幽幽香气传到他的鼻息之间。 不浓郁,也不淡薄,好闻极了。 这样倾城绝艳,淡然从容救人的样子,他记忆里面,只有云遥才有。 可是云遥身上还没有香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章 你也没那么让人讨厌VS云遥之惨 悬崖下 绿意苍凉,清风拂山,斑驳细碎的日光挥洒在白衣少女身上,仿若清水芙蓉一般清尘脱俗。 湖边的水汽夹杂着草木独有的清新随风袭来,秦池露出的伤口被那么一吹,冷得登时打了个哆嗦。 待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盯着顾宝笙,竟还拿顾宝笙这种女人和云遥比较,秦池心里立马痛骂了一句该死! 顾宝笙是顾宝笙,云遥是云遥,如果顾宝笙真的有这样心地善良,当初怎么会因为妒忌自己对云遥好,把自己推到太液池中呢? 秦池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也对孟云遥多了一丝留恋,对顾宝笙添了一丝厌恶。 他怎么能觉得顾宝笙是好人呢?这是在背叛云遥啊! 想到自己竟然接受了顾宝笙的药粉,秦池心里对自己气愤极了。 若是别人救一次他,他就爱一个人,那他还对得起云遥,算是人吗? 因而,不等顾宝笙将药粉撒在他另一只受伤的腿上,秦池便猛然撑起上身来,“啪”的一下,便将顾宝笙手中的瓷瓶打翻在草地上。 略苦的白色粉末随风飘散些许,随后星星点点的落在了青翠的草地上。 草地绿得纯粹,不染纤尘,白色的大片粉末便也显得格外刺眼。 如同一块上好通透的碧玉,被人刻意划伤,变得满是瑕疵。 少女身姿纤细而瘦弱如早春嫩柳,站在他面前,瘦瘦小小的,还不到他肩头。 她小脸雪白无瑕,精致无双,眼儿大大,唇儿小小,白嫩的脸上还有些许未褪去的婴儿肥,看上去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待少女清澈如水的眸光看向秦池时,他突然有一丝说不出的心虚和愧疚。 就好像好像他讨厌的小孩子突然有一天想对他好,给他糖果吃,可他却将糖果摔碎了一般。 跟一个孩子计较,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大度的事情,可想到云遥,秦池的眸光又坚定起来。 云遥曾说过,顾宝笙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眼下自己是太子,说不定顾宝笙就是想趁着云遥和楚洵不在,想勾引自己! 以前,顾宝笙不就是以云遥的名义邀他去顾府,做过这种事情吗? 因此,见顾宝笙平静的蹲在地上,正要拾起瓷瓶时,秦池突然用右手粗鲁的将瓷瓶一抓。 而后“噗通”一声扔到了水里,恶声恶气,一脸嫌恶凶狠的看着顾宝笙。 “顾宝笙!孤说过!孤这辈子只喜欢云遥! 你想对孤好,想让孤喜欢你,这辈子都是做梦! 不要以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就可以让孤喜欢你,觉得你是什么善良的天仙! 在孤心里,云遥永远是天上白云,你就是地上的臭水沟! 想让孤喜欢你,你下辈子投胎都没用!” 然而地上蹲着的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 秦池瞪她,“你你笑什么?!” 女孩子被人这样骂了,不应该哭着跑得远远的吗? 顾宝笙为什么要笑啊?这是疯了不成? 秦池正想着再骂顾宝笙几句。 却见顾宝笙从从容容的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来细细擦手。 ——连擦手的优雅姿势都和楚洵一模一样。 秦池还没来得及细想。 顾宝笙便淡然一笑道:“宝笙方才之所以笑,是因为,宝笙觉得,太子殿下您从悬崖上摔下来,恐怕不止是摔伤了腿,连脑袋也摔破了 所以,才胡说八道,语无伦次。” “你” “你什么你?”少女眸光清冷的掠过他,“楚世子虽然不是皇子,却也是堂堂的广平王府世子。 你说宝笙是臭水沟,那岂不是在暗骂楚世子目不识珠,在宝笙这条臭水沟里翻船? 还是在说,楚世子跟宝笙臭味相投? 太子殿下不要忘了现在你是在谁的地盘上撒野。 出不出去,全靠楚世子来救人与否,若是殿下想死在这儿喂鸟兽虫鱼,便尽管骂,尽管乱跑就是。” 秦池一听,哪里还不明白顾宝笙这是在威胁自己? 只怕一会儿,这女人见了楚洵便要告状的! 秦池虽然不怕楚洵,可到底顾宝笙的话说的在理,若是他不住的胡乱骂人,到时候把楚洵给惹毛了,说不定楚洵还真能做出将他扔在这儿自生自灭的事。 毕竟,之前,楚洵不就是因为自己骂了顾宝笙,把自己踹到太液池里面吗? 他受了伤,眼下还没有找到云遥,自然不能在这时候跟顾宝笙较劲。 这样一想,秦池的放肆稍微收敛了一些。 只是仍旧没好气道:“孤又不是泼妇,哪有那么多话要骂?不过” 秦池警告的看着顾宝笙道:“孤可告诉你,不要以为孤受伤了,你就能对孤为所欲为! 孤的心里只有云遥,你是有妇之夫,不许肖想孤!否则孤一定对你不客气!” 顾宝笙唇角带了一丝淡淡的讥讽。 她语气平静道:“殿下既然知道宝笙是有夫之妇,那便该有自知之明。 在殿下眼中,孟大姑娘和宝笙是云泥之别,同样,在宝笙眼中,殿下同宝笙的夫君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你!” “文你不如楚世子天资聪颖,学富五车,武你不如楚世子运筹帷幄,杀敌四方,貌不如楚世子风光霁月,俊美无双。” 少女澄澈明亮的眸光嘲讽的看向秦池,淡淡反问道:“殿下有什么理由觉得你比宝笙的夫君好啊?” 秦池张嘴,突然——无话可说。 他方才只顾着骂顾宝笙,却忘了,顾宝笙的未婚夫是楚洵。 在南齐,能与楚洵比肩的,便只有萧琛和杜少擎。 他除了是太子,身份高贵些之外,旁的竟是一样赶不上! 顾宝笙见秦池又气又急,一张脸都涨的通红,轻笑了一声。 空灵的嗓音散在风里,“所以人呢,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啊。” “你竟敢!” 竟敢骂他这个太子没有自知之明?! 顾宝笙淡淡看他一眼,“宝笙若是太子殿下,此刻知道自己身上有伤,便不会在这里大喊大叫。 若是声音引来了野兽,殿下的血腥气便足以令那些野兽疯狂了。” 秦池这才愤愤的瞪了顾宝笙一眼,闭上了嘴巴。 正在此时,咕叽咕叽的声音突然清晰的从秦池腹中传来。 “不是孤!” 秦池捂着肚子,他可不想在顾宝笙面前出丑。 咕叽咕叽那腹中的声音不停歇,响得更大声了。 顾宝笙目光落在他身上,秦池脸红了个彻底。 “殿下一早便出来,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自然是饿了。 此处空旷,不便躲避野兽,楚世子和锦衣卫也没有赶来。 若是宝笙给殿下做其余吃食,难免会引来野兽。 前方草地有些山葡萄,宝笙这便给殿下摘几串过来。 还希望殿下不要乱跑才是。” 秦池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句“嗯”。 又嫌恶道:“快点滚去摘就是了,哪儿这么多废话?” 他还等着身上有力气了,赶紧去找云遥呢! 也不知云遥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但见此处风清水平,草软花娇,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也不曾见野兽出没。 秦池便放下心来,暗道云遥也该没什么事的。 见顾宝笙朝那草地上的山葡萄走去。 这儿趴着也实在不舒服,秦池便慢慢的从柔软的草地上爬向了大树底下,直接靠在了那一株的绿树底下,闭目养神起来。 湖边凉风幽幽,天上日光浅浅,翠绿如伞盖的大树随风起舞,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四下太过寂静空明,湖水微漾声和风拨树叶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本该很疲惫的秦池突然变得很清醒,开始环顾四周,欣赏风景起来。 他本是要看那青草湖畔的白鹭沙鸥的,可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那眸光便慢慢落到了蹲在地上,采摘山葡萄的白衣少女身上。 山葡萄攀着一株绿树,长得繁茂多姿,垂下五彩缤纷的果实来,地上也是蔓延了一大片绿叶红珠,供人采摘。 草地苍翠欲滴,白衣浅浅若画,素手纤纤如玉将那地上一颗颗小巧晶莹的红宝石c黑珍珠c羊脂玉c紫水晶c翡翠碧玉一一拾起,放在刚从湖边采摘的一张圆荷叶上。 她动作轻盈而快捷,很快荷叶上便摆了一大半。 秦池见她将荷叶包裹着起身,连忙收回眼神,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心跳得也出奇的快。 躲那个女人做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闻到幽幽的清香,他便知道顾宝笙走过来了。 “殿下,宝笙摘了些山葡萄来,方才已经用湖水清洗干净了。 殿下先吃一些垫点儿肚子吧。 等楚世子过来了,再另给殿下寻些吃食。” 湖里有鱼,山里有鸡,只要人手足够,能抵挡出没野兽,自然是能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顿的。 秦池知道这个,这会儿也没跟顾宝笙吵。 何况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吵的?他还能指望一个小孩儿给他做大鱼大肉吃? 因而,他只嫌弃的皱了下眉便拿起一颗葡萄放进了嘴里。 可刚一放进去,秦池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呸!”的一声,便连忙转头把葡萄吐了出来,一直呸呸呸的不停吐口水。 “顾宝笙!”秦池咬牙切齿道:“你竟敢给孤吃这样酸得掉牙的果子! 你诚心跟孤过不去,想孤被酸得牙齿掉光是不是?” 顾宝笙低头看了眼那荷叶上的果子,略微蹙了下眉。 而后淡淡道:“这果子不是给你吃的。” “你!” “殿下难道不知,这山葡萄同进贡南齐宫中的马奶葡萄不同? 山葡萄乃是颜色越深,口味越甜。 殿下抓的是青白颜色的果子,自然是酸涩了。” “顾宝笙,你是故意算计孤吧?!” 秦池气得胸口一个劲儿突突突的痛。 他哪里到过这种地方,他连山葡萄都没见过,怎么知道马奶葡萄和山葡萄不是一回事啊? 顾宝笙却是淡淡道:“殿下饿了,宝笙自然也饿了。 殿下喜欢吃甜的,宝笙摘了甜的,可是宝笙喜欢酸的,自然也摘了酸的在里面。 殿下自己抓错了葡萄,怎能怨宝笙用心险恶,居心叵测呢?” 秦池哑口无言,便见顾宝笙白皙的手指拿起一颗白玛瑙似的果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便放在了嘴里。 贝齿雪白,红唇鲜艳,并没有一点儿想把那葡萄从嘴里吐出来的意思。 秦池突然觉得,他居然有那么点儿佩服顾宝笙,竟敢吃这样酸涩的果子。 顾宝笙,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讨厌。 然而这点儿微不足道的佩服,很快随着那一荷叶的山葡萄见了底,而秦池的肚子依旧叽里咕噜的乱叫而告终。 他还是饿 顾宝笙见状,十分无奈。 男子的饭量原本就和女子不同,秦池是赶路过来的,一天都没有吃饭,后又为孟云遥一路奔波,此刻自然是饥肠辘辘,筋疲力尽,哪里是那点子山葡萄可以解决问题的? 她从前是顾眠笙的时候,是会些功夫的,若是烤鱼之时野兽前来,她自然有办法保护自己,将白丝绸抛在树上保命。 但秦池 顾宝笙抬头看了眼她之前停留的树杈,便对秦池道:“殿下,你既然想吃烤鱼,还请你暂且爬到树上可好?” 秦池不悦道:“你这是瞧不起我?” 顾宝笙一个小孩子都不怕野兽,他还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了? “野兽若是出没,宝笙可用白丝绸自救,可是殿下伤了腿,自顾尚且不暇,若是给宝笙拖后腿,岂不是我们两人都要命丧于此?” 秦池听了,这才不情不愿,慢吞吞的往树上爬。 他腿虽然没有骨折,但受了伤,着实也爬不快。 等秦池爬上树,顾宝笙方扔了一塞得紧紧的棕色瓷瓶给秦池。 “殿下,山中野兽毒蛇时常出没,还请将这雄黄粉洒在树杈周围,以免被毒蛇咬伤了。” 秦池好不容易才爬上那树杈,此刻气喘吁吁,哪里听得进顾宝笙的话,挥手便不耐烦道:“孤知道了,知道了,你走便是了!” 就不能等他先坐着歇上一会儿再撒雄黄粉吗? 小小年纪就这么又啰嗦又麻烦的,也不知楚洵怎么受得了她! 当然,秦池并不知道,楚洵和顾宝笙在一起的时候,是把她当小女儿那么疼的,啰嗦麻烦只比这远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他只想着好好儿休息一番,倒是的确没把顾宝笙让他撒雄黄粉的事情放在心上。 心里想着,这地儿如此明媚多娇,连只蚊子都没见着,哪里来的毒蛇呢?毒蛇不该都是那些阴森树林昏暗草丛的么?怎会来这儿? 因而,秦池想了一想,便更不把撒雄黄粉当成一回事了。 那树杈极大,如同宽大的太师椅一般,头上是一片青翠幽香的树叶,又清凉,又舒服,秦池往那枝干上一靠,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许是因为景仁帝的命令,他连日奔波太过劳累,又或许是之前救云遥用尽了浑身力气,心神紧绷了太久。 陡然能靠在这样坚实的树干上,还能把身子给躺平了睡,秦池霎时便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便进入了睡梦中。 另一头的顾宝笙刚用树枝在湖边叉了三尾鱼,突然听到如雷鼾声响起,只觉十分无奈。 这样快便睡着,恐怕雄黄粉都没有撒吧? 秦池以为这里是皇家花园,还有侍卫提前给他巡逻,提前捉了蛇不成? 秦池倒是心大,呼呼大睡去了,可她却不能放着秦池的生死不管,免得秦池死了,连累楚洵和萧琛。 无奈之下,顾宝笙只好叉着那三尾肥嫩的鱼从湖边过来,坐在大树底下守着酣睡的秦池,戴上金羽丝的手套,拿着玄铁匕首开始处理起肥鱼来。 顾宝笙从前还是顾眠笙的时候,也曾随哥哥顾延琛上过战场的,烤鱼烤鸡这种事情自然难不倒她。 很快,翠绿的荷叶上便摆上了三条干净白嫩的鱼,一旁的枯树枝也燃起一丛火来。 但树上的秦池自打那火一生起,便睡得极不安稳,好像见到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一般,双手不停挥舞驱赶,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 “云遥快跑!云遥快跑啊!” 秦池动静极大,树上的树叶都拽下来几张落在火堆里。 顾宝笙将烤鱼翻了个身,撒了几点盐,正是焦香四溢之时。 秦池却猛然从树杈中坐起来,一脸苍白,冷汗直流,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嘴里大叫道:“云遥,小心有蛇!” “殿下,你做噩梦梦到毒蛇了?” 顾宝笙一面翻烤着鱼,一面淡淡道:“既然梦到了,便把雄黄粉撒上,也好安心再睡上一会儿才是。” 若是秦池撒了雄黄粉,她何至于将这干净的草地弄得狼藉一片? 秦池听见顾宝笙的话,慢慢回神过来。 见她坐在树底下烤鱼,一点儿没有安慰他的意思,秦池的小性子便又起来了。 他登时不悦道:“你大字不识几个,书也没读几本?知道这蛇喜欢住的地儿吗? 蛇,它喜欢阴凉潮湿的地儿,这地方是蛇喜欢来的吗?你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秦池正说得气势高涨,顾宝笙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嘶嘶嘶”的声音。 很细,很轻,很小,几不可闻。 然她素来敏锐,猛一抬头,便准确捕捉到了紧贴树干上的蠕动之物。 是蛇,还是一惯会攻击人的毒蛇——龟壳花。 她手中玄铁匕首,缓缓拿了起来。 秦池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察觉到顾宝笙竟然没有一句回答他的话,再低头见顾宝笙拿起了匕首,登时大怒道:“顾宝笙! 孤在跟你说话,你竟敢对孤拔刀相向!” “嗖”的一声,少女手中匕首冷光乍现,咔嚓一下,蛇头便掉在地上。 秦池见那扎进树干的匕首,掉在地上的蛇头,还有滚落草地依然不停扭动的蛇身,一张脸登时吓得惨白。 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开口,“你你不会提醒一下孤吗?若是伤到了孤” “殿下!”顾宝笙冷声道:“龟壳花向来行动迅速,齿有剧毒,晚一会儿,您便性命不保了! 何况您若是早些撒上宝笙给您的雄黄粉,何至于此?” 秦池心虚不已。 方才他还头头是道的说起顾宝笙不懂诗书,不懂蛇的习性,还大言不惭的说此处一定不会有毒蛇。 可话说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顾宝笙便宰了个蛇头下来,以至于秦池被吓得有一瞬的吃啥,都忘了怀疑顾宝笙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凶狠? 这让秦池只觉得脸上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脸是火辣辣的疼。 顾宝笙却没功夫与他在此细说,当即便淡道:“殿下,树上的蛇恐怕不止这一条。 您要么撒上鬼医特制的雄黄粉,要么便从树上下来,到这火堆旁坐着。 宝笙虽然会用匕首作飞镖,斩杀几条,可也不是次次都能这样准确的。” 秦池咽了咽唾沫。 然而,上树不容易,下树,他也不容易啊! 一见那草地上还有那没有头,还在蠕动的蛇身,秦池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腿都软了。 他飞快看了周遭的树干,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风的声音和底下蛇在草地上蠕动的声音。 秦池觉得,这蛇,该是只有这一条了。 因而,他咽了眼唾沫道:“孤孤撒雄黄粉便是了!不不需要下来!” 天知道,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恶狗来了也能打,可是最怕的,却是这蛇啊! 不管有毒无毒的,他都怕!吓得腿软得走不了路的怕! 然而,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和萧德妃知道,旁人根本不知。 因此,秦池还是想把这个秘密瞒住的。 顾宝笙见秦池坚持要躺在树杈那儿,也没有勉强他。 毕竟,鬼医的雄黄粉效果甚佳,只需在周遭撒上一层,任何毒蛇毒虫一闻气味,便会逃之夭夭了。 见秦池始终僵持不动,顾宝笙不由出声提醒,“殿下,云州蛇虫鼠蚁众多,还请殿下快些撒上雄黄粉,以免毒蛇再来啊。” “催催催,你你催什么催!”秦池白着脸瞪了顾宝笙一眼。 从袖中慢慢的拿出顾宝笙之前给的雄黄粉。 可是手一捏住冰冷的瓷瓶,就会想起小时候他触碰过的那冰冷的蛇身,想到那蛇 “嚓”的一声,瓷瓶被秦池控制不住发抖的手一扔,准确无误的掉进了火堆里。 顾宝笙长叹一口气道:“殿下,雄黄粉如今掉进火堆,是不能取出来了。 还请您从树上下来吧。” 秦池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总不能告诉顾宝笙他从小出了那事儿便怕蛇吧,现在还被吓得腿软走不了路吧? 堂堂的太子竟然怕蛇,说出去只会笑掉大牙啊! 因而,他坚持道:“孤觉得,这树上已经没有毒蛇了,孤孤就在这树上待着。 你在下面烤好了鱼,再递给孤就是!” 顾宝笙微微蹙眉。 云州的毒物一向很多,若是秦池继续在上面,她在底下烤鱼,难免有照看不了,让他被毒死的时候。 因而,顾宝笙也不让步,“殿下,若是您觉得不方便从树上爬下来,便跳下来吧。 这草地柔软,并不会伤到你什么的。” “孤不跳!”秦池咬了咬牙,咆哮道:“孤都说了,孤就要在树上待着,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秦池刚一吼完,突然,这树像是活了一般,嘶嘶嘶的在回应着秦池的吼叫。 顾宝笙暗道不好,恐怕这里龟壳花那蛇不止被她杀的那一条。 可是,那一瓶子雄黄粉都被秦池扔到火堆里了。 顾宝笙在脑子中思索一瞬,便拿出了今日楚洵送她的簪子。 然而,就在她拿出簪子的一瞬,树干上突然涌现出数十条龟壳花嘶嘶嘶吐着蛇信子,贪婪而缓慢的向秦池蠕动而去。 不像是原本就在这树上的,倒像是从四面八方特地奔向秦池的。 顾宝笙眉眼冷凝一瞬,暗道恐怕这是有人在孟云遥和秦池身上动了手脚了。 但此时,来不及细想,那龟壳花便条条兴奋的张着蛇口朝秦池涌过去,树干如同深褐色的波浪起伏,直要将秦池吞没其中。 顾宝笙眼疾手快按住绿萼梅玉簪的花蕊,“嚓”的一声,银针刺中一条,“嚓”的一声,又是一条。 分明是细如牛毛的银针,却是如同大刀切白菜一般干脆利落,擦嚓嚓几下,那树上的龟壳花便从树上蠕动到了地上,奄奄一息了。 玉簪中的银针细小而多,不多时,那树上的毒蛇便被悉数解决。 然而,躺在树杈上的秦池却是被吓傻了一般,眼睛瞪大,嘴唇微张,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顾宝笙皱眉唤他:“殿下,毒蛇已经被解决完了,还请你尽快下来吧。” 她必须尽快在秦池身上涂一些香粉掩盖住那些吸引蛇的气味才行。 呆愣如木偶的秦池猛然听到顾宝笙叫他,僵硬的侧身回头,只觉脖子一扭,“砰”的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砸在了一堆软软的蛇肉上。 好巧不巧,正好手指戳进了一条龟壳花的嘴里。 蛇死不会立刻僵硬不动,因而那龟壳花一咬。 “啊!”的一声,秦池便痛苦的尖叫起来。 顾宝笙眼疾手快,袖中取出一枚解毒丹,“啪”的一下打进秦池的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秦池呛得满面通红,却仍旧不知将咬住他手指的毒蛇甩开。 顾宝笙皱了皱眉,伸手便从火堆里拿出还在燃烧的树枝,将那些死而未僵的毒蛇一一挑开。 秦池虽然服用了解毒丹,那些剧毒不能将他毙命,可手指头仍是乌黑一片,只是毒素未蔓延到手心上面。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看不大清顾宝笙的面容。 他趴在地上,隐隐绰绰的,只能看到一抹身姿纤细的白衣少女,手握树枝,步履轻盈而动作迅速的将他身边的毒蛇一一挑开。 最后,那少女放下树枝,蹲在他身旁,伸手拿出银针,将他被毒蛇咬中的手指戳破 秦池最后的意识,便是那抹似曾相识,却不全相似的幽香,还有一身白衣。 像从前云遥的香味,像从前云遥的衣裳,但,却是云遥再也没用过的香味,再也不会穿的白衣。 秦池是被烤鱼的香味叫醒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是青青灰灰的冰冷,他腹中空空如也,饥肠辘辘,不停叽里咕噜的乱叫着。 努力睁眼一看,一旁却是橘红色的星火温暖如春的闪耀着,火堆旁坐着着梨花白衣的纤细少女,朱唇皓齿,肤色胜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一眼不错的落在面前的烤鱼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她睫毛乌黑长翘,肤色雪白透亮,那微微上翘的眼尾无需轻弯,已是说不出的明媚倾城。 秦池见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喉咙,不吐不快一般。 想来,若不是顾宝笙,他恐怕不是饿死就是被毒蛇咬死了。 可偏生,这些事情还都是他跟顾宝笙唱反调惹出来的。 他有愧,有心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 踌躇一阵儿,秦池觉得,这救命之恩,便勉强算是顾宝笙将功抵过。 他以后不责怪顾宝笙小时候推他入太液池这件事就是了。 再者,他心里也有个疑惑,他想问问顾宝笙,那与云遥从前略微相似的香料,究竟从何而来? 顾宝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用那种香料的? 这样想着,躺在地上的秦池便努力的酝酿了一番,艰难的张了张嘴。 他大人有大量,便勉勉强强原谅顾宝笙,告诉她,她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从今以后他不骂她就是了! 然而话还未出口,那白衣的少女却突然眼尾一弯,美眸清辉流转,像是盛了这波光粼粼的清澈湖水一般明亮醉人。 秦池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少女手中的鱼被放在一旁的荷叶上。 而那身姿纤细的少女已经落入了湖边一个高大的男子怀抱之中。 湖面粼粼波光,天上星河灿烂,向晚幽凉微风将两人的青丝缠绕在一起。 高大男子将纤细娇小的女子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语气有些带急道:“可有受伤?” 刚说完,便试图检查少女身上有无伤痕。 “我没事。”少女的声音不比白日同他说话的清冷嘲讽,对着楚洵,那声音含了温暖柔和的情意,如明媚春晖。 秦池躺在地上,见那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突然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涩,他别开眼不去看。 他总觉得,楚洵抱着顾宝笙的时候,他有种莫名难耐的心痛,好似心的某一处,缺了一角一般。 可两人的对话声却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对不起。”楚洵像是刚刚才赶过来的,有些微微喘气,他急急地的解释道:“路上已碰到了他们,全部斩杀,这才来迟笙笙” “我知道的。”少女声音娇娇软软,如小猫崽撒娇一般道:“我知道你只是有事耽搁了,那你可有受伤?” 楚洵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秦池没听见两人说话,像是有只猫在他心上抓,抓得又疼又痒,让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子两只大手本是捧着少女的脸颊在轻柔的怜惜,然而那柔情脉脉的眼神却突然炙热,他捧着她雪腻白嫩的小脸,从额头慢慢的亲吻到眼睛,亲吻到鼻尖。 如蝴蝶亲吻娇艳欲滴的花朵上,浅浅淡淡,轻轻柔柔。 然而,最后,却是如狂风暴雨一般,重重的吻了上去。秦池躺在地上,心里突然有种被人凌迟的痛苦。 楚洵每一刻对顾宝笙的亲吻,都像是有钝刀子在他秦池身上割肉一般。 一片一片,毫不怜惜,却因刀子太钝而无法将那肉痛快的割下,只能硬生生的受着这煎熬与折磨。 他没有说话,然而不知不觉中,眼底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已让他眼角滑落下泪水。 湖边亲吻的那对璧人也结束了亲吻。 秦池原本以为,顾宝笙从前那么喜欢他,云遥也说,顾宝笙至今对自己仍然有情,他如今深受重伤,她怎么也会过来再看一眼自己的。 可是,秦池想错了。 楚洵和顾宝笙直接让凛四和凛五等人用担架将他抬在后头走。 而楚洵却是直接将顾宝笙背在了背上。 娇娇小小梨花白的一团背在楚洵宽大的背上,竟是说不出的契合。 但秦池在他们身后,没有看到。 少女声音空灵,还在娇软的问着:“哥哥给你的地形图你可还回去了?” 楚洵听她叫哥哥叫的这样亲切,皱眉一瞬,将小姑娘的小屁|股抬了一抬道:“这一份,是他留给你的。” 若非顾宝笙是萧琛的亲妹妹,秦池和他恐怕都会葬身于此。 毕竟,萧琛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冷血冷情比他更甚。 不是有地形图和萧琛另外埋伏的兵马在,恐怕锦衣卫对上平津侯那一万精兵,也会有些吃力的。 少女听到地形图留了她一份,弯了弯唇,将身子贴上去,头埋在楚洵的脖颈处,轻声道:“楚洵,你真好。” 秦池听到这一句,努力蹭起头来一看。 便见那高大男子将少女背在背上,少女笑靥如花,轻轻在那高大男子的俊美面容上印了一个吻。 虽然方才已经见到楚洵亲吻顾宝笙了。 可是楚洵主动亲吻顾宝笙,他还能勉强欺骗自己,说顾宝笙是女子,无力抵抗,是不情不愿的接受的。 然而,此刻,顾宝笙亲吻楚洵时,眼底满是细碎明亮的光,好像温柔春风拂过,融化了两汪清泉,眸光清澈见底,明莹又干净纯粹。 秦池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那样纯粹的光,绝不会是一个心里还有自己的女子会对别的男子流露出的眼神。 是云遥骗了他——顾宝笙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他吗? 可若是不喜欢,顾宝笙小时候又怎么会一口一个阿池哥哥,围着自己转,央着自己背着他玩呢? 然而,那时候,顾宝笙那么小就会欺负云遥,他怎么可能对她好? 因为云遥,他从来不将顾宝笙放在心上,更是从来不搭理她。 也一直觉得,顾宝笙追着他,他一次次的将她骂走是一件很解气很痛快的事情。 此刻猛然发现,顾宝笙原来真的不像云遥所说的那样喜欢他,她心里最爱的人是楚洵,自己的性命于她来说,并无关紧要。 只是因为怕他死了,楚洵有罪,她才会出手相救。 秦池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忍不住去想,云遥一向心地善良,为什么在顾宝笙这件事上,却屡屡欺骗自己? 然而,刚出现这种想法,就听到前面撕心裂肺,扭曲变形,好似整个人都要被撕碎的声音响起。 尽管声音尖锐而沙哑,但对孟云遥熟悉无比的秦池还是听了出来。 “是云遥!”秦池惊呼一声,便立马对楚洵道:“快!快带孤去救云遥!” “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冲动。”凛六举着火把回来,一身都是雄黄粉。 他冷声道:“主子,前面是蛇窟,孟大小姐,方才掉在了里面。” 秦池一听,着急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蛇蛇窟?” 他才从蛇堆里活出来,老天爷为何偏偏跟他过不去? 可是他能眼睁睁看着孟云遥死吗? 为云遥,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蛇窟死便死吧! “带孤过去!”秦池咬牙下了命令。 但凛六却是直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在此等待。 “殿下,您腿上还有伤,若是进去,反倒会成那群蛇的盘中餐。 还请您在此稍候片刻,属下们一定会尽快将孟大姑娘带出来!” 秦池守在外面的每一刻都煎熬无比,直到,锦衣卫撒了无数的雄黄粉,又有耍蛇高手将蛇引开,这才用担架将孟云遥从蛇窟里抬了出来。 可这一抬出来,连最熟悉孟云遥的秦池都难辨她的真面目。 只见孟云遥的一头长发被啃得只剩了个头皮,脸上也是坑坑洼洼,腿上竟是血肉模糊一片,小腿以下,只有带血的碎布。 秦池瞪大了眼,努力想去寻找孟云遥的小腿,双手,却发现——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细碎的血布孤零零的搭在上面,昭示着孟云遥在蛇窟里经历了什么。 “云遥!”秦池猛然失声痛哭,让人放下他的担架,随后艰难努力的爬到了孟云遥身边。 也不顾她浑身血肉淋漓,抱着她的身子便大哭起来。 凛六皱眉:“太子殿下,孟大姑娘还有一口气在,还请您先让开一步,让属下为孟大姑娘疗伤可好?” 秦池听到孟云遥还有一口气在,红着眼睛忙道:“快!快过来替云遥疗伤! 若是你治不好云遥,孤要你陪葬!” 凛六点了下头,而后将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将一瓶一瓶五颜六色的药粉药膏抖在孟云遥身上。 可惜,孟云遥伤口太多,流血太多,即便此刻能勉强止住血,保住命,那张脸却是伤到了骨头,永远扭曲,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顾宝笙见秦池守在孟云遥身边,两人都是被蛇所伤,想到今日那龟壳花朝秦池奔来的模样。 顾宝笙便道:“楚洵,他们两人伤得太过蹊跷了。” 秦池是一群龟壳花朝他袭击,而袭击孟云遥的虽然不是会置人于死地的龟壳花,却也是以人肉为生的蛇,若是侥幸,尚且能存活一命,不过,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瞧着倒像是女子的手段。 不知为何,顾宝笙一下就想到了恨孟云遥入骨的萧德妃。 楚洵淡淡瞥了秦池和孟云遥一眼道:“这种药,须她自己吞下蛊,才能诱蛇而出。” “那秦池身上吸引蛇的药粉也是秦池救她时,她所撒的?” 楚洵点头,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顾宝笙握住他的手,他这才缓缓开口道:“她想杀了你们两人,顶替你的位置与我为妻。” 也因此,即便一早知道,孟云遥在这里,他仍旧不会这么快赶来救她。 顾宝笙淡然一笑。 突然觉得,人在做,天在看这件事是有道理的。 孟云遥机关算尽,以为那些东西只对秦池有用,却想不到,她自己原本就是人家棋子,而那些恶果,也都被自己所吞。 山高路远,晚上回萧山王府并不方便,因而,众人便就地安营扎寨,住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幽静的玉兰山却猛然传出女子叫破嗓的惊呼声,惊飞了整个树林中的鸟儿。 “啊!” “云遥,你怎么了?”秦池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 ------题外话------ 看文的宝宝们,如果喜欢文文,请投五星评价票,不喜欢清清的文文,请把五星评价票留给喜欢的作者哈~ 三星四星的低分票还请不要浪费在清清这个小透明身上哇,换成五分投给您喜欢的作者吧~(c_c)~ 喜欢文文,有免费五星评价票的宝宝,还请多多支持一下清清(^3^)么~ 记住,是免费的,五星评价票啊!别花钱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1章 秦池心思,娥皇女英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不!不!” 秦池正想过去抱住孟云遥安慰她,却突然发现,孟云遥正惊恐的看着地上那碗浓稠,还散发着苦味热气的汤药。 汤药如铜镜一般清晰的映照出孟云遥此时此刻的样子。 从头顶到脸颊再到全身,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散发着腥臭的伤口。 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甚至连手和小腿以下的部位全部消失不见。 尤其,那张脸的右颧骨还被啃掉了,整个人囫囵一个怪物。 又仿佛是埋藏在地下许久的女尸被人挖出,只零星露出了挂在骨头上腐烂的皮肉。 若是晚上有谁见到她的模样,必会惊呼一句“怪物!”或是“诈尸了!”。 然而,秦池一向心系孟云遥,见她此刻惊恐万分的模样,眼底满满的只有心疼。 顾不得毯上的孟云遥浑身都是流脓的伤口,秦池将地上的汤药一下打翻在地,不让她再看,又忙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 “云遥!没事的!没事的!”秦池焦急的安慰道:“广平王府的鬼医医术高明,能生死人,肉白骨,这点儿伤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眼下我们在山谷,自然是不能找他帮忙。 可是云遥你放心,我是太子啊,我是南齐的太子啊,我一会儿便能下令让楚洵通知鬼医立刻前来为你医治的! 鬼医的医术,你总该相信吧,云遥!” 孟云遥被秦池小心的抱在怀里,听秦池说起鬼医,眼底的惊恐慢慢的恢复平静。 是了,鬼医妙手回春,听说还能“移花接木”,将人的断手断脚都接上。 秦池是太子,自然是能命令楚洵通知鬼医过来为她诊治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她现在的容貌竟是如此的惨不忍睹,丑陋不堪,孟云遥眼底便满是恶毒的愤恨。 那人明明说,只要她在秦池身上下了药,便肯放她一命的,可结果呢? 秦池只是伤了一条腿,可是她自己却差点儿送了命! 孟云遥转头见秦池一脸焦急心疼的看着她,知道此时必定不能露馅儿,便柔柔弱弱道:“云遥多谢殿下的安慰。 有殿下的话,云遥也算是放心了。 只是,云遥如今已经变成这样半人不鬼的样子,实在没资格待在殿下身边了。 还请殿下,让云遥早些死了,别再拖累殿下了吧!” 说着,孟云遥便想朝帐中新制的一张竹椅撞过去。 可孟云遥本就浑身无力,又手脚全无,不过做做样子,抬了抬手臂,还未蹭起身来,便被秦池紧紧的抱在怀里。 “云遥!”秦池双目通红,哭着吼她:“你是我的命,你死了,我便陪你一同死便是了。 咱们都别活了!” “殿下不可呀!”孟云遥泪流满面,柔弱道:“殿下是南齐的储君,日后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云遥不过是个弱女子,眼下又是这副模样,哪里配得上殿下? 再者,若非云遥,殿下也不会只伤了腿,宝笙也不会就此死去啊! 云遥要给宝笙偿命,要给楚世子赔罪的呀!” 当然,若是能就此长住在广平王府,与楚洵日久生情便更好了。 不过这些话,孟云遥是不会对着秦池说的。 她如今唯一的想法,便是要秦池愧疚,要秦池觉得她无所依靠,这样,才会尽心尽力的劝说楚洵让鬼医为她治疗。 不料,秦池听到孟云遥的话,却是破涕为笑。 “云遥,子珩那儿用不着你去偿命的!” “可是宝笙她?” 秦池擦了擦眼泪,红眼笑道:“顾宝笙她没死。 如今,你的伤才是顶顶要紧的。” 她……她没死?” 孟云遥的声音几乎都尖锐的变了形,面容也因气愤而扭曲起来。 但她如今毁容,根本无法从她脸上辨别出什么情绪。 秦池只当她是听到顾宝笙还活着,她不必给楚洵以死谢罪的消息太高兴了。 他便又点头补充道:“是啊,顾宝笙一点儿伤都没受,好着呢。 子珩赶来的及时,什么事都没有,这会儿,你安心养伤便是了。” “是……是么?”孟云遥的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却又不得不僵着那骇人的脸强笑道:“那……宝笙的运气,也真是好啊。” 她同秦池、顾宝笙摔下悬崖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将顾宝笙推向那悬崖边有凸出尖锐石块儿的地方。 那石块尖处锋利,顾宝笙一撞过去,是怎么都要头破血流的。 就算当时没有死,侥幸挂在了树上,可终究也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谁知道……谁知道顾宝笙竟然这样好命,成了他们三人之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顾宝笙是好端端的,能蹦能跳,可她的脸,她的手脚却…… 想到这儿,孟云遥心里的妒忌与怒火便如同疯草一般迅速蔓延生长。 若是有火,恐怕那些妒忌与愤怒的火能将顾宝笙烧成灰。 秦池却以为她是真心高兴的,想到她和顾宝笙的关系素来不错,这次他也是被顾宝笙救的,也不禁对孟云遥感到十分愧疚。 “对不起云遥。”秦池眼底满是歉意道:“从前你劝我善待宝笙,我总是不听你的话。 这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们才掉下山崖,我才害你如此的。 你别生我的气,我从此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与顾宝笙为敌了可好?” “不要!”孟云遥在心底猛呼。 她从前说让秦池不要和顾宝笙为敌的话都是在挑拨离间的,怎么可能真的希望秦池对顾宝笙好呢? 因而,她温柔一笑道:“云遥也只是那么一说罢了,殿下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云遥又怎能勉强?” 她巴不得秦池讨厌顾宝笙一辈子才好! 秦池却是摇头,认真道:“云遥,你从前说的对,顾宝笙的确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姑娘。 此次,我被毒蛇险些咬死,便是她不顾性命,出手所救。 从前是我太过狂妄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和她好好相处,善待于她,再不骂她了。” 孟云遥一听,牙齿都忍不住咯咯作响的咬起来。 顾宝笙竟然又救了秦池,她竟然又救了秦池! 她不能留着这个祸害的呀! 若是让秦池知道顾宝笙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还会让鬼医为自己诊治吗? 没有这张脸,没有姣好窈窕的身躯,她怎能得到荣华富贵? “云遥,你怎么了?是冷得发抖吗?” 秦池伸手一摸,孟云遥果然背上流了一层冷汗。 孟云遥转身躲了一躲,强笑道:“殿下,云遥没事,不过是听了你的话。 云遥觉得,这些年,云遥对殿下的劝导没有白费罢了。 噢,对了,殿下,云遥眼下肚子有些饿,还烦请殿下让宝笙过来喂云遥两口热粥喝可好?” 秦池疑惑,“云遥,我喂你不好吗?” 孟云遥摇头。 她温温柔柔道:“殿下,云遥与您毕竟男女有别。楚世子和锦衣卫都在此,云遥怎能让殿下您来服侍呢? 若是回去之后,母妃知道您身上有伤,还来照顾云遥,必定会斥责云遥的呀。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云遥可好?” 在锡明山之时,萧德妃便对孟云遥和秦池的相处看得极为严格。 便是秦池多给孟云遥端了一碗汤,都会不高兴。 必得秦池先给萧德妃送了一锅,再给孟云遥送上那么一碗,萧德妃才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因而,秦池听了孟云遥的话,也并没有非要与孟云遥争执。 只是点头嘱咐道:“这样也好,毕竟你们是姐妹,一则有许多话说,二则她也好照料你。 那我,便在帐篷外守着。 若有什么事,你叫我可好?” 孟云遥轻轻点头,等秦池的背影完全从帐篷里消失。 孟云遥这才露出阴狠狰狞的笑容来。 * 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湖面飘散着一层如白纱一般朦胧又轻薄的雾气,晨风缓缓吹开白纱,这才慢慢的露出翠绿圆圆的荷叶与栖息荷花的蜻蜓。 秦池出来找顾宝笙的时候,顾宝笙和楚洵正坐在木桥上钓鱼。 楚洵一手抱着顾宝笙,像是揣了只雪白的小猫崽,一手支着竹竿削成的鱼竿,耐心的等着鱼儿上钩。 两人俱是认真盯着那平静的湖面,静悄悄的,不言也不语。 然而,就那么静静的,也是纵情山水,神仙眷侣的美好闲适模样。 秦池觉得,他突然一点儿也不想让楚洵钓到一条鱼上来了。 可这念头刚一闪过脑海,便见肚皮银白的一尾胖鱼儿悬在半空中不停的甩着鱼尾。 “想吃烤的还是清蒸的,还是红烧的?”楚洵轻声问她,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了宠溺。 女孩儿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昨晚你做的烤鱼,今日便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吧。” 凛四带了些东西过来,勉强还是能做清蒸红烧鱼的。会烤鱼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池撇了下嘴,虽然他不会,可君子远庖厨啊,楚洵会做吃的,简直丢人! 秦池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怒气,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便重重的咳了一声。 粗声粗气道:“这才早上,吃什么鱼啊,也不怕上火? 顾宝笙,你姐姐醒了,眼下正需要人去照顾,你过去喂她喝粥吧。” 秦池的语气虽然不像之前那样颐指气使,可是这样的态度,命令的口气,却仍旧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何况,顾宝笙的身份是楚洵的未婚妻,而孟云遥不过是个中山王的前侍妾,如今待在秦池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 让未来的准世子妃去伺候一个连侍妾不是的女子,别说楚洵,就是听到了这话的锦衣卫都是个个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楚洵淡淡瞥了他一眼,“笙笙不舒服,不去。” “不舒服?她怎么了?”秦池眼底突然涌现出一抹焦急与关心。 楚洵冷冽的目光看过去,秦池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出人意料的关系。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不舒服啊,孤看她挺好的。 再说,只是喂云遥喝粥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她是云遥的妹妹,又是这里唯一的女子,不是她去,还能谁去?” 楚洵不说话,但顾宝笙眼看他手里的一团白色雾气越来越大……若是打死了秦池。 “楚洵!”少女忙拉了下他的胳膊,轻声哄他:“也不是什么大事的。 不过一碗粥,若是你不放心,你陪我一同去便是了。” 她不知道孟云遥要耍什么花招,但总归她是不会吃亏就是了。 楚洵见她轻轻点了下头,又用手勾了下他的手心儿,轻轻暗示着,手里的白色雾气这才渐渐散开。 若是以往,秦池听到顾宝笙这样低三下气的声音,这样听话的样子,必定是很高兴的。 可是,此时,见顾宝笙的温柔与娇软哄声都是对着楚洵的,他心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难受,像有什么揪成一团似的。 因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便道:“知道了,就赶紧走吧,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可走在后面的他,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一抹纤细的梨花白身上。 但秦池不知道的是,帐篷中,一抹恶毒妒忌的视线透过那帘子的小窗缝隙紧紧的黏在顾宝笙和他还有楚洵的身上。 秦池自己自然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目光,可孟云遥却是对那目光熟悉极了。 小时候,秦池受伤的眼睛好了,看自己的眼神可不是那样的么? 想看又不敢看,可是眼底却总是藏着柔软与关切。 看着刚从锅里盛出来,放在一旁滚烫冒烟的白粥,孟云遥乌黑流脓的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 * 帐篷离木桥不远,不多时,顾宝笙和楚洵、秦池便走进了帐篷中。 孟云遥似乎本是在黯然神伤的,见顾宝笙过来,忙转忧为喜道:“笙妹妹,你终于来了? 你没事吧?” 顾宝笙微微颔首:“宝笙无事,还请孟大姑娘多多保重了。” 孟云遥强按下怒气,勉强笑道:“这是自然。只要笙妹妹你没事,我这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了。” 帐篷的帘子是撩起一截儿的,凉风吹进来,散开白米粥的米香味儿。 秦池怕孟云遥饿着了,忙道:“顾宝笙,你还愣着作甚? 还不快过来喂云遥吃饭?” 顾宝笙今日倒是出的温顺,听了秦池的话,便过去端起白粥,走到孟云遥身旁,一口一口,慢慢的吹了,又慢慢的送到孟云遥嘴边。 顾宝笙清雅如仙,明眸皓齿,便愈发衬得一旁的孟云遥如女鬼一般恐怖骇人,惨不忍睹。 便是此刻,说顾宝笙是仙女,孟云遥是腐尸也不为过。 不过,两人一个眼底温柔,一个乖乖张嘴,配合得倒是十分有默契。 一旁的秦池静静看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他的人生大事。 原本,孟云遥若是身上没有伤,他是可以让云遥换一个身份做他的太子妃的。 可如今呢,云遥身受重伤,而且还是不能好的那种,母妃势必不会让她做太子妃了。 至于先前他跟云遥说的那些鬼医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话,原本就是夸大的成分多,哪里能真的治好云遥呢? 若是到时候,云遥不能嫁给自己,而他新娶的太子妃又容不下云遥,那该如何是好? 他总在朝堂之上,后宅无法插手,新的太子妃若要下黑手,恐怕,他此生便是要真的对不起云遥了。 想到这儿,秦池看了眼孟云遥和顾宝笙融洽相处,温柔相视一笑的画面,突然觉得很温馨。 若是……若是效仿娥皇女英,让顾宝笙嫁给自己,云遥再进门呢? 顾宝笙和云遥是感情极好的姐妹,必定会好生照顾云遥的。 再者,顾宝笙从前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嫁给自己,也算是破镜重圆的喜事。 她,不会不愿意的吧? 秦池心里突然有了些淡淡的期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章 回府,德妃设计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正当秦池神思游离之际,孟云遥垂下的眼眸却闪过一丝精光。 若是……若是这样烫的白粥烫到了自己,秦池还会以为顾宝笙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吗? 她瞧了瞧顾宝笙端着的白瓷碗,突然用力向前一撞…… 哐一声,白瓷碗砸在地上,滚烫的白粥悉数泼得满地都是。 “云遥,你没事吧!” 秦池忙过去将孟云遥抱在怀里,一脸担忧着急。 正当秦池想指责顾宝笙时,顾宝笙率先自己开口道了歉。 “真是对不住啊,孟大姑娘……这白瓷碗实在太烫,我端了许久,实在支持不住,这才……” 顾宝笙垂了垂长翘的睫毛,轻声道:“不过,为了不让孟大姑娘受伤,宝笙都是将那白粥往地上倒的。 若是吓到了孟大姑娘,宝笙这便再与孟大姑娘说一声,对不住便是了。” “你……” 秦池见她一脸温顺纯澈,那白粥也的确是往地上倒的,一粒米都没有洒在孟云遥身上,反倒是顾宝笙自己的裙子还沾染了白米。 他想怒斥顾宝笙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唯有孟云遥像是像是被吓着了一般,浑身都在发抖。 秦池见状,立马把顾宝笙抛到了一旁,将孟云遥抱在怀里安慰:“云遥,放心,那些米粥都被顾宝笙倒在地上了,没伤到你一分一毫。 你不必害怕的,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啊!” 孟云遥咬了咬唇,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秦池的话,只是身上仍是止不住的在发抖。 她不是害怕才发抖,是气的呀! 秦池最恨有人伤害她,眼下她浑身伤痕累累,若是用这滚烫的米粥泼在身上,势必会再次加重伤势,甚至很可能还会命悬一线。 到时候,秦池为了给自己出气,那是一定会逼着楚洵把顾宝笙赶走的! 云州这地方天大地大,就算她雇人将顾宝笙卖给瞎子瘸子老光棍儿做媳妇儿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恨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就能心想事成了。 可偏偏,就在那白米粥要倒在顾宝笙身上的时候,被顾宝笙躲开了! 孟云遥垂下的眼睫几遏制住了一片几乎要从眼底喷涌而出的怒火。 可眼下,为了给自己在秦池心中温柔懂事的形象。 孟云遥还不得不十分愧疚的对顾宝笙道:“宝笙妹妹,真是对不住啊。 若不是我央求殿下让你来给我喂白米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都是我的错,日后,我便求殿下不让你来做这些事了如何?” 顾宝笙心里不觉有些好笑,孟云遥还以为她是从前的顾宝笙,满心满眼里就只有一个秦池吗? 明着跟她道歉,暗里挑拨离间,俱是捧一踩一,捧她自己是秦池的宝贝,而她,不过只配跟个丫鬟来服侍她。 不过孟云遥不知道,她顾宝笙从来就不是软柿子。 当下,顾宝笙便笑回她道:“孟大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 您如今伤势如此严重,不光是殿下看着心疼,就是我们看了,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啊。 眼下最重要的是养伤,孟大姑娘何必在意这些? 便是日后用饭有所不便,回了府邸,殿下也总会给你找许多丫鬟伺候的不是?” 孟云遥看着顾宝笙那雪肤花貌,笑意清浅的样子,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撕了她的脸。 这不明摆着说她如今惨不忍睹,谁看了她都觉得恶心想吐吗? 至于那用饭不便,更是在提醒她,她连手都没有,连自己用饭都做不到,用这样的花招来戏耍她顾宝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孟云遥素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下便想在秦池面前哭哭啼啼,“不小心”说出顾宝笙的用意来,像从前那样,告上顾宝笙一状。 然而,秦池听了顾宝笙的话,却是眼前一亮。 原来,顾宝笙竟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啊! 都是想着此刻让云遥安心养伤,到时候再找一堆丫鬟来好生伺候着的! 既然顾宝笙如此记挂云遥,那到时候他提出一同照顾云遥的事,顾宝笙肯定是不会拒绝了啊! 于是,孟云遥便眼睁睁的看着秦池看向顾宝笙的目光里,不知不觉的带了些柔情,带了些蜜意。 她气得看红了眼,咬牙温声道:“殿下,您也是这样觉得吗?觉得云遥是个无用之人,瞧不上云遥,觉得云遥只能让那些一大堆的丫鬟来伺候吗?” “我……” 秦池眼底十分愧疚,云遥如今重伤未愈,一颗心定然是脆弱极了,他该告诉云遥,他会和顾宝笙一起照顾她的啊。 “孟大姑娘这是病中多思多虑了。”顾宝笙淡声打断她:“殿下素来爱重你,如今你受伤了,自然该是一屋子的丫鬟伺候,方显得郑重其事的。 若是只拨了那么两三个丫鬟来伺候你,那才是真的瞧不上孟大姑娘呢。” “你……” 孟云遥还没来得及反驳顾宝笙,一旁深以为然的秦池便不住的点头,十分赞同顾宝笙的话。 “是啊云遥。”秦池此刻仿佛是找到知己一般高兴道:“谁生病受伤还不要丫鬟伺候的么? 到时候,我让那许多的丫鬟照料你,是心里有你才这样的啊。 你便别胡思乱想了可好?” 秦池本是有心想像从前那样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只爱你一个之类的话。 可顿了顿,突然觉得,顾宝笙在这儿,他有些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便咽了下去。 孟云遥十分准确的将那抹迟疑捕捉在眼底,一颗心都要被撕碎似的难受。 她没有看错,秦池对顾宝笙动心了! 过了这么多年,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还是动心了! 难道说,她从前苦心孤诣的算计都成了笑话,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孟云遥垂眸,眼底满是不甘愤恨。 不,不到最后,她绝对不会认输,此生必定要将顾宝笙踩在脚下,她才会过得一生顺心。 因而,孟云遥仿佛知道自己思虑过多,给秦池添了麻烦一般,她赧然道:“殿下,对不起! 云遥方才醒来,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这才误解了殿下的意思……”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秦池忙拉着孟云遥的手臂,笑着安慰她道:“你如今安心养伤便是,日后再不去想那些旁的就是了。 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启程去萧山王府了。 萧山王府的医女医术极高,你的伤势也能恢复不少,等回京找鬼医医治更是会方便许多了。” 孟云遥见楚洵没说话,便认定是秦池说服了楚洵,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点头朝秦池艰难的扯着笑脸笑了笑。 只是……让孟云遥十分失望的是,楚洵连一句问候她好的话都不曾有,眼睛也一直黏在顾宝笙身上。 对自己……孟云遥趁着秦池给她脸上上药时,偷偷的用余光看了眼楚洵。 可目光才落到楚洵身上,楚洵冷冽冰凉的目光便锁住了自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浓郁惊人的杀意。 孟云遥被这杀意吓得霎时身子一僵,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便听一道极为好听却冷若寒冰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再耍花招害笙笙,便不止被蛇咬这样简单了……想送命,我自会成全你!” “啊!” 坐着的孟云遥突然尖叫一声,“砰”的一下重重的歪着倒在了地上,砸得她原本结痂的伤口登时四分五裂的裂开伤疤,流了一身的血。 “云遥,你怎么了?”秦池一脸焦急的把孟云遥抱起来,又把凛六叫进来给孟云遥看伤。 可孟云遥哪里敢说是楚洵用内力将她打伤,害她又再重伤一次的呢? 一则,怕惹怒了楚洵,楚洵不让鬼医为她诊治,二则,也怕楚洵找出什么证据来,告诉了秦池他被毒蛇差点儿咬死的真相。 三则,她实在无法接受楚洵眼底只看得到顾宝笙,却半点儿都不曾对自己动心,明知她有危险却见死不救,放任不管,由着自己被蛇咬成半人半鬼样子的事实! 好歹她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她名扬京城的时候,顾宝笙还在那山野庵堂里连字都不会写呢! 楚洵这是眼瞎了不成,看不到自己这颗才高八斗的珍珠,偏生看中顾宝笙那一颗目不识丁的死鱼眼珠! 如此,就不要怪她用她的才华去辅佐秦池登上帝位,不帮楚洵了! 然而此刻,孟云遥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连连道:“殿下,云遥没事,云遥没事的。” 楚洵淡淡看了眼对孟云遥关切十足的秦池,拉着顾宝笙转身便走了。 * 一个时辰后,来接应楚洵和顾宝笙、秦池和孟云遥等人的马车从山谷密林中的一条平缓宽大的密道中进入,随后将一行人飞快拉回了萧山王府。 等秦池一回到萧山王府,便是立刻找到了先前便来了萧山王府住着的萧德妃。 “母妃!母妃!儿臣回来了!” 秦池一脸阳光灿烂的笑意奔向萧德妃所住的绒花阁。 里面原本正在敲着木鱼的手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吧嗒一下,手里的犍稚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萧德妃眼底满是怒意,然而等那大门被秦池“哐”的一下推开,她的眼底登时满是担忧愧疚,几乎立刻便泪流满面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萧德妃上前一把将秦池抱住,哭得泣不成声。 秦池见萧德妃哭得声泪俱下,脸上也是担忧不已,万分憔悴,心登时一软,眼登时一酸,也忍不住眼底带了泪水。 “母妃,儿臣没事了,您别哭了!” 萧德妃捂着胸口,满是痛心的自责道:“都是母妃的错,若是母妃当时没有犯头疾晕倒了。 那些底下人便不会自作主张将母妃送到这萧山王府里来,单单留下你和云遥遭此大罪了。” 萧德妃的泪水几乎要将她的衣襟全部打湿,秦池感动得两眼红红,忙让月兰拿了帕子,他亲手帮萧德妃擦起眼泪来。 “母妃,‘人有旦夕祸福’,这些事哪里是您能预料得到的? 便是那时您没有犯头疾,儿子也该让您先走啊!哭多了伤身子,您可千万别再为儿臣伤心了啊。” 萧德妃欣慰的点点头,直夸他懂事。 细心查看了秦池的伤势,又亲自给秦池上了药后,方才问起孟云遥的事情来。 这一问,萧德妃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下来。 “她竟是这样了?” 却还没有死,活得好好儿的? 萧德妃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帕子,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捏碎。 秦池见她面色不好,忙道:“母妃,这次也多亏子珩带来的人赶到及时,云遥这才能保住性命。 眼下,云遥正在养伤,您可千万别去刺激她了啊。” 话落,秦池才发现自己对萧德妃说的话不对。 “母妃,儿臣……”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萧德妃的脸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好好儿的计划,就这么被楚洵打乱了,孟云遥那个在锡明山跟她作对那么久的贱人竟还没有死! 想到这儿,萧德妃只觉得心里有一万颗针扎在心头一般难受。 楚洵武功高强,实力惊人,将他置于死地自然不易,可是她拿捏不了楚洵,还不能收拾一个没手没脚,连脸都没有的孟云遥吗? 那个小贱人敢气她那么久,还害死了江阳,便应该承受她的怒火! 想到这儿,萧德妃便沉声道:“阿池,云遥现在的情形,母妃不能接纳她进门。 哪怕给她一个侍妾的位子,即便她换了身份,到时候你娶的太子妃也容不下她的,你明白吗? 如今她既然身受重伤,母妃便命人将她安置在一处别院儿,等她伤好了,你再与她相见吧。省的落人口实。” 秦池似乎一早猜到萧德妃要送走孟云遥,对萧德妃的话并不感到惊讶。 反而一笑道:“母妃,这个你便不用操心了。 儿臣日后的太子妃,一定是能容得下云遥的。” 萧德妃听他话里有话。 便不由眯着眼问了一句,“太子妃的人选,你心里已有了?” 秦池点点头,含笑用手指蘸了蘸桌上的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名字。 “顾宝笙?”萧德妃拧紧了眉头,一万个不同意,“不行,她是算过与你婚姻不吉之人,怎么能嫁给你为妃呢? 你当算卦是闹着好玩儿的吗?当年陛下可是都知道你们不合适的,如今你让母妃去求陛下,是要把母妃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 秦池却不以为然。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儿臣还不识字,如今不也满腹经纶了吗? 母亲,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您怎么能用当年的眼光来看顾宝笙呢? 娶她的好处,那是有一万个啊。” 秦池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走到萧德妃身后,给她按摩肩膀,笑眯眯的说起顾宝笙的好处来。 然而,那些好处,萧德妃只当是过眼云烟,并不放在心上。 只有一样,顾宝笙的嫁妆,重新又让她的心思活泛起来。 最初让孟云遥和秦池定亲,不就是知道,顾宝笙的嫁妆自己保不住,会落在孟云遥的母亲郑绣莲手里吗? 他们若是想起兵,兵马粮草,哪一样不都得用金山银山来堆? 原本顾宝笙已经许配给楚洵,她不想跟楚洵正面对上,并没有再打顾宝笙主意的了。 可是,秦池的话,却让萧德妃心里生出一股希望的火苗来。 是啊,顾宝笙原本就是她家秦池定的未婚妻,不过是因为僧人的卦象还有秦池受伤,这才解除了婚约罢了。 可人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成婚不成,自然“情意”也在了。 当年顾宝笙要被送到清平庵去的时候,可是哭了整整三十里路,叫了无数声“阿池哥哥”的啊! 感情便是这样,似乎越是年纪小,便越是纯粹,越是认真,越是珍重。 她曾见过的,顾宝笙最初到庵堂的时候,曾偷偷用师太废弃的信纸,在那信纸的背面给秦池写信。 年复一年,直到顾宝笙回京那一年开始,才没有写。 不过,那无数封她看也没看一眼,便让人烧了,更别说秦池,是连信的影子都没有见过了。 这样刻骨铭心的童真感情,真的会这样轻而易举的便不复存在,连一点伤心的痕迹也没有? 反正萧德妃是不信的。 她越想便越是觉得,顾宝笙攀上楚洵,便是因爱生恨,只是想让阿池注意到她的存在罢了,并非是真正喜欢那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若顾宝笙对阿池有情,那么,她便会心甘情愿的将那笔富可敌国的嫁妆拿出来给他们充作军饷…… 萧德妃温柔的笑了笑,甚至,那顾宝笙为了阿池说不定还会如西施为范蠡那样,嫁给西戎大王,为他们谋取更多更大的利益呢! 等拿下南齐的帝王之位,这顾宝笙和这……萧德妃看了眼秦池,眼底的光暗淡一份。 罢了,皇权之路,本就是黄泉之路,本就该有人下黄泉,而其他人享富贵的,这是常事,她何必为这点儿事伤神呢? 想了想,萧德妃便笑道:“罢了,母妃依你的话便是了。你回去好生休息,这事儿,自有母妃为你做主。” “那儿臣先谢过母妃了。”秦池此刻的笑容像是出笼的鸟儿一般,愉悦极了。 萧德妃看在眼里,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秦池一走,萧德妃便拉下脸来,冷笑道:“本宫倒还真是小瞧了那个贱人。” 秦池方才那笑容摆明了是喜欢上顾宝笙了。 她也真是没想到,千算万算,把顾宝笙的身份千藏万藏,秦池仍旧不可自拔的爱上了顾宝笙,不过,爱而不自知罢了。 萧德妃低头抿了抿茶水,想了不过片刻,便扬唇一笑道:“一会儿便让顾宝笙到本宫这里来吧。 就说……太子殿下这次受伤,身有不适,本宫为太子殿下诵经祈福,还少了一位与皇儿同是八月出生的童女帮本宫一同打动观音大士。 唯有这与皇儿同是八月出生的童女烧香请愿,本宫的皇儿才能尽快痊愈,听明白了吗?” 月兰低头一笑,“奴婢明白了。” 顿了顿,月兰对上萧德妃含笑的眼神,又故意道:“可是奴婢瞧着,若是有殿下再,观音大士会觉得殿下和娘娘更诚心呢!” 萧德妃点头一笑,“也好,一同请愿,才能心想事成啊。” 她是长辈,顾宝笙现在没病没灾,拿什么理由来搪塞她不来过来诵经祈福呢? 不过,这一次,萧德妃没有想到,顾宝笙听到了消息会来的这样快,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惹出一桩大祸事。 然而眼下,坐在上首的萧德妃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 她上下打量了顾宝笙好一会儿,才勾唇一笑,用施舍般的语气漫不经心道:“喜欢阿池,却偏偏装作一点儿也不再喜欢他…… 还装了这么久……为了得到阿池的关心关注,你一定装的很辛苦吧?” ------题外话------ 咳,休息了两天没万更,对不起宝宝们了,谢谢大家的票票,明天开始万更补偿大家哈!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3逼嫁不成封郡主VS收拾云遥的人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顾宝笙稍稍后退一步,垂眸道:“宝笙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不过,眼下,宝笙已是楚世子殿下的未婚妻,从前之事,自然皆是往事。 还请娘娘,不要污蔑宝笙的清白!” 萧德妃步履款款的走到她面前,慢慢悠悠的绕着她转了一圈儿,这才站定在她面前,轻蔑的笑了一下,随即用指尖将顾宝笙的下巴轻轻抬起来。 玉手细白而蔻丹红艳,在这拉上了帘子,略微昏暗的屋中,显得分外的阴森可怖。 “污蔑?”萧德妃低头呵呵呵笑了几下,将顾宝笙的下巴猛然一抬,冷笑道:“许久不见,本宫倒是不知你如今还学会倒打一耙的招儿了! 你敢对天发誓,说你在清平庵从来没有对阿池日思夜想,从来没有想过与他厮守一生,从来没有想过为他生儿育女? 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顾宝笙……” “宝笙……” 萧德妃打断顾宝笙的话,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轻柔,“你不用在本宫面前装傻充愣了。 本宫也是女人。 这女人啊,永远是最了解女人的。 太爱一个男子却求而不得,要么便是放手,心甘情愿嫁到千里之外,死生不复相见,要么…… 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站在他面前,让他知道,他选错了人! 你说……你若是真不喜欢阿池,干嘛大老远的要想法子从清平庵回来啊?干嘛要想方设法弄死孟云遥的母亲,又让孟云遥给中山王做妾啊?” 萧德妃的脸慢慢靠向顾宝笙,轻笑道:“你说,你做这些若是没有目的……谁信啊!你就承认吧……你喜欢阿池,本宫大人有大量……是不会怪你的!” 顾宝笙感觉到下巴的指甲在慢慢的挖着自己的皮肉,轻蹙一下眉头,立马后退一步。 目光坚定又清澈道:“娘娘,宝笙虽然从前的确有许多做的不对的事情,可是,那毕竟是小时候年幼无知,不知真善美,不辨假恶丑,这才做错事。 至于写信给太子殿下,那是因为宝笙小时候一直把太子殿下当成哥哥来看待,这才写信聊表思念的,绝无一点男女之情。 娘娘若是收着那些信件,大可与太子殿下一起读上一读。 宝笙可以对天发誓——宝笙心悦之人,唯有楚世子殿下一人耳。 对太子殿下,从来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意,否则,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哐啷”一声,绒花阁门口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 萧德妃皱眉,飞快跑到门口一看,门口只有一盘散落在地的果脯和碎瓷片。 抬眼往前一看,但见月兰小跑着追一个男子。 那男子,正是秦池——踉踉跄跄,失魂落魄。 显然,是把方才顾宝笙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萧德妃没想到秦池这样快便来了,但顾宝笙却显然是知道秦池来了,故意将那番给楚洵表白心意的话说给秦池听的。 这一想,萧德妃登时恼怒至极,忍不住的走进屋便抬起手想打在顾宝笙脸上。 刚要重重的一下打下去,顾宝笙却突然从半空中捉住了她的手。 “娘娘,宝笙没有犯错,您不能打宝笙!” “笑话!”萧德妃怒斥道:“本宫是妃子,你算什么东西?!本宫打你是抬举你,你竟敢阻止本宫?” 顾宝笙抬头,眼底没有一丝胆怯,澄澈如水的眸子将萧德妃扭曲的面容映得丑陋不堪。 她缓缓道:“宝笙是楚世子殿下的未婚妻。夫荣妻贵,夫妻一体,娘娘若是打了宝笙,便是打了楚世子。 敢问娘娘,您,敢打楚世子吗?” “你!” 萧德妃的手明显的缩了一下,只是面上仍是十分气派,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顾宝笙……你不会真的以为楚世子会娶你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吧?” 萧德妃冷笑道:“他啊,是真正想定下的女人没定下,又奈何不了广平王的要求,这才勉为其难收了你罢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对你这样的女人上心吧? 不过是看在你活不了几年要死的份儿上,同情你,给你个位置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本宫肯让你做太子妃,那已经是你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了,你不当回事儿,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若是他真正心爱的女子回来了,你要么就等着被扫地出门,要么等着让人给你收尸哭坟去吧!” 萧德妃高傲的昂下头,露出流畅小巧的下巴,她等着,等着顾宝笙怎么求她的! 不料,顾宝笙却是松开了手,轻轻的笑了起来。 “那娘娘现在的意思是?” “阿池心情不好便要喝酒,如今他正伤了身子,如何能饮酒……自然是该你去劝说他的时候了。” “我去?” 萧德妃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理所应道的说道:“丈夫醉酒,妻子服侍是本分,这个……难道还需要本宫来教你吗?” 萧德妃鄙夷的看了顾宝笙一眼,一副十分瞧不上她的样子。 求人都不会求,还是这样的木头脑袋,若非有那笔嫁妆在,顾宝笙还能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 她将桂枝唤过来,指着她道:“这是桂枝嬷嬷,一会儿她会教你如何服侍阿池的。” 顾宝笙不禁冷笑一声,所谓的服侍,自然不是普通的端茶送水,捏肩捶腿,而是,那些隐晦的男女之事了。 萧德妃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她若是跟着桂枝去看秦池出了事,自然责任在她身上了。 谁让她明知秦池醉酒还去看他呢? 这是故意勾引,是不守妇道,是恬不知耻,还给楚洵戴了绿帽子。 然而,她和秦池从小又是定过亲的,萧德妃势必会告诉景仁帝,这是上天授意,破镜重圆的。 天底下,同样的错处,大多是女子被骂的多一些。 景仁帝或许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会勉强让她嫁给秦池,可是南齐的百姓却不会相信老天爷的意思,他们会将她贬得一文不值,让她的名声跌倒谷底。 当然了,萧德妃想要的,或许正是这样的结果,只等她进门,拿到了嫁妆,再说她就是被气死的,再偷偷将她送给敌军的将领或是大王交换利益…… 这样的皇家丑事,不原本就是多得很吗? 不得不说,顾宝笙一下便猜到了真相。 只是,萧德妃不知道她已知晓了全部。 她见顾宝笙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仿若冰雪佳人一般遗世独立,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似乎不愿意去的样子。 不禁拧紧了眉头:“怎么?本宫如此宽厚大度,赏了你这个恩赐,你竟还不愿意?” 萧德妃坐回上首,低头抿了口茶,慢悠悠道:“顾宝笙,你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过了这村儿,可就没有这店了。 本宫就问你一句……这事儿,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宝笙……” 萧德妃含笑的看向她,等着她乖乖的答应下来。 刚笑着招手让桂枝带她下去,就听一道空灵坚定的声音响起。 “宝笙不愿意。” “你说什么?”萧德妃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顾宝笙却是不闪不避的对上她愤怒的眼神,淡定从容道:“宝笙说,宝笙不愿意,宝笙一点儿也不愿意,宝笙从来就不曾想愿意过。 说的难听些,这都是娘娘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负狂妄,乱点鸳鸯,逼良为娼罢了。” “逼良为娼?你敢骂本宫是……老鸨?” 萧德妃愤怒得面色通红扭曲至极,再也忍不住,这次直接一手捏住顾宝笙的手,另一只手直直的,重重的便往顾宝笙脸上劈下去。 可,这次连顾宝笙的头发丝儿都还碰到,整个人像狂风吹树叶一般,“啪”的一下,便撞在了墙壁上。 而后,她便像只被打死的蛇,从墙壁上砰的掉落下来,身子还抽搐了几下。 “娘娘!娘娘!” 一旁站着的桂枝连忙过去搀扶她,还未将人搀扶起来。 “哇”的一声,萧德妃嘴里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娘娘!” “顾……顾宝笙!”萧德妃此刻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 然而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面前便被一片阴影挡住。 她顺着那阴影的脚边看上去,只见少女身旁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脑袋也按在自己的宽厚坚实的胸膛前,而那沉沉的仿若冬日冰湖的剔透凛冽目光,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德妃突然冷的打了个机灵。 “楚……楚世子这是何意?”萧德妃扯了扯嘴角道:“本……本宫方才不过与宝笙开一个玩笑罢了,楚世子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 楚洵的大手在小姑娘的后脑勺处慢慢轻柔的抚着,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萧德妃想告状?” “本宫……” “正好。”楚洵淡淡瞥她一眼道:“本世子也想问问,萧德妃你无缘无故便对本世子的此生唯一的妻子动手,到底是想让本世子绝后呢,还是想让本世子殉情?” 绝后?殉情? 萧德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楚洵对顾宝笙……竟是真的吗? 那之前那个他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能这么轻易的就忘了? 萧德妃不相信。 “事情其实……” “你不必再说了。”楚洵这次看都懒得看她了,“笙笙此次已经被萧德妃你吓晕了,本世子先带笙笙走一步,以后,还请萧德妃好自为之。 若想找人说话,还请找自己的儿媳妇去,本世子的笙笙,与娘娘脾性并不相合……” 楚洵刚要抱着顾宝笙走,就听萧德妃高声叫住他们。 “楚世子!”萧德妃眼底带了歉意道:“就算此事是本宫不对,也要让本宫与宝笙先道歉吧。 否则日后见面,本宫该如何面对宝笙呢?” 顾宝笙自然知道萧德妃是不怀好意的,不过,眼下楚洵在这里,又有萧家军和锦衣卫守着,她很安全。 她想听听,萧德妃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萧德妃见顾宝笙从楚洵怀中出来,慢慢的走到她身边,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宝笙啊……真是对不住……”萧德妃连声说了几句道歉,而后,突然凑到顾宝笙耳边道:“楚洵早就和旁的女子有染了,不过求之不得,这才退而求其次娶你罢了。 那女子貌若天仙,才华横溢,你在她面前,根本是只上不得台面儿的蝼蚁。 本宫还可以告诉你,那女子是个眼底不容沙子的,你若是与她争风吃醋,楚洵——必定会杀了你为她泄愤!” “娘娘想说什么?” 萧德妃把声音压得低得只有顾宝笙能听见:“今晚子时,到本宫这儿来,本宫给你一个做人上人的机会! 德音生前,本宫与她情同姐妹,德音死前,还留了几封信给本宫,今晚你过来,自然会知道,本宫当年并非是有意要送走你,而是要保全你的了。 要想微如蝼蚁的死,还是要想风风光光的活,可全在今晚你的一念之间了! 本宫可是看在德音的份儿上,才给你这个恩赐的!” 萧德妃把那几个字眼咬得特别清楚,似乎生怕顾宝笙不明白一样。 然而顾宝笙只是垂眸敛下神色,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便随楚洵离开。 等楚洵和顾宝笙走了,桂枝这才敢把萧德妃扶在美人榻上躺着。 桂枝拿出药膏给萧德妃上药,还在隐隐不安:“娘娘,您说,这顾宝笙今晚能来吗?” 她怎么总觉得,楚世子同顾宝笙两人都邪性得很呢? 萧德妃喘了几口气,顿了许久才轻笑道:“那个小贱人孝顺,从小就没见过她娘的东西,又是孝女,本宫一说,她哪里有不肯来的? 再者……” 萧德妃目光悠远,幽幽道:“本宫都已经如此提醒她,让她知道她与人家的差距不是那么一星半点儿了。 她若是连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还非要上赶着被别人比到谷底去,如此愚蠢,本宫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看在嫁妆的面子上,让阿池娶她了呢!” 萧德妃说完,长叹一口气,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桂枝不敢打扰她,只是轻轻给她上着清凉的药膏。 * 玉簪阁 楚洵抱着顾宝笙刚回来,便迫不及待的关上大门,将她抵在门背后。 额头轻点着她的,眼底满是担忧道:“我不是派人守着,不要你去的么?你为何……” “你生我气了?” 他掐着小姑娘不盈一握的一把细腰,带了些宠溺,带了些无奈道:“没有。” 他怎么敢对小姑娘生气呢? 顾宝笙将手放在他温热的胸膛前,淡淡笑道:“你当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楚洵不语,他自然知道小姑娘去见萧德妃是心里早有主意,并非是平白无故让自己去受萧德妃言辞侮辱的。 “可是笙笙……”楚洵蹭了蹭她的额头,温声道:“我会心疼啊……” 萧德妃那些话,他便是男子,听了一句都恨不能杀了萧德妃,他的小姑娘却听了那么久。 楚洵不由想,或许他该一刀…… “你千万别!”顾宝笙瞧见他眼底的杀意,忙用手安抚他道:“眼下正是人家想寻你错处的时候,切不可轻举妄动!” 楚洵对谁都可以冷漠如冰,冷静自持,可偏生遇上她的事,固执的要命,有时像头憨憨厚厚,横冲直撞的牛,怎么都拉不回来。 “那你……可想到好主意了?” 顾宝笙抬头,眼睛里落了满空繁星一般,水盈盈,亮晶晶的。 “自然是想到了。”顾宝笙笑道:“你不是说,她该去找自己的儿媳聊天儿的么? 眼下,咱们送她一个儿媳,她以后自然是不会有功夫跟我们闹起来的了。” 顾宝笙凑在楚洵身旁,气吐如兰的与他轻声说了几句。 便见楚洵轻轻一笑,低声道:“好,我这便命凛四下去办就是了。 可是笙笙……这事,你要如何谢我?” 小姑娘偏头不看他,“事儿都还没成呢,谢什么呢?” 楚洵见她浓密长翘的眼睫轻轻扑闪,慢慢的亲吻在她的眼睛上。 外面守着的人不敢进去,只是依稀听到他们家主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谢礼啊!” 等楚洵从顾宝笙出来后,众人只觉他进来时杀气腾腾,寒气袭人的样子霎时不复存在,反倒眼底的笑意让人有些如沐春风之感,薄唇嫣红水润更是让女子都自叹不如。 不过,等他们细看的时候,得,不成,那春风就成了北风一巴掌刮过来了,能让人立马不动弹了。 萧琛得知了萧德妃欺负顾宝笙,楚洵又接着“欺负”顾宝笙的事后,不过一会儿,房便抬出了一张被戳成马蜂窝的桌子。 房内 萧琛虽小气不少,仍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桌,“萧德妃…… 呵呵,她胆子倒是大,连本世子的宝贝笙笙都敢骂啊!” 四九在一旁心疼那张红木桌,帮着萧琛骂人:“可不是吗?她算个啥呀!我们笙郡主身份比公主还高贵,当女帝就是世子爷您一句话的事儿,她算个嘛东西! 对吧,世子爷?” 四九笑眯眯的抬着脸问他。 萧琛冷哼了一声,终于不再用那金扇子戳桌,将一双大长腿慢慢悠悠的搭在了桌上。 四九擦了擦冷汗,又问道:“那爷,萧德妃的事儿?” “让笙笙自己玩儿吧。”萧琛有些为自己委屈,妹妹太能干也不行啊。 遇到事儿,她都自己办了,他这儿基本都没啥事儿! 好不容易有点儿事儿了吧,楚洵还截胡了! 哼,真是讨人厌的猪! 不过,这事儿帮不上忙,其余的事儿,他是该帮得上忙的。 萧琛想了一想,提笔写了封信。 四九拿到信,傻眼了,“爷,您这是让笙郡主做南齐的郡主?” 可是笙郡主是西戎人啊! 萧琛淡淡的皱了下眉便道:“这事儿原本本世子也不想的。 不过……” 南齐像萧德妃那样仗着身份欺负他家宝贝笙笙的女人,应该不止这一个,笙笙有个身份在,总是要好些的。 虽然南齐臣子之女封为郡主,身份不能和那些亲王之女相比较,更不能赶上笙笙原本尊贵身份的零头儿,但为了笙笙能过得好,勉勉强强的,凑合着用吧! 等四九看完了这请封郡主的信,嘴角直抽抽,一直没停过。 妈呀,爷这是要把景仁帝往死里欺负啊! “爷,这合适吗?” 四九忍不住开口试探道:“咱们要不要换一个说法?笙郡主救太后娘娘封郡主的理由……” 景仁帝知道了,还会封吗? 元戎太后可就是被笙郡主反击了那么一下下,才得了花柳病“死了”的。 这要送上去,不是在威胁景仁帝,以后再不能动笙郡主了吗? 还会时时刻刻提醒景仁帝,提醒天下人,景仁帝他娘忘恩负义,不但不感激她的救命恩人,还恩将仇报,搞出花柳病的事儿来。 只不过,恶有恶报,她自己“死了”罢了。 萧琛对四九的说法很是不满,他微微蹙眉道:“本世子只是在提醒他,笙笙救的可不止是那个老妖婆,还救了云州上下一城的百姓。” 景仁帝那个臭秃子,对笙笙一向差到不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唯有这信件呈上去,景仁帝才会想方设法用更大的功劳加在笙笙身上,让全天下人记住笙笙的功劳,从而忘记元戎太后的事情。 反正,这事儿景仁帝不愿意干,那就别怪元戎太后的事情传得满大街都是了。 四九这才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刚把信一拿出去,四九又哭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 “爷,楚世子……楚世子他已经把信送出去了啊!还是八百里加急!跟咱们一样的,用的秘线!” “吱” 一声刺耳的声音从那桌处传过来,萧琛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儿?” 楚洵这臭猪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跟他抢?! 四九抿嘴。 “说呀!” “咳……就……就刚刚……” 就刚刚他在那儿问要不要改个理由的时候,就送出去的。 可以说,楚世子和他家世子爷几乎是同时写完信的,不过他在这儿多问了一句,便耽搁了下来。 “呵呵呵……很好呀,四九……” 四九摸着脑袋,苦兮兮的惨笑,他也不想的,他发誓,他真就多嘴问了那一句! “砰”的一声,整张红木桌登时砸在四九身上,即便四九练过铁头功,仍是觉得要被开瓢了一般的痛。 “咳咳咳!”四九擦了擦鼻子上的木屑,艰难的开口道:“那爷,咱们这信……还送不送了?” “啪”的一声,萧琛将扇子打开,狠狠了扇了两扇便收了扇子,斩钉截铁道:“送。八百里加急的给本世子送。” 四九不解,“可是有一份儿不就成了?” “蠢货。”萧琛慢悠悠道:“那个死秃子一向疑心病重,反震他闲着没事儿,就慢慢猜去吧。” 免得他一没事儿就往笙笙身上找事儿,这回他要有事儿啊,要想再算计,呵呵,他就陪着一起玩儿就是了。 不出萧琛所料,那封追着楚洵发往京城的信,一到了御房,景仁帝便拿着楚洵和萧琛的两封信,把自己关在御房,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一个说是她救元戎太后的功劳,一个说是她救云州百姓的功劳。 但是,目的却是一样的,那便是,要让顾宝笙有个封号。 楚洵写这个,景仁帝表示理解,萧琛写这个,还是追着楚洵的信送出来的,景仁帝心里便开始胡乱揣测起来。 等想到天黑,他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 那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楚洵喜欢顾宝笙,萧琛也喜欢,所以这两人是为了一个女人给掐上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景仁帝方才看到萧琛信件的怒气登时一扫而空,满满都是喜悦之色! 两个人都喜欢顾宝笙好啊!这好啊! 不用他景仁帝出兵,单单只用一个顾宝笙,楚洵和萧琛便可以互相削弱兵力,这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吗? 景仁帝得出这个结论后,第一件事,便是给顾明远加了俸禄,在顾宝笙还未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顾明远器重有加。 这让顾明远受宠若惊的同时,隐隐猜到了什么,也下定决心等顾宝笙回来后,一定要将顾宝笙掌握在手心儿里。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的萧山王府,孟云遥住的院子,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 至于原因么? 孟宝筝不疯了,还来了萧山王府,在她自己不知道背后有顾宝笙和楚洵手笔的时候,一身补丁衣裳的,被人牙子卖了过来。 因着秦池怕萧山王府或者是锦衣卫的人欺负孟云遥,特地的选了一批新的丫鬟给孟云遥。 好巧不巧,孟宝筝就是那些丫鬟中的一个。 原本,孟宝筝听说秦池对一个女人宠爱入骨,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可是后来无意中在外面听到孟云遥朝秦池撒娇的声音,孟宝筝登时确信无疑了。 她的姐姐,那个做了中山王侍妾,被流放,传说更是死在路上的姐姐,还活着,还被秦池捧在手心儿里! 可是她呢,她过得日子简直猪狗不如! 当日郑绣莲死了,顾明远一则认为这个女儿不是自己的,不想管孟宝筝,二则又怕女儿是自己的,被人知道,他在通州就和郑绣连有染,三则孟宝筝当时又成了傻子,顾明远便更不愿意管了,直接便让孟行舟带走了她,让她与孟家二房人住在一处。 可是后来孟行舟入狱,孟云迎嫁的秦池又被贬到衢州,孟家人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管得到孟宝筝? 孟家人急着跟着孟云迎去衢州,又不想带着孟宝筝这个傻子上路,便想把她嫁出去得了。 可是,就算孟宝筝当时人不傻,照着郑绣莲那个名声都不能嫁给好人家,何况孟宝筝当时还变成了个傻子? 孟家人选了又选,终于给孟宝筝选了个归宿,让孟宝筝嫁给一个傻子做童养媳,还是在偏远的幽州一带,不过离云州的水路却十分近。 孟宝筝原本是傻傻呆呆的,不过,顾宝笙得知此孟云遥等人要来云州后,便让鬼医调了一副方子,专给她治病。 等孟云遥等人刚从锡明山上路,孟宝筝的病便好了,还十分“幸运”的从幽州逃了出来,不过又十分“不幸”的被卖到了牙婆那里。 几番辗转之后,这才来到了萧山王府。 孟宝筝一路上吃苦不少,性子倒是的确比从前收敛了许多,可是一见到孟云遥过得这样好,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可她这个亲妹妹,却只能做伺候她的小丫鬟,还动辄被那些嬷嬷打骂! 孟宝筝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当亲姐姐的孟云遥死了便罢了,可是她没死,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来找自己,疼爱自己,治好自己的病,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勾引男人!只顾着她自己能不能当太子妃! 孟宝筝实在气不过,见厨房的冰糖燕窝刚刚炖好,而一旁的草儿还哭哭啼啼的,像是被孟云遥骂了一顿。 孟宝筝便道:“草儿,你方才定然是惹怒了姑娘了吧?这回就我替你去吧!” 然而不等草儿答应,孟宝筝便飞快端着燕窝到了孟云遥门前。 ------题外话------ 还差点儿字,今天太忙了,周五,周六补回来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3章 被人挖墙脚,云遥崩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草儿呢?怎么不是她端燕窝过来的?”孟云遥门前的丫头高高扬头将孟宝筝挡住。 若是从前,孟宝筝必定是要动手打人的,可是眼下…… 孟宝筝却是谄媚一笑道:“串红姐姐,草儿姐姐方才身子不舒服,便让奴婢过来了。 姐姐是姑娘身边儿的红人,人长得好,说话也漂亮,奴婢……奴婢是想来多向姐姐学学,这才过来的。 姐姐,可否让奴婢……露个脸儿呢?” 说着,孟宝筝悄悄塞了一小块平安玉佩给她。 串红瞧了一眼,似乎不太满意玉佩的成色,不过只是送一碗燕窝露个脸儿罢了,一个小丫头也未必能翻出个什么浪花,风头盖过她去。 “你要进去也成吧。不过……”串红提醒她道:“你不能随便去瞧姑娘,也千万别在姑娘面前说不该说的话!不然,可仔细你的皮!” “这是自然的了!”孟宝筝忙笑着应下来,“姐姐便放心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奴婢心里,都明白着呢!” 串红这才让开了门,让孟宝筝进去了。 然而孟宝筝进去之后,止不住的吃了一惊,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些怀疑与凉气来。 原以为那五皇子秦池宠爱她,会将萧山王府中的摆设,都弄成孟云遥喜欢的样子,比如山水墨画,名家好字,还会在明亮的窗下摆上孟云遥喜欢的碗莲等等。 可是她进来之后,却发现,这房间像是被装进了一只密不透风的麻布口袋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走路都是循着十分隐约的光线。 不像是进闺房,反倒像是在走下地狱的黄泉路,安静又漆黑,沉闷的让人觉得可怕。 唯有床上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昭示着这里面还住着个大活人。 孟宝筝吸了口气,壮着胆子将燕窝端到了孟云遥床边。 可还未靠近,孟云遥便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一只瓷枕“啪”的一声从帐子中掷出来。 若非孟宝筝跑得快,此刻早已脑袋开花了。 “滚开!” 孟云遥一声高喝,又道:“我不是说了,凡是送东西的都放在外面桌上,不许进来吗?谁让你进来的?滚下去,领上三十大板!” 她的容貌如今变成这样,若是有哪个貌美的丫头趁此机会爬床便不好了。 因而,这些日子,稍微有些姿色的丫头,总会在秦池过来喂她汤药米粥之类时犯各种错误,也因为这各种各样的出错,而被再次卖出去,或是直接被打死。 隔着这朦胧不清的帐子,孟云遥看不清来者何人,更不清楚她的相貌,可单单看她略带骄矜之气的走路模样,她便下意识觉得,这女子,留不得! 至少,在她容貌恢复以前,绝对不能呆在府里。 她见这人听了话还不走,刚想再斥责她一声,便听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姐姐…好久不见,你是忘了自己还有宝筝这个亲生妹妹了吗?” “宝筝?”孟云遥瞳孔忽然猛地一缩。 她是有这么个亲妹妹,可她记得更清楚的是,这个妹妹因为郑则的事情,已经疯了,跟着孟家二房到了衢州啊。 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孟云遥不相信,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她与孟宝筝这个亲妹妹关系亲密,自然是会希望孟宝筝过得好的。 可问题便在于,她实在太不喜欢这个妹妹了。 郑绣莲嫁到顾家,可是有爹的却只有孟宝筝和顾珅两个人罢了。 顾明远对她和孟行舟这个哥哥虽然好,可那也是看在他们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份儿上,顾明远那时最希望的,其实还是孟宝筝和顾珅有出息。 她在顾家,每日都要笑脸盈盈,礼数周全的应对顾老太太和顾明远甚至自己的亲生母亲郑绣莲等人,想换来的,不过是这些人对她的重视与疼爱。 但可笑的是,无论她怎样努力,不如亲生的,便就是不如亲生的。 她的母亲,为了让顾家人知道她对顾家的忠心,以及她对顾明远的爱意,永远都是把顾珅和孟宝筝放在第一位。 每回孟宝筝捅了娄子,却总是要她和哥哥孟行舟收拾。 若不是她后来和哥哥实在受不了顾家人对他们的轻视,想方设法得到了秦池这座靠山,现在,她恐怕早就嫁给郑则那个表哥为妾了。 毕竟,死了爹,娘又不想替自己做主的女子,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正因如此,她在得知孟宝筝疯了,又被孟家二房带到衢州去的时候,心里只有痛快,根本没有不舍。 原以为,孟宝筝早已客死异乡,却不曾想,她竟来了萧山王府。 孟云遥心里不舒服极了,可是,却不能此刻跟她翻脸。 孟宝筝见孟云遥迟疑了一瞬,并没有答应她的话,登时便有些不悦了。 “姐姐,你这什么意思?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你便是这样对我的吗?连床上都不让我坐一下? 若是让五殿下知道你是个连亲生妹妹遭逢大难都不想管的女人,你看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这个姐姐,可别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样,她不想管就可以丢开了! 孟云遥眉头皱了一下,佯装惊讶得不可置信道:“宝筝? 真的是你?你不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到了还不赶紧的来找姐姐呢?” 孟宝筝见她一连关心的问了几句,心里略微舒坦了些。 也不跟孟云遥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帐子外,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她的遭遇来。 孟宝筝原本是个直肠子,直来直去的,几下便交代了自己怎么从京城辗转到幽州,又从幽州来到云州的经历。 一番话说下来,孟宝筝觉得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连连感叹上天对她的垂爱。 唯有孟云遥,又恨又气,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叫她说,孟宝筝就该一辈子做傻子的童养媳,为什么偏偏要逃出来,还逃到她这里来啊?! 这摆明是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啊! 孟宝筝说了半天,见孟云遥不吭声,她又不高兴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来啊?” 当然是了,孟云遥心说了这一句。 然而面色不显,依旧是十分关心孟宝筝的样子道:“宝筝,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母亲生前,时时刻刻都教导我要好生待你这个妹妹。 如今母亲去了,哥哥又在牢房里,珅哥儿又被关在顾府,不见天日。 这世上,唯有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 便是从前咱们姐妹之间有点儿小打小闹,如今遭逢巨变,哪里还有什么值得咱们打,咱们闹呢? 世上从此,再无你我能唤一声娘亲的人了,不过只有你我能相互扶持照顾了啊!” 孟云遥的声音很温婉的水乡女子音调,温温柔柔,轻轻软软,又带了些凄苦哀婉的味道。 而孟宝筝,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人这样关怀她了。 或许是太久没见亲人,又或许是对孟云遥的话感同身受,孟宝筝一听,鼻子一酸,泪水便如决堤一般,再也忍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 不一会儿,便泪湿衣衫,满面泪痕了。 她含着悲哀,大声哭道:“姐姐,我……我再也不跟你闹了,以后我都乖乖听你的话!” 是啊,娘都没了,哥哥弟弟也不在身边,她能依靠依恋的,只有这个如母的长姐了啊! 孟宝筝本是想抱她的,可是孟云遥却推说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能传染她。 孟宝筝听了,这才自己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抽噎了半晌。 孟云遥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与嫌弃,嘴里却是怜惜道:“宝筝,你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好。 从今以后,来了姐姐身边儿,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不过眼下,哥哥还在牢房里面,你的身份呢也不宜大肆张扬。 倒不如,你仍旧先住后院儿白鹭院,等姐姐与五殿下商量好之后,再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到时候能锦衣玉食,风风光光的过上一生可好?” 但孟云遥这话一说,原本哭泣的孟宝筝却登时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道:“姐姐,你要我还住在白鹭院?” 白鹭院名字虽文雅,却是洗衣女还有烧火丫头住的地方,也就是孟宝筝此时此刻的居住之地。 每晚都有如雷鼾声响起,那些烧火丫头和洗衣女的力气大,吃饭也多,若是有一日她们做的活儿多了,东西不够吃,便会抢别人的。 作为新到萧山王府的小丫鬟孟宝筝已经不下五次被人抢走馒头,饿着肚子睡不着觉了。 可是这个姐姐,明知道白鹭院是什么地方,却还让她住在那儿,不是根本就不想帮她是什么? 孟宝筝当即就不满道:“姐姐,我不住那种地方,我要换个地方。” 孟云遥皱眉,“那不过是暂且住在那儿罢了,你何必……” “我就不想住那儿!”孟宝筝很坚持,嘟嘴不悦道:“你是主子,我是你的亲生妹妹,你怎么能让我这个主子和那一群奴才住在一起呢? 再说了,五殿下现在是太子,说什么,这萧山王府里的人不得听啊! 不过是个院子罢了,便是没有多余的院子,我看你这地儿也挺好的,难道还不能匀出来一间屋子给我吗?” 秦池是太子,自然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同他往来,若是她住在这里,说不准还能一见钟情遇到一个她喜欢的人呢。 孟云遥皱眉道:“宝筝,可是,这里是萧山王府,你突然住进来,这让我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孟宝筝不以为然道:“五殿下是太子,萧世子是臣子,就算太子下个命令,要杀萧世子,萧世子还得自己屁颠屁颠的来送人头呢。 不过是个院子,萧世子哪里就这么小气了?要真这么小气,让殿下杀他的头就是咯!” 这蠢货!孟云遥心里狠狠骂了孟宝筝一句。 原以为这孟宝筝经历过一些灾难,会聪明一些,谁知道,还是如此的愚不可及。 真以为萧山王府是他们的地儿,秦池无所不能呢! 孟云遥强行按压下自己的怒气,笑道:“宝筝,就算是要给你新找一个院子,等收拾出来,也得花上好几日的时间啊。 眼下,我们在这儿也待不了几日了,收拾出来,你也未必有时间住。 你何不将就几日,等回去了,让姐姐再好好儿安置你呢?” 孟宝筝是知道秦池和萧琛、楚洵要带着元戎太后的“骨灰”回京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愿意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能住新院子便算了,可是孟云遥的床柔软舒适得让她直想在床上打滚儿,哪里还肯睡那白鹭院冷冰冰的石床呢? 孟宝筝摸着柔软的丝绸床单勉强退了一步道:“那好,我不另外住一个院子就是了。” 孟云遥刚要展颜一笑,孟宝筝便昂头道:“我就先住在你这儿吧。 横竖你这院子也大,便是另外在旁边儿辟一间屋子给我住,说是小丫鬟好夜里起来伺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吧,姐姐?” “宝筝,你何必……” “姐姐你要是做不了主,我现在去找太子殿下就是了。”孟宝筝烦躁的打断她,“不过是一间屋子,殿下那么喜欢你,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抹不开面儿,开不了口,我去说还不成吗?” 孟云遥眼底满是狠厉,等孟宝筝这个蠢货去说,还不知道说出多少不该说的事情呢! 她想了一想,这才道:“你说的也很有几分道理,在我旁边儿住,一则旁人不会怀疑,二则你我姐妹二人也好相互扶持,的确是个好主意。 不过突然说起此事,总是有些怪的,倒不如,晚上的时候,你再过来…… 到时候,便说我犯了咳疾,是你及时救了我,这样,你在我身边儿便名正言顺,无人敢怀疑此事,调查你的身份了。 等回京之后,你有了新的身份,这些事情也都不是事儿了。如何?” 孟宝筝听了,脸上这才露出欣喜满意的神情来。 “姐姐,你真好!” 孟云遥笑了笑,慢慢道:“你是我从小照顾长大的妹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 今晚我通知你的时候,你可记得过来啊!” 孟云遥低声与孟宝筝说了个时辰,孟宝筝这才满面笑容的从孟云遥屋中离开。 等孟宝筝一走,孟云遥便重重的用胳膊撞了撞床铺,眼底的阴森恨意看得人心惊。 孟宝筝现在就敢威胁她,跟她讲条件了,那到时候,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 这人根本就是蝗虫,是水蛭,不从她这里拿到最大的好处,便不会松手的。 若是不早早除去,迟早有一天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这样一想,孟云遥便飞快将门前站着的串红找来。 “姑娘的意思是?” “直接把人送给老黄,夜里就走。” “可老黄他……” “老黄毕竟有些银子在手里,家中也有几亩良田,你是觉得,一个烧火丫头配不上他么?” 串红连说不敢,只是心里的疑虑,怎么都挥之不去。 方才并不见姑娘和那丫头有什么矛盾啊,怎么偏偏一会儿,就要将人送给老黄了呢? 不过,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也不能多问,串红得了命令后,连忙便下去了。 * 这厢回厨房的孟宝筝,显然心情极好,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什么喜事儿。 “筝子,让你烧火,你跑哪儿去了?” 大嗓门儿的田嬷嬷从厨房门里跳出来,一把揪住孟宝筝的头发,对着孟宝筝的脸就是狠狠打了一巴掌。 “小蹄子,该你当值,你不当值,这火都熄了,要上的米粥还是生米,你想死也别拉着老娘!” 孟宝筝一看,哟,那不是她姐姐的鸡丝米粥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她现在可不是奴才,也是有姐姐照料的人了! 于是,她立马呸了一口道:“田嬷嬷,我告诉您,您以后可得对我客气点儿,我可是受姑娘喜欢的人,你再对我打打骂骂的,别怪到时候,我收拾您!” “嘿,你这小蹄子!”田嬷嬷抬了抬手,忽而想到什么,又连忙赶她走,“得得得,你造化大,我惹不起躲得起总成了吧,今儿的火不必你烧了,你回去歇息就是了!” 孟宝筝得意的昂着头,走路都带风一般的转身走了。 然而,走到半路,却总觉得,田嬷嬷那话并不是敬重,反倒像是可怜她一般,而后那田嬷嬷又慌慌张张的往别的方向走了。 想到这儿,孟宝筝觉出不对劲儿来,连忙偷偷的爬到了厨房窗户底下,藏在一块垂下的芭蕉叶下面。 但听里面是田嬷嬷和串红压得很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晚上她过来了,就直接打晕送走,别给瞧见是您动的手了,可知道?” “这个您放心,不过……串红啊,这老黄都七八十了,筝子才十三四,这是不是也太不合适了点儿?” “唉,田嬷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筝子哪儿惹到姑娘了,今儿进去还好好儿,出来也好好儿的。 没一会儿姑娘便说要她嫁给老黄,趁着今晚老黄坐船回乡下的时候把人送走。 我能怎么办呢?” 串红也十分无奈,甚至还担心起自己的命运来。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的话,可是窗户底下的孟宝筝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浑身都冷得僵硬了。 原以为,这个姐姐说的都是知心话,可是……可是她竟然转眼就要让自己嫁给一个七八十岁要死的老头子,还是回穷乡下那种地方,这不是想让自己一辈子回不来吗? 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自己能陪在南齐太子身边,能陪着一个英俊男子,享受荣华富贵,却连一点点儿好处都舍不得给自己这个亲妹妹,还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骨子的恶毒,登时让孟宝筝生出一个想法来。 她不是不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吗?那她就抢走她的好日子啊! 比起她那个侍妾来说,没有嫁过人的自己,岂不是更适合当太子妃吗? 再说了,她还是丞相的亲生女儿呢! 这个想法一出,孟宝筝霎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心都火热起来。 正想往外走,就听人来报,说太子殿下醉了,要一碗醒酒汤。 原本蹲在地上的孟宝筝一听,登时跟着那个小丫头一同过去了。 她不曾注意到,她的身后,也跟了个身手敏捷的凛四。 * 夜凉如水,繁星满空。 看得出第二日,会有个极好的天气。 屋中 孟云遥的心情却突然变得十分烦闷。 她在等秦池一起用饭,可是久等秦池不来,反而有小太监来报,秦池喝醉了。 “喝醉了?”孟云遥一惊,忙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可还未开口,萧德妃便怒气冲冲的从屋外进门来,“啪”的一下打在孟云遥脸上。 “你这是做什么?”孟云遥尖叫,捂住她脸上的面纱。 “做什么?你的好妹妹爬上了阿池的床,你说我在做什么? 我在教你们孟家女人怎么做人!” “什么?”孟云遥猛然瞪大了眼睛,便见孟宝筝浑身赤裸,身上裹着棉被被扔了进来。 ------题外话------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但是欠的字,周日前会补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5章 姐妹相残,云遥秦池离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孟宝筝身上满是红痕,眼角潮红,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可怜巴巴,好不委屈的样子看向孟云遥,刚想说话在孟云遥心上扎上几刀子。 可这一看,整个人的脸都被吓白了。 萧德妃那一巴掌打得极重,孟云遥脸上的面纱也因此被打落在一旁,秃头下,是那张没有眉毛,缺了右颧骨,坑坑洼洼,黑红交加的脸,不是人,是比鬼更可怕的怪物。 若非有那双熟悉的眼睛在,孟宝筝几乎不能认出,这是她的亲姐姐孟云遥了。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朝屋中涌入,孟云遥霎时又气又怕,忙用断臂想将那面纱挂在自己脸上。 可还未来得及,萧德妃身边的月兰和桂枝便将她如同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地上。 “德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孟云遥眼底满是愤怒,“云遥尚且有伤在身,您却这样对待云遥,您就不怕殿下知道了为云遥讨回公道吗?” 萧德妃一脚踹在孟云遥心口,怒气冲天道:“公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讲公道? 太后守丧期间,你竟派你的妹妹去给阿池送酒送菜,还把人送到阿池床榻上去了?! 阿池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这样害他? 你想讨回公道,本宫倒是想问问你,阿池的公道怎么找你讨回去了!” 送酒送菜?送人? 孟云遥大吃一惊,她之前,只是让孟宝筝自己先回白鹭院等着的,可从来没有让她去送酒送菜,把自己送出去啊! 她原本还想反驳萧德妃,说她是在污蔑人。 可是,一见孟宝筝脸上还有情动的潮红,眼底还有略微的躲闪,孟云遥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这个蠢笨如猪的妹妹,竟然——挖了她的墙脚,还坑了她这一回! 为南齐太后守丧期间,身为太子,却饮酒作乐,还收了女人,光是御史弹劾的奏折都能砸死秦池了。 若是被人知道这事儿并非是太子做的,而是有人设计的,那设计之人,还有命活吗? 萧德妃,这不仅是要孟宝筝死,还是要她也死啊! 可是,“德妃娘娘……”孟云遥喘气强辩道:“太子殿下一向守身如玉,此事定有误会,说不定,是宝筝同其他侍卫欢好,您认错了呢?” 孟云遥此时此刻,心里不舒服极了。 她虽然只是喜欢秦池的权势地位,对秦池并没有几分真心。 但好歹,秦池一心一意的喜欢她,对她好,已经有这么多年了啊。 猛然间,这样喜欢自己,还未亲吻过自己的男子,转眼就同她最讨厌憎恨的妹妹有了床笫之欢,她心里怎能接受? 她更愿意相信,孟宝筝同哪个低等的侍卫有了牵扯,而非是真的同秦池在一起了。 然而,萧德妃还未开口,只是淡淡给孟宝筝递了个眼色,孟宝筝便大哭的指责起孟云遥来。 “姐姐,这明明是你指示宝筝的,为什么你不光不承认,还想把宝筝嫁给那些卑贱的侍卫? 宝筝是你的亲妹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今日下午才答应宝筝,要让宝筝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么快你就不管我了啊!呜呜呜!” 两人虽然都是躺在地上,眼中饱含泪水。 可孟云遥的样子,却仿佛是黑夜中要吃人的怪物,反倒孟宝筝虽然容颜不是绝色,但胜在年纪小,娇俏可怜,一时间倒是生出一种梨花带雨,让人怜惜的模样来。 一旁哭泣的孟云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满眼都是惊愕,孟宝筝……什么时候这样善于狡辩,善于装模作样了? 待她转过头去,看到孟宝筝眼底那一抹怨恨和得意后。 孟云遥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孟宝筝突然倒戈,帮着萧德妃说话,恐怕……是知道了她的安排了! 不等孟云遥想明白,萧德妃便长叹一口气,十分痛心疾首道:“原本,你是阿池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本宫都该善待于你。 可是,你为了保住自己在阿池心里的地位,守住你自己的位置,竟然想利用宝筝去帮你争宠固宠。 如今这事儿真相大白了,你不但不承认,还想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阿池,还想去质问阿池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 本宫便是再心怀宽广,也是万万不能容下你了! 不过……” 萧德妃话锋一转便道:“你也可以放心,你虽然很有些不是。 但念在你曾救过阿池的份儿上,本宫自然会善待你妹妹。 先前六皇子封太子时,陛下曾下旨赐婚,但阿池却因为你的缘故,迟迟没有娶亲。 眼下,虽然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可有端老王爷帮着劝说,陛下知道阿池无辜,自然不会多加责怪。 你妹妹,本宫和阿池自然会择一个日子,让她进门的。” “什么?” 孟云遥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几乎要目眦欲裂。 萧德妃竟是要自己一个人扛下这种事,反倒要让孟宝筝那个蠢笨如猪的死女人进门? 她都还未享受过做太子妃或是太子侧妃的荣华富贵,凭什么孟宝筝还能抢在她的前头? 如果顾宝笙进门当侧妃,孟云遥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反正秦池念着自己同顾宝笙的矛盾,是不会让顾宝笙好过的。 可是孟宝筝进门……这个她的亲生妹妹进门,若是秦池念在自己的份儿上,要好生待她…… 孟云遥真的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件事了! “德妃娘娘!就算宝筝进门,那也要殿下同意才行啊!”孟云遥咬牙切齿道:“如今,宝筝无父无母,那自然便是云遥这个如母的长姐做主了。 娘娘为何不让殿下前来,与云遥商议一番呢? 宝筝的位置与将来到底如何,娘娘也不能一个人便一手遮天把它定了下来吧? 还是说,娘娘不愿意云遥见殿下,是心虚了呢?” 她一定要见到秦池,一定要告诉秦池,不能娶孟宝筝这个贱人进门! 笑话!孟宝筝前十多年跟自己争宠,夺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现在还妄图染指属于她的东西,那便是在找死! 孟云遥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只等着秦池一过来,她便劝说秦池将孟宝筝送的远远的,再也不能让她回来。 可惜,萧德妃却毫不留情道:“云遥,阿池酒醉后,方才才酒醒过来。 眼下疲惫不堪心情不佳,正在休息呢。 本宫素来疼惜阿池,自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他过来见你,再次伤心了。 若是阿池想见你,他自然会过来…… 可若是他被你伤透了心?” 萧德妃有些幸灾乐祸的叹气,“唉,那恐怕是死生不复与你相见了。 谁让你好好儿的病不养,非想着给自己争宠呢?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 宝筝现在没有院子,这王府里大晚上兴师动众的再收拾屋子出来也不像话,她今晚便与你同住了。 你们姐妹二人便好生聊上一聊,冰释前嫌吧。 毕竟么,亲生姐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 萧德妃连声叹气,慢慢悠悠的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很快,屋中的一堆嬷嬷宫女,还有婆子丫鬟都尽数退去,只剩下满眼通红的孟云遥和将头埋在棉被中的孟宝筝了。 被子松松的,孟宝筝略微侧了一下身,那棉被便从肩头滑落一截下来,露出带了青紫红痕的脖颈锁骨还有肩头。 这幅画面落在孟云遥眼底,那便是赤裸裸的炫耀与示威,得意与讽刺。 “孟宝筝……你不是很得意吗?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个得意法儿的?” 孟云遥禁不住冷笑道:“是让殿下把你认成我的样子宠幸而得意呢? 还是你犯贱,不要脸勾引了自己的姐夫,能当个低贱的侍妾而得意呢? 你可别忘了,殿下眼里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我罢了…… 至于你,就算宠幸,便都是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多看你一眼的,否则,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微不足道的奸生子罢了,便是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若说孟云遥此生最恨她的身份低微,那孟宝筝便是最恨她奸生子的身份了。 若是当时,母亲怀她的时候,再晚上那么一点点儿,或者是孕肚显怀晚上那么两月,她也绝对不至于背上奸生子的骂名啊! 大家族中女子的身份,自然是嫡女为尊,庶女次之,外室女再次之,至于最末等的,便是她这种奸生子了。 想想看,新寡同已故夫君同窗搅合在一起生下的奸生子,能有什么好名声呢? 顾明远是丞相,别人就算对这种事颇有微词,也是在背后嘀嘀咕咕,不好些的影响,也无非是不能将她母亲扶正。 可她就不同了,她是要嫁人的! 京城中那些外室女嫁人时,尚且受尽指摘,就算是大家老爷与当家主母再三道歉,把外室女记到主母名下,充作嫡女。 但到底,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外室女就是外室女,能骗得了别人一时,等人家稍微打听清楚了,还能骗上人家一世不成? 没有哪户世家大族愿意娶低贱的外室女,更莫说更低贱的奸生子了,若是将这样的女子娶进门——那便是在让整个家族蒙羞。 一旦被人发现是外室女或是奸生子,不必考虑,那也只有退婚这一件事儿。 母亲郑绣莲虽然死了,可是,顾明远还在啊,那些闲言碎语并没有完全消失啊! 孟云遥便是在提醒她,就算她们两人都是“无父无母”的人了,可是她孟云遥,依旧身份比她高贵,还比她得宠! 太子殿下宠幸不宠幸她,还得看她孟云遥肯不肯给她这个脸儿! 可是…… “你就只知道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孟宝筝把潮红的脸从被子里抬出来,看着孟云遥那张脸,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怕她了。 从前是这个姐姐长得比她好看,可如今,这个姐姐长得跟个怪物似的,还没手没脚,拿什么跟她比? 何况她还有德妃娘娘这个疼爱她的婆母为她做主呢! 想到这儿,孟宝筝便把从小积压的怒火一下子全发作了出来。 她昂头,冲着孟云遥便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说我是奸生子,那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你不过是个老王爷都不要的侍妾,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呀!” 孟宝筝积攒的怒气,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谁让这个姐姐仗着自己会念几句酸诗,会下几盘子臭棋,便一直把她当成丫鬟来训斥教导。 而母亲则因为这个姐姐当时是皇子的未婚妻,处处用孟云遥的标准来衡量她,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还受了不少白眼! 她在这个姐姐的光芒下讨生活,处处听她的训斥不满,她又容易吗? 如今,这个姐姐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骂她,甚至还想让她嫁给低贱的侍卫,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孟宝筝实在忍不住,当下便把从前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哗啦一下全骂了出来。 “你从小到大就只会端着那副讨人厌的样子骂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啊!”孟宝筝瞪着眼睛,毫不畏惧的骂道:“你说我勾引姐夫,那我还说你勾引妹夫呢! 太子殿下最开始是谁的未婚夫啊?那是顾宝笙的未婚夫,你妹妹的未婚夫,又不是你的! 要说贱人,你才是犯贱的贱人呢! 再说了,当侍妾的,那也是你,当了中山王的侍妾! 我的运气可比你好多了!” 孟宝筝说到这儿,脸上满是止不住的得意,“你方才没听德妃娘娘说吗? 她念在你对太子殿下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会好好儿待我,让我进门儿的。 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不是太子妃,至少也是个侧妃吧!而且啊!” 孟宝筝有些得意的抚着她的肚子,羞涩道:“方才为我诊脉的医女说了,我这几日是受孕的好时机,多半都能怀上儿子呢! 至于你……” 孟宝筝眼底满是恶心的看了看孟云遥。 撇撇嘴道:“你这身子都烂成这样了,要我说,是就算你脱光了,殿下也不会碰上你一下吧? 再说了,方才医女都告诉我了,你受过幽闭之刑! 你连孕育子嗣的宫房都没有,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还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让殿下娶别的女人为他传宗接代!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又不是太子妃,又不是德妃娘娘,你凭什么决定太子殿下宠幸谁不宠幸谁啊?” 孟云遥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好啊,枉她从小帮了这个妹妹这么多忙,可结果呢? 她竟从来就没有对自己满意过,骂自己是侍妾,骂自己生不出孩子,骂自己是贱人?! 孟云遥突然无比庆幸她之前作出的那个决定,这个妹妹留在这里,迟早都是要坏事的,她一定要让秦池把她赶走! 可是,她刚想抬手打一旁的孟宝筝,却见孟宝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反倒“啪”的一下,孟宝筝甩了她一巴掌。 “你……” “你什么你?”孟宝筝将被子裹了一裹,怒瞪着她道:“孟云遥,我忍你很久了! 如果不是你,爹根本就不会死!我变成奸生子,都是你害的! 如今你还要害我,我绝对不会对你手软的!” “你……你说什么?”孟云遥眼底突然涌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慌,这个秘密明明只有…… “我亲耳听到你和娘亲说的!”孟宝筝眼睛有些发红,“如果不是因为你让娘亲看到顾大人出手大方,随随便便打赏便是许多银子,娘亲就不会去勾引人,不会去换爹爹,不会去换好处! 而且……” 孟宝筝擦了擦眼泪道:“我亲耳听你说了,爹那时生病,是你在旁边儿端药的,你还夸你自己,若不是你机灵换了药,爹怎么会死,娘又怎么会享受到这样的荣华富贵! 我不是奸生子,娘在通州的时候就怀上我了,我是爹的女儿!是是你帮着娘,是你亲手害死了爹,让我变成奸生子的!” 孟宝筝说到此处,不禁开始泣不成声。 “你胡说八道!”孟云遥突然恼羞成怒道:“你空口白牙又凭什么污蔑我?” “谁空口白牙了?”孟宝筝哭道:“刚儿给我诊脉的医女就是那年给爹诊脉大夫的女儿,她认得爹娘的,一眼就认出我是谁的女儿了。” 像是最丑陋的一面毫无防备的被全数展露在人面前,孟云遥恐慌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 孟宝筝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她这样坏心眼,她一定会告诉秦池了。 若是秦池知道她做过这些事,再怀疑她其他的事情,比如救命之恩一事上来,那该如何是好? 如今,她没手没脚,若是孟宝筝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能怪在她身上了。 想到这儿,孟云遥登时便从地上咬住她掉落的金簪子,身子一蹭便扑到了孟宝筝身上。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孟宝筝虽然四肢完好,可是方才是初次侍寝,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儿力气。 反倒是孟云遥动了杀心,嘴里的簪子带了十足的劲儿,冲着孟宝筝的脖子便要刺过去。 可还未刺中,门便被人撞开,有人踉跄的走进来。 孟云遥停住动作,往门口一看,“吧嗒”一声,嘴里的簪子便掉落下来。 “阿……阿池……” 秦池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云遥?原来……这些果真都是你做的吗?” ------题外话------ 明天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6云遥被害,德妃求宝笙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秦池站在门口,眼底满是复杂的光,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云遥,不是他从前遇见的那个云遥了。 从前的云遥,心地善良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从来只有被顾宝笙那种刁蛮之人欺负的份儿。 也因此,今日母妃萧德妃告诉自己,云遥派孟宝筝过来算计他时,他是全然不信的。 可是眼前,他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从前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竟然毒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让孟宝筝说出去,还要杀人灭口! 他没有看错云遥眼底的杀意,那是真的想将她的亲妹妹置于死地啊! 一个毒死父亲,又想杀害自己亲妹妹的人,秦池就算是再想欺骗自己,说孟云遥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不能了。 孟启恩是有名的忠臣,孟宝筝又是孟云遥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如果不是孟宝筝说了真话,云遥又怎会迫不及待的杀人? 而孟云遥,眼见秦池眼底带了震惊又失望的光,十分缓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后退,一下子就慌了。 她如今所有的权力都是倚仗秦池,脸没有好,手脚也没有好,如果秦池不要她了,她可什么都不是了啊! “殿……殿下!”孟云遥慌慌张张的从孟宝筝身上滚下来,膝盖和断掉的手臂毫无章法的在地上缓慢的想向秦池身边爬去。 “殿下……您听云遥解释啊!”孟云遥满面泪痕的喊冤,“云遥的妹妹本来是来投奔云遥……云遥也一早给她找好了夫婿,只想等回了京城,她及笄后,便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的。 可是……呜呜呜……可是她竟然妒忌云遥,知道云遥脸受伤了,便来害殿下您。 云遥……云遥是真的忍无可忍啊!殿下……” 孟云遥看着秦池痛哭道:“您从前与云遥说过,只想与云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可是……您竟然有了别的女子。 还相信她,不相信云遥,您忘了从前是怎么与云遥承诺的了么?” 秦池惨白着脸,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是啊,他曾允诺云遥,一辈子只对她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的。 但,却是他酒后乱性,先违背了誓言,云遥怪他,气得想要杀人,也算是情理之中。 若是从前,秦池必定是全然相信孟云遥说的话的,可是出了太多让他疑惑的事情…… 他想像从前那样信任云遥,却不知从何信起,因为,云遥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作证她说的是假话。 譬如,这让孟宝筝嫁一个好夫婿的事情,他方才是亲自审人的。 云遥骗了他,这是真的。 云遥想杀人,这也是真的。 一时间,秦池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他深吸一口气道:“云遥,就算是我负了你 可是……我却不能不为你的妹妹负责,不能不为你负责。” 孟宝筝一听这话,心中狂喜,唯有孟云遥顿时连哭泣都忘记了。 “殿下您什么意思?” 秦池为自己负责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要为孟宝筝负责啊?! “宝筝……毕竟是你想让我娶的,不是么?”秦池眼底满是悲痛,“你放心不下我,怕旁的女子让我分了心思,我不怪你。 只是……云遥,我若有幸娶你,后宅之中必定得有人护着你才行。 宝筝她……” “殿下觉得方才云遥对宝筝动手,宝筝还会真心实意的待云遥吗?” 孟云遥这下是真的慌了,孟宝筝有权力,而她没有,那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可孟宝筝一听秦池这样说,忙装模作样的哭起来,“姐姐,宝筝知道你是在气头上,宝筝不怪你的。 毕竟也是宝筝坏了你和殿下的姻缘。 宝筝就姐姐你一个亲人了,天大地大的还能去哪儿? 以后,宝筝不会跟你争殿下的,宝筝只做你的贴身丫头,服侍你就好了,绝对不会再跟殿下有任何事!” 孟云遥从来只有自己让别人有苦说不出的地方,可如今自己的亲妹妹学着自己从前的样子给她下套,她真的是要被气疯了! 孟云遥自然不知道,早在萧德妃发现孟宝筝和秦池的事后,第一时间便教导了孟宝筝一番,又许诺了她诸多好处。 一个是秦池的母妃,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两个人都对各自的亲人熟悉无比,说起话来,自然也都是针对的弱点。 譬如,孟宝筝眼下的苦肉计便十分打动秦池。 她哭道:“姐姐,你如今成了这样,换做旁人心思深沉的,哪有不害你的道理。 我虽知道是你毒死了父亲,可我打小儿便是你带大的,不是父亲带大的,自然……宝筝与你的情意更深厚些。 你放心,宝筝以后绝不侍寝,只做你的小丫头,姐姐,你便不要赶走我了吧!” 只做云遥的忠心小丫头,而他还不用宠幸,这实在是一件再好的事情不过了。 孟云遥自然不知道,因为她不断的使手段赶走那些小丫鬟,秦池这些日子为了能给她找一个合适贴身伺候的丫头,年纪轻轻却几乎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谁让那些丫头动不动就犯错,惹怒云遥被发卖,还不贴心呢? 秦池没有听到前面孟宝筝骂孟云遥的话,只觉得,孟宝筝尽管知道这个姐姐是杀父仇人,却依旧心甘情愿的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宠幸身份都不要,实在是一个好妹妹。 加之,先前,他一早便有让顾宝笙和云遥同时进门,娥皇女英的想法。 此刻看到孟宝筝对孟云遥这样忠心耿耿,比起顾宝笙来说,孟宝筝还是云遥的亲生妹妹。 不管从亲疏远近,还是人心好坏来看,或许这个亲妹妹都比顾宝笙那个继妹来得更合适。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碰过云遥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更不希望在云遥恢复伤势之前,被母妃催促宠幸旁人。 孟宝筝,很懂事,也很合适。 于是,在孟宝筝哭着说了那番“肺腑之言”后,秦池便下了决定。 “云遥……”秦池认真道:“你从前一直对我说,宝筝比顾宝笙贴心懂事许多。我想过了,与其娶旁人让你受罪,倒不如,让你妹妹从此照料你,你们姐妹二人也有个相互的依靠。 至于这件事……” 秦池苦笑一声道:“既如你所愿,你也该放心了,我以后不会碰旁人的。我……也不会怪你。” 他这条命都是云遥给的,有什么资格怪她呢? 秦池没说的是,他也会尽他所能,保住她们。 孟云遥听完秦池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知道秦池一根筋,有些愚钝,却不知她选的这个愚钝之人,愚钝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是把她往敌人手里推,简直是要害死她了啊! 等秦池一走,地上的孟宝筝便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往孟云遥的柜子里找好衣裳穿。 孟云遥听见动静,回过神来,见到孟宝筝的动作,忍不住大怒道:“孟宝筝,你这个贱人!” 鬼才会信她真的只是甘心当一个小丫鬟! 孟宝筝却是慢吞吞的将衣裳穿好,又坐在妆奁前,将一匣子的首饰盒挑挑选选了半天。 “你住手!那是殿下给我的!”孟云遥爬过去,断臂“啪”的一下想将盒子打翻在地上。 不料,孟宝筝将那盒子首饰高高举起,不屑道:“你的?哼,那你倒是说说,那你是有头发,还是有手腕子呢? 你啥都没有,这簪子镯子,你怎么戴呀? 还不如你大大方方留给我,我一高兴,兴许还能在德妃娘娘面前为你求个情呢。” “呵呵……”孟云遥眼底通红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好狠毒的心啊,帮着外人来害你自己的亲姐姐啊!” 孟宝筝把玩着手里的簪子,也怒了。 “我狠毒,那比得上你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要入土的老头子这事儿狠毒吗? 你别以为我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德妃娘娘教我教得好,你还指不定用什么手段把事儿都弄到我头上,再把我赶出去呢!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信你一个字!” 孟宝筝愤愤的瞪着孟云遥,眼底是浓浓的报复意味。 这样狠毒的目光,突然看得孟云遥有些发慌,“你想做什么? 你别忘了,你眼下的身份,只是我的小丫鬟!” 嗒的一声,孟宝筝将玉镯放回匣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 烛光有些不太明亮,便映衬得孟宝筝的笑容愈发阴冷。 “你……你想做什么?”孟云遥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恐慌害怕。 “我想做什么呀?”孟宝筝笑道:“我想帮德妃娘娘好好儿教教你说话!” 她话一说完,便立马轻拍了三下手。 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孟云遥突然觉得眼皮突突直跳个不停。 不等她问话,一碗浓浓的汤药便端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我不喝,拿走,我不喝!” 孟云遥不停的挥舞着断臂想赶走面前的人,打翻那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却无济于事。 左右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马将孟云遥摁在地上,她断腿也被人压住了,无法动弹。 “孟宝筝!你就不怕我现在将殿下叫过来吗?!” 这夜里安静,她若是大声呼救,即便不能将秦池引过来,旁人也会过来的。 “我的好姐姐啊……”孟宝筝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让我勾引殿下的事被发现了。 眼下,大家伙儿都在王府的大堂里面儿商量着该怎么处置你呢。 大堂离这后院儿多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让你养伤,殿下可是选了萧山王府最安静偏僻的院子了。 你说说看,你就算是叫救命,能叫来谁啊?” 孟云遥不甘就此认命,大声叫道:“串红!串红!草儿!草儿!”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你别叫了。”孟宝筝笑意愈发浓厚了,“你自打养伤起,你这院子里没被发卖的丫头,只剩这两个了。 串红奉你的命令要把我这个亲妹妹嫁给别人,你觉着,谁还敢帮你做事啊。 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说是不是啊?!” 孟云遥恨得目眦欲裂,若是孟宝筝离她近上一些,就算是用头,她也要撞死她! 可孟宝筝却是得意一笑,亲自将那一碗汤药端到了孟云遥的面前。 “姐姐,你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吗?这是殿下特地找萧山王府的刘医女给你开得安神汤。 必得日日饮用,才能助你安神入睡,强身健体啊! 你瞧,我这个妹妹,每日都亲自喂你汤药,你说,我好不好呀!” 孟宝筝一手端药,一手捂嘴得意的笑起来。 “我不喝!”孟云遥将头别过一旁,吼叫道:“我不喝,都拿走,我不喝!” 孟宝筝都跟萧德妃串通到一起了,这汤药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安神的汤药了! 可惜,她刚说完最后一个“喝”字,一个力气大的婆子直接一手抬起了她的头,一手将她的下颌捏住,迫使她大大的张开嘴。 “哗”的一声,孟宝筝直接将那汤药灌进了孟云遥的嘴里,孟云遥咕噜了几下,那浓稠的汤药便如泥鳅一般滑进了自己的腹中。 等婆子松开她的手臂和脑袋下颌后,孟云遥五脏肺腑都像是被烈火灼烧,烤熟了又被不少蛆虫鼠蚁分食一般,整个人只觉是钻心流泪的疼。 疼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忍不住开始哭泣起来,可是刚“啊”了几声,想骂人。 猛然惊厥,她竟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了,只能像哑巴一样,胡乱低声的说些啊啊啊,还是十分沙哑的声音,像老迈的乌鸦,无力脆弱又挣扎着不肯放弃最后的悲号。 但一切的挣扎,最终还是归于寂静,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孟云遥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被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毒哑了,而这种毒,还能疼得她撕心裂肺,流泪不止,无法入睡。 根本不是简单的毒药! 孟云遥疼得泪眼朦胧,用那带了强烈恨意的眼神看向孟宝筝。 却见孟宝筝却是得意一笑,“姐姐,你说,你这是不是‘玩鹰的叫鹰捉了眼’呢? 还想害我呢……结果……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你自己?” 孟云遥的眼神看得人直发毛,但孟宝筝却一点不怕。 因为,孟云遥眼神凌厉的瞪了这一眼,很快便又疼得蜷缩一团,如煮熟的虾米将身子弯起来。 “实话告诉你吧……”孟宝筝凑到她面前,朝她得意的笑道:“这个药啊,俗名便是‘不能睡’。 中了它的人呢,不光会变成一辈子的哑巴,还会疼痛得日夜不能入睡。 你是不是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吃你啊……那不是你想错了,是真的有东西在吃你啊!” 孟云遥惊恐的张大了嘴。 就听孟宝筝笑道:“你害死了江阳公主,你说德妃娘娘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这个药里本身就是有一堆虫卵的。它们以人的血肉为食,每天一点点儿的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等它们在你的腹中长大后,你的身子也便被吃空了。 那一堆蠕虫呢,就会慢慢的从你的肚子里,嘴里,耳朵里,一点点儿爬出来,再将那些蛆虫引过来,把你给吃得一点儿不剩的。 噢,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你也不必对那些虫子那么好的。 因为到时候,这些还未长大的虫子会从你嘴巴里钻出来,让你亲眼看到——它们是怎么吃你的! 这些疼痛,还只是开始罢了……虫子越大,你会越来越疼的,呵呵呵……” 孟云遥瞪大了眼睛,最终在难忍的腹痛中,忘记了与孟宝筝如何争辩,只是紧紧的用手臂抵住自己的腹部。 她想秦池,想秦池赶紧过来救救她,只要秦池看到她难受的样子,自然会想到去调查一些事情的。 但当秦池的常随文松、文竹来了后,孟云遥的心,却落入了谷底。 因为秦池,被囚禁了。 秦池,为了不让她受罪,为了保住她从前嘴里所谓的好妹妹,让那个好妹妹能够好好照顾她。 秦池独自一人,将那些罪名全都揽在了身上。 只说是他因为元戎太后的死,感念皇祖母从前待他的好,而悲痛万分,借酒消愁,而后酒后乱性,把孟宝筝认成了孟云遥,这才犯下了大错。 虽然,秦池的性子本就单纯率直,借酒消愁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但南齐的太子怎能不做好表率,还做出酒后乱性的事情呢? 秦池只当他认下了罪名,孟云遥便可以得到孟宝筝的照顾。 却不曾想过,失去了他的庇护,孟云遥只有任凭萧德妃拿捏的份儿。 如果说,孟云遥这些日子过得是生不如死,那萧德妃便是心花怒放了。 秦池被囚禁了又怎么样? 景仁帝才弄死了一个亲生儿子秦沐之,已经足够让南齐的老百姓觉得不安了。 若是再对秦池下手,秦池也造反,一则,景仁帝怕其他皇子和西戎再合作,浑水摸鱼,不能坐稳南齐的江山。 二则,一个儿子造反死了是意外,那两个三个呢?景仁帝一向标榜自己是“仁君”,断不肯接受“暴君”的称号,哪里会在这个节骨眼下手杀秦池? 萧德妃眼下,只等着景仁帝下旨惩处秦池一番,将其原谅,至于之后么,呵,等他们半路上做出景仁帝刺杀的样子,又做出了证据,那时候啊,也便有了造反的理由。 谁让你景仁帝明明说了不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背地里使阴招儿呢? 到时候,再把景仁帝和元戎太后为了黑铁骑兵符,残害顾、崔两家忠良的事情抖出来…… 呵,一个言而无信,残杀亲子,残害忠良的人,配做皇帝吗? 单单是为顾、崔两家鸣不平,受顾、崔两家恩惠的人便足够用唾沫将景仁帝淹死了。 他们顺了民意,又有兵力,秦池还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有什么理由得不到那个位置啊? 萧德妃想得很好,却不知,事情的计划往往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在秦池被囚禁的第二天,一直被关在牢房里的孟行舟忽然被景仁帝下令,由锦衣卫开始审查了。 至于原因,便是西戎某位官员在酒楼听小曲儿的时候死了,可是死的时候,怀里还有一封送给孟行舟的密信,且那信还是用特制的纸张做成的,必定得遇上酒水才能显现得出来。 景仁帝当时一得到密信便让人将内容显现了出来,这一看,好啊,还是写的孟行舟的名字。 景仁帝立马便怒不可遏的让人到牢房去找孟行舟,结果,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正碰上孟行舟在喝酒吃肉,景仁帝一下就火气冲天,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以为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儿,结果太后办丧事儿的时候,孟行舟还在大鱼大肉,还美酒不断,还用他南齐的酒水为西戎人办事儿,源源不断的将消息传递出去,景仁帝如何能忍? 几番查探之后,这才知道了孟行舟在牢房的日子为何过得滋润无比。 原因么,便是孟云遥托秦池好好儿照顾孟行舟这个唯一的哥哥。 孟云遥对孟宝筝这个妹妹不好,可是对于和她同甘共苦的哥哥孟行舟却是极好的。 她再三再四的在秦池面前掉眼泪,直说这哥哥无辜得很,是被人冤枉的。 那时正值孟云遥没了孩子,秦池正是自责不已的时候,哪有不肯答应了,于是,秦池便用了萧德妃都不知道的,自己偷偷攒下的势力,为孟行舟保驾护航。 监牢里面的腌臜事原本就多,多吃少吃,全靠和牢头和小官员的一些关系罢了。 秦池动用的关系不多,可是就一个小小的副牢头,便足以让孟行舟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不曾想,他偷偷做下,以为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一件事,突如其来的,便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池是被端老王爷的亲信守着的,萧德妃不能靠近半分,问秦池也要不到什么好主意。 无奈之下,萧德妃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楚洵身上。 可是,她还未见到楚洵,楚洵身边的凛四便直接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德妃娘娘,我们小夫人心情不好,主子正在安慰她呢,等小夫人心情好的时候,您再来吧!” 萧德妃怒火中烧,这会儿,竟是要她去求顾宝笙不成? 她打赌,顾宝笙按个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权力都在楚洵身上,她,不得不去求顾宝笙一趟! ------题外话------ 加更失败,实在太忙,不断更是万幸,我尽量抽空补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7章 秦池计划,宝筝替死 二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孟行舟是因沾染上通敌叛国罪又栽赃顾、崔两家才被送入牢狱的,秦池在牢狱中托人照顾孟行舟,而西戎的官员到现在都还和孟行舟有关联,景仁帝难保不会把通敌叛国的事儿往秦池身上扯。 萧德妃和平津侯虽然想让秦池起兵,可那也是在师出有名的前提之下啊! 若是秦池的名字和通敌叛国挂上了钩……那起兵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楚洵虽然不好说话,可是毕竟平津侯曾和广平王关系还算不错的。 萧德妃觉得,楚洵同秦池的关系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好歹看在平津侯和广平王曾是战场上生死之交的份儿上,还是该宽和几分的吧? 毕竟,顾宝笙不就是广平王逼着楚洵定下的未婚妻吗?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让锦衣卫录口供的时候,把秦池的名字改成秦沐之,只说是秦沐之残余的势力在同孟行舟联系就够了。 至于这萧山王府的孟云遥和孟宝筝,她自然会早早把人解决了。 然而,萧德妃不知道的是,在她前往顾宝笙玉簪阁时,秦池院子中的狗洞下,突然钻出来一个小厮。 如果此时萧德妃等人在旁,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秦池。 至于端老王爷的亲信呢? 有端老王爷的吩咐,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秦池不犯什么大错,说不定跟着他还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因而,在秦池自以为无人跟踪的时候,便飞快的,偷偷的,溜到了孟云遥的院子里。 萧德妃从来厌恶孟云遥,没有秦池派人打理照料,这院子不过几日便是鲜花枯萎,人烟荒芜。 唯有里面孟宝筝一面灌药,一面声声怒骂昭示着这院子还有人。 秦池听到孟宝筝得意的话语里,不断有萧德妃帮她做主的字眼,忍不住红了眼睛。 原来,原来……果然是这样啊! 他当时之所以想让孟宝筝照顾云遥,并非是没有自己的私心。 一则,她是云遥的亲妹妹,眼下所能依附的只有她一个人,年纪小好掌控,又言辞恳切的说出她不会争宠的话,这自然是让他感动的。毕竟云遥从前同她这个妹妹,感情十分要好。 二则,他也并非是不知道母亲对云遥的杀心,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在锡明山之时,他才会尽量与云遥保持距离。 母妃迟早都是要杀云遥的,可是,这世上之人的眉骨,唯有亲生妹妹孟宝筝才同她相似。 如果孟宝筝真心善待云遥,他不会出此下策,可问题就在于,她帮着自己的母亲,害了云遥。 秦池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 那日得知云遥害死她的父亲,他是失望透顶,震惊难言的。 但念着云遥从前的救命之恩,他愿意在为云遥做着最后一件事。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过那酒后乱性之事,即便那酒后乱性是假的。 可这假的东西,在云遥心里,依旧是他违背了誓言不是吗? 然而,昨夜他敞开大门,在凉风中坐了一整晚,醉酒迷蒙的神思突然清明清醒了许多。 他愿意为云遥付出一切,乃至性命,终究是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无关风月情爱。 就算娶的是孟云遥,而非孟宝筝,恐怕他也未必会有多高兴。 他曾有的唯一一次心动,还当属他与她湖畔初见那朦胧的一眼,而后…… 他对孟云遥再也未有过心动的感觉。 反倒是那次悬崖下,顾宝笙救他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仿佛死灰复燃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怪,尤其在看到楚洵同顾宝笙在一处时,他心里那种被人抢走珍宝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而顾宝笙身上熟悉却不完全相同的味道,也一直是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云。 他早就想问问孟云遥,问问,那香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不曾想,后来孟云遥接二连三出事,连孟宝筝都被卷了进来,让孟云遥如今面临被父皇处死的境地。 母妃早就想云遥死,父皇也早就想云遥死,可是他却不能不报答那救命之恩。 便是牺牲孟宝筝,那也是因她折磨云遥,又想趁着自己酒醉之时玷污自己的清白不是? 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这样在众人面前戴着面具演戏之人,秦池不禁苦笑一下。 可是不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不这样,他便真的要同旁人欢好了,任人害了啊。 即便害他的人或是云遥,或是母妃,他也不能接受同旁的女子有床笫之欢。 秦池摇摇头,把脑中不愉快的事情尽量忘却,听里面孟宝筝似乎是坐在一旁开始哼起小曲儿来,秦池这才拿出袖中文松文竹给他找来的迷烟,从窗户戳了一个小口便慢慢的将迷烟吹了进去。 孟宝筝原本还在哼唱着小曲儿,得意的看着孟云遥痛得在床上打滚儿,可是转眼间便“砰”的一声倒在桌上人事不知了。 而床上的孟云遥,则是因为疼痛难忍,晕厥过去又疼醒,连迷烟都不曾对她起作用。 恍惚看到一个人从窗户中跳进来,孟云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出现了幻觉,可是还来得及张口,口中便被人放了一枚丹药。 丹药一放,孟云遥只觉浑身的疼痛都舒缓下来,肚内被虫子啃食的痛苦也慢慢平息,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在经过那些日夜煎熬的不堪痛苦后,孟云遥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秦池看着孟云遥那张不复姣好的脸,眼中情绪莫辨。 而身后的文竹、文松也飞快从窗户中跳进来,催促他道:“殿下,娘娘这会儿已经到了玉簪阁了,说不准一会儿便要出来找端老王爷,找您了,还是快些吧。” 秦池点了点头,将孟云遥抱在怀里,将孟宝筝交给了文松处理。 他要等云遥醒来,亲自问她好多事,好多好多他不解的事。 萧德妃刚到玉簪阁,正想着是先用和姜徳音交好的事情,哄骗顾宝笙帮她说话呢,还是先跟楚洵说广平王从前同平津侯交好的事情,跟楚洵求情。 可是还没进屋中,萧山王府的一处院子突然浓烟滚滚起来。 王府中仆人都高声呼叫“走水啦!走水啦!” 可是底下人却是井井有条的在打水,并不见慌张。 萧德妃定睛一看,她没有认错,那是孟云遥所住的院子。 这火来的蹊跷,未必不是孟宝筝那小蹄子看不惯孟云遥在作怪,再者,这烈火烧身而死比起那虫子咬死孟云遥来说,未免也有些太便宜她了。 萧德妃有心让人去孟云遥院子里把人给救出来,等孟云遥被虫子慢慢折磨而死。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烧成一堆骨头,实在不好辨认,她还是更希望看到孟云遥痛苦的死在她面前,以偿还她江阳的命。 可正当她想下命令之时,玉簪阁的门却开了,凛六出来给萧德妃行了一礼,只道:“德妃娘娘请吧!” 萧德妃原以为顾宝笙和楚洵会为难为难她,可没想到她一来,就被人迎了进去。 虽不知,楚洵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是,毕竟机会难得,楚洵喜怒无常,下次想见他,恐怕不易。 萧德妃暗暗告诫自己“大局为重”,孟云遥已无力回天,秦池不会找到她藏起来的解药,更不能从端老王爷的亲信监视中逃出来,那么,这不足为虑的人,便暂且搁在一旁就是。 眼下最重要的地方,是暂且把秦池从孟行舟的事情里撇清出来,他们到时候起兵才能名正言顺。 想到这儿,萧德妃慢慢的移步进了玉簪阁的屋子。 只是,她不知道火势又大又猛,短促时间内,那屋子便化为了灰烬。 而顾宝笙和楚洵如此大方的开门请她进来,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题外话------ 讲道理,讲科学啊 一、秦池不完全喝醉,尚存理智,以他对孟云遥忠贞不二的尿性,宁愿自杀自宫都是不会碰孟宝筝的。 二、秦池完全喝醉,好吧,科学说的,不是我说的啊,醉的跟猪一样,会完全是哪哪儿不能动,更不可能动孟宝筝了。 不要那么快就下结论啊……o(>﹏<)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8章 德妃的真实身份 玉簪阁虽不算萧山王府最好的院子,可自打萧琛知道顾宝笙是亲妹之后,无论衣食住行还是花草树木都格外仔细打理了起来。 虽是初夏,但云州地处温热,房前屋后的玉簪早已盛开,色白如玉,亭亭如簪,落在一片碧绿中,那相互映衬的青翠雪白,一眼望过去,令人不由神清气爽。 但萧德妃可没有赏花的心思,不知为何,她一踏入玉簪阁,整个人的心情便如同初夏熏柳上的鸣蝉一般,满是焦躁不安。 可转念一想,她是长辈,楚洵再厉害,顾宝笙再喜欢闹性子,那也是晚辈,何足畏惧? 她收敛了心神,挺直了脊背,优雅的进了屋子。 不过刚进屋,萧德妃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因为——楚洵和顾宝笙都坐在上首凝神下棋,两人容颜绝色,气质清冷,如仙山之上,被云雾缭绕其中的仙人一般。 仿佛她这个萧德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或是身份低微的人来拜见一样,不仅没有请安,连点头打招呼都不曾。 这样的场景,让萧德妃觉得,倒像是宫女太监拜见帝王皇后。 她在宫中一向受人敬重,哪里被小辈这样无视轻贱过? 便是她向来会做表面功夫,此刻气得也不愿意做了。 顾宝笙不过是靠广平王的关系,才能当上楚洵未婚妻的,眼下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便敢对自己这样不敬重了,他日坐上了世子妃的位置,有楚洵明目张胆的撑腰,岂不是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萧德妃眯了眯眼,毫无例外的,这火气冲着顾宝笙发了出来,当然话里话外,却像是帮着楚洵。 “本宫从来听说,宝笙棋艺不佳,可楚世子却是棋艺甚佳,这样对弈,楚世子岂不是要让你” “德妃娘娘”楚洵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冷声道:“我与我的妻子下棋,还轮不到娘娘一个外人来置喙。” 他的小妻子,他自然是要捧在手心儿里的,谁都不能说她不好。 萧德妃心中不悦到极点,偏生楚洵这人的脾气比她还大。 眉头一皱,便要赶人,“德妃娘娘前来有何要事?” 那语气里的意思便是在说,萧德妃有事儿就说,没事儿说就滚,不要在一旁跟乌鸦一样“哇哇”嘶哑的叫着,让人烦心。 萧德妃忍下怒气,谁让这案子如今是全数掌握在楚洵手里,她要来讨人情呢? 因而,她连座位都忘了坐,笑了一笑,便柔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孟行舟在牢狱同西戎臣子通书信的事儿,陛下误会是阿池也参与其中了。 你父王同阿池的舅舅从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同阿池是堂兄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还能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他性子单纯,哪里会做出指示孟行舟同西戎臣子来往,那等通敌叛国的事儿呢? 这种事儿也唯有先前造反的秦沐之会做不是么? 都是误会一场,倒不如就” “德妃娘娘是我徇私枉法?” 楚洵直接把话说开了,淡淡反问了一句。 萧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又扬唇一笑道:“你一向处事公允,本宫不会让你为难,只是想让你彻查此事,还阿池一个清白罢了。 宝笙从小也同阿池交好的,宝笙,你也觉得,阿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对不对?” 萧德妃的眼神隐隐带了逼迫威胁,似乎是顾宝笙不这样说,她便要做出什么事来一般。 顾宝笙有些疑惑的顺着那不善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萧德妃隐藏在袖子中的一角泛黄的书信,登时了然。 这萧德妃,一向不甘居于人下,又怎甘心向她退婚的前未来儿媳道歉呢? 她是宁愿威胁,也不愿意低头说一句软话的。 顾宝笙娇艳如花的樱唇不由微微一翘。 来求人还这个姿态,她也是头一回见到了。 萧德妃看着那张雪白娇嫩,五官精致的脸似乎有犹豫之态,眼底立马流露出一抹得意。 可嘴角的笑意还未张扬开来,顶顶漂亮的小姑娘便微笑着开口了。 “德妃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宝笙只是臣子之女,怎会同殿下交好? 再说了” 小姑娘眼睫微微扑闪,含笑道:“楚世子处事公允,办案奇佳,是陛下都盛赞过许多次的。 便是娘娘方才自己不也这样说吗? 既然娘娘您都知道楚世子的本领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来劝说楚世子呢? 还是说娘娘您做贼心虚,怕楚世子在五皇子府或是平津侯府,查出些不该有的人c不该有的事呢?” “住嘴!”萧德妃登时便柳眉倒竖,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怒目指责起顾宝笙来。 “本宫是堂堂的皇妃,你岂能用贼来形容本宫? 再者” 萧德妃嫌恶至极的看了顾宝笙一眼,教训道:“本宫是长辈,你是晚辈,本宫跟楚世子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你能做广平王府的未来儿媳,那都是楚世子看在广平王的面子上可你如今不仅不谨言慎行,反倒还冒犯本宫。 今日,本宫看在楚世子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了,日后,你可仔细着你的身份!” 将顾宝笙教训了一顿,萧德妃只觉身心都舒畅起来了。 打了顾宝笙一巴掌,萧德妃便把甜枣给了楚洵。 她语重心长,像个十分慈爱的长辈道:“子珩,你也别怪本宫多事,你与阿池差不多大小,这等血气方刚的年纪,最是容易受人蛊惑,压不住这些小女孩儿的脾气了。 广平王府没有个当家主母帮你教导这小孩子,本宫这才想着帮你们教导她一番的。 否则,日后她同你出席宴会,这等没规没矩,没大没小,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若是冒犯了陛下,那更是杀头大罪啊! 若是若是子珩你愿意,这宝笙,本宫此次不但不会与她计较,反倒愿意帮你教导一番,保证他日宝笙会是个落落大方,能撑起场面的当家主母。 不过,这阿池,他不是这样的人子珩你看” 萧德妃看了看顾宝笙,又看了看楚洵,似乎十分为难的样子。 可顾宝笙明白,萧德妃的意思,便是如果楚洵不帮忙,她冒犯萧德妃的事情便会被萧德妃抖出去,成为整个皇室的笑话,只说成不敬夫君一条,便足以让她名声跌入谷底了。 可若是楚洵答应,萧德妃会教她规矩,让她成为皇室中声名极佳的世子妃。 毕竟,萧德妃自己在皇宫之中,一向名声十分不错的。 萧德妃想的很好,她是四妃之首,又有平津侯府撑腰,又有同广平王府的一些关系,楚洵是不敢动她的。 可她却不知,楚洵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吧嗒”一声,俊美清冷的男子将黑玉棋子扔在棋盘上,冷声道:“你想教训本世子的未婚妻?嗯?” 萧德妃觉得楚洵的样子隐隐有些不对,还未开口就听楚洵毫不留情道:“本世子的未婚妻连本世子都舍不得教训,你觉得你凭什么配教训她?” 萧德妃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子珩,你误会了,本宫身为长辈,不过是” “长辈?”楚洵嘴里玩味的琢磨着这两个字,突然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竟不知,平津侯府的先夫人,什么时候,也能做我的长辈了。” 萧德妃张开的嘴霎时僵住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楚洵他 “子珩”萧德妃僵硬一瞬,很快便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本宫的嫂嫂刚生下孩子就去了,你怎能将本宫认成本宫的嫂嫂呢?” “楚世子一向火眼金睛,从未认错人。”顾宝笙不疾不徐道:“再者,娘娘方才那样惊讶慌乱的眼神,不也证明了楚世子的话吗? 不然,娘娘慌什么呀!” 小女孩儿嗓音娇娇软软,可说出的话,却像细细的银针扎在萧德妃头上,让她觉得整颗头都要痛得炸开了。 “宝笙”萧德妃按下怒气,蹙眉道:“子珩突然说本宫是已经逝去多年的嫂嫂,本宫自然是万分惊讶,这有什么奇怪的? 本宫的嫂嫂现下尸身墓穴都在京城,子珩你这样说,实在太过分了!” 没有证据,便是在胡说八道,谁都不能奈何她! 但这回,却是顾宝笙笑了一笑,“娘娘,楚世子说这话,可并非是无凭无据的。” “荒唐!”萧德妃掩下一抹慌乱,大怒道:“本宫嫂嫂逝去多年,哪里来的证据?你们休要污蔑本宫!” “德妃娘娘慌什么?” 顾宝笙不紧不慢道:“若说证据,眼前的太子殿下,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萧德妃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小女孩儿便缓缓道:“宝笙幼时曾听乳娘温嬷嬷说过,德妃娘娘是个心地宽厚,善良聪颖的女子,与母亲趣味相投,性情相近。 诞下的五皇子更是出生便会笑,聪明非常。 母亲同德妃娘娘交心,交好,又十分喜爱五殿下,这便与德妃娘娘定了娃娃亲。 敢问德妃娘娘,能否告诉宝笙,出生时还聪明伶俐的五殿下,为何自宝笙母亲病逝后,竟慢慢愚钝起来?” 萧德妃深吸一口气,“本宫忙于协理六宫,自然对阿池有所疏忽,可你又凭什么指责本宫的阿池愚钝?!” “因为当年,五殿下,是唯一一个被皇上看中做太子的人。 但不久后,却因摔下假山养病许久,再不复当初聪颖。 可是娘娘,五殿下受伤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您啊。” 少女美眸流转,眼底尽是清冷而洞悉一切的光。 当年人人都在可惜,说秦池这一摔,被上天带走了灵气和福气,这才不复神童聪明之资,泯为众人。 但谁会想到,害秦池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萧德妃啊! 顾宝笙从前便十分疑惑,姜徳音冰雪聪明,心思缜密,为女选婿,必定选人中龙凤。 连她第一次见萧德妃都知道萧德妃心思不纯了,秦池的性子又如此直率单纯,根本没有什么雄才大略,难当大任。 姜徳音如此聪慧,怎会为女选一个如此恶毒的婆母,如此愚钝的夫婿? 可昨日楚洵收到的消息,却让她登时疑云尽散。 当萧德妃不是从前那个萧德妃,秦池的愚蠢,她的退婚,还有萧德妃同平津侯的关系 一切的疑惑,也都有了答案。 萧德妃目眦欲裂道:“没有证据,你休要血口喷人!” “宝笙说过了,证据在五殿下身上。宝笙听闻,平津侯的先夫人,曾是苗疆人,最善使巫术蛊虫。 五殿下由敏慧转愚钝,性子单纯至极,全因这苗疆蛊虫——玲珑蛊的缘故。 玲珑蛊取婴孩儿之血,以金丝银线为桥,入其血脉,待蛊虫长大,用蛊之人只需稍稍催动,那人便会渐次愚钝,渐无七巧玲珑心 直到,彻底成为一个傀儡,任人控制。” 萧德妃一张脸登时惨白。 她动了动嘴唇,强辩道:“就算如你所说是真的,可是平津侯府原本就是阿池的外家,阿池登基,一样有的是荣华富贵,何必如此铤而走险?” “因为平津侯爷,他自己想做皇帝啊。 他甚至不惜威胁自己的亲生妹妹德妃娘娘在陛下的茶水里下蛊,可惜” 秦池的生母,那个真正的萧德妃爱惨了景仁帝,不愿意为哥哥做事,反倒劝他们回头是岸。 最终,萧德妃死在了她自己的哥哥嫂嫂手中。 而这个善于用蛊亦善于伪装的苗疆嫂嫂,因为初入宫廷,面见萧德妃容易,便易容成了她的模样,进入宫廷,成为萧德妃,一方面控制秦池,不让他太过聪颖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为母报仇,另一方面,便是悄无声息的给景仁帝下蛊。 只是因为当时有她的父兄镇压,而平津侯的兵马还未齐聚,一时没有起兵造反罢了。 眼下,顾崔两家已经满门抄斩,而平津侯府的兵马也早已准备完毕,等的,便只是一个起兵造反的借口了。 顾宝笙原本以为,秦池是被人掉包的,此时看来,竟是幼年中蛊,他自己也被人蒙在鼓中,毫不知情,反认贼作母。 也难怪萧德妃疼爱江阳比疼爱秦池多上数十倍不止了。 顾宝笙心下感慨一番后,便放下棋子。 可眼下的萧德妃,却并非是手无寸铁之力。 她刚想动手过去捉住顾宝笙充当人质,整个人登时被一阵疾风打落在地。 “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只是倒在地上,萧德妃那眼底仇恨的目光仍旧是不加掩饰。 “大军很快便会到达,再者,本宫这张脸是真的,你们的证据不过是” “啊!” 萧德妃脸上的人肉面具突然被人撕开,只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五官都是血淋淋的,像是被剥皮的动物。 楚洵把顾宝笙抱在怀里,看了眼凛四手中的人皮面具,淡淡道:“假的,始终是假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59章 当年往事,恢复心智 玉簪阁 躺在地上的萧德妃早已奄奄一息,被剥了面皮的脸由鲜血淋漓慢慢转变成乌黑色,上面密密匝匝的爬着吸血吸得肚子滚圆的肥胖蛊虫。 鬼医站在一旁,一手拿着大肚朱砂瓶,一手拿着金丝银线,慢慢的靠近萧德妃。 朱砂瓶中青色粉末的气味一经散出,萧德妃脸上身上的蛊虫便如行军蚁一般,密密麻麻沿着金丝银线慢慢的进入大肚朱砂瓶。 待蛊虫全部进入后,“哒”的一下,鬼医便将朱砂瓶的塞子塞得牢牢的。 手一晃,“滋”的一声,瓶塞处冒出一缕红黑交杂,带了腥臭味儿的浓烟。 而地上的萧德妃在那一缕浓烟冒出后,整个人的身子都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只剩下软踏踏的一滩肉泥一般,毫无形状的贴在地上,双目呆滞更如被人摄取魂魄。 鬼医瞧了眼萧德妃,叹气道:“好好地平津侯夫人不当,为甚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啊!” 顾宝笙听鬼医一叹,暗道,恐怕平津侯娶的这位先夫人来头也不小。 否则,寻常女子哪里敢杀了皇妃,冒名顶替,还敢给皇上皇子下蛊,孤身一人在宫中与一众魑魅魍魉周旋呢? 只是,她出生的时候,那平津侯先夫人的事早已被人抹的毫无痕迹。 若非楚洵收到的这些情报,恐怕谁都想不到,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 尤其,那人还是被景仁帝和元戎太后派人偷偷赐死的。 南齐苗疆一带,称之为南疆,可南疆却并非隶属南齐,而是在南齐国土中的国中之国。 南疆人自立为王,偏生那一带灵丹妙药甚多,巫蛊之术盛行,南疆圣女有绝世容颜,南疆的巫师还能占卜知天命天意和国运。 虽是国中之国,一介小国,可一只小小的蛊虫便能让身强力壮的官兵不出三日便不成人形,只剩骨架,南齐的帝王怎能不忌惮? 若是有朝一日,南疆人训练出一批厉害的虫子,以小吞大,反将南齐改为南疆之国名,那他们这些帝王该如何面对南齐的先祖们? 尽管南疆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示出他们对于南齐皇位的野心。 但对于南齐的帝王来说,一旦有了忌惮,他们便会生出杀心。 帝王,是不会允许任何的威胁存在的。 因而,在一次南疆人向南齐进贡了能永葆青春的灵丹妙药后,景仁帝终于派人跟着南疆人一同回去,打算在路上便对人数不多的南疆人。 景仁帝一向爱重面子,虽想杀人,却不想别人把杀人的罪名安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他选了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那便是,西戎与南疆的交界处。 只等南疆人一死,便将南疆人的尸体扔到西戎境内,只说是西戎那边杀的人。 但西戎边界守城的将领,也不是傻子。 或许是跟景仁帝打交道太久,早知道了景仁帝有些不大好的心思,他们也一早做好了准备。 否则,南疆人死在这儿,他们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景仁帝站在正义的一方,反倒还会打着为南疆人报仇的名头大举进攻。 西戎南齐两方各怀心思的结果,便是两方商议之下,将南疆一分为二。 两方各派一个将领一同挟持了南疆圣女和巫师。 但,南疆圣女和巫师本就是在南疆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无论智谋胆识,还有心思的狠毒,都比一般人不知高出多少。 两员大将在夜深人静,无人察觉之时,便被蛊虫吸血吸得只剩下骨头了。 南疆圣女和巫师一同逃脱的事情,不过是在一夜之间,回到南疆重振家国或许时间也不会太长。 如果等南疆圣女和巫师一同回去,恐怕西戎南齐两国都会被蛊虫c蛇鼠虫蚁搅得天翻地覆了。 单说当年那年幼的南疆圣女,一气之下,便将药粉洒在井水河水之中,害好几个大营成千上万的士兵死去不说,连那河水灌溉的庄稼,也不能幸免,全数枯死,草木都带了毒药。 景仁帝和元戎太后当时一收到消息,人便慌了,那巫师年老尚且会顾忌一些,可那南疆圣女却是年幼狠毒,完全不管啊! 若是等这南疆圣女回了南疆,再准备一番朝南齐打进来,光是饿死的百姓的家人都会一起聚集起来造反了,更何况南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南齐还没人能对付得了啊! 正当景仁帝和元戎太后十分为难之时,萧德妃到御书房为景仁帝上茶水来了。 当年萧德妃聪敏贤惠,姿容绝世,盛宠无限,是后宫中的杜皇后都远及不上的。 景仁帝和元戎天后发愁了一天,不吃不喝的,底下人也唯有让这萧德妃来劝说,方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然而,等萧德妃一去,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登时萌生出一个想法。 萧德妃容貌姣好,得男子欢心,那么,萧德妃的哥哥,不也同样得女子的欢心吗? 那南疆圣女,金丝玉帛,翡翠玛瑙,俱是看不上的,可若是,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出现在她面前,还救了她呢? 少女懵懂,是最易于动心的年纪。 何况,萧德妃的哥哥,平津侯小小年纪便是一家之主,可见是个手段不凡的。 若能用美男计,取得南疆圣女信任,将她带入京城中,让她心甘情愿的为南齐做事,便是再好不过了。 南疆女子在南齐人口中,一向有毒女,恶女的称呼,十分为人不喜。 他们只需让这南疆圣女嫁给平津侯,等她进门后,再宣召她入宫,威逼利诱一番,她为了自己的婚姻,为了平津侯,是无论如何都会心甘情愿听命于南齐的。 因而,在景仁帝和元戎太后商量许久,设下的天罗地网下,让平津侯出京办事,又特意设计平津侯在回京城的路上救了南疆圣女,景仁帝和元戎太后更是设计他们有了一段露水情缘。 当时年少,平津侯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南疆圣女是容颜绝色的少女。 说是露水情缘,情非得已,却也是他们一见钟情,互相倾心。 归程两月,南疆圣女便有了一月的身孕。 可就在平津侯进宫面见景仁帝的时候,平津侯府的老夫人却得知了南疆圣女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人,却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绝对不能取代她给儿子选的儿媳妇。 因而,等元戎太后偷偷召见她的时候,告知她是南疆圣女,必须除去的时候,这位老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元戎太后的要求。 她表面听从儿子的话,让儿子娶了她,也在表面上对待这位南疆圣女和和气气。 背地里,却威胁儿子的属下,并从那几个属下口中得知了南疆圣女平日的饮食习惯还有如何偷偷联络旧部的事情。 老夫人并不知道,平津侯那时也在准备帮忙让南疆圣女重回南疆掌权的消息。 因而,在得知了消息之后,立马便告诉了元戎太后,只求元戎太后能够杀了南疆圣女这个害人精,不要连累平津侯府。 元戎太后原本还想利用南疆圣女的,可是一听老夫人说,南疆圣女将最重要的兵符和传家之宝召唤蛊虫的那些宝贝都放在了平津侯的书房密室中,心底最后一丝畏惧也消散了。 景仁帝派平津侯和镇国公府的国公爷顾怀曾一同出征西戎,而元戎太后则是趁着这个时间,让老夫人收拾了南疆圣女。 老夫人虽然知道,那南疆圣女的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嫡长孙,但南齐人对南疆的女子一向偏见极大。 她不能允许自己儿子的高贵血脉被一个异族女子玷污了,因而,她毫不犹豫的在南疆圣女生产之时动了手。 女子生产之时,原本就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南疆圣女满心以为这个婆母对自己极好,却不曾想到,老夫人亲手端来的催产汤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导致那孩子一生下来便是死胎,而她只能气息奄奄的看着老夫人站在她的床前破口大骂,骂她不要脸,骂她险些毁了平津侯府的前途,甚至险些连累了她在宫里最为宝贝的萧德妃。 南疆圣女那时不过是个才及笄不久的少女,陡然知道十分亲近的婆母竟厌恶她至此,还杀了她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切都只是为了权势地位。 少女的怒意毫不掩饰的便显露了出来,可惜她忘了,生产的南疆圣女不但没有灵力,便是身体也会比常人还要虚弱。 老夫人见她眼眶通红,恨意十足,怕她报复,心底恐惧极了。 恐惧到极点的结果,便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亲自用被子捂死了南疆圣女。 而也正是那时,与西戎交战的平津侯突然心中刺痛不已,脑袋昏沉,这才突然坠马。 不过很不巧,旁人都以为,这是镇国公顾怀曾想同他争军功的缘故。 等平津侯匆匆从西戎赶回来,老夫人一脸哭哭啼啼的只说是儿媳和孙子没有福气,反倒责怪是平津侯忙着公事,不管妻子儿子,这才导致出了这种事的。 平津侯当时沉默许久,他知道是母亲害死了他的妻子孩子,可是如果他此刻跟母亲翻脸,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知道了真相,恐怕他的儿子妻子连魂魄都会不宁。 平津侯因病c因妻子儿子的死太过悲痛,而告假一年。 没有人知道,这一年平津侯是怎么过来的,只听说他到山中修行,参佛法,放下了不少事情,因而回来时,才能神采奕奕,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如果顾宝笙没有看到楚洵属下给的这些信件,恐怕也会以为平津侯那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是真的放下一切,大彻大悟,不再计较。 可那信件上所写的,却是南疆圣女生产后会有半日的时间自动闭气,仿佛死人,需入千年玉棺,放灵芝人参等千年药材,静待三日后,南疆圣女方能重获灵力,甚至运用蛊虫的能力比往昔强上数倍。 顾宝笙将信件看到这儿,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想来,是南疆圣女一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是信赖平津侯到极致,这才会将一切便早早告知吧。” 否则,平津侯也不会带了妻子儿子的尸体去找巫师救治了。 可惜的是,南疆圣女虽然能救回来,可是那催产药里面的毒药,却是被那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全数吸收,无法救回来了。 平津侯和南疆圣女痛失爱子,自此,便有了自立为皇,杀景仁帝和元戎太后,夺这天下,让天下江山为子祭奠的想法。 只是,顾宝笙仍旧不明白,“平津侯既如此喜欢南疆圣女,为何还还会让她亲自入宫下蛊呢?” 让自己心爱的妻子为了利益躺在别的男子身下,真的是平津侯这样爱南疆圣女入骨的人能做出来的? 顾宝笙实在不解。 鬼医神色复杂的看了顾宝笙一眼,慢慢道:“南疆有一种香料,若是女子不想同男子行房之时,只需将它点燃。 男子见女子之人,再闻此香,昏睡之时,便会做与此女欢好的梦。 等梦醒后,只会以为真的同女子欢好。” 顾宝笙对上鬼医复杂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 看来,她的母亲姜徳音同顾明远,也是没有夫妻之实的。 一切的欢好,都是用药,让顾明远做梦梦出来的。 也不知姜徳音一个宫中的孤女,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是如何能拿到这种药,又是如何在顾家几百口人的眼皮子底下,让所有人都以为顾明远同她是圆房过的。 一个宫中孤女,真的有这样大的本领? 正当顾宝笙想多问两句这事儿,鬼医却把话岔开。 “秦池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呢?” “在陪着孟云遥呢。”凛四飞快的回答,还紧张兮兮的看了顾宝笙一眼。 好像好像是生怕顾宝笙生气一般。 鬼医点点头,长叹一口气道:“这蛊虫在他身上待了许久,母蛊虽然从这南疆圣女中取了出来,可是子蛊却仍有些微效力。 若要恢复心智,恐怕还得看他的造化了。” “什么造化?”凛四忙问。 “无母蛊作乱,其心智若是坚毅,蛊虫无法左右,自当恢复。 若其心智不坚,即便母蛊不作乱,这子蛊依旧能让他变成痴儿。” 皎月阁 孟云遥窗前,秦池正跪在地上,大汗淋漓,满面通红。 身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乱爬,又痒又痛,他脑子里更是掠过许多不曾见过的画面。 有欢声笑语,也有泪水连连,有嬉笑打闹,也有刮骨疗伤 脑海中的画面里,一直有一个身着梨花白齐胸襦裙的粉嫩精致如瓷娃娃的小女孩儿一直在叫他“阿池哥哥c阿池哥哥” 心底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他却只能隐约看到那是两个小女孩儿,却看不清她们的容貌。 一个小女孩儿含泪,楚楚可怜的说,“这女孩儿是我,救您的是云遥,五殿下,我是云遥啊!” 秦池头痛欲裂,甩甩脑袋,另一个小女孩儿便怯生生的站在那小男孩儿旁边,安慰道:“阿池哥哥,我不要那只小兔兔了,你腿都流血了,我们回去吧!” 画面一转,突然到了一座火山面前,仍旧是两个小女孩儿,此刻却是站在悬崖边,俱是要掉落下去,焚身成灰烬的模样。 两个人都在哭,嘴里都在叫着“阿池哥哥救救我,阿池哥哥救救我” 一左一右,声音几乎不能让他思考。 他狠狠的将头往地上撞了,不住的撞,没有停歇,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冷汗已经将衣裳全部打湿。 秦池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依旧头痛欲裂,可是脑子中的声音相貌却慢慢的清晰起来。 两个女孩儿都在哭,声音悲悲戚戚,可是,有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却是当年他在太液池旁听过的。 秦池勉强坚持意志,在脑海中,他爬向了那个女孩儿身旁,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等她转头过来 “笙笙原来是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0章 两小无猜,秦池报复云遥 脑海中的小女孩儿,白白嫩嫩,怯怯生生,着一身梨花白齐胸襦裙衣裳坐在他身旁,小小的年纪已是玉雪可爱,唇红齿白。 她守在他身旁,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崽那样,低低的哭泣着,豆大的晶莹泪珠吧嗒一下落在他的衣襟前,让他的整颗心都因这一滴泪水而支离破碎。 秦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让脑海中那个小小的自己拉住小女孩儿的衣袖,让她停留。 可一伸手,那画面便如烟而逝,如风而去。 到底,什么都留不住,只将他童年尘封的记忆尽数归还回来。 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脑海中的那个女孩儿,是笙笙,是他两小无猜,曾许诺共度一生,不离不弃之人。 可后来,他莫名的忘了与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忘了与她夏日钓鱼,秋日赏菊 反倒反倒与她渐行渐远,对那个从来对笙笙恶意满满,心狠手辣的女子心生好感。 他甚至还为了孟云遥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伤害笙笙,屡次险些将她置于死地。 他是为了仇人,伤了所爱之人啊! 秦池跪在地上,高大的男儿,白皙如玉的英俊面庞上,满是痛楚悔恨,紧握的手指不住的咯咯作响,几乎要将自己大手的骨头捏碎。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泪水却无声的从他俊朗的面庞上簌簌落下来,不知不觉,他早已泪流满面,悔恨交加。 想到自己还用这双手抱过孟云遥,伤过笙笙,险些还与孟云遥有肌肤之亲 秦池一咬唇,血珠便从唇边滑落下来。 即便他没有与任何女人有过真正的夫妻之实,可他却用手碰了除笙笙以外的女子,那女子还是笙笙最厌恶的仇人,他这双手便是脏到了极致。 他整个人就算再怎么用清水清洗,也无法洗去他曾犯下的错误,洗净他曾脏污的双手。 他都抱过别的女子了,怎么还配抱笙笙? 他根本就不配再面对笙笙! 他原本可以陪着她,护着她,从幼年到暮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和鸣一辈子的。 可后来 却被人有意设计,故意加害,变成如今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脑海中飞快将这些年的事情连同从前尘封的记忆串联在一起。 从朦胧不解到清晰明朗,很快,便有一条线索浮现在他脑海面前。 秦池再睁眼时,眼眸中鲜明的纯澈善良登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漠和敏锐了然的目光。 等目光一落在孟云遥身上,便是毁天灭地的无尽杀意与滔天恨意。 她毁了自己和笙笙的一切,让他和笙笙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便是将孟云遥千刀万剐也难以解他心头之恨。 可若就这样用自己现在这双手杀了她,一则,会再次脏手,二则,也实在让她死得太轻而易举了。 秦池将跪着的双腿伸直,坐在一旁,目光低低沉沉的盯上了床上熟睡的孟云遥。 她,该痛苦不堪,屈辱不堪的过完这一辈子的。 便是死,他也要她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从天明到天黑,也不知过了多漫长的时间,直到银白的圆月透过横斜浓密的树枝,洒下星星点点如珍珠一般闪亮的清辉时,床上的孟云遥这才醒来。 待孟云遥睁开眼看到秦池时,秦池的眼中早已恢复了从前纯净又悲痛的眼神。 孟云遥一见秦池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整个人都从死去活来中,彻底活了过来,有了生的希望与鲜活。 秦池这眼神,是她最喜欢的眼神,唯有这眼神,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秦池心中的唯一,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心上人。 她腹中的疼痛早已消散许多,如今又被秦池救了出来,可见,秦池还愿意做她最大的靠山。 只要秦池还是太子,只要秦池还是靠山,那么,顾宝笙和孟宝筝,迟早都是要对着她低眉顺眼的。 孟云遥这样一想,望着秦池的眼眶登时便是一红,开始用从前那种楚楚可怜,委屈兮兮的眼神看着秦池,泪水也是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一直流个不停。 秦池禁不住在心中狠狠的嘲讽了自己一番,心也痛得无法自拔,以前的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被这个女人的一两滴泪水就给骗了过去。 反倒对真正委屈柔弱的笙笙拳打脚踢,恨之入骨啊! 孟云遥十分委屈的躺在床上,望着秦池哭了半晌,见他只是很是自责的回望着自己,却连眼泪都不曾给自己擦一下,孟云遥的心里便开始不满起来。 她忍不住咬唇,委屈的问道:“殿下您是因为嫌弃云遥,所以所以就此不愿意疼惜云遥了是么? 云遥此生无你,便生不如死,若是殿下真的不再喜欢云遥,倒不如杀了云遥吧 反正云遥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孟云遥转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嘤嘤嘤的委屈哭泣起来。 秦池垂眸,眼底划过一丝浓烈的杀意与恶心。 他没有碰她,只是站在原地,像是犯了错,不知如何解释的孩童一般。 十分手足无措的样子,结结巴巴的想解释清楚,“云云遥,你误会我了。 此生太液池一遇,你便是我的全部,我哪里会不喜欢你? 只是只是你身上的毒性还未消除,旁人一碰,也会身中剧毒的。 这解药,一共只有三包,若是我也中毒,你该如何是好啊?” 孟云遥见秦池看她的眼神还是从前的痴迷怜爱,着急解释的模样更是同从前无二,心底的不满一下子就散开了。 虽然从前,她是很有些看不起秦池的愚笨,可眼下却觉得,这愚笨忠诚还是有愚笨忠诚的好处。 毕竟,自己可以毫不费力便将秦池耍得团团转,让他往东便往东,让他往西便往西,绝不会说一个“不”字不是么? 孟云遥眼下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形,自然也想通了。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抓住眼前的人为自己卖命,至于萧德妃c楚洵和顾宝笙 呵呵,等秦池登上帝位,给她重换身份,封她为后,她势必会将萧德妃踩在脚下的。 到时候么,这顾宝笙她送到军营去,而楚洵呢,她便将他留着,若是听话,就做她的男宠,若是不听话,便将他做成人彘,让他亲眼看着顾宝笙是怎么被人侮辱的! 总之,所有与她为敌过的人,都该去死! 孟云遥想到此,便愈发希望秦池赶紧给她撑腰,面对秦池便显得愈发愧疚了,“殿下,都是云遥不好,都是云遥不懂事,这才误会了殿下。 还望殿下千万不要怪罪云遥啊! 云遥云遥也是太在乎您了!” 窗外的文竹文松正巧从前院回来,待看到这一幕,腹中的酸水儿都漫到了口中,恶心得险些把昨晚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孟云遥若是闭着眼,跟一具女尸似的不动弹还没这么恶心人。 可偏偏,她一睁眼便是比从前更矫揉造作数十倍的模样,看自家主子的模样,还是羞羞答答的。 说的不好听些,像极了天黑时候,那胡同底儿想勾人的暗娼,还是一把年纪,浑身干枯皱褶堆积如树皮的老妪那种。 也就自家殿下始终如一,痴心不改的待她了。 两人这样一想,果然,便见秦池十分愧疚又心疼道:“云遥,你有你的担心,我自然明白。 可你该知道,这世上谁都会伤害你,可我永远不会呀!” 孟云遥感动的不住点头。 想到自己那个讨人厌的妹妹还在那屋子,又忍不住问起,“对了,殿下,云遥的妹妹宝筝她” “我杀了!”秦池眼底满是冰冷,一见孟云遥错愕的表情,又连忙给她解释起来。 “云遥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秦池咬牙道:“那个孟宝筝,原本我以为她是你亲妹妹,是个好的。 谁知道,她竟然会串通我的母妃这样来害你! 我是真的没办法看着你受苦啊云遥” 孟云遥听到孟宝筝死去的消息,心底是说不出的畅快无比。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在孟宝筝死去之时,好好儿羞辱她一番。 不过,这样,她也还算满意了。 “殿下,可是宝筝是云遥的亲妹妹啊,您连宝笙小时候对云遥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都可以原谅。 为何不肯原谅云遥的亲妹妹啊! 云遥这辈子可只有这一个亲妹妹啊!” 孟云遥一面哭,一面用眼神偷偷打量着秦池。 见秦池慌乱,眼底带了十足的恨意,她便十分高兴了。 秦池恨顾宝笙才好啊,恨顾宝笙,才能为她好生收拾顾宝笙啊! “云遥你误会了。”秦池连忙解释道:“我这样做,不是不肯原谅她,而是为了让你能脱身啊!” 秦池当下便把景仁帝和萧德妃的意思说了一遍。 又强调道:“云遥,不是她亡,便是你死啊,我怎能舍得让你死去呢?” 孟云遥含泪点点头,待秦池同从前一般温声细语的安慰了她一番,并保证他一定会对付顾宝笙和楚洵之后,孟云遥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窗外,文松文竹见时辰已晚,忙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一会儿萧山王府的人该巡逻了。” 若是巡逻到这一座废弃的宅院,却看到秦池从里面出来,孟云遥便藏不住了。 孟云遥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下也不留秦池了,忙催着让他快走。 不过秦池却十分固执的在孟云遥床边,待着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云遥!”秦池十分认真道:“我想过了,这云州天气炎热,不宜你养伤,若是萧世子和子珩他们知道了你还活着,到时候,我便是以命相护,也是保不住你的。” 孟云遥自打被萧德妃这一收拾,巴不得赶紧到别处先恢复容貌,恢复身体。 因而,她立马便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今晚便送你出城。”秦池斩钉截铁道:“小东门现在还没有落锁,从小东门往西行三百里,便是闵州。 闵州暑天清凉,又曾是我外祖母的故乡,我在那儿有几处宅院的,你先去那处躲着。 等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亲自迎你进京!” 孟云遥一听,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一切尘埃落定,秦池便会亲自迎她进京! 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说秦池已经准备起兵,而等他登基为皇,便封她为后了吗?! 也是,除了她,这世上还能有谁在秦池心中重如泰山,无法替代啊! 顾宝笙,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任何地位与她相提并论啊! 孟云遥极力想压制住自己的信息,不让着喜悦之情表现得这么明显。 可是她的声音,仍旧是激动得忍不住在颤抖,“殿下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秦池重重的点头,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云遥,我说话,从来便没有不算数的时候。” 当然,他想珍重一生的人原本就是笙笙,而非孟云遥,说话算数,自然也并非是对孟云遥了。 孟云遥此刻简直喜极而泣,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秦池。 她感动得落泪,“殿下,云遥相信您!” 当当当悠远的钟声从萧山王府北面的闻禅山上传过来,昭示着时辰已经很晚了。 文竹文松再三催促,亲自进来拉人,秦池这才一步三回头,眷恋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而孟云遥,直到秦池的人偷偷将她从后门送到马车上,孟云遥的眼底仍旧是十足的欣喜,她整颗心都想着秦池要迎她为后,秦池要为她报仇。 根本没有察觉到今时的秦池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更不知道,自己踏入了秦池亲手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桑梓院 秦池坐在上首,低头把玩着从萧德妃的贴身宫女嬷嬷月兰手中偷偷取走的解药。 待文松文竹进来,一见孟云遥的解药竟然忘了送走,忙道:“殿下,此刻马车走的尚不算远,属下们赶紧快马加鞭把东西送过去吧!” 如若不然,孟云遥那毒一发作,恐怕就得死在路上了啊! 不料,文松文竹的话刚一出,秦池那修长的手竟握着那剩下的药包,毫不犹豫的,凑到了蜡烛面前。 “殿下!” 文竹刚想过去推开秦池的手,却见那药包一碰到橘红的火苗,如鞭炮中的引线一般,“蹭”的一下,立马化为灰烬。 但秦池动作迅速,待它一燃,便将它扔到了地上的火盆里。 很快,方才还鼓鼓囊囊的药包,已经成了一堆黑灰。 但发出的气味却十分淡雅,有些檀香冰片的味道。 “殿下!”文松文竹大吃一惊。 转头看向秦池,却见他眸光淡淡,脸色从容,一点儿都不为此感到后悔。 文松着急,“殿下,这解药,天底下拢共就这么三包,您这一烧,那云遥姑娘可就” 他们都知道的呀,孟云遥是自家主子的命根子! 秦池却是冷冷一笑,讽刺至极,“凭她?也配?” 文松文竹还没反应过来,秦池早已负手立在窗前,遥看圆月,幽幽道:“云遥一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孤此番,也想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吃苦。” 文松和文竹一听秦池话里有话,登时闭口不言了。 只是暗道,也不知孟云遥何处惹怒了自家殿下,让殿下竟用这样的方式来惩处她。 孟云遥所中之毒,十分奇特,不用解药还好,可若是用了解药,却没有药到毒解,那腹中的毒虫便会用那毒强壮自身,反倒比先前还厉害数倍不止。 当真是生不如死,偏生浑身无力,求死都不能。 文竹文松正纳闷儿,就见文柏匆匆赶了回来,开口便道:“殿下,人送到了!” 小东门郊外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行着,孟云遥躺在舒适的被褥上,正满心欢喜的想着自己身披凤袍,头戴凤冠,与秦池一同问鼎宝座的事儿。 可突然,“哐当”一声,马车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 孟云遥的美好幻想猛然被人打断,当即便十分不悦,“你怎么赶车的你?” 可还未继续骂那车夫,“嚓”的一声,“咕咚”一下,驾马车的人便倒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飞溅到孟云遥脸上滚热的鲜血。 “啊!”孟云遥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 不等她吓晕过去,马车外的人早将她一把从车里拖拽出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哈!原来太子喜欢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丑八怪?” “哈哈哈哈!” 周围围着的一圈儿男子登时毫不客气的大声嘲讽起来。 孟云遥气得发疯,可是一见周围的人衣着统一,并不像是什么山贼,反倒像是像是萧山王最低等的护卫,孟云遥的心猛然一紧。 她很少与人结仇,只除了一个顾宝笙。 锦衣卫都是高手,自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自己,萧山王府与自己更是无冤无仇。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顾宝笙或者是顾宝笙撺掇楚洵买通了萧山王府最低等的护卫,想来糟践自己! 他们想借刀杀人!想到时候让秦池跟萧山王府为敌! 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们顾宝笙和楚洵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孟云遥紧张却大胆道:“我是太子殿下最爱的女子,是将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你们为了一个小小的世子和世子妃便想欺负将来的皇后,你们觉得,这值得吗?” 孟云遥咽了咽口水,威逼完,又连忙利诱补充道:“你们出来,无非也就是想混口饭吃。 我理解你们的,若是若是你们今日送我回去,我保证付你们的银子,比楚洵和顾宝笙高上三倍不止! 我更不会与太子殿下说你们的罪责,还会让太子殿下将你们编入南齐的御林军,摆脱低等护卫的身份! 我之于太子殿下的重要位置,你们是知道的!我绝不会骗你们!” 不料,这些人一听,那嘲讽的笑声却是比方才更大了。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这条件如此丰厚,你们不满意么?”孟云遥忍不住的有些发慌,还有些恼羞成怒。 可那带头的人却吹了吹自己手中的刀子,不屑的笑道:“你当咱们兄弟们都是傻子吗? 楚世子和顾家三姑娘都富可敌国,拿多少银子都能拿的出来。 至于你和太子殿下么,有啥啊! 穷地方回来的,还能有好东西了?” “五殿下是太子太子日后是要坐拥江山的!”孟云遥大声的辩道。 “哎唷,真坐拥江山,还能瞧得上你这种怪物?咱们兄弟是奉命办事的,你啊,我们懒得跟你啰嗦! 来人,把东西弄出来吧!” 孟云遥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篓子的冰冷滑腻的蛇摆在了她面前。 “啊!”她下意识的便尖叫出声不住的往后面缩。 “这就怕了?”为首的人笑道:“谁让你老是跟顾三姑娘和楚世子作对呢,这不,人家一动手,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哎呀,你运气还算好,若是你这张脸,这身子还在,那动手的可就是一群乞丐了。 不过眼下嘛,你已经成了怪物,都已经不像个人形了,那自然么,是该找不是人的东西来糟蹋你了。” “糟蹋!” 孟云遥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嘴里便被人塞了一颗药丸,药丸入腹,那腹中的虫子便登时活跃非常,直要从肚子里跳出来。 孟云遥疼得满地打滚,为首的人却笑了一笑,反将那一篓子蛇喂了药粉,又在孟云遥身上撒了些东西。 等那一篓子倒出来,满地的蛇登时向孟云遥兴奋飞快的游了过去。 远处树林中,听到女子尖叫的人却低声笑了,“不错,很好。” 秦池和萧山王府c楚洵反目成仇,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们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1章 当年青梅,秦池道歉 玉簪阁 初夏的清晨总是清幽寂静的,连淡淡的阳光都带了清凉的意味。 青葱翠绿的香樟树下,白衣少女正拿着一长柄木勺从脚边的小木桶中,取清水浇花。 花圃有雪白玉簪,花阶有莹润白掌,花池有清雅百合,瓣雪白叶青绿,层层叠叠的秀美花海中,少女犹如花中之仙,浇花之姿平缓而优雅,玉容无瑕,眉目如画。 似乎树上的蝉鸣若是此刻鸣叫,都是在打扰这份安宁祥和,是对花中之仙的不敬与亵渎。 廊檐下,高大男子负手站在柱子后,静静的看了少女许久。 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他心里也有一份满足——这是他家的小姑娘,是他的小妻子。 凛四从外面回来,见自家主子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夫人,不由皱了下眉头。 楚洵却像是背后有眼睛似的,凛四刚一出现,楚洵便示意让他跟着他到别处说话。 两人回了楚洵的院子,凛四便急急忙忙的开口了。 “主子,太子殿下昨晚把孟云遥送到平津侯手里了” 不料,楚洵却是十分从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主子!”凛四着急起来了,“太子殿下记起来从前的事儿了,若是要抢小夫人去可怎么办呀!” 他真是为了主子和小夫人操碎了心,这可不是应了人常说的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啊呸,他才不是太监! 凛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楚洵却直接伸手,很是淡定道:“拿出来吧,你查到的,所有。” 凛四知道藏不住了,皱了皱眉,还是把查到的所有隐秘信件都摆在了楚洵面前。 信件上,是顾宝笙从小到大和秦池相处的点点滴滴。 除了秦池受伤之后,记忆出现了偏差之外,顾宝笙从小到大,能在顾府私底下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除了他们广平王府的保护之外,其实,还有秦池的一份功劳。 凛四不由十分担心起主子妒忌小夫人和太子殿下两小无猜的感情起来。 但楚洵,只是面色淡然的一路看下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酸楚。 第一封,写的是顾宝笙出生之时。姜徳音刚死,秦池大半夜的从宫中赶过去护住了顾宝笙。 为了不让郑绣莲再次加害顾宝笙,他便坐在那小木床旁,守了顾宝笙几天几夜,直到实在支持不住,广平王派亲信将他打晕,他这才被送回宫。 第二封信,写的是顾宝笙满月之时。顾宝笙出生无母,顾明远忙着和郑绣莲郎情妾意,忙着对景仁帝前拱后拥,忙着和朝臣争权夺利。 唯一让顾明远能够忽略遗忘的,便是顾宝笙的满月宴。 秦池仍是大晚上偷偷去的,带了些元宝碎银,红鸡蛋豆沙包,将这些东西交到了温嬷嬷手上,让她分发给为数不多的照顾顾宝笙的几个下人。 而后,亲自站在顾宝笙的小木床边,给她戴上了精致小巧的平安锁,还有润如凝脂的平安玉佩。 顾宝笙的满月宴,秦池只亲笔写了一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时,景仁帝和元戎太后才刚刚商议让聪慧灵敏的他当南齐的储君。 而他,却是一早便认定顾宝笙,要听姜徳音的话,即便佳丽有三千,他也只宠爱这个襁褓中的小女婴一辈子的。 因着平津侯与萧德妃掩盖了不少事情,中间的信件,并不完全。 楚洵拿到第四封信,是幼年的秦池带着顾宝笙去雪山猎雪狐,给顾宝笙做大氅的事。不幸,大雪封山,寸步难行,两人同随从只好躲在山洞当中。 山中夜晚冰冷,雪天更是天寒地冻,秦池将身上的大氅盖在了小小的粉娃娃身上,又给她喂了保命的灵丹妙药,顾宝笙这才没有在雪山山洞中,因为高热而死。 等一夜后,天气放晴,暖阳当空,顾宝笙是没事儿了,秦池却病倒了,连日高烧不断。 楚洵捏着信纸的手紧了一紧,将信纸盖在桌上,拿起了最后一封信。 最后一封信,写的恰是秦池同顾宝笙决裂之前。 因着秦池带顾宝笙偷偷出去猎雪狐游玩的事情被萧德妃和平津侯知道了。 秦池许久都呆在宫中养病,不曾出去找顾宝笙。 终于,在一次宫宴当中,秦池得知了顾宝笙要来宫里的消息。 那时,他虽小小年纪,比起同龄的皇子来说,却是老成持重多了。 他打点了一切有可能泄露消息,从而可能会对顾宝笙不利的宫人。 更让最疼爱他的月兰姑姑帮忙塞了纸条给顾宝笙。 他要给自己的小青梅一些糕点,还要给她一些银子,让她在顾府度过难关。 可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便是秦池想尽了一切方法,终于和顾宝笙见到了面。 他却不知,他的高贵身份和强大的外戚已经让他变成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那次宫宴,郑绣莲没有来,可作为通州功臣孟启恩的子女,孟行舟和孟云遥来了宫宴。 他们原本就是奔着飞上枝头的目的而来,见秦池衣着不俗,相貌不凡,又听宫人说起了他的身份。 兄妹二人的心思立马便活络起来。 孟行舟不识路,特地找宫人问了许多路。 宫人知道他是治水功臣的儿子,自然也没有为难他。 因而,在两人的精心设计下,只在秦池奔向顾宝笙的那池塘边铺了一片不明显的青苔。 因太过思念,奔向顾宝笙的秦池,毫无防备的,便掉进了池塘里。 秦池之前是一早就让一众的宫人散开的,也因此,孟行舟和孟云遥两人充当了救命恩人的角色。 而顾宝笙反倒成了罪魁祸首。 那时,秦池的心智虽已渐渐弱了下去,可凭着骨子里的一股意志,愣是强撑了好几年。 但伪装成萧德妃的平津侯西安夫人却不想再等了,若非她对秦池和真正的萧德妃熟悉无比,恐怕就要被秦池认出来了。 她的蛊虫没有效力,那是对她南疆圣女天大的讽刺。 因而,在秦池眼睛上的伤好了没有多久的时候。 那萧德妃便开始琢磨起如何对付他来,她跟着秦池到了假山边上。 秦池有坐在假山上背书的习惯,甚至还在假山上架了一把小椅子。 若没有意外,凭秦池恢复得还算不错的身体,是怎么也不会摔下假山的。 可偏偏,最大的意外,就是他身旁这个“亲生母亲”萧德妃。 萧德妃内力一催,秦池便头脑昏沉,没有一点儿反抗余地的,便从假山摔了下来。 头破血流,恰是萧德妃行动的最好时机。 以金丝银线为桥,草药香料相助,萧德妃如愿以偿的催动了蛊虫,让秦池日渐痴傻起来。 甚至,为了不让秦池同姜徳音的女儿顾宝笙有进一步的接触——她用了南疆的秘术,更改了秦池的记忆。 那些他和顾宝笙所有的好,全都变成了另一个女子——孟云遥。 而那些对顾宝笙强烈的恨意与厌恶,都转嫁到了顾宝笙身上。 在南疆秘术作怪的情况下,秦池再无法对顾宝笙保持从前的喜爱,一步步的,一步步的,背离了他自己的初衷,反倒与孟云遥日渐走近。 而蛊虫的作用,让他心性单纯如同稚子,信人容易,怀疑难。 可那用秘术给他定好的念头,却是坚如磐石,更改极难。 也因此,孟云遥随意的两句谎言就能蒙混过关,可是顾宝笙便是千求万求,秦池仍旧是百般不信。 凛四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他看到这些信件时,也是感慨万分的。 想当年,自家主子还有萧山王府的萧世子,承恩公府的杜世子还有皇宫中的五皇子,可都是幼年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更是被许多人预言他们将来会是京中,乃至南齐的“四大美俊彦”。 只可惜,后来,却因为秦池的突然反常,还有其余的种种原因,四人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 如今,知道秦池是因外人所害而变成这样,而非他本心,凛四也不知该不该劝自家主子和太子殿下和好了。 若是和好,那小夫人又该怎么办? 凛四不由想,或许是因为小夫人也不记得这些事儿呢? 更担心的是,“主子,若是小夫人也记起来这些事儿,那可怎么好?” 青梅竹马,还是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还是小夫人喜欢了多年的人,凛四突然很担心起自家主子的命运来。 楚洵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肯定道:“笙笙不会这样。”秦池历经波折,本心虽归,可到底是同孟云遥有了一段,也抱过孟云遥了,如何还能如当初一般坦诚没有愧疚的面对笙笙? 他不是从前那个只为笙笙一个女子戴过平安玉佩的小少年。 而笙笙呢? 楚洵突然也无比庆幸,这个笙笙,是他的顾眠笙,不是从前的顾宝笙。 再者,就算笙笙还是从前的顾宝笙,被秦池一次次肆无忌惮的伤害,恐怕也早已遍体鳞伤,心如死灰,如何还会与秦池破镜重圆呢? 花开的时候太美太好,花萎的时候便会格外凄凉,格外哀婉。 两人都不是从前的模样,回到从前也是枉然,终究他初心曾改,她痴心被负。 但没有经历过情感的凛四不明白,他觉得主子有点儿太自信了。 “可是主子,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过来找您要回小夫人呢?” 楚洵放下信件,缓缓道:“他要来,便来,我奉陪到底便是。” 顿了一会儿,他突然低低的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心甘情愿变傻的那一刻,他早该料到的。” 早该料到,这样好的女子,不等他长大成人,打倒敌人,坐拥江山那一刻,便会被旁的男子抢走。 凛四却瞪大了眼,“心甘情愿的?” 顿了片刻,凛四突然想起来,五皇子秦池曾是心智不输于自家主子,和萧世子c杜世子齐名的人。 萧德妃害他前一刻,他一定是察觉到了。 可是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能护得住小夫人呢? 更可能的是,他知道萧德妃会用小夫人来威胁他,会对小夫人下杀手,这才心甘情愿的自己成为傀儡。 楚洵淡道:“真正的萧德妃并非无能之人,秦池亦是如此。 一会儿他若是过来找笙笙,让他先来找我便是。” 秦池的蛊虫会好的这样快,还是没有经过鬼医治疗,只是单单取走了那平津侯夫人体内母蛊的缘故。 即便秦池本身心智坚强,一向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可这恢复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妙了些。 初夏的清晨,时光总是短暂,很快便是熏柳上爬得高高的夏蝉,歇斯底里的鸣叫起来。 走到此处,即便微风拂面,清香宜人,淡雅如画,仍旧让人心里不免添了一丝烦躁。 声声叫着,似乎是在催促着人匆匆忙忙的要去做什么事。 楚洵让人用竹竿儿缠了蜘蛛网,到熏柳上粘鸣蝉了。 但疯狂奔跑而来的秦池,却并没有顾忌这些。 他披头散发,恍若厉鬼索命,手里捧着一罐子骨灰,喃喃自语道:“我的云遥呢,我的云遥呢! 你们把我的云遥弄丢了,你们把我的云遥还给我!” 疯疯癫癫,踉踉跄跄,像是看了皇榜,名落孙山之人一般,一路疯癫又痴狂的四处问人,四处游荡。 凛四把他抓进屋子,将大门紧紧的关上,又在院子外面加了一层护卫之后。 进入内室的秦池,这才将手中的骨灰罐子放下,将自己的头发梳整起来,头上簪了一只竹节纹的青玉簪。 方才还是疯子一样的人,转眼便露出了俊眉修目,风度翩翩的模样。 凛四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这这是一个人吧? 楚洵给了个手势,凛四立马退了下去,而秦池,拱了拱手,坐在了他的左边。 “我要见笙笙。”秦池开门见山道:“现在就要见她。” 不是想,也不是问楚洵能不能,而是直接说“要见”二字。 “腹有诗书气自华”,眼下的秦池,单见他眉目间的气韵,便是不同往日的无知。 装作疯癫是痴儿乱语,换回本性是胸有乾坤。 这才是原本的太子,景仁帝当年看中的那个,最适合继承皇位的太子之人。 楚洵沉默片刻,突然道:“她不是从前的笙笙了。” 秦池低头苦笑一声,他知道的。 韶华易逝,人心易变,唯青山才不改,绿水才长流。 他性情大变那么久,又怎么会奢望,笙笙会像从前那样,站在原地等他呢? 谁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他又怎能要求笙笙像从前那样对他。 “我并非是要跟你抢。”秦池嘴角带了一丝苦涩道:“我只是想亲口跟笙笙道一个谦,亲口跟她说清楚” 他只是想跟笙笙说清楚,不是他想变,而是那时,身不由己,心有苦衷,不得不变。 “你承认了?” 秦池从来没有想过欺瞒楚洵什么,十分坦诚道:“有些东西,是方才才想起来的。” 譬如,当年他的舅母平津侯夫人装作母亲带他去假山之时,他早已有了怀疑。 那时,因为他的受伤,他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时,这母亲却下令处置笙笙,他便已经知道这母亲有古怪了。 可惜,他到底太小,而那舅母扮成母亲的样子,连同那舅舅平津侯的势力实在太大。 他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只有让他们相信,自己真正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利剑,才不会去伤害他的笙笙,才不会去伤害他身边的心腹之人。 等他积蓄了自己的势力,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再将笙笙接回来。 可他忘了,他们不会亲自动手伤害笙笙,却有办法让他自己伤害自己心爱到骨子里的人。 原以为是他演一出戏瞒住了别人,可到头来,他自己也成了戏中之人,将那恶人演的酣畅淋漓。 秦池坦诚,楚洵也没有瞒他,他坦白:“她不会原谅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再娶她。” 至于顾宝笙不是从前那个顾宝笙,而是镇国公府嫡女顾眠笙一事,楚洵并不想在现在告诉秦池。 秦池虽然心底有些许疑惑,终究没有多想,只是苦笑道:“这些我都知道。 只是我此去,是与我母妃还有笙笙报仇的。 我也不知,是否还有归来重见笙笙的一天。 你便当我临死前,想把肺腑之言都说出来吧。 不管我是否平安归来,我不会强逼着或是强行抢走笙笙与我为妻的。” 楚洵不屑的轻嗤一声,“你抢的走吗?” 秦池不禁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洵这人打小儿就护短又护食儿的,到了他手里的人和东西,还真的没有一样是他们其他三个弟兄能弄走的。 当然,若是萧琛知道,一定会无情的,大肆的嘲讽秦池一番。 谁说弄不走人的? 笙笙就是他们萧家,哦不,他们西戎北堂家的人,要是时机合适,他现在就把他家的人带走,不许楚洵养! 但楚洵对于自己养自己小媳妇一事,却是珍惜无比的。 因而,即便是知道恢复心智的秦池不会伤害笙笙,楚洵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顾宝笙,不许秦池接近。 不怪楚洵紧张,秦池从小和原本的顾宝笙是青梅竹马,若是要像岁那样,抱一抱,拉个小手 楚洵觉得,他会疯的! 秦池见楚洵跟押送犯人一样,把自己押送到顾宝笙的面前,也是十分无奈。 楚洵这样,让他怎么把心底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啊! 恐怕话都没有说完,楚洵的刀子巴掌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楚洵和秦池从隐蔽暗道到顾宝笙玉簪阁时,少女正在绣荷包。 窗外有两株高大翠绿,馨香淡雅的合欢花,凉风轻拂,青翠树枝摇曳,那如粉红小扇一般的合欢花,便轻轻从窗外飘进,落在了少女的肩头上,落在少女的裙摆上,也落在了少女绣花的绷子上。 绒花轻轻软软,娇艳动人,少女将那合欢花拿起,轻轻嗅了一下,是极好闻的清香。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落在身上的合欢花拂下来,用裙摆一一兜住了,存在了一个瓷罐当中。 而那雪白的绷子上,少女几笔便是绘出了浅浅的合欢花模样。 她给秦沐之绣过荷包的,可那时,她对秦沐之却并非有那样明显的男女之意。 第一个不算定情信物的荷包给了秦沐之,这辈子给楚洵第一次绣东西,总得拿出她的诚意来。 这合欢花是楚洵来云州之时,便特意让人栽种到她的院子里的,而萧琛也默认。 楚洵的心意,她很明白,正是因为明白,她才要回报回答。 若是一人热情似火,一人冷漠如冰,迟早有一日,会走到相互毁灭的地步。只有两人心意相通,心无隔阂,方能琴瑟和鸣。 秦池原本,在心底最深处,还是带了最后一丝祈求的希望的。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如果如果顾宝笙还愿意接纳他,愿意同他回到以前的样子,他就算不要楚洵这个兄弟,与他反目成仇,甚至就此不做这个什么劳什子南齐太子,他也愿意! 只要能有笙笙,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带她远走高飞! 可惜,在他踏入这玉簪阁,看到顾宝笙手里的绷子绣的是那窗外的合欢花时,那仅有的一丝希望,即刻枯萎。 连同他眼底略微闪亮的光,都随之黯淡下来。 顾宝笙听到脚步声,刚轻快的问:“今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抬头一见秦池也跟着过来了,顾宝笙嘴角的笑意便一点一滴的淡下去。 秦池的整张脸,在见到顾宝笙笑意渐消的那一刻,登时毫无血色。 “哒”的一下,顾宝笙放下绷子,她知道楚洵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见秦池过来,必定是有要事。 可秦池三番五次的为了孟云遥冤枉她,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何况她本就不欠秦池什么,之前是怕秦池死在悬崖下,会害了楚洵,眼下,在萧山王府,这么多人看着,秦池想自己寻死觅活都是不能的。 她何必还要委曲求全的? 虽不需太过恭敬,可是该打的招呼,顾宝笙也没有少。 “臣女顾宝笙,拜见太子殿下。”顾宝笙起身微微屈身,飞快行了个礼,便眼底含了嘲讽的笑意问他:“太子殿下今日登门,臣女的玉簪阁,可真是蓬荜生辉。 也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是因为孟大姑娘的事想找宝笙要一个交代呢? 还是说,像从前那样,要宝笙给孟大姑娘磕头谢罪,或是以死谢罪呢?” 顾宝笙问的太直白,秦池惨白的脸上登时一点情绪也无,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到了极致。 是啊,笙笙问的没有错,这些颠倒是非黑白,非要好人给坏人赔罪道歉的事情,可不就是他从前总是逼着笙笙去做的吗? 可是若论本心,他是宁愿自己吃苦受罪,给人下跪,也不愿意笙笙去做这样低眉顺眼的事啊! 他嘴里满是苦涩,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悠长绵远,哀怨惆怅的情意道:“笙笙对不起” 顾宝笙微微蹙眉,暗道这秦池今日一反常态,莫不是如顾琤那般,又想以弱示好,转头再杀她泄愤吧? 不怪顾宝笙有这样的想法,一则,有顾琤那样的例子在前,这秦池又是太子,她不得不防。 二则,试问一个一直恨你入骨,一直认为他心上人受伤受罪便是你有错,巴不得你下跪道歉,以死谢罪的人 突然有一天,他跑到你面前,用比看心上人更痴缠柔软的目光来看你,还跟你道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在顾宝笙眼里,秦池的这番做法,便是同黄鼠狼给鸡拜年那样,绝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秦池自然也知道自己伤害顾宝笙太多次,伤害到她对自己没有一丝信任好感的地步了,因而,他连忙用眼神向楚洵寻求帮助。 楚洵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顾宝笙身旁,揽住她的一把纤柔细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这一幕,看得秦池登时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的便簌簌落了下来,可顾宝笙还在楚洵怀里,他便是输了笙笙,也不能给笙笙留下这样难看的印象。 因而,趁着楚洵和顾宝笙低语解释的时候,忙别过头去,将眼泪擦干。 等楚洵和顾宝笙说完,顾宝笙紧皱的眉头却是半晌都没有松开。 萧德妃和平津侯将消息捂得太过严实,知道些内情的宫人都早早的被除去了。 这些消息,便是她还是顾眠笙的时候,父母兄长都是不曾跟她说过的。 她从不曾想过,皇家中人,还有如秦池一般赤子之心,为了一个女子的安危,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傀儡,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池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想保住从前那个顾宝笙,想自己夺得帝位,坐拥江山的时候再迎回顾宝笙,却从不曾想一想,世间哪有这样好的事情等着他? 他以为推开从前的顾宝笙,不让她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之中便是对她的好,可却从来没考虑过顾宝笙离开他后,到底会怎样? 即便顾宝笙猜到秦池或许是想以一己之力控制住蛊虫,再对付萧德妃和平津侯,她仍旧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秦池,明明有更好的做法。 感情的事,过了便是过了,即便留着当初枯萎残存的花种,开出来的情爱之花,也绝对不是一模一样的。 顾宝笙见要到晌午,萧山王府的人送午饭来的时候,便从楚洵的怀里出来,淡淡看了秦池和楚洵一眼后。 对楚洵道:“你先出去吧。我也有话和太子殿下说。” 秦池听了,心中唯有无尽的苦涩。 笙笙叫楚洵“你”,而称呼他,还是“太子殿下”,亲疏立现。 楚洵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满意。 顾宝笙便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在他手心儿写了几个字,楚洵这才勉强点头,“我在门口。” 小气!秦池好气的摇摇头,便同顾宝笙相对而坐。 少女是极会烹茶之人,便是清晨里在小竹林里摘的一把竹叶心,经她的纤纤素手一烹,也是沁人心脾,鲜香无比。 秦池珍重的一点一点的抿着顾宝笙给他倒的茶水,慢慢的,细细的品尝的,那一双眼睛,却无比认真的盯着顾宝笙,好像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刻在自己脑海中一样。 深绿的茶水,雪白的陶瓷,少女如玉的手指也被映成浅浅的碧绿色,好似一块通透淡绿的美玉一般,莹润细腻。 秦池知道时间不多了,将茶水大口一饮,便认真诚恳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带了些许悲愤悔恨的哽咽道:“笙笙我秦池对不起你!” 堂堂的南齐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需跪景仁帝还有元戎太后c萧德妃几位长辈,若是寻常女子,是该感动的,但顾宝笙不然。 顾宝笙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抬眼淡淡的道:“若你是要道歉,道完歉,如今,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便走吧。” 秦池苦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顾宝笙沉默一瞬,其实,脑子里原本那个顾宝笙同秦池的记忆,已经很少很少,几乎没有的。 可今日秦池这一来,倒是让她脑子里像是有一股清泉慢慢的积蓄起来,将从前的画面一览无余的映在那脑海里,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也难怪半夏说起她从前用的那香料为何不用时,她回答的如此含糊了。 从前那个顾宝笙,是下意识的逼迫自己去忘记那些甜蜜与痛苦。 想来,也是早已打定主意和这秦池恩断义绝的。 “秦池,我曾说过,无心杀人也是杀人。无论你道歉与否,那人终究不能死而复生。” “可你没死!”秦池辩驳。 “可是心死了。”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轻,“‘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人,便是行尸走肉,已经死去的人救不回来,已经死去的心,亦然如此。” 秦池低头笑了一下,眼泪吧嗒一声重重的滴落在地。 他知道的,他从伤害顾宝笙那一刻起,抱了孟云遥那一刻起,他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明知回不去,他却忍不住的痴心妄想,想时间倒流,再回年幼。 顾宝笙顿了许久,才道:“你原可以反败为胜的” 秦池抬眼看她,便见少女淡淡道:“广平王兵力雄厚,宫中人脉颇广,与我母亲也十分交好。 可你一向独来独往,并不欲这些平津侯府的事为外人所知,让旁人知道平津侯府的真相,只想以一人之力解决。 这才错失良机。 不是你不够聪颖灵敏,足智多谋 只是你太过自负。” 以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孩童可以在长大之后,控制平津侯府,这才不寻求他人的帮助。 也同样,以为顾宝笙走了还能回来,仍旧能与他重回青梅竹马的时候一样。 秦池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笙笙,你骂的很好。” 的确是因他的缘故,这才错失良机,不过,这一回,他不会再这样的。 顾宝笙见他还不走,而秦池之前受伤还没有痊愈的腿,那结痂处已经开始流血。 顾宝笙不由皱眉,“你起来吧。” 秦池一听,突然重重的开始给顾宝笙磕了三个头。 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顾宝笙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缩一下,好像方才被人揪住了一般。 是原本的顾宝笙,在心疼秦池。 而秦池,似乎也察觉到她不是从前那个顾宝笙了。 顾宝笙这样一想,突然有一瞬间的释然,秦池如此聪慧,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迟早的时间,只是自己方才的言语或者是动作,让他联系到从前她对付秦沐之的模样,心底自然是会有疑惑的。 等秦池抬眼看她,少女突然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秦池顾宝笙从前是真心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 就像我喜欢楚洵那样。” 秦池惨然一笑,真正的笙笙果然不在世间了。 “谢谢你!我会为笙笙报仇!” 说完,秦池起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玉簪阁,朝地牢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2章 德妃之死,云遥之疯 萧山王府地牢外 蝉鸣声声,翠竹幽幽,一带朱栏曲槛将小轩子围在中央。 小轩子外的花圃种了大片大片的月季,殷红如血,花朵硕大,连绵成海,微风轻拂而过,却是花香与血腥气味交杂其间。 可远观,却不能近闻。 这是生人鲜血浇灌的花朵,每种一株月季,便代表处死了一个人,到如今,花海已是连绵不断,如铺陈江河中的血色残阳,半江血红了。 秦池站在小轩子外,静看了这些耀眼鲜红的花许久。 文竹从萧琛书房一路飞奔而来,见到秦池,忙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殿下,已经拿到了。” 秦池微微点了下头,将令牌收在手中,走到站在小轩子旁的护卫面前,把令牌递了过去。 那人将令牌和手中的一轮圆盘相合,待看到金牌与玉盘相合无间后,立马从袖中拿出一大块厚实的黑布来,将秦池的眼睛蒙得严严实实的,又在秦池的鼻子前,放了一味香料。 文竹着急,“你这是做什么?这令牌是真的啊!” 真是萧琛的心腹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文竹!”秦池打断他,“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自会回来!” 萧山王府地牢关着的,并不止这一个萧德妃。 萧琛从来心思缜密,自然不会想他看到太多不该看到的人或事。 蒙眼,是不想他见到认识的人,至于这嗅味,也有令人神思恍惚,不能记路的意思。 萧琛,还是当年那个萧琛啊。 秦池轻笑了一下。 那护卫便打开了小轩子内,地上的一道暗门,拽着秦池便点地用轻功自上而下。 风呼呼的在耳边咆哮而过,血腥腐肉的气味熏得令人几欲作呕。 好在秦池嗅了那东西,原本脑袋和嗅觉都不甚灵敏,这才没有吐出来。 等那人将他带到萧德妃所在的牢房后,这才解开蒙着秦池眼睛的黑布。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却满是腐肉的腥臭飘散当空,像是走到了一片血流成河,伏尸百万,腐肉渐成枯骨的战场,只有无尽的阴森冷意,悲哀凄凉。 秦池眼上的黑布被人收走,可眼前却仍旧一片乌黑,看不清五指。 他刚想让人帮忙点一盏灯,“嚓”的一下,火柴划过的声音便想起。 “蹭”的一下,监牢铁壁内嵌的烛台便燃气了绿幽幽的光,像冬夜野狼阴狠的眼睛,一下下的想要吞噬人心。 外面骄阳似火,里面确实阴森寒凉,秦池冷得打了个哆嗦,见周围都是铁壁,只有他面前的一间小牢房,秦池也忙收回眼神,朝小牢房走去。 牢房内没有干草,只是一片冰凉坚硬的石地,地上是一片阴冷风干的鲜血,还有一个双目空洞,形同烂泥,瘫在地上的女人——萧德妃。 若非萧琛找人带他到这里来,他根本就认不出这位舅母了。 单是那若黑炭的脸,如腐木的身,已是不成人形,让他大吃一惊了。 萧德妃身上没有在流血,呼吸也十分微弱,但仔细一看,那一滩烂肉中还有什么东西在起伏着。 定睛一看,便会发现,那黑色起伏的东西,不是萧德妃的肉,而是一堆吃萧德妃腐肉的黑色虫子,一片一片的在上面蠕动着,啃食着。 秦池嘲讽的笑了自己一下,而后慢慢的走近了萧德妃。 许是牢房太寂静,秦池的脚步声太响亮,双目空洞的萧德妃,听到这声响,双目慢慢的有了神采,眼珠开始转向声音来的方向。 一见是秦池,萧德妃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 她并不知道秦池已经恢复了心智,只当秦池还是从前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傀儡。 “啊啊啊”萧德妃仿佛要死的兽类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声音。 秦池蹲在她身旁,低声道:“母妃是不是想说,母妃变成这样都是子珩和萧琛,还有笙笙害的?” 萧德妃努力的眨了下眼睛,表示秦池说的话是她想说的。 “母妃是不是还想说,让孤替你报仇? 而孤的舅舅平津侯就在小东门郊外,早已从边城带回了平津侯府的萧家军,此时除掉子珩和萧琛,实在再好不过了?” “啊”萧德妃张了张嘴,眼底是激动的通红,若非有心无力,恐怕就要喜极而泣了。 不料,秦池却突然轻轻的冷笑了一声,抬眼尽是冷光。 “舅母你如今连戴着的假面皮都没有了,为何脸皮还是这样厚啊? 颠倒黑白的事,连想都不想便嫁祸到旁人身上!” 舅母?萧德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秦池知道了? “孤是知道了。”秦池眉目冷冽道:“孤当年被你推下假山之时,便已经知道了,只是孤没来得及收拾你。” 后来,他的记忆又被这冒充他母妃的舅母所更改。 彻底的变成了萧德妃和平津侯的傀儡。 “难怪你如此疼爱江阳,却视孤为争宠的工具。也难怪你一直如此针对笙笙,不想孤知道她是孤的救命恩人了。” 萧德妃眼底有惧意,还有祈求的意思。 她好歹也做了秦池这么多年的母妃啊,就算没有功劳,把秦池养大也有苦劳啊! 再说,把秦家的江山改成萧家的江山,赚的不到底是萧家吗? 秦池同她做母子多年,如今又恢复了心智,哪里不知道萧德妃眼里是什么意思? 他冷眼盯着萧德妃,淡声道:“笙笙是孤的命,你拿走了孤的命,还有什么好辩的? 再者,你杀了孤的亲生母亲,又凭什么以为孤还会认贼作母? 何况,你南疆的复仇计划里,萧家原本就是你们的踏脚石,你何必还要跟孤惺惺作态,装模作样呢?” 秦池三问一出,萧德妃的眼睛登时又木然起来。 “呵”秦池苦笑一声,只可惜,他的舅舅却为了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杀了他的母妃,还险些害死了他的外祖母。 南疆圣女,百毒不侵,绝情冷性,哪里就这样容易被景仁帝和元戎太后设计同他舅舅有露水姻缘了? 明明另有所图,想谋得这秦家的江山,却偏偏冠冕堂皇的想借着为儿子复仇的名义。 可恨,他舅舅竟然真的信了。 萧德妃只木然了一会儿,眼底便又是浓浓的不甘。 “不甘心?”秦池冷笑道:“不甘便不甘吧,反正孤今日会亲手杀了你,为母报仇。 至于舅舅” 秦池很轻的在她耳边说,“你不用担心的,孤会让他知道你瞒着他的所有事。 他会恨你一辈子的——直到他死!” 萧德妃瞪大了眼,祈求的看向秦池。 秦池却从手中抽出一柄软剑,比在了萧德妃的脖颈处。 他笑了笑,“放心,等孤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自然会让你南疆的万民都知道,他们的圣女,究竟是怎样不配当圣女的!” “啊!”萧德妃终于尖叫出声,痛苦凄厉,还带着十足的恳求之意。 但秦池一剑斩下去,萧德妃的脑袋便咕噜一下滚到了他的手边。 那眼睛还是惊恐万分,瞪得大大的模样,嘴巴也扭曲的张着,像是在呼救。 秦池慢慢收回软剑,在萧德妃身旁的空地上,跪下去,拜了三拜,声音悲痛:“母妃儿臣今日终于替您报仇了!” 地牢中烛光明明灭灭,秦池撕下一块自己身上的衣摆包好萧德妃的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身影孤寂落寞的站在监牢中,等着萧琛的护卫过来。 玉簪阁 雪白的丝绸绷子上,一点点粉红清艳的合欢花,慢慢的在少女手中舒展开绒绒柔软的花丝。 待听到秦池亲手斩下萧德妃的人头时,少女惊讶一瞬,险些戳破了自己的手指。 还是楚洵眼疾手快的夺过绷子,顾宝笙这才没有受伤。 “他亲手斩下萧德妃的头颅,就不怕旁人知道吗?” 比如,秦池的舅舅,平津侯。 楚洵握着顾宝笙的纤纤玉手,给她揉着有些发红的指腹,似乎有些醋意,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她,“秦池的功夫,平津侯并非全部知道。 这一招,是我父王教他的。” 顾宝笙皱眉,“他是想让平津侯知道,有意为难你么?” 楚洵颔首,但,“也不全是。笙笙,他是在为你和顾宝笙报仇。” 平津侯那般谨慎之人,旁人根本无从靠近,那从前被景仁帝遣送到边城戍守的萧家军,更非善茬。 唯有秦池,才有不受怀疑,便打入内部的本事。 顾宝笙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淡淡酸楚,是从前的顾宝笙留下来的痕迹。 “笙笙”楚洵将女孩儿提了一提,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抱着她轻轻摇晃了下,“秦池这样做,也是在为他的母妃报仇。 这些并非都是因你的缘故,不要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么?嗯?” 顾宝笙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肩头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只是在想,如果没有那样多的人和事夹杂在从前那个顾宝笙和秦池之间,或许,那两人真会是一段佳话罢了。 只是,如果,终究是如果,不是结果。 秦池,必须为自己的家事,和平津侯做一个了断。 秦池是傍晚十分匆匆忙忙从萧山王府“逃跑”的,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的被文竹等人扶上马车,整个人一路都状若疯魔,抱着包好的萧德妃的脑袋不肯撒手,嘴里不住的叫着“母妃”,还有“孟云遥”的字眼。 文竹c文松c文柏三人,带着一众秦池的亲卫从小东门而出,一路向西,终于在漫天晚霞退去之时,与平津侯的属下萧本接应上了。 小东门向西的官道,铺的俱是细软黄沙,逃得匆忙,让南齐的太子,并不能像之前来的那样,在黄沙官道上洒水。 这一路飞奔而来,所有人像是在山上扛了一天的黄土一般,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的散发着馊臭味儿。 尤其,被众人护在中间受伤的秦池,伤口处还有一些黑色的虫子在爬,浑身上下,他唯一干净的,便只剩下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而他怀里抱着那东西,早已引来一窝蜂的苍蝇嗡嗡乱飞,腥臭的,带了些淡黄的血水吧嗒吧嗒的顺着秦池的衣摆流在地上。 萧本是平津侯萧添的心腹,也算是看着秦池从小长到大的。 可他也从未见过秦池这般呆愣痴傻,如失魂魄的模样,再见他怀里那东西,包裹尚算严实,只是因马车颠簸而露出的一角,赫然是女子散落的发髻。 而那发髻中,露出了一角熟悉玉簪 萧本整个人都惊呆了,难不成德妃娘娘她?! 文竹文松等人见萧本也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立马便扑通扑通的齐齐拜倒在地,齐声哭道:“萧大人,还请侯爷为我们家殿下和娘娘c还有孟大姑娘报仇啊!” 萧本晃了晃脑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见秦池只是左手抱着萧德妃的头,而那右手却是无力的垂下,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血痕,那伤口上,还凝了一层淡淡的冷霜。 萧本彻底红了眼。 那伤口,定然是广平王府的楚世子,用寒气为刀刃所伤。 太子殿下的右手——彻底废了啊! “殿下!娘娘!”萧本痛呼一声,立马跪在了秦池面前。 萧本身后的人,早已飞快跑去与大营中的平津侯报信儿了。 大营中 平津侯坐在一幅地图前,正仔细的排兵布阵。 灯火通明,淡淡暖意的光洒在那沙盘做的地图上,鲜艳的白蓝小旗子,在平津侯手中缓慢移动着。 从江河到高山,从平原到京城,一步步的,蓝色小旗遍布了整个地图。 平津侯抚掌一笑,底下候着的人便识趣的开始汇报起关于孟云遥的事来。 “侯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那孟家嫡女,被萧本萧大人所救,眼下已是认定侯爷您是救命恩人了。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底下人为难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孟家嫡女,醒来后,便似乎是疯了。 如此一来,她如何还能劝说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为侯爷您鞍前马后呢?” 孟云遥对秦池的重要性,平津侯府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也因此,会想到用毁掉孟云遥的方法,来劝说c刺激秦池。 孟云遥不疯,他们这群“救命恩人”有的是办法,让孟云遥站在他们这一边,心甘情愿c言辞恳切的劝说秦池。 可若是疯了还是这样不成人形的样子疯的 底下人便开始担心起来,这孟云遥,到底还能不能对秦池起作用。 谁,会喜欢一个疯婆子呢? 平津侯听完,倏然一笑,“这样么? 本侯爷觉得此机会甚佳!” 底下的人不太明白,“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爷且问你,这孟家女,吃喝拉撒可有问题?” “这倒是没有。” “冷暖可知?香臭可分?” “分的。” 孟云遥若是没有洗澡,会自己在床上磨蹭后背来表示。 “这便是了。”平津侯淡淡一下道:“她若是醒来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傻了。 眼下么,不过是装傻,想等着阿池过来,看到她被欺负的鬼样子,好博个同情罢了。” 底下人想到孟云遥那样子,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可她都那样了!” 怎么还能想着勾引人,取悦人呢? 平津侯笑道:“她被畜生所糟践,可仍痴心妄想,阿池给她报仇,迎她为后。 这样的女人,一则心思毒辣,二则心智坚毅。 不到最后一刻,她自是永不甘心的。” 不过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要的只是摆布秦池,至于孟云遥那个女人不需要她的时候,自然该杀。 他可不想看着这样恶心的女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 “对了,给阿池的信,可送过去了?” “回侯爷的话,都送过去了。殿下也回说,若是得空,便来见侯爷您。” 平津侯淡淡点了下头,暗道等秦池来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可他刚坐下铺了老虎皮的椅子,便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禀报事情了。 “侯侯侯爷!” 平津侯点了下头。 营帐外的两名站着的护卫,将交叉的长枪一收,“扑通”一声,那报信的人便栽倒在地。 平津侯淡淡道:“有何要事?” 底下人嘴唇跑得发白,见平津侯正襟危坐在上首,忙爬起来跪好。 头重重磕在地上,砸出血来,悲痛的大声道:“回侯爷的话!娘娘没了!太子殿下的手废了!” 平津侯瞳孔猛然一缩,抓着扶手的大手猛然一紧。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那人又是重重的把脑门儿往地上一砸,痛哭道:“回侯爷的话,是德妃娘娘,咱们萧家的德妃娘娘没没了呀!” “咔嚓”一声,平津侯身下的座椅登时四分五裂,就连老虎皮都因这强悍的内力而化成一堆碎片,在空中凌乱飞舞。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平津侯却如疾风闪电一般,闪到他面前,大手捏住那脖颈。 “咔嚓”又一声。 那人的脖颈登时被平津侯拧断,像是那只大手里捏住的一只死鸭子,头无力的垂了下来。 前方的萧本匆匆赶回营帐之中,见那属下已经死去,而平津侯仍旧怒意未消,眼底通红,心里咯噔一下,忙过去跪下来,苦苦哀劝:“侯爷!侯爷啊! ‘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让娘娘别尸首分离,尽快入土为安的好啊!” “砰”的一声,平津侯毫不客气的在萧本胸口砸了一拳,将萧本砸得“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侯侯爷!”萧本仍坚持道:“您您快去看娘娘吧!娘娘她她死不瞑目啊!” 说完,萧本便晕了过去。 平津侯眼底闪过一丝泪光,很快消失不见。 让众人将那死去的属下和萧本抬下去后,这才命人把萧德妃的脑袋抱进了营帐当中。 至于秦池,因他一直抱着萧德妃的脑袋不肯松手,身边的人不能取走萧德妃的脑袋,不得已,将他打晕过去,这才算交了差事。 营帐中 那宽大的书桌上,一面摆着沙盘山河战场图,另一边,便是摆放的萧德妃的脑袋。 那布料是秦池身上撕下的衣摆,参差不齐,布料之上,更是血水黄土融在一处,脏污不堪。 但平津侯,却虔诚的,珍重的将那包好的一块衣摆,一点一点的,从外轻轻松开那结,将那衣摆慢慢的退下来。 等萧德妃那张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儿血肉,不辨容貌的脸真正显露在他面前时。 平津侯突然温柔的笑了一笑:“阿媛,你又与我开玩笑了不是? 这些游戏,你都骗了我无数回了,我早知道的。 你快些变回来吧,阿媛。” 他轻柔的抚摸着那张干枯乌黑的脸,待触到那脸僵硬而冰冷,收回手,便是乌黑的血迹时,平津侯身子晃了一晃,终于忍不住的将那一颗头抱在怀里,悲痛大哭起来,“阿媛!阿媛你回来啊! 这天下很快就是我们的,很快便能为我们的子荣报仇了啊!你睁眼看看,睁眼看看——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了!” 没有阿媛,这天下,他得来做什么啊! 阿媛才是他的天下啊! 这一晚,平津侯的营帐中,无人敢进,只听得那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让这夜都变得悲凉起来。 远离营帐外的人,没听到平津侯说什么,只听到那些震天痛哭,只当是平津侯太过疼爱这唯一的妹妹,这才哭得痛不欲生。 并不知道,这是平津侯为自己心爱之人痛哭的缘故。 而另一方中,听到平津侯痛哭的秦池,却是冷笑一声,翻身熟睡了。 他,还要打起精神来对付平津侯。 平津侯年少持家,自律严谨,允许自己的悲痛,也不过一晚的时间。 只是,这一晚的悲痛欲绝,却让平津侯彻底变了样。 等秦池一到平津侯帐中时,几乎认不出那是意气风发的平津侯了。 他站在营帐外,眼底含泪,声音带悲,问了好,“舅舅!阿池不孝!阿池迟来了!” 扑通一声,秦池便跪在了地上,低头便是哭得泣不成声。 平津侯淡淡的回头,面容依旧儒雅英俊。 只是那一头的青丝,一夜之间,全成如雪白发。 他静静的打量了秦池一会儿,见秦池手腕儿上的伤仍旧带了冷霜,与萧德妃脖颈处的伤痕虽然有些微差异,可是那用剑的手法,却是一模一样。 ——那是广平王府特有的剑法,只有广平王亲自教的楚洵会这些。 他并不扶起秦池,只是坐在上首,语气冷淡的审问道:“杀死你母亲的,是楚洵?” 秦池哽咽的回:“是。” “那为何你没事,你的母亲却不幸死去?做儿子的便是心安理得让母亲替你死去的吗?” “舅舅舅舅!”秦池满面泪痕,追悔莫及的样子道:“若是阿池知道楚洵下手会这样狠,阿池一定听母妃的话,绝对不会为了云遥去找楚洵和顾宝笙算账的! 是阿池害了母妃,阿池也无颜面活在这世上了,您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吧!阿池,心甘情愿随母妃一同去了!” 说完,秦池便仰头,露出脖颈,毫不犹豫的闭上了眼睛。 秦池太毅然决然,反倒让平津侯的防备弱了一分。 他看了眼秦池的脖颈,却并未动手。 只是冷声道:“此事到底是如何与那孟家女和楚洵有关的,你且从实说来。” 秦池咬了咬牙,十分愧疚的道:“那日,阿池收到了楚洵和顾宝笙害死云遥的消息。 便提剑过去,想杀了顾宝笙,让楚洵也尝尝失去心爱女子的滋味。 可是” 秦池深吸一口气,收了收眼泪才道:“母妃说楚洵武功高强,不许我去。 便要拦住我。舅舅,您是知道的,我此生只爱云遥一个人,哪里能忍受顾宝笙和楚洵让人去侮辱云遥的事情发生? 我不愿意,母妃便追着我出来了。 那会儿,又正巧碰到楚洵和顾宝笙在花园里散步。 所以所以我忍不住对顾宝笙动了手。 母妃她站在我身旁,楚洵这才这,都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起母妃!” 说完,秦池便低头放声大哭起来。 后来的事,不用秦池仔细解释,单从这三言两语中,平津侯也猜到了萧德妃被斩下头颅的方位。 难怪之前见阿媛的脖颈切口,是斜着的! 原来都是秦池这蠢货为了孟云遥那个贱人,要去杀顾宝笙,这才激怒楚洵一剑斩了过来。 那寒气所化利刃,余威甚大,速度又快,便是秦池跑得快躲过一劫,他一闪,那寒气利刃,可不是就落在他斜后侧的阿媛身上了吗? 平津侯手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恨不能一拳砸死秦池。 可是他不能让秦池现在就死,阿媛没了,他便先打下这天下,毁了这天下,再同阿媛还有死去的儿子子荣一同长埋地下便是。 秦池,是要留着烧死在阿媛面前,给阿媛消气的。 至于那始作俑者孟云遥,就更别想在他手下好好儿活着了! 平津侯沉默许久,等秦池哭声渐渐消散,抽抽噎噎的止不住抽泣时,平津侯这才慢慢的走到了秦池面前。 他伸出手道:“阿池你起来吧。” “不!阿池害死了母妃!阿池有罪!舅舅便让阿池跪死在这里吧!” “你若跪死在这里,那你的孟家女,可如何是好?” 秦池十分惊讶的样子道:“舅舅说的,可是云遥?” 平津侯淡淡点了点头道:“那日舅舅的属下,你的萧叔叔从那小东门一带路过,碰巧遇见了那孟家女受辱。 这便救了下来,你若是死了,那舅舅救人,岂不是白救了?” “舅舅我” “阿池!”平津侯严肃的沉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因母之死,自己便要死去活来? 若是真觉对不起母亲,为何不手刃仇人,为母报仇,反在这里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我平津侯府的男儿,绝非这等无能之辈!” 秦池咬牙想了一会儿,待平津侯的拳头重重砸在他胸口时,秦池咬牙重重的点了头。 “阿池,定然不负舅舅所望!” 平津侯听完,似是欣慰的点点头。 又道:“那孟家女的事情,舅舅也替你打探过一番了。 原是那顾家三女同楚洵弄出来的事,不过,萧琛在其中也是助纣为虐的。 那些贼人带来的蛇,都是萧山王府所出。 若要为母报仇,为那孟家女报仇,这两人兵力,实在不是你能抗衡得了的啊! 再者,你父皇对楚洵c萧琛,可都是极其喜爱的。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不知情者,恐怕以为那楚洵c萧琛才是他的儿子,你才是世子啊!” 秦池听完,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他看向平津侯祈求道:“舅舅,您能不能借我点儿兵?” 顿了不过片刻,他又语气坚定,眼底含恨道:“父皇从来宠爱楚洵,便是知道母妃是被他所杀,也决计不肯为母妃出气的。 既然他如此狠心,能不要我这个儿子,不要母妃这个母亲,那阿池何必还要认那个父亲? 他非要做昏君,扰乱这南齐的正邪,那便让阿池来做这个明君吧!” 平津侯长叹一口气。 摆摆手道:“舅舅只有你母妃一个妹妹,也只有你一个外甥,哪里有不肯借的道理? 只是,你此去务必要小心,那顾家女的头颅,是一定要斩下来祭奠你的母亲的。 楚洵与萧琛身份特殊,暂且先囚禁吧。” 平津侯三言两语定了这几人的下场,又转头问秦池:“阿池,你以为呢?” 杀笙笙?秦池的心紧缩一下,痛到无法自拔,但他原本身上有伤,也看不出来。 “阿池——一定不负舅舅所望!” 平津侯欣慰的点点头,便让人带秦池下去看孟云遥了。 只是,等秦池一走,平津侯的脸色便冷下来。 “吩咐下去等他走了那孟家女,便扔到马圈c蛇窝中去”平津侯冷笑道:“她不是想疯么?那便成全她。” 让孟云遥彻底成为一个疯子好了。 谁让阿媛的死,是因为秦池和孟云遥两人造成的呢? 秦池越是喜欢孟云遥,他便越是要孟云遥身不如死! 秦池被人一路带着走,虽是目不斜视,可那那余光却是将四周的地形牢记在心。 等那人把他带到孟云遥帐篷前时,秦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冲到了孟云遥床前。 那带路的人撇撇嘴,堂堂的太子殿下啊,竟然还喜欢这样一个疯婆子,也不知该是说他痴情,还是说他傻了! 不过,总算得到了信息,好与平津侯交代了不是? 那人招呼了几个士兵过来守着,连忙报信去了。 帐篷中的秦池并没有放松半分,一脸焦急的守在孟云遥身旁,等她醒来。 可床上的孟云遥本就不疯,只是装成一会儿疯,一会儿睡的样子罢了。 听底下的士兵碎嘴,说秦池要来,她看到希望,几乎喜极而泣,兴奋得整夜不能安睡了,哪里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听闻轻轻的,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而秦池似乎还亲密无间的坐在她的身旁,孟云遥一下便睁眼醒来。 “云遥!云遥是我啊!”秦池似乎想激动的过去抱住孟云遥。 可孟云遥却对他避之如蛇蝎,整个人都害怕极了,没手没脚的身子不住的往后缩。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不要碰我!” 她害怕至极,秦池便心疼到底,他用被子将孟云遥裹住,按住她不要她乱动,声音悲痛道:“云遥!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是我的错!都怪我!” 可孟云遥却瞪大了眼睛,一直疯魔状的摇头,喃喃自语道:“是顾宝笙!是顾宝笙害我的是顾宝笙!她自己说的她叫顾宝笙!” “果然是她!”秦池似乎毫不犹豫的相信的孟云遥的话,牙一咬,便郑重的,疼惜的看着孟云遥道:“云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顾宝笙的尸体摆在你面前,为你报仇的。 你不要担心,这一战,我很快便会打赢,治好你身上的伤,迎你为后的!” 等秦池离开,孟云遥还沉浸在美梦当中,她将头埋在被窝里,看似瑟瑟发抖,实则开心偷笑得几乎肚子都要笑痛了。 这平津侯府的兵力,她这些日子听操练的士兵呐喊,是大约知道的。 何况平津侯是何等人,便是秦池有些不大靠谱,这亲舅舅总能力挽狂澜的! 毕竟,平津侯可是不输于镇国公顾怀曾的人啊! 孟云遥在被窝做着美梦,却不知,那平津侯早已准备好了收拾她的东西。 而走出去的秦池,眼底也满是冷漠。 要他杀笙笙,不可能! 可杀平津侯和孟云遥,却是势在必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3章 宝笙计谋,平津侯伏法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萧山王府 夏夜清幽,萤虫飞舞,荷风送香,竹露轻滴。 萧琛房中,却仍旧一片灯火光明。 萧琛、楚洵、庞军师和凛四等人俱围在一方桌旁,看着那山河走向无比清晰精细的地图。 萧琛金扇子点在小东门一带,不疾不徐道:“平津侯营帐驻扎在此,往北是闻禅山,往南有巫山河,登山可用石攻,野味野菜自给自足。 退河一带可以自守逃走,有水有鱼有玉米。” 平津侯用兵有道,运筹帷幄,看上去倒是十分难解的样子。 不过楚洵淡淡瞥了一眼,便戳穿了萧琛:“云州方圆百里,莫不是萧山王府土地。 他若能驻扎,你定然已有对策。” 何必大晚上让大家出来熬夜呢? 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和笙笙一起荡秋千亲密一会儿罢了。 楚洵对此有些淡淡的不满。 萧琛“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一扇道:“不错,本世子承认。 将平津侯引入其中,确实有瓮中捉鳖之意。 但本世子如今瞧着,此局却并非如此好解。” “怎么说?” 萧琛沉默一瞬,沉声道:“那假的萧德妃——平津侯的先夫人,用蛊虫给平津侯府的萧家军训练了一批死士。 刀枪棍棒不入,百毒不侵,且那死士身有剧毒,力气巨大无比。 更喜食用鲜血生肉,被咬中之人,却似身中剧毒,登时无法动弹。 如此一来,战场上,我们便吃亏了。” 萧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用火攻,可平津侯却命人连日赶工,挖了好几口井,又从巫山河处引水,火攻恐怕作用不大。 若是开闸泄洪,平津侯又早已探知地形,在下游挖了不少沟渠,一开闸,百姓虽能撤走,可那些老百姓种的万顷良田却是毁于一旦。 而且,萧琛也猜测到了,平津侯等那开闸泄洪之时,未必会让那干净的水流下去,到时候,在水中放不少萧德妃给的毒药,黎民苍生,哪有不受苦的道理? 萧琛话刚落,却听四九来报,顾宝笙过来了。 萧琛皱眉,对楚洵十分不满意,“来的时候,你为何不早让笙笙睡觉? 笙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身子不舒服了,你耽搁得起吗?” 楚洵自然是心疼顾宝笙的,当然不会反驳萧琛的话。 只是想到镇国公和平津侯曾是至交好友,顾宝笙又曾是镇国公顾怀曾的亲生女儿,多半是顾宝笙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这才连夜赶来的。 因而,楚洵便忙让凛四将顾宝笙接进来。 萧琛瞪了他一眼,可顾宝笙进来得太快,萧琛不敢给宝贝妹妹脸色看,等她一进门,便笑眯眯的问她:“笙笙,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找哥哥吗?” 楚洵帮顾宝笙拿下披风的帽子,一张雪肤花貌,眉眼精致的脸便露了出来。 女孩儿微微颔首,“不错,宝笙,的确有要事告知哥哥与庞军师——是关于平津侯的。” 萧琛一听,立马收敛起神色来。 他虽猜到顾宝笙就是顾眠笙,也知道这个妹妹的能耐,却并不希望她参与其中,被平津侯发现,被平津侯伤害。 “笙笙,这件事,若你有解决之法,交给哥哥和楚世子来办便是。不必你亲自动手。” “哥哥放心。”少女淡笑道:“宝笙并非冲动之人,自然不会胡来。 只是,方才太子殿下传来那死士的信息,宝笙却对此,知道一二的。” 庞军师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小姑娘道:“笙姑娘,解法是如何啊? 老夫也来学上一学。” 楚洵和萧琛也把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却见少女微微一笑道:“解法,便是,让那些死士,互相残杀。” 萧琛皱眉,又不好说宝贝妹妹的话不对,可是那刀枪棍棒,尚且不入的死士,如何能用牙齿自相残杀呢? 容颜绝色,霞姿月韵的少女却并不慌乱,她慢慢解释道:“这些死士在战场上,之所以会攻击对战的敌军,而非他们自己人,实则,是用了秘药控制的。 秘药乃每日出征之时,随一碗鸡血喂下去。” “所以,你是让我们在鸡血里动手脚?” 萧琛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顾宝笙点头,“不错。” 秘药定然藏得十分隐蔽,可是那鸡血却不尽然,只要有农夫农妇卖过去,自然有的是办法动手脚。 可平津侯在这里这么久,可并没见到平津侯派人去买活鸡啊。 顾宝笙大约是知道这事儿,便笑道:“宝笙曾闻,平津侯的心腹,萧本萧大人其母曾是驯兽师。 若是他得其母真传,利用狼去叼鸡,利用蛇去咬鸡崽…… 这方圆百里农户不少,隔几日丢一只,又再换另外的一些人家丢几只,也足够他们食用了。 何况,这夏日的狼与蛇,本就众多。 丢一两只鸡是常有的事,并不会感到大惊小怪。 如此,这真相也被瞒了下来。” 庞军师给顾宝笙竖了个大拇指,连声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那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女儿,为她年少有为,感到十分骄傲一般。 唯一可惜的,是这小郡主,他不能立马带回西戎去给那一帮老头子炫耀! 可惜,真是可惜啊! 萧琛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的眼神收敛些,别跟贼似的盯着他的宝贝妹妹。 庞军师大概知道自己还是得有些长辈的样子的。 便咳嗽了两声,正色道:“那笙姑娘,可知道那秘药同何药相互作用,有让那些死士自相残杀之效啊?” 顾宝笙想了一想,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张方子。 “这些?” “不错。”顾宝笙点头道:“这上面的药是苗疆人用的,宝笙只知药材,却不知用量。 可鬼医年轻时,曾行走苗疆。 料想,这必定是哪本古上的方子,鬼医医术毒术俱是天下第一,阅也是无数。 这个……” 顾宝笙肯定道:“鬼医一定见过。” 萧琛摇了摇扇子,突然冲楚洵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转头又一脸诚恳,面带微笑的看着顾宝笙道:“笙笙,你真是我们萧山王府的宝贝!” 他想把妹妹藏起来,最好直接打包揣在兜儿里带回西戎去,再不让楚洵那个狼崽子来叼! 楚洵淡淡看了他一眼,大手摸到顾宝笙的手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外面的露水也渐渐滴落下来。 当着萧琛的面儿,楚洵毫不犹豫的将顾宝笙抱在怀里,温声道:“手太凉,你操心太多,我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他家的妹妹哟! 是他家的! 萧琛愤愤的瞪了眼楚洵。 顾宝笙却是摇头道:“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平津侯府除了这些死士,那些其余士兵排列的五行八卦阵,威力仍旧不小。” “五行八卦阵?” 萧琛皱眉,“这阵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传闻,这五行八卦阵是南齐开国皇帝自创的阵法,在此阵法中的士兵,依次排列,能根据敌人不同方位的攻打,快速变换阵型,内中士兵休息,外中士兵攻打,而后,内外的士兵再相互调换位置,待补充体力之后,再换一轮。 表面看去,是人家用车轮战攻打他们,实则不然,那其中有铁造的一辆巨大投石车和药粉包。 就算退到里面的士兵在休息,在用米粮清水,可闲暇之余,仍旧会操作那投石车投出石块和药粉包来。 如此双重攻击之下,前来攻打的一方,倒是成了弱势的一方。 且那药粉包是石灰,能让人瞎了眼睛,自己还没上前打,说不定在混乱之下,便被自己的军队给踩死了。 顾宝笙也没有隐瞒:“并非是失传,而是,这阵法,还有其余的兵、厉害阵法都被平津侯府的先祖刻意隐瞒下来。” 要想一枝独秀,便必须得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身为武将,排兵布局更是如此。 若是人人排出的阵法都如此厉害,那南齐便是人人都是大将了。 平津侯府的先祖为了让自家的子孙能多多受益,便把当年一起杀敌的兄弟都想方设法弄死了,而后,将他们当年一群人的厉害兵阵法搜罗到了自己的私库当中。 也因此,平津侯府能在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声名鹊起,与镇国公府并列。 顾宝笙知道这阵法,还是她是顾眠笙的时候,从她父亲顾怀曾口中,无意得知此事。 可他父亲当年觉得,平津侯府的兵到底是那平津侯先祖,不够仁慈讲义气弄出来的,若是他告发,平津侯岂不是要为先祖的错误而受罚? 那时,又正好是平津侯摔下马,断了腿的时候,父亲心中百般愧疚,如何还能再去告发? 岂不知,世上有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原是有它的道理的。 顾家没有告发平津侯兵的事情,可平津侯却让他们顾、崔两家全家覆灭。 顾宝笙甚至不知,这平津侯到底是痴情,与那南疆圣女心意相通,这才坠下马匹的,还是他知道了父亲查到了兵一事,刻意博取同情的。 萧琛见顾宝笙对阵法、对平津侯都十分熟悉,又见顾宝笙势必要在此帮忙,不肯走的样子。 萧琛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命人将那椅子软垫拿过来,让顾宝笙坐在上面慢慢道来。 “那……笙笙……”萧琛问她,“此阵何解?” “给他们充足的药粉包。”顾宝笙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越多越好。” “药粉包?” “那药粉包,便是生石灰装在里头,待投掷出来,砸到人的脑袋,便会散开粉末,让人无法睁眼,甚至瞎眼。” 萧琛听到这儿,已经了然。 “在药粉包里做手脚?” “不错。”顾宝笙点头道:“那些生石灰若是遇水便会沸腾不止。 投石车,唯一的孔道,便是那装石块的地方。” 外面都是一大群士兵,自然不会觉得,有人能靠近那投石车,能对隐藏在人群中的投石车动手脚。 可是,不觉得,并不能代表不能。 “用内力?” “不。”顾宝笙淡淡一笑,“用大象。 宝笙听闻,云州这一带,大象极多,也有不少驯兽师,知晓如何驯养它。 我们只需在大象身上披一层铠甲,让它进入其中,用鼻子喷水便是了。” 萧琛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两声,“其实,哥哥用内力,也可以的。” 他没有妹妹想象得那样弱,那些水,他用内力,同样可以将巫山河引过来的水,再引到那投石车里面去的。 顾宝笙摇头,“哥哥,宝笙并非不知你与楚洵都是内力极为深厚,能引河水,动山峦之人。 只是……平津侯狡兔三窟,此战若是败了,他必定还要逃到南疆。 一战不胜,平津侯不死,他日必定后患无穷。” 萧琛和楚洵若是大肆动用内力,正好合了平津侯的心意。 到时候,恐怕并非是楚洵、萧琛生擒了平津侯,而是平津侯生擒了楚洵或者萧琛了。 偏偏,萧琛和楚洵无论哪一个被抓,他们都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与烦恼。 萧琛听完,这才不语,只是道:“这些日子你好好儿在玉簪阁待着,不要出来。” 战乱之时,哪里都乱,萧山王府虽然不乱,也免不了外头的人来作乱。 此事暂且不提。 那小东门郊外,一连几日,平津侯的一众萧家军,心情都着实不大好。 原因么,便在于,这些日子,那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简直是换着法儿来欺负他们,把他们当猴子来耍! 或是三更半夜来个偷袭粮仓,或是天刚朦胧,便来个敲锣打鼓,换到他们晚饭时节,又是一堆夜壶扔过来,屎尿飞溅,弄得他们满身都是。 这还是锦衣卫么?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萧世子手下的士兵吗? 还让不让人吃饭睡觉了?! 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用锲而不舍的态度告诉他们。 他们是既不想让这平津侯府的萧家军好好儿吃饭,更不想让他们好好儿睡觉。 谁有心情把敌人养好了来跟自己打架玩儿呢? 他们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也很忙的啊! 起初三日,平津侯还会略微沉吟一瞬,命心腹萧本传话下去,只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可上当。” 坚持三天,这些人便该退下去,两方该动真格了。 可偏偏,三天之后,正当萧家军换了补觉回来,精神抖索那一拨儿人,在烈日下站了一天,个个穿着厚实的铠甲,都要中暑晕倒了。 却依旧硬撑着,士气高昂的排列好五行八卦阵,想打败锦衣卫和萧家军,扬眉吐气的时候。 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一个人,都没来! 他们倒不是不想主动攻打,可是每次想要主动攻打的时候,都听到里面似乎有军队要冲出来的声音,还在敲鼓。 众人都道,这敲鼓完了,士气鼓舞完了,便该出来了。 可是这一等,便是一上午,下午想攻打的时候,那城门上早挂了厚重的鞭炮还守着一群狼…… 云州这夏日,若是没有及时喝水,人都得晒成枯树叶的模样。 一众士兵紧张半日已经够辛苦了,再来一下午,原本士气高昂,精神饱满的萧家军彻底像晒蔫儿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了。 营帐内的平津侯,听萧本说完情况,沉默半晌。 萧本不明白,“侯爷,那城内之人,虽有萧世子和楚世子坐镇,可毕竟人年轻。 侯爷虽有顾虑,可属下以为,实在不必向他们如此示弱啊,侯爷。” 平津侯身为能与镇国公顾怀曾齐名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些是小儿之计。 意在扰乱军心。 可这小儿之计,也有小儿之计的用途。 譬如,让楚洵和萧琛,狂妄自大,自以为无所不能,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能让他萧家军倒下。 “吧嗒”一下,平津侯将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淡声道:“本侯自有打算。 你将秦池唤过来,本侯有话交代与他。” 萧本连忙应是,退了下去。 * 营帐中 秦池正在吃午饭。 一碟清炒薄荷,一碟咸菜丝配馒头,外加一条烤鱼。 堂堂太子落到如此地步,秦池吃饭倒也不显落魄,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 只是趁文松文竹在营帐外面守着的时候,秦池却是将那烤鱼的肚子里取出一卷鱼肉做的饼来。 萧本母亲是驯兽出生,萧本从小便对气味敏锐得很,秦池这里笔墨纸砚,一应全无,若是萧本那领鼻子闻到了墨香,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找出个所以然来。 秦池打开饼,看了一眼,便飞快将那鱼肉饼子迟了下去。 那饼上,用刀刻了两个字,“栽赃劫持”。 那赃必定是栽到楚洵和萧琛头上的,至于劫持,自然是他这个太子了。 秦池虽知道了,可面上却是不显,见萧本来,忙将吃食放下,随他过去了。 只是,在秦池走后,萧本身后的人便将秦池的屋子查了个遍。 虽然秦池是愚笨之人,可是,军营重地,却仍旧不得不防。 * 营帐中 平津侯正在描画,画像中人,“巧笑嫣兮,美目盼兮” 画的正是秦池的生母——萧德妃。 一颦一笑,俱是秦池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并非是秦池那伪装的舅母。 于是,秦池一进门来,看到那画像时,立马便红了眼睛。 他哽咽道:“母妃……” “唉……阿池,你总算来了。”平津侯一头如雪白发,面色愁苦,便显得他愈发孤寡寂寥。 秦池收了眼泪,忙走到平津侯身边道:“舅舅,您叫阿池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平津侯叹道:“我萧家军虽开未与那锦衣卫和萧山王府的军队正式开战。 可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过这几日,军队里的人便个个都无精打采了。 舅舅仔细想过,若是强攻,那城内不知多少埋伏陷阱。 若是投降,那自然也不是我萧家男儿的气概……” 秦池一听,连忙接口道:“舅舅,这都是阿池的不是。 若非因为阿池有伤在身,舅舅忧心阿池,特让阿池养伤。 阿池也不会闲置军务许久,让士兵们受这等罪过。 舅舅旧疾,不能领兵,这兵又原是阿池向舅舅借的。 阿池岂有不亲自带兵与那些狗贼战上一战的道理?” 平津侯皱了皱眉。 “可阿池……你从未带过兵……” “舅舅放心!”秦池此刻俨然是从前那个单纯却时常为了孟云遥不顾一切的男儿,他热血沸腾道:“阿池是萧家的男儿,岂有惜命不敢上战场的时候? 为母报仇,为妻报仇,为舅报仇,此乃天经地义! 便是老天爷,也是站在阿池这一边的。 舅舅且放心,我来云州的时日长,那时,阿池怕那萧山王世子有不臣之心,是特地让人将城内的地图画了一份的。 虽然那地图遗落在萧山王府,可阿池却是依稀记得的。 阿池——不怕他们!” 等秦池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一番话,平津侯仿佛深觉欣慰,眼底带了欣喜的泪花在闪。 不过一开口,便有了所求,“阿池啊,你此番前去,若只是单单你一个人知道这城内的地图,那底下的士兵到时候若是不慎跟丢了。 岂不是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内走不出来?” 秦池一听,立马道:“舅舅说得十分有理。 横竖这萧家军都是自己人,岂有阿池一个人知道城内布局的道理? 阿池这便将地图画下来!让萧本叔叔派人发下去吧!” 平津侯点点头,静静站在一旁看秦池画起来。 等那墨迹干了,平津侯方才将那抄写东西的人唤进来,让他多抄了几份。 只说,让底下的中层将领带着士兵将这地图背熟便是。 等秦池画完,走出营帐,垂眸便是掩下一层冷光。 这舅舅,心里果然也是容不下他的! 不出秦池所料,秦池为这些萧家军画出云州城城内地图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萧琛、楚洵和顾宝笙耳朵里。 萧琛握着地图,微微皱眉。 实话实说,秦池的画工很不错。 可是,将这云州城内的地图画了个七七八八…… 平津侯若是真的攻打进来,恐怕不太美妙。 虽然,他是理解秦池的苦衷的。 秦池若是画不出来,或是画了错误的东西,那么,以平津侯的疑心,定然会将秦池怀疑到底,反将秦池绑起来,不许他攻打。 如此,他们的计划便要改变了。 毕竟,破平津侯的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秦池把云州城的守卫之处都画了出来,对云州十分不利。 不过,到底,楚洵和萧琛知道秦池的心思,仍旧没有改变计划。 * 秦池带兵攻打云州城这一日,天气不大好,漫天都是沉沉的乌云,一团一团的挡住了阳光。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官道黄沙,悲寂又苍凉。 秦池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中央,被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围在正中央,他面容俊朗如玉,剑眉星目,十分美好。 然那眸光却冰冷狠辣,声音也恨意十足:“楚洵,萧琛! 我秦池之母,被你楚洵所杀,我秦池之妻,被你萧琛派人所辱! 一切,都是因你们二人被顾宝笙那个妖女所迷惑的缘故! 可你二人,竟不思悔改,反向父皇告孤一状,让孤给你们二人道歉! 孤不服! 便是父皇要拿孤问罪!孤也要先杀了你们! 既然你们不肯听孤的话,将那顾宝笙交出来,那孤,便只有亲自进城,杀了她了!” 话落,秦池便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冲啊!” 秦池带的士兵,都是平津侯和萧本一早训练好的。 第一层攻城的人,便是照着秦池所画的那图纸,专门挑选了一个容易低矮的地儿。 那处守卫虽严,可毕竟萧家军的高手也多,攻了半个时辰,便有人架着梯子进去了。 当然,一同被送入城中的,还有那些平津侯豢养的死士。 远处高山,平津侯用西洋镜遥望着那黄沙滚滚的战场,不由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那云州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剩下的,他们便能用那些死士来解决那些人。 内力再厉害,刀剑再锋利,毒药再高明,又能如何? 至于这秦池……平津侯并不打算留着他。 云州城是因秦池画出来那图纸才被攻破的,秦池又口口声声要杀了顾宝笙给萧德妃和孟云遥报仇,不用他出手,萧琛和楚洵便会先杀他泄愤。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秦池画的地图是假的,可是昨夜,他孤身一人用轻功飞到了那闻禅山遥望了一番,见这城门内的布局与秦池所画,的确仿佛。 而秦池的脑子,他也让随行的老军医诊治过一番,确定他的确身上还有蛊虫,脑子依旧不大灵光,这才放心将消息传了出去。 五行八卦阵一摆,那死士一用,便是楚洵和萧琛用巫山之水将投石车毁掉又如何? 擒贼先擒王,终究,他内力深厚,有办法将那内力虚弱的楚洵、萧琛解决掉! 平津侯心情十分激动,眼眶热泪盈盈,自言自语道:“阿媛啊!你看到了吗? 这些害你的人,统统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会让他们以鲜血来祭你的!” 阿媛被他们毁了,他便毁了他们,再毁了这天下! 平津侯正一面转着西洋镜,一面自言自语。 忽然瞥到那从云梯上进入云州城内的人突然全数从城内涌了出来,冲着其余的死士,还有萧家军。 平津侯暗叫一声不好,“萧本,今日出征之时,可有喂秘药和鸡血?” 萧本也是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侯爷,这秘药是您交由属下亲自保管。 属下哪有敢忘记喂的? 何况,这些死士,若是忘记喂药一日,便是不能行走,如何还能如此力大无比啊?” 平津侯深吸一口气,忙让萧本将药拿出来。 他总得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刚一闻那药的气味,平津侯便又气愤的将盖子盖上,“不是秘药的问题。 鸡血,你立马把今日的鸡血拿过来,本侯爷要看看,他们到底给本侯爷的死士下了什么药!” 萧本知道平津侯懂一些这玩意儿的,忙拿了一碗鸡血过来。 可是平津侯越嗅,脸色便越是难看。 “侯爷,如何?” “哐啷”一声,平津侯便将那碗鸡血砸在地上,双眼赤红。 “好啊!竟是你!” “侯爷?” “不必管那死士!”平津侯立马命令道:“将其余的投石车摆出来,退兵!” 萧本大惊,“侯爷?!” 平津侯冷冷的看了萧本一眼,“巫师亲自动手,你要本侯送死不成?” 他还未报仇,又怎能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牺牲那些木然无知的死士,保住大部分的兵力,他才能为阿媛报仇! 可是正准备退兵之时,那官道上突然整整齐齐来了一群身披铠甲的大象,一头一头,沉沉的踏在这土地上,直让这土地都在颤抖。 平津侯刚大喝一声,“退!” 那排列成五行八卦阵的士兵突然浑身抽搐,疯魔起来。 紧接着,一群萧家军的人,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成青紫状,两眼鼓如铜铃,尖牙立现,张牙舞爪。 瞧着——却是之前他豢养的那些死士的模样,只是皮肤并没有那样褶皱,目光并没有那样赤红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平津侯厉声质问着身旁的萧本,“今日的食物都是由你准备! 萧本!” “属下在!”萧本急得大汗淋漓,只觉是冤枉透顶了,“侯爷! 今日的食物同往常并无区别啊!鸡血给了死士,鸡肉给了士兵…… 萧本跟了您二十余年,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不会背叛侯爷您的!” 平津侯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东西。 恨得几乎咬牙切齿,原来,还是那消失许久不见,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巫师搞得鬼! “侯爷!”眼见那些士兵自相残杀,越来越猛,而那投石车中的一堆士兵,今日并没有食用鸡肉,而是食用战车中的肉包子的士兵,依旧未能幸免。 待那一群大象踏过尸体,将鼻子中的一股泉水喷到那投石车当中时,“蹭”的一声,滚滚的热气从里冒出来。 投石车中,一群士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出来,响彻云霄。 平津侯呆望了这一地的死士和死去的士兵,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巫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身后,是秦池淡淡冷漠的声音响起,“舅舅……你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4章 秦池说实情,云遥绝望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高山巍峨,云蒸霞蔚。 青年男子一身潋滟紫衣站在绚丽晨光中,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愈发显得对面的中年男子发如暮雪,颓败苍老。 平津侯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的秦池。 曾几何时,对面高大俊美的男子还是个小不点儿,抱着他的大腿叫舅舅,后来长成少年,敬他如山,听他的话不亚于景仁帝的圣旨。 可就是这个,他以为一直愚笨单纯的外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恢复心智,伪装成从前愚钝的样子,与他周旋,而且,还得胜了。 平津侯心里的滋味,实在复杂难言。 有一丝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欣慰,更多的还是不甘。 他的儿子子荣,他的妻子阿媛,家仇未报,他又怎能死去? 平津侯看向从秦池身后走来的萧琛和楚洵,想到当年这三人还有杜少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这四个小孩儿,曾经的弓马骑射,还是他亲自教导过一段儿时间的。 只是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这些稚子便长大成人,而他们手中的弓箭,手中的利刃,有朝一日——竟对准了他自己。 楚洵还是当年那般清冷矜贵,萧琛也如当年那般桀骜美艳……都是他当年十分看好疼爱的“小徒弟”啊。 秦池见他沉默许久,不由缓缓开口道:“舅舅,事已成定局,何须再强求反抗?” 平津侯看了他一眼,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阿池啊阿池!舅舅教了你那么多次,什么叫‘狡兔三窟’,‘必备后招’。 可你为何总是不听进心里去呢?” 平津侯话一落,楚洵、萧琛、秦池同时轻功点地,不料,平津侯轻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竟是直接从山顶往下一跃,风灌长袖,身形灵敏,如蝙蝠一般,在厚厚一层翻涌的红云下肆意翱翔。 楚洵、萧琛、秦池等人见他往城门的方向飞去,立马抄近道轻功点地,一路疾奔而去。 等一行人赶到小东门城门口时,平津侯早已站在城墙之上,威风凛凛,俯看城下。 萧琛见那城墙之上,城墙之下,俱是被吸干精血的尸体,而平津侯却精神饱满,似还是武力大增的模样。 隔得这样远,竟都感受到了平津侯内力雄浑,可以释放的气息。 萧琛暗道一声不好,那些死士有鬼医的药对付,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可这平津侯却是武功出神入化,如今饮用了如此多的人血,恐怕更是无人能敌了。 平津侯见这三个年轻人已经看出他的功力来了,也并不隐瞒。 只笑道:“孩子们啊,那些死士虽然重要,不过,本侯很早就教过你们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若是只等着旁人给自己打仗,谁人知道,这些人的刀子有朝一日不会割下自己的脑袋? 看在本侯爷好歹当过你们师父的份儿上,本侯,便再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平津侯手中便抓了两个女子摆在他们面前。 秦池一见,瞳孔猛然一缩。 “外祖母?!” 只见平津侯手中的两个女子,一人白发苍苍,骨瘦如柴,一人头顶全秃,四肢全无。 正是秦池的外祖母——萧老妇人,还有秦池的“心上人”——孟云遥。 秦池的眼睛一下便红了。 他幼年之时,萧德妃眼里只有江阳,宠爱江阳如天,却严苛待他如地。 多亏有外祖母的疼爱暖意,他才度过许多艰难时光。 可是这个舅舅,为了那个“萧德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 可平津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提拉着一旁的孟云遥和萧老夫人晃了一晃,让她们清醒过来。 等她们才悠悠转醒之时,平津侯便笑对秦池道:“阿池,你跟本侯是嫡亲的甥舅。 本没有亲疏远近的说法。 本侯知道你这孩子一向重情重义,这不,你瞧,本侯连你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给你带过来了。” 话锋一转,平津侯又沉声道:“若是你还认本侯爷这个舅舅,愿意同本侯爷站在同一阵营,助本侯杀了你身旁的楚洵和萧琛…… 本侯爷自然会放了你外祖母和这孟家女。 可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倒戈相向,休要怪本侯爷六亲不认,将这云州城屠城!” 平津侯内力深厚至极,仅仅这几句话,云州城内那些守城离得近的小兵,五脏六腑早已被震碎,有些内力,却并不如何高的,也是双耳流血,彻底聋哑。 选择交到了秦池手上。 但平津侯手中的萧老夫人,醒来神思清明后,却猛然朝平津侯啐了一口,大骂道:“我平津侯府世代忠良,绝没有你这样的窃国贼! 阿池是陛下亲自册封的皇太子,日后登基,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为何要与你这等贼人为伍?” 秦池见平津侯眼中杀意立现,大手越握越紧,而萧老夫人说话也越来越吃力。 他便忙叫道:“你先住手!” 平津侯皱了下眉头,略微松了松手,问他道:“你可答应了?” “阿池!”萧老夫人趁着平津侯松开手的时候,看着他忙高声道:“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外祖母早该是下地狱的时候,不奢求什么长命百岁!” 一旁恍恍惚惚的孟云遥在萧老夫人回神许久后,这才慢慢把众人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再一看自己和萧老夫人都被抓在平津侯手里,这还了得? 萧老夫人满头白发,早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可她正是碧玉年华,正是该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 若是秦池真的听了萧老夫人的话,置她们二人不管不顾,让她就这样死去。 那她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平津侯可是让人把她扔到那些马圈、蛇窝里被糟蹋的啊! 她还未恢复容貌,还未治好身子,还未母仪天下,荣光无限,怎可就这样轻易死去? 因而孟云遥不等萧老夫人说完便大哭起来,委屈极了:“殿下!殿下!你救救云遥啊! 云遥还未与你厮守一生,还未与你儿孙绕膝,云遥不想此生有憾啊! 你忘了吗?你曾经答应过云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不会负云遥的啊!” 站在秦池身后的凛四,险些吐出来了。 要是他没有记错,这孟云遥早已受过“幽闭”之刑,永远都不可能生孩子的了。 而且吧,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畜生都比她的模样顺眼多了,孟云遥怎还敢说这样的话啊! 真是…… “你不要脸!”萧老夫人立马朝平津侯另一只手里抓着的孟云遥啐了一口,直接一脚踢在她下腹处。 那地儿原本就是孟云遥这些日子十分疼痛的地方,孟云遥被这一踢,整个人疼得连勉强站起来都做不到,直接蜷缩成一团。 但不等平津侯开口,萧老夫人便指着孟云遥大声对秦池道:“阿池! 这女子根本不是当日救你之人。 外祖母上月已经从鬼医那里亲自对证过了,那药都是宝笙的。 救你的人,是顾家宝笙,不是孟家云遥! 你切莫被她骗了去!” “不!”孟云遥惊恐的尖叫出声,尽管腹中疼得绞成一团,可她仍旧忍着疼痛飞快开口道:“殿下!不是这样的! 这都是老夫人骗你的! 侯爷是你的亲舅舅,楚世子和萧世子都是外人。 你怎能不相信自己的亲舅舅,反倒去相信外人呢? 你若回头,咱们就能一家团圆,老夫人和侯爷,也不必母子成仇啊!殿下!” 平津侯对孟云遥说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他传音入密对萧老夫人道:“老夫人,看在您生我养我的份儿上。 我答应你,用你的命,换阿池的命如何? 只要您同孟云遥一样,劝说阿池站在我这一边。 我自有办法让萧家光宗耀祖的。” 萧老夫人挺直了脊背,站在他面前,矮矮小小,干干瘦瘦,城墙上的大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可那目光却依旧坚定,“你的光宗耀祖? 是暗地用皇上的兵来除掉楚洵、萧琛,还有阿池,再转头将人收编,攻进京城,自立为王? 还是就在这云州称帝,与南齐分庭抗礼,再侵吞这天下?毁掉这天下? 儿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也莫把你的母亲当成傻子来看!” 城墙虽高,晨风虽大,可萧老夫人的话,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楚的传到楚洵和萧琛等人耳朵里。 萧琛和楚洵还有秦池这些日子并没有发现云州内外有什么军队出没,可被萧老夫人这一提醒,便忙又加派人手去保护顾宝笙。 平津侯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 他不肯叫“娘”,只冷冰冰的称呼她“老夫人”。 “老夫人以为,这来得及吗?”平津侯冷笑道:“皇上的兵力是早在萧山王没有接管云州的时候,便守在这儿的,虽然少,不过,这些可是昼伏夜出之人。 抓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抓了顾宝笙,抓了秦萱儿,还怕楚洵和萧琛不投降吗? 只要人有弱点,就不怕打不倒他的时候。 “阿池……”平津侯的手一收,萧老夫人这下连脸色都变得青紫起来,几乎不能呼吸了。 平津侯的手还在慢慢收紧,“本侯爷再问你一次,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本侯爷现下数三次,若是你还是不肯带人杀了楚洵和萧琛,本侯爷,便杀了你的外祖母和这孟家女!” 秦池虽多年未修炼,可是封印的内力早已破封,加上文竹文松、文柏等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等高手。 让秦池带人缠住楚洵和萧琛,他便能入城坐镇,反客为主,反败为胜。 一旁的孟云遥见秦池还没有救她的意思,忙大声哀嚎起来:“殿下!殿下!您救救云遥啊! 您不是说一直要偿还云遥的救命之恩的吗?” 平津侯松了松孟云遥的脖子,由着她不住可怜兮兮的呼救,转而,那捏着萧老夫人的脖颈却不住的缩紧。 “阿池!本侯爷这头三声数过去,你若是不答应,本侯爷便杀了你的外祖母。 等本侯爷这后三声数过去,你再不答应,本侯爷便杀了你的心上人。 若想两全其美,你便早些答应,若想此生有憾,你便尽管不听便是……” 秦池红着眼睛看向平津侯,却见萧老夫人蜷曲的手指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秦池手中的暗器,忍了又忍,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这才将暗器收回。 那动作实在太细微,太寻常,平津侯只当是萧老夫人喘不过气来的反应,根本没有察觉到其中另有玄机。 平津侯站在城墙上,将萧老夫人的身子推得更出去了些,以便于秦池能清楚的看到,萧老夫人在他手中要被捏断气的痛苦样子。 萧老夫人年事已高,风大,衣服也大,便显得她格外的骨瘦伶仃,苍老衰败。 从小抚育他长大的慈母,变成今日这样老态龙钟的模样,平津侯心里却仍旧没有一丝不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若是这个母亲不害他的妻子,不害他的儿子,他何至于与她反目成仇,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平津侯没有没有犹豫,让萧老夫人面对秦池,手捏在那枯瘦的脖颈处,他高声道:“阿池,本侯爷,可开始了……” 大手慢慢开始缩紧,“一……二……” “三”字还未叫出口。 萧老夫人突然大喝一声,“宝笙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平津侯正要让她闭嘴不言。 “噗!” 平津侯的脸上,突然被喷了一大口热血。 温热黏腻的血液从平津侯的额头慢慢流下来,睫毛上滚落着鲜红的血珠。 平津侯看过去,便是萧老夫人口中鲜血直流的模样。 萧老夫人——咬舌自尽了。 “外祖母!”秦池向前奔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外祖母,不许萧家门楣无光,不想萧家的子子孙孙都背上起兵造反的名头,更是为了他母亲能得到死后应有的荣光,他能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这才……心甘情愿的死去,而不许他出手救人。 身为萧老夫人从小抚育长大的儿子,若说平津侯对萧老夫人没有一点儿感情,这是绝不可能的。 相反,平津侯从小便被萧老夫人寄予厚望,也因此,萧老夫人当时在得知平津侯的腿是因为顾明远才受伤的时候,直接让顾家和萧家断了关系。 平津侯恨了萧老夫人许多年,恨她不理解他的苦衷,不包容他的妻子儿女。 可有一天,这世上最疼爱他,又是最不理解他的母亲,去了。 虽非他亲手所杀,却是在他面前,咬舌自尽,这同他亲自杀母,有何区别? 很久之前,他便想她死了,很久之前,他也筹谋过杀她了。 但当这天终于来临,平津侯的手却突然颤抖起来。 仿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可手刚颤抖,一松开,那本就在城墙边缘的萧老夫人,竟直接身子一倒,从城墙边缘处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栽倒下来。 跪在地上的秦池反应过来,飞快起身,一路轻功纵上城墙,将萧老夫人的尸体抱在怀里,平津侯想将那尸体和秦池用手吸到城墙上。 不料,楚洵和萧琛齐齐上前阻拦他,让秦池顺利的将萧老夫人的尸体抱回了城墙下他们的军队当中。 萧老夫人很瘦,因着这些年同平津侯母子关系恶劣,脸上更是布满了愁苦的,深深的皱纹。 只是,她去的样子,却十分安详,仿佛这世间所有之事,都已成前尘,不复苦大仇深。 秦池抱着她,眼底满是势必要报仇雪恨的决心,他低声道:“外祖母,你放心去吧。 阿池……一定让母亲的尸首能入土为安,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含泪将萧老夫人放在地上,眼神冷冽至极的看向平津侯。 平津侯没慌,可他身旁的孟云遥却是慌乱极了。 萧老夫人临死之前,将这句话说出来,那便是在用她的姓名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她孟云遥这个救命恩人是假的啊! 那秦池现在的眼神,满是复仇之意,哪有为自己的性命担心的样子? 不,不!她不能就这样死去的! “殿下!殿下!”孟云遥哭得悲悲戚戚道:“‘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已经去了。 你更要向前看,切莫被眼前事迷了眼啊。 云遥是您救命恩人的事情,是陛下、德妃娘娘,还有天下人都知道的。 云遥怎么敢对陛下和德妃娘娘撒谎,又怎能用着拙劣的谎言骗您骗了这么多年呢? 您可以不相信云遥,却总该相信您的亲生母亲,德妃娘娘吧! 您若是当真对老夫人的话深信不疑,不妨用这话问问德妃娘娘。 便是德妃娘娘知道了,也定然会对您和侯爷反目成仇痛心疾首的啊!” 孟云遥并不知道萧德妃是假的,更不知道秦池早已亲手杀了萧德妃。 她还当秦池是从前那样单纯好骗的性子。 更以为,萧德妃会像从前那样,为了怕秦池喜欢上顾宝笙,所以帮着自己隐瞒这事儿。 因而,她毫不犹豫的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只是,她话刚落,秦池便轻声笑了,“孟云遥……谎话说得太久,那可就不是谎话——而是笑话了。” 孟云遥大惊失色,“殿……殿下……您说什么呢? 这些话,都是真话,云遥怎么敢冒着欺君之罪,撒这样的谎? 您切莫因为那些人胡说,便不信云遥了啊!” 孟云遥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有这样害怕被秦池抛弃的时候。 她被秦池捧在手心里太久,从来以为这样的示好理所当然,从来以为这样的宠爱不会消失。 因而,她肆无忌惮的挥霍,也从不看在眼里。 也因此,在刚到云州的时候,她才会想让秦池当她的垫脚石,让她得到更多的东西。 可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呢? 占了别人一时的好处,总是不能占上一世的好处的。 当这样的好处回到别人身上,等待她的——便是死路一条。 孟云遥感到了死的恐惧,感到了死的逼近。 她不停的说服秦池,也在欺骗她自己,“殿下!当年救你的人就是云遥! 绝没有旁人!你要相信啊! 对!对对!萧老夫人肯定是跟顾宝笙一伙儿的,所以她才骗你! 殿下,您忘了吗?” 孟云遥说到这里,便是恨得咬牙切齿,“云遥当时被贼人所侮辱,都是谁干的好事儿? 那都是顾宝笙啊! 云遥待她如亲姐妹,她却想方设法让云遥活得猪狗不如。 您之前不是一直说要为云遥报仇的吗? 怎么能站在仇人那一头,反倒不相信云遥了呢?” 话落,孟云遥又昂头,大哭起来,厉声质问秦池。 “殿下,您承诺云遥的事情,难道全都是谎话,您都忘了吗?” 可惜,孟云遥却并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答案。 秦池站在城墙之下,却并没有孟云遥当初看到的幼稚可笑。 他修身玉立,俊眼修眉,眼神透露出的冷漠与睿智,是孟云遥从未见过的。 就连那说出的话语,也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无情。 “孟云遥……”秦池朝她冷冷道:“让贼人用蛇侮辱你的。 不是笙笙,而是——我。” 孟云遥大大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怎……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是这世上最爱她的那个男子做出的事情呢? 孟云遥不愿相信,她宁愿是顾宝笙做的,宁愿是任何人做的,都不愿相信是秦池做的。 但秦池可并不怜惜她。 他眉眼清冷,语气冷漠道:“当日,在太液池旁,原本,我便是要去见笙笙的。 可你却同你的兄长孟行舟将那青苔放在路中,让我不幸掉落下去。 本是笙笙和她乳娘温嬷嬷救了我。 可你和孟行舟却李代桃僵,假充了我的救命恩人。 你说……你害我对不起笙笙的仇,我怎能不报?” 孟云遥心中嫉妒发狂,秦池,竟然是为了顾宝笙那个贱人来对付她! 还是用了这样卑鄙的招数! 可为什么啊?! 孟云遥眼底满是不甘,仍旧不愿意相信,她更愿意相信,秦池是因为平津侯的缘故,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刻意骗她。 “殿下!您既然说您早知道顾宝笙的救命恩人,那你为什么要对云遥这样好? 为什么反倒对她不理不睬,仇恨怒目呢? 您便是要骗侯爷,便是要骗云遥,何必用这样的方式? 侯爷与云遥,都不是您的外人,是您的亲人啊!” 平津侯也正是想到这一点,这才没有立刻杀了孟云遥。 萧老夫人是巾帼英雄,也许之前便是在撒谎。 秦池如今又不比当时愚笨了,若假装对孟云遥毫不在意,然后再出其不意对自己动手,也十分可能。 因而,平津侯便静静的站在此处,等着秦池来救人,只要秦池过来,他便有办法让秦池跟他一同对付楚洵和萧琛。 可秦池却不能如他们所愿,说出他们想听到的话。 “早知道?”秦池苦笑一下,又冷漠道:“你和我舅母一同骗我。 我那舅母更是用南疆秘术更改了我的记忆。 我如何能知道?” 舅母? 秦池的舅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孟云遥十分不解。 秦池便道:“先前同你算计我的,正是我的舅母——从前的南疆圣女,而非我的亲母。 她将笙笙在我记忆中的模样,对我的好,都放在你身上。 把我对你的恨,都转嫁到笙笙身上。 你说……我如何能对你不好? 又如何能对笙笙不好?” 孟云遥整张脸登时毫无血色,整个人登时目瞪口呆。 整个脑子里都在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秦池视她如性命,把她当掌中宝,看她作眼珠子。 而对顾宝笙的态度呢,秦池永远都是把她当做坏人、恶人、贱人来看的! 她一直觉得,这理所应当。 可是秦池告诉她什么? 这些好处,全部都是他给顾宝笙的,那些对顾宝笙的敌意恨意讨厌才是给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记忆被萧德妃更改的缘故! 怎么可以,又怎能可以这样呢?! “不!”孟云遥呆了许久,突然尖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吼道:“不!不是这样的! 殿下,您一定是在骗云遥对不对?! 你一定是在骗云遥的,您说啊!是不是啊!”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顾宝笙已经有楚洵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想跟她抢秦池呢? 凭什么顾宝笙什么都有了,可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转眼一切成空呢? 突然想到秦池在锡明山之时,曾想在锡明山就娶了她,只是当时她不愿意只当一个侍妾,或是侧妃,这才拒绝了。 她虽愿意将身子给秦池,却也只是想拴住秦池的心。 可那妾室的位置,她却是万万瞧不起的。 想到这儿,孟云遥便忙收了眼泪,眼底满含希冀道:“殿下!殿下! 您不是想让云遥先当侍妾,或者是先当侧妃吗? 云遥听您的,云遥现在什么都听您的。 只求您现在暂且别相信他们的话好么? 或许,或许——您被更改记忆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编造给您听的呢? 云遥到时候一定能找出证据,证明云遥才是您的救命恩人,顾宝笙她不是的啊!” 顾府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她让从前的丫头找上一找,总能有些收获的。 她都愿意当妾了啊,秦池难道还不相信她吗? 秦池冷眼看着她,突然讽刺的一笑,“孟云遥,我忘了告诉你。 与我的记忆一同恢复的,还有我的心智。 我也并非还是你从前看到的愚蠢。 如今,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自有辨别。 你怎会以为,我还是从前那样,那么轻而易举的,便相信了你那些半点儿都不高明的谎话呢?” 记忆恢复,心智恢复? 孟云遥虽然不知道秦池的心智什么时候出现过问题,可是眼下仔细一看,秦池与楚洵、萧琛站在一处,那气质气势、外貌,的确是不输于他们的。 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俊美如神。 至少,从前的秦池,有貌无才,更无英武高贵之气,就算站在一处,也能分出谁好谁歹,断然是不能像眼下这样与楚洵、萧琛这样的人一起,各有千秋,平分秋色的。 “我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做笙笙。 我愿信你,也是因我意识里,把你当做笙笙。 可如今我心智记忆都已恢复,又已告知你事情全部,你何必……” 秦池眼眸一冷,便嘲讽道:“你何必——还要自甘下贱,自欺欺人呢? 赝品终归是赝品,会有被认出来的一天。 谎言也终归是谎言,会有被拆穿的一刻。 这些东西,都不该留存于世上的。” 城墙之上的孟云遥听到秦池再次说了此事,又见他如今的形容举止,哪里还会不相信秦池说的话是真的啊?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 就让秦池永远以为她是救命恩人不好吗?永远当她如珠如宝不好吗? 为何,给了她希望,给了她秦池,给了她荣华,可是顾宝笙一出现,所有的东西都被夺走了,只给了她这样残破的身躯苟且的活在世上! 她不好过,她也不想让秦池好过。 因而,孟云遥立马尖着嗓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殿下啊殿下!”孟云遥眼底带了十足的恶毒与得意,“您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顾宝笙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已经是楚世子的未婚妻,同楚世子浓情蜜意一番过了。 您就算恢复了记忆,可从前已经把顾宝笙的心都伤透了! 她早就对楚世子死心塌地,对您心如死灰了! 您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您,不可能当您妻子的事实!” 说到这儿,孟云遥又朗声大笑起来,“啊哈哈哈!您讨厌云遥又怎么样? 您再恨云遥,这辈子您第一个抱的女人是云遥! 曾经是抱了云遥无数次,当成宝贝来抱的! 您嫌弃云遥,恨云遥,这也没关系! 反正,云遥这辈子得到过您的拥抱,得到过您的宠爱,云遥就是死也无憾…… 可是殿下你——此生都再也得不到顾宝笙。 您只会——抱憾终身! 这辈子,终究云遥不亏啊!啊哈哈哈哈!” 孟云遥仰天大笑起来。 秦池嘴角带了一丝苦涩,打断她道:“我知道抱了你,我不配再拥有笙笙。 可是……我只要她这辈子幸福安稳一生,与子珩琴瑟和鸣,白头到头便够了。 我从未奢求过让笙笙嫁给我。 至于你……我知道我抱过你,我的手早已不干净。 所以,我自断右手,以作惩罚。 这辈子也不会再抱任何女人。” 孟云遥见他右手果真是无力的垂下,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她就这么脏? 脏到秦池要自断右手? 秦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你自然是脏的。 我忘了告诉你,你进马圈、蛇窝,都是我故意迷惑舅舅,让他以为我爱你入骨……” “都是你?” 孟云遥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5章 云遥下场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孟云遥完全没想到,从来跟在自己身后的秦池,有朝一日会对她如此狠心。 他为了她连皇太子之位都不稀罕了,可如今为了顾宝笙,却亲自布局让她遭受这么多痛苦! “哈哈哈!”孟云遥禁不住疯狂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哗哗啦啦流下来,看向秦池的目光满是悲痛追忆,“殿下啊! 你真是好狠的心!云遥做错什么?您要这样待云遥?! 您的记忆被更改,是您的舅母做的! 您认错救命恩人,是德妃娘娘和您自己认的! 您要对云遥好,对顾宝笙不好,也是您自己选择的! 云遥做错什么了? 云遥才是从始至终,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人。 ——都是殿下您和德妃娘娘,逼着云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您不疼惜云遥,愧对云遥,反倒对云遥痛下杀手,疾言厉色! 您对得起云遥这么多年对您付出的痴心吗?您的良心何在啊!” 孟云遥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她在赌,赌秦池的善心,不会真的对她赶紧杀绝,哪怕留她一命,日后她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城墙之上,孟云遥身旁的平津侯静静看着秦池,等着他回答。 他也想知道,这个侄儿到底对孟云遥还有没有最后一丝怜悯。 男人对女人的怜悯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这一点点儿,他便足以控制秦池了。 可惜,他还没有等到秦池回答。 城墙之下,寂静苍凉的土地上,便有一道梨花白的纤细身影浅浅行来。 血污满地,尸横遍野,少女缓步行来,肤色雪白透亮,玉容精致无双,在这一片荒凉悲哀的土地之上,像是下凡拯救悲苦世人的仙子,眸光清澈如秋水,心含悲悯怜世人。 虽然隔得远,可孟云遥怎会认不出这是谁? 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顾宝笙这个贱人干的! 可这罪魁祸首顾宝笙,不但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那容貌反倒日渐长开,霞姿月韵,仙姿佚貌,直如明珠一般,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再看秦池的目光也是一路追随顾宝笙,孟云遥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顾宝笙,便是用这张脸蛊惑秦池的! “笙妹妹!”孟云遥哭着率先开了口,眼底满是痛恨,可是面上却是楚楚可怜道:“方才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姐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这些,都是德妃娘娘犯下的错。 姐姐我也是受苦受害无穷啊! 我们好歹做了多年的姐妹,难道你真的要做那等心如蛇蝎的妇人,狠心让我死去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从前也是念过经,吃过斋的俗家弟子啊! 你真的忍心吗?” 如果顾宝笙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真的不救她,顾宝笙就等着她这等心狠手辣的样子被人记住一辈子吧! 孟云遥满是得意的想着。 可顾宝笙却站在楚洵和萧琛中间,给了孟云遥一个十分怜悯的眼神。 “笙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孟云遥的声音有些尖锐的质问顾宝笙。 “我为什么要救你?”顾宝笙反问她。 “就凭我是你姐姐啊!”孟云遥说的理直气壮。 “姐姐?”顾宝笙低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从萧山王府赶来吗?” 孟云遥不解。 顾宝笙便温声解释道:“因为往后余生,我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不会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所以有的事,我想早早的告诉你。 好让你抱恨终生。” 孟云遥恨得咬牙切齿,“我做事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抱恨终生的!” 就算这辈子有悔恨的事情,那也是恨她自己不够狠辣,没有早早的除去萧德妃和顾宝笙,将这个秘密永远的瞒住秦池! 顾宝笙收敛了神色,平静的叙述道:“身为子女,为谋名利,助母杀父,此一罪。 父为朝廷有功之臣,肱股之臣,平民杀好官,此二罪。 谎称皇子救命恩人,欺瞒陛下,此三罪。 太后丧期,教唆亲妹勾引太子殿下,此四罪。 孟大姑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死罪,其实,你一开始便不必有的。 因为孟启恩孟大人当年治水之功甚大,挽救通州、衢州一带地方百姓性命,加之为官多年,风评甚好,功绩斐然。 陛下当年,原本是想复辟前朝左右丞相之制,属意让孟大人回京任左相的……” 顾宝笙话一说完,孟云遥只觉整个人都绝望到了极点。 秦池不爱她,不要她,已经够让她无法接受的了。 可是顾宝笙说什么? 她的父亲,当年曾是要当左丞相的人?! 南齐以右为尊,可是,有一个仅次于右丞相的左丞相亲生父亲,总好过忍气吞声的跟着右丞相的继父好啊! 如果她的父亲当了左丞相,她哪里用得着算计顾宝笙这些? 可是当年,是她亲手端药害死了她的父亲,亲手葬送了她自己的前途啊! 两重打击之下,孟云遥彻底忍受不住了,她体内的蛊虫也随之激动乱窜起来,让她的肚子高高鼓起,似乎要破裂开来,偏生她又疼痛无比,将身子蜷缩一团,手臂和断腿又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平津侯原本是好好将孟云遥的脖子捏在手里的,可是孟云遥抽搐着抽搐着,登时开始口吐黑血。 平津侯一开始不以为意,更没把顾宝笙这样一个娇娇小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来战场看在眼里,以为她不过是待在府里害怕,过来找楚洵,又想看孟云遥的下场罢了。 可是此时,看着孟云遥不断变化的反应,平津侯的眉头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孟云遥滴在他手上的血液,十分可怕。 竟是像毒蛇口中的毒液一般,开始慢慢的腐蚀他的皮肤骨头,可偏偏,这疼痛又不足以让他神思清明。 只让他觉得她他整个人都如中了极为厉害的蒙汗药一般,脑子混混沌沌。 来不及将孟云遥撕碎,让那些血液散在楚洵、萧琛等人的身上。 城墙之下,秦池拿起了弓箭,径直对准了他。 孟云遥虽然因为被顾宝笙激怒,毒发抽搐不止,可看到秦池将弓箭举了起来,仍是忙想张口呼救。 “哇!”的一下,她一张口,平津侯只觉孟云遥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在他手上了,吐得一团黑肉全是黑色的蛊虫,让他的手彻底和孟云遥的脖颈黏在一起,无法分离,蛊虫的药效越来越大。 且似乎比起孟云遥来说,蛊虫更喜欢平津侯的血液,竟是一窝蜂的往平津侯身上去。 它们不仅会爬,还会飞,会撕,会咬。 “啊!”平津侯强行用内力一震,震开了不少蛊虫。 可秦池的弓箭,却就在那一瞬,破空而出,冷光乍现…… 在平津侯一掌挡过来的时候,在孟云遥瞪大得不可置信的双眼中。 那利箭——稳稳的射中了孟云遥靠着平津侯的右腹处。 “啪”一声,孟云遥鼓起的肚皮被戳破,腹中的蛊虫闻到平津侯血液的味道,登时如蝗虫一般席卷过去,将平津侯包裹其中啃食不停。 平津侯内力深厚,可楚洵和萧琛却在此时同时飞上城墙,将他内力镇压。 顾宝笙身后,鬼医长叹一口气,“痴情怨女,何苦来哉!” …… 锦衣卫同萧山王府人数众多,因而,飞快便将这小东门郊外都清理干净了。 污血也被冲刷干净,铺了一簸箕又一簸箕细细的黄土。 孟云遥和平津侯是同时被锦衣卫从城墙之上拖下来的。 拖下来摆在地上时,两个人都是一身污血,被蛊虫啃得一身破烂的样子。 只是,莫名的,两人眼中的不甘,竟是如出一辙。 孟云遥虽已奄奄一息,可眼底的恨意却仍是满的要从眼底溢出来。 “你不必恨我,也不必怨我。”顾宝笙淡淡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若是当年你愿意再等些时候,等孟大人在通州处理完事情,进京封赏。 而非是觊觎旁人的父亲有名有利,你何至于会沦落至此。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一切,都是你的贪念作祟罢了。” “噗!” 孟云遥歪头吐了一口血,右腹处血流不止,她却仍恨意十足,强行反驳道:“贪……贪念? 呵……呵呵。” 孟云遥虚弱无力的讽刺一笑,“你懂什么? 我……我小时候过的苦日子岂是你这种高门嫡女知道的? 爹要做好官儿、做清官儿,可是衙门里的银子,哪里够用? 捕快、师爷的银子从他手里拿,穷苦百姓的米粮从他手里接。 他……只……只知道……跟个菩萨似的普度众生,哪里……知道我和娘亲哥哥的痛苦? 乡里女学、私塾中,唯有我和哥哥,顿顿无肉,日日旧衣,遭人嘲笑。 同娘上街碰到同窗,人家俱是金钗银簪,绫罗绸缎可是我和娘有什么? 除了好看的相貌,我们一无所有,你说……我……凭什么还要留着这样的父亲? 又凭什么不为了我和娘亲哥哥考虑? 我……” 孟云遥泪水突然滑落下来,神色凄楚道:“我只是想凭着我和娘亲的容貌过上好日子罢了,我又有什么错?” 她和娘亲原本就容貌心计样样不差,都是娘看走眼,嫁给爹那个穷鬼才这样的,她想扭转局面,本就无可厚非! 孟云遥并不觉得有错,她只是觉得可惜。 如果早知道景仁帝当时有把她的父亲封为左丞相的意思,她绝不会这样快就下手。 顾宝笙轻声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女子终有年华老去的一天。你和你母亲固然有几分美貌,那你可曾想过当年我的母亲德音长公主,也曾艳冠京城?” 孟云遥的神色突然僵了一下。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母亲的容貌的确是远远不及姜德音。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顾明远喝醉了酒,断然不会跟她母亲有瓜葛的。 可是,那也是她们手段高明不是吗? 她们终究也是曾享受到荣华富贵,只是被顾宝笙这个恶毒的女人从中夺走了属于她们胜利的果实不是吗? 顾宝笙见她仍旧执迷不悟,不禁为过世的孟启恩十分不值。 “官场诡谲多变,美酒佳肴无数,若是你与你母亲小小的女子用区区一壶酒水,一席佳宴便将南齐丞相放倒……你觉得,这样的人,难道还能在官场平安无事这么多年吗? 南齐能做到丞相之位的官员,可并非你想的那样愚蠢不堪。” 就算顾明远是凭着姜德音的关系平步青云的,可如果他自己没有一点儿真才实学,又蠢钝如猪,早就不知背了多少口黑锅,当了多少次替罪羊,死了多少回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云遥突然不敢相信她猜到的那个答案。 顾宝笙却轻轻点头道:“正如你所料,并非是你和你的母亲算计了顾大人。 而是……顾大人算计了你们啊。” 身为南齐丞相,出门在外,帮着赈灾,随时都是有人盯着顾明远头上的乌纱帽的。 若非有更大利益,让顾明远做出有损自身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跟郑绣莲在一起的。 但孟云遥不信:“怎么可能!?” 顾明远不是对她的母亲柔情蜜意那么多年吗? 为了她的母亲,宁愿跟姜德音反目成仇吗? “怎么会不可能?”顾宝笙反问道:“我母亲已经是他的妻子,利益既得,无须他再算计。 可你的父亲呢? 他是南齐比顾大人更有才华,更有功绩之人。 位低之人,才高于上峰,反有取代之势——你觉得,他会容得下吗?” 听了这话,孟云遥仿佛被惊雷劈中一般,目瞪口呆许久。 顾宝笙轻声道:“他顺水推舟,一则从了你与你母亲的计谋。 让你们心甘情愿做他的刽子手,替他除去对手,让他自身地位稳中有升。 二则,你与你哥哥都是功臣之后,养在他膝下,便是他最好的联姻棋子、忠心爪牙。 是你们辜负了孟大人对你们的珍重保护啊。 孟大人那些年之所以不搜刮民脂民膏,反倒省吃俭用,不仅仅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做出政绩。 更是为了杜绝奢侈之事被奸人拿来大做文章,害你们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只是……” 到底这母女二人,只看到眼前,没有长远目光,只当孟启恩真的一无所有,反倒投入了敌人奸人的阵营当中。 “你落到今天的地步,不是我害的。”少女眉目如画,浅浅淡淡道:“是你自己选择的。” 孟云遥听到此处,早已悔恨交加,不知所措,只是一味的流泪。 她总是妒忌顾宝笙,妒忌她有那样美貌倾城的母亲,位高权重的父亲。 可若是……可若是她当时再等上一会儿,她也是名副其实的名门贵女,而不是跟着她母亲到顾家的拖油瓶了啊! 甚至……甚至她和秦池,或许就能真正的成为“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她卑微如尘土,秦池高贵如轻云了。 “殿下……”孟云遥看向秦池,眼带希冀的问道:“若是云遥是左丞相之女。 您如今,是不是便不会弃云遥不顾,当年也愿意与云遥定亲了啊?” 秦池见她眼带柔光,仍是勾引之色,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坚定决然吐了两个字,“不会!” 对上孟云遥转变成愤恨不甘的眼神,秦池沉声道:“你方才不是说我为何不疼惜你,为何不愧对你,反倒对你痛下杀手,疾言厉色吗? 那是因为——你原本就不值得!” “云遥不是这样的人……” “孟云遥!”秦池打断她,“假装救命恩人的事情,是你和你哥哥一同做的。 害笙笙去清平庵,是你同你母亲一起做的。 明知笙笙是我的救命恩人,反倒刻意隐瞒,三番五次挑唆我伤害笙笙。 你明知内情,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却一直用肮脏狠辣的手段去加害笙笙,掩盖真相。 你从来就不无辜——你才是孟家人中,最恶毒的人。 你的母亲,你的哥哥,同你的恶毒相比,才是不过九牛一毛耳。” “殿下,您没有证据……” “啪”的一声,所有的信件甩到了孟云遥的脸上。 孟云遥登时便哑口无言了。 因为这信件,字字句句都是孟云遥亲笔所写。 从如何把顾宝笙赶到清平庵,到让那些清平庵的尼姑如何折磨顾宝笙,再到顾宝笙回来后的陷害。 一笔一划,一行一页,全都是她曾经犯下的罪过。 再加上,顾宝笙先前跟她说的那四桩罪……秦池还不肯帮她,做她一辈子予取予求的靠山了。 她哪里还有活路啊?! 孟云遥此刻简直后悔不迭! 眼底满是慌乱,“宝笙!殿下!云遥再也不说谎骗你们了! 这些谎话,都是……都是德妃娘娘说的……宝笙,我以后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不在殿下面前说你坏话了,好不好,好不好?” 孟云遥虽然没什么力气,可人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便是再无力气,也要为自己挣扎出一条命来。 但秦池却是眼底冷漠至极的看向她,语气冰冷道:“你的事,我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 何况如今,笙笙是郡主,是广平王世子之未婚妻,权力地位,金钱财富,你能给笙笙什么? 你又有何本事,有何颜面从笙笙手里抢走东西? 我不是从前的秦池,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为你再去伤害笙笙?” 孟云遥被秦池这厉声一喝,绝望如潮水一般蔓延过她的脖颈,几乎要将她淹没而死。 眼见孟云遥瞳孔涣散,气息渐渐弱下去,秦池却突然让鬼医喂了孟云遥一颗保命丹药,又撒了药粉,将孟云遥的伤口止住血。 “殿下……”孟云遥柔弱道:“您对云遥还有一丝怜惜的,对不对?” 若是毫不怜惜,为什么会在她要死的时候,伸手救她呢? 她如今别无所求,只要一点点的怜惜就够了! “谁说我要怜惜你了?” 秦池讽刺一笑,对上孟云遥惊愕的目光,他便道:“你从前不是让宝笙去清平庵受苦受累又受罪吗? 你对宝笙犯下的罪罄竹难,又怎能不偿还? 宝笙在清平庵,你便去这云州冷梅庵吧。 宝笙受过的嘲笑辱骂,鞭子尺子,我会每日让人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到你身上。 至于你的丑恶之态,我自会让人将那房间四面,无处不在都放上铜镜,让你日日观看自己的模样。” “不!”孟云遥惊恐的尖叫出声。 却见秦池朝楚洵使了个眼色。 楚洵将顾宝笙抱在怀里,不让她去看。 孟云遥刚还不解,口中猛然一痛,一条如猪舌模样的,她的舌头,便掉在了地上。 污血淋漓,蛊虫四飞。 “呜呜!呜呜!”孟云遥口齿不清的痛苦尖叫,疼痛的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地上。 秦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她的眼里有悲愤,也有不甘,有痛楚,也有不解。 “觉得怪么?”秦池冷声道:“可这样的处罚,眼下还只是轻的,也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你既然这样会撒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留着这条舌头又有何用? 以为冷梅庵,你还能骗几个尼姑,自己逃出来吗? 锦衣卫和萧山王府,还有我,都会派人日日看着你。 至于你的刑罚……” 秦池讽刺一笑,“自然如同一日三餐,每顿都有人过来‘伺候’你用饭了。 你的蛊虫不会好,会让你日日被啃食,痛苦万分,夜不能寐,可有鬼医在,你也不会死。 你只会看着那蛊虫一点点蚕食自己的身体,等身体恢复些许,便又是啃食。 你只会永无完好身躯,永无姣好容貌,永无伶牙俐齿,永无高贵身份。 孟云遥——这是你从前夺走笙笙的东西,是你欠笙笙的。余生自当赎罪!” 孟云遥悲痛的昂头高声嚎叫了一声,可是呀呀不成语,实在难听至极。 不等她反应过来,秦池便派人将她抬走了。 孟云遥最后看到的场景,便是顾宝笙被楚洵抱在怀里,被萧琛、楚洵等人围在中央保护的模样。 女孩儿众星拱月,如同她初见之时。 兜兜转转,她用尽无数手段,以为终于得到了顾宝笙所拥有的一切,能高高在上。 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什么都没有。 顾宝笙,却还是当年霞姿月韵,仙姿玉色,被人宠爱如珠如宝的模样。 她——终究是输了! * 地上的平津侯见顾宝笙朝他走过来,不由警惕一下。 可这纤细的少女,却是轻声唤了一句,“萧叔叔……” 这语气——与顾眠笙,何其相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6章 悔恨平津侯,顾家新证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少女语气虽相似,但白衣浅浅,眉目如画,羸弱纤细,分明是姜徳音的亲生女儿,并非是当年那个眉眼英气的顾眠笙。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竟懂得他不坏之身的破解之法,自然也不可小觑。 或许——她原本就是在诈他。 因而,平津侯立马警惕道:“顾三姑娘,本侯并不与你相熟。 你又何必与本侯套近乎?” 景仁帝的兵马是他想方设法弄过来的,只要想办法把秦池推出去,想办法把罪名让萧琛和楚洵担了,让他们自相残杀,景仁帝势必会很高兴的。 顾宝笙笑道:“侯爷在等皇上的救兵吗?” 平津侯心底一惊,就听顾宝笙含笑道:“可不巧,昨夜下雨,水流湍急势大,将云州与衮州交界处的大桥冲塌了,眼下还在重修之中。 短时间之内,恐怕陛下派来的士兵,是不能来救侯爷了。” 平津侯不傻,云州衮州的大桥用了多少年都没塌过,偏偏景仁帝派兵一来,那桥便塌了,哪有这样巧的事情? 可偏偏,从京城到衮州,再从衮州到云州这里,唯有那大桥是最近的一处,断了大桥,便不得不翻山越岭从卧牛山过来了。 等一行军队翻上三天三夜的山头,楚洵、萧琛,还有他这外生秦池,恐怕早用那些神秘莫测的药,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了。 平津侯眼睛一眯,牙齿便是狠狠的一咬,想咬破牙齿间的毒药,让自己从此不能言语。 可他还未来得及,秦池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噗!”的一声,平津侯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来,那药丸子也被冲刷出来,圆圆的一颗躺在了一滩黑血当中。 “这一掌,是替外祖母打的!” 平津侯整张脸都苍白下来,捂着胸口冷笑道:“替她? 她作恶多端,害死自己的亲孙子,却面对你装作心善,你又如何知她这死,不是罪有应得,是本侯爷不孝呢?” 他的妻子阿媛和他的儿子子荣,可是两条性命啊! 他儿子还未看这世上一眼,便被他的母亲萧老夫人一碗毒药,害得胎死腹中。 萧老夫人那一命就算终结,抵了儿子的命,又如何能抵得过妻子呢? “亲孙子?”秦池冷冷一笑:“谁告诉你,她怀的孩子,是我们萧家的子孙了?” “你闭嘴!”平津侯也只有提到“阿媛”两个字的时候,才会激动如此。 他愤恨的看向秦池道:“阿媛都死了,为何你还要诋毁她的清誉? 看来你外祖母果然该死! 否则,你嘴里何以会说出这些污言秽语来!” “呵……” 秦池眼底有些微泪光在闪,他低声笑道:“舅舅,您当年,看到那个孩子,就不觉得怪吗?” “怪什么?” 平津侯依旧气愤难言。 “当年因为事出突然,舅母怀孕后,您便立刻回京,要娶她,为的,就是怕她大着肚子不好成亲。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去打仗,她要生孩子时,那孩子只有七月。 但那生下的孩子,却并非是早产,而是足月啊!” 足月?! 平津侯的双目猛然赤红起来,“这绝不可能!” 定然是秦池听了他外祖母的话,刻意来误导他的,想让他再帮秦池的。 “如何不可能?”秦池冷笑道:“您只知您回来之后,那些下人早被外祖母处决。 又怎知,外祖母处决那些下人,并非是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名誉,而是为了保住您的名誉啊!” 堂堂的一品武侯,南齐军功卓著的将领,却被一个女人戴了绿帽子,耍得团团转。 这样的名声一经放出,萧家世家的百年名誉,便毁于一旦了。 连一个女人都能骗倒他,谁还敢放心让他去打仗呢? “阿媛已死,自然是你想如何说,便如何说了!”平津侯眼底通红道:“无论你说什么。 都休想从本侯这里得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侯爷怎知太子殿下一定在说谎呢?” 顾宝笙眉眼浅浅看过去。 “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何干?” “牵扯到了镇国公府和崔太傅府上,侯爷还敢说,这仅仅只是家事吗?” 顾宝笙冷漠道:“侯爷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可知,您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顾崔两家被污通敌叛国,南齐一下便失去两位肱骨之臣。 而那南疆圣女,却可以利用您的愧疚,让您一辈子对她好,对她的子民好,最终让南齐亡国!” “这都是他们欠阿媛的!死有余辜!” “你闭嘴!”顾宝笙毫不犹豫的便拔出楚洵的佩剑,朝平津侯胸口处刺了一剑。 枉她父亲把他看做亲兄弟,他却只记着给女人报仇,还是一个欺骗他的女人! 顾宝笙眉眼清冷,缓缓道:“顾家当年,并没有真的对南疆圣女和巫医赶尽杀绝。 是南疆圣女,自己伪造的一番景象,让你以为顾家心狠手辣。 是你错信了她! 我知道您不信我的话。 可是我的话,您不信,那鬼医和那孩子的身体,总能让您明白。” “嚓”的一声,顾宝笙将佩剑从平津侯胸膛拔出来。 就见鬼医,面容似乎是苍老了十岁,一头白发,步履蹒跚的抱着个小棺材朝他走来。 “子荣!”平津侯一见那玉做成小棺材,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若是子荣还活在人世上,定然不会只是那棺材中,小小的一团,而是个头高高大大,被无数人家相看好的东床俊彦了! 鬼医将棺材放在平津侯面前,便见他双手发抖的,激动的将棺材打开。 棺中孩儿,还是出生时候的模样, 平津侯含泪想将那孩子抱一抱,鬼医却立刻盖上了棺材盖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 平津侯今日若是能再亲手抱一抱他和阿媛的孩儿,就算是死,也此生无憾了。 因而,平津侯立马凶狠道:“快将孩子还给本侯!” 鬼医抱着那小棺材轻轻摇了一摇。 忽然开口道:“一别数年,侯爷,这是认不出宇文周了吗?” 平津侯抬眼看过去,眉眼还是鬼医苍老的眉眼,可是方才那年轻好听,温润如泉的声音,的的确确——是南疆巫医的声音啊! 是那个当年一同跟阿媛长大的人——南疆巫医,宇文周。 只是,当年那个少年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可眼下,这却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啊! “侯爷没有认错,我的确是宇文周不假。” “那你为何还不把本侯爷和阿媛的孩子还给本侯爷?” “因为……”鬼医顿了一下,淡淡的陈述道:“因为这并非是你与阿媛的孩子。 而是,我与阿媛的孩子啊! 他离了我,这最后一口气,便只能断了啊!” 宇文周的孩子?! 平津侯的脸一下子变灰败下来。 宇文周同阿媛,的确是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 而那孩子,也的确是面上有淡淡的粉色,并非是死去的样子。 难道说…… “正是你想的那样。”鬼医十分平静道:“当年南齐西戎想将南疆一分为二。 南疆腹背受敌,我是巫医,阿媛是圣女,自然不能不救南疆子民于水火之中。” 南疆人少地也小,想要撼动两个大国,着实不易。 最有效的办法,自然不是主动攻打,而是采用离间之际,让南齐和西戎能够君臣自相残杀了。 南疆圣女慕容媛虽然貌美,但过尽千帆的景仁帝显然不会把这点儿美色放在心上,他更看重的是利益。 也因此,他们会选择平津侯,这样对情事一无所知之人。 平津侯素来聪颖,鬼医这一说,他便已经将那内情猜到七八分了。 南疆圣女同西戎圣女不同,西戎圣女必须嫁给西戎皇上,可南疆圣女,却必须终身清白,更莫提子嗣一事了。 巫医宇文周同圣女慕容媛青梅竹马,互生爱慕,自然是早有私情的。 国破在即,若是因为挽救南疆,迫不得已而怀孕生子,南疆的子民,也不会责怪慕容媛,用酷刑惩罚她。 只是,平津侯却一心相信了慕容媛的话,以为她怀的孩子——是他的。 想到这儿,平津侯便想到了当时母亲是如何痛心疾首的,他将这孩子送到巫医宇文周怀里时,宇文周的手又是如何颤抖的。 他彼时初为人父,军中交好之人也大都并未婚配,是以并没有察觉到,孩子足月与未足月有何区别。 可一晃多年,他又怎会不知这二者的区别在何处? 如果方才没有看到那婴孩儿的身体,他还能辩驳此事。 可是既然看了,还印在脑子里了,哪里不知,那根本就是一个足月的孩子啊! 他为了一个怀着别人孩子,来欺骗自己,想害自己国破家亡的女人——害死了他的好兄弟,害死了他的好妹妹,害死了他的好母亲! 可转头一看,他竟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傻子! “舅舅……”秦池淡淡道:“您现在总算知道外祖母为何不许她进门,不许她的尸体放入萧家了吧。 她从来——都不是您的人,更不是萧家的人!” 平津侯痛苦的闭上眼睛。 “啊!……”的一声长啸不息。 直到猛然咳出一大口黑血来,这才停下,抬头愧疚的看向秦池。 这个外甥,是因为他自己的自私,才没了母亲,没了外祖母,如今更是被他拖累,连“造反”的事都做出来了。 他愧对秦池,更愧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他这辈子已经如此了,又如何还能再害秦池? 想到此,他便毫不犹豫的用最后的力气扑向秦池。 秦池下意识反手一刺,不料平津侯却是看准角度冲过去的。 秦池那一剑正刺中他腹中央,刚想把剑拔出来,平津侯却主动的双手将那剑往自己腹中刺进去。 “嚓”,一剑贯穿,平津侯“哇”的吐出污血,却是面带欣慰之泪,“阿池……舅舅对不起你……眼下只能做这些补偿了。 大义灭亲有功!陛……陛下……不会怪你的! 舅舅……对……对不起顾崔两家……对不起顾怀曾,可舅舅也……也并非是糊涂之人。” 他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哪怕景仁帝面上再信任他,可是骨子里还是怀疑的。 帮景仁帝做事,他不会没有准备。 “那冤案的证据,舅舅都放在了……那儿。顾三姑娘总能找得到的,还有些关于陛下的东西。 你留着……总……总是有用的! 只是可惜……” 平津侯歉疚的苦笑道:“舅舅不能扶持你登基,见你娶妻生子了……” 话落,仿佛什么庞然大物倒地一般,“砰”的一声,一阵细细黄沙纷扬弥漫半空。 平津侯嘴角带血,眼底含笑的看着那昏黄尘土中的画面。 是他与顾怀曾,鲜衣怒马少年时,把酒言欢,对酒当歌,结为义兄,发誓守卫南齐。 可终究,曲终人散,他成魔,他成佛,水火不容,时光蹉跎。 若没有慕容媛,或许他便不会害死顾崔两家了! 鬼医长叹一口气,“侯爷……阿媛……其实,到最后,喜欢的人是你啊!” 平津侯瞳孔猛然一缩,便听鬼医叹道:“阿媛从小随我一同长大,对我,是习惯,是崇敬,亦友亦兄。 可对你,才是真正动心的爱意。 不是阿媛的错,是老天的错。” 错在让阿媛与他相识在先,与平津侯相恋在后。 可人生在世,有时候偏偏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平津侯晚了一时,许多事,便从根本上有了不同。 平津侯含泪闭上了眼睛,身旁清风安静下来,他像是回到了那只晃晃悠悠的乌篷船中,两岸都是雪白馨香,花团锦簇的木香花。 他在船头饮酒,对面的少女将一双白嫩如玉的小脚泡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嘴里哼着的《西洲曲》。 那歌声清亮缠绵,他抬头一看,那少女杏眼水灵,楚楚可爱的样子,便记在了他心里。 鬼医抱着孩子,朝他拜了三拜。 而后,迎着逐渐升高的烈日,大步向前走去。 顾宝笙看了会儿平津侯的尸体,便移开了眼。 她并不同情平津侯,如果萧老夫人从来都是恶人,她的父亲顾怀曾也是恶人,平津侯为了一个女人杀了她父亲,她无话可说。 可两个心地善良,公正公允的人,却被如此对待。 即便平津侯给了证据,她仍旧不能原谅他。 ——因为她的亲人,永世不能复生了。 烈日当空,一行人并没有在此停留。 收了兵,便往萧山王府回去了。 * 萧山王府门口 王川正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眼见萧琛完好无损的归来,王川眉眼立马闪过一丝欣喜,“世子殿下!您没事儿,实在太好了!” 王川虽然是太监,可到底也是从前跟着萧山王打天下的人,萧琛没有给他脸色看,淡淡道了声“嗯”,便走了。 王川知道他脾性如此,自然不计较,只是看到后面楚洵抱着顾宝笙,身后又跟着秦池时,目光微微一闪。 顾宝笙和秦池的身上——都有血迹! * 那厢平津侯刚死,这厢还没有离开云州的,景仁帝的大总管便收到了景仁帝传来的消息。 因而,不等秦池回房洗漱,小竹子便带人过来宣旨了。 秦池有些魂不守舍,但景仁帝的旨意,他还是听明白了的。 大意是说,虽然太子殿下在为太后守丧期间,跟孟宝筝有染。 但是呢,太子殿下亲自处置了孟云遥,是个明理之人。 而后,更是大义灭亲,亲自斩杀了意图谋反的亲舅舅。 这等胸怀气魄,南齐没有哪个皇子比得上,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所以——这太子之位,仍旧由秦池好生坐着。 景仁帝还让秦池好好养伤,到时候好回京复命。 秦池对此并不意外。 他这父皇,必定是怕他这舅舅临死前与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这才谨言慎行,十分防备的。 只怕回京,便要杀了他了。 可那又如何,就算杀他,他也不会让这个狠心的父皇好过。 若是这父皇当初对母亲好上那么一点点儿,他母妃也不会那样凄苦的死去。 秦池深吸一口气,接了圣旨。 小竹子收回拂尘,见到一旁雪肤花貌的顾宝笙,心叹了一口气,可仍旧一甩拂尘笑道:“顾三姑娘,陛下前些日子说封您为郡主,可这称号却是一直没有定下来。 陛下说,您原是长公主殿下的孩子,若是封号不好听,也是委屈您了。 得让您自己选一个好听的,这封地也让您满意的才行。 眼下,还请跟奴婢到这边来选一个吧。” 顾宝笙有些微诧异,景仁帝不喜欢她,给她郡主的封号已经是看在楚洵和萧琛的面子上了。 如今怎会还肯给封地? 小竹子却是无奈的朝楚洵和萧琛看看,无言的解释了一番。 “那好。”顾宝笙答应下来,“宝笙这便随公公去就是了。” “笙笙。”楚洵拉住她的手,不放心,“我陪你。” “哎唷,楚世子殿下啊!”小竹子笑道:“这都是府里选东西,哪儿还能选到别地儿去呢? 您就放心吧! 再说,这女子选封号,咱们南齐也是不许除了陛下以外的男子挑选的啊!” 顾宝笙见小竹子笑意满满,心底却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或许,景仁帝知道了什么! 她对楚洵和萧琛暗暗比了个手势,暗中的人便齐齐动了起来。 只是小竹子不知道,他只知道,顾宝笙让楚洵不要跟着她一同过去这件事,让他很高兴。 * 萱草阁 秦萱儿听到顾宝笙孤身一人,只带了两个丫头去选封号的事情,忍不住勾唇一笑。 她刚一笑。 王川便急匆匆赶紧来,语气十分不满的质问她,“萱儿小姐,您怎么能将顾三姑娘知道顾崔两家证据的事情,告诉小竹子公公呢? 您这是要害死她啊!” “怎么会呢?”秦萱儿装作不解的一笑,“陛下这样爱重贤臣,自然是该褒奖她的。 川叔叔你急什么?” “顾三小姐若是失踪!” “她不会失踪的!”秦萱儿信心满满,意味深长一笑道:“她很快……就会成为楚洵的妻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7章 狼狈为奸,宝笙新身份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王川一见秦萱儿少女怀春,满目欣喜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把顾宝笙送出去了,若是顾宝笙死了,那她便能顺理成章的取代顾宝笙的身份,嫁给楚洵了啊! “不行!”王川立马否定她的痴心妄想,“楚世子何等人中龙凤,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再说,萱儿小姐您是要嫁到西戎的人了,您若是不见了,岂不是让整个萧山王府都给您陪葬了吗?” 王川此刻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秦萱儿如此不顾大局,如此任性妄为,他根本就不该这样信任她,让她随意出入自己的院子,让自己为她做主。 原本是好心,看着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不能吃苦,怕府里人见萧琛不喜欢她,不护着她,个个都奴大欺主,欺负了她去。 谁知,她竟会偷听了自己同下属的谈话,把歪心思打到顾宝笙的身上了。 说来,还是都怪他,做什么好顾宝笙和秦池身上有血迹,八九问了话呢! 这下,可是把八九和秦萱儿害惨了! 秦萱儿尚且不知自己并非是萧琛的亲妹妹,见王川如此着急,反倒对他不悦起来。 “川叔叔,您从小是看着萱儿长大的,您也是知道哥哥对萱儿向来疼惜至极的。 哥哥尚且说,萱儿嫁过去,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今萱儿有了更好的脱身办法,难道说哥哥还能为了一个外人反倒逼着自己亲妹妹出嫁的道理吗?” 王川“哎呀”重叹一声,负手踱步,不知如何解释。 这秦萱儿自幼是娘胎里带出的心疾,他自幼看着长大,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了,如今若是她接受不了这事儿,活生生气死了,他也委实于心不忍啊! 秦萱儿知道王川一向对自己十分宽容,性子又软,禁不住求。 她便百般祈求,千般可怜的含泪道:“川叔,萱儿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您知道的,萱儿生来带病,人人都说萱儿活不过及笄之年。 萱儿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并不奢求与他白头偕老,只要能与他在一起相守一刻,萱儿死了也愿意了。 这府里如今哥哥不管萱儿了,姑姑也被哥哥送走了,府里人人都捧高踩低,给萱儿脸色看,您是知道的。 难道说,您还想让萱儿过这样的日子过上一辈子吗?” “可是顾三姑娘她……” “她不会有事的。”秦萱儿连忙道:“陛下不过是让人问几句话。” “那萱儿小姐您……的意思是?” “萱儿的意思是……萱儿与顾三小姐,身份互换即可。” “身份互换?”王川大吃一惊。 秦萱儿咬唇道:“萱儿知道,萱儿身份比她高出不少。 这一换,定然不划算,是以真金换了铜钱,可是萱儿并不后悔。 那西戎大王是将死之人,哥哥不会狠心将萱儿嫁过去的。 同理,这顾三姑娘换了我,也一定不会嫁给西戎大王。 西戎皇子中,萱儿听闻,那九皇子和八皇子都是人中龙凤。 就算顾三小姐醒来,得知她的世子妃之位换成了皇子妃之位,想来,也并不会生气的…… 川叔叔,您便答应萱儿吧!” 说着,秦萱儿便直挺挺的面朝王川跪了下来。 “您这是做什么?!”王川连忙想将她扶起来。 秦萱儿却摇头不肯,大哭道:“川叔叔,若今日您不答应萱儿的请求,萱儿便跪死在这里。 他日您见到姑姑,便如实说,萱儿是怎么死的吧!” 王川眉头拧成一团,双手交叠在一处,慌得两手都是汗水。 对于从小被秦萱儿掉换身份的顾宝笙,王川心里是有愧的,可是对于从小不知道自己身份,被掉换过来的秦萱儿,王川也是有愧的。 且这愧疚中还多掺杂了一份父亲对女儿的疼惜爱护,还有梅疏影和他一同护着秦萱儿长大的深厚情意。 一旦身份被揭穿,那顾宝笙有楚世子护着,有萧世子护着,还有她的亲生父亲,萧山王,也就是西戎睿王护着。 可是秦萱儿呢? 除了他和梅疏影,没有人会管她的! 人向来易于同情弱者,尤其秦萱儿比起顾宝笙来说,还是弱者中的弱者。 王川怎能不怜惜? 再说,这样一换,对于顾宝笙来说,也的确是有好处的。 她本睿王亲女,迟早认祖归宗。 到时候睿王得知真相,一则他为顾宝笙挑选的女婿,定有龙凤之章,早已补偿顾宝笙多时。 二则,睿王也会少怪罪些这无辜的秦萱儿。 三则既然不怪秦萱儿,那秦萱儿的婚事便能有着落,不至于身份被揭穿落得无人敢娶,无人能娶的地步。 秦萱儿跪在他的脚下,哭得泣不成声,眼底却是带了十足的不满。 她一向体弱,跪了这么久,这叔叔竟还是如此狠心绝情,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秦萱儿心生一计,嘴里弱弱的叫了一声,“川叔叔……” 整个人登时倒在了地上。 “姑娘!” 两旁的飞花丝雨忙将她抱在怀里,掐了掐她的人中。 王川一见她面白如纸,心如慈父,哪里还能忍心不答应? “萱儿小姐!” 王川忙跪下来,赶忙道:“奴婢答应您就是了!还请您赶紧到床上歇息吧!” 秦萱儿眼眸半睁,泪水盈眶,感动道:“川叔叔,萱儿谢谢您了。 此生,定然不忘您与姑姑的大恩大德的。” 王川神色复杂的看了秦萱儿一会儿,重重道了个“哎”字。 * 萱草阁 秦萱儿等王川一走,便扶着飞花丝雨的手站起来,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哪里有一点儿病态的样子? 不错,有的病是真的,可是有的病,的确是她装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若是医女几下把她的病全给治好了。 她若不这样缠绵病榻,那父王和哥哥,恐怕就只顾着自己的事儿,不会管她了。 因此,这些年来的汤药,她总是喝一半儿,倒一半儿,好在,除了身边儿的两个丫头,并无人知道。 丝雨端来药碗,十分高兴的为她祝贺道:“恭喜小姐,从今往后,顺风顺水,称心如意!” 秦萱儿微微一笑,将那药端过来一饮而尽。 她是要为楚洵开枝散叶的,以后的药,自然是再不能这样三天两头的倒掉了。 秦萱儿手捏着一颗蜜饯,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味着。 她也的确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姑娘……洗衣房等着的那位?” 秦萱儿微微皱眉。 说实在的,她实在不太喜欢那个女人,毕竟,听说那女人曾经也是喜欢过楚洵的。 可眼下,只有那人才了解顾宝笙的生活习性,她也只好勉为其难道:“把人带过来吧。” 丝雨下去了。 不多时,萱草阁中,便站了一个身姿窈窕,穿着简朴,头被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等那块青布被揭开,一张容颜娇媚,浓艳明丽,却略有些憔悴的脸便露了出来。 她盈盈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女高迎秋拜见萱儿姑娘!” “起来吧。”秦萱儿不疾不徐,颇有气势的在上首问道:“听说,你与顾宝笙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前几日,你竟自报家门,要投靠与我,反倒与你亲妹妹反目成仇。 你与她是亲生姐妹,与我却是素不相识。” 秦萱儿温柔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啊?” 高迎秋匍匐在下首,眼中早已是黑沉沉的一片恨意。 她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恨她。” “为何而恨?” “迎秋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被顾宝笙那贱人所害的!” 既然是要投诚,让秦萱儿为自己出头,高迎秋自然不吝惜添油加醋的往顾宝笙身上泼脏水。 从在山寨被人算计,不得不嫁给秦沐之,到她和秦沐之一同被楚洵赶出顾府去,再到这云州,她流产,秦沐之兵败。 桩桩件件,都是顾宝笙的罪过。 若是顾宝笙不那么心狠手辣,即便她高迎秋与楚洵做不成夫妻,那也是能做秦沐之的正妃,以后当母凭子贵,当南齐太后的事儿啊! “可是顾宝笙……她毁了臣女的一切,臣女如何能不恨呀!” 高迎秋跪在地上,满面泪痕,悲痛道:“臣女因孩儿胎死腹中,从此之后都不能怀上孩子了,此生都无法再做母亲了。 而臣女的母亲,被她赶出顾府,如今颠沛流离,更是不知身在何处,是否花落人亡! 臣女只求跟在萱儿姑娘身边,能为臣女自己和孩儿报仇,只求能找到臣女的母亲。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求萱儿姑娘,成全迎秋吧!” 坐在上首的秦萱儿听完高迎秋的话,也是十分惊讶。 她在府中收到的信息有限,唯一这高迎秋喜欢楚洵的事情,都还是当时在齐府贺寿的时候,有贵女为了讨好她而说的。 眼下看来,这高迎秋果然是与顾宝笙水火不容啊! 这是好事,她得了个有力助手,总是该表示一二的。 秦萱儿一听,立马面露怜悯,走过去将高迎秋扶起来,眉头紧蹙道:“我从前只当她是个好的,却也不曾料到,她还有做过这等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之事。 你好歹也是她的姐姐,就算姐妹共侍一夫,她提挈提挈你,也是理所当然。 结果,她竟是如此善妒之人,实在是不配为人啊!” 秦萱儿从丝雨手中接过手帕,亲手慢慢给高迎秋擦拭干净眼泪。 “你放心,我秦萱儿向来是心善之人,你既然真心投靠与我,我定然也是坦坦荡荡的心来待你。 为你和你的孩儿报仇,找到你的母亲,那是早晚的事儿,眼下,你便放心住在萧山王府就是了。” 高迎秋忙感激不尽的连声道谢。 她知道眼前这个与顾宝笙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未必有她看到这样简单。 不过,只要能让顾宝笙不好过,那她便舒心了。 秦萱儿又套了高迎秋几句话,高迎秋又十分完美的回答,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 秦萱儿总算是勉强放下心来了。 只有高迎秋,听秦萱儿问话,总是试探顾宝笙习惯的事儿,心思一下子便活泛开来。 她知道秦萱儿是要去和亲的,而秦萱儿和顾宝笙原本就轮廓相似,若是身份互换,在装扮和妆容上改上几分……也未必会有人认得出来啊! 秦萱儿自己自诩身份高贵,自然是不肯直说的。 这话,自然是要她来开口,高迎秋便又是盈盈一拜,诚恳道:“萱儿姑娘,眼下,迎秋觉得,有个极好的机会,可以让那顾宝笙付出代价!” “哦,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等高迎秋一说完,秦萱儿便皱眉道:“你说的这个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我虽心悦楚世子,到底楚世子眼下也和顾三姑娘郎情妾意。 我去拆散人家,也不大好吧?” 高迎秋笑道:“萱儿姑娘多虑了。 论身份地位,论才华美貌,天底下,哪里能找得到第二个比得过萱儿姑娘您的? 便是宫中的公主殿下,比起您来,那也是远远不及的。 再者,迎秋知道一个关于顾宝笙的秘密。 这个秘密有人得知,就算是顾宝笙想嫁,陛下也不会允许的。” 秦萱儿见她自信满满,也忍不住有了几分好。 “什么秘密?” 高迎秋娇媚一笑,红唇轻吐道:“顾宝笙——根本不能生! 可她……却骗楚世子说她身体无恙!” 秦萱儿一激动,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 白石院 小竹子带着顾宝笙慢吞吞的往侧门走。 走了一段儿,不见顾宝笙跟上来,小竹子回头笑道:“顾三姑娘可是累了? 来人,把轿子抬上来,让顾三姑娘进去坐着。” 话落,便有人抬了一顶石青色的轿子停在她的身旁。 不是请她坐进去,而是,周围一帮人眼神凶狠,逼着她进去。 少女眼波流转,清艳如画,她温声道:“宝笙不累,可以再走!无需乘轿。” 小竹子笑了笑:“顾三姑娘,可不巧,奴婢方才将这选的牌子搁在了从前的齐家,忘了拿过来了。 您知道的,齐家离这儿,这路可不短。 您若是不坐轿子,一会子或是累了,或是那乱臣贼子过来将您掳走了,这……奴婢可不好跟萧世子和楚世子交代呀! 咱们做奴婢的不容易,顾三姑娘一向心善,想来,也不会不体谅的,对吧?顾三姑娘?” 顾宝笙身旁只带了圆月和半夏两个丫鬟,而小竹子等人又并未察觉有高手的气息,因而,只当是楚洵和萧琛放心将人交给他了。 但顾宝笙知道,他方才的话,不是在恳求,而是以帝王贴身大总管的身份在命令她。 如果她不上那顶轿子,小竹子势必还有其他的后招等着她。 转头再见这白石院中,一个小小的太监,眼神都是狠厉无比。 顾宝笙一下反应过来了。 景仁帝的兵,是被困住了,可是景仁帝培养的杀手,却是在小竹子来云州的时候就一同送过来的。 虽然都是些名副其实的太监,但顾宝笙却猛然想起,从前她在中曾读到过的一种诡异武功,恰是只有身为童子身的太监才能修炼的。 如今,见这方才还面庞白净,个个柔弱如女子的太监,陡然凶神恶煞,气息浑厚起来。 顾宝笙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她知道的,楚洵和萧琛派过来保护她的人不少,且个个都是高手,杀这群太监,不说易如反掌,但也并不会损兵折将就是了。 可若是杀了人之后呢? 景仁帝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批太监高手,就这样全数折损在云州,连小竹子也死在云州。 景仁帝会如何想,如何做? 他不攻打云州,不处置楚洵、萧琛,缺的,恰好是一个借口。 如果这些人死在这里,这便给了景仁帝杀楚洵、杀萧琛一个最好的借口。 为了一个妖女,藐视帝王,滥杀无辜,已成疯魔。 这个理由,足够景仁帝下旨了。 或者再远一些,再让她死了,让楚洵和萧琛因此反目,那样一来,景仁帝更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她知道楚洵和萧琛不笨,并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就上了景仁帝的当。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楚洵视她如命,一朝成魔,她就算是佛,也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戾气了。 顾宝笙想了一想,突然一笑道:“好,宝笙这便乘轿便是。” 说完,便让半夏圆月掀开轿帘,自己规规矩矩的坐了进去。 小竹子微微一诧,不过转念想到这姑娘素来还算是有个玲珑心的,这样懂事儿,也省的他在这儿跟人打杀起来。 不过……玲珑心也是白生了。 小竹子走在轿子一旁,有些惋惜——再聪明,终究也是红颜薄命! 只等这顾三姑娘说出顾崔两家证据的地儿来,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顾宝笙? 有的,那也是秦萱儿装的冒牌货了! 顾宝笙坐在轿子中,双手叠放在膝盖之上,她不敢乱动,只四下查看起这轿子来,手轻轻往这轿子的座位一摸,竟有些中空的样子。 顾宝笙霎时就了然了。 正在此时,鼻尖传来一阵百合花的香味,让人忍不住的头晕目眩。 顾宝笙忙用自己袖子的香气掩盖住,又拿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这才往后一倒,装作沉沉睡去的样子。 “噔”的一下,轿子停在一树蓝花楹下,一大丛开得正艳,粉红如霞的月季,用那浓密的枝叶,锦绣的花团那轿子挡住。 顾宝笙闭着眼看不到人,只觉得,身旁有小竹子冰片的香味传过来一阵,不知他按了轿子中的哪一处开关,她整个人都往底下沉了下去,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头顶很快便有人盖住了一块新板。 轿子开始飞快往前行驶。 出萧山王府门的时候,顾宝笙还听见有人盘问,小竹子十分不悦回答的声音。 “齐府早已被抄家,现下是杂家和这群小奴婢住的地儿。 陛下让顾三姑娘选封号,杂家这不是来得急,忘了将那东西带上吗?” “那顾三姑娘现在何处?” “自然是在你们萧山王府了呀!”顾宝笙仿佛都能想象小竹子竖起兰花指指方向的模样。 “齐府是没根儿的奴婢们住的地方,哪有顾三姑娘这等身份贵重的人能去的道理? 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去芷兰阁看看,那顾三姑娘正在那儿摘栀子花儿呢!” 顾宝笙心下有几分疑惑,但想到那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秦萱儿,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果不其然,等那门口护卫查看后,便是连声对小竹子道:“对不住了,公公,是小的们眼拙,这才以为轿子里有人。 还请公公快些去吧!小的们这就不耽搁公公了!” 小竹子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便朝抬轿子的小太监发脾气道:“还不快些赶路? 要是顾三姑娘等急了,楚世子殿下处置下来,是你我能担待得了的吗?” 那抬轿子的小太监似乎也是被这话一吓,连忙飞快的抬着轿子出了门。 等远远的离了萧山王府,小竹子这才轻叹一口气,“哎唷,这才叫什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哟!果然是……红颜薄命啊!” 这楚世子有经世之才,龙凤之章,文韬武略样样齐全,要说,顾宝笙的容貌也是配得上的。 可惜啊,顾宝笙留着,实在太不能让陛下放心了。 她能左右楚洵对付太子秦池,还能让楚洵亲手“误杀”了萧德妃,那要是……顾宝笙对他景仁帝不满呢? 那岂不是就是要怂恿楚世子弑君造反了吗? 想到当初在花朝节抽的那一支签,“出入营谋大吉昌,似玉无瑕石裹藏;若得贵人来指引,斯时得宝喜风光。”。 恰是写隋炀帝“大看琼花”后,被人所杀一事。 小竹子叹了口气,也难怪陛下始终记在心里,瞧着这丫头的厉害模样,可不是有朝一日,那刀子得往他身上捅吗? 早晚这丫头都是要死的,早死,也早超生吧! 轿子座位底下,顾宝笙暗暗盘算着如何脱身。 景仁帝如今对她的态度,是势必要杀了,南齐她现在定然是不能再待,听楚洵说,西戎也有他和萧琛的势力,且根基不浅,而她这身份也处处受制于人,倒不如往西戎一去…… 景仁帝是南齐帝王,若是到时候要对她一个西戎人下手,既没有正当的理由,又没有合适的方式,一朝计谋不成,反倒会让自己名声跌入谷底。 顾宝笙这样一想,便从手中的竹筒里放出一只小虫来,顺着那缝隙爬了出去。 派来保护顾宝笙的都是高手,虽是不起眼的小虫子,却也是一下子就看到了。 云州城内,道旁都种了花草树木,池塘青草更是常见,初夏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一阵风过,官道的黄沙有些漫漫迷人眼睛。 荷花的清香飘散开来,顺着帘子飘进轿子,小竹子扭了扭屁股,突然道了一声“停”。 “公公,怎么了?” “杂家要出恭!你们把轿子停到那边儿去,等杂家片刻!” 几人忙将轿子挪到了一株大柳树下,柳树临近池塘,正是行了许多路,天热口渴没水喝的时候,几人都道这云州城山清水秀,这水又干净,必定是无毒的,胆子大的便先喝了一口,大赞一声“甜”。 那几人便也跟着品尝起来。 “六子,你们咋还不过来?” 被叫六子的人有些担忧,“哥,这不好吧,义父可是要咱们好生看着,不许乱走呢!” “呵!现在这街上都没有人,路上也没有人跟过来,她还能一个人从轿子里出来不成? 就算出来,这四面都是水,她往哪儿逃啊?你就过来吧!” 说着,那高个儿的太监便把人拽过来,一行人痛痛快快的饮起清水休息起来。 他们不曾注意,在他们放心大胆喝水,却时不时往顾宝笙这边看来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片虚幻之景,并非是实物。 顾宝笙从轿子底下钻出来,见四周没有路,唯有水路通向宁心寺,离此处最远,而这池塘并没有一艘船,她对众人使了个眼色,锦衣卫中的一名功夫最高的女暗卫青葵,便登时让其余人离顾宝笙远远的,她带着顾宝笙往宁心寺先游了过去。 为保顾宝笙衣裳湿了的样子不被人看到,青葵带着顾宝笙一出水,便一路轻功飞到了宁心寺庙,将外衣脱下扔进火盆里烧掉后,而后,又将两人的贴身衣物烘干。 正要走之时,那厢房中的床底下,登时有一只纤细的手将顾宝笙的脚抓住了,“救……救我!” 青葵将那人拖出来一看,俨然是个容颜如玉的小姑娘,虽不及顾宝笙绝色倾城,却自有一股人淡如菊的气质。 青葵刚要审她,忽听有人闯入,又连忙将那小姑娘塞到床底下。 可那小姑娘,却用力将那玉佩扔了出来。 青葵想捡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一开,一个俊眉修目的青年男子便焦急的走进来。 武功上乘,容貌出挑,有皇家贵重之气。 青葵一惊,那男子早已将玉佩捡起来,对顾宝笙愧疚万分道:“对不起,妹妹,是哥哥来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8章 高门嫡女回西戎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青年一身银白雪衣,眉目清远如高山霁月,腰束玉带,身形挺拔,身带淡淡青竹雅香,一见便知是出身不俗之人。 手里的玉佩做工精致,细巧逼真,羊脂玉温润细腻,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虽然被方才小姑娘那一掷,摔在了地。 幸而这屋子潮湿阴冷,地上有些许深青色的绵软苔藓,玉佩并未有所损伤。 但看得出,这玉佩是极为重要之物,否则,这男子也不会一进门便将它拿在手中了。 那男子的话刚落,身后便是乌央乌央一群人进来,忙跪在地上,听命于他。 顾宝笙微微皱眉,男子便紧张道:“可是不喜有外人在? 都退下!” “是!” 顾宝笙与青葵对视一眼,均看出了眼中的无奈,这男子显然是认错人了。 只是,床底下那少女已经出气多,近期少,面容毫无血色,已是将死之人。 如果她们将底下的少女此时拖拽出来,说这少女才是这男子的妹妹,那便更不妥了。 原本从景仁帝手中逃出来已经是十分不易,若这男子以为,他的妹妹是被青葵所杀,她们便更是百口莫辩,只得含冤了。 谁让这屋子里,方才,只有她和青葵,青葵武功高强,而那少女又身受重伤呢? 因青葵方才将少女塞进床底之前,眼疾手快用止息法点了她的穴道,是以男子这会儿并没有察觉到床底下还有人。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男子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自家这位小妹的身上。 少女身姿纤细柔软如初春嫩柳,肤色细腻透白如莹润清雪,五官精致而秀气淡雅,如一株清新淡雅,灵韵有致,雪白无瑕的绿萼梅,凌霜傲雪,遗世独立,典雅清灵,楚楚动人。 不愧是他们慕容家的嫡女…… 男子眼带欣慰之意,细细打量一番顾宝笙。 只是,止息法的时间十分有限,若是等他再打量下去,那少女定然是藏不住的。 青葵给顾宝笙使了个眼色。 顾宝笙便垂眸道:“我昨晚没睡好,还想休息一会儿,还请您,先出去吧。” 男子听完话,眼底的光芒微微黯淡下来,不过转念一想,小妹没有立刻否定跟他们回去,这也是极大的好事了。 他当下便答应下来,“也好。回去的事儿不着急,你便是想在云州多游玩几日,我可陪你去多走走。” 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景仁帝可能会在这云州与楚洵、萧琛开战,祸及百姓的事儿。 而男子身形高大,虎口薄茧,显然是娴熟弓马骑射之人。 出身高贵,能文善武,这样的人…… 顾宝笙垂眸,等男子出门,方才让青葵把床底下的女子提了出来。 只是这一提出来,顾宝笙和青葵俱是齐齐大惊失色。 只见方才人淡如菊,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过转眼之间,脸便是黑黢黢的一片,如一片胎记盖了一大片脸,而身上竟开始有淡淡腐烂的痕迹。 “姑娘!”青葵把完脉,立马皱眉严肃道:“她中的是‘鬼见愁’。 一月之前,那毒便下了,只是到三日前才毒发。” 不早不晚,恰恰是那男子过来寻找她的时候。 世家大族的血腥肮脏向来数不胜数。 顾宝笙并没有多问,她只是关心,她和青葵怎样才能出去罢了。 地上的少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顾宝笙。 顾宝笙跟青葵使了个眼色,青葵便守在门口,以内力化风为墙,将少女和顾宝笙的话存在屋中,不为外人所知。 少女似乎知道顾宝笙这是要帮她了,便深吸了几口气道:“姑娘。 方才来找我的,是我的亲哥哥。 眼下我是不能活了,而你,也有追兵在后,我哥哥是慕容家大公子,亦是日后慕容家掌权人。 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替了我的身份,与他回西戎可好?” 西戎慕容家? 顾宝笙眼眸闪过一丝震惊,西戎慕容家富可敌国,慕容家主靖南王,也是曾经与她父亲打过平手的人。 当初西戎先祖皇帝正是看中慕容家男儿天资聪颖,善于用兵,哥哥骁勇善战,这才封为靖南王。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财力雄厚,子孙杰出的慕容家,能够祖祖辈辈都在西戎安身立命,在西戎有需要之时,能够出财出力,平定南齐。 只是,“你既然认识你哥哥,那你哥哥也定然能认出你,若我顶替了你的身份,有朝一日,认出来,那该如何是好?” 少女苦笑一声,“我早就忘了小时候的事,并非是能认出他,不过早先从旁人那里得了消息,知道,靖南王世子找的妹妹是我罢了。 我知你有疑惑,可我已是将死之人,恩怨定是说不完了。 我只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杀了我姑姑一家!” “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 这少女虽然年岁与她相似,可也是心思剔透之人。 她道:“你后有追兵,此刻要逃,我哥哥定然将这里严防死守,你是万万走不出去的。 一走了之,我这条人命,便是算在你的头上,是你杀的了。 我不是想威胁你,我只是……真的想你……帮帮我……杀了那群狼子野心的人!” 话落,少女便“噗”的一口喷出血来。 顾宝笙连忙将她扶起来,就听少女气息微弱道:“我……我被弄丢……是……是姑姑……” “我答应你!”顾宝笙探她脉搏已经微弱无比,忙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如何为你报仇的。” 少女无辜,算起来,还是她救了她顾宝笙一命,她自然不会不答应她的要求。 再者,此刻定然城门紧闭,早有景仁帝手下的一帮太监守在那里。 萧琛和楚洵虽然无惧抗旨,可她却不能让他们和景仁帝眼下便起什么正面冲突。 少女听完顾宝笙的话,身子突然发冷的一抖,嘴角含着淡淡欣慰满足的笑意,纤细的手登时便从顾宝笙的手中滑落下来。 而身上淡淡开始腐烂的痕迹中,竟开出如天山雪莲一般晶莹剔透的花来,那乌黑的脸蛋儿也如一朵黑牡丹,浅浅深深的颜色幻化着。 青葵大叫一声“小心!”,忙将顾宝笙抱过一旁。 哗啦啦…… 花朵花瓣尽数飘散,只变成一滩清透的水落在地上。 “这……” 青葵拉着顾宝笙不让她过去,只是心有余悸道:“看来那姑娘身子里不止只有那‘鬼见愁’,还有一种仙子草的毒药在里头。 ‘鬼见愁’让人变丑,身体腐烂衰败,而那‘仙子草’,便是等她油尽灯枯之时,将那尸体彻底毁了。” “好毒的计……” 顾宝笙蹙眉良久。 那样腐烂的身躯如何能见人? 下毒之人,便是要她根本没办法见到方才那男子,而且,还毫无声息的从这世上消失。 想到靖南王的妹妹,顾宝笙不禁又是眉头一蹙。 那人的夫婿恰是张家大将——恰好是被秦沐之和余若水污蔑她父亲和其串通的人。 只是,“成王败寇”,西戎打了胜仗,自然不会有人说张家人什么。 可她心里,还记着呢! 也好,旧仇新恨,她都一块儿报了! 门口的护卫听到青葵方才说的那声小心,忙将站在远处的男子唤进来。 “小妹!” 男子着急进来,便见少女从床上惊坐起来,蜷曲着双腿,身子埋在厚重的被子里,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冷汗涔涔,香腮如雪,一头青丝披在雪白的中衣之上,秀丽淡雅的眉眼满是不安惧怕。 像是走丢的小猫崽,害怕又被主人再次抛弃一般。 男子一见,心底实在愧疚万分。 “小妹!”他连忙走过去,拿起手下人递过来的一件披风,将她的后背盖住。 又连声安慰道:“无事的,无事的。 以后,再也不敢有人将你弄丢了。 那底下的人,哥哥早已将他们遣送的远远的,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世家大族知道隐秘之事的下人,哪里还有存活的? 顾宝笙装作不知,手揪着被子,害怕又带了怀疑的,天真一问:“真……真的吗?” “自然如此。” 男子认真道:“哥哥此次接你回去,势必会好生照顾你。 衣食起居,绝不会有旁的人安插进来。 你只管放心的做我们慕容家的嫡女便是。 谁若是敢夺了你的身份……” 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又消失不见,“哥哥自然知道该怎么事前处置他们的。” 顾宝笙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还是存着疑惑的……有人夺慕容嫡女的身份? 难不成,便是那少女口中那姑姑家的人? 她垂下眼眸,掩去疑惑之色。 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那少女——并未告知这男子和她自己的真实姓名! 她根本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和那男子啊! 男子见她有些怯怯的看着自己,也生怕把这个玉雪精致的妹妹给吓坏了。 知道她从小便是被人拐出来,是吓怕了的,忙问道:“妹妹,有何事?你直说便是,不必怕我的。” 语气谨慎,带了十足哄小孩儿的味道。 顾宝笙便也顺着他的话,咬唇为难的问道:“我……我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你……你又叫什么名字。” 美男子扬唇一笑。 “我是你的哥哥,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琰’字。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也是姓慕容,单名一个”眠“字。 眠眠……” 慕容琰嗓子有些微微发哑,“哥哥这便带你回去了。” 眠眠…… 这两字一出,顾宝笙便红了眼眶。 她原是顾眠笙,父亲自然是叫她笙笙的,可是母亲,却是将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之时,叫她眠眠,希望她能安枕无忧。 慕容琰只道是顾宝笙触及了伤心往事,忙闭口不言,让人端来温水和帕子,让青葵服侍顾宝笙,而后派人从马车中,将那些好东西搬出来了。 山上的夏日总是清凉宜人,舒适惬意的。 待在房中耳目众多,要同后面跟来的锦衣卫、萧山王府的护卫联系上,实在不易,因而,顾宝笙便找了借口,到后山院子里转悠了。 青葵是锦衣卫出身,口不能身不能动之时,几个眼神,或者是眨眼次数,都能让对方看明白,那暗号是什么意思。 如今装作顾宝笙身边的小丫鬟,传递信息便更是不在话下了。 两人在院子里转悠完一圈儿,一路回房间,青葵便一路开始述说起,她与其余人传递的信息来。 “与眠姑娘说的相差无几。 男子的身份和她的身份都没有问题。 她原是靖南王嫡女,只是听说,出生前,那府里老太太非念叨着让她去上香,这一去,她便被贼人抱走了。 当时险些被卖到青楼去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卖到了一个员外家中,那老员外和他妻子死后,那眠姑娘便同她的侍女住在了这山上的偏房中。 那侍女毒发比她早三日,是三日前便没了。 也是可惜,只剩下她一个孤苦伶仃的,想报仇又无法报,只得躺在床底下死,怕将进来的小沙弥给吓着了。 对了,楚世子和萧世子同意了您暂且顶替这身份一事,只是让姑娘务必小心眠姑娘的亲姑姑还有她亲姑父那一家。 楚世子说,这边儿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非他善后不可,等他处理完毕,便会立刻来西戎找姑娘的。 还请您尽快上路,他和萧世子都在城门口布置好了。” 顾宝笙点点头,景仁帝为了不让顾崔两家有冤情,而且那冤情还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暴露出来,眼下定然是上天入地,都想把自己挖出来的。 此时不走,等景仁帝捉到她了,恐怕这命也是不保了。 想到这事儿是有人泄露出去的。 顾宝笙便将手搭在青葵手上,用袖子挡住,在青葵手中写了几个字。 青葵会意,立马便让底下人去探查起来。 她不对秦萱儿动手,是因为萧琛待她不错,她并不想让萧琛为难。 可秦萱儿对她下狠手,那她便是万万不能容忍了。 再者,萧琛方才也让青葵给她传话了,不必在乎任何人,哪怕楚洵、秦萱儿、甚至景仁帝,谁要是欺负她,就狠狠打回去。 她也想看看,萧琛知道此事,会是作何反应。 萧山王府 不等顾宝笙的消息传来,不等萧琛处置秦萱儿,秦萱儿自己便顶着顾宝笙的一张脸大刺刺的从萧山王府往城门去了。 因为,小竹子匆忙回府,说顾宝笙半路上被贼人掳走了。 眼下,城门口正是十分严密的盘查当中。 忽而几辆雕花紫檀木马车,垂香囊流苏,撒花瓣香露,一路行来,将尘土尽数掩下。 门口的众人霎时便将目光移了过去。 被那些马车委屈挤在一旁的秦萱儿十分不悦,她干干净净的衣裳上,竟沾染上了旁的香露味道,还被撒湿了一大块,这让她怎么去见楚洵啊? 想到辛辛苦苦的装扮竟然变成这样,秦萱儿下意识便拦在了马车前面。 她是萧山王嫡女,除了楚洵,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轻视她。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被楚洵护着的滋味,到底是如何甜蜜的。 她更希望,那消失不见的顾宝笙,能看到她和楚洵浓情蜜意! “主子,有人拦住马车了!” 慕容琰和顾宝笙的马车齐齐停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69章 萱儿坑自己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马车中慕容琰心中正想着回西戎后如何让自家小妹接受父亲母亲的事儿,猛然被这一打断,心中早已升起一团怒火。 偏生马车前,那女子的侍女,不但没有劝说她家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倒还帮着将事情越闹越大起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竟是如此做派?” 飞花跟着秦萱儿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趾高气扬的骂人了,今日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又想着主子已经变成顾宝笙的模样,有楚世子和萧世子两位世子撑腰,几乎是发泄一般的,便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起来 “我们云州城素来干净又漂亮,哪里用得着这些香囊花瓣儿来开道? 便是萧山王府最尊贵最宝贝的嫡出小姐,也断然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出门的道理! 你们这样做,简直是不符合云州城的规矩! 瞧瞧,把我们家姑娘的衣裳都弄湿了,香粉的味儿也给弄混杂了! 我们家姑娘素来体弱,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是你们担待得起的么? 还不快赶紧给我们姑娘赔罪!” 这出城之人的阵仗虽大,但秦萱儿和飞花丝雨,十分确定,她们并没有见过这一行人。 想来,也不过是路过的什么暴发户,想显摆一番,特意如此高调张扬的出行罢了。 秦萱儿并没有想到云州城会来慕容琰这样一尊大佛,只把他们当成寻常来云州城上香的富贵人家罢了,那态度,便有些淡淡的。 “飞花,说这些做什么?人家或许是不小心的也未可知。” “姑娘,”飞花瞪了眼马车旁的护卫,十分不平的说道:“您就是这么好心,才这样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凭他是谁啊?竟敢把这云州城当自己的家,想撒花瓣儿就撒花瓣儿,想洒水就洒水! 可问过旁人的意思没有?咱们云州城这样漂亮竟被弄成这副鬼样子,您怎能还帮着他们说话呢?” 秦萱儿故作虚弱的咳嗽了两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问罪来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便算了吧,还是先看楚世子的要紧。” 飞花只得点头,扶着秦萱儿往前面走,却不忘回头得意洋洋的对着马车说道:“我们姑娘是楚世子的未婚妻,你们今日这样不懂规矩得罪了她,便等着楚世子一会子为我们姑娘出气,把你们都送到锦衣卫牢里去吧!” 秦萱儿转身慢慢的往前走,是心中被“未婚妻”一语刺得有些隐隐作痛。 但转念一想,顾宝笙是楚洵未婚妻,她是顾宝笙,楚洵日后的妻子只会是她,不会再有旁人,这便足够了。 再说,她一会儿便能享受到楚洵对她的关心宠爱,与他亲密接触一番……这些人,暂且便让他们得意一会儿,不与他们计较了吧。 不过,秦萱儿是高兴了,但马车中的慕容琰却不悦到了极点。 楚洵的未婚妻?——简直是扫兴至极! 他嫡亲的小妹,从小被人丢走,已经够可怜无助,柔弱害怕了。 他昨日才刚刚安抚好这小妹,让她胆子大了些许,可这女子竟然一来便是仗着楚洵的身份地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实在可恶至极! 慕容琰微微一眯眼,便开口道:“孰是孰非都还没有分清楚,就让人道歉? 大家闺秀连个小家碧玉,贫苦农女都不如,恐怕这规矩得好好找人教教了。” 秦萱儿正心中暗喜,十分甜蜜的往前走,猛然听到这句话,脚步立刻顿了下来。 这话,说得文雅,可谁都知道,这是在骂她不如山野村姑啊! 她从小锦衣玉食,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听到的,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姿容天下无双等夸赞之语,哪里听过这样不客气骂她的话? 秦萱儿实在气不过,便转身,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方才我不与您计较,是看在您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份儿上,不想您在此惹是生非。 可若是说对与不对,那宝笙也是有道理跟您讲的。 这云州城是萧山王府主管的,萧山王和萧世子,秦姑娘都没有在街上做过这些撒花瓣儿、洒香露的事儿,敢问您是何身份,怎能凌驾于他们之上,把这云州城当成是自己的后花园儿,想如何便如何呢? 这做事儿,难道不该讲个‘理’字的吗?” “‘理’字?呵。” 慕容琰淡淡一笑。 突然道:“这位姑娘,您既然自诩是懂礼之人,那方才为何任凭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像狗一样,当街对人大呼小叫?却等她骂完才叫停? 您既然自诩是重规矩的人,那又请问,南齐和云州哪一条规矩条令上写了不许人在路上撒花瓣儿、洒香露的? 我撒花瓣儿、香露,不过是因我家小妹身有疾病,不宜见尘,嗅臭。 且平了这城内的沙土、怪味,何罪之有? 金科状元长安游街,曾被金簪玉石,带刺儿蔷薇花砸破脑袋…… 请问这位姑娘,陛下有下令去将那些街上的人都抓进牢中,问责问罪吗? 南齐陛下都没有管的事儿,到姑娘您嘴里竟成了不合规矩的事儿,您是比陛下还要大了吗? 不过是狗仗人势……姑娘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慕容琰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登时捂嘴笑起来。 偏生这时候,是晌午用饭之时,楚洵、萧琛连同下属,也不知是到哪里吃饭了,竟就是不出来。 秦萱儿被这么多人围着嘲笑,哪里受得了? 只今天这一天,她便被这人骂山野村姑,骂狗仗人势! 她真是忍够了! 秦萱儿反击旁人的一贯做法,便是用她的病症。 好在,这顾宝笙也是早产,娘胎里出来身子便弱得很的。 因而,她晃了晃瘦弱的身子,苍白着一张脸,气愤的指着那马车说了一个“你”字,登时便往右边一倒,倒在了丝雨的身上。 “姑娘!姑娘!” 飞花和丝雨对视一眼,这下更是不准慕容琰和顾宝笙的马车出城了。 飞花站起来便指着马车中的慕容琰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姑娘给你脸你不要脸,反倒要气咱们姑娘!把人给气不好了! 有本事你等着,别走! 等咱们姑爷来了,咱们姑娘醒了,一定要把这笔账跟你算清楚!” 慕容琰淡淡勾了勾唇,他本天之骄子,遇上楚洵、萧琛,也不过是棋逢对手,并无惧意。 再者,他也好,楚洵到底是个什么眼神儿,竟会看上这种货色? 即便他没有拉开马车帘子看,都知道,这姑娘装晕倒都装的有些吃力,脑子更是不甚聪明。 她怎会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楚洵的未婚妻? 不过再好,他也不想让嫡亲小妹看到这些讨厌事儿。 因而,慕容琰便微微扬声道:“你既说她是被我气晕了,若她真有事,这诊费自当是我出的。 我不会赖账,只是小妹身子不爽,我先行一步。 墨砚,你这便随那姑娘去医馆,等那姑娘诊治好了,付诊费便是了。” 飞花见他们如同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人,气得眼中几乎要喷火。 “我家姑娘玉做一般的人儿,你那点儿银子……” “一百两够不够?” 飞花咽了咽唾沫,梗着脖子道:“区区一百两就想……”把她家姑娘打发了? “黄金。” 飞花一听,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见面前出现一箱子金子。 金灿灿的金元宝乖乖躺在里面,饱满璀璨得实在可爱。 墨砚抬着那一箱金子,催她:“不是急着给你家姑娘看病吗? 还不走,是想你家姑娘救不回来?” 飞花连忙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跟着丝雨把秦萱儿送到医馆处了。 闭上眼睛的秦萱儿恨恨的想着,等待会儿楚洵过来了,那群人,有的是好受的! 打发走秦萱儿,慕容琰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刚叫车夫启程,马车轮子滚了不到三圈儿,背后又是一声尖叫:“慢着!慢着!不许走!” 慕容琰皱眉,已是起了杀意,这一个两个的不许他走,跟他作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自家小妹回府便是那样难的一件事儿吗? 不等慕容琰叫人让马车直接闯过去,小竹子便抱着拂尘,气喘吁吁的到了马车边上,顾不得马车轮子还有碾碎的花瓣儿,直接将马车轮子扒住了。 护卫们一看是太监,那太监似乎还是几年前他们世子爷来南齐见景仁帝看到的那个大总管,登时便传音入密与慕容琰说了一番。 但慕容琰本就是在西戎都能横着走的人,哪里怕什么南齐的大总管? 更何况,对南齐的太监温言细语的祈求一番,那也是侮辱了西戎。 可不等慕容琰开口,小竹子便平复了气息,便厉声道:“来人啊,将这马车给杂家围起来!” 车中的慕容琰冷笑道:“无凭无据便想围攻人? 这是什么道理?” 这南齐……都是什么人啊! “谁说杂家没证据?”小竹子点着兰花指,唾沫横飞道:“高人指点,这能记住人味道的蝴蝶都停在你车轮子这儿了。 你还敢说你车上坐着的,不是杂家要找的人? 来人,给杂家搜!” “谁敢!”慕容琰厉声高喝,止住了一群太监上前。 小竹子拂尘一甩,刚想开口,就听另一辆马车中的少女,声音软糯清甜的说道:“哥哥不必如此生气,我想这位公公,恐怕是不知我们车上有许多花瓣、香露的缘故吧? 蝴蝶爱花香,蜜蜂爱蜜糖,若这位公公要寻人,小女子觉得,还是用狗来的好些。 毕竟,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那蝴蝶,还能跟狗一样,闻着味儿找人的。” 慕容琰被这一声哥哥叫的身心舒畅,怒火消散不少,可是敌意却是一点儿不减。 “妹妹你有所不知,这蝴蝶虽然不能跟狗一样找人,但是有一种狗却一向会胡说八道,颠倒是非。 即便蝴蝶不能跟狗一样找人,他也会说成能找的。” 顾宝笙淡淡一笑道:“噢,那不知这是什么狗啊?” 慕容琰勾唇讽刺,吐了两个字——“走狗。” 还是景仁帝专门养来咬人的那一种。 “你……” 小竹子气红了一张脸。 可还没来得及发脾气,马车旁的护卫便给他看了眼袖子中的令牌。 等小竹子看到那令牌上写的“琰”字,整个人都傻了眼儿。 他万万没有想到,里面坐着的,是靖南王府的世子爷! 在西戎的地位,也就比九皇子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小竹子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不过他本是奴才,自然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当下便扭捏着小步子,低头走到马车帘子旁,谄媚的笑道:“原来是您来了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实在该打! 只是吧,这……咱们南齐有位贵女,不幸走丢了,小的为了找人,这才唐突了您几分,还请您莫要怪罪。” “行了。” 慕容琰转着手上的一枚白玉扳指,冷漠道:“既然你是忙着找人,那我也不耽搁你了,你赶紧让开,让马车过去吧。” 低头的小竹子不肯让。 “呵……这个……实不相瞒,这出入的马车都是必须查看的,您在南齐,您看,是不是也……尊重尊重咱们南齐这规矩呢? 大人,只消看一眼就好,不会耽搁您太久的!” 慕容琰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他的嫡亲小妹,生的雪肤花貌,仙姿玉色,连他都舍不得让下属多看一眼,让她在宁心寺院子中游玩都是带着面纱的。 这太监倒是大言不惭,还只说看一眼就好! 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马车中是我的嫡亲妹妹。 难道你觉得,我的妹妹和你找的人……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 我便是眼拙得连自己的妹妹都分辨不出来了吗?”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小竹子连忙低头道歉。 只是想到毕竟那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女子的,说话的声音又好听极了,怎么着,都还是得谨慎些。 因而他话锋一转,还是坚持道:“只是例行公事,还请您恕罪啊! 若是您不放心,可让姑娘戴着面纱,那也是极好的啊!” 顾宝笙一双翦水秋瞳,黑白分明,眼尾微翘,清艳妩媚,已经足够勾魂摄魄。 单单一双眼睛,他也是认得出来的! 慕容琰冷笑一声,刚想开口拒绝,可顾宝笙却轻柔一笑,开口道:“既然戴着面纱可以,那哥哥便不妨成全这位公公的心愿吧。 横竖眠眠不是他要找的人,他看到了眠眠的样子,自然会走的。” 顾宝笙话一落下,小竹子心下便有了几分忐忑。 毕竟嘛,如果马车中的人真的是顾宝笙,那就该躲着他走。这样正面的迎他查看,反倒显得是他强人所难了。 不过,毕竟是景仁帝交代的大事儿,如果那马车中的女子真的是顾宝笙,而他却放走了人…… 等顾宝笙把顾崔两家的秘密带到西戎,那岂不是要让那些事情被嚷嚷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到时候陛下还怎么做皇帝啊?! 因而,小竹子谄媚的笑了笑,走到顾宝笙马车面前,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 便想掀开马车帘子。 只是,那手刚刚摸到马车帘子,就见墨砚将秦萱儿连同两个侍女送了回来。 “主子,属下将这姑娘送回来了,并没什么大病,只是一时气晕了罢了。” 小竹子顺着那声音瞧过去,同一群小太监齐齐大惊,“顾三姑娘?您在这儿?” 慕容琰并没有看到外面,也懒得看,底下人也都没有见过这位靖南王的嫡女,只敢在院子外面保护,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秦萱儿此时,就是顾宝笙的样子。 慕容琰听到那些惊讶之声,讽刺笑道:“怎么?你们要找的便是这位顾三姑娘? 她可一直就在这儿,从来就没有不见啊!” 小竹子知道自己这下恐怕是把人得罪狠了,那姿态放得更是低了。 “您瞧,这不是,奴婢老眼昏花,一时情急认错了人吗? 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恕奴婢吧!” 慕容琰对小竹子的话不予理会。 只是转头问顾宝笙道:“眠眠,你说,我该如何?” 小竹子立马便朝顾宝笙的马车道:“奴才该死,奴才给姑娘赔罪了!” 顾宝笙知道这是慕容琰在给她送人情,立威望。 自然不会为难小竹子,便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公公是无意认错,我们又岂能抓住不放? 只是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哥哥。” 慕容琰含笑点头,“也好。”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而过,留下一地花香,唯有站在原地的秦萱儿,还没反应过来。 她都还没有找那人算账,楚洵都还没有给她报仇,这些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刚想出声叫住他们,小竹子便转头,似笑非笑道:“顾三姑娘,好好儿的,您跑什么跑啊? 这郡主的封号,您可都还没有挑选呢!” 郡主? 秦萱儿眼底闪过一丝暗恨,是了,顾宝笙今日可是要选封号的。 照时间来算,那小竹子定然已经审问过顾宝笙,得知了证据的下落,而王川的人,也应该把那顾宝笙扔得远远的了。 眼下,她只需收下那封号和楚洵这个未婚夫就是。 只是……方才的事儿…… “顾三姑娘。”小竹子催促道:“楚世子和萧世子眼下都回王府了,您若是还磨蹭着,一会儿奴婢回去怎么跟两位世子交代啊!” “回府了?”秦萱儿吃了一惊。 暗道不能让那马车这么快就出去,得选好了封号,再让楚洵派人拦住他们。 因而,她便飞快上了小竹子带来的轿子,随他一同到齐府去了。 齐府还是从前的模样,宽大整洁,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唯一的变化,便是这当中,多了许多太监。 堂屋中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俱是景仁帝让挑选的封号。 秦萱儿一进屋,往那托盘一瞧。 但是刚要拿起那块令牌,小竹子就“啪”的一下按下来,笑道:“三姑娘,您在云州可是立了大功了。” 秦萱儿谦虚,只说:“都是楚世子和萧世子的功劳,我算不得什么的。” 小竹子笑道:“也不尽然啊,这顾崔两家冤案的地方就是只有顾三姑娘您知道的,听说平津侯打的是暗语,是吗?” 秦萱儿不知怎么回答,她是听王川和被王川救过一命的八九说的。 但是并不详细,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声“是”。 小竹子一笑,“既然是,那还请顾三姑娘将这地方说出来,陛下帮着您一块儿找找吧。” “什么?” 秦萱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她只是听说了只言片语,哪里知道事情的全部,那地名儿在哪儿,只有真正的顾宝笙才知道啊。 小竹子脸都快笑僵了都没等到秦萱儿的回答,于是,那脸很快便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莫不是您想私藏着,要跟陛下作对,造反不成? 前头才死了一个平津侯,您若是想跟着哪个乱臣贼子,可别怪今日走不出这大门啊! 反正,今儿您逃了也不止一次了,再逃一次,出个什么事儿——或是摔断了腿,或是被狗咬花了脸,这还能怪旁人不成? 顾三姑娘,您说,是吧?” 秦萱儿一听,冷汗涔涔,背心登时被打湿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0章 献身受挫,自讨苦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秦萱儿只当小竹子将顾宝笙带过去那么久,早已问出了东西,那人更是早被王川叔叔遣走了,谁知道…… 早知如此,她这么着急出来做什么啊! 小竹子见她低于不语,暗道恐怕是个硬骨头,得用点儿刑法才成。 当下便命人关上门道:“来人啊!顾三姑娘犯病了,给杂家扎上几针,帮顾三姑娘顺顺气儿!” 小竹子话一落,便有人抬着描金红漆的托盘上来,一排排密密麻麻,锃亮尖锐的银针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待整块红布掀开,寒光乍现,冷得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竹子翘着兰花指,笑眯眯的捏了一根针道:“顾三姑娘,这针呢,一共一百零八颗。 奴婢手下的人手艺好,保准儿您扎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不但药到病除,更是精神抖擞,比那东大街唱戏的小桃红唱的还好。 从此便能唱上一天一宿都不带歇气儿的!而且啊,哪儿都能唱出来,一点儿不怯场的! 您……要不要试试呀?” 小竹子扬了扬手里的针,一丝蓝中带绿的光随他摇晃的手闪了一闪,秦萱儿腿都吓软了。 唱戏唱一天一夜,到处乱唱的,那不是疯子是什么? 景仁帝这是要她疯! 她虽得了顾宝笙的身份,可却是只想享受好处,没想给她替罪的呀! 小竹子见她十分害怕,一张小脸儿都吓白了,便笑道:“奴婢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顾三姑娘您原原本本的把地名儿说出来。 一会儿啊,这封号,该怎么挑,您还怎么挑! 说吧……” 小竹子笑嘻嘻道:“那证据到底放哪儿了?” 说,她是说不出来,可是不说,她也是走不出去的。 此时此刻,秦萱儿当然知道,顾宝笙这身份一无是处,只会招灾招难,还是她的身份更能唬住人! 因而,秦萱儿立马便撕下脸上的易容面皮。 “公公,我不是顾宝笙,是萧山王府的秦萱儿。” 烟眉杏眼,花容月貌,虽是美人,终究少了五分精致,少了五分气韵…… 哪里是那个姿容稀世,清艳绝伦的顾宝笙? 小竹子脸上的笑意登时消散得一干二净——真正的顾宝笙,是真的不见了! 他方才还因为秦萱儿假扮的这个顾宝笙,放走了可能载有顾宝笙那辆马车! 小竹子眼下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却还不得不扯着笑脸道:“秦姑娘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扮成顾三姑娘的模样了? 瞧奴婢方才把姑娘给得罪的……呵呵,那……秦姑娘,您可否告诉奴婢一句,顾三姑娘现在到底人在哪儿呢?” 秦萱儿抿了抿嘴,状似十分羞愧道:“还请公公别怪罪我。 萱儿素来爱慕楚世子,今日也是听说顾三姑娘不见了,不想让楚世子伤心,这才…… 这才想扮作她的样子去找楚世子,让他宽心的。 至于顾三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萱儿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小竹子气得目眦欲裂,恨不能一只手掐死秦萱儿。 你不知道人在哪儿,假扮个什么劲儿啊! 秦萱儿是轻飘飘的一句不知道就打发了他,可他还能用这句轻飘飘的话去打发景仁帝不成? 顾宝笙带着顾崔两家的秘密逃的啊,找不到人,他就是带着一群干儿子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息帝王的怒气! 小竹子深吸几口气,几乎是用尽平生所有的教养和耐力,才没有立刻把耽误事儿的秦萱儿给掐死。 他皮笑肉不笑道:“那秦姑娘,您方才一言一行都是照着顾三姑娘的模样来的……这事儿,您恐怕是脱不了干系的。 总得跟奴婢说清楚,奴婢才好跟陛下交代啊。” 秦萱儿自然是不愿意吐露高迎秋的存在的。 秦沐之和余若水是因为造反才被抓的,眼下恐怕还在萧山王府地牢里被折磨着。 高迎秋又是秦沐之的侧妃,若景仁帝知道了她私藏罪犯的事儿,那便是杀头大罪。 她可不会说实话。 因而,秦萱儿便胡诌道:“萱儿心悦楚世子,自然想学学楚世子喜欢之人的言语形态。 顾三姑娘丢了这件事,萱儿也很难过。 公公放心,萱儿一定会让哥哥帮忙一同寻找的。” 小竹子扯着笑脸道了句“多谢”。 又笑眯眯道:“今日这事儿……呵,萱儿姑娘喜欢楚世子的事儿,奴婢一定想办法让陛下知道,让萱儿姑娘心想事成。” 秦萱儿知道,小竹子这是在跟她交换条件,怕她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便忙道:“公公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萱儿知道的。” 她又不傻,得罪景仁帝对她又没好处的! 小竹子笑嘻嘻的着了个小太监把她送走了。 门“啪”的一关,“叮叮叮……”,一托盘的银针都散落在地。 刺的一声,小竹子的脚踩在银针上,腮帮子气得直抽搐道:“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杂家找出来!” 找不到人,更不知道证据的下落,他拿什么交差! * 萧山王府 秦萱儿闷闷不乐的回了萱草阁,飞花丝雨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们今日还特地跟小竹子的干儿子们解释了一番,为何是她们跟在顾宝笙身边服侍的呢! 谁知道,竟…… 高迎秋坐在美人榻边绣花,一见秦萱儿脸色不大好,她便知道出事儿了。 “你的计谋失败了,你也没用了。”秦萱儿十分冷漠道:“飞花,把人送到地牢去。” 不能带给她好处,还有她把柄的人,她绝不会让她留在世上。 高迎秋笑道:“萱儿姑娘说计谋失败,未免为时尚早,不妨说出来,让迎秋听上一听。 若是迎秋侥幸能够出点儿主意,还请萱儿姑娘能够饶了迎秋这条贱命!” 萱草阁里面都是她和王川叔叔的人,秦萱儿自然放心。 当下便将小竹子问话一事说了个大概。 “你说,这不是计谋失败是什么?” 秦萱儿眼里满是不甘,偏生又没有办法。 可是高迎秋却找到了一个回京城的极好的机会。 “萱儿姑娘,您并非京城中人,更非是顾家人,如何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呢?” 秦萱儿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迎秋柔柔一笑道:“迎秋愿意为萱儿姑娘分忧解愁。” “说。” “迎秋熟悉顾宝笙,更熟悉顾府一切,若是让迎秋先帮萱儿姑娘稳住陛下和楚世子他们,等成亲之时,萱儿姑娘您再在西戎那边来一个死遁。 从此回到南齐,与楚世子双宿双飞,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萱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想用我当垫脚石?我可记得,你对子珩哥哥还有些私心呢。” 高迎秋垂眸连说不敢。 “迎秋只是提议,怎敢强求? 便是迎秋真的能帮忙,那身边服侍之人自然都是萱儿姑娘您的人,您又怕什么呢?” 秦萱儿想了一想,暗道也的确如此。 小竹子只有找到了顾宝笙,才会松手,才不会报复她。 “也好。”秦萱儿勉强同意,只是眼眸一闪,带了一丝警告道:“可若你有一点儿对不住我的地方……也休怪我无情!” “迎秋不敢!” 垂眸一瞬,高迎秋眼底满是欣喜之意。 秦萱儿,终究还是人年轻,算不过她啊! 第二日,小竹子的干儿子六子便在闻禅山下的路边发现了顾宝笙的帕子,再往那路下的山涧树林里一顿好找,总算是找到了抱头屈膝,嘤嘤哭泣的“顾宝笙”。 大概是有了昨日的教训,今日六子找到“顾宝笙”的时候,特意用帕子隔着她的脸,扯了下面皮。 待发现扯不下来,是真真正正的一张脸的时候,六子这才赶紧跪下来哭道:“顾三姑娘,奴才们可算是找到您了!还以为有人冒充您呢!” 高迎秋哭道:“昨日我从那轿子里头滚下来,竟没有一个来找我的,今日你们反倒怀疑起我来了。 既不信我,便让我去见楚世子,让他为我主持公道吧!” “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六子忙命人把竹轿抬上来,给她磕了几个响头道:“三姑娘放心,今儿绝不会再出这事儿的,请姑娘赶紧跟咱们回去吧,楚世子都快急疯了!” 高迎秋这才将手搭在六子手背上,上了竹轿。 * 萧山王府 小竹子蹲在昨日那轿子边缘看了又看,见边缘处果真像是被什么东西磕到了开关,这才开了底下的箱子,让人顺着池塘那小山坡滚下山去了。 气得立马道:“那日谁抬的轿子? 都给杂家拖下去,打上三十板子,长长记性!” “是!” 处理完轿子的事儿,小竹子这才迈着小碎步,一脸含笑的去给楚洵和“顾宝笙”请罪。 “奴婢有罪,给顾三姑娘磕头,给楚世子殿下磕头了!” 小竹子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跪在地上,微微抬眼,见这顾宝笙比昨日那个的确是顺眼多了,姿态也优雅多了,楚洵也似乎还是往日那样关切的神态,心里立马大松一口气。 毕竟,楚世子也只对顾宝笙那个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神态不是? 然而,小竹子却不知,楚洵看的地方根本不是在高迎秋身上,只是一同与他们演戏罢了。 高迎秋在楚洵面前不敢装柔弱,因为顾宝笙似乎没有示弱的时候。 只是她不知,顾宝笙只会对楚洵一个人流露出柔弱的一面。 因而,她一见小竹子便让他起身,又一脸苍白,佯装坚强道:“楚世子殿下,原是那轿子的问题,也与公公不如何相干的,这次便饶恕他吧。” 楚洵淡淡瞥了眼小竹子,又见“顾宝笙”一脸祈求,沉默许久,方才勉强道:“既如此,便听你的吧。” 楚洵,也只有听顾宝笙的话不是? 高迎秋和小竹子心里,各有各的欢喜,但楚洵的眼底却带了淡淡的嘲讽。 一场失踪总算是勉强结束了。 只是回来的“顾宝笙”却因算卦的老道士说,都是那玉簪阁不吉利她才失踪的,因而,连夜便让人给她另换了一间屋子。 老道士是楚洵让萧琛找来的,新换的院子宽绰敞亮,繁花似锦,高迎秋对此很高兴。 坐在柔软的丝绸被上,高迎秋低头,眼底满是浓浓的笑意——楚洵,眼里总算是有她的存在了! 还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那种! 想到那些人说楚洵为了找“她”,辛苦了许久,高迎秋便笑了一笑,柔声道:“半夏、圆月,去厨房炖一锅鸡汤,我要去看看楚世子。” 半夏、圆月对视一眼,忍住怒气,听话的下去了。 高迎秋娇美一笑,夜色正好,正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心上人归来献身,欣喜若狂,情不自禁…… 这是极好的事儿! 只要她怀了楚洵的孩子,赶紧嫁到广平王府去,秦萱儿便再也奈何不了她了! 反正,没有及笄便出嫁的姑娘,南齐也不是没有。 因而,等那鸡汤准备好后,高迎秋便连忙带着半夏、圆月过去了。 * 夜月如钩,凉风习习,可激动的高迎秋却是浑身都紧张得发烫,面容也带了些娇娇的粉色。 凛四一见她过来,低头撇撇嘴,又努力扬起笑脸道:“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顾宝笙”低头愧疚道:“让楚世子为宝笙担惊受怕许久,着实是宝笙的不是。这鸡汤,是宝笙带过来,看望楚世子殿下的。 烦请你帮忙通传一声,不然,这鸡汤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凛四点点头,笑道:“还是您有心了,属下这便进去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迎秋笑了笑,在门口等了不过那一句话的时间,凛四便让她进去了。 高迎秋将半夏和圆月留在外面,端着盛出来的一碗鸡汤,慢慢悠悠的往里面走。 楚洵对谁都有防备,可是对顾宝笙却是没有的。 她自从到了衡州,便开始学从前顾宝笙的模样,天资不错,学得也十分像样。 加上这鸡汤里添加的催情之物,楚洵就算知道,也不会拒绝她的,不是么? 高迎秋看着暖黄烛光下,低头看的男子,温柔一笑,将鸡汤放在桌上的空处。 “世子殿下……这几日,劳累您了……这些鸡汤,是宝笙的谢礼!” 烛光明亮,美目生辉,楚洵却是将一放,淡淡皱眉道:“这样晚,你怎还不歇息?” “宝笙这不是记挂殿下吗?”高迎秋像是十分委屈的模样,端着汤碗将身子慢慢靠向楚洵,“世子殿下心里只有宝笙,宝笙心里又何曾不是只有世子殿下您? 累了一天一夜,您都瘦了!” 高迎秋站在楚洵身后,将鸡汤放在桌上,那手却是慢慢伸向楚洵的衣襟。 只是还未摸到衣裳,楚洵便道:“我没事,自然是你的身子要紧,这鸡汤你喝吧。” 话刚落,楚洵似乎是不知道“顾宝笙”就在他身后一般,径直便将椅子往后一推,人站了起来。 高迎秋正想着去解开楚洵的衣裳,冷不丁被楚洵打断,整个人都被椅子往后撞了一下。 偏生她后背靠着一大架楚洵收藏的兵器,猛地一撞,叮铃哐啷,一架子的东西都摔了下来。 “啊!”高迎秋一声尖叫,来不及闪躲,高高竖在最顶上,三尺有余相交摆放的两只狼牙棒登时“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迎头一棒,高迎秋登时头破血流,另一只狼牙棒再一倒下,“砰”又是一声,正巧砸在她的胸口处。 “哇”的一声,高迎秋一口血喷了出来。 “楚……楚世子殿下!”她眼神柔弱的看向楚洵,伸手想拉住他。 只是还未拉住他衣袍一角,高迎秋便晕了过去。 楚洵淡淡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鸡汤,冷声道:“都扔了。” 连同那张桌,他一点儿也不想自己的所有之物,有除了他家笙笙以外的女人的味道。 * 等第二日,小竹子正兴冲冲的想把“顾宝笙”拉过来问话的时候,一听了她出的大事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昏迷不醒?这辈子都可能醒不过来?” 小竹子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顾宝笙眼下既然昏迷不醒,那秘密自然是带到棺材里最好,可万一,风声走漏,旁人知晓了,把证据拿出来给陛下难堪可怎么好? 最妥当的做法,自然是等顾宝笙醒来,知晓了那藏证据的地方,把它全毁了才好啊! 因而,小竹子立马让人八百里加急给景仁帝报信,这边更是不遗余力派了他最喜欢最仔细的小徒弟在那院子里照看着。 楚洵和萧琛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十分伤心”,不肯出门。 这是为顾宝笙争取到西戎的最好时机。 盛夏炎热,绿意盎然,转眼便是过了一月,这一月,景仁帝着急上火,可顾宝笙却一路顺利,平安到达了西戎京城。 慕容琰并不打算将妹妹一辈子藏着,她是慕容家的嫡女,是掌上明珠,他又怎能剥夺属于她的光彩? 因而,一到西戎京城,慕容琰便坦坦荡荡的将慕容家的马车召了出来。 一路马蹄踏花,一路流苏轻摇,铃铛清脆作响的进了城门。 西戎人一见是慕容家的马车,个个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们不知,马车中的女子,竟会那样尊贵无比。 ------题外话------ 推友文 明酥酥新文《将门医妃:撩个王爷宠上天》2p剧评有奖,欢迎追文~ 【甜、宠、纯、强、1V1】 冰山王爷太难搞?不怕不怕,王妃出马,一个顶俩。 撩汉秘籍在手,分分钟让他变成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穿越到距今不详年前的北齐王朝,亲人去世,情郎变心,还要面对后妈的冷眼,奈何她萧姗早就性情大变,怎会任人宰割! 却不想有朝一日被塞进花轿,就这么草率地嫁人了? 这宁王,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前期冰块脸,后期温柔体贴痴情男,前期人中君子,后期禽兽不如,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1章 初到惊艳,真正的掌上明珠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靖南王府如眉阁 朱栏曲槛,疏竹名花,清溪石桥,荷风袅袅。 正值七月仲夏,酷热难熬之际,然屋中四角早已放好青铜冰鉴,冰鉴中也早盛放了荔枝、西瓜、蜜桃等果子。 因而,外面虽是烈日炎炎,蝉声绵绵,行人汗流浃背,可屋中却是清幽凉爽,瓜果飘香。 慕容眉正站在桌前临摹图画,一身湖水绿广袖长裙,腰肢盈盈一握,柳眉淡扫,眼如丹凤。 装束秀雅而容貌绮丽,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不搭调,然慕容眉素来气质沉稳,勉强也衬得上那绿色。 只是今日…… 伺候慕容眉的丫头个个低头站在一旁,恭整肃谨,连声大气儿也不敢喘。 便是那上首之人不满所摹之画,将那纸揉成一团,撕成碎片,往地上,往她们身上砸,众人也只敢“噗通”跪下来,哆哆嗦嗦的跪着,连纸张都不敢捡。 临摹到最后,那一叠纸已用尽。 “哐啷”一下,慕容眉便将桌上的笔挂、笔洗尽数扫下桌,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轻轻开了。 众人一见来人,忙将身子转过来,跪下磕头,“奴婢们给将军夫人请安了!” 慕容眉收回怒气,眼神平静,温柔道:“娘,您怎么来了?” 来的将军夫人自然是慕容眉的母亲,慕容樱,也便是靖南王的妹妹了。 只是兄妹两人除了姓氏之外,相貌、个性均是迥然不同。 慕容眉生的像慕容樱,只是慕容樱的脸生的更刻薄些,朱唇薄薄的,眉眼更上挑一些,远远一见,便觉是个极为不好相处之人。 这一点,靖南王府的人,也都是这样觉得的。 但慕容樱却不以为意,她是靖南王府的女儿,又是张大将军的夫人,端着些身份,也是常理。 慕容樱一身海棠红绣榴花对襟褙子,姿态端然的走进来,见地上废纸一片,笔洗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清水泼在纸上,晕开浓墨,将干净的地面染得脏兮兮的。 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你们都出去远远守着!” 底下人道了声“是”,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的起身逃了。 “娘!”慕容眉张嘴想解释些什么。 但慕容樱却是一个转身,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恨铁不成钢道:“眉儿,你是靖南王府的嫡女。 眼下又是要请封郡主,日后更是贵不可言的人,你为那些个不相干的贱人,发什么火啊?!” 慕容眉垂了垂眼,又咬了咬唇道:“可是…… 可是慕容眠今日回来了,今后,靖南王府就不止我一个嫡女了啊。” 靖南王府从祖上便是生男儿多,生女儿少,哪一代若是女儿,必定是捧在手心儿的掌上明珠,凭西戎王室的公主郡主也得相让几分,不敢得罪了靖南王府。 慕容眉享受了嫡女之尊太久,猛然听到慕容琰要把慕容眠接回来的消息,实在不能接受。 明明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荣耀尊贵,却突然要将这些东西与另一个人分享,这怎么可以! “你呀你!”慕容樱薄唇一抿,十分不悦道:“娘这些年都白教给你了不是? 她回来又怎么样?凭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死丫头,留在王府里,能做什么? 除了让王府沦为西戎的笑柄,让人家给咱们王府泼脏水,她还能替了你的身份不成?” 慕容眉的心情好了些,见慕容樱胸有成竹的模样。 便问道:“那娘,咱们今日能将她赶出去吗?” 慕容樱薄唇一勾,含笑看向宝贝女儿道:“你也别忘了,老夫人还在呢! 她是你的亲亲外祖母,可跟那个死丫头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说说看,你祖母是护着你呢,还是护着她啊?” 慕容眉展颜一笑,便拉着慕容樱走到桌旁,让她看刚落笔临摹的画。 “娘,八大山人这《荷花水鸟图》,女儿总是画不好这鸟儿的嘴巴,您看,女儿该何处着笔啊!” 慕容樱手捧着画看了一回,没有回答,却是直接提笔蘸墨,将那鸟儿爪下的停立之处,拦腰掐断。 仿佛尤嫌不足一般,直接用手慢吞吞的撕了下来。 “娘,您这是?” “眉儿啊。”慕容樱将那撕开的一块纸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含笑道:“荷花年年都在,本就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 可是那鸟儿却不是,它停留的地方,总不是一处的。 谁知道它哪一日会不会运气不好,变成人家的盘中餐呢? 终究不是它的家,不是它该来的地儿,它迟早要走,也该走的。 你画它,不是多此一举吗?” 慕容眉听懂了这弦外之音,也笑道:“娘说的极是,女儿以后不会胡乱生气了。” 慕容樱满意的点点头,让乖女儿接着吟诗作画,自己却是出了如眉阁,打算去找老太太了。 刚出门槛,慕容樱低头见那鞋底子沾了那片纸,使劲儿又踩了踩,才把它蹭开,阴狠道:“什么脏东西,也敢到我脚底下来!” 既然来了,就等着跟只蚂蚁一样被她碾死吧! 还真以为能取代她的女儿,当靖南王府的嫡女了,简直笑话! * 这厢,慕容琰却是直接坐到了顾宝笙的马车里,跟她仔仔细细说起靖南王府的情况来。 前些日子赶路辛苦,顾宝笙虽没受什么罪,路上的吃食也是买的最好的,可一路一月过来,仍旧是瘦了许多。 这一瘦,巴掌大的小脸儿愈发显得瘦弱,一双灵动清澈的猫眼儿也显得愈发大了,水汪汪的招人疼,尤其那腰肢,更是不盈一握,青葵每回给顾宝笙系腰带,都生怕一个用力给她掐断了。 这样的情况下,慕容琰每日只盼着她安稳入眠,休息良好,饮食精细已是足够,哪里还敢跟她说那些靖南王府的复杂事,烦心事来烦她? 眼见到了西戎京城,顾宝笙的身子好了些,慕容琰怕小妹年纪太小,为了礼仪尊重,怕得罪那些恶人,因而,慕容琰这才要好好儿“教导”妹妹一番。 当然,若是寻常人家接女儿回去,路上必定是嬷嬷教导一番,不让她乱说话,乱行事,得尊敬长辈,好好儿表现出仪态教养的。 慕容琰却不同,张嘴第一句话便是:“妹妹,今后谁若是欺负了你,你让底下人打过去便是了。” 面纱下,顾宝笙的嘴角抽了一抽,她从清平庵回顾府的时候,那杜嬷嬷可是讲了一路的规矩,俱是要她把顾府中人当成菩萨供着,当成恩人报恩,当成权贵讨好的。 到了慕容琰这儿,竟只有一个要求,受欺负了打回去就是了? 哦不,也不是这一个要求。 慕容琰话落,又立马认真紧张的补充了第二个要求,“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把自己弄疼了,气着了,可好?” 顾宝笙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怕是九皇子北堂离都没有这样嚣张吧? “可若是遇上身份比我尊贵的人或是长辈呢?也这么不客气吗?”顾宝笙问他。 慕容琰大笑道:“这个妹妹你便不用操心了。” 他笑了几声,便意味深长道:“慕容府咱们的爹娘只会疼你爱你。 至于那所谓的其余长辈,俱是不值一提,不必你与他们行礼的。 便是宫里的公主与其他王府的郡主,也没有一个及得上我们靖南王府的嫡女尊贵的。 你只需记住一句话。” 慕容琰认真郑重道:“靖南王府里头,你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其余的人,什么也不是!” 顾宝笙懂事的点点头,慕容琰便跟她讲起靖南王府的事来。 慕容琰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告诉顾宝笙,谁是恶人,还是不必给好脸色给他们看的恶人。 慕容琰的话虽然不算多,可顾宝笙却从中得出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譬如,靖南王府在西戎的地位,便如同镇国公府在南齐的地位一般,甚至还要重要得多。 因为——靖南王府,是有私军的。 作为陪着西戎先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又是西戎唯一的异姓王,靖南王府的家产军队都不少,随时都有造反的可能。 偏生,等西戎帝王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家已经繁荣了好几代,代代子孙聪颖过人,俊美风流,用兵如神,屡战屡胜。 到如今,慕容琰快要掌权这一代,势力更是根深蒂固,让西戎帝王不敢轻举妄动,恐有改朝换代之虞。 当然,靖南王府里,也有不大顺心的事。 虽不多,只一件,却也足够令人头疼了。 说来,还是老靖南王惹下的祸事。 当年打仗之时,一名交好的部下替他挨了一刀死了,临终前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妹妹,便将妹妹托付给了老靖南王。 当时,老靖南王和老靖南王妃伉俪情深,原本是不愿意的,怎奈部下是为自己而死,家中父母早逝,那女子实在无去处,便只得跟了他回府。 起初,老靖南王将那女子带回来之时,并未想过要纳她为妾的,只想在京中好好给她相看人家,不负友人所托。 只是后来,那女子温柔小意,时常到他房里添茶送水,老靖南王碍于面子,便没有拒绝。 有一日不知怎的,那老靖南王在军营中喝醉了酒,回府便是倒头大睡,谁知,那女子正巧来送鸡汤。 这一送,竟是把自己送到了床上,又不到一月便诊出了身孕。 靖南王府没有出过这样未婚先孕的丑事,因而王府的老太太便直接做主,将人抬了进来,让她当了柳姨娘。 老靖南王妃是个骄傲的人,从此闭门养胎,再不出户。 待生下儿子,儿子长大成人,接了世子之位,娶妻生子后,便写下和离,飘然而去,削发为尼,伴青灯古佛一生。 柳姨娘得知此事,自然是欣喜万分的,捧着和离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过去跟老靖南王告状,瞄准王妃位子,专门儿给老靖南王妃泼脏水。 谁知老靖南王一见和离,便是一口鲜血喷在纸上,倒地不醒,等醒来后,却是同意了和离一事。 非但如此,他还专门去找西戎正德皇帝请了一封圣旨。 一是,准世子承袭王位,二是,终身不扶正柳氏,便是老靖南王妃死,那正房的牌位也仍旧是老靖南王妃的。 至于他的亲生母亲,老靖南王仍没有客气,只将她从此送回祖籍,再不相见。 只是,老靖南王虽然将其母亲送回了祖籍,可柳姨娘和柳姨娘的女儿慕容樱却留了下来。 柳姨娘成了柳太姨娘,一辈子不能扶正,又只有慕容樱一个女儿,自然是不服气的。 因而,这十几年来,在靖南王府没少折腾。 只因她是长辈,还是老靖南王救命恩人的唯一妹妹,靖王府的人,这才宽待她几分。 不过,柳太姨娘却从不知道这一点,只把自己当成王府真正的主人,还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来看。 也因此,敢在靖南王妃怀着慕容眠的时候,把人带到山上上香,把慕容眠弄丢了去。 弄丢了人,柳太姨娘也十分理直气壮,不就少个女儿吗? 她女儿慕容樱的女儿刚满一岁,抱过来赔你一个就是了! 由姓张的,改成姓慕容的,也不难的呀! “所以……慕容眉的字才会与我一样,从‘目’。 那她……” “她不重要。”慕容琰打断她,立马温声给顾宝笙解释道:“当时西戎连日大雨,张家的墙塌了,住不得人。 他们这才住了进来,并非是我们同意她顶替了你身份,同意她过继到靖南王府的缘故。 便是她改姓氏,我们也并没有上在我们慕容家的族谱上。” “那柳太姨娘?” 慕容琰更是毫不在意了,他笑道:“你不必对她客气,老虔婆一个,总爱异想天开的。 哪天你看不顺眼,打断她的腿都成!” 顾宝笙有些想笑,她原以为这府里会有个顶厉害,顶尊贵的老太太想收拾她。 如同在顾家的顾老太太那样。 可慕容琰这一解释,顾宝笙算是彻底明白,他说的那句“靖南王府里头,你是真正的掌上明珠”的含义了。 想以慕容眉取代慕容眠的身份,过继到靖南王妃的名下,从来只是柳太姨娘和慕容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慕容家压根儿就没同意过! 不过慕容樱和慕容眉还有柳太姨娘可不知道这一点。 柳太姨娘一收到慕容琰带着慕容眠回府的消息,下垂的嘴角一直气得抽搐不停,拐杖也是笃笃笃的敲着,十分的不满。 “好啊!咱们这么乖乖巧巧,花儿一样漂亮的眉儿他们不知道护着疼爱。 偏想着把那些个腌臜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接回来!真是眼珠子都被狗吃了!瞎了眼睛!” 慕容樱倒了杯六安瓜片递过去,给她顺着背脊。 发愁道:“唉,这有什么办法,谁让世子年纪轻,不晓得这些厉害呢。 眼下人都回来了,娘,女儿可真是没办法护着眉儿了。 您还是让女儿带着眉儿走吧……” 慕容樱开始淌眼泪,“那人一回来,这靖南王府哪里还有女儿和眉儿的立足之地? 女儿实在不想这从小宝贝的眉儿受旁人的欺负,还请娘这叫让人把咱们送回去吧,咱们不住在这儿,回张府便是了!” 慕容樱捧着脸哭。 柳太姨娘一边笃笃笃的使劲儿敲着拐杖,一边气道:“你哭什么哭,人都还没进来,就开始给自己拆台了? 她再是嫡女,那你娘我也是老祖宗! 她还能冲撞了老祖宗不成?” 慕容樱一听,便知道柳太姨娘是要帮忙的了。 因而,忙收了眼泪问道:“那娘,您说怎么办?” 柳太姨娘摆摆手,“这些你便暂且不必知道了。 先让人把眉儿带到门口去接那个死丫头。 给眉儿好生打扮打扮,一定得让那死丫头好看!” 慕容樱一听柳太姨娘管定了这事儿,大有把顾宝笙赶出去的意思,更是喜上眉梢,“是,女儿这就过去。” * 如眉阁 慕容樱一到,便让自己的奶娘嬷嬷给慕容眉煮了香汤让她沐浴,又是细细的给她选衣裳、首饰,连带妆容的胭脂水粉都是用的贡品。 等慕容眉穿衣打扮完毕,转身过来的时候,慕容樱眼前一亮,眼底的笑意简直浓得化不开。 她家女儿,原本就是该这样明丽的打扮起来的。 只是因着靖南王妃喜欢绿色、白色那些清新之色,这才掩盖了去。 今日的慕容眉明艳动人,仪态大方,用她这位母亲的话来夸,便是倾国倾城都能谈得上。 一个怯弱的死丫头,恐怕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吧? 还敢跟她女儿抢身份!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慕容樱脸带笑意的携着慕容眉的手,一路往门口走。 才到门口,便见靖南王府的紫檀木马车高高大大,端端正正的立在那儿。 流苏随风轻轻晃动,香囊清幽沁人心脾,花瓣露水芬芳晶莹,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哪个公主微服私访,这样大的阵仗呢! 慕容樱低头,不高兴的撇撇嘴,等转头看到那气质淡雅,眉眼清丽的靖南王妃,脸上立马换了一副又是欣喜,又是担忧的模样来。 “嫂嫂!”慕容樱含着仿佛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连忙过去道:“今日眠眠回来了,我和眉儿也可算是安心了! 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慕容樱松开慕容眉的手,开始擦眼泪。 她擦了一会儿,又拉着慕容眉的手,红着眼睛道:“嫂嫂,今日眠眠回来,日后眉儿一定做好姐姐的样子,将她教得和眉儿一样懂事。 绝不让你操心的。” 靖南王妃略微皱眉。 慕容眉便赶忙道:“舅母放心,等眠眠回来,眉儿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行了。”靖南王妃瞥了这对母女一眼,冷冰冰道:“眠眠是靖南王府的小主人,想做什么用得着别人替她安排吗?” 这是要把那慕容眠宠上天的意思了? 慕容樱和慕容眉眼底同时划过一抹愤恨,还未来得及说话,靖南王妃便绕过她们两人,直接将马车中伸出的一只嫩白如雪的手扶住了。 慕容樱低头冷哼一声,低声不屑道:“生的这样瘦,指不定是个什么面黄肌瘦的丑八怪呢? 也亏得你大哥好意思带回来! 带回来养不活,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慕容樱没听到慕容眉赞同她的话,刚想推慕容眉一把,让她说话。 谁知,转头就见慕容眉看得愣住了。 慕容樱顺着那目光看过去,这一看,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秋水为姿,以冰雪为肌肤,倾城绝色,精致无瑕,清艳绝伦,高贵典雅。 便是向来对旁人的女儿挑剔非常的慕容樱愣是找不出她有哪一处生得不够漂亮的地方。 便是瘦弱,也并非是皮包骨头,而是冰肌玉骨的天香国色。 慕容樱和慕容眉一下子僵在原地。 原本想将慕容眉送过去跟慕容眠比较一番的慕容樱,此时此刻,勇气早已消失殆尽。 正要带着慕容眉转身就走时,忽然柳太姨娘的丫头春桃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娘娘!”春桃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太太被冲撞了,说是邪气呢,眼下都已经病倒了! 您跟世子爷快过去看看吧!” 靖南王妃刚刚把宝贝女儿扶下马车,还未惊叹女儿的仙姿佚貌,何等绝色,便有人来扫兴,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可慕容樱一听,登时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她薄薄的唇一抿,便上前对靖南王妃皱眉道:“大嫂,眠眠刚一回来,娘就病倒了。 这邪气不详,恐怕…… 唉,我知道嫂嫂你疼爱眠眠,可你是个孝顺明白人。 眼下还是娘的病要紧。 倒不如,将这眠眠先送到家庙里驱邪,等娘好了,眠眠的邪气也散了,再接回来可好?” 顾宝笙转头看了一眼,是个极为刻薄的女人,想来便是慕容琰口中的姑姑了。 送到家庙,呵,那可未必能顺利回来的啊。 慕容樱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尊敬长辈,不本就应该的吗? 因而,她又劝了一句,“大嫂,您看?” 靖南王妃慢慢转头过来,语气冰冷,“她生病,跟我们眠眠有什么关系? 西戎……可有哪个正经主子给太姨娘让地方的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2章 赶出王府VS不要再惹我的女儿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靖南王妃的话一落下,慕容樱的脸色霎时难堪至极。 靖南王妃说慕容眠是正经主子,不能给她娘让地方,言外之意,岂不是要她娘给慕容眠这个死丫头让地方了吗? “嫂嫂。”慕容樱憋了好大一口气,抿了抿嘴,掩下怒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娘到底是你们的长辈,是眠眠的祖母。 这孙女儿与祖母有了冲撞,可没听说过把祖母赶出去的啊! 你这样做,不是害眠眠背上不孝的名头吗? 如此一来,西戎将来还有哪家的公子敢上门提亲呢!” 慕容樱面带担忧,像是十分恳切的样子。 转头见顾宝笙垂头立在一旁,又对顾宝笙道:“眠眠,你说,姑姑这样说,可有哪里错了吗?” 慕容眠这死丫头一看就是怯怯弱弱,没什么见识的,靖南王妃不答应,她还能对付不了这个小丫头不成! 再怎么都是晚辈,还能跟长辈对上了? 靖南王妃握住顾宝笙的手,刚想说两句话给宝贝女儿撑腰。 顾宝笙便轻言细语的开口道:“姑姑所言极是。” 慕容樱正要得意一笑。 就听这天姿国色的小姑娘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无论西戎的国法,还是靖南王府的家规,都是……主子主母,嫡子嫡女为尊,妾室庶子次之。 姑姑心系柳太姨娘,眠眠很是理解。 可姑姑要眠眠背了这国法、家规,眠眠却是不敢的。 眠眠才回府……” 顾宝笙回握了下靖南王妃的手,似乎有些雏鸟恋母的模样道:“还想多陪陪母亲。” “你竟然见死不救!” 慕容樱的语气一下子就尖锐激烈起来。 厉声质问道:“太姨娘再怎么都是你的长辈啊!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不成?” 原本,慕容樱算是“在理”的一方。 只是这一声怒吼,登时让周围围观的百姓纷纷站在靖南王妃和顾宝笙这一头。 瞧瞧,纤细瘦弱的小姑娘被母亲抱在怀里,不过是个刚刚归来,还未享受母爱的小丫头罢了。 一回来,这姑姑就想赶人走,不是太绝情了吗? 再说,人家姑娘说的也没错啊! 正经主子,凭什么给一个太姨娘让道啊! 太姨娘年纪又怎么了?那不还是一个姨娘吗? 众人是这样想的,也便这样说了出来。 “老王爷以前请圣旨的时候不贴了出来,说了么? 王府正经主子只有嫡系的呀! 太姨娘叫怎么一回事儿呢!” “就是!早不病,晚不病,偏生这个时候病!啧啧,瞧着就是居心叵测啊!”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原本是一个人这样说,可说着说着,不知怎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讨论起来这事儿——嘿,八成儿还真是故意的! 原因呢? 慕容樱旁边不还站着个“嫡女”慕容眉吗? 慕容樱年过三十,也经历了些大风大浪,自然沉得住气。 可慕容眉就不同了,从小是在王府长大的,哪里被人用白眼这样看过? 当下便想拉着慕容樱的手就走。 慕容樱稳住心神,站定不走。 果然,没一会儿,院子中的柳太姨娘便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笃笃笃的,一路愤恨着敲过来。 “哟,柳太姨娘来了?” 众人一声惊呼,便见柳太姨娘一脸蜡黄,头上绑着黑底儿绣祥云纹抹额,歪歪倒倒的走过来了。 柳太姨娘不傻,她知道外面有人,自然是在快到门口之前,便将硬朗的身子骨装成了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一见顾宝笙,一双浑浊的眼儿便是泪汪汪的,哭道:“孙女儿啊,我可怜的孙女儿啊,都是祖母对不住你的道理! 今日你要将我这个祖母赶出王府去……祖母我……也不怪你啊! 只要能在被赶出王府之前,再见到你平安归来,祖母我……也死而无憾了!” 柳太姨娘话一落,靖南王妃的眉头便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宝贝女儿刚回府,虽然有她和王爷,还有儿子撑腰,西戎是不敢有人明着动她。 可是,这老虔婆的话这样说出来,岂不是要毁宝贝女儿的名声吗? 柳太姨娘自以为自己掩面而泣的同时,掩盖住了自己眼底闪着的得意精光,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慕容琰看在眼里。 而慕容琰又传音入密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虽然柳太姨娘和慕容樱等人等事放在靖南王府中,都是小人小事,不足为虑。 可就是这样的小人小事,当年却害眠眠丢了。 若不是看在柳太姨娘的哥哥曾经救过老靖南王一命的份儿上,她定然是要这老虔婆死无全尸的。 眼下,原本她都要放过她了,可柳太姨娘和慕容樱竟然还惦记着眠眠的身份,还在这里给眠眠招灾招难…… 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柳太姨娘还在那儿包着一眶眼泪,想伸手过来拉着顾宝笙的手好生亲热一番,好生表现一番她这祖母对孙女儿的疼爱之心。 只是那双手刚要搭上顾宝笙的手,便被慕容琰挡在一边。 “太姨娘既然身子不舒服是因眠眠而起的原因,又怎样再与眠眠亲密接触?” 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找不痛快,是想自己死得快一些吗? 众人怀疑的目光在柳太姨娘身上逡巡。 柳太姨娘讪讪地收回手。 慕容樱过去扶着她,不悦道:“阿琰啊,你祖母也是太想见眠眠了,你怎么……” “谁告诉你,她是我祖母了?” 慕容樱更为不悦了,“你这孩子……” “我祖母在寂林庵修行。哪儿来的第二个祖母?” 慕容琰冷冷的开口道:“姑姑这是想违背陛下的旨意不成?” 西戎正德帝,可是准了老靖南王的请求的。 靖南王府的老王妃,一辈子都是林氏,柳太姨娘一辈子只能是个太姨娘。 “嫂嫂!”慕容樱拔高了声音斥道:“您便是这样教导阿琰的吗? 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堂堂的世子爷,竟是这样看待自家的长辈!” 慕容樱说的痛心疾首,好似慕容琰真被靖南王妃教导的不像样一般。 底下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西戎啊,也只有慕容樱仗着自己是柳太姨娘的女儿,是老靖南王的女儿,才敢这样放肆大胆的说话。 慕容樱可不管慕容琰身份尊贵不尊贵的事儿,这几十年她都飞扬跋扈的过来了,靖南王府还不是把她当成祖宗供着,谁敢说她一句不是吗? 从前这哥哥嫂嫂都没有说过自己一句不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儿还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让王府没脸面不成? 慕容樱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瞧着吧,为了王府的面子,为了慕容眠将来的好名声,他们还是得听自己的话来的。 靖南王妃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凉薄道:“阿琰雄才伟略,胸有乾坤,这是陛下都亲自夸赞过的。 也是从前跟在父亲身边儿,父亲亲自教导的,我可没多教一个字。 你若是对陛下不满,对父亲不满,大可以去说。我绝不拦着你!” 慕容樱一听,登时将嘴巴闭的紧紧的,不敢再说了。 她可不敢说天子和老子说的不对,那是不敬,不孝! 可靖南王妃却没有就此放过伤害宝贝女儿的柳太姨娘和慕容樱。 她清丽如仙的眉眼落在柳太姨娘身上,淡淡的问:“听说太姨娘是因眠眠的缘故,这才病了,可是真的?” “这……”柳太姨娘没有说话,只是摇晃着身子,靠在杨嬷嬷和春桃身上,瘦成一把骨头,看上去像老无所依的老人一般,可怜巴巴的。 慕容樱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嫂嫂,您看到了,母亲身子病成这样,这还能有假的不成? 这府的府医可都是诊过的,您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啊!” 反正府医都收了大笔的银子,一定会帮着她们说话了,若是靖南王妃想出丑,尽管问就是了。 不过靖南王妃却是没有召府医来问,反倒看向柳太姨娘和慕容樱,语气淡淡道:“既然太姨娘与眠眠之间有冲撞,那自今日起,太姨娘便随同慕容樱你,还有慕容眉,一同回张府去吧。” “什么?” 柳太姨娘和慕容樱、慕容眉齐齐大惊失色,不可置信。 他们都在王府住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竟被靖南王妃赶出来了,还是因为慕容眠这样一个刚回府的死丫头,这怎么可以? “嫂嫂!您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呢?您让旁人怎么看娘,怎么看眠眠啊? 就算不为娘考虑,也要为眠眠想想啊!” 今日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要是真被扫地出门,岂不是丢脸丢到家,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呢? 靖南王妃却是状似不解道:“太姨娘既然见到眠眠身有不适,本妃让她迁出王府好生将息,有何不对?” “可是……” “靖南王府是有祖训的,凡是太姨娘之子女成家后,都需迁移出府,或是去家庙,或是随子住。 虽然慕容樱你是女子,可是太姨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自小将你当做男儿来养。 与你一同回家住在张府有什么不对吗? 太姨娘住在王府总是思念你,三五两日总要叫你过来的。 靖南王府、张府之间,你奔波也劳苦,如今本妃成全你们母女,让你们待在一处,本妃又能同眠眠母女重逢,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你这样反对做什么?难道觉得本妃说得不对?” 慕容樱哑口无言一瞬,看到一旁的慕容眉,便将女儿推到靖南王妃面前。 带了凄楚道:“倒不是慕容樱觉得嫂嫂说得有何不对,只是……只是眉儿到底也是您的女儿了,能诗会画又德容俱佳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你呀我呀,住这儿住那儿的!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有哪里不好啊!” 言外之意,便是让靖南王妃仍旧认慕容眉为女儿,将这回来的慕容眠赶出去,别伤了他们之间的和气。 慕容眉也适时的低声哭了两下。 但靖南王妃的目光却是没有落在她身上,反倒生怕顾宝笙生气,一直用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并未看慕容眉一眼。 这让慕容樱又不满起来了,“嫂嫂……我可是忍痛割爱,让眉儿当了您十多年的女儿啊,您这样做,把眉儿置于何地啊? 眉儿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猫儿狗儿,岂能是您说赶出去就赶出去的。” “本妃什么时候同意她当本妃的女儿了。” 慕容樱惊得目瞪口呆,连慕容眉和柳太姨娘都愣在原地。 “您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樱忍不住质问起来,“是想说话不算话吗? 当年,可是您亲自同意这事儿的呀!” 靖南王妃眼底带了凉意,瞥过慕容樱的时候,只让慕容樱觉得,有一大盆能冻死人的冰水兜头浇下。 “本妃说得还不够明白?”靖南王妃语气更寒凉了几分,“这十多年来,本妃一直都在找自己的女儿,何时何地同意过——你过继慕容眉的提议?” 慕容樱不忿:“您……您不是也没反对,默认了吗?” “默认?”靖南王妃好笑,“本妃若是同意,自然会为她办正名的赏花宴,邀西戎京中贵女,一同游玩赏花,吟诗作画。 本妃不说,是不同意,不愿伤了你的面子罢了。 如今说开了,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慕容樱只觉得整张脸火辣辣的疼,慕容眉更是将头低到了胸口处,把自家母亲恨到了极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她没有那样好的命,当靖南王妃的女儿,而是张家的女儿啊! “您……”慕容樱咬牙道:“您就不怕今日眠眠冲撞了娘,明日就冲撞了您吗?这若是个……”灾星! “够了!”靖南王妃和慕容琰齐声高喝,吓得慕容樱登时闭上了嘴巴。 她,还从未见过这两人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靖南王妃松开顾宝笙的手,让贴身丫鬟守在她身旁,慢慢的走到慕容樱身旁,冷眼冷语道:“从前本妃不跟你计较,是看在你早逝的舅舅救过父王一命的份儿上。 可如今,你竟痴想妄想到这等地步,本妃对你何必还要客气? 今日本妃,把话撂下了。从今往后,柳太姨娘就是你们张家的老太太了,日后休想再踏进慕容府一步! 你的女儿,你自己带回去,本妃有自己的女儿,从不稀罕她! 还有,本妃警告你一句……不要再惹我的女儿眠眠。 否则,本妃可不敢保证你们张家做的那些事不被人告发到陛下那里去!” 慕容樱一听,登时吓得浑身发凉发抖。 从前不跟她计较,不过是不屑,计较起来,她和整个张家……竟都是难逃一死! 柳太姨娘尚且不知靖南王妃跟慕容樱说了什么,只是一听靖南王妃转头就吩咐丫鬟收拾自己的衣裳首饰,一同送到张府去,一瞬间,她整个人都不满到了极点。 她在靖南王府待着,好吃好喝,受人尊敬,若是出了靖南王府住着,从今以后,还有哪个老太太隔三差五的来讨好她拍马屁啊! 因而,柳太姨娘便想过去仗着老祖宗的身份教导靖南王妃两句,可是一脚还未踏出去,手便被慕容樱拽住了。 “娘……我们走,以后不住这里便是了,女儿会让底下人好好服侍您,让您身子痊愈的。” 柳太姨娘蜡黄的脸上十分的不甘,“可是……” “您别说了。”慕容樱咬牙低声提醒道:“您若是不想您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没命,就赶紧跟女儿走!” 柳太姨娘不甘至极,到底不敢强留在这儿。 只是被慕容樱连包袱带人塞上马车时,柳太姨娘仍旧愤愤不平。 明明她是长辈,她是老祖宗,今日该是慕容眠被赶到家庙去的。 可是……凭什么……被赶出府的是她和女儿、外孙女! 真是不像话! 柳太姨娘气得胸口发疼。 只是接到信的楚洵却是淡淡一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3章 楚洵送和亲,萱儿被设计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凛四见楚洵过了一月有余才终于露出个笑脸来,跟凛五等人也是互相对了个带了笑意的眼神。 除了小夫人,世上恐怕再无何人何事能让主子这样高兴了。 即便这已经回了京城,又回到广平王府见了广平王,楚洵每日每夜也仍旧神色冷淡,眼神凉薄。 不过清浅笑意只在楚洵嘴角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仍是微微蹙眉,不大高兴。 “主子……怎么了您?” 楚洵放下信件,淡淡道:“吩咐下去,明日启程去西戎。” “那皇上这边儿……” “今晚便放消息过去。” 没有笙笙,这南齐留着也没有意思。 而收到消息的景仁帝却觉得,有顾宝笙在,他这皇帝当着才是没意思! 试想,总有个人抓着你关乎生死的把柄,却偏偏人事不省,不告诉把柄证据在哪儿,只等你抓心挠肺的想,想破了头还想不出来,可不是糟心的事儿吗? 景仁帝唯一觉得庆幸的,便是“顾宝笙”受伤的很快,快到,她还没有机会把事情透露给旁人,至少是没有透露给楚洵的。 至少现在,不知道真相,没有看到楚洵和萧琛私下行动的景仁帝是这样觉得。 可即便如此,景仁帝这些日子也是食不下咽,睡不安眠,变得形容憔悴,甚至有些瘦骨嶙绚起来。 小竹子见景仁帝坐在上首不停的写写画画,忍不住劝道:“陛下,听说这些日子,楚世子殿下将那顾三姑娘照顾得极好。 想来,那顾三姑娘该是很快就要醒来的了,等她一醒来,这事儿啊,可就什么都解决了。 您还是顾及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别累坏了去啊!” 上首写到薛御史名字的景仁帝手一顿,眸子沉了下来。 沉声道:“很快就要醒了?” “是呀。”小竹子笑眯眯狗腿的把鸡汤端过去道:“陛下您就等着好消息传过来……” “啪”的一声,景仁帝便将笔扔在案上,吓得小竹子立马捧着汤碗跪倒在地,连声道:“奴才该死,请陛下饶命!” 景仁帝沉吟不语,负手走到窗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顾宝笙要醒来,是好事,可楚洵在旁,那便是天大的坏事了啊。 锦衣卫虽然由他一手提拔,大肆重用,可是那些人真正效忠的却是楚洵。 顾宝笙红颜祸水,将楚洵迷得晕头转向。 楚洵敢脚踹太子,敢手刃皇妃,就只差起兵造反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证顾宝笙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自己的人,决不能走漏风声! 这样一想,景仁帝登时有了个主意。 他的人要想安插到顾宝笙身边,安插进顾府,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自然是将楚洵撵走啊,撵得远远的,让他鞭长莫及,那顾家的证据,于他而言,不是探囊取物是什么? 理由么,景仁帝眼睛略微眯了一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顾宝笙这事儿谁惹出来的? 那都是秦萱儿惹出来的! 景仁帝可不相信轿子坏了,顾宝笙从里面掉出来的事儿。 十有八九,都是秦萱儿背后动的手脚,让顾宝笙滚下山坡,不过碍于萧琛的面子,楚洵和顾宝笙没有说出来罢了。 景仁帝是一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如果不是秦萱儿,这审问的结果,早就出来了,何至于他等到现在,事情仍旧毫无进展? 既然事情都是秦萱儿惹出来的,那她,也理所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无天而付出代价。 “小竹子……” 景仁帝语气有些幽幽的,小竹子不敢看他,只低眉顺目颤着声音道:“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萧山王之女已经定下和亲一事了,去岁说的是开春便将这和亲之人送过去,眼下已将近初秋,却是还未送人。 我南齐是礼仪之邦,怎可言而无信? 让礼部准备下去,明日,便让萧山王之女启程和亲。 至于封号……她上次装作顾宝笙选了什么封号?” 景仁帝神色冰冷。 小竹子被吓得两股战战,捏着嗓子小心翼翼道:“萱儿姑娘……选……选的是舞阳郡主的封号。” 景仁帝冷笑一声,“她倒是心大。” 选舞阳? 这个坏了他大事的女人,还想用跟真正金枝玉叶差不多的封号,那是绝不可能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 “就封萱儿公主。” 小竹子呆了呆,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皇帝对和亲公主的态度,可以直接决定西戎对和亲公主的态度啊。 景仁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若是这回真的栽了,那秦萱儿欠他的可不是一个解释,而是南齐皇位和整个天下了! 景仁帝的圣旨下得很快。 于楚洵来说,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之事,并没有大惊小怪。 只是对景仁帝给的理由,他露了个嘲讽至极的眼神。 因为景仁帝圣旨上写的理由是,一则是交给楚洵放心,二则,楚洵衣不解带,日夜照料“顾宝笙”实在辛苦,他怕楚洵精力不济,体力不支,便将这个差事交了过来,希望楚洵去看看塞外风光。 等回来的时候,“顾宝笙”醒了,两人便可以直接成亲了。 不过,这个理由,也只能糊弄糊弄那些不明真相的人。 这“顾宝笙”如果真要醒了,恐怕他回来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不过,景仁帝说的也没有错,他很快,就会和真正的笙笙成亲的。 楚洵是高兴了,可住在驿馆的秦萱儿却登时又是不满,又是不安到了极点。 哥哥虽然安排了人护送她跟着楚洵回京城,可是毕竟没有王川等人在旁,就算她有自己的人,在这京城也是束手束脚,如何能劝说景仁帝呢? 她不想和亲,她只想熬到西戎正德帝死! 熬到父王当上皇上,哥哥当上太子,她直接嫁给楚洵! 可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这圣旨来的太猝不及防! “不行!”秦萱儿站起来就道:“我这便去让哥哥写信告诉陛下,推迟和亲时间!” 说着,秦萱儿便要提笔写信。 一旁伺候的水仙却突然道:“姑娘,便是你此刻写信,八百里加急送到王府去。 可陛下是下旨明日就要启程的啊。 这如何来得及?若是不去,这可是抗旨不遵,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秦萱儿无力的跌坐回椅子,喃喃道:“难道就得听天由命了不成?” 她明日就要去西戎,这天大地大,山高路远,如何能将信件及时递过去啊! 就算递过去,等萧琛派人来救,她又如何躲得过这和亲一事? 她是真怕一过去,便要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一旁的丝雨却是对这叫水仙的女子极为不满,水仙是萧琛留给秦萱儿的,据说是保护她的。 可丝雨却十分不喜,一则抢了自己的风头荣光,二则,便是这水仙提出来的事儿,总跟她们想的不一样,虽然每每说的总是最有道理的一个,她却总是喜欢不起来。 当下便也挤到秦萱儿身旁道:“公主您也别总是看到坏处,也得看到好处啊。” “什么……” 丝雨一笑道:“您光顾着看这封号,启程之日了,可奴婢方才却听那送圣旨的公公顺嘴提了一句。 说是……这回护送公主您去西戎的,可是——楚世子殿下啊。” “是他?!” 秦萱儿眼里又惊又喜,忙拉住丝雨问道:“此事果真?” “千真万确!”丝雨点头。 秦萱儿仿佛从天上掉到地下,又从地下回到天上一般,整个人禁不住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若是楚洵相送,那…… 丝雨咳嗽了两声,提醒秦萱儿,秦萱儿便立马收敛了神色,对水仙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想午睡一会儿。” 眼下秦萱儿是公主,水仙自然不会忤逆,乖乖的退了下去。 丝雨便低声道:“公主殿下,您既然心悦楚世子殿下,这咱们的世子爷也是同意的,何不来个两全其美的事儿呢?” 秦萱儿本就有意,丝雨说中心事,便更是蠢蠢欲动起来了。 与其嫁给西戎正德帝那个老不死的,她何不釜底抽薪,直接从楚洵处动手呢? 锦衣卫能人异士众多,艺高胆大者也不少。 她何不用个替身易容,放在西戎,再与楚洵双宿双栖呢? 可若要楚洵负责……她一无名分,二无子嗣,如何可以? 名分是暂时不能够的,可是子嗣呢? 秦萱儿眯了眯眼睛便道:“丝雨,去西戎的行程,方才你可打听过了?” 丝雨方才问了,正是怕秦萱儿发火才没说,这一听秦萱儿问了起来,那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依你的意思,便是咱们从这七月走到九月,走两个月的行程,都使得的?” “正是呢,公主。” 秦萱儿扬唇一笑,“很好。” 她原本就身子弱,风餐露宿,小病缠身,和亲队伍走走停停的也很正常。 两月的时间,足够她得到楚洵,怀有身孕了。 毕竟,和亲队伍里面,可是再不会找到第二个比她好看的人了! 她就不信,她和朝夕相处,还能找不到一击即中的机会! * 第二日清晨,天刚朦胧,城门便是百旗飘扬,万民跪拜。 秦萱儿凤冠霞帔,容颜娇美的站在城门口,朝下缓缓拜将下去,向景仁帝和杜皇后等人行了道别之礼。 转头见楚洵骑着高头大马,俊美风流,修身如玉,清清冷冷的在一旁,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烫。 心里暗暗道,若是今日她便能嫁楚洵就好了。 秦萱儿的目光看着虽是不着痕迹的落在楚洵身上,奈何这世上,总有目光犀利,心思通透之人。 少女怀春,小鹿乱撞,那双带了浓烈爱意的眼睛,细看之下,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秦萱儿的心思的。 有的人看上一眼,便知晓了全部。 另一旁的秀美青年拍马上来,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道:“萱儿公主。” 秦萱儿的目光一直黏在楚洵身上,此时此刻才注意到,原来这马车另一旁还有人。 见他着西戎服饰,衣裳鲜艳,眉目低垂,瞧着……便像是低声下气惯了的样子…… 虽容貌俊秀,可到底及不上楚洵,还打扰了她看楚洵的时光,秦萱儿有些不喜,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洵身旁的凛四便打圆场道:“公主殿下,这是西戎的八皇子殿下。 因着九皇子有急事,前些日子便回京了,所以,这回,是八殿下送您过去的。” “八皇子。”秦萱儿一听,这回是毫不隐藏的便将眉头皱了起来,不喜之色溢于言表,“路途迢迢,八殿下吃得消吗?” 这一下,便问得八皇子北堂竟登时哑然。 西戎皇子的所有,都是靠自己争取,能者居之。 而北堂竟,自小身子羸弱,没有同兄弟们争权夺利的体魄气力。 眼下在西戎,也只是依附跟九皇子作对的四皇子罢了。 四皇子对上九皇子尚且是以卵击石,何况这个无权无势,只求保命的北堂竟? 西戎,未免也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楚洵见北堂竟面色赧然,出乎意料的,竟出声帮道:“八殿下早已无碍,公主你是在过虑了。” 有楚洵开口,秦萱儿的脸色自然好转不少,当下便展演一笑道:“是萱儿多想了。 还请八殿下莫要见怪!” “‘不知者不罪’,也请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北堂竟温和一笑的回了她。 秦萱儿淡淡点头,上了马车,只是,在她上马车,而北堂竟转身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意。 楚洵略微勾唇,也拍马跟了上去。 * 西戎繁花如烟,可塞外却荒无人烟。 出了春风关,将要行知荒芜之地时,一行人便停了下来,在驿站换马歇息,补充体力。 塞外的夜很冷,凉星漫天,寒风刺骨,便是睡在床上,都能听到门窗被狂风吹得哐哐作响。 越往西北处走,便越是苦寒难耐,清水稀少。 上房 秦萱儿坐在浴桶中,将牛乳月季花瓣泡好的香汤慢慢的,从抬高的手腕儿处浇下来。 牛乳润白,如颗颗珍珠从白玉一般的手腕滚落下来,吧嗒一下,滴在浴桶中,晕开一圈儿小波纹儿。 丝雨过来,一面往浴桶里加热水,一面担忧道:“这儿还算好的,可若是到了前面,可是有好些日子都不能洗澡,能擦擦身子就不错了。 公主殿下,这回可是真真儿要委屈您了!” 秦萱儿捧水的动作一顿,心思立马便起来了。 若是在这里不得手,那等过几日没有洗澡水了,那……那她一身臭烘烘的,如何跟楚洵欢好? 因而,秦萱儿便立马将丝雨叫过来,在她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 丝雨听得连连点头。 “可听明白了?” 丝雨竖起大拇指夸她,“公主您真聪明!这事儿保准的能成!” 秦萱儿得意的扬了扬唇,便从丝雨手中接过一粒药丸,服了下去。 若想一次便怀上孩子,没有这秘药可是不行的! 秦萱儿冲洗干净身子,便立马被丝雨扶着躺到了床上。 而丝雨,一出门关上房门便对守在门口的水仙道:“你先下去吧,今晚我和飞花守着姑娘,明日再换你和飞花。” 水仙知道丝雨不喜欢自己,自然也没有跟她争持,乖乖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只是,走到楼下回了房间,从她的窗户缝隙里,却登时递了一小卷纸条出去。 收到信的楚洵,淡淡讽刺道:“便如他们所愿吧,凛四,你去吧。” 一个恨嫁,一个想娶,正是“郎有情,妾有意”,他又怎能拆散呢? 凛四一笑应了声好,便提着绣春刀出去陪人唱戏了。 夜阑人静,风声萧萧,凛四状似无意的四处巡逻着,正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见丝雨急急忙忙,神色担忧的从楼梯上下来。 “丝雨,可是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儿?”凛四面色十分凝重的问道。 “凛四,你快让楚世子殿下去看看吧!”丝雨焦急道:“公主殿下幼时的寒症犯了,若是楚世子殿下还不赶紧过去看看,用内力给公主殿下暖身…… 呜呜呜……这塞外风如此之大,公主殿下今晚恐怕是活不过去了啊!” “可是世子殿下他……” “凛四,这可是事关公主殿下性命的大事儿啊!算我求求你了!”丝雨可怜巴巴,低声哀求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可是不能和楚世子殿下有一点儿风言风语的。 眼下正是夜深的时候,就更不能惊动他人了。 为了两位殿下的名声,为了我家公主殿下的性命,还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楚世子殿下来公主殿下的房间啊!” “这……” “若是公主殿下死在半路上,不能和亲,你家殿下也难辞其咎不是吗?” 凛四一听,十分为难,却似乎,又不得不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丝雨一见目的达成,忙回去报信儿去了。 秦萱儿知道凛四替楚洵答应了下来,脸上立马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来。 凛四是楚洵的心腹,凛四既然答应了,那楚洵便一定会来了。 毕竟,她是公主,又怎么能让身份低微的那些锦衣卫来治呢? 秦萱儿让丝雨远远的走开了,披着披风,一手捏着一只细白的蜡烛,一手将桌上的一只香炉掀开盖子。 她微微一笑,将早就藏好的东西放了进去,而后将蜡烛的火光轻轻碰触。 屋中登时弥漫开一股兰花的幽雅气息。 不是催情香,却胜似催情香,是能迷惑男子女子眼睛,让他们误以为这是自己心爱之人的香料。 做好了这些,秦萱儿便换了一身薄薄的纱衣,安心的躺在了床上,等楚洵前来。 她闭着眼睛,轻轻闻着兰花的香气,似乎看到楚洵已经推开了房门。 二楼上房 接到消息的北堂竟却是讽刺的笑了笑,“楚世子不在?” “是啊!”下属回道:“凛四去找楚世子,结果底下人都说,楚世子因为想念那顾三姑娘睡不着,找了几个锦衣卫一同赛马散心去了。 这地儿野狼多得很,凛四眼下也出去找呢,都怕楚世子殿下出事。只是可惜了那公主殿下无人医治。” 北堂竟一笑,“谁说无人医治了?” “殿下的意思是?” “不是有本殿下在吗?” 北堂竟笑了笑,起身便往外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3章 萱儿失身,北堂竟的野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可是殿下……”北堂竟的下属阿田十分担忧,“这萱儿公主可是萧山王府的掌上明珠……楚世子又与萧世子交好,若是动了她…… 那到时候……” 岂不是一下子得罪了楚洵和萧琛两个劲敌? 北堂竟畅怀一笑道:“她若不是萧琛的妹妹,你以为本殿下看得上她?” 西戎多少名门闺秀,窈窕淑女,哪一个比不上秦萱儿? 不过是一个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女人,又值得他高看什么? 他要的,可不是这个秦萱儿,而是秦萱儿哥哥,萧琛手里的兵权啊! “既然是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北堂竟笑了笑,“那本殿下便看看,她的父兄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吧!” 是扶他上位,还是替他另外打天下,可就看这对父子怎么选了? 否则……可不要怪他对秦萱儿无情无义啊!这世道么,女子失身,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北堂竟理了理袍子,径直走到了秦萱儿房门口。 因着秦萱儿是打算与楚洵欢好的,因而,下人都被她遣走了,丝雨又在楼下等凛四的消息。 只剩下一个飞花站在房门口,焦躁不安的等着楚洵前来。 听到脚步声,飞花惊喜的一转头,刚叫了一声“楚世子!” 便见着一身淡青色衣袍的北堂竟微笑着站在她背后。 “八……八殿下,奴婢给八殿下请安!”飞花忙跪下来行了个礼,头上冷汗涔涔流下。 这来的人……可……可不对啊! 北堂竟微微一笑,亲自过去扶起她来,“夜晚天凉,你家公主才病了,若是你也病了,又如何能照顾好公主呢?” 北堂竟声音温柔轻缓,像是潺潺溪水流过心间。 耳里是他温柔的声音,手里是他留存的暖意。 飞花从未跟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蹭”的一下,娇羞的粉红色便蔓延到了耳根。 北堂竟低头冷唇一笑,复又抬头问道:“本殿下听说你们公主病了,可有大碍?” “没……没什么大碍的。” 飞花的话刚一落下,便有一声娇娇的呻吟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还叫没什么大碍?”北堂竟似乎一下便着急起来,要进去。 飞花拦住他,“殿下不可……公主她。” “飞花,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本殿下撒谎吗?公主殿下屋子的香料可并不寻常啊! 你若是不招,休怪本殿下不怜香惜玉,将你送到楚世子手里! 若让楚世子知道你家公主如此算计他,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嚓”的一下,便有一柄冷冰冰的钢刀落在她的脖颈上。 飞花被那一柄重重的钢刀压得喘不过气来,带了哭腔道:“奴婢……奴婢招就是。” 当下便将秦萱儿和丝雨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略过了秦萱儿所犯寒疾是假的一事。 跪在地上的飞花,还在瑟瑟发抖,然,北堂竟却伸出大手,将她亲自扶了起来。 “殿……殿下?” “飞花,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便该知道,得罪楚世子有什么样的下场。 到时候若是东窗事发,你以为楚世子还会对她手下留情吗? 他可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心狠手辣的人啊。”北堂竟眼底温柔道:“他对你家公主都能痛下杀手,那你一个奴婢,还能留有全尸? 便是留下你家公主,你家公主如此善妒,你还能跟着到广平王府做侍妾吗?” 想到秦萱儿的冷心无情,飞花一下便慌了。 是啊,她家主子一向醋心极重,又争强好胜,不听辩解。 就算她跟过去,到时候也未必有好下场。 一想到此处,飞花便目光盈盈,眼带希冀的看向北堂竟。 “殿下……” “你放心。”北堂竟笑道:“本殿下今日,便是救你出苦海的。” “那公主……”飞花十分担忧。 她们出来,可没带解药啊! “不必担忧。”北堂竟道:“本殿下自会救人。可是飞花……” 北堂竟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道:“此事务必保密。 否则,你的命可就……” 飞花连忙捂住了嘴巴,北堂竟在她耳旁低语,“放心,她当了皇后或是九皇子妃,你便是本殿下的侧妃!” 飞花眼眸闪过一丝惊喜。 北堂竟笑了笑,旋即进入房门。 上房屋内,香味浓郁,娇声微微。 床上的人已经掀开了被子,敞开了薄纱,露出窈窕玲珑的身姿来。 北堂竟眯了眯眼睛,立马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了下去。 他可没有心思跟秦萱儿缠绵一夜。 可床上的秦萱儿一见屋中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眼前立马便将他幻化成了楚洵的模样。 娇声里含了委屈可怜道:“子珩,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萱儿……萱儿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北堂竟讽刺一笑,坐到床榻上,一言不发,直接将秦萱儿抱在了怀里,吻了下去。 门外的飞花听到响动,心里又气又羞,气的是北堂竟居然用这种方式救人,羞的是自己竟还得一直守在这儿——得瞒住丝雨啊! 塞外狂风呼啸,窗户被吹得哗啦啦作响,将芙蓉帐中的一席春色掩盖得干干净净,像是平坦宽阔的官道,一夜过去,杂草枯枝早已尽数被风卷走,只留下些马车轮印。 第二日清晨,秦萱儿躺在床上,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见身上青紫斑驳的痕迹,再想到楚洵昨日与她的恩爱,当下便羞红了脸,将脸藏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飞花端水进来,咽了咽唾沫才道:“公……公主殿下,奴婢服侍您起来洗漱吧。” 飞花的话刚落,丝雨便眼底黛青的从屋外走进来,一见地上衣裳散乱,还有些暧昧的气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公……公主殿下?”丝雨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昨晚在凛四门口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便是大天亮,可没听说楚世子救了公主殿下的事儿啊! 飞花知晓此事是北堂竟做的,忙拉着丝雨的手,帮着北堂竟撒起谎来。 虽然她和丝雨是姐妹,可是比起姐妹来说,“女子出嫁从夫”自然是北堂竟这个日后的夫君更重要了。 丝雨听完飞花的话,仍旧是皱眉不信道:“公主殿下,此事太过蹊跷了,奴婢昨晚的确没有听到楚世子回来的消息,这来的人若不是楚世子的话……” “够了!”秦萱儿本是欣喜若狂,喜在眉梢的,怎能容丝雨一回来就泼冷水。 她冷眉冷声道:“昨夜让你找世子,你半天找不来人,若非飞花眼尖,看到了人,眼下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本宫不怪你失职,你反倒要疑心这疑心那的……” 秦萱儿说着说着,就想起当日在云州之时的事儿,若非是这个丝雨的什么老乡,什么医术高明的神医,她能染上瘟疫,在那淡月山遭那么大的罪? 想到一个人不好,那她便哪里不好,秦萱儿越想越气。 她多信任丝雨啊,把找楚洵这样的事都交给了她来做,可最后将人找过来的,竟然是飞花! 到底是心思深的人想得多,这丝雨……秦萱儿眼睛一眯,多半是心悦楚洵,存了私心,这才阳奉阴违的! 她来西戎本就艰难,若还留着这样一个心怀鬼胎的奴婢,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推入了险境当中? 因而,当下便裹着被子厉声道:“来人,将丝雨立马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飞花丝雨齐齐大惊失色,“公主殿下!” 然而,丝雨求饶的话还未出口,门口的护卫便堵了她的嘴巴,将人带走。 秦萱儿冷漠的看着丝雨瞪大了眼睛向她求救,心中却无一点波澜。 等房间重归寂静,秦萱儿这才对飞花道:“服侍本宫洗漱!” 飞花背后一片湿凉,背对秦萱儿擦了把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若不是八皇子殿下,今日死的,可就是她了啊! 从此之后,飞花待北堂竟更一心一意,怕秦萱儿更战战兢兢了。 不过秦萱儿却并未察觉飞花的变化,从今日醒来那一刻起,她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铜镜中,少女眉眼妩媚含情,风韵万千,如霜雪一般的皓腕上也带了些红痕。 秦萱儿将袖子拉下来,想到昨夜她真的与楚洵有了肌肤之亲,鱼水之欢,忍不住脸颊发红,笑意绵绵。 “飞花。”秦萱儿羞涩道:“子珩今早是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告诉本宫一声?” 飞花忙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世子殿下说昨晚……昨晚公主殿下您太累了,让奴婢不要打搅您休息。” 秦萱儿的脸更红了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手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与楚洵欢好之前,她便用了秘药,算算这时间,呵,等到西戎,她这孩子肯定是有了的。 她有与楚洵的恩爱亲密,有与楚洵的亲生子嗣,顾宝笙除了那副要死不活的身子,还有什么? 拿什么跟她比,有什么资格跟她比啊! 想到这儿,秦萱儿脸上便绽开一抹温柔又得意的笑容来,广平王府的世子妃,终究是她的! * 塞外苦寒,去西戎又路远迢迢,这一路上秦萱儿没有少遭罪。 然而,让秦萱儿觉得折磨的不是身,而是心,她已经好久没有跟楚洵单独相处过了。 自从那一晚后,楚洵对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冷漠凉薄,疏远有加。 秦萱儿几次三番想跟楚洵多说两句话,俱是被那北堂竟打断了。 好在,飞花给她带来了楚洵传的话。 “楚世子殿下说,这一片儿都是西戎的地界儿呢,哪儿哪儿都有人监视着。 若是在此处和您稍微亲密些,被人瞧出了什么,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还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等时机成熟,世子殿下自然会想办法带公主远走高飞的。” 秦萱儿眼下手里只有飞花一个得用之人,心里更是一直认定了楚洵早对自己情深根种,自然是飞花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因而,她听完便忙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告诉凛四,让他好生替本宫照顾子珩,本宫……” 她脸上带了浅浅的粉红,羞道:“本宫等他便是了。” 飞花低头,心里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骡车队晃晃悠悠,慢慢吞吞,走了一月有余,将近两月,终于抵达了西戎京城。 北堂竟将楚洵和秦萱儿送到驿馆后,便就此告辞,回宫给正德帝请安去了。 秦萱儿蒙着面纱,刚想柔柔弱弱的下马车,却听到车下有百姓低声议论着。 “说是和亲的萱儿公主呢,也不知好看不好看?” 听完话那人便嘿嘿一笑道:“凭她生的跟仙女儿似的,那也保准儿没有靖南王府的小郡主好看不是?” “果真?” “谁骗你谁是小狗儿,那天儿那小郡主出门儿,我们可都看见了,那漂亮的,真真儿是能迷死个人! 要说这世上哪个男子容貌配得上她啊,我瞧唯有这南齐的楚世子才能相配一二呢!” 坐在车上的秦萱儿登时狠狠了咬了一下唇。 女子最忌讳的,便是男子当着她的面儿,说她长得不如别人,即便那是陌生男子,也不行! 可偏偏,这些人不仅仅说了,还把她的男人和那靖南王府的小郡主凑到一块儿去,这怎么可以? 不过是个小郡主,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若是有机会,她必定要好好儿会一会她,将她彻底踩在脚底下,这些人才知道什么是美若天仙,什么是神仙眷侣! 另一头拍马而去的北堂竟也暗自怪,不过几月不在西戎,靖南王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找回来了? 还是个倾国倾城倾天下的大美人?也不知性子如何,脑子如何? 若是不像慕容眉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他倒是可以考虑想法子收为己用。 正在想着此事,忽然前方一辆流苏紫檀木马车行了过来,清幽雅致的香气盈满鼻息,马车上正巧是靖南王府的标致。 北堂竟微微抖了抖缰绳,突然,那马便横冲直撞的冲了过去。 马蹄翻飞,马身高昂,眼见那马蹄子就要踩上对面斜行而来的马车。 北堂竟眼疾手快,勒住缰绳,大力一拉,“吁!” 突然,不受他控制的,马脖子朝另一边偏了过去,正巧撞到小摊后的一面粉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马身登时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着。 摔在地上的北堂竟更是痛苦万分的捂着自己的腿,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下属将他扶起来,一名稳重的嬷嬷便急急的走下来给他请了个安:“奴婢参见八殿下,让八殿下受惊,是奴婢们和奴才们的过错! 府上下人已回王府禀明了王妃,名医神医,补品汤药一会儿便会送到八殿下府上,还请八殿下恕罪!” 北堂竟的手微微一紧,他做这些,就是想让靖南王府欠他人情,最好方才那马车冲过去将里面所谓的那个小郡主撞倒,让他英雄救美,而她以身相许就更好了。 谁知,这靖南王和靖南王妃竟如此宝贝这个女儿,根本不等他冲过去,便有高手暗中相助她,让她逃脱! 而且,更是他刚出事,便及时送名医,送药材补救!真是可恶! 只是,靖南王夫妇越是宝贝这个女儿,他便越是想以身试险,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她。 萧琛的势力在南齐,若他这儿需要起兵,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自然不如这靖南王的兵来得可靠迅速。 难怪啊,他的九皇弟要这样快就回西戎,让他护送秦萱儿回来,十有八九,那九皇弟也是打的这小郡主的主意吧! 想清楚了这些事,北堂竟反倒不慌了,他一向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愁他的甜言蜜语哄不到那小郡主吗? 因而,北堂竟当下便如翩翩君子一般,语气虚弱又宽容的说了一句“无碍。” 只是刚说完,人便朝旁一倒,身旁的下属连忙接住他,靖南王府的人也一道帮忙,将他抬上了八皇子府赶过来的马车。 而另一头,靖南王府的马车也缓缓行了起来。 马车中,北堂竟眼睛贴在挖开的小孔处,细细观察着那靖南王府给顾宝笙配送的护卫,刚感叹完一句高手如云,正打算收回目光时。 突然清风扬起,帘子翻飞,一张清艳绝伦,倾城绝色的脸登时惊得北堂竟虎躯一震,浑身酥麻。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 “殿下……” “嘘!” 北堂竟制止下属说话,等马车走过两条街,北堂竟这才道:“去打听打听,靖南王府何日有客。” 下属打听完,飞快回来禀告道:“回殿下的话,三日后,靖南王妃要为小郡主正名,办赏花宴。” 北堂竟抚掌一笑道:“好,就那日吧,本殿下去!” “可是殿下,那萱儿公主怎么办呀?”下属皱眉不解。 秦萱儿是萧山王府的女儿,可靖南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呀! 一山不容二虎,一下子娶两个“母老虎”回去,真的合适吗? “你懂什么?”北堂竟笑道:“谁说本殿下要同时娶了她们?” “那……” “本殿自然是先娶了小郡主啊!” 北堂竟笑而不语,神思早已飞得远远的,散开了。 他啊,就是要留着秦萱儿生下那个孩子,等木已成舟,时机成熟,他再将所有的权利收到自己的手中。 秦萱儿和萧琛这边儿,他是一点儿不着急的,等个三年五载也无事。 可是,这靖南王府的小郡主婚嫁之事,却是迫在眉睫! * 驿馆 收到消息的楚洵不由冷冷一笑,杀气凛冽的吐了两个字:“找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5章 宴开,螳螂捕蝉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张府 慕容眉坐在美人榻上绣花,慕容樱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教导着她,“你慌什么?用得着慌么?” 慕容樱不屑的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回来的小贱人算什么东西?会写字还是会作诗了? 什么都比不上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京城里这样妖里妖气的草包女人,那窑子里多得是! 王府容得下她做嫡女,做郡主去? 呵,那才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慕容樱只顾着说,一不留神便将那些不该说的地方说了出来,一时有些尴尬。 她摆摆手一笑,语重心长道:“总之啊,眉儿你要沉得住气。 别自己着急上赶着让他们认回你去! 你得学会拿乔!” 慕容樱得意洋洋的笑道:“看着吧,等那小贱人丢够了人,他们迟早要求着你回去给他们撑门面的!呵呵呵!” 她的眉儿才貌双全,可那慕容眠只是草包美人,想想都知道,出门见人,到底带谁更春风得意,更脸上有光! 慕容樱只要想到那高高在上的靖南王妃到时候得带着她乖儿子过来上门请罪,亲自求着慕容眉回去,止不住的,便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慕容眉沉吟不语,只是想着,母亲虽话糙,但理却不糙。 堂堂的靖南王府,百年之家,名门望族,靖南王又是国之重臣…… 一个山野孤女毫不费力便飞上枝头变凤凰,少不得要丢人现眼,更莫提进宫面见正德帝等人了。 她没有反驳母亲的话,只是紧紧捏着绣线的手,稍稍松了一松,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温柔的,开始绣起花来。 只是,刚将那红色的绣线扎进去,还未穿过布来,便见丫头烟柳急急匆匆的赶过来。 “夫人,姑娘,大事不好了!” “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慌慌张张,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慕容樱不悦的训斥她道。 “娘!”慕容眉打断她道:“烟柳不是那等心浮气躁之人,此番慌乱定是有所缘故的,您且让她细细说来便是了。” 慕容樱撇了撇嘴。 “还不快起来,讲清到底是何要事?” 烟柳喘着气,忙站起来,哽咽道:“姑娘……三日后……三日后,靖南王府要办赏花宴……” “赏花宴?不就是那菊花园里的东西吗?”慕容樱不屑的挑眉道:“往年都是我们眉儿在旁张罗周旋,办得风风光光,去的人无不称赞,对我们眉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着?王妃娘娘是嫌她这些日子带出去的女儿还不够丢人,还想让那个小贱人办赏花宴? 呵,也不问问那丫头穷地方小人家出身,认不认识那些名贵的花儿啊!” 慕容樱十分鄙夷,翘着兰花指在旁慢吞吞的帮慕容眉理丝线。 “烟柳……”慕容眉比慕容樱倒是更谨慎些,听出她话里的不对,立马蹙眉道:“你说清楚,这赏花宴是做什么用的?” 烟柳望了望慕容眉,垂头垂泪道:“是……是王妃娘娘……给……给眠姑娘正名的!” 慕容樱脸色顿时煞白,手一抖,那针便扎破了手指,血色在雪白的布上弥漫开来,她却疼若不知。 “啊!眉儿啊!”慕容樱大呼小叫的,忙过来将慕容眉的手包在手里,心疼极了。 转头见烟柳还站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当下便大怒道:“还不快滚下去,都给本夫人滚!” 烟柳等人闻言,不敢再多看一眼慕容眉的脸色,忙低头退了下去。 “眉儿啊,你别听那死丫头胡说!”慕容樱只有这一个女儿,宝贝得紧,连忙亲自给她上药,又连忙口内不停的开始骂道:“都是一群乱嚼舌根的贱蹄子,懂什么赏花宴? 眉儿,你不必听这些死丫头的话,那靖南王府的嫡女,除了你,还有哪一个配得上?这赏花宴也只有你……” “够了!” 慕容眉将手从慕容樱手中抽出来,眼底通红的看向慕容樱,登时将她吓了一大跳。 “眉儿你……” “娘!您别说了!”慕容眉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我便是生得再好,学得再好,又能怎样? 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她缺了这么些年的疼爱教导…… 王爷王妃愿意多怜惜她一些,也是自然的。” 慕容樱见女儿竟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十分不满道:“难道咱们这么多年讨好她,就这么算了? 眉儿,你也太……” “谁说我就这么算了?”慕容眉冷笑道:“她若是跟咱们张家亲上做亲,娘以为,王妃还有不讨好你,不拉拢我的?” 慕容樱自己生气,又顾着劝慕容眠别生气,自己倒是忘了想主意,如今被慕容眉这一提醒,登时眼前一亮。 是呀,回来了,可不得嫁人的吗? 慕容眠年方二七,正是快要及笄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儿子,可是张府里头,有那有出息的侄子,不怕配不上那慕容眠啊! 因而,慕容樱当下便让人到那侄子房里去说,让他三日后跟他们一路去靖南王府的事情。 等张家老太太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那送信的人已经将信送到了。 张家老太太听完底下人的回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哗啦”一下,桌上的茶杯被她扫在地上。 元嬷嬷挥了挥手,让底下的下人屏退了。 张老太太坐在上首,脸色沉沉道:“老大家的媳妇儿实在太不像话了!” 放眼西戎京城之中,哪家媳妇儿不对着婆婆恭恭敬敬的? 便是与慕容樱年纪相仿的郁清公主,那也是跟家里和和美美,对长辈温言细语的。 哪里像家里这个慕容樱,生不出儿子便罢了,便是她多送儿子两个小妾,那慕容樱还要打上门来给她这个婆婆难堪,逼着她这个婆婆赔礼道歉!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好不容易当了婆婆是该享受尊荣的时候,结果反倒让她过得比当儿媳妇儿的时候,还要委屈,她算什么婆婆啊! 张老太太越想越气,再想到这慕容樱不经自己允许,便想把二房的孙子带出门儿去,这更是过分至极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靖南王的庶妹的份儿,她早就…… “元儿……你去跟她说,子文这几日念念到深夜,受了风寒,不宜出门!” 张老太太想了许久,觉得还是不能让慕容樱带孙子出去受罪。 她不是不懂慕容樱的意思,也并非是不想攀高枝儿,可靖南王夫妇那样聪明绝顶的人,能让宝贝女儿就这么被随便算计了? 她可不想张家和靖南王府唯一的这点淡薄的亲情被慕容樱给磨灭得一干二净。 元嬷嬷依着张老太太的意思下去说了,可慕容樱竟然派人守在了张子文院子外头,压根儿就不让元嬷嬷进去。 元嬷嬷在外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张子文的童偷偷出来给元嬷嬷递了信儿,元嬷嬷这才能回去交差。 “老太太……大公子说,这事儿您保准儿放心,他出不了差错!大夫人也算计不着他,此番公子也想去赏赏花,会会友的!” 张子文少年英才,聪颖过人又懂事谨慎,张老太太自然是放心的。 听了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倒是慕容樱听了张老太太不再过问,张子文也愿意乖乖跟着去,心里着实得意了一把。 瞧着吧,等赏花宴那日,小贱人还不知道丢人丢到哪儿去呢! 而在八皇子府休养的北堂竟也命人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靖南王府是靖南王的地儿,他不好动手,可是这女子聚会,哪有不四处赏花的呢? 因而,北堂竟便早早安排了从前与他亲密过的一名女子前去。 * 驿馆 秦萱儿一路颠簸许久,一连在床上好好休养了好几日才容光焕发的出了房门。 她想见楚洵,很想很想! 只是,刚一出房门,凛五便毫不留情的拦住了她。 秦萱儿拧眉道:“放肆,本宫有事要见楚世子,你竟敢拦着本宫?” 凛五垂眸说不敢,只是,“主子今日受邀出去了,若公主殿下要见主子,还请明日吧!” 秦萱儿好不容易将自己打扮得明艳动人的出来,怎肯就这样无功而返? 她眯着眼睛道:“那你说,楚世子去哪儿了?楚世子是护送本宫来西戎的,这西戎难道还有比本宫更重要的人和事,值得让他出去吗?” 凛五不说话,只是隔空点穴那么一点,秦萱儿登时便眼睛一花,晕了过去。 飞花手忙脚乱的将秦萱儿扶起来,想斥责凛五,又怕他手里的绣春刀,少不得忍气吞声的让水仙帮忙,将秦萱儿扶回去了。 凛五挖了挖耳朵,嗯,总算不聒噪了,这女人,也更不会有机会知道主子去哪儿,跟着一同过去了! 但愿,小夫人能赶紧回来吧!凛五默默祈祷着。 而此时,楚洵的人早已进入了靖南王府当中。 他是南齐广平王世子,又是护送和亲公主而来使臣,身份自是尊费非常。 因而靖南王虽有军功在身,却仍旧没有怠慢他。等楚洵一进王府,便让儿子慕容琰招待他了。 慕容琰一见楚洵,眉头便是微微一蹙。 说实在的,楚洵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好,更准确的说,是那云州“顾宝笙”留给他的印象不好。 口无遮拦,妄自尊大,楚洵看上那样的女人,还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儿了,不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儿了,还能是什么? 因而,慕容琰的神色便是有些淡淡的,不大想搭理楚洵。 至于楚洵,原本素来寡言少语,更兼今日着急要见他的小妻子,更不想跟慕容琰说什么话了。 不等慕容琰简单敷衍的要打个招呼,楚洵径直开口道:“本世子想自己走走,还请琰世子自便。” 慕容琰抬起的手一僵,嘴角一抽,呵呵,反客为主? 以为他很想接待他到王府做客的吗?以为他会跟旁的王府世子那样,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讨好处的吗?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行。”慕容琰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抬脚就走,“你随意走就是了。” 这王府里头都是精兵镇守,他还不信楚洵能翻出个花儿来,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让慕容琰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此时慕容琰尚且不知此事,是真的让楚洵在王府随意走,反正是有人禀告楚洵的行踪的,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 靖南王府菊园 蟹肥菊黄,欢声笑语,正是一众名门贵女聚在一处,吟诗赏花,弹琴下棋的时候。 红枫白露,银杏金黄,在这铺了一地暗红金黄的树叶上,一抹纤细的白衣身影却从此处缓缓行来。 飒飒秋风转眼悄无声息,热热闹闹登时鸦雀无声,一众贵女都看着她莲步生花,闲情雅致的走来。 仿佛,初见这众人并不是什么紧张羞涩,了不得的大事。 倒像是,她原本就是这花园的主人,宴请宾客,主导其中一般。 让众人不由自主的,便眼随她动,心随她走。 少女戴着面纱,众人并不知晓她的模样,可单单见那不盈一握的细腰,纤细笔直的长腿……只怕整个西戎都找不到如此纤细窈窕,腰细如此的人了! 更遑论,这女孩儿的睫若蝶翼,一双翦水秋瞳若猫儿眼儿,又亮又大,像是汪着一汪清泉,清澈又甜美,水润又晶莹。 盈盈澈澈,实在美好。 宴会上的女子们都静静的坐着,等着那少女走过来,似乎多说一句话怕吓到了仙女一般,可其中,却有一人,径直袅袅婷婷,亲亲热热的走了过去。 那女子娇俏动人,一见顾宝笙和靖南王妃便笑道:“早听说姨母家的妹妹生得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日后若是有人问起,寒月也拍着胸脯跟人家说,寒月我啊,是见过天仙儿的人了,呵呵呵!” 一众贵女为了让靖南王妃高兴,也微微一笑,不约而同的小声夸赞起来。 江寒月,顾宝笙眯了眯眼睛,慕容琰跟她提过这个人,说是自幼丧母,跟着继母长的,因着她母亲和靖南王妃生前有点交情,江寒月在江府受欺负,总是靖南王妃帮着打点的。 不过……顾宝笙在她伸手过来挽着她那一刻,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避开了。 不知为何,她……直觉的,不喜欢江寒月。 江寒月的脸色不过暗淡一瞬,又扬起笑容对靖南王妃道:“妹妹初来,定然是还跟寒月不熟,等跟寒月和这些姐妹们相熟了,也就好了!” 江寒月小小年纪就受继母欺负,但人却十分乖巧懂事,又时常过来陪伴靖南王妃,因而,靖南王妃对她很有些好感。 知道这个女儿才回来,性子是有些腼腆了,靖南王妃自然也愿意她跟江寒月交好,让江寒月带着她多和贵女们相处相处。 靖南王妃正要跟一众贵女介绍介绍顾宝笙,正在此时,却听说前院八皇子也来了。 当下眉头便是一皱,正德帝最忌讳皇子同臣子往来,这北堂竟居然三番两次的想接触她的宝贝女儿,实在可恶。 但,她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又不能不去拜见! 江寒月微微一笑道:“姨母,横竖这宴会还未开始,来者是客,八殿下又岂是能怠慢的? 寒月虽然身份低微,可与众位贵女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如先让寒月带着眠眠见见人吧! 一会儿您过来了,再亲自给眠眠正名,如何啊?” 靖南王妃娘家女子少有,这靖南王府就更别提了,加上眠眠的身边,哪怕是个嬷嬷丫头都是高手,旁人也害不着的。 因而,这尚算贴心的江寒月一提,靖南王妃想了一想,便答应了下来。 众位贵女向靖南王妃远去的方向行了礼,可顾宝笙刚要随着江寒月往前,跟一众贵女坐在一起,突然,一个丫头便端着一满盘的梅子酒撞了过来。 虽然嬷嬷丫头挡了不少,可是白衣素来怕脏,那略黄的颜色一下子便十分明显。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寒月刚开口训斥那丫头一句,却见顾宝笙周围的一个小丫头当即已经拿住了她,让人把她拖下去用刑了。 江寒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儿,仍旧含笑歉疚道:“妹妹,我随你过去换衣吧。” “不必了。”顾宝笙微笑开口道:“姐姐少坐片刻,眠眠一会儿就过来。” 顾宝笙微微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带着众人朝另一边走。 江寒月看着迎面朝顾宝笙走来,笑意阴冷的慕容眉,端起手里的冷梅酒,轻轻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6章 母女齐齐遭殃,重逢当众亲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靖南王府菊园 白石桥干净明朗,绿水波清澈荡漾,暖阳灿烂,微风轻拂,菊香清幽,安静雅致。 原是令人极为心旷神怡的地方,但此时此刻,白石桥上出现的场景,却让人莫名觉得古怪尴尬。 一个是靖南王府的“过继嫡女”,一个是靖南王府的“真正嫡女”,相向而行,相遇桥中。 这行礼,可怎么行,打招呼,又怎么打呢? 是照亲戚的礼数,还是照郡主的尊卑? 江寒月静坐在后头,眼底含笑的看热闹。 慕容眉不知道她早已被人算作棋子中的一颗,只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来行事。 她的外祖母扎根在靖南王府也有不少年头,哪怕靖南王府再铜墙铁壁,从老靖南王那一辈儿开始培植的势力总是有一些的。 少是少,可足够用便成了。 她知道那白石桥对岸的贵女一向妒忌她美貌多才,眼下正是想看她热闹,看她笑话的时候。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想让这些人看看,到底丢人的是谁! “眠眠!”慕容眉眉眼温柔的先打了个招呼,柔声行了一礼道:“今日是你正名之日,姐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眠眠你既恢复身份,那从前的事,便莫要再计较了。 母亲并非是有意将你弄丢,也并非是有意将我当成你来养,将我过继到她名下的。” 话到此处,慕容眉朝顾宝笙又走近了几步,两人之间不过一枝荷花的距离。 而慕容眉的母亲慕容樱却是随着慕容眉的移动,顺势一把挡住了顾宝笙周围的丫鬟嬷嬷,同慕容眉一起将顾宝笙围在了石桥边上。 “眠眠。”慕容眉忍不住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道:“其实,姐姐有句话一直没告诉你。 你回来了也是白回来,母亲心里只有我一个女儿,九皇子日后也只会认定娶我做妻子。 你回来,除了有个嫡次女的身份,能勉强嫁出去外,其余的可什么都没有!母亲她,早将那些嫁妆全数都过到我的名下了!” 若是寻常人家,年幼无知,初来王府的小姑娘听慕容眉说的言之凿凿,见慕容眉笑的得意洋洋,恐怕早有反应了。 胆怯些的,便是嘤嘤哭泣,扭头就走,气性大的,便是大发雷霆,动手打人。 可偏生,顾宝笙不在慕容眉的意料之中。 她就这样平静的看着慕容眉,眉眼清冷,声如珠玉道:“那就多谢姐姐保管片刻了。改日母亲想起来,自然不会把自家东西留给姐姐你这个外人的。” 慕容眉嘴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外人?谁是外人,她这个嫡女也绝不可能是外人!慕容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宝笙眼见这两人把自己围在了白石桥上,一旁的丫鬟嬷嬷正准备动手,她眼眸微闪,猛然看到一壁假山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便给那些嬷嬷丫鬟打了个手势,让她们不许上前。 但慕容眉却不知此事,她见这些保护顾宝笙的人,并不敢上前拿自己怎样,只道她在靖南王妃心里的位置果然是举足轻重的。 因而,动手的时候,便越发大胆了。 她阴冷一笑,突然抓着顾宝笙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地,踉跄几步跪在顾宝笙脚下,好不可怜的大声道:“眠眠,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你争嫡女的位置的! 此番回府,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父王母妃,只是想回来尽尽孝心罢了,不会跟你抢什么东西的! 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以后……以后绝不轻易来府上,只逢年过节,经得你同意后,方登门造访,可好?你别赶我走,我求求你了!” 慕容眉哭得满面泪痕,可怜巴巴跪在顾宝笙脚下这一幕,看得一众贵女又是解气,又是不屑。 慕容眉倒霉,她们自是高兴不已的。 可这慕容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如此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要将这姑姑家的女儿赶出王府,任凭人家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 实在太狠心绝情,肆意妄为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当靖南王府的嫡女,怎么配当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让她们日后讨好行礼呢? 一众贵女脸上纷纷露出不满委屈的神情来。 慕容眉见目的达到,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了。 顾宝笙一见她一面哭,一面不停的将自己往那石桥栏杆处逼近,也不戳穿她,顺势将她的手扶了一扶,佯装惊讶道:“姐姐这是说什么话? 虽然姑姑是庶女,身份不高,可靖南王府从无门第之见。 这一点,单从祖父愿意提你外祖母当姨娘便可知道了。 即便母亲从未过继你到她名下,你并未当过靖南王府嫡女一天,可到底你是亲戚 你怎么会以为我们靖南王府这就要将你扫地出门了? 姐姐,我们靖南王府掏心掏肺的待你,没想到,你竟然觉得我们如此无情无义,实在太让眠眠伤心了!” 慕容眉嘴巴不停的张张合合,天知道,她方才是有多拼命的想发出声音,阻止顾宝笙将这些一针见血的话说出来,天知道,她方才是有多想用力,直接将顾宝笙推下去! 可是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她整个人都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一双手只能随顾宝笙的牵引而一上一下。 这样受人摆布的滋味儿,着实让人难受。 她和母亲在这里逗留了太久,一会儿等那些人过来还看着自己跪着,而没有看到顾宝笙的笑话,那外祖母的那颗棋子,不是白白废掉了吗? 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谈何容易? 想到这儿,慕容眉的口便张得更大,竭尽全力想从喉咙里嘶吼出声音来,那手更是用尽浑身力气向顾宝笙推,只盼着力气能够赶紧恢复。 “姐姐?”顾宝笙轻轻扶了她三把,皱眉道:“你怎的还不起来? 你是不相信眠眠所说的话,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们靖南王府世代子孙的为人处世? 你在靖南王府呆了这么多年,竟还以为我们靖南王府是那等肮脏卑劣之地?你实在是太让眠眠失望了!” 慕容眉哭得涕泗横流,跪的歪歪倒倒,原本就已经够狼狈了,此时再被顾宝笙这一激,怒气登时蹭的一下上来了。 反正现在过了这么久,她都发不出声,自然是想怎么骂顾宝笙救怎么骂了! 因而,脱口而出便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我?” 声音带了些沙哑,却饱含怒火,气愤难当,园中寂静如雪,水平如镜,便更显得慕容眉那一声怒喝,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慕容眉话一出口,整个人都呆愣了,她怎么会突然就……能说话了呢? 那推顾宝笙的手似乎也…… 但不等她细想,她方才试图推顾宝笙的动作已经收不回来了。 顾宝笙被慕容眉那一推,整个人登时向后一个倒仰,腰肢纤细,身姿雪白,如一弯初生皎洁的娥眉月,又似一枝春来初生的杨柳枝,竟直接弯了下去,头顶朝下,身子直直的往下坠去。 慕容眉眼底全是慌张,口内慌忙道:“妹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姐姐方才与你开玩笑呢!” 顾宝笙抓着她的手,慕容眉也似乎是极力的想拉住顾宝笙不往那湖水里面坠的。 可只有她和慕容樱知道,那手底下,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在掰开顾宝笙的手,想让她掉入这荷花池中。 慕容樱一见顾宝笙要掉下去了,忙将一帮要过来救人的丫鬟嬷嬷挥赶走,自己忙凑上前来,带了哭腔嚎道:“眠眠啊!姑姑来救你!” 母女二人眼底俱是带了兴奋欣喜之意。 暗道,两人联手,铁定能将顾宝笙弄到池子里去的。 可还未高兴,两人的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大力拉扯一般,竟是往顾宝笙的方向倒了过去。 慕容眉和慕容樱暗道不好,同时往顾宝笙手里掐了一把,原本想就此脱身。 不料,这一掐,顾宝笙竟是直接坠了下去,连带慕容樱和慕容眉同时也被拽了进去。 “姑姑,姐姐,不要啊!” 顾宝笙一声尖叫,“扑通扑通扑通”…… 一连三声,水花四溅,水波之上,余音未散。 菊园中的一众贵女登时吓得脸色惨白,丫鬟婆子也忙提着杆子去救人,唯有江寒月对着对面远处略微闪光的地方,轻轻点了下头。 她头刚一点,隔水对岸一根雕五月榴花的石柱后,便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身着淡青色衣裳的男子。 “呀,是八殿下啊!” 众人惊讶。 “八殿下跳下去救人了!” 众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寒月眼底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转脸又换了一副焦急之色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将八殿下救了眠眠的事儿告诉姨父姨母? 一会子若是出了事儿,又岂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送茶水的丫鬟一听,转身立马下去禀告事情了。 江寒月眼神担忧的看向那湖水之中,但心里却是半点儿不曾慌乱。 眼下,靖南王和靖南王妃身边,应该正是前来贺礼的一众同僚和当家主母。 这消息若是传了过去,慕容眠嫁人,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除了这有救命之恩的八殿下,她还想嫁谁家去? 至于这靖南王妃,也只会感念自己今日及时派人告知一事,以后也只会更加疼爱自己的了! 江寒月想到此处,便不由喜得心花怒放。 但她并不知道,水下英雄救美的事情,并非如她所愿的发生。 * 前院 靖南王一身暗红色常服,高大英俊,儒雅翩翩,靖南王妃一身绯色穿花百蝶衣,清艳秀美,含笑微微。 夫妻二人都生得眉目如画,姿态优雅,一众前来贺喜之人,也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王爷王妃模样可谓是世间少有,难得一见啊! 难怪小郡主容貌如花似玉,倾国倾城!” “是啊,听说那日在门口见过小郡主一面之人,都说小郡主是天仙下凡! 那妙手丹青陈照水依着百姓的话画了一幅小郡主画像,见过之人,可都说不及小郡主十中之一呢!” 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子女受人称赞,惹人羡慕的? 靖南王同靖南王妃十多年都不曾抚育疼爱女儿,如今失而复得,自然是将顾宝笙当成掌上明珠来宠爱宝贝的。 底下有人刚要开口,想靖南王同靖南王妃让那小郡主出来,却猛然听到外面有人大惊失色的叫起来:“王爷,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郡主跌到湖里去了!八殿下也下去救人了!” 靖南王和靖南王妃眉头同时一皱,登时放下手中的礼物,虽爱女心切,可靖南王妃却是多了个心眼。 这丫鬟……来的太巧了! 一众官员和当家主母听到顾宝笙和北堂竟掉进湖中,立马异口同声道:“王爷,王妃娘娘,快过去看看吧!” 若是只有顾宝笙一个掉进湖里,众人自然是没那么着急的,可是这北堂竟也掉进了湖里,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北堂竟虽然不怎么受宠,可好歹是皇子啊,若是他死在这儿了,正德帝不敢拿靖南王这尊大佛撒气,可他们之中,那就指不定水会被拉出去当替罪羊了啊! 因而,个个都要跟着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省的到时候某位同僚说是自己怂恿八皇子过去的。 靖南王同靖南王妃对视一眼,飞快做了决定,“走!去看看!” 事关皇子,两人自然不能让那些官员主母都不许跟着去。 但,就算是八皇子英雄救美,他们也不会让女儿跳入火坑! 只是夫妻二人暗自怪,给女儿周围配备了那么多高手,怎的无一人前来禀报的?长子慕容琰也不该没有及时救人。 便是前来禀报信息之人,那也该是他们的人,怎么会是一个陌生无比的小丫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楚洵踏入王府那一刻,这些高手都被楚洵引过去缠住北堂竟的人,而楚洵另外派了一众高手暗自保护顾宝笙。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前院奔过来。 靖南王同靖南王妃一脸焦急担忧,脚步不停。 人群中有人瞧见了,不知谁叫了一句,“王爷和王妃来了!” 呼呼啦啦,围在湖边厚厚密密的人群登时从中间散出一条路来,让夫妻二人和一众官员、主母过来。 江寒月一见靖南王妃便拿帕子捂着嘴,抽抽噎噎的小跑过去了。 “姨父、姨母!你们可算来了,眠眠她……和八殿下……他们……” 江寒月的话刚一出口,众人的神色便十分古怪。 听丫鬟慌张一说,还可说那是丫鬟报错了信儿。 可这靖南王妃宠爱的江寒月都如此说了,那必定这事儿所言不虚了。 靖南王妃见江寒月哭得伤心可怜,本是该心中十分怜惜她的,可是,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儿说,简直是把眠眠和八皇子拴在了一处。 不管八皇子有没有碰眠眠,有没有救眠眠,这些前来之人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便下意识的给这件事儿下了结论! 江寒月聪慧可人,懂事乖巧,一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是现在心急如焚,悲痛难言,那也不该犯这样的大错啊! 靖南王妃又再多看一眼,见她眼底毫无悲痛之意,心里一下子就失望到了极点。 枉她在靖南王府后院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可一时对故人遗女的怜惜竟然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靖南王妃心里是又痛又悔又气,淡淡的将手臂从江寒月手中抽出来,冷漠道:“眼下王府会水的人也才下去,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江寒月一听,心有不忿,仍旧收了眼泪,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道:“姨母说的极是,是寒月着急了。” 靖南王妃不再看她,只是一双眼睛焦急的看向那一池绿水。 江寒月乖乖巧巧站在一旁,也忧心忡忡的伸着脖子往那湖水中看。 靖南妃此刻恼她,她也不生气的,反正等这人一嫁出去,还不是她陪在靖南王妃身边! 众人守在湖水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咕噜噜的从水中央冒出几串儿气泡来,忙喜道:“快!快来人!殿下和小郡主上来了!” 江寒月面上一喜,立马笑道:“姨母,您看,八殿下将眠……” 等江寒月回头一看那北堂竟怀里抱着的人,那个“眠”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刚从水里出来的北堂竟眼睛还是一片模糊,看不大清,但是他方才下去之前,是肯定了顾宝笙位子所在,便立马跳下去的。 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怀里抱着的人,就是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 其他两个女人,生不生,死不死,可就不关他的事。 眼下靖南王同靖南王妃都在,他又是亲自将这小郡主救上来的,若是不借着一时情急救人的事儿,占个便宜,恐怕依着这对夫妇的傲气,未必肯将宝贝女儿嫁给他! 因而,不等江寒月出声提醒,北堂竟直接将怀里的人往地上一放,摸到她的嘴,便将唇一嘟,一口气吹了下去。 “啊!” 众人齐齐一声惊呼后,吓得立马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北堂竟却不以为然,只道是这些人大惊小怪了。 这救人的法子,虽然用的不多,可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何至于他对一个小郡主亲吻救人,便如此惊讶万分了? 亲了三口,吹了三口气,地上人总算开始咳嗽起来,北堂竟一听到咳嗽之声,立马心疼着急的将人抱在怀里。 他的眼睛虽然暂时看不大清,可是心思却门儿清,抱着怀里的人便开始着急道:“眠眠!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北堂竟抱着怀中的女子,不住的摇晃她的身子,呼唤她睁开眼睛,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 只是周围鸦雀无闻,众人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连带靖南王同靖南王妃,还有赶来的靖南王世子慕容琰都一言不发。 站在靖南王妃身后的江寒月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好在,吴嘉同吴御史一大把年纪了,在正德帝和一众皇子间很有几分面子,又是个敢于实话实话的人。 他当下便咳嗽了两声,一张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脸上,也带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润。 “八殿下……您还是快些将张夫人放下来吧!这……这张大人一会儿来了,看着,可不大好啊!” 北堂竟还在抱着人摇晃,一听到“张夫人”三个字,模糊的眼睛登时更迷茫了。 “张夫人?”北堂竟想不起来,“什么张夫人?哪个张夫人?” 他抱着的,不明明是靖南王府的小郡主吗?哪儿来的夫人? 还未想明白是哪个张夫人,人群中登时大步走来一名高大威猛,胸膛肌肉健硕的男子,正是慕容樱的丈夫,张将军张祥。 他麦黄肤色,肌肉有力,竟想一下子便将慕容樱从北堂竟怀里抱了出来。 “你……” 北堂竟紧紧抱着慕容樱,跟那手长在慕容樱身上似的。 他还未开口,张祥便忍着怒气道:“殿下认错了人,这是……这是卑职的夫人!” 远远的看到北堂竟亲慕容樱的时候,张祥真是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他丢人啊! 现在更是想如此做!他都来要人了,北堂竟居然还抱着慕容樱不肯撒手! 众人不知道北堂竟此时此刻眼睛看不清楚,看北堂竟这一动作也是看得稀里糊涂。 就算救的人不是王府的汝阳郡主,那救张府的慕容眉,给自己拉点儿兵权也总是可以的啊! 为什么好好儿的未出阁的姑娘不救,偏生要救一个有夫之妇? 问题是,一看这张大将军的大块头身板儿和人家的军功吧,这八殿下他根本打不过人家,也比不上人家在正德帝面前受重用得重视啊! 北堂竟一听到张祥的话,整个人都下意识抖了一下。 正在此时,飒飒秋风吹拂起一池碧波来,吹得黄柳拂水,红枫纷飞。 从水里出来,眼睛模糊看不清人北堂竟被这阵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哆嗦,将脑袋晃了晃。 这一晃,再低头一看,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老天啊!他抱的人不是汝阳郡主吗?为什么会抱这个老女人? 北堂竟整个人登时吓得将怀里的人往前一扔,像是抱了个女鬼似的。 再想到,他还对着慕容樱那又老又丑的女人亲了三口,北堂竟忍不住的,便捂住腹部,头往旁一偏,“哇哇哇”的一阵竭力吐了起来。 而张祥,虽然给慕容樱盖上了披风,不让她春光外露,可眼底满是复杂之色,毫无怜惜之意,若不是为了……他怎么会娶这个蠢女人? 他是想走的,一点儿不想在这儿被人又是同情又是嘲讽的打量,可偏偏,就在此时,慕容眉也被人救了上来。 这一看,张祥的脸色霎时更难看了。 因为救慕容眉的,恰是之前见慕容眉和慕容樱被靖南王府赶出来,专程想捡便宜,来提过亲的一个纨绔子弟。 当时,他虽未在府,可是慕容樱是毫不留情的将人哄了出去,更一大口唾沫唾到人家脸上,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他不要脸,不配的! 眼下,那人竟然救了慕容眉! 可想而知,那人会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这不,张祥刚看了他一眼,那脸颊消瘦,眼底乌青吕敦便笑眯眯的朝他拱拱手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既然救了眉姑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自然是会上门提亲的,请岳父一定要相信小婿的为人啊!” 张祥怒哼一声,那吕敦却是大模大样,摇摇摆摆的从众人面前经过,给靖南王和靖南王妃行完礼后,便一路招呼着众人到时候来喝他的喜酒。 只是众人此刻的神色,实在复杂难言。 这事儿吧,就算告诉了正德帝,那也未必能掩盖下去啊! 堂堂的,一个未娶亲的皇子,对着军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女人,又亲又抱——这成何体统啊! 慕容樱此时的存在,便是让皇家和张家都面上无光。 偏生这会儿,有人将喝醉酒的,张家二房嫡长子张子送来了这边客房。 张祥瞪眼,怒道:“来人,将子文送回去!” 他不想再丢人了! 可张子文却不是,他摇晃着脑袋,打了个酒嗝,酡红着脸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大伯娘让我……嗝……让我救郡主……嗝……让我当王爷女婿呢! 嗝!要回……嗯……要回你自己回去吧,我……嗝……我不回,我才不回!”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尤其方才知晓她们争执的一众贵女,更是像破解了惊天谜团一样,止不住的便纷纷跟自己的父母说起方才的事儿来。“原来这事儿……是张夫人做的啊!这真是……” 众人一见张祥怒火中烧的脸,登时将嘴里的“报应”二字收了回去。 这叫什么,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哗啦”一下,靖南王手里的酒杯便登时碎在了地上。 张祥知道靖南王正在气头上,他也实在不宜多待,一脚踹在张子文的屁股上,便向靖南王夫妇行礼道歉:“此事是张祥治家无方,改日,张祥自会向陛下请求处罚,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他知道靖南王的脾气,可不会再让自己再出丑了,因而,不等靖南王府的人来撵他,张祥便让人抬了慕容樱和慕容眉,还有那不停说醉话的张子文回去。 回去的路上,张祥还在感叹自己还算前半生有好运,只要那他从顾家那一战里得来的军功在,正德帝便会一直高看他,不会重重惩罚他的! 只是他不知,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菊园中的风波尚未平息。 北堂竟没得到美人权力,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自然是把这些错处都归结到江寒月办事不利上了。 可又转念一想,这小郡主迟迟没有被人打捞上岸,说不定便是已经溺水而亡了。 靖南王妃没了女儿,江寒月又一向暖心贴心,这当女儿的事儿,不还是得江寒月来吗? 想到此,岸上的北堂竟心里反而不慌了,也不急着训斥江寒月了,只趴在一方青石上吐池水。 靖南王妃眼见掉进湖里的人都上来了,只有自己的女儿没有上来,不禁眼带泪意,“王爷?” 靖南王也着急,只是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没事,已经让底下人放水了,一会儿便会看到眠眠的。说不定……说不定眠眠已经被人救走,眼下不知在哪里歇息罢了。” 靖南王说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女儿失而复得,偏生又遇上这事儿,靖南王只恨不拿自己十年寿命,换女儿平安归来。 一旁的慕容琰抿嘴不语,只转头命令手下的人加快寻找的动作。 眼见日头越升越高,这初秋的暖阳竟渐渐开始带了些夏末余热的燥热。 站了许久的靖南王妃便有些支持不住,头晕目眩,身子摇晃起来。 可刚晃了两下,便被靖南王抱在怀里,正当靖南王要将妻子打横抱起,慕容琰的手下突然又惊又喜的来报:“王爷、王妃娘娘、世子殿下!小郡主找到了!” “在哪儿?”靖南王妃和靖南王、慕容琰登时焦急的问道。 “在隔壁梅园。” 是了,水流从上往下走,虽然缓慢,可菊园、梅园原本就相隔很近,女儿到了梅园,一早被人救起,放在了旁处,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只是他们一直忙着在水中找人,忘了岸上的地儿了。 靖南王妃登时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含泪闭眼,连连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苍天有眼,她的女儿终归还是没有被带走! 众人知晓汝阳郡主未死的事情,也是连声道贺。 唯有江寒月和北堂竟,计谋不曾成功,心里不快至极。 但既然汝阳郡主还活着,那……北堂竟的唇勾了一勾,这会儿身子娇弱,也正是他好表现自己的时候吗? 因而,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口被水浸泡得发肿,已经裂开,仍旧跟着靖南王一行人到梅园去了。 靖南王府的院子分了四个园,春有兰园,夏有荷园,秋有菊园,冬有梅园。 夏末秋初,梅花未至,横斜疏影,淡黄浅绿,园中四角都栽种着银杏红枫,倒也不失颜色鲜艳,明亮可爱。 不过众人眼下却无心欣赏这些,只急急忙忙的朝前走,想看到王府的小郡主。 只是刚看了一眼,众人都齐齐闭上了嘴巴。 只见隔了那池绿水远远的丹枫流云下,摆了一大块白净宽大的石块儿,少女面纱已经掉落一旁,露出如雪清透,精致如玉,眉目如画的面容来、 纤细如柳的身子平平稳稳的放在上面,雪白的衣裳似乎也已经被人烘干,上面还盖了一件墨色绣金线麒麟的男子衣袍。 衣袍宽大,而少女身子纤细,直将她从肩头盖到脚下,遮得严严实实。 只是少女那精致的眉眼却是紧紧皱着,樱花唇瓣儿的粉也极为浅淡,微微抿了一抿,似是不大舒服的模样。 靖南王妃看到小女儿安安稳稳的躺在上面,忍不住便想冲过去抱住女儿。 可还未冲过去,却猛然发现一个俊雅清贵,丰神如玉的男子正俯身亲吻她的宝贝小女儿!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少女的脸颊,像是捧着清润盈透的珍贵璞玉,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璞玉的光彩一般,将她的脸遮挡得密不透风。 从外看去,只能看到他在俯身亲吻少女,却并不能看到他大手挡住的红唇。 靖王妃是又惊又怒,向来不喜女子近身的南齐广平王世子,锦衣卫心狠手辣的指挥使楚洵,竟然亲了她的女儿! 要么,便是有人三人成虎,以讹传讹,要么,便是这来的楚洵,是假的吧! 至于靖南王和慕容琰更是神色扭曲复杂了,他们家的……他们家的……就这样……被人摘走了! 虽是故友广平王的儿子,文武双全,人中龙凤,可靖南王也没想过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南齐去呀! 慕容琰更是想到去南齐时,听到的那些关于楚洵和顾丞相嫡女的传言,直接认定了楚洵便是那等重色轻浮之人。 先前说什么不近女色,只怕也是因为女子不够美罢了,自家小妹生的国色天香,楚洵这贼哪有不动心的? 加之那南齐顾宝笙听说不知为何一病不起,一睡不醒,这楚洵恐怕更是想换媳妇儿了吧? 实在可恶! 可一旁的众人却看得呆呆痴痴的,很有些回不过神来。 少女仙姿玉色,雪肤花貌,男子俊若神祗,清贵雅致,便是亲吻,也是小心翼翼,纯粹清澈,不含杂质,无关情欲,只有珍重——失而复得的珍重。 被下属扶着的北堂竟看到这一幕,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失策!真是失策! 他怎么当时就没多扑腾两下,往前游呢? 若是他往前再多扑腾个几丈,而非在原地那一圈儿打转救人,那现在亲吻那貌若天仙少女的,便该是自己了啊! 最痛苦的,并非是失败,而是离成功只差那么一步之遥的失败! 北堂竟此时此刻便觉得,他与楚洵的不同,便是只有那一步,可就这一步,却导致了眼下抱得美人归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那也未必! 北堂竟虽然知道楚洵的脾气,却很愿意替自己的亲事搏上一搏。 “楚世子!”北堂竟一脸正气的开口道:“若是本殿下没有记错,你在南齐早与顾丞相之女顾三姑娘有了婚约。 你既早有未婚妻,怎能对汝阳郡主做出这事儿呢? 你这样做,到时候汝阳郡主醒来,该如何自处啊?” 楚洵不慌不忙的吻着顾宝笙,吻得她的小脸儿有些淡淡的粉红发热,像是春日娇美的桃花瓣儿一般。 顾宝笙眼睫微微扑闪了一下,小手放在楚洵腰上掐了一下,警告他适可而止。 她早就醒了,更准确的来说,她就没有晕过。 她自幼会水,当日在顾相府,顾琤要将她推入池中,她都是能自己保命的。 靖南王府的湖水不深不急,她从此逃脱更是轻而易举。 只是刚刚上岸,便被楚洵抱在了怀里。 他用内力烘干她的衣裳,冷梅酒被那湖水一冲,衣裳登时洁白无瑕。 顾宝笙原本以为楚洵是要抱着她去看北堂竟和慕容樱母女下场的,谁知道,楚洵竟不管不顾的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在白石上,用手慢慢的,一下一下,温柔的抚着她眉眼,好似她是这冰雪做的人,下一刻要被这发热的阳光晒得融化不见一般。 待她刚扑闪着长翘乌浓的羽睫,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后,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吻便急促了落了下来。 从额头到眉眼,慢慢的,一点一滴的顺着吻下。 任凭菊园的人大呼小叫,四处寻找,丹枫流云,池畔微风,白石之上,楚洵有他的天地,不容进犯,我行我素。 等顾宝笙喘不过气来,推她,楚洵才结束亲吻,抵着她的额头,有些微红的眼睛带了浓浓的爱意,沙哑着声音道:“笙笙,整整七十三天零五个时辰,我未与你相见……吾心念之……” 原本想推开的顾宝笙,那放在楚洵胸膛上的手却是怎么也用不了力气了。 他……竟记得这般清楚? “那你呢?”楚洵说完,眼直直的望向顾宝笙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曾念我?” 顾宝笙皱起小眉头想了一想,想么,似乎是有的,只是靖南王府的人个个聪颖过人,她不是真正的慕容眠,总要花时间跟她的家人相处解释的。 这样一来,精力时间便被分散了不少,便是想楚洵,也没有机会日夜思念的。 楚洵一见顾宝笙皱眉,心下委屈,不等顾宝笙回答,又是一阵急急重重的吻。 到最后,就变成顾宝笙身上盖着楚洵衣裳的模样了。 衣裳是不敢掀开的,只怕衣领太浅,会露出让靖南王妃惊吓得想要杀人的痕迹。 顾宝笙是一点儿不想跟楚洵在人前亲热的,可楚洵却不是,他说:“笙笙,总有人惦记你,若不让他们知道你早已名花有主,总是不成的。” 比如,北堂竟那个不长眼睛的不就是这样? 他说:“南齐成亲,约束太多,西戎自在,就在西戎成亲,你可愿意?” 顾宝笙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楚洵却以吻封缄,不想听她的答案。 这是唯一一次,他任性妄为的时候。 他想成亲,想光明正大的护着他的小妻子,想大大方方的被小妻子带出去让人认识。 而非是现在这样,连亲吻他都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就跟宫廷小公主养的面首一般,不敢示于人前。 他长得不丢人的,也只喜欢笙笙一个,为何还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成亲? 只怕笙笙一及笄,风华无双,绝色倾城,到时候,萧琛那人将笙笙带回认祖归宗,只怕他的地位便十分危险了。 顾宝笙不知道楚洵的想法,只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如何解决张家的事情。 一时不察,那靖南王夫妇和慕容琰便同一群人过来找她了。 她只听到楚洵传音入密与她说了一声“闭上眼睛”,她便下意识的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等反应过来,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早已响在园中,除了被楚洵抱在怀里,压着捧着亲吻,她根本毫无选择。 楚洵是故意的!顾宝笙后知后觉的想。 但楚洵也很知道分寸,他将她的脸捧着,不让任何人看,等一吻完毕,也是将她连衣服带人直接抱在怀里,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北堂竟。 北堂竟皱眉,“楚世子,你还未回答本殿下的话,就这样抱着郡主殿下,实在不合适吧?” 楚洵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看了怀中眼睫微微颤动的少女,抬头淡淡的郑重道:“我娶她。” “什么?”北堂竟大惊。 “我说——我娶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7章 萱儿闹事,睿王认宝笙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风起水漾,林枫沙沙。 一时间,梅园四下哑然寂静。 靖南王夫妇听完楚洵的话,登时将脸沉了下来。 一个身有婚事的男子,不在南齐好好儿照顾自己的未婚妻,反倒来西戎招惹自己的女儿,想娶回南齐,实在太过分了! 女儿好不容易才从南齐回到自己身边,不用再受苦受累,他们怎能再将女儿推到火坑里去。 再者,南齐不太平,楚洵的生父庄亲王的家里更是乱成一团。 世人常言,有其父必有其子。 楚洵眼下看不出真正秉性,但年老之时,谁敢保证楚洵不会和庄亲王一样到处沾花惹草? 不是说楚洵对南齐那个顾丞相的女儿爱重万分吗?转眼就看上了自己的女儿,想娶回南齐,可见是个喜新厌旧之人! 一为不舍女儿,二为不信楚洵人品,靖南王夫妇同慕容琰根本想都不想,便直接开口了。 “楚世子,本王不同意。”靖南王沉声开口道:“本王的女儿……” “咳咳咳……”楚洵怀中的少女突然咳嗽起来,靖南王夫妇爱女心切,立马同慕容琰奔向顾宝笙身边,将楚洵挤了过去。 楚洵也不恼,长身玉立站在一边,静静守着这一家三口对小妻子嘘寒问暖。 “眠眠!”靖南王妃心疼极了,忙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含泪道:“是娘对不住你,又让你受苦了!” 她弄丢了眠眠一次,这次更是差点害死眠眠! 江寒月也忙抹着眼泪凑过来,抽抽噎噎道:“姨母,您莫要伤心了,眠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眠眠一向身体娇弱,如今还是让眠眠赶紧下去歇息的好!” “谁让你过来的?下去。”慕容琰毫不客气的冷斥了一声。 江寒月泪眼汪汪,委屈巴巴的望向靖南王妃:“姨母,寒月……” “行了。”靖南王妃将顾宝笙抱在怀里,越想江寒月便越是觉得寒心。 枉她疼爱怜惜这个孩子这么久,事事有求必应,可到头来,竟然养了一头白眼狼! 只怪她从前太想念眠眠,把这江寒月当成了半个女儿。 但现在,眠眠既然已经回来了,而江寒月却心思歹毒的要害她的女儿,她怎还会将人放进王府中来。 江寒月察觉到靖南王妃神色冰冷,眼神冷漠,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刚想拿自己的母亲说事儿,靖南王妃便冷冰冰的开口了。 “寒月,本妃念你母亲早逝,一向怜惜你。今日本妃将眠眠托付于你,更是看重你,是望你带着眠眠好生与贵女熟识一番的。 可你呢?眠眠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姨母……”江寒月一心慌,忙解释道:“寒月当时……” “你当时什么?”靖南王妃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厉声喝道:“你既没陪在眠眠身边,帮她解围,还擅自做主,派人谎报事实。 非将八殿下和眠眠放在一处说事,你是何居心?” 江寒月眼泪顿时稀里哗啦流个不停。 忙跪下来哭着请罪,“姨母,当时事情紧急,那丫头也是……” “那丫头都交代了,说的话都是你教的。”靖南王妃冷声道:“本妃从前心善,念在你母亲的份儿上,一直待你如同亲女,生怕你有一分一毫的闪失。 不过如今看来,你既伶牙俐齿,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何必还需本妃来护着你?” 江寒月瞳孔一缩,靖南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不管她了吗? 她这些年能在江家过得顺风顺水,可全靠狐假虎威拿靖南王府说事儿啊! 若是靖南王妃不管她了,那可想而知,她在江家的地位岂不是要一落千丈,跌倒谷底,任人践踏了吗? “不……姨母,寒月知道错了,寒月是一时情急,所以……” “够了。”靖南王妃冷声道:“本妃护着你到及笄之年,完成你母亲心愿,也算仁至义尽。 你今日险些坏了眠眠的名声,日后看着眠眠,便走远些。 从此以后,不许再踏入靖南王府一步!” “什么?”江寒月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这是…… 江寒月紧紧拽着靖南王妃的裙子不肯走,还要再说什么奢望靖南王妃收回成命。 但靖南王妃头一点,底下的粗使婆子便毫不留情的将江寒月拖拽走了。 江寒月祈求的看向靖南王妃,见她满心满眼都是那纤细娇弱的少女,不由嫉妒得发狂! 无意间瞥到一旁的北堂竟,神色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心登时跌到了谷底。 她办砸了事……不光让北堂竟亲了已婚妇人,跟张将军府和靖南王府结仇……还……还得罪了自己最大的靠山靖南王妃…… 而且,她还是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京中贵女的面儿被扔出靖南王府的,往后,还有谁敢跟自己交好? 北堂竟已经完全放弃她了,那以后,又还有谁敢娶一个得罪靖南王府的女人? 便是江家,也断然是容不下她的了。 江寒月此刻才知道,靖南王妃为什么不当着这些人处置自己。 她是要给自己的女儿博得好名声,让她受尽屈辱却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下! 她是故意折磨自己的! 江寒月想的不错,在她还没有回江府的时候,靖南王妃便派人暗暗敲打了江家的人一番。 不是她心狠,而是让底下的人一查才知道,江寒月背着自己狐假虎威都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处理完江寒月,靖南王妃心情略微好转了几分,但转头见楚洵还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的小女儿,仿佛随时会叼走嫩肉的狼崽子,靖南王妃的脸便又是冷了下来,如天降霜雪,冰冰沉沉的。 “楚世子怎么还不走?”慕容琰开始帮着爹娘赶人来,“本世子听说楚世子在南齐早有未婚娇妻,只尚未过门。 眠眠是王府嫡女,是西戎汝阳郡主,楚世子方才娶亲的话,本世子看在你救了眠眠的份儿上,可以当你没有说过。 可若你再打着让眠眠到南齐给你或是做妾室、或是当平妻的想法,可别怪我们靖南王府翻脸无情! 楚世子,你请走吧!” 楚洵淡淡的瞥了慕容琰一眼,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目光爱意浓烈,痴痴缠绵在顾宝笙身上,看得靖南王夫妇和慕容琰一阵气恼。 “眠眠……”靖南王妃小心翼翼的将顾宝笙从石头上亲自扶起来,见顾宝笙身上还是楚洵的衣裳,摸到顾宝笙的衣裳却是温热干燥的,便打算动手将顾宝笙身上的衣服取下来,还给楚洵。 毕竟眼下女儿已经生命无忧,衣裳完整,又没有露胳膊露腿儿的地方,若是松松垮垮的搭着男子的外袍,实在不像话! 靖南王妃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当下便伸手摸到顾宝笙的衣领处,准备将衣裳取下来。 可是手微微一动,整个人霎时惊得瞠目结舌,怒得咬牙切齿。 这楚洵……竟敢……竟敢这样对她的小女儿! 顾宝笙肤色雪白清透,便越是显得那自脖子以下的痕迹让人心惊,一道道红痕都昭示着这个俊雅清贵男子方才对她的眠眠做了什么衣冠禽兽的事情! 简直禽兽不如!过分至极! 靖南王同慕容琰离得稍稍远一些,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想问靖南王妃,却见靖南王妃已经又将顾宝笙身上的衣裳搭了回去,严严实实的盖住了那红痕。 “天气寒凉,这衣裳,等眠眠换下后,本妃自然会让人带回来给楚世子你的。” “不急。”楚洵颔首道:“本世子想在这里等医女替她号一号脉,确保她无虞再走。” 慕容琰有些气急败坏,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本世子方才已经说过了。”慕容琰怒道:“本世子的小妹,不愿到南齐当你的妾室,便是正妻,平妻,那也……” “王爷王妃和慕容世子你既然如此爱重她,不该听听她的想法吗?”楚洵不咸不淡的打断他道:“嫁人的是她,并非是慕容世子你。 无论如何,都该征求眠眠的意见,王爷王妃以为呢?” 靖南王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意,靖南王妃却立马给靖南王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大开杀戒。 小女儿对楚洵是个什么心思,楚洵方才又对小女儿做到了哪一步,她还真的不知道。 若是因为一时气恼将楚洵杀了,到时候未免无法收场。 因而,靖南王妃便打圆场道:“既如此,那还请楚世子往客院休息一会儿,待这衣裳洗净烘干,本妃自会派人送上。” 北堂竟一听,登时气得暴跳如雷,明明之前这靖南王一家三口还对楚洵疾言厉色,坚决不许楚洵碰汝阳郡主一下的。 可转眼之间,像是楚洵对他们用了什么迷魂药一般,靖南王妃等人目下已对他是和颜悦色了。 他心有不忿,便开口道:“这可不妥,男未婚,女未嫁……小郡主怎么能……穿别的男人的衣裳? 这是败坏小郡主的名誉啊!” 楚洵淡淡道:“那也总比八殿下未婚却亲吻有夫之妇来的好,八殿下以为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 北堂竟下意识的就想,或许方才他从水里出来眼睛看不清,或许就是这楚洵搞的鬼。 楚洵想都不想都知道北堂竟在想什么。 “本世子一向耳朵灵敏,议论人多,恰巧听到了两句。”楚洵不紧不慢道:“八殿下既有心思关心小郡主,倒不如想想,如何与陛下交代,如何与张将军交代吧。” 毕竟,方才北堂竟抱着慕容樱那半老徐娘,那口口声声叫的,可是慕容眠的名字。 北堂竟一听,登时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 慕容樱不是普通官员的妇人,他眼下缠着的人又是王府的嫡女,那个心思阴沉的父皇,难保不会想到自己对靖南王府是个什么心思! 这样一想,北堂竟便立马收回了看向顾宝笙的目光,有些慌忙道:“本殿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了。王爷、王妃、慕容世子,本殿,改日再来。” 说完,北堂竟便让一群下属扶着,一瘸一拐的捂着上次惊马受伤的伤口回去了。 楚洵淡淡冷笑了一下,还想再看他的笙笙?还下次再来? 看来,断一条腿,果然下手太轻了! 余下的人见北堂竟都走了,而这汝阳郡主似乎也是因为落水而精神不济的模样,也没敢多待,当下便纷纷告辞,不敢再让王府中人接待。 靖南王妃让儿子慕容琰去送一众大臣,又派了自己的亲信嬷嬷去送官家妇人小姐,自己则是和靖南王寸步不离的将顾宝笙送回了王府。 一番忙活下来,总算是打点完全了。 慕容琰深知这些人的心理,北堂竟落水,亲了有夫之妇慕容樱,正德帝势必要审问一番,找个人出气的。 可谁都知道,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凭什么让自己当替罪羊呢?做坏事儿,亲女人的,那明明就是北堂竟啊! 尤其啊,这审问出来的“供词”若是不统一,说错了,做错了,恐怕不是正德帝处罚,便是靖南王处罚吧? 众人都不想当那风箱里两头受气的耗子,因而临走前纷纷讨好起慕容琰来。 慕容琰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微微一笑,婉转含蓄的给众人指了一条路出来。 ——谁做的坏事儿,谁自己收拾呗! 法不责众,若是众人众口一词,众口铄金,均是矛头直指北堂竟…… 正德帝责罚谁?傻子都知道了。 众人得了答案,仿佛是品尝了这初秋最甜美饱满的果实一般,个个收获颇丰,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秦萱儿被凛五用药迷晕过去后,那飞花却得了北堂竟匆匆忙忙传递过来的消息。 这一看,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飞花登时打起精神来,信上附了能醒神的薄荷冰片草药包,还在信封里夹了一根闪着莹黄光芒的银针。 飞花蹑手蹑脚的走到秦萱儿身边,一手捂着秦萱儿的嘴巴,怕她一会儿尖叫出声,另一只手便小心翼翼的将那带了解药的银针,对准秦萱儿的人中穴直直的扎了进去。 “唔!” 秦萱儿痛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凛五抱着绣春刀,靠门站着,装作自己是耳聋眼瞎 的小傻子一般,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萱儿公主醒了?” “没……没呢!”飞花一面用那醒神的草药包给秦萱儿嗅着,一面紧张的回道:“是……是公主殿下方才做噩梦了,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公主殿下已经又睡安稳了。” “嗯。”凛五点了下头道:“那你好生照顾公主殿下吧,若是醒来,你再来与我禀报。 切不可随意走动!” “是!”飞花答应下来。 屋中,醒来的秦萱儿不停揉着太阳穴,又不时甩了甩不大清醒的脑袋。 两人都知道眼下不能说话,以免再引起外面凛五的注意,因而,纷纷用手在另一人的手心儿里写起字,传递起信息来。 秦萱儿自诩是饱读诗又沉鱼落雁的无瑕之人,身边的飞花丝雨自然也不允许是那等目不识丁的粗鲁女子,都是从小陪伴她长大,跟着念过,不比那些小家碧玉差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慢慢写起字来。 “子珩去哪儿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世子殿下是去靖南王府恭贺王爷王妃找回汝阳郡主了。” 只这一句,秦萱儿便沉下脸来。 难怪啊,凛五不要自己跟着去,敢情子珩是去见旁的女子了?! 不怪秦萱儿如此想,当日来西戎下马车的时候,她可是听旁人交口称赞过那汝阳郡主的,只说她生得花容月貌,容颜绝世,世上只有楚洵才能配得上! 呵,汝阳郡主配子珩,那将她这个正牌夫人又放在何处? 楚洵越是不让自己去,便越是有猫腻。 她是来和亲的,楚洵是来送她和亲的,可若是靖南王夫妇看上了楚洵,要让楚洵将他们的女儿带回去做妻子,那她该怎么办? 南齐顾丞相连个拿得出手的儿子都没有,又不疼顾宝笙,那顾宝笙等同于说是无权无势。 可汝阳郡主就不同了,靖南王夫妇在这西戎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有功高震主之嫌,若非有睿王看着,恐怕西戎早改朝换代了。 汝阳郡主有这样厉害深厚的背景,若跟子珩回去站稳了脚跟,她从西戎回来对付人,那可不易啊! 秦萱儿想了一想,决定亲自去会会那汝阳郡主,一则是守着楚洵,不能让那些不懂规矩的莺莺燕燕扑上身去,二则,便是想找准机会,让那汝阳郡主知难而退,另择夫婿。 她是唯一一个与楚洵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楚洵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旁人了,若那汝阳郡主非要跟到南齐,她也只能奉劝她一句,若是要守活寡,尽管到南齐便是了! 这样想完,秦萱儿立马就让飞花想法子联系她带过来的人,将她到靖南王府去。 飞花本是得了北堂竟命令的,就是要将秦萱儿送过去让楚洵难堪的,这一听,登时便点头答应下来。 主仆二人鬼鬼祟祟,自以为锦衣卫无从查觉,从那平平宽阔的窗台处,小心翼翼翻到了隔壁,待北堂竟的人接应后,便直接跟着北堂竟的人从一密道中走了出来。 * 天高云淡,银杏娇黄,习习秋风吹拂街道。 秦萱儿冷得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这是初秋日,这是去宴会,她这身儿家常衣裳,实在不够庄重大方。 刚想开口让飞花去买件儿衣裳,转念又想,一则时间不够,二则衣裳未必合身,还是赶紧去找楚洵的好。 宴会,可已经进行了许久了啊! 因而,秦萱儿一上马车便焦急的命令道:“快,赶快些,若是耽搁了本宫的事儿,仔细你们的皮!” 车夫忙道了声“遵命”,便飞也似地赶起马车来,一路风风火火,马蹄翻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逃命。 一路撂倒了不少小摊,踩得青菜红果七零八落,碎成一团。 “这谁家的马车啊?老天爷啊,我这东西才上来,可一件儿没剩下了!” “哎,我的也是……” “瞧着不像是本地的马车,倒像是……是南齐的马车啊!” 众人一听,齐刷刷的探头看去,这一看那马车屁股后的标致——果然! “既是南齐的人伤了咱们,自然该找京兆尹做主,抓了那人赔偿不是!” “对对对!”小贩儿们纷纷赞同,当下便一窝蜂的跑到京兆尹那儿敲鼓告状去了。 处置南齐的人,京兆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秦萱儿此时还不知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烦,只一味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路,到靖南王府。 车夫是北堂竟的人,自然知晓靖南王府所在之地。 很快便将秦萱儿和飞花带到了王府门口。 秦萱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头发,刚被飞花扶着下了马车,一团姜黄色的东西便咕噜噜滚到了自己的脚下。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得罪了靖南王妃,却抱着柱子死手不松,不肯走的江寒月。 身旁还有两个鼻青脸肿,摸着屁股直直叫疼的老太太。 原来,这江寒月素来知晓收买笼络下人,因而有两个心大高傲的老嬷嬷听闻江寒月要被人赶出去,当下就不大乐意了,拿着自己当年伺候老靖南王的事情说事儿。 只道新回来的汝阳郡主缺乏教养,不懂规矩,好人坏人都分辨不清,若是把江寒月这样好的姑娘赶出去,那日后汝阳郡主恐怕更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这两把老骨头一向爱跟着柳太姨娘在府里作威作福,原本看着她们上了年纪的份儿上,靖南王妃不想造下杀孽,是不欲动她们的。 平日知晓她们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过去了。 可动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那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底下人身份低微,不敢动这些老油条,那靖南王妃便将小女儿亲自送回房安抚好后,亲自来处理了这件事。 两只老油条看到靖南王妃原是还想仗着长辈的身份说教两句的,可靖南王妃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下了命令,“你们既然这样喜欢江府的人,那本妃便成全你们,打今儿起,本妃便将你们二人送到江府伺候人!” “您怎么能这样呢?” 两个老嬷嬷异口同声,不满的大叫起来,但靖南王妃可不管她们呼天抢地的叫唤,直接让底下人将三人一同扔出了王府。 不是喜欢江寒月,心疼她得很吗?那就自己去伺候她,好好儿守着她,守一辈子去呀! 于是,便有了秦萱儿看到的这一幕。 江寒月从地上爬起来,她一向眼尖,一见她眼前这人轮廓竟然和那慕容眠有几分相似,衣着简单却十分贵重,那马车上又带了南齐的标致,当下便猜到了秦萱儿的公主身份,心里也登时有了个主意。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就偏要南齐的人知道,他们靖南王府到底认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回来! 当着南齐贵人的面儿,就算靖南王妃再不想跟她和好,可为了两国友好,还不是要给这人一个面子! 这人,那可是公主啊! 秦萱儿正怪这靖南王府出了什么事儿,江寒月便跪在秦萱儿面前,哭哭啼啼道:“公主殿下,求您帮臣女跟王妃娘娘说两句好话吧! 臣女……臣女若是知道救郡主殿下的是楚世子,绝对不会说错话,说成是八殿下救的郡主殿下啊!” “你说什么?救了郡主的是谁?”秦萱儿尖声问起来。 她没捕捉到那声“公主殿下”,反而更关注江寒月后面那一句话,声音尖锐,语气愤怒。 江寒月一向善于揣摩人的心思,这一看秦萱儿的表现,心思又拐了几个弯儿。 瞧这样子,哪儿像是上门做客的公主殿下,分明是要抓奸夫淫妇的正房夫人啊! 江寒月低头,勾唇一笑,又忙抬头委委屈屈,梨花带雨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江寒月又轻轻擦了下眼睛,一脸委屈道:“公主殿下,您说说看,臣女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不过是一时情急传错了话罢了,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郡主殿下怎么能这样对臣女,还让王妃娘娘将臣女赶出来呢?” 秦萱儿气得浑身发抖,根本连江寒月的半句话都不想再听! 好啊,好一个靖南王府啊! 竟然打着宴请宾客的名义,做卖女求荣的事情! 招惹谁不好,勾引谁不好啊!偏偏要动她的男人! 楚洵……子珩怎么能背着自己吻别的女人呢!不,子珩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一定是那汝阳郡主自诩美色无边,勾引子珩,自己亲上去的! 真是个贱人! 秦萱儿狠狠暗骂一句,一咬唇,便在口中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江寒月装模作样的唤了她两句,“您没事儿吧?” “无事……”秦萱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自然无事。倒是你……” 秦萱儿皱眉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有冤屈,又正好撞到了本宫的马车前头。 本宫素来心善仁慈,便替你洗刷了这个冤屈如何?” 江寒月故作欣喜的忙笑道:“臣女谢过公主殿下!” 秦萱儿转头冷笑一声,什么东西! 若不是为了借着江寒月的名头打压汝阳郡主,真当她是救苦救难难得活菩萨,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有了秦萱儿这个南齐公主开路,江寒月便带了那两个嬷嬷一路通行无阻的进了靖南王府,见到了靖南王夫妇还有楚洵、慕容琰。 * 花厅 靖南王夫妇坐在上首,慕容琰同楚洵行了宾主之礼后,便分坐两侧。 香茶上来,热气氤氲袅袅,衬得楚洵如在青山云雾中的谪仙上神一般,容貌惊艳绝伦,浑身贵气凛然。 便是素来眼光毒辣的靖南王妃也不由得暗赞一声是个齐全孩子! 但转念想起楚洵在南齐早已定下一门亲事,却又在王府中,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靖南王妃的神色便淡了下来。 靖南王府地位非比寻常,稍有差池,便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甚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摸不清,这楚洵,到底是有何目的。 为女色?一见钟情,不大可能。 为权势?位高权重,也不大像。 为灭国?忠心耿耿……靖南王妃仔细想了一想,登时神色便严肃起来。 是了,楚洵这人,八成就是为了灭他们家、灭他们国而来的。 靖南王接收到妻子的眼神,暗道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握住妻子的手与楚洵道:“楚世子,小女刚刚认祖归宗,本王与王妃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若是眠眠要嫁人,本王与王妃便张榜天下,只求才貌双全,文武双全,钟情于她,痴情不改者,上门为婿。 楚世子,你是南齐世子,又是朝廷重臣,锦衣卫,王府军队,人数众多,不知几何。 你胸有天下,能征善战,自当如鹰,遨游天际,本王的女儿,却是需要精心将养的小猫儿,你常年游走在外,如何能伴她一生,贴心守护? 本王虽是西戎王爷,可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但无论从国而言,还是从家而言……楚世子,你都并非是小女的良人。 若是楚世子喜欢,本王可以让王妃帮你在西戎贵女中择一女子,带回南齐做妾室,你看如何?” “刷”的一声,楚洵自己斟了一杯茶。 隔着朦胧蒸腾的水汽,楚洵的表情便愈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扇阴影,容颜如玉,眉眼清冷。 四人不语,四下寂静。 待楚洵静默不语许久,靖南王妃不由开口问道:“楚世子,今日你救了眠眠,我们王府原该感激你的。 除了让眠眠以身相许,报你救命之恩,其余的要求,你大可以提。 我们靖南王府能做到的,绝不会拒绝。 本妃只想让女儿常伴身侧,弥补她从小缺失的疼爱罢了。这一点,也希望楚世子你能理解。” 靖南王的眼底带了一个母亲的祈求,让人不忍。 靖南王紧握了下妻子的手,轻声安慰了她解决,同慕容琰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嗒”的一声,那修长精致的手将茶盖子放回了茶杯之上。 “王爷、王妃娘娘、慕容世子。”楚洵淡淡开了口:“我曾说过,嫁人的是郡主,选婿的自然也该是郡主。 楚洵一向不是那强人所难之人,楚洵心悦郡主,若郡主不喜楚洵,楚洵自当在送亲之后,便启程归国。 但……” 楚洵清清冷冷的目光扫过去一眼,淡淡道:“若是楚洵与郡主两情相悦,还望王爷王妃,还有慕容世子能成全我们。 保——‘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爷王妃是爱女心切之人,楚洵想,让人找郡主过来问一问,她究竟是否心悦楚洵,也是理所应当……王爷王妃觉得呢?” 楚洵把问题抛给了靖南王夫妇。 “这……”夫妻二人为难了一阵,怕女儿被这美色所惑,被这狼崽子叼走。 可若是这点儿要求都不答应,楚洵这模样……可像是得不到答案便要赖着一辈子不走啊! 靖南王妃是女子,素来心细如丝,想到女儿曾在南齐云州一带待过,方才得知楚洵救她的事,也是浅笑盈盈的样子,似乎……似乎倒像是……真的两情相悦啊! 靖南王妃因自己脑中跳出来的想法吃了一惊,若今日就这样将人赶走,女儿万一真的喜欢楚洵,那该如何是好? 靖南王妃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人将女儿带了过来。 一厢情愿也好,两情相悦也罢,总归,他们靖南王府是有能力护住孩子,便是想灭家国,想抢走女儿,那也不是那样容易的。 * 顾宝笙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沐浴完毕。 她泡得是加了草药和迦南香的浴池,草药与香料都是经过靖南王妃亲自精心配比过的,香味清幽久远,淡雅舒心,让人一闻,便不由心旷神怡,身心愉悦。 得知楚洵为了娶她,竟是如此的“不择手段”,顾宝笙不禁好笑,忙让下人帮她梳头穿衣,跟着来接人的马嬷嬷过去了。 午后秋日阳光浅浅淡淡,秋高气爽,雁向南飞,一身白衣的少女一路分花拂柳过来。 她身上香气清新淡雅,经久不散,换做旁人闻,定然是觉得比那花香果香还要好闻百倍的。 可一进院子的秦萱儿一闻,却不由登时跑到一株树下,抱着树干连连作呕起来,难受得烧心烧肺,像是整个肚子里的东西都要吐出去了一般。 马嬷嬷是府里的掌事嬷嬷,又是靖南王妃的心腹,自然熟知这京中的大小人事,这人…… 马嬷嬷看了那连忙扶住那女子的江寒月一眼,再看秦萱儿的衣着打扮,当下便知道了秦萱儿的身份。 秦萱儿是和亲公主,她既是带着自家小主子路过,又怎能装作不识呢?若真是不管不顾,那才是给自家小主子招灾招祸呢! 因而,马嬷嬷便带了顾宝笙过去行礼,“奴婢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宝笙见秦萱儿呕吐非常,并不意外。 她虽换了衣裳,相貌未改,却也并不怕秦萱儿认出她来,反正,这都是楚洵同她一早便计划好的,并不在他们意料之外。 反倒是江寒月,见摘下面纱的顾宝笙唇红齿白,眉眼如画,亭亭玉立,霞姿月韵,直比那仕女图上的仕女还要好看百倍千倍,直如天仙下凡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心里不由又是恼怒,又是妒忌。 她眼底划过一丝阴鸷,将呕吐完,又起身用茶水漱了漱口的秦萱儿扶起来,指着顾宝笙,便委委屈屈,阴阳怪调道:“公主殿下,这便是……便是臣女同您提起过的汝阳郡主。” 秦萱儿从飞花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将帕子扔回去,主仆二人同时顺着江寒月的手指,看向了顾宝笙。 这一看,主仆二人登时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顾宝笙却是浅浅一笑,言语温和道:“慕容眠见过萱儿公主。” 这貌若天仙的容颜,这纤细如柳的身姿,这空灵软糯的声音…… 哪里是什么西戎汝阳郡主!分明……就是那个,该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顾宝笙啊! “是你!”秦萱儿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楚洵会亲什么汝阳郡主,原来都是这顾宝笙在这儿勾引的! 顾宝笙身为南齐丞相的女儿,却千里迢迢跑到西戎来做什么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 秦萱儿虽然气得要发疯,可还忘要给顾宝笙安罪名。 一则,顾宝笙是带着景仁帝的秘密,偷梁换柱逃出来的,那是欺君之罪,二则,顾宝笙她假冒了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欺骗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西戎上至正德帝,下至黎明百姓,都被她蒙骗鼓中,这更是罪不可恕! 秦萱儿一想到顾宝笙这两条罪名,激动不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抓着顾宝笙的手,便怒气冲冲的往花厅里带,“走!你这就跟本宫去见王爷、王妃,老实交代出来。 你到底是谁!” 马嬷嬷一见,当下便拦住秦萱儿,直接往秦萱儿手腕儿上点了一点,登时让秦萱儿觉得手一软,松开了抓紧顾宝笙的手腕儿。 “你竟敢阻拦本宫!” 秦萱儿狠狠瞪着马嬷嬷。 马嬷嬷十分严肃道:“公主殿下,这是西戎……靖南王府! 郡主是我们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还请您注意分寸!” 秦萱儿朝顾宝笙古怪又得意的勾唇一笑。 “好啊。”秦萱儿冷笑道:“那你便带本宫和你们这所谓的郡主去见见王爷王妃吧。 本宫也想瞧瞧,等你们王爷王妃知道自己认回来的女儿到底是什么人,那心里,会有多失望,多恨自己识人不清,有眼无珠呢!” 马嬷嬷皱了皱眉,将顾宝笙护在身后,将秦萱儿等人带进了花厅,只是转头瞥见江寒月和那两个老嬷嬷,眼神又冷了下来。 江寒月没回府,看来是不知道这教训的厉害,王妃也该再狠心些了。 马嬷嬷收回目光,陪着顾宝笙进了花厅房门。 靖南王妃一见女儿进来,脸上登时扬起一抹笑意,不等马嬷嬷把人送过来,她自己先上去将人抱在怀里。 “眠眠,眼下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靖南王妃十分关切的将她抱在怀里问道,像是慈母抱着还未长大成人的孩儿一般,声音语调轻轻柔柔,面容目光温温暖暖。 “女儿无事,让娘操心了。”顾宝笙乖巧的回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靖南王妃连连点头。 顾宝笙身后,走得慢的秦萱儿一踏进房门,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王妃娘娘,这鱼目混珠,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您可要擦亮眼睛,认清楚了啊!” 靖南王妃皱眉,“萱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儿上的意思了。”秦萱儿冷冷一笑,转头看到楚洵坐在那左侧,又换了副微笑温柔的面容道:“实不相瞒。 王妃娘娘您怀里的这名女子,并非是您的亲生女儿汝阳郡主,而是我们南齐顾丞相嫡女——顾宝笙。 方才世子殿下救她,也是因为世子心地善良,她是世子未婚妻的缘故。” 靖南王妃眉头一皱,女儿认回来多时,身有玉佩,胎记也在,她同丈夫靖南王和儿子慕容琰自然是确信无疑的。 就算玉佩可能会被人夺走,那身上的胎记总是不会的吧? “萱儿公主说笑了。”靖南王妃冷声道:“本妃同王爷、世子,是眠眠的至亲之人,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是谁? 倒是公主殿下你,我们靖南王府见您是待嫁之身,不能随意走出驿馆,并未宴请,怎的,你倒不请自来了呢? 你上门便说眠眠不是本妃同王爷的女儿,有何证据? 若是因为人相似便认定谁是谁,那你也与眠眠相似,可并非是本妃的女儿啊! 若是空口无凭,那便是瞎说污蔑!靖南王府虽在西戎地位不高,可若是想为我们的女儿向陛下讨一个公道,那也是不难的!” 秦萱儿的笑意僵了一僵,靖南王妃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真的拿不出证据,便要让西戎正德帝收拾她了?! 他们怎么敢?! 秦萱儿很有些不屑,是公主,无论嫁给西戎正德帝还是九皇子,她将来都是母仪天下的太后或者皇后,凭一个靖南王府能将她怎么样呢? “王妃娘娘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了。”秦萱儿笑道:“您若是不信她是顾宝笙,那您可以问问,楚世子殿下为何要救她呢? 毕竟,楚世子在此之前,同您的女儿汝阳郡主可是素未谋面。 头一次见面,便出手相救,还是……”以亲吻度气的方式呢? 秦萱儿咬了咬牙,把她不愿说的话吞回去,顿了顿继续道:“您不觉得,这是在太怪了吗?” 靖南王妃看了眼楚洵。 秦萱儿微笑,又劝说起楚洵来:“世子殿下,您是知道顾宝笙身负重案的。为了一个顾宝笙,让陛下伤心,让靖南王府的王爷、王妃娘娘还有世子伤心,可实在太不值了。 您当以南齐天下和广平王府为重不是吗?” 楚洵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选择。 留着顾宝笙在西戎,便是给景仁帝添堵! 且不管顾宝笙怎么逃到西戎的,总而言之,楚洵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势尊贵,都必须将顾宝笙带回南齐交给景仁帝。 秦萱儿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劝的,“世子殿下,您可要想清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全天下,那可是大大的不值啊,连萱儿都替您觉得不值呢。” 楚洵既然有了她,便也该知足了不是? 秦萱儿微笑着等待着楚洵的回答,只要楚洵说一句“她是顾宝笙”,那么…… 呵呵,顾宝笙就别想完好无损的从靖南王府回到南齐去。 楚洵起身,大步走到顾宝笙身旁,低头看她,“她的确不是靖南王府的女儿。” 靖南王妃摇晃了下身子,她一定是听错了! 秦萱儿含笑,她就知道楚洵…… 刚笑了一下,楚洵便缓缓接着开口道:“可她也绝不是顾丞相嫡女顾三姑娘。” “楚世子殿下!”秦萱儿忍不住开口道:“她怎么可能不是顾宝笙呢?她既然谁都不是,那她还能是谁?” “她是本王的女儿!” 秦萱儿一回头,便见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赶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绝伦,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俱是上位者的胃炎冷冽。 靖南王夫妇同慕容琰登时惊讶不已:“睿王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8章 怀孕内情被揭,萱儿崩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秦萱儿回头一看,惊得直说不出话来。 这位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睿王,轮廓竟与自己的父王萧山王有几分相似! 细看之下,顾宝笙那不大明显的美人尖,可不就是同睿王那美人尖如出一辙吗?其余鼻尖唇瓣竟也有略微相似之处! 秦萱儿虽知自己身份尊贵,但也知睿王位高权重,几乎能与正德帝分庭抗礼,因而在这位睿王面前,她还是不敢太过造次。 但要她承认,顾宝笙是睿王亲生女儿一事,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说顾宝笙是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她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如今……她更是难以接受此事! 要她说,顾宝笙就只配当那个不受重用的顾明远的女儿,怎么能有西戎睿王这样贵不可言的父亲,怎么能跟自己一样尊贵无比呢! 一定是顾宝笙鱼目混珠,蒙混过去的! 秦萱儿收了心思,乖乖巧巧的行了礼,“萱儿拜见睿王殿下。” 不料,睿王却大步走上前,直接绕过秦萱儿,走到了顾宝笙面前。 秦萱儿半弯着身子站在那儿,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她一个堂堂的公主行礼,可睿王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拿她当什么呀,她是公主,不是婢女啊! 可偏偏,来之前,萧琛就交代过她,西戎睿王喜怒无常,若是碰上了,一定得顺着他的脾气来,若是谁让睿王不高兴了,睿王自有法子让她一辈子不高兴。 秦萱儿是要在西戎留下来一段时间的,等楚洵一走,她简直可以说是处于孤立无援之地,因而,她并不敢得罪睿王,只好忍气吞声的保持半弯着腰的姿势,不敢起身。 江寒月心下气恼,原以为找到个靠山,谁知道是个点不着的炮仗! 她低了低眉,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相视打量的顾宝笙和睿王身上,江寒月便不着痕迹的跟秦萱儿咬耳朵小声道:“萱儿公主,她当真是睿王殿下的女儿吗? 睿王殿下……在我们西戎,可是一辈子都没有娶亲啊!” 秦萱儿听完,眼眸便闪过一丝恶毒的笑意。 既没有娶亲,睿王便没有妻子,妻子都没有,哪儿来得女儿?便是有女儿,那也是私生女! 这顾宝笙可真是蠢啊,放着嫡女不当,为了保住贱命,竟自甘下贱来当私生女! 一个见不得光,地位卑微的私生女,连外室女都不如,比顾宝笙在南齐的身份还要低贱不堪,顾宝笙,拿什么跟她比? 秦萱儿的脸上立马又神采奕奕起来,她笑道:“是萱儿不知她是您的私生女,刚才多有得罪,不过睿王殿下放心,萱儿素来为人宽和大度,日后,愿意跟这位姑娘友好相处的。 睿王殿下,既是您与女儿重逢的大喜之日,父女二人必定有许多话要说,萱儿同楚世子便不打扰你们了。” 秦萱儿有些得意,有些羞怯道:“世子殿下,既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便不要多管闲事了,您快些随萱儿回驿馆吧。” 顾宝笙这身份,可是一辈子都没法儿嫁给楚洵了,秦萱儿只想和楚洵多多相处,至于和楚洵再无可能的顾宝笙,秦萱儿便不想多管了。 见睿王背对自己,面向顾宝笙,秦萱儿的身子又弯得很有些僵硬了,秦萱儿便娇羞柔弱的给楚洵递了一个眼神,暗示楚洵赶紧带了她一块儿回驿馆。 可那眼神刚递了一半,睿王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便冷冰冰的开口道:“谁准你伤了我的女儿,还敢不领罚就回去的。” 那声音像是刑场上那监斩的官员,冷漠无情如寒冬大雪,天降冰雹,砸得人心惊胆颤。 秦萱儿咬了咬牙,她是堂堂的公主,顾宝笙眼下的身份只是一个私生女,难道睿王糊涂不知,竟要她一个公主低声下气的跟一个私生女道歉不成? 秦萱儿是个高傲的人,怎肯低头? “睿王殿下。”秦萱儿抬了抬眼,有些不忿道:“萱儿是南齐萧山王府的嫡女,又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和亲公主……您这样做,实在……” 睿王冷冷一笑,亏他从前还将这个“女儿”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儿里养着,如今看来,养再久,还是骨子里的恶毒秉性! 若是秦萱儿好好儿做自己的萧山王府嫡女,不找他女儿的麻烦,为了给笙笙积德,他愿意让王府养着她,甚至放她回南齐,给她自由。 可眼下,这秦萱儿三番五次的找女儿的麻烦,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不是个良善的人,从来睚眦必报,欺侮他妻子儿女的人,都该死! 秦萱儿还在那儿试图用萧山王嫡女的身份震慑一下睿王,想让睿王明白,她是萧山王府的掌中宝,身份比顾宝笙这个私生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她却不知,她的“父亲”就是眼前之人。 “南齐萧山王?”睿王冷冷一笑,“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他借来的一个假身份罢了,又不值什么! “睿王殿下,你竟敢!” 睿王不理秦萱儿,那英俊儒雅的白皙面庞满是怜惜,慈爱的看向顾宝笙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你放心,既然你回来了,爹爹就再不会让那些阿猫阿狗欺负到你头上来。” 睿王自称“爹爹”,而非是父王,语气中又饱含失而复得的温情珍重,如慈父一般对她温声细语。 顾宝笙一时哑然,可看到睿王模样的时候,顾宝笙又不由觉得很熟悉,她的五官与姜徳音很是相似,但细看之下,也略有不同。 如今见睿王的样子,顾宝笙才惊觉,那仅有的不同之处,竟都是像睿王! 靖南王夫妇同慕容琰也一时弄不清眼下的状况,只满含复杂的心情焦急的问道:“睿王殿下,您所言可真……眠眠真是?” 若眼下的女儿,不是他们靖南王府的女儿,是睿王的孩子,那他们的女儿又在何处呢? “此事都是本王的不是。”睿王缓缓开口道:“本王爱女一直遗失在外,近日才派人接回女儿,不料正巧碰到阿琰也在寻找他的小妹。 一番错乱之下,那下属跟丢了人,再来与本王禀告之时,本王的女儿已经跟阿琰回来了。” 靖南王妃焦急不安:“那眠眠她到底在哪儿啊,睿王殿下……” “王妃放心……”睿王道:“她是陪云天大师云游四方去了,本王派人探查过。那孩子养父母死后,她便到了山上居住,云天大师不受功名所累,这才年少出家,后成得道高僧,便带了汝阳郡主下山远游了。 至于那玉佩,也是她同小女交好,想让小女替她在你们二人面前尽孝心,这才跟了阿琰回来的缘故。” 靖南王妃眼眸暗淡下来,许是猜到了什么,不过片刻,靖南王妃的脸色就变得毫无血色。 江寒月惊讶一瞬,旋即想到,既然那慕容眠永远回不来了,那么,她讨好靖南王妃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刚想上前,顾宝笙的手却早已握住了靖南王妃的手。 “母妃……”顾宝笙温声开口道:“您今日累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子吧,这里,有我和父王、哥哥他们。” 靖南王妃含泪点点头,“好,好孩子。” 话刚落,靖南王妃便晕了过去,靖南王眼疾手快的将妻子抱起来,跟睿王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将妻子抱下去了。 慕容琰神色复杂一瞬,也忙跟过去了。 秦萱儿见状不对,暗道其中必有蹊跷。 见睿王冷冰冰的眼神刺过来,再想起他之前骂自己阿猫阿狗,又瞧不起萧山王府,秦萱儿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一张脸气得铁青,不料,她还未开口,睿王便同楚洵一样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顾宝笙身旁。 “先给本王的女儿道个歉。” “您……您说什么?”秦萱儿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让她一个公主跟私生女道歉?! ——她做不到! “睿王殿下!她不过是私生女,您……” “谁告诉你她是私生女的?” 秦萱儿看向江寒月,江寒月额上冷汗直流,却硬着头皮朝秦萱儿点了点头,表示她方才说的话绝无半点虚假。 “睿王殿下。”秦萱儿理直气壮的开口道:“您未娶亲生子的事情,整个西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凭空多出来的女儿,不是私生女,又是什么?” “本王在哪里成亲洞房,难不成还要事事与你交代不成?” 秦萱儿哑然,仍是不服气,咬牙冷笑道:“睿王自然不必跟萱儿交代,可若是睿王殿下非要让萱儿道歉,却不跟萱儿细讲清楚她的身份。 萱儿为何要跟一个生母不明的私生女道歉?” 秦萱儿将私生女这三个字咬得极重,极力暗示睿王,不要因为一个私生女得罪她这个萧山王的嫡女。 尤其,这私生女,多半都不是亲的。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睿王冷冷一笑:“本王曾定亲宣平侯夏侯族长的女儿嘉慧郡主,后又是在南疆境内,让南疆鬼医作证娶亲怀孕生女的。 不过战场刀剑无眼,混乱非常,这才丢了本王的爱女,你倒是说说,你该不该给本王同嘉慧郡主这唯一的女儿道歉呢?” 秦萱儿听完,只觉一道滚滚惊雷劈在了她头上。 嘉慧郡主,宣平侯府……夏侯府? 西戎历代,从太子妃到太皇太后,可都是姓夏侯啊! 只除了,她这个来和亲的公主,来打破惯例。 当年先帝属意让睿王当太子,所以便将宣平侯嫡女嘉慧郡主赐给了睿王。 嘉慧郡主不是嫡长女,却是宣平府夏侯家最为貌美倾城,最为才气惊人的女子。 只是后来睿王上阵杀敌,嘉慧郡主红颜薄命,一段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的佳话这才戛然而止。 秦萱儿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顾宝笙怎么可能是嘉慧郡主同睿王的女儿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顾宝笙的身份岂不是名正言顺,高贵非常了? 秦萱儿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睿王却非要她承认不可。 “怎么?萱儿公主如今知晓了本王小女的身份,还是不肯道歉吗?” 秦萱儿不肯松口,“可她是南齐顾丞相府的顾宝笙!这一点,睿王殿下又如何解释呢? 她跟顾宝笙……那可是生得一模一样啊!睿王殿下。” 睿王不以为意,负手站在一旁。 好整以暇的笑问道:“顾宝笙?本王听说她如今卧病在床,并未外出,倒不如公主你说说,凭何认定,本王的女儿便是顾宝笙呢? 如果本王的女儿是顾宝笙,那你们南齐那个待在顾府的顾宝笙,又是谁呢?” 秦萱儿被这一问,登时哑口无言,面如土色。 是啊,她只一心想着拆穿顾宝笙的身份,不让顾宝笙留在西戎当靖南王或是睿王的女儿,却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那便是,南齐那个,由高迎秋假扮的顾宝笙,可是她亲自主导设计贴了面皮蒙混过关的。 秦萱儿还想起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慕容琰的马车当日出云州城,小竹子亲自带人拦截……中途,可就是因为她出现的缘故,才没有仔细搜索那辆马车。 而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顾宝笙! 也就是说,顾宝笙能到西戎,当靖南王府的汝阳郡主,是因为她的缘故! 顾宝笙能认祖归宗,当睿王的女儿,更是她的缘故! 如果她现在非说这顾宝笙是真的,那怎么解释南齐那个假的顾宝笙呢? 她一手促成顾宝笙带着那惊天秘密到了西戎,景仁帝若是知道此事,只怕她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她解气啊! 一想到她今日前来不但没有收拾顾宝笙,反倒把自己绕了进去,秦萱儿满脸都是不甘。 可看清了形势,秦萱儿也知道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譬如,南齐的顾宝笙,就是顾宝笙,西戎这个……只能是……跟顾宝笙神似的,睿王和嘉慧郡主的——掌上明珠! 她还要在西戎立足,自然不能把睿王得罪死了,一个口头上的道歉罢了,她还受得住。 秦萱儿这样一想,弯着的腰便微微直了一些,语气不善道:“本宫方才不知你是睿王殿下的嫡女,多有得罪,还望你见谅。 本宫身体不适,就先跟楚世子殿下回驿馆了。” 这顾宝笙跟睿王实在太像父女了,她一定要弄清楚,顾宝笙的父母,到底是南齐的顾明远和姜徳音,还是西戎的睿王和嘉慧郡主! 若是前者,她便要跟楚洵商议一番,将顾宝笙伙同西戎睿王假扮父女,实则高密的行径告诉景仁帝,让景仁帝处置顾宝笙。 若是后者,那更要从长计议了,她可以让哥哥让人将这睿王的女儿劫走,用顾宝笙来威胁睿王交出西戎的权力。 到时候,等父王和哥哥得胜归来,她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便能挽着楚洵的手亲自去看顾宝笙那个阶下囚了! 秦萱儿一心想着自己脑中的事情,忽觉弯着的腰有些许不适,凉风一吹,腹中翻腾隐有作呕的痛楚,忍不住的便将腰直了起来。 料想她也已经道歉,应该无事了,便不等睿王让她起来,自己就先起身扶着飞花的手,打算叫楚洵跟着她一块儿走了。 可刚要起身,便从斜里飞来一枚红果子,“啪啪”两下,搭在她的膝盖处。 “砰”的一声,秦萱儿直直跪了下来,正巧跪在顾宝笙面前。 秦萱儿疼得龇牙咧嘴,只觉一双膝盖骨都要碎裂了。 她疼得眼泪汪汪,咬牙道:“睿王殿下,本宫都已经跟您的女儿道过歉,您还要怎样?” 睿王见秦萱儿面色毫无悔改之意,眼底仍旧对顾宝笙恶意满满,不禁暗暗恨极自己。 为何当时如此有眼无珠,将这样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抢走了女儿多年的锦衣玉食,父兄疼爱还不够,还觊觎女儿的未婚夫! 睿王沉下脸来,心中算定,势必要好生教训她一番,当下便冷声道:“本王方才说的赔礼,这道歉,不过是第一个要求罢了。” “睿王殿下,本宫……是公主!” 他还想怎么处置自己不成? “公主又如何?”睿王冷笑道:“犯错就该受罚,欺负了本王的女儿,你还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成? 来人,上刑!” 但见两下不知何时一下子便多了许多身着黑衣的女子齐齐围在了秦萱儿身边。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将一条长凳摆在了花厅之中,毫不留情的便将秦萱儿拖拽着,让秦萱儿趴在了长凳上。 不等秦萱儿叫出声来,早有一团手帕堵了她的嘴,手脚也被人用绳子老老实实的绑上了。 乍一看去,颇像乡下春年那待宰的猪一般,不住的挣扎,偏偏宿命已定。 江寒月一见身为公主的秦萱儿尚且自身难保,那自己这等低微身份,岂不是更要性命不保了? 她只想让秦萱儿帮自己出气,可没想过要陪她共赴黄泉啊! 想到靖南王妃眼下恐怕正是伤心之时,江寒月打定主意要讨好她,再回从前,当下,便想趁人不注意时,从旁退走。 可刚往后退一步,被绑在长凳上的秦萱儿便被人解开了绳子,躺在地上,痛苦的捂起肚子来,飞花连忙过去照料。 江寒月定睛一看,那裙摆下方,竟然有些淡淡的血迹。 不等她反应过来,睿王的人还有京兆尹王用的人便齐齐将这花厅围住了。 “微臣拜见睿王殿下!”王用急急的走进花厅,行了个礼,一见地上那痛苦万分的秦萱儿,再从手下人那儿接过画卷一看,登时道:“就是她!” 睿王装作不知,道:“王大人先起身吧,你来王府,是为了拿她不成?” “正是如此啊。”王用起身忙道:“方才一整条贤明街的人都来官府报案,说是有人纵马行凶,踩上了不少百姓的瓜果蔬菜不说,其中还有几个小孩儿差点儿命丧马下! 下官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自然该将这等猖狂之人缉拿归案,还请睿王殿下容许微臣将她带走,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睿王没开口,楚洵便接过话头淡淡道:“此事恐怕不妥。 她是自南齐来西戎和亲的萱儿公主,若是被带回审问,王大人如何与南齐和西戎的两位陛下交代?” “这……”王用为难了。 靖南王府门外可是有不少百姓跟着过来的,都道是南齐哪个女官为所欲为,可没想到她是来和亲的正主啊! 一则,和亲公主一来就是在驿馆待着,未经正德帝允许,臣子自然不能随意去见,便是见,那肯定也是见楚洵,他们无从得知秦萱儿的相貌。 二则,按照规矩,和亲公主进宫前,不能随意外出。 这和亲公主,不但不乖乖待在驿馆,反倒大摇大摆的出门,纵马行凶! 实在是…… 王用叹了口气,刚想抓个替罪羊交差,可一见秦萱儿疼得满地打滚,额冒冷汗,不禁讶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哎呀呀,快请王府的医女们来诊治啊!” 可别他还没把这和亲公主抓到牢狱里去,这和亲公主反倒倒打一耙让自己乌纱帽不保啊! 秦萱儿疼得脑袋发晕,根本无法思考,可一旁的飞花却是吓傻了眼。 她跟着秦萱儿长大,自然知道,秦萱儿来葵水并不会腹痛难忍,加之,之前秦萱儿用了秘药,主仆二人也算好了月份的。 若是……若是事成,那眼下,这根本不是什么身子不适,而是怀孕了啊! 飞花坐在地上将那底下的血迹掩盖好,抱着秦萱儿的身体瑟瑟发抖道:“我家公主没事,不过是寒症,一会儿回了驿馆便好了。” 要是让这王府的医女诊脉诊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王用一听,登时胡子气得高高翘起,“你这婢女,真是太不忠心尽职了,主子这样难受,竟还不许医女来看。定然是包藏祸心,说不定公主殿下腹痛难忍,还有你从中作祟的缘故! 来人,将这婢女给本官架走! 务必让医女好好儿诊脉!” 飞花被人拖走,正巧秦萱儿裙摆滚在身下,又是将那血迹盖住了。 王用没看到血迹,只当是秦萱儿吃坏了肚子,可,等王府的十来位医女一一诊脉后,均是脸色古怪,连连摇头。 王用便拧起了眉头,暗道恐怕事情不简单了,刚想让那些医女先下去,他之后再问病情,睿王却抢先一步开口叹气道:“可是萱儿公主被本王方才派人打了一板子,将人给打坏了? 若真是如此,那本王实在难辞其咎,该立即进宫向皇兄请罪啊!” 王用一惊,咋舌道:“您……您方才派人打了公主殿下?” 睿王点头,“不错,这公主欺负本王小女,却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口出恶言,本王实在忍无可忍,这才命人动手。 若是她真的因这一板子身有不适,本王也是……” 睿王叹了口气,楚洵便淡淡开口道:“既是如此,便让这些医女说说公主身患何病,到底是不是睿王殿下的过错吧。” 王用觉得不太对,可还没反应过来,楚洵的手下早已让医女一一跪在地上,禀告病情了。 “你说,公主殿下身患何病?”凛四抱着刀,十分严肃的开口问道。 医女们个个闭口不言。 凛四便道:“既然都不说,那便写出来,若是写的全然不同,不是一种病症,那便自裁谢罪吧!” 说完,便让人拉开了医女们之间的距离,又让人用黑布蒙了她们的眼睛,塞了一只蘸墨毛笔到她们的手上,让她们将病情写在地上铺好的宣纸上。 王用眉头紧皱,“王爷……这这不大好吧。” 这万一诊脉诊出来什么疑难杂症,又或是真的那屁股被打坏了,那西戎岂不是脱不了干系了? 睿王淡淡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可一旁被堵了嘴巴的飞花却呜呜呜的叫唤起来,试图将疼痛不已,脑袋发晕的秦萱儿叫醒。 王用抚着胡须有些焦躁不安,等凛四将医女们写的纸张收到托盘中,让王用陪睿王、楚洵查看的时候,王用整个人都吓懵了,舌头打结道:“这……这不可能吧?” 十来个医女,十来张纸上,俱是不约而同的写了两个字:“有孕”! 和亲公主还没成亲,还是黄花大闺女,哪儿来的孩子啊! 楚洵命人将飞花松开,那飞花一下子便扑到了秦萱儿身旁,嘤嘤嘤哭起来,又从袖子中拿出之前在驿馆扎醒秦萱儿的银针来,将她扎醒。 这种事,她一个婢女,怎么承担啊! 秦萱儿被针一刺,脑子中的神思回来些许,一抬头,便见王用一张又一张的纸不停翻看,几乎是要将那纸张看出个洞来。 午后阳光明媚,那些纸张上,一共也只有两个字,黑白分明,极好辨认。 因而,秦萱儿眯了一下眼睛,便很快看出了那写的内容是什么。 这一看,大吃一惊下,整个人都忍不住往上抬了一下身子。 王用翻看完,不禁是惊怒交加,他身为父母官,捉奸拿赃的案子办过不少,可是这……身为和亲公主,竟如此不知检点,怀着身孕来和亲的事儿,他还是头一遭碰上! 不过转念一想,这和亲公主既然连当街纵马行凶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等苟且之事,恐怕她也习以为常了吧? 王用一气之下,便拱手对睿王道:“睿王殿下,此事重大,又是您和楚世子殿下,还有下官一同发现的。 还请两位殿下能随下官一同面见陛下,将这萱儿公主带到宫里,将此事说清楚。我们西戎,绝不收这等……这等……伤风败俗之人!” 他虽疑心是睿王有意为之,是为给女儿出气,可是,这南齐的楚世子也在,总不至于,那楚世子要胳膊肘往外拐吧?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这或是吵架,或是有合作的事儿,自然是让两尊大佛自己去了! 话落,王用又让医女给秦萱儿止住血,毕竟,一会儿外面人多口杂,一路血水淋漓的过去,未免太惹人注目,让人怀疑了。 无论结果如何,眼下面儿上,都还是先得瞒着。 睿王和楚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这是自然。” 医女纷纷上前给秦萱儿喂药,扎针。 可一旁被喂完药的秦萱儿却傻了眼,楚洵……楚洵怎么能答应让自己进宫呢? 她怀的孩子,可是楚洵的啊!楚洵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认?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哭喊出声的,“子珩!” 秦萱儿泪珠滚滚落下来,哭道:“萱儿怀的孩子是你的啊,你究竟是误会萱儿同旁人有染,还是不想要萱儿和萱儿这个孩子? 若你果真不喜欢萱儿,当初又何必碰萱儿呢?萱儿以性命发誓,萱儿此生只有过你一个男子,绝不可能怀他人的孩子啊!” 若是楚洵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她此番便是赌咒发誓,表明自己清白,若是楚洵知道这是她的孩子,却想让她进宫一个人受罪,她也断然不许。 “生同衾,死同穴”,这辈子,她都要跟楚洵在一起。 更何况,楚洵身份尊贵,便是西戎正德帝知晓自己怀了楚洵的身孕,恐怕也不过一笑了之,大手一挥,成全她和楚洵,再另外换一人过来和亲就是了。如此一来,正好让她如愿以偿。 秦萱儿含泪,一脸柔弱的看向楚洵。 楚洵淡淡道:“公主殿下怎如此确定,你的孩子是楚洵的?” “我……”秦萱儿脸上染上一抹羞红,她顿了好一会儿,才羞道:“一月多前,萱儿在宁远驿馆犯了寒症。 当时,是萱儿的婢女丝雨,哦不,是飞花亲自派人请子珩你过来用内力帮萱儿治疗身子的。 除此之外,萱儿的房间可从无一位男子踏入其中。 这一点,子珩你看守萱儿,自然更清楚了不是吗?” 秦萱儿满眼希冀的看着楚洵,羞道:“子珩……你……你素来是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男子汉,怎能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承认了?萱儿……真的没有同旁的男子接触过啊!” 楚洵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下。 “萱儿公主……”楚洵缓缓开口道:“你的婢女既然告诉你她亲自请了本世子过来。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本世子那晚去找雍州城的李将军赛马喝酒,一夜未归呢?“ 秦萱儿脸上娇羞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 楚洵那晚不在?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楚洵不在,那当晚跟她恩爱缠绵的人是谁?她第二日起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又是谁弄出来的?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又是谁的? 秦萱儿不相信,僵着笑容道:“子珩……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 萱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就真的如此狠心不认它?” 秦萱儿虽然还在笑,可是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楚洵淡淡道:“萱儿公主,本世子似乎一直忘了告诉你,本世子自小便对天发誓,此生只爱一人,只娶一人,只与那所爱一人孕育子嗣。 本世子从未喜欢过萱儿公主,更是从未踏足你的房门,何来会有碰萱儿公主一说?” “可是那晚明明就是你……秦萱儿满面通红道:“明明就是你来我房中的啊!” “公主确定?” “什么意思?”秦萱儿不懂。 “公主问本世子,倒不如审一审这婢女,还有宁远客栈的所有护卫。问问本世子当晚到底去了哪儿。”楚洵淡淡道:“不过本世子也可告诉公主一句,当晚同李将军赛马之时,正是雍州盛事的赛马节。 雍州不说全城百姓,但过半数,是可以为本世子作证的。” 秦萱儿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楚洵,见他面色如常,冷漠依旧,又下意识的看向了飞花。 飞花咬着下唇,瑟瑟发抖,被秦萱儿这一看,身子登时忍不住的往后缩了一缩,那眼睛躲躲闪闪,俱是惊惶不安。 “不……”秦萱儿呵呵勉强笑了几下,摇头道:“这不可能,子珩你一定是在骗我!飞花也一定是在帮着你说谎!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碰她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楚洵呢?那晚明明就是楚洵一声声的亲昵的唤她萱儿啊! 睿王冷冷看了眼秦萱儿,沉声道:“本王看这婢女十分可疑,王大人,倒不如,你先审她一审,本王同楚世子好生看着。若是这婢女是被他国收买的棋子,试图挑拨离间,挑起战乱,那果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啊!” 王用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无论婢女是谁的人,总归都是破坏了南齐西戎和亲一事,罪无可恕的罪人,的确是该好好儿审问一番的。 当下王用便让人烧红了一块烙铁拿了上来,又在门外铺了一层碳火。 “来人,将她带出来跪着,若是跪着不说,便用烙铁帮她开开口!” 两个捕快登时将她提了出来。 飞花原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北堂竟用一把刀都能让她投诚,何况眼下这烧的红通通的碳火,烙铁? 单单是看着那一地闪着的火星子,飞花便吓得浑身发抖了,何况那一柄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烙铁? 简直像是随时都能让自己变成丑八怪,变成瞎子啊! 两个捕快将飞花拖过来,等她站定在一地碳火前时,“滴答滴答”,细微的水声响了起来。 一股淡黄水渍便从地上蔓延开,随之一股尿骚味儿也渐渐散开来。 “奴……奴婢招……”飞花吓得一脸惨白道:“奴婢招……奴婢……什……什么都招!” “既如此,还不快速速招来?” 王用朝一旁的捕快递了个眼色,那捕快登时又将烙铁在飞花眼前晃了一晃。 “萱儿公主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赶紧的,说!” 烙铁晃动得厉害,好几下都几乎要擦到她的脸上,让她毁容,最后一下,直接是要贴在她的眼皮上。 飞花一闭眼,一咬牙,大声道:“是八殿下!” “谁?” “是……是西戎的八殿下!” 地上的秦萱儿闻言,支撑着上半身的手不由一抖,整个人都往前趴了下来,眼底满是慌乱不信。 “不可能的。”她怀的孩子明明就是楚洵的,怎么可能会怀上那个北堂竟的孩子呢? 她宁愿楚洵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却不认,都不愿这孩子是北堂竟的! 北堂竟那种人,她看都看不上,凭什么碰自己? 一旁看热闹的江寒月也是不敢相信,她暗中同八皇子北堂竟往来已久,自然本着嫁到八皇子府上的打算为八皇子筹谋的。 可如今,八皇子竟然连和亲的公主都碰了,她还怎么筹谋啊! 秦萱儿来西戎,皇上并未说是让她嫁给自己还是嫁给自己的儿子。 如果……如果皇上的打算是将秦萱儿自己收用了,那北堂竟岂不是做了天理不容的乱伦一事? 她再筹谋,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江寒月躲在后面,不敢出声,只静静的听睿王同楚洵还有王用一起商议此事。 原因无他,飞花是个嘴里藏不住事情的,不等利诱,一番威逼之下,早已将秦萱儿暗算楚洵,北堂竟假冒欢好一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听完,王用的胡须都捻断了好几根。 好么,这叫什么事儿? 流水无意,落花有情,碰上了那郎有情,这妾无意,硬生生的来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把戏! 说起错处来,那是南齐西戎各自担待一半儿。 和亲公主不该水性杨花,西戎皇子也不该到处摘花。 至于楚洵,人家那是正正经经的派了下属守着,但是被北堂竟的人“迷晕了”啊! 秦萱儿有错在先,北堂竟身为“护花使者”护送和亲公主,却见色起意,监守自盗,谁都不对。 既如此,那这事儿,便睿王和楚洵自己商量着怎么跟正德帝说吧,反正,他王用是已经审问完毕,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王用拱手道:“既然水落石出,那下官便……” “此事还要劳烦王大人一同进宫面见陛下的。”楚洵淡淡开了口道。 “楚世子的意思是?” “此事虽然南齐西戎各有责任,但本世子身为护送和亲公主之人,没能阻止八殿下行事,也确是失职。所以……” 楚洵看向顾宝笙,眼底带了浅浅柔和的暖意道:“本世子愿将功折罪,不负此和亲一行。” 睿王咳嗽了一声,不满的暗暗瞪了他一眼。 楚洵却自顾自的开口道:“本世子愿做这和亲之人,与睿王殿下的女儿结成连理,让两国重修旧好。” “什么?” 站着的王用同趴在地上的秦萱儿同时瞪大了眼睛,万分吃惊的看向楚洵。 睿王心有不满,只是暗卫将楚洵同女儿的事都事无巨细的跟他呈报了上来。 虽然这狼崽子没经过自己的允许,便叼走了宝贝女儿,可他愿意用身家性命相护,事事以女儿为先,也勉强算得上是佳婿一名。 再见女儿看楚洵的目光也是十分温柔,睿王再不舍,再不满,眼下也不敢当着女儿的面对楚洵大打出手。 只是问道:“那楚世子的意思,是要做我睿王府的上门女婿了? 还是说,让本王的宝贝女儿去南齐生活?” 这一点,才是睿王最为关心的。 他不想才认回失而复得的女儿,便又要千里万里的分别。 楚洵知晓岳父大人的不舍,也是顺着话道:“除了她,楚洵一生无欲无求。 她在哪儿,楚洵便在哪儿,生死相依,以命相护。” 睿王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地上的秦萱儿却早已一脸惨白,目瞪口呆。 楚洵,就那么喜欢顾宝笙,喜欢到愿意生死追随吗?那她呢,她算什么? 难道……秦萱儿突然有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难道说……她,只是楚洵想娶顾宝笙,利用的垫脚石吗? 对上凛四嘲讽的笑容,秦萱儿的心跌到了谷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79章 处置萱儿寒月,侯府认宝笙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清菊飘香,秋风送爽。 然而趴在地上的秦萱儿却毫无心情欣赏靖南王府的旖旎风光,如同一滩毫无生气的污泥一般铺在地上。 王用瞧了眼秦萱儿,不由眉头一蹙,依着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这种女人,要么就是心狠手辣会自行了结,要么就是毫无人性拖别人下水。 他不敢多待,便忙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下官还是赶紧同王爷还有楚世子殿下同去面见陛下吧。” 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睿王同楚洵也正有此意,只是专等着王用开口。 江寒月见睿王和楚洵均是淡淡点头,心里捏着一把汗,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提着裙摆刚要同那两个老嬷嬷一起想悄悄溜到靖南王妃的屋子里,打算去讨好一番,才刚转了个身,面前便是一把锋利锃亮的绣春刀横在了她的身前。 江寒月吓得花容失色道:“楚……楚世子殿下……臣女……臣女可什么罪都没犯啊!” 楚洵淡淡讥讽道:“没罪?” 江寒月身子抖了一抖,硬着头皮道:“臣女真的……” “凛四!” 楚洵一声令下,凛四便笑眯眯的走到了江寒月面前,拿着一叠审问出来的证词在江寒月面前晃了一晃。 “江姑娘,您口口声声说您无罪,可方才咱们锦衣卫同靖南王府,睿王府的下属都是一起查过一番的。 您……可是跟八殿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暗害郡主落水,怂恿公主闹事,一件件儿的,可都是杀头大罪,您一件儿都脱不了干系! 敢问您,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呀?” 江寒月看到那一叠按了手指印儿的证词,一张脸登时吓得惨白,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竟然……全都问出来了! 王用一向最恨女子蛇蝎心肠,见这江寒月看着温温柔柔,背地里却做出这些阴狠之事,当下便要将江寒月押下去。 不料,楚洵却道了一声“慢着”。 “楚世子?” “王大人,她虽害人,不过到底是八殿下的人。如今又知道了公主怀孕一事,焉知她在牢狱中不会大肆张扬?” 王用听楚洵一说,登时便让人将江寒月押回来。 好么,江寒月跟八皇子不清不楚,秦萱儿又跟八皇子珠胎暗结,若是单单处置了江寒月,到时候旁人问起来,借口也不大好找啊! 说她谋害郡主公主,江家面上无光,说她知道公主怀孕,两国颜面扫地。 楚洵的意思,王用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都是八皇子的人,那就进一家的门! 把江寒月跟秦萱儿都送到八皇子那儿,总是一点儿差错都没有了。 地上的秦萱儿一听楚洵不但不救自己,还要把自己送给别的男人,一路马车颠簸,又被打了一板子,险些流产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站着的江寒月也是摇晃着身子像是枝头枯黄树叶一般摇摇欲坠。 是,她是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跟在八皇子身边了,可她……怎么就那么时运不济啊! 如果不是这个什么睿王的女儿到了西戎……她还是陪在靖南王妃身边的名门贵女,惹一众西戎贵女都钦羡不已,甚至嫁给八皇子做正妃,那都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儿,江寒月眼底不由闪过一道怨毒寒光。 不过,她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睿王府、靖南王府,还有锦衣卫这三队暗卫的眼中。 不等江寒月想出怎么收拾顾宝笙的法子,三队暗卫早已悄悄下去布置防备了。 因着事情万分紧急,需即刻进宫,楚洵同睿王、王用都没在靖南王府多待。 “好好儿在靖南王府休息一会儿。”楚洵眼带不舍,温声嘱咐道:“一会儿请完圣旨,便会立刻回来接你。” 睿王不悦的瞪了楚洵一眼,走过来,把楚洵挤过去了些,语气有些委屈:“笙笙啊……你……不跟爹爹回去吗?” 他不能勉强女儿,但似乎这个女儿跟嘉慧一样,十分心软,他这个亲爹,装一装,应该还是能将女儿骗回家的。 顾宝笙略微诧异的看了睿王,方才还杀伐果决的模样,转眼便这样可怜巴巴,像被谁欺负了的一只大狗一般,在等着主人摸脑袋。 顾宝笙不由暗自摇头,眼下睿王是以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才对她十分友好疼爱,若是有朝一日知道她并非顾宝笙,恐怕会请什么得道高僧烧了她,将顾宝笙的魂魄召唤回来吧? 只是,无论将来如何,现在,她占了顾宝笙的身子,也总该替她尽一尽孝道。 顾宝笙没有多问她为何会是睿王女儿的缘由,楚洵眼下也没有解释。 他知道小妻子素来聪慧,既然从鬼医口中得知了顾明远从未碰过姜徳音的事情,而萧琛又让她叫哥哥,睿王又要认她为女,答案是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睿王同楚洵都是谨慎缜密之人,知道正德帝暗探颇多,等顾宝笙的身份泄露出去,不免会引来灾祸,因而,两人便亲自先到西戎皇宫里,先好好儿跟正德帝说了一番话,打算容后再亲自接顾宝笙回府。 不料,就这一时半会儿,便有人得了消息,转眼就上门闹事了。 * “什么?睿王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宣平侯府的侯爷,夏侯家的族长夏侯全听到底下人的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登时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搁下,隔着那一道花鸟虫鱼屏风,便将下属手中的纸,吸到了自己手掌心上摊开细看。 夏侯全生得浓眉大眼,轮廓硬朗,很有几分英勇将军,让人敬畏的样子,只是眼底不断闪烁的精光,却使这凛然正气大打折扣。 看毕信件,“哗”的一声,他手中登时腾起一团蓝色火焰将那信件烧得一干二净,点点灰烬从他手中乖乖顺着一道风飘到了桌上的一个小竹筒中,竟无一点碎屑飘落在地。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宣平侯眉眼狠厉的冷笑起来,“可真是本侯的好女儿啊……竟是连本侯都被那假死骗了!” 睿王是先帝最宠爱的皇贵妃所生之子,又是先帝最小的孩子,自然是被百般疼爱,寄予厚望的。 甚至刚出生,便封为睿王,赏赐了府邸。 西戎世家高门嫡女,个个才貌双全,可先帝却是千挑万选,才将天香国色,博学多才的嘉慧郡主定为睿王妃的。 睿王同嘉慧郡主甚至可以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更准确的说来,嘉慧郡主是让睿王一手带大的。 此举也是先帝允许的,为的,便是怕宣平侯府居心叵测,觊觎皇位,教歪了嘉慧郡主去谋害皇子。 如果嘉慧郡主只是他宣平侯一个普普通通的嫡女,宣平侯必定是毫不犹豫,眼都不眨把人送到睿王府。 可偏偏,嘉慧郡主这个女儿却是天生凤命,西戎圣女的命格,身上的血液,是能开启西戎宝藏之门的。 夏侯家拥有西戎圣女血脉、命格之人,世所罕见,等上百年,恐怕才有这一位。 夏侯全不是甘于平庸之人,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圣女,如何肯甘心依照祖训将人送给西戎下一代的皇帝手中,扶持皇帝坐稳皇位呢? 他想自立为王,呼风唤雨,但可惜,这个女儿从小是养在睿王府上的,跟睿王日夜相处,如何肯跟他一条心? 而睿王呢,先帝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能文能武,多智近妖,等这样的人当了皇帝,还会放过夏侯家吗? 要知道,嘉慧郡主的母亲可是活活被夏侯一家气死的,扶正的兰姨娘更是个中主谋。 女儿不肯,未来女婿更将他们夏侯一家视作仇敌,夏侯全如何能坐以待毙? 因而,在先帝重病之时,他便同当今正德帝一同筹谋了一番,故意挑起了南齐西戎之战,让睿王外出打仗。 而后,则是将嘉慧郡主偷偷的送到了正德帝的府上。 夏侯全想的是一石二鸟的好计,想等睿王死在战场上,等嘉慧郡主同正德帝成亲之时,再将正德帝也杀了,他自己来做这个皇帝。 可竟不料,嘉慧郡主在正德帝当时的周王府上,呆了不过半日,便香消玉殒。 正德帝又是万分惋惜,又是埋怨非常,只怪他夏侯全做事太过冲动,没有好生劝导嘉慧郡主一番,让她想通。 没了女儿的血做开宝藏的“钥匙”,恰巧先帝当晚又驾崩,夏侯全除了站队正德帝,别无选择。 原以为,嘉慧郡主死了,睿王也定然心灰意冷,会挥刀自刎,可谁知,不过一月,那睿王又从战场上杀了回来,矛头直指夏侯府。 闹得夏侯府这些年来无一日安生,就连兰姨娘,现在的宣平侯府夫人的嫡长女静娴皇后在宫里也时时被睿王挤兑,常常受气。 偏偏,睿王欺负他们是理直气壮的,因为夏侯府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让夏侯府和静娴皇后,乃至正德帝都是有苦难言。 可现在呢?睿王说什么?他早在之前就同嘉慧郡主在南疆成亲生子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那孩子丢了,现在才找回来。 那他们夏侯府这些年来,不得不“唯唯诺诺”受的一肚子气怎么算? “侯爷!”下属阿金提议道:“不如我们便说是睿王强迫嘉慧郡主生下孩子……” “蠢材!”夏侯全气得腮帮子发抖,怒气冲天道:“他既然敢把孩子带回来,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睿王原本就是嘉慧郡主的未婚夫,当年上战场的时候,还是因情况紧急,拜了一半天地,从喜堂之上走的。 只差一点儿就能成亲,还是先帝亲自赐婚,哪儿来的强迫不情愿? 而且,照时间和睿王的说法看来,多半那孩子在他们成亲之前,在睿王带嘉慧去南疆游玩之时就有了的! 夏侯全并不知顾宝笙何时何地出生,只是照着自己的印象,不住的胡乱猜想。 真是失策!夏侯全恨啊! 枉他借口嘉慧郡主身体不适,不宜生子,硬生生将嘉慧郡主拖到十八九才准她嫁给睿王,谁知道,睿王竟然早就跟她…… 夏侯全只是暗自庆幸,嘉慧死得早,只给睿王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 嘉慧早已去世,睿王又痴心不改,那便万万不可能碰其余的女子,再生下儿子继承皇位。 眼下认回来那女子,听说年纪尚小,又是从小漂泊无依的。 这样的孩子,自然更看重家中温暖,亲人疼爱了。 夏侯全摸着胡须慢慢的想了一会儿,不禁冷笑出声:“去,这便准备丰厚的礼物,本侯要亲自去靖南王府走一趟!” 他输给睿王一次,可不会再输第二次了! 嫁到南齐有什么好的?离家万里,无亲无故。 西戎不是有北堂离那般英俊风流的男子么,他还不信这个外孙女儿不动心! 再者,他是长辈,那孩子理应孝顺他! 夏侯全想的很美好,只道那认回来的北堂笙,也就顾宝笙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儿,容易哄得很。 他当年没有成功的计划,在那北堂笙身上,一定能够实现! 因而,当下便命人收拾了一马车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还有不少小玩意儿,一路风风火火的往靖南王府赶去。 * 靖南王府 日影西斜,花影摇曳。 向晚秋风裹挟着金菊香气从窗格中阵阵飘来,将屋中的中药气味慢慢吹散。 “咳咳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靖南王妃被那中药一呛,一张苍白的脸咳得通红。 她将药碗推出去,“端下去,本妃不喝!” “王妃娘娘!您若是不喝,一会儿王爷同世子殿下回来,可是饶不了奴婢们的啊!” 底下丫鬟忧愁的劝道。 方才睿王同楚世子还有京兆尹王大人进宫的事情传到了靖南王和世子爷的耳中,靖南王妃可是药都不喝就让丈夫儿子到宫里去帮睿王的女儿说情了。 重病不喝药,那该如何是好? 即便众人知道,这是心病,奈何没有心药医治啊! 谁让那个容颜绝色,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是别的王府的孩子呢? 底下送药的丫鬟一时发愁不已。 马嬷嬷摆了摆手,刚要动手自己亲自喂药,就见那药碗被一双纤纤玉手捧在了手心儿里。 那药碗是羊脂玉所做,可少女细腻莹润的一双手竟比那玉碗还要通透润泽。 “郡……”马嬷嬷张口欲唤她。 顾宝笙却是摇了摇头,示意让她们都出去。 马嬷嬷用恳求的目光望着顾宝笙,待顾宝笙看清她眼中的请求,又轻点了下头后,这才忙下去了。 这个孩子,一月来,同王妃相处得极好,向来不苟言笑,清冷如仙的王妃,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不似那般冰冰冷冷,毫无生气的人了。 马嬷嬷甚至觉得,即便王妃知道这不是亲生女儿,也是愿意养着她,将她当亲生女儿来看的。 只是……马嬷嬷踏过门槛,转身关上房门,眉头不由紧紧皱起,眼眸也是不尽无望之色。 人家是睿王的女儿,睿王那般护短,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认王爷王妃为爹娘呢? 这样一想,出门的马嬷嬷不禁一路摇头叹气的下去了。 * 屋内 靖南王妃没听到声响,刚要斥责,却见一只雪白的小手握着汤匙,将药送到了自己嘴边。 “本妃……”靖南王妃刚扭头一看,眼里忍不住便涌出了泪水,“眠……” 她张了张口,又将话咽回去,带了些哽咽笑道:“好孩子,你乖乖在花厅等你父王回来便是了。 娘……咳咳……本妃身子弱,恐是染上了风寒,若是传染给你,反倒不好。 你身子一向弱,快些出去吧。” 她见到这个孩子时有多激动不已,眼下就有多伤心难过。 睿王说得委婉,说她的眠眠随同云天大师云游四方,可是……可是她的眠眠是受惊早产,怎么可能有那云游四海的精力? 睿王同她丈夫靖南王是八拜之交,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不会骗他们什么。 也因此,这善意的谎言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化为烟,化为云,化为雨,化为雾,早早的,便从这世上消失了。 靖南王妃只是难过,只是悔恨,为何……为何老天爷连她补偿女儿的机会都不肯给,哪怕只要让她再见女儿一面,陪女儿一刻,那也是此生无憾的呀! 靖南王妃想着想着,便忍不住低下头,泪水莹然起来。 顾宝笙叹了一口气,将药碗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从怀里取出一方柔软的丝帕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眠……” 少女伸手将靖南王妃抱在怀里,这一抱,靖南王妃想起逝去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不会儿,便泪流满面。 顾宝笙一面给靖南王妃擦眼泪,一面轻声安慰她。 “你……”靖南王妃哭了许久,这才收了眼泪,握着她的手道:“孩子,我方才听底下人说,睿王同楚世子都叫你笙笙,那日后,我可否也叫你笙笙?” “自然可以。” “好。”靖南王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好一会儿,可一开口,便又忍不住哽咽了,“笙……笙,你能否告诉我……眠眠……眠眠她到底……” 靖南王妃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话问出来,“眠眠到底怎么去世的?” 顾宝笙垂眸,她遇到慕容眠的时候,慕容眠已经毒入心肺,药石无灵了。 能赶在慕容琰之前,将人找到,还下毒,还将毒下得不着痕迹的人,除了是家中内鬼,再无旁人。 照常理来推,谁不喜慕容眠回来,谁便是凶手,可是那日顾宝笙仔细试探,慕容樱慕容眉母女俩都眼高于顶,不甚聪颖。 这样重大隐秘的事情,能得到消息,实属不易,遑论布局? 因此,慕容樱母女只是幌子,真正布局之人,还是她的仇敌,当年谎称镇国公府投靠西戎,同他合作的张将军,张祥。 “孩子……你说吧,不必……不必顾忌我的感受。”靖南王妃强笑道:“眠眠已经去世,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经受不住的?” 顾宝笙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道:“眠眠她……是死于中毒。” “中毒。”靖南王妃的神色十分严肃起来,“什么毒?” “鬼见愁,还有,仙子草。” 靖南王妃的脸一下子惨白下来。 顾宝笙垂眸不语,看样子,靖南王妃是知道这毒药的。 “竟然……竟然有人用那种丧心病狂的药毒害我的女儿!” 靖南王妃气得两眼通红,她的眠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那些恶人,竟是要眠眠死前丑无比,死后尸骨无存! 实在…… 靖南王看顾宝笙欲言又止,便不由道:“好孩子,你有话便直说。” “王妃娘娘。”顾宝笙这一句称呼不禁又让靖南王妃潸然泪下。 她一面给靖南王妃擦拭眼泪,一面缓缓开口道:“眠眠临去之前,告诉我……她姑姑狼子野心,一定不能让他们留在府上。” 慕容眠聪颖,想必也早就知晓了一些内情。 只是顾宝笙十分不解,一个养在山上,音信不通的小女孩儿,如何得知是她姑姑害的她? 何况,那慕容眠是从小便被人抱走的,谈何知道来找她的人不是别人又是她的哥哥慕容琰呢? 顾宝笙越想越觉得不对,只是当时那慕容眠死得太快,她匆忙跟着慕容琰回到西戎,一路只是忙着不让自己露馅儿,如今想来实在蹊跷太多。 难不成…… 顾宝笙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慕容眠或许死前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一切。 她小时候最爱在父亲房中翻看那些杂记闻,曾记得,确有这样的故事,说是有的人临死前,不光眼前会闪过自己这一生的所有的画面,就连上一世如何,也会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过一道。 如果这样,便也解释得通,为何那从未与慕容琰谋面的慕容眠会交代自己这样一番话了。 顾宝笙没有隐瞒自己的猜测,当下便把话给靖南王妃说了一遍。 靖南王妃听完,久久不能回神。 又过了良久,她才长叹一口气,惨笑道:“罢了,这原都是命,躲不过去的。” “娘娘?” “好孩子。”靖南王妃握着顾宝笙的手,苦笑道:“其实,眠眠生下来之前,我曾为了给眠眠祈福,积德行善,施米布粥。 当年一断臂僧人,讨了一碗粥,一饮而尽后,便大笑说要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上一卦,得让她平平安安才是。 只是……” 靖南王妃想起往事,更是神色凄楚,难过不已,“只是,那一卦显示,我的女儿虽天性聪颖,可不知为何,却是魂魄不全,就算生下来,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英年早逝。” 当年正好靖南王也同去陪着妻子一道过去布施,见那僧人说话摇头晃脑,只当他吃饱了没事儿干,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当时便是让人把人给轰走了。 原本这件事靖南王妃早该遗忘,此时经顾宝笙一提,这才惊觉,或许那僧人说的,是真话。 只是时间太长,她也无法找到那高人,帮她再算一卦了。 但顾宝笙提起的慕容眠临死之前提醒的那番话,却是让靖南王妃警醒起来。 女儿临死遗言,反复强调提防慕容樱一家,那定然是有问题的。 见顾宝笙垂眸不语,却似乎是知道些内情的样子,靖南王妃便道:“好孩子,张家……是不是跟你有仇?” 顾宝笙长翘若小扇子的睫毛微微扑闪了一下,答道:“王妃所问,请恕我暂且不能回答。 笙笙只能告诉王妃,南齐镇国公府通敌叛国一事,张将军也有参与其中。” 靖南王妃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顾宝笙只说了这一句话,靖南王妃却已经理出了头绪,找到了根本。 靖南王一向秉持中立不站队的原则,便是对那些远房旁支子弟也是有所拘束的,唯恐稍有不慎便害得靖南王府满门抄斩。 只是,他们却一直忽略了身边的人! 慕容樱一向狂妄自大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动不动就发脾气,那张将军张祥却是风评极好之人,在军营之中为人爽朗大方,对妻子女儿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对死去弟弟留下来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 慕容樱有时候仗着是柳太姨娘的女儿,对她这个王妃出言不逊之时,那张祥却是脾气很好在旁相劝。 譬如,慕容樱当时非要将慕容眉过继到她名下的时候,就会说张祥在旁极力劝说。 她原以为,张府是有个拎得清的人,到头来,竟是做给他们看的。 一想到那人做样子做了十多年,靖南王妃便忍不住心寒心惊。 转念更是想起,张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敢毒害,那背后的目的呢? 不是他们整个靖南王府,又是什么?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若是任由张祥继续这样下去,那岂不是连丈夫和儿子,还有她也不在人世? 不管是为了女儿的大仇,还是为了保住靖南王妃,那张祥,都不可能再靠着靖南王府作威作福! 顾宝笙垂眸,也放下了心。 张祥之所以敢那样肆意妄为,陷害镇国公府,无非是因为有靖南王府撑腰,慕容樱是靖南府庶女的缘故。 如今,她便先将他的靠山撤走,让他无依无靠! “好孩子,谢谢你……”靖南王妃眼眶微红道:“一谢你能答应眠眠的请求,到西戎让我……让我当你一月的娘亲照顾你,享受母女亲情。 二谢你告知张家狼子野心,让靖南王府能事先得知,不会陷入陷阱。 靖南王府能存,多亏你……日后不管你有何困难,靖南王府都会竭尽全力帮你,你若是……若是……” 靖南王妃哽咽着不再说下去,她真的太贪心了。 只想这好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儿,能够留在靖南王府。 “你认我做义母可好?”靖南王妃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初来西戎,或许不知,睿王与宣平侯府一向是死敌。 那夏侯族长为人素来阴险,有睿王亲女和靖南王府义女的名头在,或许,他们动手前,会考量几分。 再者,睿王府没有当家主母,也没有丫鬟婆子,便是有几个女子,那也是女暗卫。 你若是到睿王府,虽则睿王可为你招一些丫鬟婆子,可若是混进眼线,未免不妥。 当然……这……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你就当时靖南王府想报答你的提点之恩可好?” 顾宝笙垂眸片刻,她知道靖南王妃的慈母心肠,只是,这提点一事真要说起来,那都是慕容眠的话,她不过转述罢了……靖南王妃这样子,摆明是要靖南王府都站在这条船上。 她只觉得,这回礼太重。 刚想开口拒绝,就听马嬷嬷急匆匆的敲了三下房门,“王妃娘娘,宣平侯府来人了,还是宣平侯爷亲自来的。” “你看。”靖南王妃忍不住道:“这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不过才提了认义女的话,宣平侯府便来人了,可见那宫里面的消息,宣平侯是有多灵通。 “他们来做什么?”靖南王妃嘲讽道:“宣平侯女儿都不认的人,难不成,这隔了一代的外女儿还要认回去不成?” 顾宝笙眼眸微微一闪,却是想起了楚洵曾跟她无意中提过的西戎圣女血脉一事。 嘉慧郡主,也就是姜徳音,有圣女的血脉,百年难得。 宣平侯虽然没有见过自己,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圣女的血脉,可是嘉慧郡主是,她便有一丝的可能是。 所以,宣平侯此次前来,是务必不愿空手而归的。 诚如顾宝笙所料,宣平侯,是不肯放过一丝机会的人,加之,靖南王府女儿的美貌早已传遍京城。 如此容颜倾城绝世,比起当年的嘉慧郡主来说,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想而知,那多半是圣女无疑了! 靖南王妃担心顾宝笙,便皱眉道:“好孩子,你便听我一言,认下义母吧! 宣平侯,可……并不简单呐!” 顾宝笙垂眸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靖南王妃一笑,方才无精打采的脸登时神采飞扬,又像清晨笑脸盈盈为女儿办正名宴的模样了。 靖南王妃招手让马嬷嬷进来,笑道:“快,快将本妃前些日子给笙笙制好,那与本妃同色的衣裳拿一套过来。 本妃要同女儿一同出去,好好儿会会宣平侯!” 马嬷嬷一惊,待反应过来那女儿的称呼,旋即眉开眼笑道:“是是是,奴婢这就给娘娘和小郡主拿衣裳去。” 花厅 宣平侯在花厅慢慢的品着菊花茶,并不担心靖南王妃会阻拦自己,反倒留下那孩子。 毕竟么,那孩子冒充了靖南王妃的女儿,靖南王妃的女儿又早就死了。 如此,可不是见那孩子一次,便想起一次,自己的孩子死了吗? 女子向来多愁善感,靖南王妃也是女人,不会留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让自己日日以泪洗面! 宣平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喝茶,因心中有事,倒是不觉得这时间过得慢,只苦了一旁跟着同来的兰姨娘,也就是现在的宣平侯府夫人李氏。 狐狸眼,樱桃口,虽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倒不过是二三十的年纪,加之皮肤白嫩细腻,更另有万种风情在。 比起被气死的嘉慧郡主的生母,眼下的宣平侯夫人李氏,论容貌精致,自然是远远不如。 只是嘉慧郡主的母亲实在太过耀眼夺目,虽是出身皇族,可不论琴棋画,还是打点嫁妆,赚金银钱财,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单单的名下的铺子就占了西戎一半之多,反倒衬得宣平侯这个当家主子无才无能。 走到哪儿,人家都说,那是清河郡主的夫君,却不会说那是宣平侯府的夫人。 长此以往,即便嘉慧郡主的母亲清河郡主貌若天仙,也实在让宣平侯喜欢不起来了。 而李氏恰好极大的满足了宣平侯的虚荣心,她听话,懂事,懂得阿谀奉承,百般讨好,比起高高在上的清河郡主而言,这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妻子。 因而,百般筹谋之下,终于让那清河郡主早早的去了,将李氏扶正。 只是眼下,这个他最中意的妻子却很有些不大愿意继续坐着了。 “老爷。”李氏一把娇嗓娇娇柔柔的开了口,不知道的,恐怕以为是哪个娇俏动人的少女在叫情郎。 “嗯,何事?”宣平侯抬眼看她。 李氏笑道:“您好歹是这孩子的外祖父,可如今在这花厅已经等了两盏茶的时间了。 怕是这孩子不肯跟咱们回去吧?” 宣平侯笑道:“这便是你多想了不是? 本侯爷是她的外祖父,既然是十多年未见,自然该阖家团圆的。 这孩子跟靖南王府非亲非故,做什么人家要留她,不肯将人放走?” “老爷说得极是呢。”李氏笑眯眯的亲自给他倒了茶,笑道:“是妾身愚笨,要老爷费力教导了。” 宣平侯满意的点点头,放在清河郡主身上,那女子,给他倒茶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啊! 李氏见宣平侯眼底满是笑意,也回以一笑,只是心下却想,嘉慧那贱人的小女儿,若是回到侯府,她势必要她整年正月的给自己磕头倒茶不成! 想当年,她可是日日去那清河郡主的房门这样做啊! 横竖,她现在是静娴皇后的亲生母亲,这高贵的身份,也担当得起不是吗? 李氏正得意的想着,冷不丁却见一个少女盈盈走来,明眸皓齿,容颜如玉,当真是天姿国色! 李氏愣了一愣,这才道:“你是?” 靖南王妃浅浅含笑道:“这是北堂笙,睿王殿下的亲生女儿,本王妃的新认下来的义女。不知侯爷你们来是?” “我们是来认回笙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0章 受辱轰出王府,危险宫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靖南王妃一笑:“侯爷莫不是在与本妃说笑? 当年睿王殿下与嘉慧郡主赐婚之时,两人可是亲自向先帝爷请了一道圣旨,与侯爷您恩断义绝,永世不做父女的。 睿王殿下和嘉慧郡主为何请这道圣旨,侯爷您心知肚明。 既然父女之情早一刀两断,那又何来祖孙之情一说呢? 侯爷您是男子,自当说话算话,如此出尔反尔,恐怕不大好吧?” 宣平侯笑容不改道:“王妃娘娘你这话便说错了。 父女哪有隔夜仇?这血亲关系,可是一辈子都断不了的。 睿王殿下同嘉慧当年年轻气盛,一时误会些事情,要与本侯断绝关系,这也无可厚非。 如今多年已过,连本侯这个做父亲的都放下了,嘉慧泉下有知,必定也会放下,希望这孩子认祖归宗的! 这,毕竟是宣平侯府的家事,本侯也希望王府娘娘你体谅一二啊!” 宣平侯是长辈,又是簪缨世家夏侯一族的老族长,自然不比寻常侯爷好打发。 加之,宣平侯又是以家事为由要将顾宝笙带回去,如果靖南王妃执意要插手夏侯家的家事,难免会落人口实。 只是,宣平侯低估了靖南王妃势要保住顾宝笙的决心。 靖南王位高权重,靖南王妃夫荣妻贵,并不在意什么市井流言。 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认定,身外之名皆为轻,心中之人才为重。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唯一跟眠眠接触过的好孩子认了她做义母,这孩子又是救了靖南王府,让王府免遭血洗的恩人。靖南王妃心中早已决定,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顾宝笙跟着宣平侯回夏侯府认祖归宗的。 只是,她还未开口,顾宝笙早已眼眸微闪,抬头天真问宣平侯道:“您是我的祖父?” 宣平侯慈爱的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娘亲要跟您断绝关系呢?您与娘亲关系不好么?还是您打她骂她了?” 少女肌肤雪白,盈盈秋水天真明亮,可这一连三问,实在算不得友好。 宣平侯府一脸悔恨追忆的回道:“笙笙,你娘当时年幼无知,本侯身为严父,对她便严苛了些,这才让她心中生怨,与侯府渐行渐远。 不过你放心,你若是回到侯府,本侯绝不会像当年教导你娘那样教导你,本侯势必……” “侯夫人就在这里,侯爷为何睁眼说瞎话,不对这孩子说清内情呢?”靖南王妃讥讽道:“当年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西戎人人皆知。 侯爷你眼下遮掩真相,可纸包不住火,这孩子终究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到时候,再来一道断亲的圣旨,宣平侯府的面子,可往哪里搁啊?” 宣平侯眼眸一眯,心中十分不满靖南王妃的话,可偏生靖南王的位置摆在那儿,这靖南王府又是铜墙铁壁,高手如云,若他在这儿对靖南王妃动手,难免会给自己招惹是非。 他只想带走人,可并不想与靖南王妃结仇啊! 话还未说,顾宝笙便如懵懂无知,依赖慈母的女孩儿一般,拉着靖南王妃的手,昂头问她:“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宣平侯对这个称呼不大满意,刚抬手想打断顾宝笙的话,靖南王妃那纤纤玉手便指向了宣平侯夫人李氏。 “说起来,还不都是你外祖父当年被这位继夫人迷了心窍,气死了你亲生的外祖母,你母亲想为母报仇,可谁知侯爷痴心不改,非要帮着这位继夫人呢?” 宣平侯皱眉:“王妃娘娘,您怎能在这孩子面前……” “连先帝爷都亲自下了圣旨,定了谁对谁错……”靖南王妃冷笑道:“怎么?侯爷还想责怪本妃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当年并非是……” 宣平侯还未来得及解释,顾宝笙便如临大敌一般,拉着靖南王妃的手连连后退。 口内失望道:“原以为你们是真心接我回去的,结果……结果你竟然是帮着这个狐狸精害了我外祖母和娘亲不够,还要来害我!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并非如此,孩子,你听本侯说……” 宣平侯努力扬起慈爱温柔的笑容,想解释一番。 可一旁的李氏眼中却登时燃起了怒火,她是宣平侯的侯夫人,又是静娴皇后的生母,走到西戎哪里不是被人前簇后拥,奉承讨好?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没回府就敢这样骂她了,算什么东西? “笙笙你这么说可就太对不起你外祖父了。”李氏袅袅婷婷的走过来,身上一股浓郁甜蜜的香味儿,脸上的妆容也是明艳勾人,并无世家当家主母的庄重典雅。 可宣平侯见李氏一脸卑微歉疚的过来,反倒不语,而是等李氏来开口化解这个矛盾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有比李氏更适合低头赔罪,“讲清真相”的人吗? 因而,宣平侯便往旁挪了一步,让李氏开口说话。 “当年是你外祖母病入膏肓,是她自己去的,跟侯爷和本夫人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啊!”李氏小心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一脸冤枉道:“笙笙你大可以想想看。 若真是你外祖母是被气死的,先帝爷哪里又不处置侯爷和本夫人的道理呢? 流言都是那群人见不得我们宣平侯府‘家和万事兴’,这才传出去的。 你若是真要跟咱们侯府就此断亲,再不往来,那才真真儿是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高兴呢!” 顾宝笙躲在靖南王妃身后,怯生生,却又大胆的带了敌意道:“谁说先帝爷没有处置的? 先帝爷都同意断亲了,你们还要骗我!明明就是你对不起外祖母,明明就是你害死外祖母的!你还不承认!你就是狐狸精,坏人!” 李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非常,她都这样劝说了,可这死丫头竟然还是非要跟她唱对台戏。 宣平侯似乎也有些埋怨她不该提什么处置不处置的事情,直接道歉不就完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李氏却是咬牙暗恨,她不是不知道宣平侯的意思,可是,要她这个皇后的亲娘,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去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赔罪,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啊! 从前她身份低微,不得不对那清河郡主母女毕恭毕敬,如今,她好不容易爬到侯夫人,皇后亲娘的位置上,难不成还要对她女儿的女儿俯首称臣? “你看,我一骂你,你就不敢说话,可不是做贼心虚了吗? 你做了坏事还不道歉,我……我不要跟你回去……你害死了我外祖母,肯定也会害死我的!我不要回侯府!” 说完,顾宝笙便躲进了靖南王妃的怀中,瑟瑟发抖又一脸敌意的看着李氏,像是受惊的小猫崽躲进了小窝,不肯再出来。 宣平侯有些恼怒的暗暗瞪了李氏一眼,示意她上前赶紧说解决此事。 他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了,若是还不抓紧时间将这少女带走,等睿王和楚洵,还有靖南王回来,哪里还有机会? 李氏看懂宣平侯眼里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咬牙,朝顾宝笙走了过去。 “孩子,这事儿吧……” 李氏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的,眼底满是不甘道:“其实……其实本夫人……”也有点儿错处吧。 话到一半,李氏鼻中突然蹿进一道淡淡的香味,李氏看向顾宝笙的眼睛,登时便红得像要吃人。 宣平侯正等着下文,见李氏没有说下去,不由暗暗皱眉,刚要开口催她一下,就见李氏突然仿佛疯了一般,手一抬便扑向顾宝笙。 口内疯狂大叫道:“你去死吧!” 宣平侯来不及用阻止,就见靖南王妃身旁的马嬷嬷挡在了前头,将李氏阻拦在外。 “啪”的一声重重落下,马嬷嬷的右脸登时高高肿了起来,上面还带着那被尖锐手指甲刮过的几丝血痕。 然,李氏打了一巴掌后,并未收手,反倒一个劲儿的扑向顾宝笙。 “请您适可而止啊夫人!”马嬷嬷抱住李氏的腰,拦着她再奔上前打人。 被马嬷嬷拦腰一抱,被那微凉风轻轻一吹,李氏眼里的血丝又一下子尽数散去,仿佛刚才一时眼红只是错觉。 待睁眼仔细一看,马嬷嬷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那道道血丝都昭示着她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甩了那一巴掌。 李氏一下子就慌了,“老爷,方才不是妾身想打人的啊!” “够了。”靖南王妃怒气沉沉的高喝一声。 又抱着顾宝笙怜惜道:“瞧瞧,本妃还在这里,你当着本妃的面儿都敢打人。 若是这孩子跟着你们回了夏侯府,谁知道你还要做出多少毒打之事? 那些道歉疼人的假话,你再一个字别说!” “方才本夫人是真心想道歉的,只是突然有人给本夫人下毒,本夫人这才……” “下毒?”靖南王妃不禁冷笑:“靖南王府的人素来光明磊落,本妃同这些嬷嬷丫头都是不会武功的人,谁下毒?” “可是方才本夫人一走到这孩子身边,登时便如疯了一般啊……” 李氏怀疑怨毒的目光看向顾宝笙,言外之意,便是那毒药是顾宝笙下在她身上,故意让她失控的。 不等她说完,靖南王妃便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侯爷夫人是这些年油腻腻的东西吃多了,满脑肥肠都不会想事儿了吗? 这孩子才多大啊!你竟然以己度人,怀疑她心思狠毒至此!” 宣平侯眉头一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越描越黑的蠢货啊! 他忙上前打圆场道:“此事都是内子说的不是,王妃你切莫生气。 她虽无理,但本侯却是诚心诚意想接孩子回去的。王妃若是不放心,本侯可以下令,让这孩子在侯府中的院子,隔内子远远的就是了。” “我不回去!”顾宝笙在靖南王妃怀里,盈着一汪秋水怕怕的道:“她好凶,她要打人,她会打死我的!” “乖孩子,不怕。” 靖南王妃忙轻轻拍着顾宝笙的背,轻声安慰着。 宣平侯瞪了李氏一眼,慈爱道:“笙笙,她坏,可是外祖父是真心疼你的,她若是真敢动手打你,外祖父就处罚她,好不好啊?” 李氏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把不甘的话吞了回去。 顾宝笙却是垂眸想了一想,突然道了声“好”。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 “您说要帮我处罚她,那她刚才就打了人,您现在就处罚吧。” 宣平侯想,这孩子说话稚气,便是说处罚,也不过是打手心儿罢了,他张嘴哄哄就是。 当下便温和一笑道:“笙笙,你想外祖父如何处罚她啊?” 顾宝笙想了想,昂着小脑袋,声音软糯清脆,掰着手指头细数李氏的罪状道:“她一对不起我外祖母,二对不起我母亲,三对不起我,四还打了马嬷嬷。 您该罚她去给家庙祈福四年,这样,才算是处罚她了!” 宣平侯皱眉,正德帝眼下还不知道这少女可能是西戎圣女的事情,这事儿也一向隐蔽至极,如果他为了这少女将李氏送到家庙,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正德帝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吗? 宣平侯还未答应,李氏早已怒火中烧。 “什么?”李氏忍不住尖叫出声,不等宣平侯制止便怒道:“本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你凭什么让本夫人……” “够了。”靖南王妃十分不悦飞快道:“你先打人在先,又辱骂人在后,这样打打骂骂的样子,实在太不像样了。 笙笙绝不能跟着你这样的人回去,省得你将好苗子都得教歪了。 来人,送客!” “王妃!”宣平侯试图上前劝说两句。 可还未靠近靖南王妃身前,几名黑衣护卫便用刀拦住了他。 “侯爷。”靖南王府的大管家钟平含笑道:“王妃今日身子不适,若是您和侯夫人继续在这儿纠缠不休,让王妃娘娘气晕过去了。 等王爷回来,这……奴才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时候也不早了,王爷也快回来了,您还是赶紧同侯夫人一道回宣平侯府用晚饭吧!可千万别饿着了肚子啊!” 钟平笑眯眯的往李氏的手看了一眼。 李氏不由将手往袖子里藏了一藏,马嬷嬷是靖南王妃的心腹,等靖南王一回来,今日她做的事儿,可是一样都瞒不了了。 钟平走到门槛处,手向前一伸,摆了个请的模样。 两道护卫便整整齐齐排在了花厅里外。 宣平侯府瞪了李氏一眼,在这些护卫的大刀之下,不得不带着李氏灰溜溜的走了。 直到走到靖南王府门口,这些护卫仍旧紧紧的跟着。 宣平侯皱眉,刚想让这些人回去,结果他和李氏刚迈出门槛,“砰”的一声,靖南王府的大门便重重关上了。 里头的钟平意味深长,扬声道:“侯爷,我家王妃娘娘交代了。 日后,还请侯爷好生管管侯夫人,上门做客,却打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礼教啊!” 钟平内力深厚,这一声言语登时传遍了大半条街,不少门口的护卫都探头出来看。 恰是傍晚点灯时节,不少达官贵人的家中都将大门敞开,梯子搬出来,好点门前大红灯笼。 钟平这一悠长浑厚的声音登时传到了一众贵人的府门内外。 待众人一见是宣平侯被人轰出来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宣平侯府舔着脸登门做客,结果那位妖妖娆娆的侯爷夫人哟,把人给打了! 打的是谁,钟平没说,这便更引众人神思遐想。 一众想在主子面前邀功请赏的仆人,更是各显神通,将宣平侯夫人是怎么不懂规矩上门打了靖南王妃的话编得活灵活现,传得沸沸扬扬。 宣平侯根本没来得及制止消息,事儿就传到了正德帝的耳中。 可不巧,靖南王府隔壁住的,正是敢于上直谏的吴御史,钟平送宣平侯出去的时候,正是吴御史每晚都要在后花园给花儿浇水的时候。 这一声,那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么,宣平侯夫人当年那种出身,挤下了清河郡主,当上了侯夫人,原本就足够让西戎的一众世家不满了。 但念在她是皇后生母,后来也没那么妖娆勾人,伤风败俗的份儿上,吴御史便没有再弹劾宣平侯府。 可这回呢,竟然是直接欺负到了自己的邻居靖南王一家子头上,将靖南王妃给打了。 一个出身低微的侯夫人,打了身份贵重的靖南王妃,被人轰出来了,这样的事儿,他再不替天行道,简直天理难容! 吴御史当时就坐不住了,浇花的水瓢一扔,便匆匆忙忙提笔写折子,亲自给正德帝送了过去。 * 宣平侯府 正是掌灯时候,秋风将窗外青竹吹得沙沙作响,将窗下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李氏坐在烛火旁,抽抽噎噎的在哭,“老爷,这真不是妾身想打人的啊! 妾身虽然出身不高,是继室之女,可是该学的诗礼仪,妾身从来都是没有落下过一样的。 妾身就算再不懂规矩,再不懂分寸,也不可能当着王妃的面儿上,却打那孩子啊! 这不是明摆着给侯爷您添乱的事儿吗?” 她知道男子都喜欢善良如玉,温柔如水的女子,便是她要处置有些姿色的丫鬟,那肯定也是背地里做这样的事情啊,绝不会放到明面儿上来。 以前是她用这样的招数对付清河郡主,现在,却是那个死丫头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栽到一个小丫头手里,李氏这回是真觉得气死了,也冤死了! “老爷!”李氏神神秘秘,一脸严肃道:“妾身觉得,那丫头实在邪门儿得很,八成是会什么妖术毒术。 这回咱们过去吃了亏,多半也是那丫头搞得鬼。您想想,王妃这才跟她相处多长时间啊,这都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了,可护犊子起来,比亲生的还亲,若是咱们讨回来,她不听咱们的话,就跟以前嘉慧郡主那样,把咱们当做杀母仇人。 现在即便是她肯跟咱们回来,那也是没好处的啊。” 宣平侯抚着胡须,沉吟不语。 他今日想将那少女接回府,一则是他自己收到了消息,二则,还有正德帝暗中所下的命令。 他存的私心也很简单,将假的北堂笙送到宫中,将真的北堂笙留在夏侯府,为他夏侯全所用,只想让正德帝以为北堂笙没有圣女异的血脉。 之前只将那少女当做年少无知,好哄好骗的孩子,不曾想,内里心思剔透玲珑至此,反倒扮猪吃老虎,将了他们一军。 李氏虽然今日办砸了事,但说的也不无道理。 宣平侯想了一想,便沉声道:“你这便亲自给皇后娘娘写信吧……此女……暂且收到宫中去。” 李氏一听,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忙道:“是是是,妾身这便去给皇后娘娘写信去!” * 凤藻宫 廊下山茶,花开正艳,月色皎洁,淡洒清辉,衬得那花朵上的露珠颗颗晶莹剔透,恍若水晶宝石。 静娴皇后站在廊下,慢慢的逗弄着鸟儿。 她深居宫中,便是睡觉,也是冷冰冰的一张床,冷冰冰的一座宫,闲来无事,倒是颇喜欢养些鸟儿。 “这只画眉以后莫要跟那八哥儿放在一处,瞧瞧这跟着学了,叫的声儿,声嘶力竭跟要上刑场似的,本宫又不吃了它!” 底下人浑身一抖,忙应声道:“是,奴婢下次一定不会犯错了。” 静娴皇后笑了一笑,没说什么,只是转头便抚了抚头上的九尾凤钗。 手下的两个宫女一见,忙将那小宫女的嘴堵上了,把人拖下去了。 “此事都是奴婢做的不妥,奴婢这几日一定好生找找那会养鸟儿的人,定然不会像这死丫头一样乱来了。” 静娴皇后揉了揉眉心,美艳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可惜,“世上如苟嬷嬷一般会照顾鸟儿的人何其少?她这一去,这宫里会的,怕是也没有几个。” 底下的贴身宫女山竹,脑子一转,便道:“娘娘,这宫中无高手,可民间有啊。不如奴婢派几个探子,到那花鸟虫鱼的时常里走上一遭。 找个技术高明,又身家清白的人进来帮您养着。拿捏着他的家人,不怕他不好好儿做事儿!” “也算是个好主意。”静娴皇后勾唇一笑,“那你便仔细下去找着,找到了高手,你自有重赏!” 山竹忙笑着应是,陪着静娴皇后进入了暖洋洋的宫殿中。 刚一走进屋中,便见雪莲匆匆忙忙的进来行礼,静娴皇后摆了摆手,大门便登时紧闭。 “说吧,侯府有何要事?”静娴皇后一面坐在妆奁前,任由山竹给她取下发钗,散下发髻,一面听着雪莲回禀的消息。 雪莲将今日宣平侯同李氏去靖南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通,又将西戎圣女多半是北堂笙的事情说了一遍。 昏黄铜镜中,静娴皇后那张妖娆妩媚的脸,登时阴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圣女啊?圣女好啊,这样好的命格,陛下一定会很喜欢的。可打听到,那睿王同楚世子和王大人从宫里出去了吗?陛下赐婚楚世子和那女子的事儿,又可定下了?” “奴婢正要回皇后娘娘您呢。”雪莲低眉顺眼,一丝不乱的回道:“伺候的小太监说,陛下虽是同意了,可是,却似乎不大高兴呢。 等睿王殿下和楚世子殿下一走,最喜欢的茶水一口没喝,全部扔在了地上。” 静娴皇后笑了一笑,媚色生香,她雪白的手指,慢慢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你方才既然说那女子是美人,陛下哪里有不动心的呢? 咱们陛下啊,那是最喜欢收罗美人的,你又不是不知?三日后,宴请南齐使臣的宫宴,该如何布置,不必本宫再多说了吧。” 雪莲立马笑着点头连连应下。 静娴皇后抚着眉心的那一抹嫣红精致的梨花妆,红唇微微勾了起来。 为他生下了女儿又怎么样,女儿还不是要任由她处置践踏! * 御房,正德帝着实气得不轻,他方才摔了一杯茶。 虽是等睿王和楚洵走后才摔得,却恐睿王和楚洵心存防备,因而眼下虽是怒气冲天,却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只敢将那宣纸一道道的撕成碎片,扔在火盆啊。 他啊,也唯恐这御房的瓷器换下的太多,让人怀疑他是小肚鸡肠的皇帝。 至于为何生气,还要从之前那前来御房说事儿的三人说起。 正德帝年轻时一直沉溺美人美酒,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偏生一脸蜡黄,眼底乌青,浑身无甚力气,已然是身子都早被掏空了的样子。 宫里宫外都在传他有什么不治之症,譬如花柳病,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花柳病是没有,但他用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力气,却着实没有年轻时候那般血气方刚了。 眼见自己老态已显,睿王却是依旧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正德帝怎能不气? 再一听说,睿王还同嘉慧郡主生了个女儿,还认了回来,正德帝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又听说,睿王那女儿生得貌若天仙,可是却因南齐和亲的秦萱儿已经跟八皇子北堂竟有了首尾,珠胎暗结,南齐为了赔罪,要将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娶回去,正德帝简直要恨到骨子里了。 楚洵什么身份?在南齐位高权重。 睿王什么身份?在西戎半壁江山。 这两人若是成了翁婿,那还不把他这个皇帝拉下马去? 正德帝那是一万个不肯答应的。 “贤侄啊。”正德帝一脸亲热的看向楚洵道:“朕素来听闻你是不近女色之人,更是恨极女子矫揉造作,搔首弄姿。 便是先前在你亲生父亲府上的丫鬟都是杀了一片的。朕这侄女儿才回来,还未与朕这弟弟欢聚一堂,朕这弟弟还未享天伦之乐。 你若是这一来便将人带走,一则,朕同小弟都十分不舍,二则,你既从小不喜女子近身,又何必为了那萱儿公主和老八的事情委屈自己呢?” 正德帝一副我很懂你,我很体谅你的样子道:“朕是个开明之人。这事儿不会怪你们南齐的。贤侄,你若不想娶,朕绝不会勉强你,也希望你切莫为了两国友好,勉强你自己!” 楚洵神色冷冷,淡淡的瞧了睿王一眼,像是在说,看吧,岳父大人,盯着笙笙的人可不少,他还必须得将人娶回南齐呢。 睿王转头翻了个白眼。 就听楚洵不紧不慢道:“陛下如此替楚洵考虑周全,实在令人感动。” 正德帝一笑,“朕是长辈,自然疼惜小辈的。” “只是陛下。”楚洵继续道:“楚洵不近女色,是因不喜那些女子。 睿王殿下的女儿北堂笙,楚洵——爱如性命。 无论是因国之缘,还是因家之故,楚洵娶笙笙,心甘情愿,绝无勉强委屈之意! 还请陛下成全!” 正德帝肥胖的脸上,肥肉都在轻轻颤抖。 呵,你是不勉强,不委屈,可他这个皇帝觉得委屈,觉得勉强啊! 他,一点儿都不想把人嫁出去! “睿皇弟。”正德帝笑道:“这孩子叫笙笙是吧? 你看看,笙笙才回西戎,朕原本也想让她在你身边儿多留几年,日后挑选夫婿了,这西戎王孙公子都任由她挑选,让她未来夫君也能入赘到睿王府,可这…… 唉,这楚世子一请圣旨,朕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看?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正德帝一双浑浊的眼睛仔细盯着睿王,想等他说出个“不”字来。 这皇弟十分护短,女儿才将将回到京城,他就不信这皇弟能狠得下心来把人送走。 睿王眉头一皱,说实话,他是不想把女儿嫁给楚洵的。 庄亲王府乱成一团糟,而且儿子萧琛之前还送了秘信过来,告过这小子一状的。 未经他们北堂家的人允许,便抱了小女儿,亲了小女儿,甚至萧琛那个哥哥都不知道楚洵对顾宝笙从前是不是做过更禽兽的事情。 这样的狼崽子放在女儿身边,睿王是十分担心女儿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下一根的。 可偏偏,那正德帝的目光太过灼热期盼。 他这会儿拒绝了楚洵娶小女儿,便是给正德帝多了一个赐婚到其他人家的机会理由。 反正,他的女儿还没有及笄,暂且答应下来,以后不满意了,夫婿也可以另外换一个,换成他和儿子女儿都满意的人嘛。 再说了,他北堂睿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女婿吗? 勉强的,暂时的答应下来吧。 因而,睿王皱眉想了一想便拱手道:“皇兄,虽然臣弟也很想留女儿几年,只是她不久便要及笄。 一则,留成了老姑娘,臣弟怕对不起嘉慧在天之灵,也对不起这乖巧女儿;二则,方才楚世子在靖南王府救了臣弟小女一命,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 若是……若是臣弟不允许楚世子求亲,这要那些大臣们如何看待臣,看待臣弟小女呢? 楚世子龙凤之章,无论西戎南齐都是东床俊彦,臣弟觉得,他与小女十分相配。 也斗胆请皇兄下旨赐婚。 这也不失为我西戎南齐交好一桩大事啊! 皇兄,您素来爱惜小辈,想来,也觉得这门亲事十分合适,是吧皇兄?” 十分合适?正德帝这会腮帮子都笑僵了,根本一点儿不想再笑! 他觉得是哪儿哪儿不合适,十分不合适!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正德帝还没那么傻,傻到把自己的两个劲敌弄成亲家! 把那极有可能有特殊血脉的北堂笙拱手送人,不是蠢是什么? 这不是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吗? 可偏偏,一个个的比他还要讲道理。 楚洵说爱北堂笙如性命,睿王说楚洵是救命恩人,这俩小辈还当众有肌肤之亲,他正德帝就算再不想答应,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棒打鸳鸯啊! 因而,僵持到最后的结果,还是正德帝妥协了。 “好好好。”正德帝皮笑肉不笑道:“楚世子人中龙凤,堪为乘龙快婿。 不过,今日萱儿公主同老八才回府,朕便下旨赐下两道婚事,未免太过仓促,惹人怀疑了。 倒不如三日后宫宴之上,让皇后搭个桥,再提赐婚一事,你看如何?” 宫宴上时常有宫妃宫嫔跟皇帝一起演戏,给晚辈赏赐婚事,这在各国皇室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睿王和楚洵知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正德帝这头肥猪,自然也是。 当下两人都点头同意下来。 等那翁婿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嗑”许久,这才放过景仁帝,带着京兆尹王用一同走了。 大门一关,“哗啦”一声碎响,那茶杯碎瓷片便七零八落铺了一地。 “赐婚?呵呵赐婚?”正德帝一脸阴冷,眼底尽是阴暗算计。 嘉慧郡主生的那般倾国倾城,他虽在宫,但身为皇帝,这些日子,那靖南王府的女儿仙姿玉色更胜嘉慧郡主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靖南王身份特殊,他不能动他的女儿,也只是想了一想罢了。 可这北堂笙却是不同! 她是嘉慧郡主同睿王的女儿! 还极有可能是西戎圣女! 当年,若不是因故被打断,那嘉慧郡主早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跟睿王有什么关系! 只是那女子刚烈非常,明知当时睿王可能在战场上不能归来,却依旧不愿从了自己,用那银簪比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他,再进一步,便要自行了断。 他恨啊! 恨那女子有眼无珠,宁愿等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当皇后! 更恨睿王,从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父皇亲自教导文武骑射,有父皇亲自教导画琴棋,就连妻子,也是千挑万选,从小就给那睿王定下的。 可他呢,身为皇长子,却因是洗衣女生下的儿子,从小便受尽冷落,尝遍世态炎凉! 好在,老天爷也算公平,让睿王年轻时享受了那么多,可也让他后来屡遭挫败,让他正德帝年幼时吃苦许多,却也让他现在宝座在手。 他这辈子问鼎九五之尊,拥有了享受不尽的美酒佳肴,天香国色,只是人间总有美中不足。 他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得到嘉慧郡主,享受那个美人,让她当自己的女人,当自己的皇后。 原本以为睿王也没有同她欢好,正德帝心里尚算平衡。 可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嘉慧郡主竟然早把身子给了睿王,连女儿都生了下来,正德帝的心一下子便难受极了,也不甘极了。 “小德子。”正德帝缓缓开口了:“三日后的宫宴,一定要让皇后好好儿招待朕那侄女儿,她才回宫,胆子小,千万要将路给她带好了,明白么?” 他得不到嘉慧,又比不过睿王么? 呵呵,那他们的女儿,总是要归他所有的! 西戎圣女,终究是属于他正德帝的,谁也娶不走! 小德子连连应是,只是背脊却是陡然一凉。 西戎宫中的腌臜事,不是这一星半点儿,染指臣子妻,玷污亲生女,正德帝也不是做了这一回了。 看样子,陛下这是要收用…… 小德子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正德帝,见他满面春风,精神抖擞,心一下子颤了起来。 宫宴,不太平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1章 帝后心思VS宝笙遇险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夜凉似水,皎月如弓。 然今夜的西戎皇宫却是一片喜气洋洋,温暖如春。 火树银花,歌舞笙箫,高台之上,舞姬水袖如春风杨柳,摇曳生姿,歌姬柔声若林籁泉韵,余音绕梁。 宴未开,而歌舞声起,这是正德帝宴请的常态,众人并不以为意。 只是看到那些歌姬舞姬媚态丛生的模样,众人还是暗暗皱眉摇头,但愿啊,丢人别丢到南齐人的面前了。 众人正想着,便听那高台之外的一个小太监掐着嗓子高声道:“睿王殿下到,楚世子殿下到,舞阳郡主到。 八殿下到,萱儿公主到!” 众人看将过去,便见睿王带头走在前面,身材魁梧高大,威风凛凛,风度翩翩,俊美儒雅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 他身后,便是楚洵同顾宝笙,两人今夜同穿了一袭白衣,上绣合欢花暗纹,男子一身长袍,长身玉立,高大挺拔如青松翠柏,女子亭亭玉立,窈窕娉婷如出水芙蓉。 一个俊雅如谪仙,一个清艳若天仙,当真是一双璧人。 众人不由暗自啧啧称叹。 西戎宫里的小太监,叫人是照着身份来叫的。 谁位高权重,谁的名字便在前头,谁和谁一对儿,那也是将那两人放在一处叫的。 他们方才听得很明白,楚世子是和舞阳郡主一起叫的,八皇子是和萱儿公主一起叫的。 那正德帝今晚赐婚会如何赐,众人便心照不宣了。 顾宝笙在女子尚算纤细高挑,但这个头儿放在楚洵面前,就不够看了。 因而,众人便见楚洵不着痕迹的放慢步子,随着顾宝笙脚步一同过来。 这样的动作,众人自然是暗赞楚洵体贴入微的,只是楚洵越是心细如丝,越是和顾宝笙显得天作之合,便越是显得后面一对,格格不入。 原因么,休养了整整三日,用尽灵丹妙药的秦萱儿早已脸色红润,身体康健,而一旁的北堂竟却是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走着,简直叫苦不迭。 先前在街上被马撂在地上所受的腿上尚未痊愈,可他想着抱得美人归的美事儿,便到靖南王府下水救人。 可谁知道,人没救着,反倒自己惹一身骚,不单单得罪了张将军府,自己这腿在水中泡了许久,也不知沾惹到了什么东西,竟害得他回府后一直高烧不退,伤口化脓,到现在都没好! 眼见楚洵同顾宝笙步履优雅的在前走,他和秦萱儿却只能各自不忿,格格不入的在后头跟着,实在生气! 但更让北堂竟生气的是,他身旁的秦萱儿竟是故意走快,想甩下他走到楚洵身边儿去! 丢人! 但心急如焚的秦萱儿可顾不得此,她在驿馆被关了整整三日,连楚洵的声音都没听到过一回,她怎能不想念? 她知道西戎正德帝并不想让西戎举国上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和亲公主未婚先孕,可这宫宴却非她这个正主出现不行。 因而,秦萱儿丝毫不怀疑,正德帝为了面子,会让人将最好的药捧到她面前来,让她尽快恢复身体。 她猜对了,于是在这三日之中,她乖乖喝药,身子好了,脑子里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也理清楚了。 北堂竟在西戎势力微薄,为人愚笨,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她若嫁给北堂竟,一辈子就完了! 她都快陷在那恶臭淤泥里淹死了,可是楚洵却不闻不问,要抛下她去跟顾宝笙成亲,这怎么可以? 她这辈子在萧山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楚洵越是不想娶她,她就越是要嫁给他,越是要将那嫡妻的位置占了。 舞阳郡主想嫁人? 成啊!给她这个萱儿公主日日倒茶伺候,一辈子低头,当妾室去吧! 秦萱儿加快脚步,走到顾宝笙身后,涂抹了樱桃红口脂的唇,微微勾了起来。 “笙笙妹妹!哎呀!”秦萱儿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往前撞了一下,正巧手放在了顾宝笙坠了莹白珍珠的腰带上。 “公主小心!” “郡主您没事儿吧!” 周围服侍的宫女一窝蜂涌上来,忙将两人隔开了。 楚洵不着痕迹瞥了眼秦萱儿的手,淡淡的皱了下眉。 “我没事。”顾宝笙朝楚洵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让他稍安勿躁,切莫担心。 又朝秦萱儿担忧的问道:“萱儿公主你没事吧?” 小妻子容颜倾城,笑靥如花,对他一笑,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秦萱儿将手里的珍珠紧紧一攥,撑着笑意回道:“本宫没事儿,只是刚刚走得一时急了些罢了,不碍事儿的。” 顾宝笙含笑点点头,“那就好。” 顾宝笙的话刚落下,正德帝的贴身太监小德子,还有静娴皇后的贴身宫女雪莲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请安。 “皇上正等着睿王殿下和楚世子殿下、八殿下,想先说上一会儿话呢。” 雪莲一笑,“我家娘娘,也正等着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呢。” 西戎规矩如此,凡是外来使臣受宴请,一进宫都是要先到皇上皇后那儿请安的,并不怪。 只是秦萱儿却是皱了皱眉,叹气道:“皇后娘娘的好意,本宫原不应辞,只是本宫素来体弱多病,这几日身子不爽,若是跟皇后娘娘请安之时,将病气过给了皇后娘娘,反倒不吉利。 还望你替本宫好生解释一番,等本宫改日病好了,自然会亲自前去给皇后娘娘请罪的!” 秦萱儿的“病”是怎么一回事,传递消息的雪莲自然心知肚明。 原本么,这回娘娘要的人就是这舞阳郡主,这萱儿公主过去,反倒多事,她还得另外找个借口让她到别地儿去。 这下这公主自己将借口找出来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既如此,那还望萱儿公主您好生在此处歇息!若是要去御花园游玩,还请一定要让底下人好生跟着呀!”雪莲声音温柔的提醒着。 秦萱儿点点头,“这是自然。” 唯有北堂竟转头看了眼秦萱儿,十分不悦,路过她身旁时,北堂竟低声道了一句:“你可记着你是本殿下的人了,今儿个,给本殿下安分点儿!这宫里头有的是比你聪明的人,别把人家都当成傻子!” 要不是那小太监当着这些大臣的面儿,暗示了他今日会同秦萱儿定亲,不久后,就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他才不提醒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秦萱儿从不将他放在眼里,自然对这提醒不以为意,她骄傲一笑道:“你管本宫做什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一辈子卑微惯了,自然不懂得去争取什么。本宫的事,用不着你提醒。” “你!”北堂竟欺身上前,刚想教训她两句,就听小德子催他:“殿下,您可快些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哼!”北堂竟袖子一甩,忍下怒气走了。 秦萱儿勾唇一笑,转身便让人陪她去御花园散步。 园中遍植绿树,琪花瑶草,微风拂过,草木生香。 秦萱儿漫步园中,这里掐一朵红艳艳的山茶,那里摘一把金灿灿的桂花,仿佛真是百无聊赖一样。 走了好一会儿,秦萱儿才停下来,皱眉道:“本宫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眼下宴会未开,本宫前去赏歌舞还尚可,可若是先吃上东西了,实在不妥。” 底下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宫女立马机灵道:“公主殿下,那不如,奴婢们去御膳房端几样您爱吃的东西过来吧?您看如何?” 秦萱儿点点头,“如此也算不错,只是本宫来了西戎,口味不大适应。 你们端来的,本宫恐怕大多是不爱吃的。” 小宫女佯装皱眉道:“那,公主殿下,您想吃什么呢?” “本宫……” 秦萱儿环顾四周,见灯笼通红,高挂树枝,彩带飘扬,高悬柳丝,只是那假山一带,却是昏昏暗暗,无人问津。 当下便吩咐道:“本宫想吃藕粉桂花糖糕。御膳房做的定然不新鲜了,蜜糖放得也少。 你们便将此处的桂花摘了,让御膳房给本宫另做吧。 噢,对了,本宫喜欢吃桂花,摘少了定然不行,那便摘个几罐子,剩下的,本宫拿回驿馆,晒干了放在枕芯儿里吧。” 一行宫人面面相觑。 今晚虽然灯火通明,荷花池里还飘着朵朵荷花灯,流光溢彩,仿若盈盈白练映东升旭日。 可到底,夜晚视物不如白日清楚明白。 那桂花又是如米粒一般,娇娇小小,害羞隐蔽,藏在那深绿树叶丛中的,有的还泛着淡淡的青色,恍如嫩叶一角,这找几大罐子,可当真是难题! 秦萱儿挑眉冷笑:“怎么?本宫现在还没有嫁到西戎,你们这些宫人便敢不听本宫的吩咐,给本宫脸色看了。 若是本宫嫁过来,是不是还要本宫做奴才,来伺候你们啊!” “奴婢们万万不敢!” 底下一群宫人忙整整齐齐的跪下来。 又道:“只是奴婢们都去摘花了,谁来保护公主殿下您,照顾公主殿下您呢?” 秦萱儿冷笑道:“你们西戎皇宫今日宴请我们南齐使臣,定然是早就派人看守四角的。 本宫就在这御花园,又不乱跑乱走,你们这样担心做什么? 你们只管去,本宫的婢女自然会照顾好本宫。” 底下的人还是纹丝不动。 “行了。”秦萱儿怒道:“本宫若是出事,本宫自己一个人担着,这总成了!” “诺!” 一群宫女,这才敢散开,这几个去拿罐子,那几个去拿丝帕,又几个去摘花,让那花儿一朵不散不碎的,小心落在丝帕上。 秦萱儿慢慢悠悠的围着这一带转圈儿,众人先前还盯着她,可后来,眼见那桂花摘得慢,秦萱儿也的确如她所说,没有乱走,众人忙着手里的功夫,也便歇了紧盯秦萱儿的心思。 那瘦小宫女躲在树下,探头望了秦萱儿一眼,见她越走越远,不由勾唇一笑,回头对正在摘花的一个小宫女道:“你在这儿看着,我这就回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那两边儿送信去!” * 御房 正德帝正拉着睿王和楚洵一同赏画。 只见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幅临摹的《洛神赋图》,洛神飘然临水,衣带飘飘,绝色倾城,曹植身向前倾,神色焦急。用笔精妙,色彩鲜明,虽是临摹,却也仿得有七八分像,外行人根本是看不出的。 “皇帝,贤侄,你们觉着,朕这一幅画如何啊?”正德帝含笑问道。 如何吗?楚洵同睿王从心里来说,是真不如何的。 正德帝的字还写得不错,只是作画,就很难说清他自己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马画得像鸟儿,草画得像树,实在一言难尽。 这幅画,多半都是正德帝让底下人做了献上来的,根本不是正德帝的手法。 但,毕竟他们知道今日正德帝是要唱戏给他们看的,若是不夸夸他,正德帝怎么唱戏呢? “楚洵觉得,陛下画得甚好。”楚洵一本正经的开始瞎说:“东晋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 楚洵觉得,陛下若潜心作画,假以时日,这前两绝定然不在话下。” “是么?哈哈哈。”正德帝仿佛很高兴的样子道:“看来朕这些日子在画上下的功夫果然是没有白费啊!” “不知皇兄此画是要赐给谁?” 正德帝眉开眼笑道:“皇弟啊,朕的侄女儿才回西戎,虽封了舞阳郡主,可该赏赐的东西,朕还一样未赏赐呢。 你睿王府金银珠宝不知几何,若是朕给这些金银俗物,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侄女儿貌若洛神,朕想着,倒是不如赏赐朕亲自所临摹的《洛神赋图》一幅,再亲自写上那《洛神赋》一篇,如此,才算是诚心诚意庆贺这小侄女儿的归来啊! 你看,如何?” 睿王勾了勾唇,笑意有些令人发寒,“皇兄您喜欢就好。” 西戎送《洛神赋图》、写《洛神赋》,那都是男子写给自己的心上人的,正德帝作为大伯,却想着送这样的东西给侄女儿,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偏生,正德帝还一脸正经的道:“朕也是这样觉着,朕这便写上《洛神赋》,一会子给贤侄你同笙笙赐婚的时候,一道赏赐下去。” 楚洵淡淡勾了勾手指,底下的凛五便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想欺负他的笙笙? 那就别怪到时候,让你这君王威严荡然无存了! 正德帝笑而不语,站起身来,提起身前的笔就要写《洛神赋》,不料,肥胖的身子向前一撞,手边儿的一方砚台登时贴了过来,弄得正德帝肥肥胖胖的肚子和一只右手满是墨汁儿。 “小德子!怎么弄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行了皇兄,小德子素来称您的心意,此次便放过他,您还是赶紧下去换衣服要紧。” 正德帝略带歉意道:“唉,这真是……既如此,那皇弟,你便同贤侄在此下一盘棋吧,朕一会儿换完衣服,便出来写这《洛神赋》。” “皇兄不必着急,宴开的时辰还早,您可以……慢慢儿换的。” 正德帝疑心楚洵和睿王提前知道了什么,但仔细一看,两人都是清清冷冷,如同往常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怪的地方。 转念又想到,御房外都是他的人在把守,人多势众,还怕这楚洵同睿王跑了不成? 待那陪着秦萱儿赏花的小宫女传来消息,正德帝这才点头答应,若是秦萱儿派人来找楚洵,便放人过去就是! 他玩儿了楚洵的未婚妻,给楚洵一个秦萱儿,也算是对得起楚洵了! 只是看着正德帝离开的楚洵和睿王,却是立马沉下来脸来。 棋盘一摆,全是空白,但两个执棋者,却是不紧不慢,杀气凛冽的厮杀起来。 * 凤藻宫 满池荷花,圆圆青绿中,一只精致的乌蓬小船慢悠悠的行着,外面虽是简朴素雅,但里面却是恍若一方小小的水晶天宫一般,金杯玉盏,美酒佳肴。 西戎天气尚暖,一池荷花开得饱满明艳,秀美多姿,笼在一层薄薄的白色水雾中,直如美人出浴一般,令人神痴迷醉。 静娴皇后与顾宝笙面对面坐在船头,一面赏花赏月,一面见船只缓缓向前游行,拨开浓密青翠的田田荷叶,风姿摇曳的漫漫荷花。 “笙笙啊。”静娴皇后美艳的狐狸眼中满是笑意:“这西戎,你还住得惯吧?本宫听闻你先前曾在南齐生活过一段儿时间,这才回来,恐怕会不大适应。 不过,你若是真的不适应,也不必担心。宫外,有你的父亲睿王护着,宫中,也有本宫替你做主的。 本宫同你的母亲,那是亲亲的姐妹,本宫是你亲亲的姨母。你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大可以跟本宫说来。譬如……亲事啊,夫婿啊…… 呵,若是你有哪些不满,都可以跟本宫说的。” 静娴皇后笑得很是慈爱。 “笙笙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但……笙笙是个知足之人,所以……”顾宝笙笑道:“笙笙不觉得夫婿与亲事有哪里不好,让皇后娘娘您操心了。” 静娴皇后抿了口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月光皎洁,洒在那杯上,衬得那紫红色的酒水剔透晶莹,仿佛美玉,夜光杯也在那玉壶清辉之下,盈盈流光溢彩。 “笙笙啊。”静娴皇后似乎很是怜惜她道:“不是本宫说你,你实在也太不会选夫婿了。南齐山高路远,你背井离乡嫁过去,不知何时能再归故里? 女子的容颜,就跟这花儿似的,用不了就会容颜枯萎的。你在西戎,有你父王和本宫给你做主,谁人敢欺你,负你? 你若去了南齐,楚世子若是对你不住,跟他父王一样,弄回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你找谁做主啊?有时候,人还是要珍惜机会的,不是吗?” 静娴皇后将“机会”二字咬得极重,又道:“今日来宴会的,有一人是咱们夏侯府一等一出挑的。笙笙你若肯信姨母的话,姨母,这便先带你去见见他如何?” 静娴皇后恨嘉慧郡主恨之入骨,怎会对她的女儿好心好意呢? 见的人,她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正德帝。 顾宝笙低头摆弄了一下筷子,浅浅一笑道:“笙笙多谢皇后娘娘好意。 只是,菊老荷枯老本是常态,笙笙并不觉得这至关重要。 譬如,笙笙幼时读曾闻”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语。其时以为是 柳三变夸张之语,哪有荷花未凋谢,桂子便盛放如许呢? 如今到西戎见此盛况,方知,其言乃真。可见,这花开的早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花是开在哪里,是由谁照管的。 若是开在她适宜开放之地,自然长盛不衰,若是开在不该开的地方,就算她意志坚韧,能撑下去,保不齐谁用心险恶,在她最好年华时,掐上一把,那……不是红颜薄命也是了。 皇后娘娘,您以为呢?” 静娴皇后细长魅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来,好啊,竟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她,还拐弯抹角的骂她用心险恶!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静娴皇后勾唇一笑,便用干净筷子夹了一块荷花酥放到顾宝笙的玉碗中。 “本宫素来你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方才的事,你便只当本宫说说好了。本宫是你姨母,不会害你的。这荷花酥是照着你们南齐的法子做的,你看看,倒是做得像不像,吃着好不好?” 话刚落,静娴皇后仿佛这才想起,“瞧本宫说的。这看着花儿像,自然得是拿着样子才能比照比照了。 来人,给小郡主掐一朵荷花儿上来,让小郡主仔细看看。” 顾宝笙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看向船尾,便见一个粉红衣衫的宫女趴在船尾,拨开翠绿的几片荷叶,摘了中间一枝粉粉嫩嫩的荷花,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将那荷花呈上来。 “郡主殿下!请看!” 顾宝笙眼眸微微一闪,含笑接过来,轻声道:“这荷花真……” 话未说完,睫毛便如小扇子一般扑闪下来,少女往旁一倒,那宫女便接住了人。 “娘娘?”那宫女将手上的一层薄薄蚕丝手套取下来。 静娴皇后慢慢的将那荷花酥重新放回自己碗里,看着那白衣少女,温柔一笑:“本宫想掐死的花儿,还没有一朵躲过去的!” 北堂笙,真是太高估她自己了,以为没有吃她的茶水,没有喝她的美酒,没有品她的佳肴,没有嗅花的香味,便能躲过去吗? 药本就不是下在荷花的味道上,是下在那花儿上啊! “送到陛下那儿吧。”静娴皇后尖锐的护甲拢了拢头发,姿态妖娆道:“陛下不喜欢床上的美人儿死气沉沉的,再者……” 静娴皇后红唇一勾,媚态横生道:“这到底既是本宫的侄女儿,若是头一次侍寝,承恩泽雨露,竟自己不知情,未免也太委屈她了,也得让她知道陛下的好处,男子的好处不是?” 那宫女一听,登时明白了静娴皇后的意思,怕夜长梦多,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一粒红豆模样的丹药,喂到顾宝笙嘴里。 药有些微微苦涩,顾宝笙知道自己得装得像一些,便微微皱了下眉头。 只这一下子,那宫女便抬手捂着她的唇,将那丹药化了下去。 “很好。”静娴皇后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起身扶着山竹的手含笑道:“直接送到陛下那儿去吧,本宫听说雪莲找回来那个养鸟的人很是厉害,本宫先去瞧瞧,等好事成了,本宫再过来吧。” 不过过了今晚,静娴皇后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宫女手脚利落的剥开顾宝笙的衣裳,将她的衣裳与另一个身形容貌都略微相似的一个女子对换,又将那相似的女子抛入水中。 静娴皇后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过了今晚啊,世上的北堂笙,便是一会儿被打捞上来的肿胀尸体了! 谁都认不出的一具尸体! 而真正的北堂笙呢? 呵呵,便永远留在宫中,做那永远见不得光,永远受正德帝蹂躏凌辱的禁|脔吧! 哦,还有她的血,要一辈子供他们夏侯家随用随取,一辈子都浑身是伤! 嘉慧的女儿,就该这样一辈子无法出头! 谁让这孩子,要自己非要游船采荷的呢? 可不关她静娴皇后的事儿啊! 月华如水,荷香四溢,静娴皇后霎时觉得,心情舒畅痛快,脚步轻盈的朝自己的凤藻宫走去。 * 顾宝笙闭着眼睛,将呼吸调匀成酣眠的样子。 她自幼跟着父兄学武艺,察觉背着自己这宫女脚步轻快,下盘甚稳,施展轻功,竟是如履平地,如风如影,无半分喘息,当下便知道了,这女子定然是夏侯府派到静娴皇后的高手,方才那一手融化自己药丸的功力,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也不知凛四凛五等人的功夫,还有睿王那方高手的功夫能否与之一战? 若是不能,她此次……当真…… “嗯……”顾宝笙忽觉仿佛整个人都被放在火炉中,像是贴得紧紧的烧饼,仿佛要被烤焦一般。 “砰”的一声,那女子便一脚踹开了一座宫殿的大门,又径直往前奔了几步,待走进一间精巧雅致的小屋中,竟是直接将背上的顾宝笙扔在了床上。 “醒了就别装了。” 那宫女一开口,顾宝笙心中不由大惊,方才她见那宫女的模样,分明不过十三四,可这一开口的声音,却是如同六七旬的老妇人! “奴婢是夏侯家的老人儿了,小郡主您不知情也很正常。呵呵呵……”那女子沉沉一笑道:“您也不用等了,世上比得过奴婢轻功的,不过寥寥几人,那些守在您身边儿的人,早被奴婢甩开了。 您也不用等他们寻着味道来寻您,奴婢撒了去香粉,您走过哪儿,到过哪儿,他们是一点儿也不会查出来的。 您聪明是聪明,装得也像,可是啊……奴婢活得太久,早已看穿,呵呵,太聪明的人,奴婢很不喜欢呢。您,就好好儿享受陛下给您的恩宠,为我们夏侯家献身吧!” 顾宝笙睁眼,还未看清那妇人的模样,便见正德帝站在床前,眼底流光的看着她,肥胖粗壮的手指不住摩挲着。 “笙笙啊,笙笙……哈哈哈!”正德帝一脸淫邪,用肥厚的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巴,大笑起来,“今晚,你便是朕的女人了!” “陛下是明君,笙笙是您的亲侄女儿,您就半点不顾及亲情,顾及父王吗?”顾宝笙死死地咬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顾忌什么啊?”正德帝开始脱裤子,笑眯眯道:“不必顾及的,因为,一会儿荷花池里,自然会有一具你的尸体。 你当知道的,你那些护卫早被那人引开,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顾宝笙一听,登时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比着自己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划出一道血痕来,恶狠狠道:“你再过来……我……便死在这儿!” “死?哼!”正德帝冷笑道:“你娘亲已经用过这一招了,今日便是你死,成了死人,朕也非要宠幸你不可!” 说完,正德帝竟是直接脱了衣裳,扑上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2章 脱险震怒,亲热反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凤藻宫 微风乍起,水波荡漾,草木清香裹挟着泥土腥气、清荷幽香,悠悠传到廊檐下,不由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添了一丝田园山野的淡然宁静。 廊檐下,灯笼高悬,明亮通透,恍如白昼。 静娴皇后正站在一只精雕细琢的黄花梨鸟笼前逗鸟,红唇轻扬,眼底含笑,心情很是不错。 “山竹啊,你这回倒是办事得力。”静娴皇后嘟嘴逗了两句便笑道:“瞧瞧,调教得机灵,声儿叫的好听。多添的鸟儿也都漂亮。赏!重重有赏!” 山竹一听,喜不自禁,忙跪下道:“这都是娘娘福泽深厚的缘故,奴婢,只是沾了娘娘的光,这才能找到这调教鸟儿的高手!” 她只是去花鸟虫鱼的集市里头转了一圈儿,谁知道,竟找到这样一个,养鸟功夫达到炉火纯青地步的高人吶!真是运气佳!山竹喜得眉开眼笑。 “既是外头来的人,可看过有功夫没有,有人家没有?”静娴皇后含笑问道。 静娴皇后素来多疑多思,山竹听这意思,是她决定要留下养鸟之人。 便忙磕头解释起来:“回娘娘的话,雪莲已经试过那老太太了。 没什么心眼子,一辈子一颗心都在那鸟儿上。她年轻时候倒是成过亲,也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在外卖花儿卖鸟儿,总是有纨绔子弟逗鸟的时候也逗她,有一回叫人看见了,绑回府里去了。等回来,那婆家便不肯要她,将人赶出去了。 奴婢见她的时候,她还在西大门那儿卖花儿卖鸟,至于她从前的夫君,还有那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虽然不肯认她,但每逢初一十五,却是要上门讨银子使的。” 静娴皇后一面从青花纹鸟食罐子中取出玉米碎屑给鸟儿添食,一面问道:“那她可给了?” “自然是给的。”山竹笑道:“她就指望着那双儿子给她养老送终呢。奴婢已将那一双儿子安置在侯府的地界儿了。凭她是谁,也万万不敢在娘娘面前使什么手段的。” 就算是有人想收买这老太太,对凤藻宫做出不利的事情,那也得看看他们手里拿捏的是什么人啊? 重情重义的老太太,可不是那些钱财就可轻易打发的! 静娴皇后听了,这才满意一笑:“把人带上来吧,本宫也想瞧瞧看是个什么人物。” “这?” “怎么?本宫还不能见她了?” “娘娘身份贵重,自然是能见的。只是……”山竹咬牙道:“那老太太被她婆家赶出来的时候,打断了,眼睛也瞎了一只。 奴婢是怕,她容貌丑陋,身形不美,脏了娘娘的眼睛啊。” 静娴皇后一笑:“这是什么话?世人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便是丑些如何?只要能将本宫的鸟儿照看好,那才是她的厉害之处。你尽管传人过来,本宫就算被吓到了,也不会怪你就是。” 山竹听了,这才忙让人去传那养鸟的老太太了。 这厢山竹刚下去,方才将顾宝笙扔进宫殿的“小姑娘”便随着雪莲来了。 “娘娘!”雪莲一脸喜意道:“温姑已经将人送过去了,那睿王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也被……” “咳咳!” 温姑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只是见山竹带着一个独眼瘸腿的老太太远远的过来了,便登时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雪莲同静娴皇后,小心隔墙有耳。 雪莲住了嘴,静娴皇后略微皱了下眉,却并没有指责温姑什么。 “娘娘!”山竹带着那老太太过来,见雪莲和温姑都在,想起这事儿重大,的确不宜现在让这老太太在此,便询问静娴皇后道:“娘娘,不然,奴婢先让这老太太下去候着?一会子再传她过来?” 静娴皇后瞧了眼面色冷厉的温姑,想起之前养鸟死去的嬷嬷便是一阵不悦。 她在后宫,唯一的喜好便是养些鸟儿,谁知道就连这,温姑都要插手。 温姑虽然办事得力,干净利索,确如左膀右臂,缺她不可。 但这人,另有主子,听她父亲的话,又依着她父亲的话,不与自己商量,便自作主张,杀了替她养鸟的嬷嬷,想害死她养的这一群鸟儿,静娴皇后便十分寒心了。 像是有意冷落温姑一般,静娴皇后笑了笑道:“不碍事的,老太太领回宫里的时候,雪莲已经试过了,是个没有功夫的人。 老太太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一来一回实在不便。本宫也就问上几句话的事儿,不妨事的。” 反正北堂笙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温姑便是等上一会儿,又有什么干系? 温姑的嘴抿得紧紧的,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张嘴道:“娘娘说的是,温姑便在此等上片刻就是。” 静娴皇后点了点头,这才让那老太太上前,她仔细瞧了一瞧。 浑身都是皱巴巴的枯黄皮肤,眼睛凹陷下去,像是黑漆漆的一汪泉水,周围的皱纹,如同布在泉水周围密密麻麻的根根稻草一般。 她一只眼睛用黑布蒙着,身上穿着的,还是素日卖花卖鸟的粗布青衣,上面几个补丁却是打得很细致,衣裳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右小腿走得一瘸一拐的破位吃力。 虽然穷苦,却简朴干净,又是吃苦耐劳的老实人,静娴皇后很满意。 但一旁的温姑却是冷眼瞧着,她受宣平侯的命令保护静娴皇后,眼下正是成大事的要紧时节,如何能让这陌生人混进来? 万一是帮着睿王和楚洵的人?那她今日所做之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温姑冷着眉眼,“刷”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飞刀便直向那老太太蒙着黑布的那只眼睛飞了过去。 “哎唷!”那老太太被这一吓,登时腿一软,要往地上倒。 温姑居高临下射出飞刀,老太太一跪,飞刀便不偏不倚,稳稳的朝她胸口射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静娴皇后大声怒道:“来人!” “是!” 底下一个太监便登时从袖子中打出来一片金柳叶子来。 “哐啷”一声,金柳叶子被飞刀削成两半儿掉在地上,飞刀余势不减,那太监心一急,只身护在了那老太太面前。 “嚓”的一下,那飞刀便扎进了他的肩头。 老太太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求饶。 “先将老太太扶起来!”静娴皇后冷眼看着温姑道:“温姑,本宫连自己的性命身子都不顾了,到这宫里来做不能出笼的鸟儿,便是想自己养几只鸟儿热闹热闹又怎么了? 方才你也试过了,这老太太半分武功都没有,如今可满意了?可允许本宫留着她养鸟了?” 温姑看向那老太太的目光依旧没有挪移开来,如同女孩儿一般娇美的容颜依旧冷冰冰的,“娘娘请便。” 她总有一日,要让这皇后知道什么叫小心谨慎。 静娴皇后不悦的冷哼一声,忙让人拖着那太监下去疗伤,又让山竹把老太太扶起来,家长里短的跟她聊着。 “你这三日将本宫的鸟儿照顾得极好。就连本宫之前的嬷嬷养的鸟儿都没有这么欢快,毛色也好,声音也亮的时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先前提起家中之事,一直愁眉苦脸的。 一听静娴皇后问起鸟儿的事,登时笑得合不拢嘴,眯着那只独眼笑道:“回娘娘的话,草民打小儿在山野里就跟鸟儿玩儿……您别看它们什么都吃,可要这毛色好,嗓音儿亮,那喂什么东西,跟什么鸟一块儿养,那都是有讲究的。” 说起鸟儿,老太太的话便是滔滔不绝。 温姑一直在旁,只想,若是听着这人说的有哪一处不对的地方,便要直接动手杀人。 可老太太却是说得高高兴兴的,“譬如这鸟食儿吧,您单单的喂那玉米面儿、鸡蛋黄儿可不是不成的。一得喂那些米子、果仁儿,各色它能吃杂粮都得有点儿,二得把那鸡呀、牛呀,做成肉干,磨成粉末子添在里头。三您还得喂点儿虫子,田里头的蚱蜢啊、蟋蟀啊,都得喂……” 静娴皇后问了两句便晓得这老太太的确是个养鸟功夫,炉火纯青之人,知道温姑也等了片刻。 转头交代了山竹好好照顾老太太,便让温姑回话。 温姑方才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又见她下盘不稳,的确是没有半分功夫的样子,这才将声音压得低到极致。 “人已经放进去了,那两人的护卫,奴婢也派人……” 老太太是个瘸腿的,走得慢,山竹得了吩咐,也不敢催她。 好在她眼睛耳朵都不大好使,众人并不怕她听到什么消息。 只是,在山竹将老太太送回房不久,御房中,便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王爷,楚世子殿下!郡主殿下被人掳走了!” 楚洵眼中杀机立现,登时站起身来,冷声道:“带路!” 睿王朝旁吩咐了两句,也随同楚洵和那报信的锦衣卫女暗卫青兰一同施展轻功,脚步不停的飞快赶到了早已不用的景阳宫中。 * 景阳宫 正德帝捂着一只被戳瞎的眼睛,痛得龇牙咧嘴。 方才,他不过是想尝尝这北堂笙的滋味儿,可还未碰到人,那女子竟是直接甩出手中的发簪,射瞎了他的眼睛,又从她头上取下一支玉簪,尖锐处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但正德帝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眼中淫邪兴趣愈发浓郁,恩宠她的兴致也愈发高涨起来。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宠幸的女子每年不知几何,用过的催情药、迷情香更是数不胜数,如何看不出,床上的女子早已情动非常了? 猫眼儿妩媚迷离,泛着水光,莹莹生辉,小脸儿嫣红粉嫩,细腻如瓷,如花娇艳,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贝齿雪白,小舌粉红,更是看得正德帝下腹一阵邪火上来。 待那少女紧紧咬牙,却忍不住的嘤咛一声,正德帝再忍不住了,将那受伤的眼睛略微一按,止了点儿疼后,肥胖敦厚的身子登时便要再次扑上去。 顾宝笙捏着楚洵送她的绿萼梅簪子,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只是握着簪子的手却越来越无力,眼前正德帝的样子也慢慢变成了楚洵的样子。 “楚洵……”顾宝笙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呵呵,美人儿啊。”正德帝欺身上前,猥琐一笑道:“今晚,朕便做你的楚洵可好?” 顾宝笙使劲儿摇头,甩开这虚幻的影子,捏住簪子的一头,将那带了毒针的一面对着正德帝。 正德帝见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栽倒下去,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心下更为得意。 见美人唇红齿白,正德帝再也忍不住,那一张恶臭的嘴还未亲下去,那想要揽住顾宝笙纤纤细腰的手臂还未伸出去半分。 “刷”的一声,一道冷风扫下,一阵冷光闪过,正德帝的手臂,从肩头齐齐被人斩下来,血流如注,却半分没有撒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正德帝肥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仅剩的那只眼睛大大一瞪,登时“砰”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唯有涓涓血流染红整片地。 顾宝笙手指正按着玉簪发射毒针的开关处,还未动手,便见正德帝倒下。 而那肥胖丑恶倒下后,一张俊美无俦,神色冰冷的脸缓缓浮现在她面前。 “楚洵?”顾宝笙试探的,轻轻叫了一声,只是刚叫出声,仅剩的一丝清醒却让她不住摇头,身子往后墙缩去。 她用玉簪对准楚洵,虚弱的威胁道:“你滚开,不然……不然我便杀了你。” “笙笙,玉簪是我送给你的。” 顾宝笙一愣,手里的玉簪便被楚洵夺走,她整个身子都落入一个冰凉宽大,青竹雅香的怀中。 嗅到这熟悉的香气,感到这熟悉的怀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怀中的少女眼眶登时一红,紧绷如弦的身子登时软倒在楚洵怀中。 “是我不好。”楚洵红着眼睛,将顾宝笙紧紧抱在怀里,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不停的安慰,“已经没事儿了,笙笙,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我会将这些欺负你的人都杀光!” 楚洵冷冽如冰的眼神落在正德帝身上,朝凛四打了个响指。 睿王大步进来,见正德帝浑身赤裸,断了右臂,躺在血泊之中。 女儿被楚洵紧紧抱在怀中,当下便皱眉道:“此事重大,你先带笙笙回避,此事本王来处理。” 但见顾宝笙小脸红得不正常,又不住的往楚洵怀里钻,睿王登时皱眉,大叫不好,“不成,笙笙中了西戎皇室秘药相思骨,你先将笙笙交给青兰……” “笙笙是我的,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楚洵一双眼如冰湖一般深沉,身上散开的寒气杀气,不由让人心惊胆寒。 睿王刚要劈手夺过顾宝笙,却见楚洵抱着顾宝笙,一路施展轻功往外奔去,他正要追上,凛五却拦在面前,忙道:“王爷,皇后娘娘那边的事儿还没处置完,眼下已经在让那些大臣过来了,这儿可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啊! 宫中虽无解药,可世子殿下方才已经派凛四去我们西戎的暗桩处拿了,还请您稍安勿躁啊!” “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你还我女儿来!”睿王恨得咬牙切齿。 他稍安勿躁个屁啊!楚洵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的宝贝小女儿又中了媚药,这若真是他的小女儿扑上了楚洵,那狼崽子会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似的不吃这口嫩肉? 偏生这里的事儿,还真得他来处置不可! 想到那楚洵会占自己宝贝女儿的便宜,睿王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正德帝腿上。 “咔嚓”一声,正德帝的一只腿,骨头登时碎如细末。 * 景阳宫外 楚洵一路抱着顾宝笙往西奔过去,直到奔到北堂离在宫中留存的院落,这才从窗户中飞奔进去。 “哐啷”一声,将那窗户紧紧关上了,窗边花草摇曳不停,缕缕幽香随风散开。 屋内富丽堂皇,雅致精巧,虽未熏香,但顾宝笙身上的盈盈香气已经萦绕他的鼻息,楚洵一路闻着,竟莫名觉得他素来深厚非常的内力,均匀悠长的气息,竟有些不稳。 楚洵一路绕过小厅,飞到内室,见那床上铺陈锦绣,绵软干净,这才将顾宝笙轻轻放在了上面,可刚要将顾宝笙的手放下,为她撒上药粉,顾宝笙的两条纤细手臂,竟如柔软鲜嫩的水草一般,将他的脖颈缠绕住。 “楚洵……你……你别走。”顾宝笙喘得有些厉害,一张脸酡红艳丽如牡丹动人,一双眼睛带了润润的潮意,浓浓的迷离,就那么汪汪的看着他。 楚洵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登时便染上了一层情欲的嫣红。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中了那等厉害的秘药,也不是不知道小妻子要他留下来的意思。 可他更清楚,他的小妻子还受着伤,还未及笄,他便是再禽兽,那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对她禽兽不如! 楚洵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深吸一口气,轻声哄她:“笙笙,你的伤口只点了穴道止血,还未上药……” 他话还未说完,“吧”的一声,怀中少女的樱唇便吻在了他的喉咙处。 楚洵一张俊脸登时红了个彻底,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偏生小姑娘像是不知道她眼下有多勾人似的,抱着他精壮窄腰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腰带处。 “笙笙。”楚洵登时抓住顾宝笙作乱的手,将那双手压在她头两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却认真教训道:“你现在忧伤在身,不能乱动!” 他不能这样,也跟着小姑娘神志不清下去了。 药效厉害,少女最后一丝理智早已在楚洵前来那一刻彻底没有,如今楚洵说的话,她虽听在耳里,却是没有听不进心里。 “楚洵,你要走吗?你不要我了吗?”小姑娘像只被抛弃的雪白小猫崽,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懵懵懂懂的水汽,看上去弱小可怜,无依无靠。 楚洵心叹一口气,他的小姑娘啊,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男子啊! 原本是血气方刚之年,怀中又是自己爱入骨髓的小妻子,投怀送抱,主动亲吻,他便是向来能忍,那些所有的坚持坚韧也在这小姑娘面前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但见她一双猫眼,全是汪汪泪意,还带了担惊受怕的痕迹,楚洵咬了咬牙,还是僵着身子将顾宝笙重新揽入怀中。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用内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息,可仍旧有些微喘道:“好笙笙,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抱着你,等你父王前来送来。” 楚洵正想着趁顾宝笙不注意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先安睡一会儿,哪知,抱着自己的小姑娘,竟是在他气息紊乱的时候,取下了他的腰带。 “笙笙。”楚洵将腰带按下来,眼底满是潮红的情欲,“你安静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少女一双上翘的猫眼儿睁得大大的,无辜迷茫,懵懵懂懂,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楚洵见她一个人发愣,便给她脖颈处抹了一层药膏,这才坐起身来,准备将腰带拴回自己的腰上。 毕竟一会儿他的岳父大人还要过来的,看到他同小姑娘衣衫不整,总是不好。 可那修长如玉的手还未将腰带系上,整个人都被扑到在床上。 他那娇娇弱弱,雪白纤细的小妻子仿佛像个恶霸一样,趴在他身上,呆呆的,痴迷的看着,猫眼一眯,“唔”了一声道:“你这小倌儿长得真不赖。” 楚洵又好气又好笑,想到她当顾眠笙的时候,的确是跟着那顾延琛为查一些案子去过那南风馆的,眼里登时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他索性不挣扎了,双手一叠,抱在头后,含了一丝危险的笑意问道:“既然我长得不错?那你待如何?” 小姑娘秀气的眉头皱起,“你长得不错,我也不会幸你的,我只幸楚洵一个人的。” 顾宝笙昏昏沉沉的脑袋摇了一摇,晃了一晃。 纤细的身子正要从床上滚下去,楚洵却是拦腰抱住,这回,顾宝笙的头彻底想不清楚了,双手死死地缠住他,娇软幽香的唇也落在了楚洵的薄唇上。 楚洵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彻底平息不下来了,“笙笙……既你要幸我,也是我之幸。” 话落,楚洵便将手放在了顾宝笙的腰带上,莹白如玉的肩头上登时露出红线妖娆的肚兜丝线来。 仿佛红梅飘落,白雪相映一般,很快,那一片如玉白皙,便登时落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窗外虫鸣啾啾,花草馨香。 屋内春意盎然,嘤咛浅浅。 他记得的,她还未及笄,她还身有伤,可他也知道……她的身上,还有那厉害的媚药。 虽然他暂且不能对笙笙禽兽不如,只能当个理智残存的人——不过,他允许他的笙笙对他禽兽不如。 * 景阳宫 睿王亲自交代了几个大臣,又亲自派人去各处送了他的几封亲笔信后,便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楚洵同顾宝笙所在的偏殿。 可刚一到,内力深厚,耳力佳的他,听到那房内传出的声音,整个人气得直哆嗦,嘴角也止不住的抽搐着。 凛四拿着一白瓷瓶站在门口,回头一望,也惊呆了。 凛四咽了口唾沫,回头叫他:“睿王殿下,您……您来了?” 睿王手抖了抖,指着凛四,径直一路狂飞到凛四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气得目眦欲裂道:“你不是送解药呢吗?啊?合着楚洵这狼崽子他狼子野心,一直想吃肉?” 凛四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他来的时候,主子们正情到浓处,亲热非常,他咋打断啊? 睿王“砰”的一声,将凛四扔在地上,抖着手想推开那一扇门,但想到女儿此时定然衣衫不整,他若进去,也实在太不合适了。 睿王愁眉苦脸,焦头烂额,眼里泪花闪烁,顿了片刻,便传音入密道:“臭小子,你若再欺负笙笙,一辈子别想娶她!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里面娇娇啼哭的声音似乎这才止下来,还有楚洵轻声安慰哄人的声音传来。 睿王更是认定,楚洵禽兽不如,在宝贝女儿受伤的时候欺负了人。 正摩拳擦掌,准备等那狼崽子一出来,便打掉他一口牙。 但——“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俊雅清贵,肤白如玉的白衣男子,脖颈处遍布斑斑红痕,唇角也被咬破,脸上还带了女子尖锐的指甲抓过的一道痕迹。 原本惊艳绝伦,贵气凛然的楚洵,现下衣衫不整,白衣松垮,眼眸微红潮湿,脸带抓痕,竟让睿王觉得,这欺负了自己女儿的狼崽子,显得莫名的,有些委屈! 仿佛……仿佛不是他禽兽不如,而是宝贝笙笙,对这个狼崽子禽兽不如啊! 睿王这个念头一出,登时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太……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睿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觉得有点儿尴尬,但仍粗声粗气的质问道:“我们家笙笙呢?你把人藏哪儿去了?不知道她有伤,你不能这么欺负她的吗?” 楚洵颔首,眉眼温和的回他:“是楚洵的不是,这便替笙笙解药。” 睿王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你还不……” 话还未说完,凛四手中的药便到了楚洵的手中,那扇大门又紧紧关闭起来。 “狼崽子!”睿王恨得咬牙切齿。 楚洵却道:“宴会有戏,还请王爷先走一步,楚洵片刻后,自会带笙笙前来。” “你!” 凛四低声在睿王耳旁说了几句,睿王这才皱了皱眉,又往那房门盯了一眼,传音入密的警告楚洵,“不许再对笙笙动手动脚!否则,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楚洵温声回了个“嗯”字,又继续给顾宝笙穿衣裳了。 睿王听他答应下来,这才转身走了,可刚走了几步,便瞪大了眼睛! 他方才真是气傻了啊!那狼崽子武功高强,内力精深,笙笙若是想勉强他,欺负他,那狼崽子不是一个点穴的事儿! 分明,分明是他有意不拒的啊! 睿王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羊入狼口,心内登时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杀气一闪,便立刻招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 凤藻宫 逗鸟的静娴皇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山竹为她添了一身凤穿牡丹的披风。 一面为她系披风,一面含笑问道:“娘娘,今日这鸟儿,可还要像从前那样,送到鸟舍中,先让底下人养着,明早再挂出来? 还是……送到那兰老太太那儿,让她照看着?” 静娴皇后眯着妩媚的狐狸眼笑道:“本宫今日试探了她一回,温姑今日也试探了她的功夫。既然是个寻常妇人,又老实巴交,不懂心计的人,何必担心她走漏风声? 便将这些鸟,还有本宫那西面儿养的鸽子都交过去吧。你且告诉她,若是照料得好,本宫另有重赏!若是照料得不好……呵,这便不说了吧。” 反正,那个老太太也没有这个胆量不是? 山竹依言,忙下去交代了。 雪莲一直算着时辰,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道:“娘娘,楚世子和那萱儿公主,眼下已经事成,陛下那儿应该也是如此,不知您先去何处?” 静娴皇后摸着自己的红宝石金护甲,笑得嫣然如画。 “楚世子年轻气盛,同萱儿公主一路和亲过来日久生情,自然是该先过去看看他们的。” 那个秦萱儿啊,不是那么喜欢等在假山后面跟人苟合吗?如今跟楚洵双双被捉奸,看他们南齐还有何颜面在西戎留下。 两国和亲,南齐却生出这样的事情,少不得是要赔偿一番的。 静娴皇后想到届时宣平侯府得到的金银财宝,满脸都是笑意。 “摆驾吧!” “是。” * 然而,假山后的秦萱儿,却并未如静娴皇后所想的那样等在原地。 半个时辰前 秦萱儿走到一座假山后,将从顾宝笙腰带上拽下来的珍珠递给水仙,“你带着这颗珠子,去收买个小宫女,就说……皇后娘娘要对顾宝笙不利,顾宝笙在逃跑的路上,将珠子递给人,让她找楚世子求救,听明白了吗?” 秦萱儿本是不想用水仙的,但奈何,跟着她的丝雨被她杖毙,背叛她的飞花也被关在牢狱中,无人可用,只能用哥哥萧琛给的水仙了。 好在,哥哥是不会害她的。 水仙花拿着那颗珠子,犹豫的问道:“可是,楚世子来了,他若是不听姑娘的话可如何是好?” “不听?” 秦萱儿低头,冷笑起来,“本宫就是要他不听话呢! 他若是不听,本宫拉着他的手,他将本宫推开…… 呵呵……” 秦萱儿摸着自己的腹部,狠厉的笑了一笑。 水仙本是萧琛的人,自是聪明,哪里不明白秦萱儿的意思? 若是楚洵推了她,这小小的胎儿定然是保不住的,届时众人前来,只会看到这一地的血水,还有楚洵同秦萱儿单独相处。 便是再如何解释,秦萱儿怀着的孩子不是楚洵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让人觉得,两人早已暗度陈仓,解释也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水仙低眉顺眼的道了一声“是”,便忙下去了。 秦萱儿站在假山后面,得意的冷笑起来。 不想娶她又如何? 一会儿事发,便是再不想娶,还不是,不得不明媒正娶,给她世子妃的名头! 秦萱儿一想到自己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便忍不住一脸欢喜。 可还未高兴一会儿,肩头被人一打,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凛六一行人登时将秦萱儿从假山后送走。 * 台上宫灯明耀,湖中花灯盈盈,月色湖光中,琼楼玉宇仿若仙境,巍峨高大,景致如画。 小太监刚高声叫了一句,“皇后娘娘到!” 文武百官,一众女眷,便齐刷刷了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静娴皇后婷婷袅袅,妖妖娆娆的一拂袖子,坐在了上首笑道:“陛下同睿王殿下还有楚世子赏画去了,还请众位,先等上一等!” 静娴皇后的话刚落,早已侯在外头的小德子便急匆匆赶过来,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回娘娘的话,方才萱儿公主身体有恙,底下人来请楚世子。 可谁知道,楚世子半日都没有回来跟陛下和王爷一同赏花不说,眼下连人也不见了。” “竟有此事?”静娴皇后仿佛大惊失色,又忙问道:“那萱儿公主,可有人瞧见她了?” “并无啊,娘娘!”小德子愁眉苦脸的回道。 “这真是!你们还不快下去找人!”静娴皇后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怒道:“若是楚世子殿下同萱儿公主在西戎出了什么事儿,你们的脑袋都一个别要了!” “诺!” 静娴皇后一声令下,底下的宫女太监便乌央乌央的出来找人了。 眼见这万人找人的盛况出现在面前,静娴皇后垂眸,掩下眼中的得逞笑意。 刚端起山竹替她斟好的一杯香茶,忽然,从水面传来密密麻麻的振翅声,闹得人竟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 “呀!好多的鸟儿!” “啊呀呀,这真是可喜可贺,是咱们西戎的祥瑞啊!”一位老臣忍不住激动的站起来,抚着胡须连连赞叹。 “是呀,是呀,瞧瞧,这鸟儿可是在陛下的寝宫景阳宫盘旋不已的,陛下果然洪福齐天!” 底下的大臣们喜上眉梢,赞口不绝。 可唯有上首的静娴皇后却是万分惊讶。 这些鸟儿,分明就是她凤藻宫的呀! 静娴皇后对山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叫那些宫人去把鸟儿都先捉回去。 但不一会儿,却见出去寻找楚洵和秦萱儿的宫人俱是一脸惊慌错乱的跑回来,个个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娘娘,大事不好了!您快去陛下宫殿里看看吧!” 回来的山竹也一脸惊慌的看着静娴皇后。 静娴皇后眉头一紧,刚想出声训斥山竹,就见那天上盘旋的鸟儿忽然头朝下栽倒,竟是全数死了。 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儿死了! “这不好,陛下恐有难啊!” 不知谁高声叫了一句“救驾!陛下受伤了,快来救驾!” 一群大臣根本不受静娴皇后吩咐,登时赶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3章 抱着笙笙去报仇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景阳宫 凉风习习,竹影森森,暗月无光,血气弥漫。 众人刚走到景阳宫门口,迎面扑来便是一层浓浓的血雾,各色鸟雀横尸遍野,简直让人无从下脚。 山竹、雪莲在前开路,文武百官纷纷闪避,给静娴皇后让出一条道来。 明亮橘红的灯笼照在地上,青灰色的石砖早已被鲜血浸透,寒凉又腥臭。 静娴皇后一见爱鸟,遍地横尸,光亮鲜艳的羽毛尽是血染,残余几只虚弱哀嚎,仿佛声声都是埋怨她照料不周,一口银牙不由咬得咯咯作响。 “查!给本宫查!”静娴皇后脖颈青筋突起,大怒道:“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山竹一见静娴皇后的脸色,登时心下一惊,忙吩咐人去带方才那老太太上来。 可人还未走,就被吴御史等一众年老大臣拦住了。 “吴御史,你这是要阻拦本宫查清真相不成?” 吴御史连道“不敢”,只严肃道:“娘娘心地善良,爱鸟心切,臣等自然不敢阻拦,只是……” 吴御史雪白的眉毛一抬,一双睿智犀利的眼睛看向那景仁宫内,手指着一间房道:“这鸟儿盘旋此处,突然暴毙,娘娘不该先让人查上一查,看看陛下是否在其中吗?要知道,方才可是有宫人呼叫来这儿救驾的啊! 娘娘凤体无忧,自然该关心陛下的龙体有恙无恙。鸟儿虽是生灵,相伴娘娘左右,但怎能与陛下万金之躯相比?娘娘,您可是陛下的结发妻子啊!” 静娴皇后袖中的手指慢慢的蜷缩起来,紧紧握成拳头。 这老不死的吴御史!不就是拐弯抹角的骂她,说她本末倒置,放着金龙不救,去救鸟雀吗? 只是……那宫里面正在欢好的,可是正德帝和自己的亲侄女北堂笙啊! 若是她今日带头进去,难免会让正德帝恼了,可若不带进去,只怕眼下的大臣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静娴皇后脑中飞快思索,不一会儿,眼底便升起一抹浓浓的笑意来。 呵,她怎么忘了呀,正德帝宠幸的这个亲侄女儿,那是睿王的女儿。 她今日带头进去闯了他的好事儿,诚然,会让正德帝疏远甚至处置夏侯家,可换个角度想,她于睿王来说,不是救他女儿的大功臣吗? 有了救命恩人这样一层关系,北堂笙只会将她视作亲母来看,日后两人宫中往来密切,她同睿王见面的机会也是只多不少,假以时日,还怕不能和他成为一家人吗? 虽然鸟儿可能会被人动手脚,但是被扔进去的北堂笙和正德帝有温姑的弟子在旁坐镇,绝无逃走的可能。 这样一想,静娴皇后便让山竹停下来,一脸惭愧道:“吴御史说的极是!方才本宫一见这满地鸟儿无一存活,一时心急,倒是险些误了大事。山竹!” 静娴皇后转头便道:“快些让人把这些鸟儿的尸体收了,让人进去看看,陛下是否在里头?那旁边几间偏殿里头,又有无可疑之人!” 山竹打了个手势,底下一拨带刀侍卫立马便将鸟儿的尸体用刀左右拨开,留出一条血路来。而后,径直往正中的房门飞快走去,躲在那窗下细细聆听。 这一听,一众带刀侍卫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但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响彻云霄,众人登时齐齐大惊。 “不好!是陛下的声音!”吴御史惊叫道:“陛下有难,救驾啊!” “砰”的一声,大门被那为首的侍卫一脚踢开。 扑面而来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欢好的淫靡之气,呕吐的秽物之味,还有夹杂其中,浓重的血腥气,让整间屋子直如那最低劣的牢狱一般,让人不愿靠近其中。 静娴皇后瞥到靠近门口处被撕成碎片的衣裳,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上翘了一翘。 瞧那样子,就知道,这北堂笙,不会好过! 再定睛一看,那地上,竟还有一颗圆润润,亮晶晶的珍珠! 不正是那北堂笙腰带上,还有发髻上戴的那东珠吗? 西戎东珠稀有,这些都是进贡的贡品,分到睿王府的东西,她一向都是放在心上的。 虽然只看了这一眼,但她绝不会认错,珠子就是睿王府的,里头的人,也一定是没有逃走的北堂笙! 静娴皇后发现了这一点,其余眼睛犀利的大臣自然更不会放过这一点。 要知道,今晚的舞阳郡主艳压群芳,一枝独秀,那张貌若天仙,倾国倾城的脸不知把多少人比下去了。 当时,可是不少人夸赞,那莹润东珠都远不如郡主冰肌玉骨,天香国色啊。 这样明显的珠子,自然很快便引起众人的注意与讨论。 “瞧着像是舞阳郡主的东西啊……” “可是这是陛下的寝宫啊……这怎么……” …… 众人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纷纷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是止不住的万分好,想看看里头那人是不是舞阳郡主。 只是,众人还未进去看,静娴皇后待里面的侍卫大叫了一声“陛下”后,便忙提着裙摆,一脸焦急,双目含泪的奔过去。 “陛下,陛下?!啊!” 静娴皇后踩到一颗东珠摔倒在地,虽然狼狈,却是心痛万分道:“陛下……您,您怎么了!啊!舞阳郡主!” 一声“舞阳郡主”登时让一众大臣的眼睛都快惊讶得瞪出了眼眶。 而里面叫了“舞阳郡主”,又扑到那女子身上,捶打她,想她醒来解释的静娴皇后也惊呆了。 只见那女子下半身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满是淋漓,似乎……是流产。 “怎么会?”静娴皇后喃喃的自言自问,再将那女子披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整个人登时惊得目瞪口呆道:“怎么可能!” 正德帝宠幸的,不该是北堂笙那个女子吗? 与楚洵欢好的,不该是秦萱儿那个和亲公主吗?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竟会背道而驰呢! 静娴皇后觉出不对来,忙收了惊讶,见睿王、楚洵、北堂笙都不在此处,心思一转,便登时站起身来,朝向文武百官抹眼泪道:“今日之事,实在一言难尽。 总之,等陛下醒来后,本宫自会同陛下好生商议一番,给诸位一个交代!只可惜了笙笙这孩子!” 因着景阳宫是正德帝的寝宫,众人并不敢上前,只得听静娴皇后所言。 这一听,都道正德帝昏庸无道,色令智昏,竟是连西戎顶梁支柱睿王殿下的亲生女儿,他自己的亲侄女儿都不放过! 但,睿王和楚洵,还有靖南王都不在此处,除了吴御史外,他们谁都不敢先当这个出头鸟。 吴御史见静娴皇后妖艳的脸上,泪水涟涟,一脸悲苦,心中却是大大不信的。 刚要出声反驳,却见人群忽然呼呼啦啦的往两旁散去。 “楚世子来了!啊!是楚世子来了!” 静娴皇后心中大惊,来不及让人把秦萱儿拖进去避上一避,便见楚洵怀中抱着个娇小纤细的女子走上前来,正站在那院中央。 乌云缓缓散开,玉壶流转,清辉尽洒,朦胧如烟的月华笼在那张如玉容颜上,说不出的惊艳绝伦,清冷如玉。 但面颊上添的一丝暧昧伤痕,还有那被咬破略肿的红唇,还有白皙脖颈处的斑斑红痕,又让他添了一丝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众人一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天哪,不近女色,寡欲如仙的楚世子,竟被女子欺负了! 瞧那略微潮红的如玉容颜,还有俊雅眉眼间淡淡未散的情欲温和,便知,这被欺负了的楚世子,他一点儿都没有失身难过的样子,反而还……还有那么点儿——高兴? 众人为自己这怪的想法惊了一惊,不由微微探身,看向楚洵怀中的女子。 他们十分好,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楚世子心甘情愿的被欺负,连守身如玉多年,那冰清玉洁的身子都不要了。 那女子睡得香甜,只露出半张娇美容颜,但只这半张明艳动人的脸,足以勾魂夺魄。 眼尾上翘,睫如小扇,眉眼精致如画,肌肤透出如樱花一般淡淡的粉嫩莹润,小巧高挺的鼻梁下,樱唇如花。只是,那红唇也如楚洵一般,有些微微红肿,一见便知,确是同楚世子欢好的女子无疑了。 这女子,美得惊心动魄,是真的,可长得——很像静娴皇后方才口中所说的舞阳郡主,那也是真的呀! 吴御史犹豫片刻,不由拱手道:“敢问楚世子殿下,您怀里的女子……她……” “吴大人不认识她?”楚洵清清冷冷瞥了静娴皇后一眼,看得静娴皇后不由心惊胆寒,“还是说,吴大人认为,本世子会同除了舞阳郡主之外的女子欢好不成?” 吴御史皱眉,“可是皇后娘娘她说……” 静娴皇后惊惶的张了张口,还未开口,便见楚洵上前几步,站在台阶上,转了个身,将怀中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子示以众人看。 “呀!果然是舞阳郡主!”众人不由齐声惊叫起来。 但楚洵,却是等众人看清顾宝笙的半张脸后,手臂微动,一阵风便将跟在身后的凛四手中的薄纱盖在了她脸上。 他的笙笙,太好看了,他只想一个人留着看。 众人:“……” 小气!好看都不能多看几眼的么? 吴御史等一众老臣面面相觑。 得,静娴皇后口中的舞阳郡主正在楚世子怀里呢,那里头的女人又是谁呢? 静娴皇后见楚洵冰冷的目光刺在自己脸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楚世子……方才是本宫认错了人,本宫……” “皇后娘娘。”楚洵声音放低了些,他不想吵醒怀中的少女,声音很是温和道:“楚洵心悦郡主,本就非她不娶。何况,娶她一事,既然答应了陛下,就绝不会食言。 皇后娘娘虽然将六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似乎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您下令将郡主送到旁人身边,竟是想断掉楚洵和郡主的亲事。” 楚洵的声音缓缓冷下来,“这样的方式,楚洵同郡主——很不喜欢。稍有差池……可是性命不保啊!” 楚洵话一落,一众大臣怀疑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静娴皇后。 不等静娴皇后开口解释,那屋中地上的秦萱儿早已不知被谁用银针扎了一下,等悠悠转醒过来,见她自己浑身不着寸缕,而门口,楚洵那些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传进她耳中时。 秦萱儿彻底清醒了,登时崩溃大哭起来,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 众人一听是秦萱儿声音,看向静娴皇后的眼神更是复杂了。 明明是萱儿公主跟正德帝的风流韵事,可静娴皇后却颠倒是非,非说这里头的人是舞阳郡主,这是何意? 不等众人细想,楚洵便冷声道:“我们南齐诚心和亲,可皇后娘娘您却为了一己私欲,使出如此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众人一听,想了片刻,齐齐“哦”了一声,迷雾尽散,豁然开朗啊! 静娴皇后无一儿半女,就凭着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女便稳坐中宫多年,凭的是什么? 一是宣平侯府和夏侯一族的庞大势力,二么,便是这位皇后宽容大度,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正德帝送女人!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什么样的美人能伺候好正德帝,静娴皇后便送什么样的女人。 甚至那花街柳巷的烟花女子,南齐水乡的扬州瘦马,静娴皇后都毫不吝惜的动用人力物力的把人接到宫中来。 正德帝身子虚弱如此,其中静娴皇后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呀! 如今正是正德帝精力不济,要退皇位之时,南齐却送来这样一名如花似玉的和亲公主。 若是正德帝好色心起,要收用人,万一这公主怀了孩子,万一这公主生下儿子,那——静娴皇后的后位,想要保住,可是万分艰难了。 底下大臣从来觉得,这静娴皇后一直助纣为虐,是让正德帝更加昏庸无道的祸国妖姬,但正德帝喜欢,又碍于夏侯一族,宣平侯府,众人便勉强歇了弹劾皇后,废除后位的心思。 这下呢? 静娴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竟去算计南齐的和亲公主,算计南齐的楚世子。 鸟儿是静娴皇后的鸟儿,引他们过来的,也是这鸟儿,闹得正德帝睡女人都睡得不安生的还是这鸟儿。 正德帝被这一闹,就算再喜欢秦萱儿,一想到今日的糟心事儿,那也是喜欢不起来的,更不可能日后夜夜留宿的。 而楚世子这边呢,捧在心尖子上的女子,却被静娴皇后当做玩物一样送到别的男子面前,这对于身份贵重的楚世子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 也难怪静娴皇后非要说正德帝临幸的是舞阳郡主了,一则,正德帝好色昏庸,自己略有姿色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静娴皇后献上这仙姿佚貌的舞阳郡主,正合正德帝的心意,二则,楚世子知道临幸舞阳郡主的是西戎君主,虽心中有恨,却也不会再抓着不放了。 静娴皇后这一招,既让秦萱儿嫁过来也无法得宠,又坏掉了楚洵和睿王府的亲事,让楚洵对西戎恨之入骨,分明是要毁掉两国的邦交啊! 谁不知道南齐镇国公府顾怀曾和顾延琛父子去侯,南齐最骁勇善战之人,最得仁帝重用之人,是这位楚世子啊。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楚世子若是怀恨在心,南齐西戎,岂有不战火连天的? 吴御史当即率先一拂衣袍跪下来道:“陛下,臣请陛下废后!” “臣附议!” …… 霎时,齐刷刷便跪下去了一大半官员,那一小半没跪下去的,自然是宣平侯府和正德帝一派的人。 “臣不同意。”宣平侯见女儿受辱,忙站出来拱手,不赞成道:“就算此事要议,自然也该等陛下醒来,神思清醒的时候议。眼下陛下正……” 话未说完,一群御医便从里面神色焦躁的出来了。 “陛下如何了?”睿王同靖南王大踏步的从外走来,身上有些酒气,气息有些微喘,似乎是听到消息后,才从远处策马归来一般。 太医院院首齐太医跪下来,愁眉苦脸道:“回王爷们的话,陛下他……他……” “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右眼不幸被刺瞎,右臂被存在格子上的雪风刀一刀斩下,后脑被花瓶砸了,淤血不散……恐怕……恐怕再也无法醒来了呀!” 齐太医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身后的一众太医也忙跟着一起磕头。 他们只怕整个太医院都要跟着那正德帝陪葬啊! 宣平侯一听,虽心中暗道此事与楚洵、睿王等人定然脱不了关系。 但此事于他来说,却也不乏是一件好事。 正德帝如今没手没眼的,就算醒来,也不能主事。 那么,顺理成章的,西戎不就该另立新帝了吗? 正德帝没有说废后的话,也不可能有醒来废后的机会,眼下,身份地位最高的,还是他的女儿静娴皇后啊! 宣平侯朝静娴皇后使了个眼色,静娴皇后登时便明白了自家父亲的意思。 一张妖艳的脸登时便泪水不休道:“陛下啊!您怎能就这样不顾臣妾了呢……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就这样不管不顾,西戎该如何是好?” 话落,静娴皇后便含泪看向一众大臣道:“陛下眼下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我们西戎,却也不能没有做主之人。本宫虽是女子,却也知,国不可一日无君……七皇子他……” “皇后娘娘。”靖南王高声道:“陛下虽未醒,但你德容有失,眼下臣等商议皇子监国的事情,还请您不要胡乱开口了。” “本宫是皇后……” “便是皇后娘娘,难道就能随意指定监国的皇子了吗?南齐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楚洵淡淡的开了口,睿王便顺着问道:“你们南齐待如何?” “自然是——众臣举荐,民心所向者得之。” “不错!”吴御史同靖南王、睿王等人都连连点头。 静娴皇后深吸一口气道:“七皇子在朝中风评极佳,又是能文能武之人,如何不能担当大任?难道……要选那只知混迹女人堆中的九皇子不成?如此选择,这才是真正对不起西戎的开国陛下!”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睿王开口道:“论武功高强,七皇子不敌九皇子,论文采出众,七皇子更是不如九皇子。不知皇后娘娘,哪只眼睛,竟看到七皇子比九皇子出众了呢?” 静娴皇后见睿王开口,心中酸楚难忍,实在不知怎么回话。 便听宣平侯站出来道:“九皇子前些日子狩猎受伤,早已伤了腿脚,在府上休养。他自身尚且身上有伤,如何能做监国一事?” 话刚落,却听一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 “本殿下的伤早已好了,如何不能?” 院中走来一人,风流倜傥,嘴角含笑,端的是妩媚潋滟——正是西戎九皇子,北堂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4章北堂离定局VS笙笙,我是你的人了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月光皎皎,湖水盈盈,愈显那院门池边的北堂离肤白胜雪,妩媚明艳,虽男生女相,然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贵气优雅,杀伐果决。 再看那修长如玉的身姿——双腿笔直的站着,哪里有半分腿脚受伤的模样? 宣平侯的瞳孔猛缩如针——怎么会这样? 北堂离狩猎受伤一事,分明是有目共睹的,休养一月有余不见恢复,寻医问药均是无效无果,也是众所周知的。 怎么就……好了呢? 宣平侯对上北堂离含笑带讽的眼神,再看睿王、靖南王、楚洵三人神色淡淡,心中不由大惊。 他上当了! 北堂离有伤在身是假,韬光养晦是真! 偏生北堂离有理有据的解释道:“母后,儿臣有幸得鬼医出手相助,腿脚这才恢复如初。原想进宫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不曾想宫中竟会出这等大事,儿臣救驾来迟,实在有罪。” 宣平侯眼眸染上一层阴霾,语气不善道:“殿下身份贵重,腿脚有伤是何等大事?未经陛下和娘娘允许,便让他国大夫前来诊治,若是出了事,这该如何是好? 再者,殿下既然腿脚早就恢复,为何不今日白日前来告知陛下?殿下此刻前来,未免有争夺监国之位的嫌疑啊!” 宣平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面上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北堂离,是长辈对晚辈的质问,也是臣子对皇子的怀疑。 言外之意,便是暗指北堂离勾结南齐楚洵,前来谋夺西戎皇位。 北堂离妩媚潋滟的眸微微带笑:“侯爷这话可说错了。南齐鬼医妙手仁心,两袖清风,从不争权夺利,虚与委蛇。 南齐陛下千金万银的留他在太医院做太医院院首,他尚且不屑一顾。本殿下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罢了,何德何能可劝动鬼医前来西戎诊治?便是楚世子也未必能降得住鬼医的脾气吧? 本殿能得鬼医诊治,都是多亏本殿下的伤势够重,中毒够深的缘故。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驿馆问上鬼医一问。相信鬼医一定会给侯爷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满意个屁!宣平侯心骂了一句臭小子! 鬼医名声在外,江湖武林,世家皇族,有谁敢不对鬼医恭敬,有谁敢不信鬼医的药方? 北堂离,这是找了个如山铁证出来啊! 不过,北堂离有张良计,他宣平侯,自有过墙梯! “就算九殿下的伤治好了,可这些日子,七殿下可是为我们西戎尽心尽力,尽忠职守做了不少事啊!”宣平侯滔滔不绝的夸赞道:“七殿下开仓放粮,亲自到瘟疫之地去赈灾,修堤坝……又有查处贪官十余人,立了大功。若九殿下非要比较……” 宣平侯冷笑道:“微臣,也只能就事论事的说,七殿下,于国有功,人品贵重,可是半点儿不像九殿下您一般……偏爱烟花柳巷之地,去寻花问柳啊!” 有了一个好色昏庸的正德帝,西戎的黎明百姓已经够受苦受难的了,若是再来一个于好女色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北堂离,西戎恐怕国运不昌,危在旦夕啊! 北堂离险些忍不住要翻白眼,她一个女的,到烟花之地,还能风流到哪儿去? 好么,她现在是男的,是西戎的皇子,还是得该风流的时候风流,该正经的时候正经的。 “侯爷这话便说得不对了。”北堂离含笑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本殿下偏爱寻花问柳,都是肖似父皇的缘故,七皇兄如此为人…… 本殿下倒是不知说,他像谁啊!何况,父皇虽好女色,不也将我们西戎治理得井井有条吗?侯爷,你,是对父皇治国理政,不满吗?” 宣平侯张合了下嘴,这才发现,他掉到北堂离的圈套中了! 一旁的北堂竟暗暗着急,今日秦萱儿出了这事儿正好,他之后就不用被正德帝逼着同秦萱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 眼下正德帝摆明是醒不来了,若北堂意监国,只等那一月半月后,正德帝一咽气,北堂意顺理成章便能荣登宝座啊! 到时候,他身为替北堂意鞍前马后的亲弟弟,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若是他再努力一把,就是推翻北堂意,自己来做那个天下之主也不是不可能啊! 偏偏,这个北堂离……非要出来搅局! 而北堂意…… 北堂竟同宣平侯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均是着急上火。 睿王见这两人沉吟不语,便冷笑道:“侯爷啊侯爷,你方才说,阿离姗姗来迟,是对陛下不敬,心存歹意。可今晚,那老七却是连面儿都不曾露过。 若真如你所言,身体康健便该及时赶到宫中,那老七人呢?你倒是告诉本王,告诉这里的文武百官,人都到哪里去了?” “此事定然有所误会……” “侯爷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顾左右而言他了吧?”靖南王也在旁皱眉道:“方才阿离过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如今睿王兄一问你,你竟偏袒起七殿下来了。 既如此,按着先前侯爷怀疑阿离同楚世子有勾结的想法来说,那本王同睿王兄,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侯爷你跟七殿下有什么私下往来呢?” 底下的大臣都不是傻子,见睿王、靖南王还有楚洵都站在北堂离一派,而北堂离无论文治武功都胜北堂意一筹,或者更准确说来,厉害太多。 宣平侯和静娴皇后,还有那素来不受宠也不大聪明的北堂竟,能是对手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片刻功夫,底下的大臣都纷纷站在了北堂离这边。 吴御史朝睿王点了下头,便站出来拱手道:“侯爷,两位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是愿为我们西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人。 这样爱故土,爱故国的两位王爷,怎会将这西戎江山放心大胆的交给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可见九殿下是胸有乾坤,堪当大任的!” “吴御史,一个人心中所想,你怎能知道?”宣平侯厉声道:“此等大事,难道不该让两位殿下比试一下?看看孰优孰劣,孰好孰坏吗?匆忙之间便定下监国之人,未免也太潦草马虎了!” 宣平侯眼光掠过北堂离,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只要他带着那剩下那部分人,宁死不赞同让北堂离登监国之位,坚持让北堂离与北堂意比试,那么,总有机会再次动手的! 可,宣平侯的话刚落,便有宫人慌慌张张的来报:“不……不好了,七殿下他……他……他受伤了啊!” 在一旁静默许久的静娴皇后一见那报信宫人是自己凤藻宫的人,吓得浑身是汗,面色惨白。当即认定,是北堂离动了杀手。 “阿离!”静娴皇后满脸痛心道:“老七好歹是你的兄长啊!本宫一向怜惜你自幼无母,百般疼爱,没曾想,你竟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 只要坐实北堂离对北堂意下了手,证实北堂离心狠手辣,不念亲情,他们自有办法让北堂离滚出皇宫。 那宫人咬唇,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便见睿王同靖南王的人提了两个人上来,浑身酒气,衣衫不整。 正是受伤的北堂意,还有……凤藻宫的宫女莲子。 伤的地方,却是一只耳朵,被人咬了下来,鲜血淋漓,半脸是血。 而莲子,脖颈上一圈掐痕,手中还抓着北堂意的金腰带,已然气绝身亡。 不用细看,众人心中已有定论。 北堂意酒醉到了后宫,还是皇后的凤藻宫,还凌辱了一个宫女,只那宫女誓死不从,反被北堂意给掐死了。 “这定然是诬蔑!”宣平侯早急得跳脚,指着北堂意与众人道:“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府中亦有侍妾通房,怎会在宫中行如此不轨之事?这宫女,也定然是旁人掐死了,来陷害于殿下的!” 话刚落,便见睿王的侍卫将那宫女脖颈的发丝拨开来。 这一拨,白皙脖颈那一圈掐痕上,正有一枚扳指的印子,明显无比——正是北堂意那扳指的印子,就连扳指中镶嵌宝石的那圆圈之处,也是一模一样。 宣平侯同静娴皇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睿王冷冷瞥了那两人一眼,径直站在了台阶之上,朗声道:“九殿下颖悟绝伦,文武双全,堪当大任,本王,举荐九殿下为监国之人,可有人有异议?” “本王无异议!”靖南王率先发话。 “微臣也无异议!”吴御史接着下去。 “微臣也无异议!” …… 呼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徒留宣平侯、北堂意的党羽面面相觑。 “嗯?”北堂离扫了一眼过去。 剩下那小半部分,在睿王和靖南王还有北堂离的眼中,不得不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既是两位王叔和众位大臣一致举荐,本殿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北堂离含笑收了这个位子,话锋一转,却是看向静娴皇后道:“母后今晚似乎有些身体不适,所作所为都不像平日那样……咳咳……” 北堂离擦了下红艳的唇笑道:“母后上了年纪,还是要多休息的好,瞧瞧这眼角皱纹……来人啊,带母后下去好好儿休息!” “放肆!本宫是皇后!” “噢!”北堂离恍然想起,“本殿下似乎还忘了,方才吴御史是说要废后来着……那你们……” “本宫这便下去休息!”静娴皇后咬牙,含怒应了下来。 北堂离这是在警告她,她若是再不走,便要废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仇,她记下来了! 宣平侯“哼”了一声,也没多留,忙回府想对策去了。 一旁的北堂竟更是一向不敢同北堂离争执什么,趁宣平侯走,也立马告辞说要回府。 一群大臣稀稀疏疏的来,走的时候,却是异常齐整,一阵风卷枯叶一般,登时没了人影,只剩睿王、靖南王还有北堂离同楚洵在。 北堂离见正德帝同秦萱儿都被送到另一处宫殿安置,这儿也没有外人,便想过去瞧瞧顾宝笙如何了。 毕竟,她为了今日这计划,可是整整一月都没有出门,更别说偷偷来见顾宝笙了。 只是刚走过去,便见她的义父睿王正跟楚洵僵持着。 再走进一看,那被掀开的薄纱下的模样…… 北堂离的眼睛登时瞪圆了,爹爹啊,难怪你要这么生气了! 她方才见楚洵的脸和脖子,只道笙笙中了媚药,情不自禁,欺负了楚洵。 好么,这一看,笙笙脖颈处的伤痕只多不少,颜色更深,楚洵他更禽兽不如啊! 北堂离这个念头一出,便见睿王回头就瞪她:“小孩儿看什么看!赶紧回家洗洗睡去!忙活一个月,你不累?” 北堂离摸了摸鼻子,得,义父这是以为自己是楚洵的友军,一块儿训斥了,看来义父和楚洵的事儿,她还是不要插手的妙啊。 不过,北堂离同情的看了眼昏睡过去的顾宝笙,不由一路摇头的回去了,笙笙眼下有伤都受到如此非人对待,若是好了……北堂离叹了口气,好吧,到时候,她多送点儿笙笙补品好了。 * 景阳宫 睿王把靖南王也撵走了。 目光阴沉,语气不善道:“让青兰把笙笙抱回去,你自个儿滚吧!” 若不是医女方才诊治过,他的宝贝女儿守宫砂还在,还是处子之身,他非打死这个兔崽子不可! 楚洵眉眼比平日温和许多,低头看了眼气息均匀的顾宝笙道:“王爷若非要楚洵这便走人,楚洵自然不敢不从。 只是王爷,笙笙若是醒来,您该如何跟她解释今日的事?” 睿王一时哑然,他是疼爱笙笙无比的好爹爹,可是再疼爱女儿,也不能说这些羞人的事儿吧? 楚洵瞧了眼睿王,便又继续不疾不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是楚洵所为,由楚洵来解释这件事,再好不过。” 他点到即止,睿王自然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 若是他这个做爹的,眼下把楚洵赶走,等女儿醒来,难免会以为身上的痕迹,都是正德帝留下的,到时候出了什么心如死灰,上吊自尽的事儿,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睿王瞪了楚洵一眼,冷哼道:“好,今夜事发突然,本王勉强让你在府上留一晚上,可若是你再做出什么动手动脚的事儿,本王打断你的狗腿!牛嬷嬷,你过来抱笙笙!” 便见一个如山一般高高壮壮,脸蛋却是十分寻常的妇人,准备接过楚洵手里的少女。 楚洵微微侧身,闪避开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睿王发怒了。 让兔崽子回家,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还想顺杆儿往上爬不成? 楚洵微微颔首道:“人多嘴杂,若是楚洵不亲自将笙笙抱回去,市井流言难免会传,是笙笙勾引楚洵。” 所以,这“红颜祸水”的黑锅,还是他背着的好。 睿王哼了一声,见天色愈晚,凉风愈甚,忙让底下人准备马车回睿王府里。 * 楚洵抱着顾宝笙,一路从睿王府门口走到厢房,这才将人轻轻放在了床上。 床上没有楚洵熟悉的气息,顾宝笙睡得不大安稳,略微嘟了下嘴。 等楚洵一靠近,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她便又用脸蹭了蹭,这才安稳睡去。 一旁的牛嬷嬷看在眼里,暗暗皱眉,熟悉信任到这种地步,她怎么好赶人走啊?可若是这楚世子不走,王爷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好在楚洵并不是那死缠烂打,赖着不走的人,见牛嬷嬷眼睛往顾宝笙脖颈处的伤痕看,他便从帐中退了出来,从袖中拿了一瓷瓶药膏递过去温声道:“劳烦嬷嬷帮笙笙擦下身子,再上药膏。” 牛嬷嬷忙点头应下,暗道这楚世子对人可真是客气。她不是普通家奴,自然听说过楚洵的事迹,若非是真心喜欢小郡主,哪里能对她一个奴婢如此客气? “世子殿下放心,老奴一定仔细为姑娘上药!” 楚洵见牛嬷嬷收了药,又让丫鬟提了几桶温热的清泉水进门来,便十分自觉的走出了房门,站在门外等着。 月上中天,晶莹皎洁如同一块美玉,淡淡挥洒着清冷莹白的光辉。 深绿清香的草丛中,几点淡黄微绿的荧光仿佛被这更深露重压住了翅膀,低低的飞舞盘旋。 堂前一片花圃,绿菊竞相开放,花瓣卷翘如钩如月,花团锦簇如锦如绣,浅浅淡淡,盈盈润润的一片,仿佛一大块淡雅莹润的翡翠,微微润湿的晚风轻轻吹拂而过,又是一片碧绿澄澈的湖水悠悠荡漾。 西戎绿菊珍贵无比,单单这一朵绿菊,便足够西戎一户人家吃上一年的米粮,睿王爱女,可见一斑。 月下花前,楚洵看着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菊挨挨挤挤,神思却随着那一缕晚风飘散开来。 他楚洵,也唯有将整个广平王府还有他自己毫无保留的奉上,才配拥有笙笙相伴余生了。 楚洵正想着,就听里面顾宝笙似乎翻了个身,碰到了脖颈处的伤口,“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笙笙!”楚洵忙要冲进门中。 却听顾宝笙哑着嗓子,娇娇的吼道:“你别进来!” 牛嬷嬷站在一旁,见顾宝笙缩紧被子里,也不敢动手将那被子掀开。 她方才给小郡主上药,动作的确是轻柔无比,只如羽毛春风拂过一般了。 哪知道,这小郡主睡眼朦胧中,微微偏头,瞧了眼自己的肩头,这一看,一双漂亮水灵的猫眼儿登时睁大开来,立马就缩紧了被窝里,任她再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小郡主,楚世子就在外面候着呢。要不,奴婢请他进来跟您说上一说?” “不要!”顾宝笙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 她手捏着被子一角,死死地蒙住脑袋,被中一张娇美的小脸憋气憋得通红。 是憋气憋得,可也是羞的啊! 方才,她不过是觉得肩头有些不舒服,便往右边瞧了一瞧,可那一片深深的青紫,却是让她昏沉的脑袋立马清醒起来。 她记得,静娴皇后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宫女将她带走了,而后正德帝到了宫殿之中,企图凌辱她,再然后,她誓死抵抗,以命相威胁,并没有被正德帝碰到半分,再然后,便似乎是楚洵过来了…… 少女仔仔细细的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这一想,突然,“刷”的一下,莹白如玉如小巧珍珠的耳垂登时红得几乎要滴血。 天,她都对楚洵做了什么啊! 顾宝笙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而楚洵呢,他……他当时怎么能不顽强抵抗,守身如玉,反任由她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呢! 那会儿她身中媚药,神志不清,可楚洵是清醒的啊! 少女正躲在被窝中羞愤欲死,却见一双修长精致的手捏住了被子一角,让那上方透进丝丝温暖明亮的光线来。 顾宝笙惊得一抬头,便见一张带了抓痕,却依旧俊美绝伦的俊脸慢慢在自己眼前放大。 待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宝笙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屏住呼吸,警惕又紧张的看向楚洵来。 楚洵叹了一口气,将被子轻轻的拉下来,头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道:“笙笙,你在怕什么?” “我……”顾宝笙避开他的眼神,不知如何回答。 楚洵却是不等少女回答,突然一抬下颌,吻了上去。 仿佛盛夏酷暑,那狂风骤雨急急打在那娇艳如花的红唇上一般,吻得急切热烈,但只一瞬,便如绵绵秋雨一般,轻轻柔柔的含着她的唇,一遍一遍,温柔耐心的亲吻着。 顾宝笙闭上眼那一瞬“唔”了一声,脑子止不住的有些发懵,却是忍不住想,楚洵……到底从哪儿学得这些手段? 待顾宝笙已觉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后,楚洵才抬起头,眼底带了温柔宠溺看她。 楚洵薄唇嫣红,白皙如玉的脸上,还有她的抓痕,俊美中带了一丝男儿特有的狂野。 那白皙脖颈露出的红痕并不比她的青紫来得少,真要说起来,是她无礼在先,轻薄了楚美人…… 而楚美人……顾宝笙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衣衫不整,如玉容颜,已然面色潮红,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带了微微潮意,看她的目光里,竟带了几分委屈。 这模样……顾宝笙突然觉得,眼前的楚美人像极了被她宠幸的小倌儿一般。 楚美人一向聪颖,见少女神色古怪,再想起她今晚说过的话,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危险的笑意。 他并不拢一拢那敞开的衣领,反倒径直凑到她的面前,灼热的气息喷到少女的脸上,语气有些微微委屈,眼底却是带了十足的认真温柔,浓浓的宠溺柔光道:“笙笙,我是你的人了……你躲开我,想不认账吗?” 哗,顾宝笙觉得仿佛心里的某一处柔软塌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5章 同床共枕,兵符初现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羊角宫灯柔光浅浅,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虽是静默不语,可那相触的目光之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暖意在缓缓流淌着。 楚洵见她呆呆望着自己,竟有些孩子气,不由又在她娇软幽香的唇上浅浅啄了一口,温柔一笑道:“笙笙,亲事早已定下,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你不必愧疚,更不必害羞。坦诚相见是……” “你不许说!”少女反应过来,忙抬起那香软纤细的手堵住他的嘴。 楚洵含笑不语,将她手捉住,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小姑娘还是年纪小,脸皮薄,不禁说啊……不过,其实他也没有说错的。 但见小姑娘一张脸羞得如娇花一般,粉粉嫩嫩的,楚洵也不敢再说了,只是将身子往外一翻,睡在了外面,将她纤细的腰肢揽了一揽,温热的俊脸贴着她的侧脸,轻声道:“睡吧。” 这就不走了? 顾宝笙回头,疑惑的看他。 睿王那个爹爹一见到楚洵就狼崽子狗崽子兔崽子的骂,还能让楚洵留在王府吗? 楚洵看出她的疑惑,温声解释道:“若我不在,你睡得不安稳,牛嬷嬷已经将此事禀报上去了。今晚,我陪你睡。” “这……这不大好!”顾宝笙不着痕迹的往床里面缩了一缩,今日的事儿,总归她是不好意思的,她觉得,还是该让牛嬷嬷给楚洵找一间客院来。 可还未爬过去,纤细的腰肢就被抱住,“笙笙……” 楚洵声音里带了些委屈的叫她,好像她是负心汉似的。 “怎……怎么了?” 便见楚洵将头埋在她脖颈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低声说道:“若是今晚你将我扫地出门,我便只有出门睡大街了。” 睿王那臭脾气,顾宝笙自然十分清楚的。 虽不是隆冬天寒地冻的时节,可秋夜寒凉仍是不容小觑。 少女皱了皱眉,犹犹片刻道:“那……那你睡着吧,不过……” “笙笙放心。”楚洵温声道:“你受了伤,我知道分寸的,你快些闭上眼睛睡吧。” 少女刚要点头,就见楚洵在她眉心印上一吻,罢了,却又嫌不够,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少女一双漆黑剔透如水洗黑葡萄的猫眼儿瞪得溜圆,说好的分寸呢? 楚洵却是坐了起来,仿佛哄小孩儿睡觉一般,嘴角含笑,轻轻拍着顾宝笙侧卧的脊背,哄她入睡。 顾宝笙原本以为,这样哄小孩儿的方式对自己这个快及笄的女子是不顶用的,可不一会儿,便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闭上眼睛之前,顾宝笙迷迷糊糊的想着,楚洵……有时候竟是比安神汤还管用了。 楚洵见小妻子安稳睡下来,起身到净室中,用留有余温的水简单洗了下身子,掀开被子,熟练自觉地躺进去暖被窝了。 一道疾风过,羊角宫灯内的烛火缓缓熄灭,一丝青烟散开。 楚洵手揽着那纤细的腰肢,含笑的眼眸慢慢闭上,只是嘴角上仍带着那心满意足的笑意。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睿王府一片温馨宁静,但远处的宣平侯府,却是一片阴沉怒意。 宣平侯坐在上首,李氏就坐在他旁边——哭,不停的哭。 那泪水恍若盛夏酷暑的倾盆大雨一般,止不住的哗哗啦啦,泪流满面。 “老爷啊!”李氏嗓子都哭哑了,仍是泪水不止的拉着宣平侯的袖子祈求道:“您这回可一定要帮皇后娘娘脱离困境啊。 娘娘素来养得金贵,若是在宫中被禁足几日,那一定会受不了,说不定,身子都要受损的,您一定要帮帮她啊。妾身求您了!” 说着,李氏便妖妖娆娆的跪下去,抱着宣平侯的腿哭。 宣平侯不由皱眉,从前只当李氏这个女人聪明机灵,怎么一遇到事儿,竟是慌乱得不成样子,连半分主母的气概都没有,还不及当初的清河郡主沉稳大气! 宣平侯自己心烦意乱,李氏哭哭啼啼更添怒气,再想到当时若不是李氏不肯低头认错,那北堂笙早跟他们回到宣平侯府了,若是动作快些,他宣平侯说不定眼下都已经称帝为王了,哪里会有眼下的难解困局? 因而,宣平侯看向李氏的目光便愈发阴狠,“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呢?你若是乖乖认错,还会有眼下的事儿吗?” 李氏惊讶含泪的看着宣平侯,她当时解释内情了,宣平侯当时不也赞同错处不在她吗?怎么现在又怪到自己头上了? 李氏眼泪一掉,嘴巴一张,刚想哭诉一番,就听宣平侯怒气沉沉道:“来人,将夫人送回屋子,这几日不太平,便不要外出了。” “老爷!老爷!您不相信妾身了吗?” 不等李氏爬过来再次抱住宣平侯的腿,底下人早将她拖了出去,只是在拖出去那一瞬间,李氏却看到一人兴冲冲的跑进来道:“老爷,大公子回来了,这下,咱们可就平安顺遂了!” “果真?”里头宣平侯语气满是惊喜,连声道:“好好好,让他路上记得照料自己的身子,切莫归途劳累,累着了自个儿的身子。” 那仆从也是笑嘻嘻道:“侯爷放心,大公子眼下已经在骊河一带了,不日进京。他怕您担心,亲笔写了信,只说累不着呢。” 李氏一双绣花鞋擦在地上,被人拖着远去,后面的话自是听不清了。 可是,即便听不清,那朗声大笑依旧如在耳边一般响亮。 竟是——那个病秧子要回来了! 李氏眼底升起一抹浓浓的妒忌怨恨来。 她没有儿子,自然不能给宣平侯留下孙子。 这原本,也算是因祸得福的事情,正好可以从她娘家李家过继一个孩子到宣平侯府。 这样一来,李家很快便能家财万贯,如日中天。 但偏生,清河郡主那英年早逝的儿子不知何处留情,竟留下个红颜知己和亲生儿子,待清河郡主同那长子都去世后,还一路山高路远找到西戎来认亲了! 宣平侯怕是有诈,自是不信,滴血验亲是验了又验,调查的人是派了一拨又一拨,几番查证之下,这才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只是母亲身子羸弱,宣平侯府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的儿子,却是聪颖非常,得了宣平侯悉心教导。 不过,到底身子太弱,宣平侯爱孙心切,又怕仇家作乱,害死这唯一的孙儿,便让人送到万云寺调养,但那教导的事儿,却是半点没让李氏插手,直接把夏侯一族,那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大长老送了过去做师父,手把手的教导下来。 虽是多年未见面,但信往来,指点迷津,却是帮了宣平侯府不少忙,论起计谋心计来,那孙子恐怕比北堂离还高出一大截。 这次么,宣平侯看着嫡长孙夏侯宸寄来的信,不由抚须哈哈大笑起来。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想到,他宣平侯府竟如此时来运转,连黑铁骑的兵符都辗转落到了嫡长孙手中,有了这块兵符,何愁得不到这天下! “哈哈哈哈!”空旷的屋中,宣平侯放肆的笑声久久回荡着。 * 九皇子府 北堂离刚刚沐浴完毕,用内力蒸干了头发。 铜镜中,美人青丝如墨,肤白如雪,明艳动人,妩媚倾城,但北堂离却是唇角一勾,将头发两下玩成一个髻,簪了一根竹节纹羊脂玉簪。 脚尖一点,身子一转,登时躺在了软绵绵,香喷喷的被窝里。 “唔!”北堂离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被子褥子真软和!舒服,被窝简直太舒服了! 忙活了一月,可真是把她给累坏了。 习惯性的,她手往枕头底下一按,待帐外升起一堵坚实的铁板,又竖起一排锋利的钉床后,北堂离这才满足的眯着眸子,哼唧了一声,缩成软软的一团,窝进了被子了。 可眸子刚一眯起,还未安睡,便听外面有人来报:“殿下!殿下!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啊!” 北堂离皱了皱眉,“刷”的一下,便将裹胸布裹好,穿着一身黑衣出来了。 晚上的八百里加急,不知是怎么个急法,因而,为了方便,北堂离晚上回府后出房门,一向是穿黑衣的。 “哐”,北堂离打开床尾的一个小暗格,一卷信登时呈了上来。 “黑铁骑兵符?夏侯宸?”北堂离捏紧了信纸,将纸焚在床下的一个莲花纹香炉后,便将那机关关了,出了房门。 “殿下。”数十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阶之下,恭候北堂离的调遣。 “消息属实?” “回殿下的话,原是楚世子的人发现的,不过……楚世子眼下在睿王府,已经同……” “好了好了。”北堂离忙出声制止那脑袋简单的下属说下去,她又不是不知道今晚楚洵跟着顾宝笙回王府的。 笙笙才受了伤,楚洵定然不能也不会远走。 她是笙笙的好姐妹,自然不能打扰。 北堂离望了眼青天,皎月还在薄雾中缓缓航行,看了眼那夏侯宸从万云寺启程的日子,很快,她便下了决定:“去骊河,中游!” “是!” 一行人乘着月色,拍马向西一路奔去,尘土飞扬,马蹄翻飞,不多时,北堂离便带了众人到了骊河中游处。 虽是夜深之时,这一带却并非有人静之日。 骊河四通八达,中游一带正是与其他河水交汇处,是四面八方的商客汇集之地,大批的转运货物,大笔的集市交易,都在此处进行。 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是恍如白昼一般灯火通明。 人多势众不免惹人怀疑,因而,北堂离一行人登时便四下找到暗状,乔装打扮了一番。 这两拨,一个乔装成买主,一个乔装成卖家,这一拨乔装成卖吃的,那一拨乔装成买吃的。 虽然人多,但好在,原本是商队汇集之地,分散开后,倒也不显得突兀。 北堂离隐没在人群中,面上贴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面皮,装作个跟班模样,跟在五大三粗,仿佛土地主家傻儿子的下属后面,一面走,一面帮着“傻儿子”提吃的,提喝的,走了半条街,竟没收到夏侯宸入住任何一家客栈的消息。 北堂离的眉头不由紧紧皱了一起。 暗暗怪……这不对啊!楚洵的消息从来没有失误的时候,若说是中途掉换消息,那也不可能啊,她这边,义父也是传递了这消息过来的。 北堂离装作给“傻儿子”指好吃摊点的模样,四下指着,眼睛的余光不住的在瞥,脑子,心思,不停的想着,转着。 正说着,“您看那家混沌店就很不错!皮儿薄馅儿大,老板还外送一个驴肉叉烧呢!” 猛然间,便发现走向那小摊点买东西人,下盘稳,内力深,若非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走路的有些模样,都是装的。 北堂离看了眼“傻儿子”,“傻儿子”便抬起肥嘟嘟的手笑道:“好啊好啊,咱们就去那家吃吧。” “哟。”北堂离摸了下荷包,掏出来一看,又往下倒了倒,苦哈哈道:“对不住啊公子,小的今儿拿的银子都用完了,还请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回客栈拿去!” “你这臭小子!竟敢耽搁本公子吃肉的好事儿,看我不打死你!”“傻儿子”抄起脚上的黑鞋便朝北堂离打。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主子打奴才是常有的事儿,何况众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儿事儿要做,自然无人来理会。 唯有暗处的一双眼睛,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去,立马找人跟着,那身形……” 他瞧着跟北堂离却是有三分相似的。 少主子得了兵符,今日自当谨慎,别说那人有三分相似,就是有两分,有一分,都必须得看紧了,抓起来! “阿四。”北堂离一面捂着脸装哭,一面传音入密道:“后面可是被人跟上了。” 傻儿子阿四点头,也传音入密道:“正是,阿六说,咱们在的客栈都来了几拨好手,莫非是楚世子那儿或是府上走漏了风声?” “不是。”北堂离眉头一皱,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她怎么忘了啊,那个夏侯宸虽是病秧子,却不是普通的病秧子。 瞧这架势,恐怕夏侯宸兵符在手是真,可想借着兵符,不惜让自己深入险境,而他夏侯宸请君入瓮,也是真。 若是今日她被抓住,夏侯宸一定会借机生事,只说她是暴民或者是贼人,便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若是更倒霉些,被夏侯宸查出她是女子的身份,那睿王府连同靖南王府恐怕也有灭门之祸。 北堂离施展轻功,带了阿四往那灯彩高悬的一处花楼走。 而花楼下,那搜查的人也一拨一拨的进来了。 “主子,不如您先走,属下断后。宣平侯府,来者不善啊!” 北堂离沉吟不语,静静看着花楼下那缓缓流动的盈盈河水。 站得高,望得远,北堂离立在楼上,朝下看去,但见满河都是灯火闪耀的画舫,其中一处,她眯眼仔细一看,船上的小桌上,正摆了一盘未动过的驴肉叉烧。 屋中,一个胡姬正欢喜的进来,一面脱衣,一面自言自语道:“可真是好差事,弹琴一曲一百两。” 这北堂离红唇一勾,含笑传音入密道:“不必了,你先去下面跟他们会合,本殿下随后再到。” “殿下!” 阿四话还未说完,人就被北堂离踢了下去,转眼间,那花楼之上,便是一个明眸善睐的蒙面胡姬。 而换衣的胡姬,早已晕倒过去。 北堂离眉眼妩媚动人,五官略深邃,身姿高挑,胸前美好,这一穿,竟半点儿看不出是个中原人的样子了。 那花妈妈见人一出来,眼前一亮,忙道:“快,这便弹琴去!” 北堂离含笑,缓缓下了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6章 落水,接近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骊河 微风轻拂,荡漾碧波上,精致画舫四下泊着,朦胧清辉如水倾泻而下,仿佛那画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薄纱,雕梁画栋,美若仙境。 然而,那画舫却并非是仙境一般静谧典雅,远远的便能看到那船上灯火通明,笙歌不断,妖娆胡姬细腰纤臂活色生香,水乡女子抚琴吟唱情意绵长。 骊河画舫上的女子,四面八方都有,不拘于哪一处,各有千秋,不乏才高貌美的淸倌儿,更多的,则是卖艺卖身兼顾有之的普通花楼女子。 北堂离很幸运,她方才打晕的胡姬,正是此处春风得意楼的头牌淸倌儿,明雪姬。 倒不是她不能用自己盘下的花楼,只是,夏侯宸心思莫测,她若一上来便漏出自己的底牌暗桩,处于下风便不好了。 那明雪姬是前两日才自塞外被送进楼中,据说美艳不可方物,琴棋画无一不通,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胡姬大多肤色较中原女子深一些,可这明雪姬却是万里挑一的肤白胜雪,整个人直如雪雕玉琢一般白皙通透,因而,取名为“雪姬”。 花楼的柳妈妈花了一万两黄金把人买回来,生怕明雪姬路上被旁的花楼或是贼人劫走了,特地跟送人过来的打手再三叮嘱,万万不能让明雪姬在外面抛头露面,就连她自己,也是只看了那蒙着面纱露出的大概轮廓,不敢大声呵斥,怕这颗摇钱树一气之下不唱不跳,不弹不画了。 是以,北堂离如今蒙着面纱,却仍旧没人敢质疑她不是明雪姬的。 柳妈妈颤颤巍巍的胖身子在前面走着,笑意堆了满脸,那桃红纱绢一面甩,嘴里的甜言蜜语一面说,“雪姬啊,妈妈的乖女儿啊,不是妈妈说,今日这单生意可大着呢。 你是个有造化的,主子说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若是今儿的琴弹得好,那歌儿唱的俊,保管不止一百两银子一首曲子。 你看,你昨日在咱们春风得意楼简简单单跳的一曲舞,都把那一帮子人给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的……这回你看……” 柳妈妈的食指大拇指轻轻搓了一搓,眼带暗示的笑看着北堂离。 北堂离微微一笑,将原本的声音一变,声音柔媚道:“既是妈妈有所重托,那雪姬一定不负所望。今日,妈妈便等着雪姬好好儿孝顺妈妈吧。” 柳妈妈一听,登时喜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 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若是事先不说好,这银子到不了手上,她买这么个千金小姐回来做什么? 北堂离低下头来,勾唇一笑,如果她方才没有看错,那柳妈妈带她过去的那艘船,恰好就是泊在夏侯宸那船只旁边的。 这样一来,找兵符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柳妈妈见北堂离今日乖巧温顺的跟上来,既没有发千金小姐的脾气,也没有使小户人家的性子,面上更是眉开眼笑,忙亲自开路,将人送到了甲板上。 画舫张灯结彩,明亮通透,仿佛一座水晶城,柳妈妈亲自扶着北堂离上船,低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这是咱们西戎宣平侯李夫人家的侄子,你可好生伺候着,那家厉害的大公子回来了,西戎恐怕是要变天的。 你万万不可将人得罪了。便是摸一下手,碰一下脸,那也不打紧的。若是他酒醉出格了,你只管叫妈妈,妈妈我自会让下面的姑娘上来伺候,你可晓得?” 面纱下,北堂离微微冷笑,哟,背靠大树好乘凉,宣平侯府大公子的名声响亮得三教九流的人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她今日,偏要虎口夺食,将那虎符夺回来,让那病秧子跟宣平侯府一块儿埋了才好。 至于那宣平侯夫人李氏的侄子李脆,呵呵,那种荤素不忌,豢养男童的混蛋,她宰人都来不及,还让他摸手?就算逢场作戏,她也是有原则,从不乱来的好么! 不过见柳妈妈说得小心翼翼,一副“这事儿很大,有天大”的模样,北堂离还是温顺的点头道:“妈妈放心,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李公子的气派势头,雪姬明白,自然不会乱来的。一会子若是有事,雪姬自然会叫妈妈让门口等着的姐妹们进来伺候。” 柳妈妈登时欢喜得跟自个儿生了个大胖小子似的,忙笑眯眯宝贝极了的将北堂离拉到了门口,掐着嗓子含着风情万种的媚意道:“李公子,我们春风得意楼把雪姬姑娘给您送过来了!” “哟,脆脆!你小子行啊!春风得意楼的雪姬姑娘都让你给找过来了!” “哈哈哈,登子,你也不瞧瞧我们脆脆是谁家的宝贝!请谁请不来啊?要不是侯爷没眼力见儿,我们脆脆现在早就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哪儿轮得到那个断腿儿的病秧子回来主持大局啊!” 断腿?门外等着的北堂离眉头微微一皱,她只听闻那夏侯宸身子薄弱,缠绵病榻,可断腿一事,却从未听过的。 难道,那病秧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弱不禁风? 正想着,里面的李脆早已冷笑,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起大话来,“我……李脆脆,啊!哪儿比不上那个死瘸子?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姑姑早就定好了。 只等那病秧子一回来,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去了,那宣平侯府……啊,还有这……这个……嗝……这个西戎的天下就是我李脆的,这天下都得跟我的姓,明白不?” “是是是!脆哥说得对,脆哥从来就没有说错过!”一旁的黄田鱼和高登忙一左一右的开始倒酒伺候起李脆来。 门外的北堂离摇头一笑,要是宣平侯知道自己的夫人给家里养了这么个草包,也不知气成什么样子。 不过……北堂离瞧了眼旁边的船只,暗道,这船只挨得这样近,李脆说话又说得如此大声,若是李氏出主意,专要让夏侯宸自己忍不住动手,也未可知。 北堂离正想着,就见船只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水晶珠帘被夜晚的凉风拨弄得如泉水叮咚一般,清脆动耳。 “雪姬姑娘来了?”李脆的跟班儿李丑笑眯眯的伸手一摆,“姑娘请往里面儿请,我们公子可是等了好久了。” “哟,这可是我们雪姬对不住李公子了。”柳妈妈笑嘻嘻的拉着李丑的手,塞了个金元宝进去,笑着提醒道:“还望你一会儿多说两句好话,别让公子动了气儿了。” 李脆银钱给得多,可玩死的女子也不少,给了李丑银子,关键时候,还能救得一两把。 李丑一见这金灿灿的金元宝,登时乐了,“妈妈放心,雪姬姑娘金贵,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公子会怜香惜玉的。 雪姬姑娘,请吧!” 北堂离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走进了船舱中。 李脆等人正手握夜光杯,抬头一见那北堂离,“哐啷”一声,夜光杯连同那琼浆玉液一般的葡萄酒洒在地上,也丝毫未觉。 长身玉立,窈窕娉婷,一把纤腰如嫩柳,一双秋水含深情,美眸流转,顾盼生辉,万千数不尽的妩媚潋滟尽在那一颦一笑之中。虽明艳,却濯而不妖,香远益清,内有一股清雅贵气所在。 尤其,这女子的装束,虽没有寻常胡姬那般袒露,可那轻纱面纱下,隐隐绰绰显现出来的曼妙雪白,更让人神魂颠倒。 “咕噜咕噜咕噜……”李脆开始咽起口水来。 北堂离低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蠢驴!他要是一会儿敢过来,她非宰了他的蹄子不可! 李丑伸手在李脆面前晃了一晃,“公子,公子?” “滚开你!”李脆一把挥开李丑。 眼中惊喜非常道:“妙哉!妙哉!妙哉啊!” 黄田鱼和高登见北堂离明眸善睐,艳而不妖,自是动心的,只是毕竟是李脆的跟班儿,不好先动手。 转念又想,李脆一向喜新厌旧快得很,若是等他先占了雪姬的身子,等玩腻了人,自然有他们能尝得到甜头的时候。 因而,两人对视一眼,便开始在旁怂恿道:“雪姬这等佳人,倾城倾国,若是落到旁人手里,未免要红颜薄命了,可咱们脆脆一向懂得疼人。若是今日不收了这雪姬,田鱼觉得啊,那真真儿是雪姬的不幸,也是脆脆你的遗憾啊!” 高登也惋惜道:“是呀,前日我才听说,春风得意楼对面儿的红袖招头牌眉清雪就是跟了那不知怜香惜玉的人去了呢。你说说,要是那眉清雪跟的是咱们脆脆,那里就年纪轻轻的没了呢?” 两人都未曾喝醉,只是一味怂恿李脆占人。 反正么,花钱的是李家和宣平侯府,出了事儿收拾的也是那两家,他们只需要跟在李脆后头捡好处就行了,操心这些做什么? 李丑拿了柳妈妈的银子,生怕一个不好要坏事儿,忙给李脆倒了一杯茶笑道:“公子,这雪姬姑娘,是柳妈妈特意送过来的,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胡来,若是……” “李丑。”黄田鱼将吃小黄鱼的筷子一扔,便不乐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跟侯爷一样,也觉着我们脆脆不该得这样好的人儿?” “不是啊,黄公子。”李丑忙急着解释起来。 “你闭嘴。”黄田鱼恶声恶气道:“我看你这刁奴就是这意思,你觉着我们脆脆不配这雪姬姑娘,谁配?你是不是夏侯宸的眼线,专门儿的想从我们脆脆这儿送美人到他那儿去邀功请赏啊?你是不是就跟侯爷一样,觉得啥好的都该往夏侯宸那儿送?” “不是啊,真不是这样啊,公子。”李丑禁不住满头大汗的解释起来。 奈何,李脆一听到夏侯宸同“侯爷”两字,眼睛一下子就通红了。 “哐啷”一声,将身边的李丑往桌旁推去,酒水叮叮当当的撒了一地。 李脆摇晃着身子起来,指着李丑便大骂道:“你个王八龟孙子,抢了老子的位子不够,还要跟老子抢女人?成啊!” 李脆抬起下颌,恶狠狠道:“你不要老子要这女人,老子便偏要,还得当着你的面儿要!” 说完,李脆便踉跄着身子往北堂离扑过去。 然而,北堂离瞧见那半敞开的窗户,还有画舫下流动的盈盈河水,不由勾唇一笑。 “柳妈妈!柳妈妈!”北堂离“惊惶害怕”的叫了两句,正要跑到那门口,黄田鱼和高登却是拦在了那处。 “小美人儿。”黄田鱼笑呵呵道:“跟着我们脆脆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要你抛头露面,卖身卖艺,哪儿不好?你乖乖的从了,今日自有你的泼天富贵在。” 富贵个屁!北堂离心骂了一句蠢驴! 她当男人这么多年,还少赚钱了不成?她的银子砸死这骊河一带画舫上的人都绰绰有余,还看得上那点儿银子?真是肤浅! 但有钱人北堂离现在是穷苦人明雪姬,她要装穷! “呜……公子,我明雪姬虽出身寒微,贫贱低下,可也懂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雪姬正是因不屈权贵,这才选择做淸倌儿。 若是公子们非要寻欢作乐,门口,柳妈妈早已为公子们准备了姑娘,公子们何必为难于我?” “呵呵,淸倌儿!”黄田鱼哈哈大笑起来,“这他|妈没人告诉你,我们脆脆,最喜欢的,就是干净的淸倌儿了吗?” 北堂离一面往后退向那窗户处,一面装作害怕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哈哈!”李脆将自己的腰带一扯,便露出胖成球的肚皮来,色眯眯的搓着手道:“我李脆今儿,非要让你这淸倌儿没了清白,再也当不成淸倌儿!再也当不了夏侯宸的女人不成!” 话一落,李脆便如猫捉老鼠一般,宽大的身子就要罩上去。 哪知道,刚一扑上前去,北堂离抄起桌上的夜光玉壶同几个夜光杯便朝着李脆、黄田鱼还有高登扔过去。 玉壶玉杯都带了酒水,这一泼,登时砸在了那三人的头顶上,酒水混合着血水哗哗啦啦的流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把那女人给本公子抓起来!”李脆捂着头,睁不开眼。 黄田鱼同高登顾不得自己,忙过去将李脆扶起来。 趁着这混乱,北堂离撑开窗户,纵身便是如一尾灵巧的鱼一般,游进了河中。 “脆脆啊!人跑了!人跑了!” “跑了给我追啊!”李脆捂着脸,不住的叫疼,“追不到,就一块儿下河喂鱼去!” 李丑却是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敲了三下。 至于柳妈妈的人能不能保住这雪姬姑娘,他也无能为力了。 * 画舫旁的北堂离早在跳下水时便记住了夏侯宸船只所在的位置与方向,因而,毫不犹豫的就往那处游去。 虽然依照她知晓的消息来看,那就是个聪明绝顶,毫无功夫的病秧子。 但宣平侯这样重视这唯一的孙子,身边又怎会没有高手? 反正啊,她现在跳到河里,都是因夏侯宸而起的无妄之灾,赖上他,偷一块儿兵符,也不不过分吧? 诚如北堂离所猜测那样,画舫中的夏侯宸的确听到了“明雪姬”跳入河中的经过。 然而,他只是略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便淡淡的吩咐道:“沐浴吧。” 他没有闲情逸致去听那些不相干人的事情。 * 初秋夜晚,河水冰凉,饶是北堂离有内功护体,仍旧觉得有些受不住凉气。 等飞快游走到夏侯宸所在画舫尾部时,北堂离小巧的红唇早已白如梨花,面纱也滑落在水中,露出一张倾城绝色如水妖一般明艳盈盈的脸来。 站在船尾的人,正是北堂离瞧见的买馄饨和驴肉叉烧的墨竹,一见水中突然冒出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来,墨竹立马一把刀要刺过去。 “救救我吧!”北堂离含泪道:“我不想……” 墨竹内力高深,自然听出这是刚才画舫里跳下去的明雪姬的声音。 只是,北堂离略微易容,是以,墨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西戎九皇子。 虽然,他对明雪姬这一倾国佳人的遭遇很是同情,可是少主有令,不许多管闲事,他也无可奈何。 “你走吧。” “大人。”北堂离这回真哭了,在河水里被冻的! “我不会多待的,只要一会儿妈妈过来找我,我自然会跟她回家,不会赖在你们这儿的。您若是再不救人,雪姬,只好冻死在这湖里了。” 墨竹是新上来的跟班儿,还算有点儿温柔之心,一听这女子这样说了,又见她的确没有武功,便将刀鞘递过去道:“那你先上来,只是不许多待,一会儿必须走。” 北堂离连声道谢,拉着刀鞘从水中上来。 画舫极大,约莫有两间屋子这样大,墨竹带北堂离换了身干净衣服,把门关了,就继续在船尾守着了。 而北堂离,却是偷偷从一边的小门溜走了,朝内中一间小屋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7章 似曾相识,投怀送抱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碧绿冷沉的河水晃晃悠悠,泊着的炫彩精致画舫也微微轻晃。 然北堂离一路走来,却是步子轻巧,如履平地。 睿王将她培养得很好,男儿家的舞刀弄剑,杀阵杀敌,她会,女儿家的琴棋画,曼妙舞姿,她更是不在话下。 身为西戎九皇子和睿王暗卫首领两重身份,北堂离的功夫不可谓不高深莫测。 可一路走来,却是只听闻画舫之外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保护,内屋中的气息却是细若游丝,绵长均匀,似在熟睡,毫无内功可言。 北堂离放缓脚步,轻轻前行,行至一翡翠珠帘外,见内中陈设素雅大方,一应桌椅俱是紫檀木雕日月星辰,刻花鸟虫鱼,眼眸不禁微微一闪。 眼下她借了明雪姬的身份,又掩了内功上得船来,杀了夏侯宸并取得兵符,正是极好的时候。 至于背锅和善后的事情,自然是留给宣平侯府和李脆那一干人等来收拾残局了。 依着习惯,她四下看了眼门窗,算好了距离,找准了一会儿走人的位置后,这才轻轻拨开了帘子。 诚如北堂离所听到的那样,屋中一个高手也无,唯有朦胧纱帐子下,床上躺着的夏侯宸呼吸微弱的熟睡着, 床尾放着一尊青花海水纹香炉,悠远静雅的沉水香香气幽幽飘散而出,让人不由宁心静气。 北堂离瞧了眼蒙头大睡的夏侯宸,嘴角一勾,正想动手翻箱倒柜的仔细找找黑铁骑的兵符到底在哪儿,可那手刚要摸到妆奁前嵌满红宝石的金匣子,床上的夏侯宸竟呼吸一滞,咳嗽了两声,似要转醒过来。 门外的几个高手听到主子的咳嗽声,也忙要进来。 北堂离暗骂了一句倒霉,四顾一看,竟无躲藏之处,正在着急之时,见那床后一方锦绣帘子遮掩得还算严实,忙走了进去。 只见内中摆放着一个大浴桶,水呈乳白色,看不到浴桶底部,且并无热气飘出,显然是夏侯宸早已沐浴过了。 北堂离看了眼这帘子的长度,见它遮不住自己的脚,抬头见顶上也无藏身之处,少不得一咬牙,钻进了浴桶中。 真要被抓住了,大不了,她就装傻充愣,说自己是来勾引夏侯宸的好了! 北堂离掩了气息,正想听听那几个高手和夏侯宸商量秘事,还未听到关键之处,便听得一艘画舫“吱呀”一声撞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李脆气急败坏,酒还未醒的声音响起,“我说怎么她要往河里跳呢?感情是你这相好的在这儿呢? 夏侯宸,本公子命令你,赶紧的,把明雪姬给本公子交出来。不然等本公子告诉了姑母,可有的是你好果子吃!” 北堂离挑眉一笑,看来她所料不错啊,这李脆和夏侯宸的画舫如此相近,李脆又这样明目张胆的上来找麻烦,可见是受人指使,或者更准确的说来,是受人利用。 但李脆的姑姑宣平侯夫人李氏也实在小瞧了夏侯宸身边的高手,想以宣平侯给她那点儿人,除去夏侯宸,拿走黑铁骑兵符,再扶持自己的侄儿上位,说是痴心妄想也不为过。 可她现在么,不宜出面,还是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来得好。 哪知道,夏侯宸却是沉默不语,只让底下人出去回话。 回话的是方才救她上来的墨竹,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平铺直叙道:“李大公子好,我们公子一直在船上待着,并不曾见过什么雪姬姑娘。我们做属下的守在这船头船尾,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气泡儿,一件纱衣都不曾看到。 李大公子若是要找人,还请往别处去看看。夜里寒凉,公子不宜见客,更不宜出门,还请李大公子见谅,我们公子已经准备沐浴歇息了。” 墨竹刚要关门,却见李脆那着墨绿万字纹长袍的滚圆身子,如一个西瓜一般,灵巧的滚到了船上,手霸占着门板,像个恶霸似的粗声粗气道:“关门?本公子都没有进来搜查一番,你们关什么门?” “李大公子。”墨竹握着手中的刀柄,语气冷了几分,“人若不见了,你们不往别处寻,不与京兆尹报案,却偏生跑到世子殿下这儿来搜查,敢问李大公子,您进来搜查,又是凭的什么?又是谁给您的权利呢?” 别以为李脆傻,做出来的事儿也都是傻事儿,他墨竹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都看出来了。 这家伙,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活脱脱就是那下山抢东西的恶匪,瞄准了那黑铁骑的兵符来的。 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找女人,变成找兵符,如果不是宣平侯夫人李氏授意,还能是谁? 一想到那个心怀鬼胎,屡屡对自家世子殿下暗下杀手的宣平侯夫人,墨竹就一阵怒不可遏。 谁知,李脆听了,比他还叫嚷得厉害,指着墨竹就厉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阻拦本公子进去?啊?我李脆是谁?” 李脆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我是你们世子殿下的表哥!就算不是搜查女人,那我进来看看我兄弟,这还不成吗? 还是说……你自己瞧上那女人腰细胸大,偷偷藏起来,自个儿享用了呢?啊?你说,是不是这样?” 墨竹是个正人君子,哪里听得这种粗话,红了脸冷声道:“李公子切勿以己度人!墨竹并非是那样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今儿必须得进去找我表弟,好好儿跟他叙旧!”说完,李脆便要推开墨竹进去。 墨竹稳如磐石,李脆根本推他不动,正在墨竹想一掌劈下去打晕李脆之时,夏侯宸传音入密道:“不必阻拦,他要进来,便让他进来就是。” 反正那东西,除了他自己,谁也找不到不是? 墨竹一让,那李脆登时朝地下摔下去,摔了个结结实实,黄田鱼同高登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 “他奶|奶的!”李脆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被黄田鱼和高登一左一右扶着,一瘸一拐的朝里走去。 北堂离正好那夏侯宸会以何种方式将李脆赶出去,却听帘子外一阵轮子的轱辘声越来越近。 “公子,时辰过得差不多了,浴桶中的药膏该是早已化开。属下帮您添上其他的药汁,多加三桶热水,您便能沐浴了。” 夏侯宸很轻的“嗯”了一声,声音虽虚弱无力,却甚是好听,仿佛秋日暖阳下的一缕清风,柔柔的吹拂在人心坎上。 浴桶中的北堂离狠狠吃了一惊,敢情……这人还没沐浴? 那……北堂离欲哭无泪,眼下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她虽然很想抓了夏侯宸,杀了夏侯宸,但却一点儿都不想看什么出浴图,沐浴图之类的啊! 偏生她已经身在浴桶之中,退无可退。 好在这浴桶够大,足够容纳下三、四人,北堂离高挑纤细,缩成一团占据的空间并不大。 北堂离瞧了眼浴桶边放置木梯子的位置,当下便挪到了最边上,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只等那夏侯宸一入水,便要抓了他做人质,好取得兵符。 病秧子……不难抓,也很好收拾的。 盘算已定,声音渐近,北堂离服了一颗避水丸,吸了一口气,便缓缓沉入了水中。 哗啦……哗啦……,三桶热水接连不断的浇下来,浓郁的中药气味登时盈满一屋。 墨枫为夏侯宸除去外裳,又脱了上衣,只留那亵裤在身。 待夏侯宸微微一点头,墨枫便抱住夏侯宸的腰身,将他从轮椅上抱到了那盛满黑黢黢中药的浴桶中。 哗啦,热水溢出些许,夏侯宸眸光阴沉不定的瞧了眼水中,一个侧目闪过去,墨枫便登时心领神会拱手道:“属下这便去帘外守着。” 水中的北堂离察觉夏侯宸一双大长腿直直的伸着,怕他碰到自己的脚,刚想往外再挪上一挪,还未来得及挪动。 “哗啦”一声,整个人登时便被夏侯宸一股大力吸了出来。 根本不是查到的消息——无内力、无功夫! 而是功夫绝顶,内力精纯! 更诡异的是,自己浑身竟然半分力气都使不上,直接便被夏侯宸捏住了脖颈。 “你是北堂离的女人?想用美人计?想来杀我?嗯?”他声音很是温润好听,尾音稍扬,却带了一丝肯定。 虽是轻轻一捏,但北堂离根本无法吸气呼气,脑袋也因此而开始晕晕沉沉的。 夏侯宸皱眉,略微松了一松手,北堂离登时如脱水的鱼一般,往旁一靠,大口大口的开始艰难喘气。 正想着怎么脱身,不经意一抬眼,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浴桶中的青年男子,面如冠玉,长眉斜飞入鬓,眼如星辰,鼻若悬胆。 容貌惊艳绝伦,清新俊逸,但北堂离最先看到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肩。 肌理分明,精壮白皙的上半身,虽布了深深浅浅,各色不一的刀伤剑痕,可那肩头三枚深浅不一的小小牙印子,却让北堂离的眼眶登时一红,眼中盈满泪水,却久久不敢落下。 待夏侯宸冷眼看了她一眼,终于,她情不自禁,连连泪水豁然涌出,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阿琛……” 她欠了阿琛三条命,咬了他肩头三下,让自己记得,也让阿琛记得,便是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能改,可那身体、习惯如何能改? 她这一年来,不断的派人寻找顾延琛的尸身,那些人却都是无功而返,甚至连顾延琛的一块衣角都没能带回来。 当时,她便猜测顾延琛或许是被谁救走了。 几经周折,一无所获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在万云寺,当了宣平侯府藏匿多年的世子,是以她苦寻无果。 如今失而复得,她再也不会跟顾延琛闹脾气了。 夏侯宸却是不喜她眸中令人心碎的泪意,一个皱眉,便一把大力捏住北堂离的脖颈,将她慢慢拖到自己的面前,眸光冰冷,却不看着她,面色冷凝,却不对着她,只是偏着头冷声道:“说吧。北堂离在哪儿。” 想对他用美人计的人有很多,可一个都未能成功,最后都香消玉殒,化为春泥。 可这个女人……真是见鬼了! 夏侯宸突然觉得很是心烦意乱,他方才明明是第一次见她,但却仿佛与她相识相知甚至相爱相守多年一般。 即便刚才只看了她一眼,他却记下了她的模样,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桃花眼妩媚潋滟,秋波眉青如山黛,琼鼻樱唇,肤白胜雪,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倾城倾国的,也是……最难动手除去的。 不知怎的,他看到她落泪,似乎那滚烫的泪滴落在心,烫得他难受。 明明那手中的脖颈纤细脆弱,轻轻一捏便能断掉,他再找人去对付北堂离就好了。 可偏偏,他的手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到最后,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北堂离脖子被这一捏,喘不过气来,眸光越来越朦胧,下意识的,她用手握住了夏侯宸的手,眸中情真意切,口中喃喃唤他:“阿琛……阿琛……” “夏侯宸,你给本公子出来!有本事藏女人,你倒是有本事跟本公子出来打一架啊!” “刷”的一声,一道劲风从帘中打出去,李脆、黄田鱼还有高登三人立马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墨枫忙让人把这三人送出去,却是一点儿不敢在夏侯宸发怒的时候进去。 “哗啦”一声,北堂离被夏侯宸扔在水中,漂浮无依如浮萍一般,夏侯宸见她眸子紧闭,似要沉入水底,原本是想不管,只想让墨枫进来将人除去的。 可偏偏,出自本能的,他伸手将她捞进了怀中,那动作熟稔的仿佛做了千百次。 明知是北堂离派来蛊惑人心的杀手,他却偏偏不受自己控制的,被蛊惑了。 北堂离躺在他怀中轻笑,不等夏侯宸再次对她下杀手,一抬头,便准确无误的吻住了他的唇,手也环上了他的脖颈。 夏侯宸被这一亲,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像从前,顾延琛第一次亲她的那样,他害羞,这不,白皙如玉的肌肤登时泛起一层风色,从脖颈到耳根,都是通红通红的。 夏侯宸心中仿佛有两队士兵在交战,一方让他不要沉迷妖女美色,一方却让他放心靠近享用。 只是,北堂离却容不得他多想,将他的唇一咬,便继续深入下去。 他什么都忘了,却依稀仿佛记得自己的亲吻,那便足够了。 有这一个开始,她总能找到让他记忆恢复的法子。 夏侯宸被亲的脑子一阵一阵,仿佛要炸开一般的疼,但抱着怀中温香软玉,那痛楚却是稍稍减弱。 他发誓,他的记忆里从未亲吻过女子,可是亲吻怀中之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熟悉。 几乎是本能的,夏侯宸便将北堂离的纤腰一圈,将她整个人压在浴桶上,疯狂的亲吻起来。 北堂离顺从的抱着他的脖颈,任他予取予求。 沐浴的药汤随时间的推移慢慢冰凉下来,而水中那身体的却变得滚烫起来。 墨枫在帘外听到那暧昧的声音,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他家主子可从未碰过女人啊! 为什么里面那从水里被突然抓出来的女子,竟能受到如此宠爱? 墨枫有心提醒,但里面的喘气声却越来越重,嘤咛声也越来越娇,他此刻进去,真不知,到底是坏事,还是不是坏事! 正在为难之际,就见墨竹一手提了一只水桶匆匆赶过来,口内还小声的跟墨枫抱怨道:“都是那李公子惹得祸,差点儿连主子沐浴的水都给忘添了。” 墨枫还未来得及阻拦,就见墨竹提着木桶冲了进去。 哐啷,哐啷,两只木桶登时砸在了地上,墨竹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家主子可是从来不要女子伺候的,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小家碧玉,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 可眼下呢,墨竹看到什么了? 他家体弱多病的主子抱着雪姬姑娘,压在浴桶上亲吻。 且听那微喘的气息,见那潮红的面色,主子似乎亲得还很卖力啊……墨竹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待听到响动,夏侯宸便用身子将怀中的人挡住,冷眼缓缓看了过来,“有事?” “……”墨竹觉得有些不妙,这不是有事,而是有杀气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8章 不许她走,上门见宝笙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骊河 岸边长垂着的浅绿柳枝随风起舞,曼妙柔软的枝条将画舫窗户拨弄得沙沙作响。 画舫中的小屋,却仿若暮雪千山一般悄然寂静。 北堂离从夏侯宸怀中探出头来,认出墨竹正是方才将她从水里救上来的那个愣头青,朝他展颜一笑。 想来,若不是这小子心善,她现在指不定得被夏侯宸的人不明就里的射成马蜂窝呢。 “你朝他笑?”夏侯宸一回头来,便眸光沉沉,不悦的瞪着北堂离。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生气,反正见到她朝别的男人笑,他就是很生气! 北堂离见他生气,一下便缩回他怀里,手搂着他的脖颈,背着墨竹就“吧唧”一口亲上去,而夏侯宸,也仿佛像中了这怀中少女的毒一般,食髓知味的,亲吻也由浅变深,屋内的暧昧又渐渐火热起来。 站在原地的墨竹,彻底瞠目结舌,主子啊,他还在这儿看着呢! 墨枫见这愣头青还在里头不知所措的站着,恨铁不成钢,一把将人拽出来。 墨竹踉跄几下,撞在墨枫身上,惊讶万分,满是不解的拉着墨枫忙问:“大哥,方才主子亲的是雪姬姑娘吧?主子不是不喜欢……” “”闭嘴!“墨枫将人傻弟弟拉过来,低声道:“主子一向喜怒无常,如今好容易愿意碰女人了,也算是好事一桩。就算她是北堂离的女人,凭主子的足智多谋,也定能将人收在身边。” 主子功力出神入化,他们这些属下个个武艺高超,内力高深,还怕一个小小的女子玩什么花样不成? 若是这明雪姬真的显露了一星半点的吃里扒外,背着他们主子给北堂离传递消息,就等着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吧! 墨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摸着后脑勺皱眉问道:“那我……这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墨枫撇嘴,给傻弟弟扔了一个字,“蠢!” 打扰主子亲热的好事儿还想要奖赏,他怎么会有这样蠢的弟弟! 听里面亲吻的声音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墨枫怕傻弟弟再进去打扰人,忙提着人一路走到外面甲板上吹凉风来了。 小屋 浴桶的水早已凉透,夏侯宸抱着北堂离坐在浴桶中,眼眸上蒙着一层迷茫。 而他怀中的北堂离,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将手缓缓的放在了夏侯宸一双不良于行的断腿上,一下一下,轻轻慢慢的抚摸着。 ”很疼吧?“ 夏侯宸的思绪被这问话打断,灿若星辰的眸看过去,便见北堂离心疼的抚着他的腿,无声哭泣。 一滴一滴晶莹豆大的泪滴落入浴桶当中,晕开一圈圈水纹。 他看不得她哭,也不喜欢她哭,捉住她的手便皱眉道:“腿断之事时隔多年,你管这些做什么?” 北堂离不说话,只静静地将身子贴入他的怀中,顿了许久,才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总是喜欢你的。” 正如,他爱她,深入骨髓,死生难忘。 ”如果我要杀北堂离,你还能初心不改么?“夏侯宸突然低头,眸光探究的看向北堂离。 眼神中,凛冽杀气,毫不隐藏。 北堂离泪盈于睫,却忍不住含笑问他:“你恨她?” “恨。”夏侯宸毫不迟疑的冷声道:“宣平侯府与北堂离,只能存其一。而你,也只能选择其中一人。 我这双断腿,皆系北堂离所赐!” 北堂离苦笑一声,她简直不知,她的顾延琛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当初的事了。 若是真的不记得,怎会对自己的亲吻熟悉无比,若是存心想忘记,又怎会还将她当做面目可憎的敌人?甚至连这断腿一事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夏侯宸模糊混乱的记忆还有眼底深不可测的阴郁,让北堂离想将内情和盘托出的心思登时歇了下来。 至少眼下,在夏侯宸还不愿意完全相信她的时候,她不能将一切都暴露出来。 因而,在夏侯宸捏住她下巴,再次想要得到答案的时候。 北堂离轻轻一笑,明艳灿然道:“若是要选,无论何时何地,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头的。” 生死相随,不负初心,哪怕她死,依旧如此。 夏侯宸紧皱的眉头松开,将人重新揽入怀中,手一往浴桶边沿一拍,稍稍运功,两人身上的衣裳,润湿的头发上登时腾起一层温热朦胧的雾气。 他虽双腿尽断,不良于行,但指尖隔空一点,稍稍凭借外力,轻轻松松便揽着北堂离滚到了床上。 四目相对,北堂离环着他的脖颈,眼带笑意道:“你就不问问,从前与我有什么事?能让你第一次见我,就亲我?” 夏侯宸漫不经心道:“朝露已晞,往事已定,何须再问无所谓之事?你只要记住,今后你是我夏侯宸的女人就行了。” 这是他源自心底,一种本能的回答,并不想这女子再同他或者北堂离有什么从前的牵扯。 北堂离心下了然,她眼下借的是明雪姬的身份,许多事,其实都是多说无益。 而夏侯宸眼下的脾气,似乎也不大好,无缘由的恨北堂离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还根本不愿听她说起从前的事。 要想夏侯宸恢复记忆,为今之计,唯有取得他的信任,再徐徐图之。 至于取得信任么…… 北堂离妩媚潋滟的眸子,盈盈一闪,笑问道:“那世子殿下,您的女人,今晚住哪儿呢?是回春风得意楼呢?还是住在您这画舫上呢? 雪姬是淸倌儿,若是没名没分的跟着您在画舫住一晚,这清白的名声可就荡然无存了。” 夏侯宸眼眸微沉一瞬,平心而论,躺在他身下这明艳动人的女子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勾走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只是,这双腿还未找到能根治的那一味药,如此行事,未免太过不便。 夏侯宸略微想了片刻,伸手摸着北堂离的面颊,缓缓道:“你先住画舫上,明日本世子会亲自派人送你回春风得意楼。” 北堂离抽了抽嘴角,“你……还要把我送回春风得意楼?” 可不带这样的吧! 夏侯宸挑眉,慢慢的把玩着北堂离的一缕青丝道:“整个春风得意楼都是我的,你在里面很安全。没有人敢逼你出去见其他客人,你只需要见我一人就已足够。” 北堂离气结,要不是这家伙现在记不起自己是顾延琛,记不起怀里抱着的是他亲媳妇儿,她非得将他一双手也打断不可! 哪有人把自己媳妇儿养在春风得意楼,接待他自己一个人的呀! 眼下,北堂离无可奈何,还是只得皮笑肉不笑道:“那雪姬还多谢世子殿下了。” 夏侯宸“嗯”一声,便翻身躺在外面,让北堂离枕着自己的臂膀,手一轻挥,灯罩内烛火尽熄,温暖柔和的棉被也缓缓盖在了两人身上。 黑暗中,淡淡月光浮在河水上,映得画舫内也略有微光。 北堂离无所顾忌的,像从前那样,整个趴在夏侯宸胸膛上眯眼睡着,睡前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一定要记得醒来便将这事儿及时告诉笙笙和楚洵。 虽然在南齐京城时,顾延琛告诉她,他另有所爱,笙笙也告诉她,她爱顾延琛,地老天荒。 可是,若顾延琛喜欢的人真的是笙笙,那怎会见到自己还有感觉呢? 而笙笙,若是真的喜欢顾延琛,那同楚洵之间的爱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她曾无意中见过一次楚洵亲吻笙笙的模样,小姑娘那样子,分明就是青涩无知啊。 脑子里虽装着事,但夏侯宸那浴桶中的汤药药效实在太过猛烈,直到临睡前,北堂离的功夫都没有恢复半成,到最后,便是脑袋一歪,便趴在夏侯宸身上睡着了。 而抱着她的夏侯宸,却是神思清醒了许久,眸光迷茫了许久,这才抱着她缓缓睡去。 * 秋日清晨,凉风悠悠,湖光山色,莹莹生辉。 北堂离还在甜美睡梦中时,夏侯宸早已起身,将帘子一拉,掩下北堂离的艳丽姿容,让墨枫为他穿衣端水了。 墨枫低眉顺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照常帮主子添漱口茶,穿外衣。 待收拾齐整后,夏侯宸先让墨枫退出去,这才将帘子、帐子掀开。 这一掀开,便见北堂离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起来了?”夏侯宸皱了皱眉。 北堂离从床上跳下来,穿着一双绣鞋,飞快走到净室内,简单一番梳洗后,这才蹬蹬的跑回来,绕到夏侯宸身后,抱着他,在他耳旁轻语道:“我是你的人了啊。以后你若出门,自然都该我伺候你的。” 夏侯宸眉头仍是紧皱,“不必。” 他看着她睡得香甜,心情还十分畅快,可一见她起来,跑前跑后的,还打算伺候自己,他心里便堵得慌。 北堂离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好吧。那下次雪姬不伺候您便是了。” 她想当个贤妻良母都不成的啊! 北堂离略有些失望,不过下一刻,夏侯宸便牵着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一分道:”北堂离阴险狡诈,从前你为保命,你难免小心应对。于我,你不必如此。你在此好生歇息,一会儿,自有人护送你回春风得意楼。“ 北堂离愣了一愣,她什么时候阴险狡诈了? 还未想清楚,夏侯宸便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坐在大腿上,细细慢慢的亲吻起来。 待墨枫再三催促,夏侯宸这才将人放开。 站在原地的北堂离,一张脸通红,摸了摸红艳欲滴的唇,这才嘟囔道:“给姑奶奶等着吧!” 等他恢复了记忆,她占了上风,还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话刚落,就见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女子进入小屋,上前恭敬的呈了一个托盘上来,“请雪姬姑娘穿衣!” 北堂离低头一看,从肚兜到绣鞋,无一不是准备的精致细巧。 看得出,这针脚细密,做工很新,多半都是夏侯宸才让人新赶出来的。 北堂离摸着这一托盘的衣裳,不由弯了弯唇,待一伸手掀开那肚兜,又提着那一双绣鞋仔细一看。 一张娇艳的脸登时通红,咬牙切齿,羞愤欲死的骂了句:“混蛋!” * 睿王府 灿然清透的阳光从翠绿浓密的冬青树枝丫中,投下细碎斑驳的影儿来。 楚洵从床上翻身下来,见少女微微皱眉,不由含笑,轻轻在她眉心印了一个吻。 待她眉心舒展,这才绕到屏风后的净室中梳洗起来。 睿王十分疼爱顾宝笙,闺房之中,特意命人从玉容山上引来温泉水,好供女儿一年四季,连绵不断的使用。 楚洵简单梳洗一番后,听得外面凛四传音入密叫他,便轻推开门,带着凛四走到了院中。 “主子,九殿下不见了!”凛四面上十分着急,又很是自责道:“昨日,属下告知了九殿下黑铁骑兵符在宣平侯府世子,夏侯宸手中后,九殿下便带了人前去拿兵符。 只是过了整整一夜,九殿下人都不曾归来,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啊。” 北堂离昨晚才被确立为,在正德帝重病不醒期间的监国之人,可第二天人便没了踪影。 若是真的出事,他该如何跟主子和小夫人,还有睿王殿下等人交代啊! 楚洵倒是面色如常,北堂离以一介女子之身,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都不曾出事,就算夏侯宸设局,北堂离定然也有脱身妙招,绝不会自投罗。 唯一的解释便是,北堂离在夏侯宸那一处,不知发现了什么,想要仔细调查,是以掩盖了身份,暂时没有露面。 楚洵垂眸片刻,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未必失踪,让人盯着她昨晚最后出现的地方。” 凛四下去交代了一番,得知北堂离身边,那甩了一夜才甩掉一堆杀手的阿四交代出来的消息,登时喜上眉梢,忙将北堂离扮成青楼花魁明雪姬的事情告诉了楚洵。 只是,这厢才将话说了,那厢,睿王府门口,夏侯宸的轮椅早已缓缓行了过来。 墨枫低声问道:“主子,当真,要先去见这睿王府的小郡主吗?” 夏侯宸冷冷一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她一无所知,怎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为宣平侯府卖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89章 兄妹相见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睿王府 泉水温热,花瓣馨香,朦朦胧胧的细白雾气中,身子纤细的少女着一身梨花白寝衣,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妆奁前,任由牛嬷嬷为她绞发。 一头青丝乌黑浓密,莹润有泽,牛嬷嬷一面用干燥柔软的帕子擦着,一面含笑道:“小郡主的头发真好…” 正说着,楚洵便绕过那道花鸟虫鱼的屏风进来,朝牛嬷嬷打了个手势。 牛嬷嬷行了个礼,忙将帕子交到楚洵手上,让他继续为顾宝笙擦干头发。 “你怎么来了?”顾宝笙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偏了下头。 方才沐浴之时,牛嬷嬷见她一身都是伤痕,忙拿了最好的药膏来给她添在水里,身上的伤痕,这才淡了些。 楚洵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她真是怕一会儿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如此,她今日或者再等几日都不必再出去见人了。 楚洵俊美的面容上带了一丝浅笑,将帕子微微贴着顾宝笙的头发,掌中一股热力一阵涌来,少女湿哒哒的头发上,一股白雾腾起,很快,一头青丝便干燥了。 楚洵蹲在地上,将顾宝笙的身子扳过来,含笑道:“好了。我知错了,日后定知分寸,不夜闯香闺可好?” 顾宝笙瞪他,谁说夜闯香闺的事儿了! 楚洵掐着她的腋窝,将她像抱小孩儿那样,往上一提,便自己坐在了圆凳上,而娇小纤细的少女,却坐到了他身上。 “你放开!” “不放!”楚洵抱着她,蹭了蹭她的脸,认真道:“笙笙,你先别躲我,也别赶我。我来,是有事与你商议的。” “能……” “北堂离失踪了。” “什么?!”少女脸上登时焦急起来,拉着楚洵的手忙问道:“那她人在哪儿失踪的,你怎的不赶快派人去找?” 楚洵略微皱眉,看来北堂离那女人,果真是有男女通吃的本事。 他若是失踪,也不知,笙笙会不会如此心烦意乱? 顾宝笙察觉楚洵有些吃味,推他一把便赌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我!” 北堂离若是有事,这会儿楚洵还能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 早被睿王那个爹爹一块儿拉出去找人去了。 “并非是骗你。”楚洵将头搁在顾宝笙肩膀上,缓缓开口说道:“她的确是失踪了,而且,还是在夏侯宸的地盘儿,春风得意楼一带失踪的。” 顾宝笙神色一凛,立马让楚洵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得知夏侯宸有黑铁骑兵符在手开始,到北堂离扮作春风得意楼花魁娘子明雪姬去画舫上夺兵符,最终,被夏侯宸的人送回春风得意楼,严加看管为止。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简直猝不及防! 楚洵对顾宝笙从来坦诚以待,和盘托出,并没有隐瞒北堂离在画舫上同夏侯宸度过一夜,甚至,很可能,有过亲密关系的事情。 楚洵虽从容淡定,顾宝笙却是不能,一听说夏侯宸跟北堂离有亲密之事,现在还抓着北堂离不放,顾宝笙一下便挣扎着要从楚洵腿上下去。 “不行,你放开我,我现在必须带人去春风得意楼!” 她从前不知道北堂离同哥哥顾延琛的关系还好,可后来到了睿王府,无意中听阿四等人说起。 这才知道,若不是因为林青晚一家从中作梗,哥哥同西戎战争结束后,便可同北堂离这个嫂嫂双宿双栖,根本不用受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乃至哥哥将北堂离视作害死顾家上下的帮凶,至死都恨她入骨。 如今哥哥虽然不在人世了,可是她总得护好嫂嫂啊!怎能让夏侯宸将北堂离讨要过去,凌辱于她呢? 再者,夏侯宸心思极重,若是发现了北堂离的真实身份,又是拿着黑铁骑的兵符,只怕整个天下都会大乱。 楚洵见她如此着急,忙抱着她的腰身,轻声安慰她:“笙笙,北堂离不是泛泛之辈。既能深入虎穴,定早有脱身之法。夏侯宸眼下正在门口等着要见你,咱们何不先去见见他,再做决定?” 顾宝笙方才一腔怒火,实在太难平静,眼下听楚洵说起,才觉此事的确十分诡异。 “而且……”楚洵补充道:“夏侯宸一向视女子为蛇蝎毒物……” 可他们收到的消息,却是夏侯宸宠爱北堂离,简直同昏君爱极妖娆妩媚的宠妃一样,从头到脚的东西,都是从宣平侯府私藏的,最好的绸缎庄和珠宝阁里拿回来的。 就算威逼利诱,也实在不必对北堂离如此上心。 何况,楚洵打探到的消息,那夏侯宸的断腿同北堂离似乎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用心至极,不像是威逼利诱,反倒像是将北堂离视为自己最钟爱的心上人,就如同,他对笙笙那样,只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顾宝笙听完楚洵的话,不由皱眉,夏侯宸喜欢北堂离? 这也太不不可思议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见他!” 夏侯宸若是喜欢北堂离,对北堂离做出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那她就是死,也难以见九泉之下的哥哥! 楚洵知她着急,便忙唤牛嬷嬷进来帮顾宝笙穿衣裳。 女子衣裳复杂,他的动作并不熟练,还是等以后熟悉之后再帮笙笙穿吧,楚洵如此想到。 因着着急,顾宝笙穿着打扮十分淡雅素净,一身梨花白齐胸襦裙,不施粉黛,挽着双丫髻,两边各簪了一颗珍珠便让楚洵匆匆陪着她到花厅里见夏侯宸了。 睿王在宫中没有回来,因而,这整个睿王府,眼下都是楚洵和顾宝笙做主。 顾宝笙一路焦急走来,一路心中乱想,恨不能将这夏侯宸抓起来,以此换回北堂离。 只是,那一腔怒火,在少女看到那金黄银杏树下的青年时,登时偃旗息鼓,整个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银杏树浓密茂盛,金灿层叠,微凉秋风飒飒一拂,那如鱼尾,如小扇,如蝶翼的金黄叶子便沙沙飘落而下,铺了那轮椅上的白衣青年一身。 那青年却并不将他拂去,只一笑了之。那张面色苍白,却俊美中带了一丝邪魅的脸,少女是从未见过的。 但那当微暖灿然的阳光照在青年身上,照在他微微昂着的头,照在那青色脉络十分明显的白皙脖颈上,照在那脖颈侧后一处不明显的心形朱砂痣时,顾宝笙登时停在了原地,再也不敢上前。 楚洵见顾宝笙如失魂魄,忙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不如你先回去……” 话还未说完,便见顾宝笙推开楚洵的手,径直跑到夏侯宸面前,想伸手将他拥抱。 只是,口内还未将那声“哥哥”唤出来,手还未碰到夏侯宸的衣角,便见夏侯宸微一颔首,墨枫登时将那轮椅一提,远离顾宝笙三丈之外。 “咳咳……”夏侯宸咳嗽了两声。 墨枫便忙拱手跟顾宝笙与楚洵道歉道:“楚世子殿下,郡主殿下,实在对不住。 我们世子殿下近来染了风寒,实在不宜和人走得太近。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楚世子殿下同郡主殿下多多见谅!” 楚洵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将顾宝笙揽入怀中,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背,安慰一番。 只是,少女的泪水却仿佛断掉的珍珠手链,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泪滴不停往下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楚洵……”少女激动的抓着楚洵的手,泪水中有惊喜的笑意,有十分的心疼,只是,说了两个字后,却是语不成调,泣不成声。 楚洵一向体贴顾宝笙,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心领神会,见小妻子激动不已,泪水连连,再想到夏侯宸和北堂离之间诡异的相处。 楚洵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夏侯宸。 能让他的小妻子和北堂离有如此变化的,除了顾延琛,恐怕再无旁人了。 楚洵一面抱着顾宝笙,让她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啜泣,一面又对夏侯宸温声道:“ 夏侯世子请勿见怪,笙笙年幼之时曾身陷险境,多亏有一名与夏侯世子你长相十分相似的人将她救了下来。 只是时隔多年,竟是没有那人的半点消息,笙笙有恩必报,此事是她心中之憾。方才她见夏侯世子,只当以为是救命恩人归来,这才……” “咳咳!”夏侯宸摆摆手,用温和虚弱的声音缓缓道:“小郡主为人正义,‘有恩必报’,夏侯宸何来见怪一说。只怪夏侯宸长得与那人相似,倒是让小郡主白白伤心一番了。” 楚洵怀中的少女一听那语气中的淡漠疏离,再泪眼朦胧的看过去,见夏侯宸一脸云淡风轻,哪里还不明白? 他是她的亲哥哥,可是眼下,她之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初次见面,并不熟识的主人。 他们之间,只有主客之分,并无一丝一毫的兄妹之情! 她的哥哥,不记得她了! “笙笙!”楚洵见她哭得满面泪痕,竟是有些头晕目眩起来,登时心疼极了,忙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头也不回对夏侯宸道:“烦请夏侯世子今日先回府,改日楚洵定将带是笙笙亲自上门叨扰道歉!” 夏侯宸狭长邪魅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眯,但见那随风起舞,铺陈锦绣的一地金黄前方,高大的男子抱着娇小女子一路疾飞,远远的掠过水岸,掠过白桥,往后院飞去。 “主子!”墨枫见那顾宝笙的反应太过怪,只当是楚洵说的是真话,不由问道:“既然那小郡主将主子您当做救命恩人,倒是不妨让她自己退了楚世子的亲事,嫁入宣平侯府。 一则,是侯爷的意思,二则,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人带走,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夏侯宸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冷冽不悦,墨枫登时便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怎会如此怪?”夏侯宸眯着眼眸,手撑在下巴处,眸光尽是迷茫不解。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有这样怪的感觉了。 第一个让他感觉怪的人,是明雪姬,他一见她,便不忍杀她,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永不离去,永不变心。 第二个让他感觉怪的人,便是方才这睿王府的郡主北堂笙了。 除了明雪姬之外,朝他扑过来的女子,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人一挥走,可是那北堂笙一哭……他不舍得打人,反倒因她的落泪而觉有些淡淡心酸。 难道是他之前欠下的风流债? 可,那也不对啊…… 他一向不喜男子三妻四妾,自己也洁身自好,虽不忍对北堂笙下手,可也根本不愿亲近她,只当她比陌路人好上一点儿,不像他看到明雪姬那样,只想亲她抱她,不许她离自己三步之外。 而这两个女子看到自己反应……也实在过于古怪了。 他想,他必定是忽略了或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得回去好生查上一查了。 轱辘轱辘,夏侯宸将轮椅转了个圈儿,淡淡道:“回府。” 顿了顿,又补充道:“春风得意楼那儿,派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宣平侯府的私家军精兵都在夏侯宸这处,因而,墨枫毫不犹豫的便吩咐了下去。 睿王府 楚洵正用那温热润湿的帕子慢慢擦拭着顾宝笙脸上的泪痕。 “楚洵……”顾宝笙含泪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是他的亲妹妹了。” 那样疼爱的哥哥,今日却用那样陌生冷漠的眼光看她,而曾经那高大笔挺的身子,如今只能坐在那一方小小的轮椅之上,束缚手脚,也束缚了属于他的天地。 而且,“楚洵。”顾宝笙抓着他的手,眼底满是担忧道:“哥哥的眼神,太不像从前的他了……” 从前的顾延琛,笑容爽朗,眼底纯真,带了正气,可方才看到的夏侯宸,那眼中,有戾气,有邪气,有杀气,偏偏没了从前的正义。 虽然掩盖下来,但他回眸那一瞬,顾宝笙还是将这些东西捕捉得彻彻底底。 再加上夏侯宸手中既有北堂离,又有兵符,顾宝笙不由担心道:“楚洵……若是……若是他利用那些东西胡作非为,毁掉天下……” 那她有何颜面面对黄泉下的父母? 楚洵缓缓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不会的。”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洵吻了吻她带泪的眼角,轻声道:“他记得北堂离。有北堂离在侧,就算他心有戾气,也会被压制些许。 只是,若要知他为何失忆,如何记起来一切,过几日,我们还需亲自去侯府走上一趟。” 说完,他便将少女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顾宝笙抽噎的哭泣声这才渐渐停止,点头应了楚洵的提议。 不过等上几日,很快,她便能同楚洵查出真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0章接任夏侯家,你就那么喜欢北堂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宣平侯府 天高云淡,午后的日头高高挂起,悬在空中却无甚暖意,宛若微凉玉盘。习习微风从窗户中钻进来,吹得李氏不由打了个哆嗦。 今时不同往日,宣平侯得知夏侯宸回来,对李氏的心思都淡了几分,只想一心一意顺着孙子的意思。 是以,这偌大的房间,竟只有李氏的贴身丫鬟秋荷一个人服侍。 秋荷见那风将窗户吹得格楞楞的响,忙将窗户关上,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面披风准备给李氏系上。 李氏却是摆手一笑,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一脸喜色道:“不用了。你搁下吧。一会子老爷该叫本夫人去李府接脆儿过来过继了。” 她早已教过脆儿了,只需让他带的那群狐朋狗友还有她给的那些高手缠住那些侍卫,再趁人不备,不动声色将那夏侯宸推到水里,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一个病秧子,还是瘸子,不用什么厉害的招数,只用让他掉入刺骨寒冷的浩渺碧波中,保管他自己那双断腿就能先让他沉下去,等那些侍卫反应过来该救人了,也是错失良机,无力回天! 想到一夜过去,那些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李氏满脸都是欣喜,转头见铜镜中自己的妆容十分憔悴,忙让秋荷给她梳洗打扮起来。 “夏侯宸……呵呵。”李氏勾唇得意一笑,“再厉害啊,有那双断腿,能成什么气候?” 瞧瞧,这宣平侯府还有那兵符,还有这天下,到头来,不还是她家脆儿的? 秋荷沉吟不语,只是不知为何,觉得窗外的风吹得呼哧呼哧的让人心情不安。 * 宣平侯府花厅 屋内四角摆了青花海水纹香炉,内中焚着淡雅悠远的沉水香,一应瓷器都焕然一新,俱是改成了青翠雅致的梅子青。 宣平侯领着一大群家奴站在花厅门口,翘首以盼,一脸喜意。 这个嫡长孙多智近妖,又拿着兵符,由他来对付北堂离,定然游刃有余。 不多时,一袭翩翩白衣缓缓行来,面如冠玉,俊美风流,一双凤眼狭长邪魅,为那俊雅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绮丽。 然他一身白衣,清瘦如竹,清隽俊逸,让人并不觉他轻浮,反对他油然而生出一股好感来。 宣平侯多年未见夏侯宸,见他沉稳有度,玉树临风,心中着实高兴了一把。 几个大步迈过去,便十分感慨道:“好啊,好啊!我们家阿宸……终于有出息了!” “咳咳……”夏侯宸低头咳嗽了几声。 宣平侯立马紧张起来了,眉头紧皱道:“可是朱大夫给的药不顶用,如今还时常咳嗽?” 夏侯宸垂眸不语,墨枫便站上前行了个礼。 恭恭敬敬道:“回侯爷的话,世子爷原本精神头和咳嗽都是好了不少的。不过,昨晚,夜宿骊河一带,李公子半夜闹事……” 宣平侯一听到李脆的名字,再听墨枫简单说了个事情大概,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他金贵的嫡长孙一路归来,何曾泄露过行踪?这身份地位,又有谁不长眼睛,敢明目张胆的来惹是生非? 除了昨日,他吩咐将李氏拖下去的时候,李氏在院子里磨蹭了片刻,此外,再无其他外人知晓此事了! 李氏素来喜欢在他耳旁说李脆种种好处,他只当是李氏想扶持娘家,并不以为意。 但此刻,他才发现,李氏想让李脆过继到宣平侯府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有歇息过!果然是侯爷夫人坐久了,不知道风光是谁给她的了! 宣平侯为官多年,见夏侯宸对此事云淡风轻,只任由墨枫交代事情经过,当下便知,这是夏侯宸对李氏不满,想亲自处置的意思了。 放从前,静娴皇后和李氏都乖巧听话的时候,宣平侯必定要帮忙说上一嘴,劝一劝夏侯宸的。 可眼下么,宣平侯瞧了眼内敛自持,心思诡谲的嫡长孙,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一对拎不清身份的母女,得罪这个能替他光宗耀祖,得到天下的大孙子,这笔买卖,可是太不划算了! 他只想当万人之上,独一无二的“圣人”,可不是什么情圣啊! 因而,宣平侯毫不犹豫便指了个常随道:“你!去把李氏给本侯爷带来!亲自给阿宸磕头赔罪!” 底下人神色一惊,登时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受宠多年的侯爷夫人,说来磕头请罪,便磕头请罪,他们若是哪里不对,惹了这位世子爷不满,岂不是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要知道……侯爷口内的磕头认罪,那只是明面儿上说得好听的意思啊! 然而,厢房中的李氏却全然不知,一见宣平侯的常随亲自来请人,只当万事大吉,只欠她这东风过去将李脆请回来了,不等那常随禀明情况,妩媚的拢了拢鬓发,便妖娆得意道:“走,咱们这便跟侯爷去李府接人去!” 常随有心说两句,但奈何李氏脚步不停,竟是一路小跑的到了花厅。 还未进门,便开始捧着脸大哭道:“宸儿啊!我苦命的孙子哟!侯爷啊!您可一定要节哀顺……” 李氏还未哭完,只将那帕子往下擦了下脸,整个人登时被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宣平侯站在上首,一脸怒意,他身旁,坐在轮椅上的夏侯宸却是眉眼淡淡的瞧着他,仿佛在看什么低下戏子演的一出糟糕无比的戏。 “你……”李氏张着嘴,眉头紧皱,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夏侯宸不是早该淹死在河里了吗?怎么会还好端端的在这里? “你什么你?”宣平侯冷笑道:“你是瞧见,这节哀顺变全都变了样子,不知怎么回事了?” “侯爷……”李氏掩下眼中的惊讶,小声哭泣道:“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宣平侯冷笑一声,女人在后宅玩什么手段,其实他一直不放在眼里。 可是妄图用那点儿手段来对付一个明知她不能对付,对付后,还会对宣平侯府有所损害的人,他还留着给自己添堵做什么? 瞧了眼垂眸不语的孙子,宣平侯语气沉稳道:“阿宸,你想如何处置这女人。” “侯爷,您不相信妾身吗?妾身好歹也是宣平侯府的侯爷夫人,怎么能让世子一个晚辈来处置妾身一个长辈呢?”李氏一听宣平侯竟然直接开口问夏侯宸,不由眉心一跳,连哭都忘了哭了。 宣平侯见李氏还一脸祈求的看向自己,眼都不眨一下,一脚便飞踹在李氏胸口,登时踹得李氏捧心倒在地上,“哇哇哇”的吐了一地的血来。 “侯……侯爷!”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长辈!”宣平侯负手站在她面前,毫不怜惜道:“你做的那些事,是一个长辈该做的吗?如此对不起阿宸,竟还想以长辈的身份来压制,你算个什么东西!” “侯爷!”李氏一张妖艳的脸登时满是惊讶。 夫妻多年,他竟然会这样骂她?! 要知道从前,宣平侯府,可是唯她独大啊! 然,宣平侯一转身,便慈爱对夏侯宸道:“祖父娶的女人不好,惹你生气,确是祖父对你有所亏欠了。如今,祖父便将人交由你来处置,死生不论,只要你宽心,切莫再伤着你的身子便好。” 李氏眼中希冀的光芒一点一滴的黯淡下来,待宣平侯说出那句“死生不论”,整个人登时软在地上,只觉胸中悲痛万分。 她跟了他整整二十年,到头来,竟然比不过夏侯宸的一句话重要! 夏侯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两声虚弱又“体贴”道:“祖父娶的这位老太太,虽然早年嫁入侯府,冠以夏侯姓氏,是夏侯府的人。不过,阿宸觉得,这夏侯李氏,心中倒像是只有李家,没有夏侯家啊。 既然这位老太太心系李家,如今李家大公子又一双断腿,再不能恢复。阿宸觉得,老太太定然更加心急如焚,归心似箭了。阿宸不喜杀戮,倒不如,祖父给她一封休,成全她归家的念头,如何啊?” 断腿?休? 四个字一砸下来,登时砸得李氏晕头转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又是“哇”的一大口血喷出来。 “世子殿下!”李氏知道求宣平侯是无望了,忙挣扎着爬到夏侯宸脚下,苦苦哀求,满面泪痕道:“我知错了,我日后再不敢与你作对,与你为敌了,只求你……求你放过脆儿,放过我吧……我……我不能回去的啊!” 静娴皇后能稳坐中宫,都是宣平侯府在背后鼎力支持的缘故。 眼下,静娴皇后已经被北堂离同睿王囚禁起来,如果宣平侯真的休妻,那她的女儿,就别想出来了! 再者,李家唯一的长孙李脆断了双腿,还再不能恢复,想想都知道她的老子娘,她的哥哥嫂嫂会把罪责算在谁的身上! 到时候她回了李府,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呀! 李氏见夏侯宸不为所动,忙挣扎起来,在夏侯宸脚下“砰砰砰”的使劲儿磕起头来。 一片光洁雪白的额头登时红肿若馒头,一头乱发散下来,金钗玉簪四下歪着,宛若街头疯妇一般。 夏侯宸却是淡淡瞥了李氏一眼,由墨枫推着走了。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侯爷侯爷!” 李氏在地上哭着打滚儿,不肯让那些人将她拖出去,然而宣平侯府内藏龙卧虎,不等李氏再想扑上去找夏侯宸同宣平侯,两个嬷嬷便将她叉了出去。 房中 夏侯宸将轮椅推至一张桌前,淡淡的打开了桌上放置的一个莹润碧绿的翡翠匣子。 匣子一开,便见一片樱草色的绒布上,托着一枚羊脂玉印章。 修长如玉的手将那印章轻轻捏起,便见“夏侯族长”四个篆体字呈现在了面前。 夏侯宸将东西放回去,淡淡一笑道:“很好。” 若要得天下,身边便不需要那么多蠢货拖他后腿。 这个祖父,有时太过妇人之仁,有时太过目光短浅,实在不适合当夏侯一族的族长。 至于其他长老的同意吗? 夏侯宸略微勾了下唇,大长老便是头一个支持他的,其余的人也只是他的附庸者。 宣平侯府有祖父这个明面上的空壳族长做箭靶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夏侯宸刚让墨枫把东西收进暗室,便听墨竹匆匆来报,“主子,张将军来了。” “张祥?”夏侯宸语气淡淡道:“若是没什么要事,便不必让他进来了。” 他想明雪姬了,他想现在就亲自回春风得意楼将人接过来,一点儿不想听张祥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偏偏,张祥是个不大识趣的,愣是说他有急事要进来。 夏侯宸略皱眉一下,便道:“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说不到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人,也不必带着那张家一家人上宣平侯府的船了。 然,门外的张祥听了夏侯宸准他进来的事情,眼底却带了藏不住的欣喜。 他来么,当然是有要事的了! 之前靖南王府和睿王府、楚洵将他们张家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慕容樱被北堂竟亲吻,他身为丈夫当众被戴绿帽却只能忍气吞声,慕容眉被那登徒子吕敦救下,吕家非要上门提亲,他也有冤无处诉。 如今,夏侯宸回来了,他又是从前帮着夏侯宸除去南齐顾崔两家的肱股,无论如何,夏侯宸定然都会袒护他和张家的吧。 张祥并不知道夏侯宸同明雪姬的事情,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容貌娇艳,自己又曾为夏侯宸立下大功一件,若是能让两家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比如,求夏侯宸体谅体谅他这个老父亲的心,娶了女儿慕容眉,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想着,张祥一进门来,便恭恭敬敬在下首叩了个头,“卑职张祥,拜见世子殿下。” 夏侯宸垂眸吹了吹汝窑梅子青瓷杯中的茶水,淡淡抿了一口道:“起来说话吧。” “谢世子殿下!”张祥起身,爽朗一笑道:“殿下此次平安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卑职这儿……” 张祥说到此处便愁眉不展,一脸痛心,“还需殿下救救卑职一家啊!” 夏侯宸平心静气道:“你放心,本世子已吩咐下去了,今后,再无人敢提起你妻女落水的事情,吕家的亲事,他们不日便会主动退亲。” 言外之意,你说的事儿,都无关紧要,不必在此处浪费唇舌了。 张祥有些尴尬,他心中所想,可不是这样啊! “卑职多谢世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只是……”张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小女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如今被靖南王府逐出府来,京城中实在无人敢娶……” 话都说到这儿了,就算傻子也明白张祥的言外之意,何况夏侯宸这样,见一眼便知全篇的人? 慕容眉落水,被那浪荡子吕敦救了,身子不清白,又被靖南王府逐出家门,名声也不再,京城中,唯有那不怕流言蜚语,不怕靖南王府的人才敢将慕容眉娶回家门。 这样的人,除了他夏侯宸,还会有别人吗? 夏侯宸勾唇一笑,“张将军的意思,是要慕容姑娘自荐枕席?” “卑职……”张祥觉得夏侯宸的话说得太明白,一时脸色便有些讪讪的。 就算他有卖女求荣的心,夏侯宸也该体谅体谅他这个老臣的忠心耿耿不是么? 张祥一想到那破天富贵,也顾不得许多,忙跪下来道:“世子若是不喜,尽管将她纳为妾室,放在一边儿,不予理会便是了。卑职,只是不想女儿再受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卑职……” “好了。”夏侯宸语气淡淡道:“你若是诚心嫁女,西戎有的是青年才俊,何须委屈慕容姑娘做妾呢?本世子腿伤未好,她嫁过来一样受人嘲讽,你回吧。” 墨枫走到门口,示意张祥赶紧退下,“张将军,您可要相信,世子绝不会耽搁慕容姑娘亲事的啊!” 墨枫意有所指,语气温和的笑说道。 张祥一听,心中不由一警,他怎的忘了啊,这位世子,最恨有人指使他做这做那的,因而,再不敢多待,忙磕了个头,转身退下了。 待张祥走后,墨枫才道:“主子,虽然张将军的话不中听,可您已及冠,如今又回京,恐怕成亲一事,在所难免。可需属下将京城中贵女的画册拿来,让主子您好生挑选一番?” 夏侯宸意兴阑珊道:“今日雪姬便会到侯府,何须再取其他人的画册?” 墨枫着实吃了一惊,他以为世子殿下喜欢明雪姬,无非因为她容貌倾城,身姿窈窕,只是一时迷了她罢了。 主子用明雪姬开开荤,墨枫觉得,这没什么,可是,主子想让她做夏侯一族的当家主母,却是万万不能啊! “主子……”墨枫艰难的开口提醒道:“可是……雪姬姑娘的身份……” 那实在上不得台面儿啊! 夏侯宸不以为意,淡淡道:“那又如何?我喜欢雪姬并不因她是谁,只是因为她是她。至于身份……她想当郡主便做郡主,想当公主便做公主,何须操心这些?” 只要明雪姬喜欢,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想,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替她找来。 墨枫一听,一肚子的话登时乖乖的憋在了肚子里,再不敢说明雪姬一句不是。 夏侯宸见天色不早,便道:“走吧。” 不过只在这儿待了一会儿,竟已快夕阳西下。 一日不见明雪姬,他只觉浑身心没有一处不在想念她的。 墨枫知夏侯宸心中所想,便忙让人备了最好的马匹,最舒适的马车,陪着夏侯宸一路尘土飞扬的赶回了春风得意楼。 * 春风得意楼 北堂离坐在桌前,桌上一排玉碗,碗中深浅不一的盛着清澈甜美的梅子酒。 但见少女双手捏着一根玉簪,一面轻轻敲打玉碗,一面轻轻吟唱起歌儿来。 “哎唷!”柳妈妈站在楼下,满脸高兴道:“雪姬的歌儿唱得可真好,人也长得天香国色的,难怪世子殿下一眼就瞧中她了!” 话音刚落,却见门口的一座轮椅,轮子一歪,空中一道劲风点在地上,那轮椅登时呼呼呼的便从空中飞到了二楼。 “砰”的一声,大门便被碎在了地上。 柳妈妈捂着嘴巴不敢大叫,底下人却是一窝蜂早散开出去了,只留下北堂离同夏侯宸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北堂离温柔一笑。 还未走到夏侯宸身旁,便见夏侯宸粗鲁捏住了她的脖颈,眼神冰冷的扫了眼那桌上的玉碗道:“给北堂离传递消息?嗯?” 北堂离还未开口,整个人便被夏侯宸抱在了怀里,疾风骤雨一般粗鲁无情的亲吻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你放开……”北堂离偏开头推了夏侯宸一把。 她喜欢他,却并不喜欢他强迫她。 哪知夏侯宸被这一推后,眸中的戾气愈发肆无忌惮,竟是直接将北堂离往床上一扔,欺身上去,眸中满是狠厉道:“你就那么喜欢北堂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1章 囚禁北堂离,一念成魔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北堂离讶然,她自己就是北堂离,自然是喜欢自己的。 但见夏侯宸眸中戾气浓郁,北堂离还是温声道:“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我……” “嚓”的一声,一道白光突然从夏侯宸左手飞出。 “噗”,一阵血雾便散在了门口。 北堂离侧目望去,瞳孔猛然一缩——与她交接消息的人早已双目圆睁,倒地身亡。 虽然北堂离很快便回神过来,状若害怕,但夏侯宸何等目光犀利,早将北堂离那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 因此,那捏着北堂离的右手也愈发用力,甚至直接将她两只手合拢压在了头顶上方。 “这就是你说的‘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嗯?” 北堂离眼含悲痛的看着他,正想出声解释,她就是北堂离。 但夏侯宸却半点儿机会都不给她,便以吻封缄,吻得狠厉,无情,浓烈,热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吃拆入腹一般。 正当北堂离以为夏侯宸会继续吻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将身子撑在北堂离上方,那俊雅绮丽的容颜一边用左手把玩着她的发梢,一边面露嘲讽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北堂离……以为我远不如她。 若我不让你亲眼看着她众叛亲离,落魄潦倒,匍匐我脚下,跪地求饶,岂不是太可惜了?” “事情……” “嗒”的一下,夏侯宸便点了北堂离肩头穴道,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他俯身狠狠的咬了下她的唇角,从唇边慢慢吻到她的耳后,声音冷漠道:“你要记得,你是我夏侯宸的女人,很快,也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从今日起,你便跟我回侯府,好好儿待着……乖乖做我的女人……这便足够了。” 北堂离一怔,这是要囚禁她? 还未冲开穴道,拉住夏侯宸的手,夏侯宸已翻身下床,坐回了轮椅上,理了理自己凌乱的白衣前襟。 他唇色嫣红,轻轻抚着北堂离的脸,将棉被掀了上来,盖住她那一片原本如玉如瓷,却红痕累累的肌肤。 而后,才意味深长的缓缓说道:“别怕,我的腿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睿王府、靖南王府、南齐,都该化为灰烬,只有你与我,才能长相厮守,坐观这大好河山。你跟我……不会吃亏的。” 北堂离枉然的张了张嘴,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下去,润湿了锦绣枕头上绣的大朵艳丽牡丹。 她想拉着夏侯宸,告诉他,他是顾延琛,她是北堂离,她爱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他,没有旁人。 她更想告诉他,这些人都是自己人,其中有他的亲妹妹,亲妹夫……怎么能同他们自相残杀呢?! 可她穴道被点,无法言语,无法动作,眼中的祈求落在夏侯宸眼中的意思,便也成了替北堂离求情。 “别哭了……”夏侯宸低头吻着她眼角的泪水,泪水有些淡淡的咸,淡淡的涩,他温声说道:“我听闻,若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必得先得到她的身……雪姬,你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该是还未对我上心吧?” 他温柔的将她凌乱的发丝拂在一旁,含笑道:“你放心,我双腿痊愈的时候,定然比北堂离找到你的时候早。” 言外之意,便是不久后便要娶她过门,洞房花烛了。 北堂离眸中满是苦涩,除了顾延琛,她原本就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跟其他男子在一起,可用这样的方式在一起,牺牲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夏侯宸见她眸光悲痛,一张脸登时阴云密布,一双手恨不得杀尽天下人,尤其想杀了那北堂离,才能消气。 而眼下,这房内,除了他和“明雪姬”再无旁人,因而,他眸色一沉,便又是欺身上前。 等夏侯宸出来时,天色向晚,早有一轮惨淡的弯月挂在细长的柳梢头了。 墨枫见夏侯宸衣衫不整,唇角带血出来,忙上前道:“主子,您还未用晚饭,可要……” “不必了。”夏侯宸心情显然很好,眉宇间都带了如春风般的温和,他淡淡道:“本世子不饿,让人做些夫人爱吃的送入房内,让翟嬷嬷来伺候。” 墨枫神色一凛,忙朝夏侯宸的下半身看去。 主子口中那声夫人,难道……真的是事成了? 先前明雪姬懂事听话,她自己愿意服侍主子,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方才,他在楼下听着主子的意思,明雪姬心系北堂离,那可是丝毫不愿委身主子啊。 要知道,这双断腿虽能短暂行走些时候,但毕竟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儿痊愈不了,若是主子方才,因为情事激动,因非要强迫明雪姬而不小心伤了这腿。 ——得不偿失事小,前功尽弃事大啊! 夏侯宸看出墨枫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本世子知晓分寸,就这两日的功夫,本世子还等得起。备好马车,等夫人用过晚饭歇息会儿,便上路吧。” 墨枫忙低头应是,吩咐人将翟嬷嬷唤过来伺候了。 屋内 北堂离目光空洞的躺在床上,如失魂魄,怎么喂米粥,都不张嘴,怎么叫她名,都不答应。 翟嬷嬷下垂的嘴角一抿,长叹一口气道:“夫人这是何苦来哉?世子殿下是您未来的夫君,这等荣华富贵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何况世子殿下眼中心中,只您一人,便是有些事失了分寸,您就不能念在世子殿下对您的好处上,宽容一二吗? 要知道,九殿下监国第一日便不上朝,还是睿王殿下亲自进宫处理政务的。那样心口不一,胸无大志,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男子,哪里比得上世子殿下?夫人您可要睁大眼睛瞧清楚,看看谁才是良人啊。” 北堂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不是不知道顾延琛的好,可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杀尽天下人,那些还都是他的亲朋好友,她怎么能置之不理? 翟嬷嬷正劝着,“吱呀”一声,门便被缓缓的推开了。 轱辘轱辘的轮椅声不紧不慢的靠近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具鲜血都冒着热气的尸体被扔在了地上。 北堂离侧目望过去,便见一名身材矮小,貌不出众的男子平躺在地上,眉心一点红,手脚尽断。 这人——正是前来接应消息的另一位暗探。 可连她一面都未见到,便气绝身亡,死状凄惨。 北堂离面含悲痛,无声的张了张嘴祈求:“不要再杀人了。” 这些都是她忠心耿耿的下属,不是坏人啊! 夏侯宸含笑,将轮椅缓缓的推至她床边,接过翟嬷嬷手中的玉碗,修长精致的手慢慢舀起一勺软糯香滑的红豆米粥喂到北堂离唇边,温柔道:“想让我不杀他们?” 北堂离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好啊。”夏侯宸很轻松的答应下来,笑容温和道:“你好好吃饭,乖乖听话。我自然什么都答应你。” 她要这天下,他都给,谁让——她就是他的天下呢? 他将玉碗一放,身一起,手一捞,北堂离便坐在了他怀里。 夏侯宸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道:“别哭了,心中悲苦时用饭,最是伤身。你若是再哭,我便将门口还剩下的那十个探子——全都杀掉!” 那盈盈的眸子狠狠的一闭,再睁眼时,眼中的凄凉痛苦都尽数消散。 “这才对啊。”夏侯含笑,将玉碗端过来,一勺一勺的喂起北堂离来。 * 睿王府 凉风习习,弯月淡淡,略显苍白的清辉在青石板转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楚洵正陪着顾宝笙在池塘边散步。 顾宝笙因心中记挂北堂离,一日不见其人,便一日食不下咽。 “楚洵……”少女站在一株高大垂柳下,眸露不安道:“阿离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已经快一天一夜都没有收到北堂离的消息了。 就连北堂离的暗探,也消失不见了好几个。 楚洵一面轻拍着少女纤细瘦弱的脊背,一面轻声安慰道:“你先别急,凛四已经下去查看了。应该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两人正说着,猛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从墙头飘过来。 两人齐齐回头,顾宝笙还未看清那人受了什么伤,眼睛就被楚洵蒙上了。 “楚洵!”少女伸手想扒下楚洵的手。 楚洵却紧紧捂住她的眼睛,朝凛四打了个手势。 待凛四将人带下去后,楚洵这才松开他蒙在顾宝笙眼睛上的手。 “楚洵……刚才受伤的人是谁?他又怎么了?你快说呀!”少女清雅如雪的面上满是焦急。 楚洵皱了皱眉,将人抱在怀里,缓缓说道:“来人是北堂离的暗探……去春风得意楼探听消息的暗探一共有五十个。 夏侯宸杀了一大半……剩下回来的,不是断手,便是断脚,且大多行至半路便断了气。方才那人,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凛四已经让人带他下去疗伤了。至于治愈……” “是被哥哥打伤的么?”顾宝笙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颤意。 楚洵沉吟不语,表示默认。 顾宝笙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让人有一线希望,却偏偏让他在够到目的地的时候死去…… 这样残忍狠厉的手法,哪里是她印象中那个心地仁厚,待人和善的哥哥做出来的? 顾宝笙眼中泪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抓着楚洵肩头的衣裳忙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哥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阿离姐姐,是不是也受了伤?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回来?到底能不能和好如初?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洵任由小妻子在他怀中哭泣,质问,却久久一声不吭,待她心情稍稍平静后,这才将她抱在怀里,缓缓说出他的猜测。 “夏侯宸双腿尽残,你哥哥从前却是一双好腿……笙笙,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夏侯宸到底在哪儿,你哥哥又是如何取代他身份的?” 顾宝笙的哭泣声早已止住,这事情,她从前也想过的,然而给自己的答案,也十分明确。 那便是,她的哥哥,杀了真正的夏侯宸,然后自断双腿,取代身份。 可是,仍有不对的地方,那面容,又是谁来更改的呢? 除非……顾宝笙突然愕然睁大了眼眸。 难道说…… 楚洵点头,“不错,宣平侯府,夏侯家的大长老一直陪在夏侯宸身边,定然有他的手笔在其中。真正的夏侯宸虽已死,可你哥哥,却成为他争夺天下和夏侯一族的筹码。 双腿、容貌、记忆,恐怕早被那夏侯一族的大长老动过手脚,是以,你哥哥才会性喜杀戮,性情暴躁。” “那阿离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要知道,西戎能压制宣平侯府的,就只有九皇子府,还有睿王府、靖南王府。 而这些府邸都是北堂离一派,夏侯大长老,定会花上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心思。 楚洵点了点头,又安慰道:“但笙笙,你也切勿太过心急。凛四方才早已传音入密与我道,你哥哥已将北堂离带回京城侯府看管。 再者,你哥哥当夏侯宸之时,对旁的女子一向避如蛇蝎,却对北堂离情有独钟,焉知他对从前一点记忆也无?” 夏侯宸不记得顾眠笙,不记得顾怀曾,不记得崔元夕,不记得一切都没关系,他只要记得他爱到心底的北堂离,而北堂离又能与他时时刻刻亲近,许多药,好下得多,许多事,也好办得多。 顾宝笙点了点头,便道:“既如此,那宣平侯的帖子便赶紧接下来吧。” 她想尽快去宣平侯府,亲自探一探情况,哪怕只见见哥哥和北堂离,知道他们身体康健也好啊。 宣平侯府 如水般柔和清澈的月光洒在窗格子上,映着屋中也有浅浅淡淡的光。 北堂离枕在夏侯宸的臂弯里,睁着一双妩媚潋滟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夏侯宸性子中的暴戾,愈发严重了。 从先前看到他的温柔浅笑,到眼下彻底的冷酷无情,转变太快,她仿佛看到了两个人。 尤其,今日夏侯宸带她从骊河一带回宣平侯府的路上,稍有不合他心意的人,便是一柄飞刀,或是一道飞镖,或是一掌劲风结果了人的性命。 根本不论好坏,不辨是非,只冷若冰霜的杀了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如此,这跟杀人大魔头有什么区别? 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又该如何阻止呢? 北堂离静静的,一点不落,一丝不错的回想着。 猛地,她眼前一亮,抓住了线索。 是了,今晚回府后,夏侯宸曾经沐浴过。 因为夏侯宸沐浴的时候,就在这间房内,那浴桶中汤药的味道,她闻得很清楚,正是那日她从骊河落水后,到那画舫上时,夏侯宸所用的沐浴中药。 似乎那种药的药效佳,夏侯宸的一双断腿,不过几日,便又是好了不少。 只是,于她而言,这药实在不好,她泡过一次,便不能施展内力功夫,直到眼下,内力才恢复了七八成。 若是危急时刻,她趁机作乱,将夏侯宸抓回睿王府或者九皇子府,让鬼医前来诊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但她内力散成这样,哪里能打过功夫突飞猛进的夏侯宸呢? 若是继续任由夏侯宸泡这样的汤药,他一旦成魔……这世上,便再没有阻止他滥杀无辜的人了。 正是夜深时分,窗外草丛中的蛐蛐轻轻的叫唤了几声。 北堂离一听,登时听出那蛐蛐声传达的意思——笙笙三日后来侯府。 她微微抬眼,见夏侯宸呼吸平稳的熟睡着,忙传音入密告诉窗外那人,“夏侯宸治腿之药能乱人心性,让人成魔”。 很快,那蛐蛐声便渐渐远去了。 北堂离被夏侯宸折腾了一天不说,这一天还又哭泣不停,又心思沉重的,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待她熟睡过去后,夏侯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倏然睁开,眸中的戾气飞快积聚,仿若暗黑大海的漩涡,要将人吸入其中,吞没一切。 “墨枫。” “在。” 夏侯宸传音入密道:“三日后,好好接待睿王府的小郡主。” “是。” 他的夫人这样在乎她,就让那小郡主留在这里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2章宠她护她供着她VS笙笙见阿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宣平侯府 天朗气清,凉风送爽。 侯府清净雅致,夏侯宸早早的便陪着北堂离,坐在一株红枫下用早点。 红枫随风起舞,片片红叶飘落在碧波澄澈的池塘中,很快便随波逐流,飘到那白石拱桥处积聚一处。 池边凉风习习,虽有些凉意,但早晨特有的清新朗润气息迎面扑来,便是夜有烦恼,一经此处散步,也是郁气消散,身心舒畅了。 侯府的一日三餐从前是李氏定下的,自然都是李氏同宣平侯的口味,偏辛辣味重。 但夏侯宸一回来,便将李氏赶回了李府,便是宣平侯自己也对他颇有惟命是从的意思。 如此一来,宣平侯府虽然明面上还是宣平侯当主子,暗地里,却是夏侯宸当家做主了。 这不,宣平侯的一日三餐,眼下都是夏侯宸一声令下,全部按照北堂离的口味来做的。 甜有牛乳茯苓糕、桂花糖蒸栗粉糕、珍珠翡翠汤圆、冰糖血燕……,咸有羊肉包子、驴肉叉烧、熟煎鱼、珍珠鱼丸…… 虽是早点,但满满一大桌子菜比起九皇子府丰盛美味的午饭来说,也不遑多让。 夏侯宸不用人服侍,亲自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碧粳粥放在北堂离面前,温声道:“今年新进贡的碧粳米,用玉泉山的泉水熬的,口味大约还不错,你尝尝看。” 然,少女原本明艳动人,娇如桃花一般的面容,此刻却有些淡淡的苍白。 不知怎的,她今日晨起便浑身无力,想传音入密通知暗卫一些事情,却是一点儿内力也使不出来,强用了几次内力,反倒气息还紊乱起来。 眼下,北堂离实在有些心不宁静,便是用粥,也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 夏侯宸淡淡瞧了一眼,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并不担心。 但偏偏,这幅画面落在某些人眼里,便是“明雪姬”实在太不识趣了! 譬如,上前往红枣桂圆莲子茶里添茶水的明花就是其中之一。 在“明雪姬”没有来宣平侯府星辰院的时候,她同她的祖母吴嬷嬷在星辰院里,那可是说一不二。 人人都道,宣平侯府的世子夏侯宸一回来,她便能飞上枝头,顺理成章当夏侯宸的姨娘,甚至侍妾了。 哪知道,世子爷一回来,不但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反倒自己带了个女人回来,直接当祖宗供着! 论身份地位,明雪姬不过是春风得意楼里出来的淸倌儿,她吴明花好歹还是家生子儿,高出好大一头!毕竟么,谁知道那淸倌儿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啊! 论体贴入微,明雪姬一进侯府便是世子爷跟宫里大总管伺候女皇似的伺候她,哪里有她这么知冷知热,温柔小意的? 若这让她做通房侍妾的事儿,只有她一人放在心里便罢了。 可她从前在侯府拿着世子爷通房姨娘的名头使唤人惯了的,如今人人都知,世子爷不将她放在心里了,谁都来踩上她一脚,嘲笑她一番,她怎么忍受得了啊! 眼见夏侯宸亲自盛了一碗粥递过去,可那明雪姬竟然还不识趣,只吃了那么一两口便放下,吴明花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底登时闪过一丝恶毒的笑意。 “刷”的一声,茶壶里香甜可口的红枣桂圆莲子茶倒了满满一杯,但吴明花倒完茶后可不走。 一脸担忧的对北堂离道:“雪姬姑娘,你怎的又不吃东西了?世子爷一大早就起身吩咐,让人从玉泉山上将泉水运回侯府。这一大桌子菜也都是厨娘们天没亮就起来做好温好的。 要知道,咱们西戎冬日里,前几年天降大雪,可是好多人一口饭都吃不上呢。世子爷不嫌弃的名声带回来,已经对你够好了。 你若是还这样挑三拣四的,让这一大桌菜白费世子爷的心思,白费厨娘们的力气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御史还指不定会跟九殿下怎么弹劾世子爷呢!” 说完,吴明花还怯怯又害羞的看了一眼夏侯宸,盼着他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几分。 北堂离正端着一小盅冰糖血燕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猛然听到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倒完茶水便开始教训起她来,红唇不禁轻轻一扬。 她身为女子,却当男人当了很多年,不光女子的心思手段,她一清二楚,就是男子在想什么,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只除了眼下这不受控制,常常做出意料之外之事的夏侯宸,她猜不透之外,旁人在想什么,她还是能摸清底儿的。 西戎言官弹劾大臣,最喜欢抓内宅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偏偏古语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家里头的事儿都弄不好,还来做什么治国理政的大事儿呢? 吴明花虽然是个小丫鬟,但身在侯府,耳濡目染的事儿多了,自然也知道狐假虎威,借机生事的道理。 若是夏侯宸真的是寻常那些纨绔子弟,草包公子,说不得被吴明花一激,还真要将她“明雪姬”扫地出门,让这个“懂事听话”的吴明花做姨娘呢。 毕竟么,她同吴明花,一个对夏侯宸精心准备的早点不以为意,一个却是低眉顺眼,温柔体贴的在旁伺候。再有御史弹劾的事情一威胁,她的处境还真未必美妙。 不过……北堂离轻轻笑了笑,她的顾延琛虽然变成了夏侯宸,可仍旧还是她的顾延琛,只会宠她护她啊。 吴明花见夏侯宸不说话,北堂离又笑容清浅的望着她,不由心生气恼,略微皱眉道:“雪姬姑娘,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不。”北堂离含笑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见你面若桃花,唇若朱丹,生的一脸福相,又能言善道,温柔似水。 比起我这个……只知吃喝玩乐,却不领恩情的青楼女子,还真是好太多了。你这样为世子爷着想,当真有当‘贤内助’的本事啊。不如……” 北堂离朝夏侯宸望过去,盈盈一笑道:“拿世子爷……您就成全她,给她一个名分,让她跟在您身边儿,有事儿没事儿,常劝劝您吧。雪姬自问不是什么良善温柔的人,实在不会说那些规劝的话啊。” 吴明花一听,立马两眼放光的看过去,整个人都因激动不已而浑身颤抖。 她的祖母吴嬷嬷好歹是这星辰院儿的老人,她生得也不差明雪姬什么的,还比明雪姬会说话,会伺候人…… 只要世子爷一开口答应,这星辰院都是她的!这明雪姬,她一定得让她哪儿来的,哪儿滚回去! 到时候,别说当淸倌儿,她要明雪姬的脸被划得稀巴烂,连普通妓子都做不了,只能去伺候那些下九流的人! 吴明花这样想着,整个人眼底高兴得发红了,看向明雪姬的眼神里,那一丝狠毒也愈发浓烈。 夏侯宸低头抿了口清香的菊花茶,掩下杀意,语气轻轻道:“你?想做本世子的姨娘?” 吴明花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来,忙激动道:“奴婢……奴婢不求什么名分的,只盼着做牛做马服侍世子爷,陪在世子爷您一辈子就好。” 男人么,都喜欢听好听的,都喜欢女子卑微渺小的仰望他们。 吴明花从小看人脸色长大,深知这个道理,因而说完话后,便一脸期待的看向夏侯宸,期待他因这话而感动,给她一个名分。 但,可惜的是,夏侯宸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扔出一句轻飘飘却几乎让吴明花生不如死的话来。 “剜去她的眼睛,砍下四肢,扔到牛棚马圈里去吧。” 吴明花双眼圆瞪,万分惊讶的尖叫道:“世子爷!” “咯噔”一下,夏侯宸放下手中的汝窑梅子青茶盏,伸手一捞,便让北堂离坐在了他的怀里。 少女高挑纤细,然而男子身材高大,这一抱,反倒显得她娇娇小小,跟猫崽儿似的一只。 夏侯宸一面把玩着北堂离白嫩修长的手,一面语气冷冷道:“你方才不是说肯为本世子做牛做马么?怎么,如今,本世子成全你的念头,你反倒不想答应,还想违抗本世子的命令不成?” “世子爷!”吴明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雪姬姑娘……对雪姬姑娘她知道奴婢的意思的,您可以问问她,奴婢其实……”其实是想做您的通房姨娘啊! 吴明花心中想着,明雪姬帮她,大半也是因为自己在侯府人生地不熟,站不稳脚跟,才想讨好她的,若是她被世子爷赶走,明雪姬一个淸倌儿在府里也没有靠头的呀,有她和祖母吴嬷嬷在,好歹还有两分指望不是? “你以为雪姬在府里无依无靠是不是?”夏侯宸淡淡开口,说出了吴明花心中所想。 吴明花一惊,忙抬头看向夏侯宸。 却见夏侯宸直接让北堂离靠在他怀里,他一手端玉碗,一手捏汤匙,慢慢的喂她吃起珍珠翡翠汤圆来。一面喂,一面还抽空放下玉碗,拿起帕子给她擦嘴来。 末了,夏侯宸淡淡道:“你方才看雪姬的眼神,本世子很不喜欢……现在妒忌怨恨她的眼神,本世子更不喜欢。 来人,将吴嬷嬷一家人的眼睛都挖了,让他们一块儿到牛棚马圈里,一家人一起,一辈子做牛做马吧。” “不……不要啊!”吴明花飞快的往前爬了几步,想拉着夏侯宸的衣袍好生求情一番。 谁知还没有爬过去,整个人便被堵上嘴,背对夏侯宸同北堂离…… “啊!”的一声痛苦惨叫响彻云霄后,“吧嗒吧嗒”两声,一双带了血肉的眼珠子便从天而降,掉在了地上。 再一声尖叫,吴明花早已晕死过去,但见伤口齐整,鲜血淋漓的四肢四处散落在地,浓重的血腥气、尿骚气登时浮在空中,经久不散。 底下一些胆子小的丫鬟,有的直接被吓哭了,有的直接被吓晕了,有的直接被吓得尿了一滩,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而北堂离的眼睛,却早已被夏侯宸一只大手蒙着,一早便没看到剜眼睛的经过。 俊雅绮丽的青年男子待底下人将那一滩污七糟八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后,这才松开蒙在北堂离眼前的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声问道:“方才那坏人可吓到你了?” 北堂离摇头,她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多了,这些残酷刑法对她来说,其实也算是司空见惯,并不以为。 夏侯宸见她没有受惊,面色淡然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没有吓到你就好。” 若是吓到了,他就让整个星辰院,甚至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剜掉眼睛,去‘做牛做马’给她赔罪。 北堂离瞧见他眼里浓烈的杀气,微微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夏侯宸却畅怀一笑,将北堂离抱着,对星辰院剩下的下人语气温柔道:“本世子再提醒你们一次。今后,不要再让本世子听到有谁再称呼雪姬为‘雪姬姑娘’或是‘你’…… 你们要牢牢记住——侯府是本世子的,本世子是世子夫人的,一生一世的唯一职责,便是宠她、护她,把她当祖宗供在咱们侯府里头,谁也不许惹她生气! 你们只能也必须恭恭敬敬的唤雪姬‘世子夫人’……若是谁说错了一个字,半个字……呵,那便一家人都去‘做牛做马’吧。本世子今日说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诺!”星辰院的人齐刷刷跪下来一大片,眼中俱是惊恐,两股均是战战。 只是,此事并不像北堂离想象的那样到此为止。 但凡从前在府中,跟风说过一两句她不是,或者说听到说她不是,却没有阻止旁人继续说坏话的人,俱是无一例外的被夏侯宸处置了。 在北堂离用过早饭,回房的那一小会儿,夏侯宸便亲自动手,杀了上百人。 且死状比吴明花更恐怖可怕,竟是直接戴了金丝手套将人撕成碎片。 * 房中,北堂离手捏着一个细小的竹管,满是不安。 笙笙说让她再拖一日,鬼医已经在研制药物了。 但……不行,她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不过一日,夏侯宸身上的杀气便重了太多,若是真等到楚洵和笙笙第四日来的时候。 夏侯宸早已功力大涨,杀气十足,恐怕楚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真到那个时候,夏侯宸若以为自己对他的好,是背叛他,忤逆他,那她和楚洵、笙笙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北堂离想了想,还是在给顾宝笙的回信中写到,“事有变,望速来!” 笙笙聪颖,一猜定然知道是夏侯宸这杀人如麻的性子又加剧了几分,也定然会很快赶过来的。 不出北堂离所料,顾宝笙同楚洵收到消息后,仔细商量了一番,加上楚洵这两日又让锦衣卫的遁地高手,偷偷挖了两条地道通向北堂离的屋子同夏侯宸的房。 因而,暮色四合后,楚洵便带了顾宝笙和鬼医、还有一众高手一起上路了。 楚洵原本是不想让顾宝笙过来的,奈何,顾宝笙和鬼医都十分坚持,都说夏侯宸连北堂离都记得,若是再多记起一个人,对治疗一事,全然是有功无过啊。 楚洵受不住顾宝笙同鬼医的央求与强求,便让青葵陪在顾宝笙身边,随同顾宝笙一起去找北堂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鬼医去找夏侯宸,给他试用鬼医新研制的解药。 天色虽浓黑如泼墨,但顾宝笙原本就是从地道过来的,并没什么影响。 待青葵带着她一路走来,将那板子一顶开,豁然一束光便照了下来。 “笙笙!”北堂离一脸惊喜的伸手,准备将顾宝笙从地道里拉出来。 但,还未伸手,整个人都被揽入一个冰凉宽大的怀中。 “客人来了,雪姬你怎么不让我陪你招待啊?嗯?” 对上那双绮丽狭长,杀气凛冽,微带嘲讽的眸,北堂离同顾宝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3章 记起:对不起,阿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乌云遮月,凉风乍起。 宣平侯府北院的一间小屋内,微风潜入窗,烛火轻摇晃,一位须眉皆白,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坐在窗下自顾自的对弈,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笑意温和,下棋有力。 此人正是夏侯一族的大长老,夏侯东。 一旁添茶送水的大弟子余夏松瞧了眼外面乌浓深沉,风雨欲来的夜色,不由将夏侯东座位边上的一小团炉火又拨得旺了一些。 “师父,昨日已按照您的吩咐,让那小丫鬟惹怒明雪姬,让夏侯宸亲自动手练了好些杀人如麻的本事了。” 余夏松白白胖胖的脸上笑出褶子来,“算算日子,再瞧瞧这天儿,只等今晚这雨一下,他把人一杀,可就大功告成了啊!” “吧嗒”一声,夏侯东将黑子放下,白子已然满盘皆输。 窗外吹进来的风带了丝丝凉意与点点水汽,盖过来的乌云也越堆越多,仿佛一堆石炭一般厚厚沉沉的,让人害怕它从天上掉下来,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夏侯东目光悠远的望了天边一瞬,见天果然黑得几乎快伸手不见五指,不由抚掌一笑道,连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 不负他苦心孤诣,等候多年,终于等到将夏侯一族还有这天下收为囊中的时刻了。 “楚洵和那鬼医可都在地牢之中好好儿待着?” “并无差错。”余夏松笑眯眯道:“咱们使的空城计,他们半点儿不曾怀疑的。只等这夏侯宸一发怒……将那明雪姬一杀,这辈子,就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嗜血如命的病了。” 只有世上无人再让他爱,无人再让他疼,无人再让他宠,他心中有恨,郁气难消,再也无法排解,这样,才会余生都要给他们做那只会言听计从,去杀人泄愤的刽子手。 夏侯东点了点头,下垂的嘴角抿了抿便抚着胡须严肃道:“切记不能让那北堂笙身上多一处伤口,有一滴血迹!” 西戎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烧杀抢掠夺来的金银珠宝,用富可敌国来比拟,恐怕也不过只是那金山银海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若是伤了北堂笙,影响了他们求取宝藏的事儿,那可是大大不妙。 眼见那风声呼号得愈发凄厉悲切,耳听那雨点也吧嗒吧嗒,密密麻麻的打在了芭蕉叶上。 夏侯东眯了眯眼,便道:“夏松,去把定魂符拿过来。” “师父?”余夏松有些不大赞同,“定魂符需内力太多……您果真要用么?” 夏侯宸眼下只一步之遥,便可为他们彻底控制,为他们所用,用定魂符虽能防止那万分之一的意外,可若真的有意外出现,那符咒也会反噬,让念咒用符之人,元气大伤。 于夏侯松看来,实在得不偿失,多此一举。 夏侯东摇头道:“本座受伤尚且有灵丹妙药,可这人若是记起一切……” 那他们可就是前功尽弃,一无所有了啊! 余夏松见夏侯东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这才转身取了一张姜黄色,布满形怪状红线条的图纸来。 夏侯东眸一凝,一声大喝道:“起!” 那张符纸便登时飘在了半空中,一道红光登时如喷泉喷涌而出,很快,那刺眼火热的红光便将整间屋子照得红通通的,仿若整间屋子都要被烧了起来。 夏侯东一个盘腿,双手合十,便闭眼坐在那定魂符下方,口中不停念起咒语来。 * 星辰院 竹影婆娑,秋雨淅沥,那一阵阵刮进屋中,带了雨丝的冰凉秋风,直让人从身上寒到了心底。 青葵斜斜的横在门口,鲜血吐了一地,早已武功尽失,气息微弱,恍若废人。 而顾宝笙,那纤细雪白的脖颈眼下正被夏侯宸捏在手里,小小的身子因那被捏住的脖颈,竟是直接被夏侯宸提到了半空中,只剩一双脚在胡乱踢着挣扎,那张小脸早已通红,近乎紫涨。 夏侯宸已经能站起来了,武功也近乎是独步天下,这是一桩好事,然而,他杀人如麻,暴戾嗜血更甚从前,恍若杀人魔王,这便成了天大的灾难。 北堂离恨不能代为受之,可偏生,一点儿内力使不出便罢了,她身上连半分力气也无,一双细细的手腕都被夏侯宸一只大手死死地捏在手中,半点儿动弹不了。 “夏侯宸!你快放开笙笙!你不能杀她啊!” 北堂离眼见顾宝笙双眼越来越无神,连掰开夏侯宸捏住她脖颈的手都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张脸早已泪水满面,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这句话咆哮出来,又试图拼命甩开夏侯宸的手,过去救顾宝笙。 但无人注意到的是,正在此时,那床底下的一处却突然红光一闪,很快又消失不见。 而红光一闪之后,夏侯宸的眸色登时变得通红似血起来。 捏住顾宝笙的手和握住北堂离手腕儿的手,竟同时狠狠的一用力,一回眸,便神色冰冷,语气阴沉狠厉的对北堂离道:“你想救她?嗯?” 北堂离泪水盈眶的忙不停点头。 她不想笙笙死,更不想夏侯宸清醒之后发现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而抱憾终生。 但夏侯宸一见,眸中怒气又是一阵翻涌,厉声质问,咄咄逼人道:“你想救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是北堂离的亲妹妹!” 北堂离因那一句“亲妹妹”,登时哑然。 他,怎么知道真正的九皇子同顾宝笙是睿王的孩子的? 知道这些,又到底想做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 尽管北堂离只很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但夏侯宸的怒气早已蹭蹭上涨,怒不可遏道:“很怪我为什么知道么?嗯? 呵呵,天下皇位,父子相杀,手足相残的事比比皆是……一个亲王,不但同这侄子交好,甚至这监国的侄子都不见了踪影,他还要守着…… 呵……你说,除了北堂离是嘉慧郡主的孩子,同睿王是亲生父子,还有别的可能吗?” “你听我说……” “你喜欢北堂离,所以爱屋及乌,不肯我杀了她!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夏侯宸声嘶力竭的朝她怒吼,瞳孔嫣红,像杀人杀红了眼,手指微微蜷曲,竟是想直接一手结果了顾宝笙的性命。 “轰隆”一声闷雷滚滚而来,夹杂着时不时紫光凌厉的闪电,划过云霄,照进屋内,将北堂离一张明艳倾城的小脸照得惨无血色。 然而,就是这一声雷响,却让北堂离登时想起一件事来——夏侯宸嗜血杀人的时候,唯有亲吻她之时,眸中的猩红戾气才会渐渐散去。 即便那暴躁狠厉消失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能延缓这一时半刻,救下顾宝笙,已经足够了。 夏侯宸见她不回应,刚想用手一捏,将顾宝笙脖子捏断的时候,北堂离却突然往前两步,顾不得顾宝笙同青葵还在场,径直吻上了他的唇。 不同于她平时的温柔轻缓,这一次,那贝齿铆足劲儿往那薄唇上一咬,血珠儿登时便冒了出来。 微凉的舌尖一碰到那嫣红的薄唇,夏侯宸一双被戾气愤怒熏得通红得眼立马蒙了一层懵懂迷惘的水汽,紧接着低头一看,吻他的少女正贴在他身上,妩媚潋滟的眸满是潮意怜惜。 这一看,这一吻,他脑子中什么哀怨愤怒登时荡然无存,唯一的念头,便是深深的,认真的回吻她。 北堂离见夏侯宸捏着她手腕儿的手微微松开了些,顺势将身子又贴近了几分,右手微微用力,便攀上了他宽大坚实的胸膛。 夏侯宸右手一松,登时将北堂离揽入怀中,待北堂离动手试图解开他腰带的时候,夏侯宸那一颗泡在情意、情|欲里的心再也忍不住。 手一松,“啪”的一下,顾宝笙便若窗外那被秋风秋雨扫落在地的竹叶一般,翩然倒在一旁。 北堂离一面将手环在夏侯宸脖颈上,垫着脚深深的亲吻他,一面却腾出一只手,给顾宝笙同锦衣卫女暗卫首领青葵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趁此时机赶紧快走。 顾宝笙含泪,但也知道,唯有她带青葵一同将楚洵和鬼医找来,她的哥哥,才能恢复如初。 青葵比顾宝笙更着急,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忙用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悄然起身,将顾宝笙手一拉,人一带,登时往门外奔去。 沉浸在甜蜜亲吻中的夏侯宸似乎微微察觉到了什么,但不等他出手一掌打出去,北堂离直接便扯开了他的腰带,掀开了他的衣衫,唇往下一挪,便轻轻在他喉咙凸起处咬了一口。 瞳孔嫣红,情意如潮,夏侯宸只觉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在一片燥热烈火中煎熬。 伸进北堂离衣衫中的手落下来,往门口处一挥,“砰”的一声,大门便被紧紧的 关上了。 高大伟岸的男子直接微微弯腰,将她打横一抱,便往床上走去。 秋雨绵绵,下了一夜,直至天边微微泛青,隐约透出些浅淡初晴的银白,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有停歇的模样。 绵绵细雨随风钻进门缝窗缝里,为这屋中添了一丝寒凉,然而,大床之上,鸳鸯锦绣被之下,依旧一片燥热亲密,春意盎然。 北堂离面色潮红如含着清润春雨的娇嫩桃花一般,眸中水汽氤氲更若桃花含泪。 断断续续哭了几近一夜,早已没有力气,只低低虚弱的啜泣着,攀在夏侯宸肩上的手也早无力垂下,然,实在疼痛难忍,泪水连连时,北堂离还是忍不住抬手轻推他一把,声音沙哑道:“天……天亮了……不……不要了……” 可伏在她身上的夏侯宸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肌理分明的精壮上身满是北堂离的抓痕,咬痕,血丝不断,但食之味髓的疯狂迷乱却依旧不减分毫。 终于,在风未停,雨未歇,北堂离最后一次无力推他的时候,不同前些次的晕过去还能醒来,这一次,北堂离彻底昏死过去了。 天一放晴,鸟雀枝头欢快轻语,池塘碧水波光粼粼,远处青山红枫都如水洗净了一般,黛青朱红在那似湖水一般蓝汪汪的天边显得格外明丽鲜艳。 屋中,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格子照进来,照到那一室凌乱,满地碎衣上,也照到迷惘不解,头痛欲裂的夏侯宸身上。 他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哭,身下哭,疯狂之中,无法停下,细究这声音的熟悉,然而,待她面色惨白,唇角泛白,苍白脆弱如一个碎瓷娃娃一样,一动也不动躺在自己身下,连睡梦中都眼带泪水时。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竟让他猛然心中一痛,捂着心口倒在了北堂离身旁。 ——头痛!仿佛快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突然,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太熟悉了…… 脑子中突然涌现出了许多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草原青翠,绿意蔓延到天边,少女策马狂奔,一身艳丽红衣,火一样的在风中飞扬,他在后面策马追上去。 “阿离!你听我解释!”他在她身后叫她,心急如焚,盼她停下。 少女头也不回,语气哽咽恨声回他:“我不听!你这么喜欢林青晚,你这么想娶她,那一辈子永远别来西戎找我!咱们死生不复相见!” 画面一转,却已是他抱着少女滚下山坡,伏在她身上亲她眼角的泪水。 “阿离,对不起……我并非骗你。” “你都有未婚妻了,还敢勾引我?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我北堂离今日不阉你是我怕脏了手,以后你别让姑奶奶再看到你!滚!” “啪”的一声,少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略微红肿的唇紧闭,头一转,不肯再看他。 “林家意图对顾家不利,我总要借机查清楚。这些事,你早已查证,却偏不肯和我在一起,可是你怕你皇子身份暴露,于我不利?” “没……”少女心虚的回答还未说完,他便重重的吻了上去。 “北堂离……不管你是谁,我顾延琛,此生唯你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生同衾,死同穴’。 你莫忘了,你还欠我三条命。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当许我三生三世的姻缘,当我三生三世的妻子。” “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这叫实话实话!” 他亲吻她的泪水,那少女同“明雪姬”有着六分相似的面容,然,声音同吻他的动作模样,却是,一模一样。 他将她抱在怀里,在幽静凄清的山坡下睡了一夜,醒来时看到的,也是这样满面泪痕,小脸苍白的模样。 她啊,还是心中担忧不已,不敢轻易放下。 那是北堂离唯一一次说要离开他,他慌,他怕,想尽一切办法才将她挽回。因而,待他醒来看到她仍旧泪水未歇时,才会痛到心都仿佛在滴血。 他发誓不会再让她伤心落泪,可到头来,他还是食言了。 画面再一转,少女早已一身戎装,扮成英勇将军的模样,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到悬崖来。 她丢盔弃甲,一路踉跄的跑到悬崖边,哭着喊一个男子的名字:“顾延琛,你回来!我再不和你吵了,我信你的话,信林家的阴谋,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回来啊!” 然而,他那时面容尽毁,身受重伤,只能在山崖底下,苟延残喘,蜷缩在阴冷潮湿,布满青苔的山洞中,透过那些浓密墨绿的树藤,远远的看着她一身戎装站在悬崖边,喊得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声。 他想站起来,爬到山崖上去,拥抱这让他魂牵梦萦,心爱至极的女子,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还未做,真正的那个夏侯宸便带了夏侯一族的大长老,夏侯东找他身上的兵符来了。 后来……他就成了夏侯宸,山中休养,韬光养晦。 再后来,便是一到骊河,就遇见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北堂离。 忆及此处,夏侯宸虽然仍是头痛欲裂,但心中早已是心疼至极。 强迫北堂离,虽不是他的本意,可终究是他中毒所致。 想到那大长老夏侯东的秘术,夏侯宸直接一道风斜侧打入床底。 哗啦一下,似乎什么东西便破碎开来。 他怕,他怕他现在想起,很快又会忘记,更怕,他会亲手杀了他的阿离。 眼见床上的那一抹嫣红与凌乱撕碎的衣裳,北堂离身上青紫红痕交错不一,浑身都是伤,小脸毫无血色,气息微弱游丝,整个人都宛若雪一般沉寂。 他整个人瞬间慌得手足无措起来,忙用被子将不着寸缕的北堂离抱在怀里,心疼的哽咽道:“对不起,阿离……对不起,阿离……阿离……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4章 北堂离醒,和好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清风拂翠竹,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细细微微的风钻进窗户来,吹得未着衣裳的夏侯宸神思又清明了许多。 眼见声声呼唤,北堂离却丝毫没有被他唤醒,反而那气息还愈发微弱起来,夏侯宸心里咯噔一下,彻底六神无主了。 “阿离!阿离!你别离开我啊!”夏侯宸满眼凄切,突见北堂离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身上似乎也有些发烫。 他忙伸手往北堂离额头上一探,这一探,更是慌乱无神。 原本微凉温润的额头,此刻滚烫,细密的香汗从那光洁的额头上渐渐冒出来,北堂离的嘴唇却越来越白。 “阿离!阿离!”夏侯宸心中慌乱,待反应过来北堂离这是着了风寒,他立马直接高声吩咐道:“墨枫!墨枫!快将翟嬷嬷带过来!” 墨枫是夏侯宸的贴身侍卫,昨日一整夜,虽风雨交加,寒气逼人,可他仍是守在星辰院,自然也知道自家主子昨晚做了多么疯狂迷乱的事情。 只是这一夜意乱情迷后,“明雪姬”这被欺负得死去活来的姑娘家没哭,倒是自家主子哭了起来,现在更是听到主子让那精通调理女子身子的翟嬷嬷过来。 墨枫登时便明白了几分,大约是昨晚主子太不受自己控制,让那“明雪姬”姑娘伤着了。 这一想,动作比脑子还快,忙脚尖一点,施展轻功,一路飞向翟嬷嬷的屋子去了。 夏侯宸怕北堂离身子不好,一直是将翟嬷嬷安置在星辰院离北堂离不远的屋中。 因此,不过片刻,墨枫便将翟嬷嬷带了过来,在门外敲门道:“主子,翟嬷嬷来了!” 紧抱着北堂离的夏侯宸刚想让他们直接进门来,此刻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不着寸缕,而北堂离一身伤痕,墨枫也断然不能跟着进来。 于是,他立马胡乱的往身上套了一件外衫,又将一地凌乱的衣衫挥袖一扫,将北堂离安放在帐中,放下外面的帘子后,这才起身去开门。 “主子!” “你远远站着!”夏侯宸立马挥袖,闪过一阵劲风,将墨枫逼退。 墨枫往后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再不敢上前。 便见自家主子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刚容翟嬷嬷进房的位置来,十分着急的低声与翟嬷嬷吩咐了几句,便飞快将门关上,让翟嬷嬷进去医治了。 墨枫刚想退到先前的位置,继续守着,却听夏侯宸片刻后,又自己出门,站在门口,一脸严肃道:“墨枫,你过来。” 墨枫这一见,整个人都傻了眼。 好么,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露出的白皙胸膛面儿上,没一处好地儿,全是女子的抓痕,跟被野猫儿抓得体无完肤似的。 墨枫咽了咽口水,暗道主子不会是因昨日自己听了他们的墙角,要杀人泄愤吧。 刚想跪下求情,自断一臂,却听夏侯宸拧眉说道:“你立马让墨竹带人去夏侯东院子外守着,他内力反噬,身受重伤,眼下不宜移动,就算跑也跑不远,此其一。 其二……” 墨枫恭敬仔细的听着吩咐,却见自家主子的一张俊脸通红通红的,跟围在火炉旁太久,整张脸都要烧着了似的。 “主子?” “咳!”夏侯宸顿了顿,有些不自在道:“你将昨晚,夜闯房那两人,还有被放跑的那个女孩儿都找出来。 一则,你务必要告诉他们,我已知道,这妹妹是亲的了!只是……只是此刻雪姬……身体不适,等她醒来,我自会亲自赔礼。 且先劳烦鬼医为她诊治一番,需要何种药材,尽管取用,不必担忧价值几何。 二则,你务必以贵宾之礼相待,将空出的平田居让他们先住下,切莫将人得罪了!” 墨枫听得一头雾水,那过来的北堂笙,不本就是跟主子有血缘之亲的亲妹妹吗?什么叫“我已知道”?再者,雪姬姑娘病了跟主子赔礼又有什么关系? 且那平田居是先前嘉慧郡主从前住的闺房,其母清河郡主在时,可是侯府最好的院子,怎么就给那群人住了呢? 墨枫并不知夏侯宸是顾延琛的意思,只是照自己的意思揣测,大约主子是想先礼后兵。 不过,虽有自己的猜测,他却并未自作主张,擅自行动,仍旧照着夏侯宸的意思下去了。 只是,墨枫垂下头,转身下去办事儿的那一刻。 “啪”的一声,夏侯宸重重的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面通红,悔恨交加。 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 自然记得昨晚他差点儿失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因阿离急中生智,以美色诱他,笙笙才抓住机会平安逃脱的。 虽然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可他毕竟对笙笙动了杀心,动了杀手是真,对阿离动了心思,用了强迫也不假。 怎样跟他如今命中最重要的女子道歉,弥补一切,成了他眼下最重要的事。 想到已吩咐墨枫让鬼医替笙笙诊治,也有楚洵在旁照顾,而阿离这一边还要他照料,夏侯宸便忙转身走进屋。 翟嬷嬷是从西戎宫中出来的老人儿,虽十分擅长调理女子,但一进门瞧见这一地、一床,乃至一桌,一椅,无处不在的欢爱痕迹与那撕成碎片的衣衫,还是不由皱紧了眉头。 再将北堂离额头一探,手将那被子一掀,查看了北堂离的身体后,一张脸登时严肃极了,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去除一颗红豆大小的红色丹药喂入北堂离口中。 也不顾夏侯宸是她的主子,便沉声道:“主子,女儿家本就身子娇嫩柔弱,初次侍寝的女子,更是不能伤了身子,您这……您这……” 翟嬷嬷憋了半天,才愤愤道:“您这也太胡来了!” 就算宫里那素来喜好女色,又爱折磨人的正德帝也从没将哪位娘娘折磨成这样的。 她若是晚来一步,恐怕这雪姬姑娘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她也真是没想到,素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主子,一开了荤,竟会跟洪水猛兽似的要吃人,还是不吐骨头那种。 夏侯宸心中本就愧疚万分,再听翟嬷嬷又说了几句,待知阿离差点儿因为他昨晚的迷乱性命不保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竟心疼得落下两滴清泪来。 直接奔到床前,将北堂离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怕什么人将她带走似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翟嬷嬷见主子是爱极了床上这女子,也不由心软一分道:“主子也别太伤神了。雪姬姑娘是头一回,难免受不住的。 有老身在,这回她自然性命无忧。只是这一月、两月,主子您是不能再碰雪姬姑娘了。得让老身好好儿的帮她调理调理才是。” 见北堂离身上的伤实在不轻,翟嬷嬷便给了一张方子,让先泡泡药汤,舒缓伤痕,清理身子后再上膏药。 “主子,不如老身让两个信得过的丫头来帮着一块儿伺候?” 毕竟,伤成那样儿,也怕主子心中留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日后不再跟雪姬姑娘同房啊。 “不必了。”夏侯宸毫不犹豫,立马拒绝了。 他紧握着北堂离的手,抬头一本正经的对翟嬷嬷道:“你将膏药留下,告诉我涂于何处就是。用饭用药,都不必你在旁伺候了。” 翟嬷嬷心中一惊,她从宫里出来,曾也到过不少簪缨世家帮那些主母看过身子的,可从未有哪个男子能体贴入微的如此伺候一个女子,大多都是女子身体不适时,便另寻新欢,宠爱他人了。 眼下这样不假他人之手伺候女人的贵公子,说实话,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夏侯宸一面细细问翟嬷嬷膏药的涂抹之处,饮食的注意之处,一面吩咐人加紧烧水熬药,好给北堂离清洗身子。 * 净室内,苦涩清香的中药味儿混着那细细弥漫的白色水汽盈满屋中,白玉砌成的浴池里,滚热墨黑的中药满池都是。 夏侯宸抱着北堂离,缓缓从浴池中砌好的台阶走下去。 药水温热,丝丝暖意包裹着北堂离,点点药效缓缓渗入,加上先前翟嬷嬷喂了那一颗灵丹妙药,北堂离的内力渐渐充盈起来,泡了不过半刻钟,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入目便是那双饱含缠绵情意,珍爱心疼的狭长漆黑凤眸,眼睛不熟悉,可那眼神却是何等似曾相识? 不正是……她在日夜思念,终身不能忘的——顾延琛的眼神吗? “你……”北堂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仅说了那一个字,眼泪早已哗哗流下,哭得一塌糊涂。 夏侯宸将她又抱紧了几分,吻着她的眼角,不住心疼道:“对不起,阿离……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担心了。” 北堂离想到他昨晚差点儿杀了顾宝笙,还是她用那样的方式让他不对顾宝笙下手的,心里一气,便推他胸膛。 “你……”走! “唔”。 夏侯宸深深亲吻她,待她眸光蒙上一层迷离水汽,也无力推他的时候,这才将她松开,掐着她的腰认真道:“阿离,我变成这样,实非我所愿。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解释。且我清醒后,也早命人亲自去和笙笙、楚洵解释了。 可是……你昨晚既主动宠幸了我,我也将清白之身给了你,难不成,一夜乱情后,你便想弃我而去?” 北堂离深吸一口气,顾延琛,真是……当那没皮没脸,黑心黑肝的夏侯宸当久了,竟然比她还不要脸了! 什么叫她宠幸了他?什么叫她弃他而去? 他是清白之身,难道她不是? 这臭不要脸的! 她一怒,下意识抬手一巴掌挥过去,按她的手挥过去的位置,原本是只能打中顾延琛肩头的,可偏偏顾延琛将头低下一分。 “啪”的一下,顾延琛的右脸准准的挨了一巴掌,白皙如玉的面庞上登时浮现了一个小小红红的巴掌印儿。 北堂离有些心虚,真要说起来,昨晚,其实也算她主动引诱的,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顾延琛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头,抱着她,眼里柔情似水道:“我这辈子都是你北堂离的人,你若觉得我欺负了你,余生,我都任由你欺负可好?嗯?” “谁要欺负你!”北堂离怒瞪着他。 说的像她是什么强抢美男子的恶霸一样! “好。”顾延琛含笑道:“你不欺负我,我伺候你一辈子可好?” 北堂离不说话,只是一双软绵无力的腿想转身离开。 刚转过腰,顾延琛便抱住她细腰,在她耳后轻声道:“阿离,我体内还毒素未清。你果真要走。” “你都快杀了笙笙,毒死你得了!”北堂离用力,想掰开他环在腰上的手。 身后的顾延琛却低语:“我这一生的毒,只你才是解药。” 她离开,他活着也是痛苦一生,孤独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北堂离鼻子忍不住一酸,突然想起顾延琛才掉下悬崖死的那一月里,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那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她又何尝好过? 她不回头,只哽咽道:“那你以后都得听我的,我说二,你不能说一,我骂狗,你不许撵鸡。” 顾延琛一一应下来,好脾气的低声哄她。 他原本就事事顺从北堂离,从没有忤逆她的时候,只除了……在床上。 北堂离见他轻松应下,唇角一勾,便笑道:“还有最后一条……以后本殿在上,你在下!” 顾延琛懵了一下。 “嗯?”北堂离跟恶霸欺负小媳妇儿似的,转过身捏着顾延琛那细腻白皙的脸蛋儿恶声恶气道:“怎么?现在你就想说话不算数了?” “微臣不敢。”顾延琛垂眸,轻声道:“一切唯九殿下马首是瞻。” 北堂离这才开心的笑了笑。 她昨晚遭罪已经够多了,有了这一条,看顾延琛以后还敢欺负她不! 顾延琛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宠溺的笑意,他的阿离啊,虽然当了那么久的男人,但……还是没有把男子的心思摸透。 两人在浴池中又泡了一会儿,待水有些微微发凉,顾延琛这才将北堂离从水中抱出来,正打算给北堂离擦身子,却听外面墨枫的声音响起。 “楚世子!殿下说的话都是真的,还请您莫要生气啊!小郡主的伤,我们这便……” 话未说完,门口早已被一阵劲风打得稀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5章 兄妹相认,德音死因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顾延琛跟楚洵也算熟识,听那掌风如此凌厉,一下便猜到大概是笙笙出了什么事惹怒了楚洵。 因而,忙将北堂离放入内室中,自己则是简单穿了一件外袍,便飞身出去见人。 门外屋内,瓷器桌椅,俱是粉碎,楚洵正负手站在门口等着顾延琛。 而楚洵脚下,墨枫、墨竹、墨松等人个个倒地不起,身受重伤。 顾延琛皱了下眉,忙上前拱手道歉:“楚洵,笙笙……” “刷”的一下,一把软剑从楚洵腰间闪出,凌凌直刺顾延琛胸膛。 顾延琛知他心里有气,又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出头,自然不会跟楚洵动杀手。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大多是楚洵来势汹汹,直刺要害,顾延琛闪躲避开,万不得已才回击一下。 只是,打归打,顾延琛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的,他一面弯腰避开软剑,一面急忙问道:“楚洵……你先告诉我笙笙到底如何了?现在她……” 楚洵不回话,只是一招狠厉胜过一招。 顾延琛见楚洵不回话,干脆便往平田居那一带飞去。 只是刚飞到院门,楚洵也步步紧跟,丝毫未落后一步时,便见一个着梨花白衣的少女从沿着湖岸一路小跑过来。 “笙笙!”两声担忧同时响起,顾延琛刚要接住顾宝笙,就见楚洵一道掌风打过来,施展轻功,立马上前将顾宝笙揽入怀中。 少女被这一抱,登时便站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他。 如瓷一般洁白细腻的面庞,此刻两颊微红,小巧的鼻尖也是红通通的,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早已泪盈于睫。 顾延琛虽先前失忆失控,险些杀了顾宝笙,可清醒之后,忆及顾宝笙几次见他的那些怪形容举止,怎会猜不出,这是他的亲妹妹? 眼见妹妹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热泪盈眶,不一会儿便是扑簌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身上,顾延琛一下子只觉心中酸楚不已。 想开口说话,却觉喉头都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仿佛那酸楚苦涩的滋味是从心中蔓延到了喉咙处,竟是张口都觉得艰涩。 楚洵眼眸中杀气未消,见顾延琛看到顾宝笙竟也跟块冷冰冰,呆愣愣的石头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当即便道:“夏侯世子既然不愿道歉,我同笙笙也不必再此多做停留了。” 说着,楚洵竟是想抱着顾宝笙转身就走。 “且慢!”顾延琛一下便飘飞到顾宝笙同楚洵面前,面色愧疚又心疼,眼神复杂万分的看着顾宝笙,又顿了好一会儿,才敢颤声开口:“笙笙……哥哥回来了。” 此后,他再也不会任由人欺负顾家尊贵的嫡长女,再也不会让顾家抱屈衔冤,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一辈子! 顾宝笙早在顾延琛还未开口时,便潸然泪下,这会儿早已泣不成声。 楚洵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哄着,而顾延琛早已“啪啪”左右开弓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下手毫不留情,巴掌一打,嘴角便是一丝血迹,面上便是一掌红痕。 躺在地上的墨枫、墨竹等人又傻眼儿了,方才是怜香惜玉,这会儿是“自打脸面”,这脸都不要了的人——还是他们的主子吗? “你……你别打了!”顾宝笙从楚洵怀里出来,径直扑向顾延琛,抱着他的腰哭得一塌糊涂,带着哭腔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顾家不再是她一个人,为顾家沉冤昭雪的路上,她也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顾延琛伸手抱住顾宝笙,眼底也有泪光在闪。 只是抱了片刻,突然想起顾宝笙脖颈上的伤,便忙与她拉开一分距离,手扶着她的下巴昂了下头,查看起她的伤势来。 但顾宝笙一抬头,却是脖颈纤细,光洁白嫩,并无一丝伤痕所在。 “哥哥,我已没事了。”顾宝笙将顾延琛的手拉下来,吸了吸鼻子,安慰道:“鬼医给的药膏药效甚好,伤口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笙笙!”顾延琛说得很是郑重严肃,“哥哥昨夜鬼迷心窍对你狠下死手,确是哥哥的错,若妹妹你还有气,尽管让楚洵来打哥哥,打到你消气为止,可好?” 方才躲开楚洵,是因担忧笙笙的缘故,眼下知道笙笙无事,顾延琛并不介意让楚洵打自己几下,让笙笙消气。 顾宝笙忙摇头道:“不必的。此事原本就非你所愿,你又何必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呢?” 顾家人向来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算起来,真正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是夏侯家的大长老,夏侯东,并非是她的哥哥啊。 楚洵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顾延琛,眼底敌意不减。 顾延琛先前当着夏侯宸,为了捉住“北堂笙”这个西戎圣女,是调查过楚洵同顾宝笙一番的,自然也知道,楚洵同他的妹妹,关系非同寻常。 见顾宝笙手还拉着自己的手,顾延琛便将右手从她手中抽出,抬起手来摸了摸顾宝笙的脑袋,宠溺又心疼道:“这些日子,辛苦笙笙你了。” 转头,又对楚洵拱手认真道了一句,“多谢!” 谢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楚洵顺势将顾宝笙抱回自己的怀里,语气稍缓一分道:“夏侯东和余夏松还在地牢,恐怕其余几个长老也难逃干系,我早命人将人一道关了起来。 夏侯世子,不会怪我多事吧?” 顾延琛感激一笑,又是一拱手。 狡兔三窟,他一人抓所有长老,总是费力气的,有楚洵在,的确是事半功倍。 楚洵说完,又淡淡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下属。 顾延琛知道他的意思,便解释道:“这几人都是我亲自培养的,与先前那些人没什么关系。先让他们下去吧。” 顾延琛看了眼顾宝笙,眼神复杂道:“有些事,我还要与笙笙,还有你,好生说一番。” 楚洵微微颔首,便抱着顾宝笙往旁屋走去。 无为其他,顾延琛同北堂离昨晚住的那间屋子,一是无处落脚,二是,他也实在不想让笙笙没成亲之前就见到这些乱糟糟的东西,把她自己给吓着了。 顾延琛见楚洵往旁屋走,脸上一热,心中又对楚洵这个妹夫满意了几分。 进了旁屋,顾延琛亲自给楚洵同顾宝笙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三人围着个小小的八仙桌坐着,倒也显得分外亲近。 “哥哥。”顾宝笙捧着茶,忧心的看着顾延琛的脸道:“你……你是怎么变成夏侯宸的?脸上的伤……还疼吗?” 改头换面,却并非是易容,哪有皮肉骨骼不动分毫的? 顾宝笙一想到顾延琛变成现在这样,定然遭受过许多常人不能忍之疼痛,心都不由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顾延琛摸了摸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爽朗一笑道:“没什么大碍的。不过都是小伤。再者,这张脸现在对咱们来说,不正是好用的时候吗?” 顾宝笙还略微有些不解,便见楚洵缓缓道:“顾、崔两家的案子,必得从夏侯家入手。” “这是怎么回事?”顾宝笙忙问起顾延琛来。 便听顾延琛微叹一口气道:“此事,皆因德音长公主也就是嘉慧郡主和睿王而起。 笙笙,你还记得,那口口声声说顾家就是投靠了西戎,且拿出证据证明此事的张祥吗?” 顾宝笙点头,她自然记得的,那莫须有的罪名被张祥说得几乎是以假乱真。 可他们顾家同张家却是半点儿联系都没有的。 顾延琛沉吟一瞬,缓缓开口道:“张祥背后的主子是夏侯家……而夏侯家合作的人……是景仁帝。” 顾宝笙一听,登时大惊。 就听顾延琛不紧不慢的说起当年往事,“夏侯一族自西戎开国以来,便有出圣女的说法。族中对族长娶的女子要求十分苛刻,必得阴时阴历出生。 且容貌须用‘沉鱼落雁’来验上一验。若船载佳人,面纱揭开,鱼儿沉入水底,若大雁飞天,佳人露面,大雁降落沙洲。方才能嫁给族长为正妻。” 顾宝笙皱眉:“‘沉鱼落雁’可动的手脚未免太多,然,我记得嫁给宣平侯的清河郡主,是因和亲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嫁过来的。” 而且,那和亲的旨意,还有元戎太后的手笔在。 “不错。”顾延琛点头道:“清河郡主是和亲过来的,可并非是她心甘情愿,而是……太后陷害的。” 当年清河郡主同齐国公早已有了婚约,原本可以顺利完婚的,可问题出就出在元戎太后的身上。 齐国公少年英才,丰神俊朗,南齐京城处处都是爱慕他的少女,元戎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元戎太后闺中早已与姨娘姐妹斗得不可开交,心神向往的,便是齐国公那样家宅安宁,没有妾室的国公府——在外尊贵体面,在内伉俪情深。 可偏偏,她爱慕的齐国公另有所爱,对她冷漠淡然,她算计的齐国公也没有中招娶她,反倒让她嫁给了皇族中人。 元戎太后心有悲愤,恨齐国公太过无情,亲手将她推入暗无天日、勾心斗角的皇子府。 因而,对清河郡主便一直怀恨在心。 那年正值宣平侯作为西戎使臣来南齐,元戎太后在一位伺候过西戎宠妃的宫中老人口中,得知了宣平侯娶妻的条件。 于是,在宫宴之上,便在“沉鱼落雁”的验证一事中,动了手脚。 一来二去,清河郡主便封了个青染公主,给送到西戎和亲来了。 元戎太后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齐国公却是心中清明,他主动请缨,披甲上阵,想同西戎打一场恶战,救回清河郡主。 可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齐国公关心则乱,遭遇埋伏,竟是一去不回。 泰和帝痛惜肱股之臣有去无回,却是临死之前,才无意得知了元戎这个儿媳的诡计。 好在,景仁帝的父亲义宣帝同泰和帝是一个意思,都觉元戎太后太过目光短浅,若是让元戎太后的儿子当皇帝,将来南齐必有大灾。 元戎太后娘家势大,父子二人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待泰和帝去世后,义宣帝尚未稳坐皇位,便私下前往云州找到了他留在云州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的“萧山王”。 义宣帝的几个兄弟都喜内斗恶战,因而,义宣帝的皇位没坐几天,便在一场恶战中身受重伤了。 他去云州,想“萧山王”登基,可元戎母子却速度快,立马登上皇位。当时“萧山王”并无意登基,义宣帝虽无奈,到底还是想让自己最中意,最愧疚的儿子登基的。 因而,一道秘旨,也就在义宣帝去世的前一晚,传到了镇国公府顾家和崔太傅府上。 “所以……那道秘旨现在是在哥哥你手里?” 顾延琛点了点头,继续道:“景仁帝怕顾崔两家有朝一日会将先帝的圣旨公之于众,他皇位不保,便想用通敌叛国的罪名将顾崔两家满门抄斩。” “那为何说……此事与德音长公主有关?” “因为……”顾延琛缓缓道:“景仁帝发现此事的时候,恰是宣平侯卖女求荣,嘉慧郡主从西戎逃到南齐的时候。” 南齐戒备森严,无论是大张旗鼓的找一个人,还是派暗探来查,找到睿王刻意藏好的嘉慧郡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宣平侯府便与景仁帝谈了条件?”顾宝笙肯定道:“宣平侯府想通过景仁帝,找到嘉慧郡主,最好还能一举成功,夺下西戎皇位。 而景仁帝,便是让在西戎树大根深的夏侯家策划顾家通敌叛国的事情,彻底毁掉顾家,毁掉圣旨。” 顾延琛点头,看着顾宝笙满是怜惜道:“元戎太后同景仁帝心恨你久矣,还好你来了西戎,否则……” “这又是为何?” 顾宝笙不太明白,元戎太后若是恨她,或许是因为她是清河郡主的女儿,可是景仁帝恨她做什么? 顾延琛叹气道:“我也是后来当了夏侯宸,经手了那些秘密信件才知道的。” 景仁帝知道德音长公主就是宣平侯要找的嘉慧郡主的时候,并不愿意把人交出去。 那时,景仁帝看中了姜徳音的美貌,甚至有将姜德音纳入宫中为妃,威胁宣平侯把西戎拱手相让,他好统一天下的想法。 只是,嘉慧郡主占的身份,却是先帝早就定好的忠烈孤女,定给了当年的朝中新贵顾明远。 景仁帝求而不得,便巴不得姜徳音同顾明远老死不相往来,也因此,后来会由着郑绣莲在府中作践姜德音。 他想姜徳音主动示好示弱,讨好他,甚至委身于他,如此,他是什么问题都能给姜徳音解决的。 可偏偏,姜徳音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并不将顾明远宠幸谁放心上,更不将郑绣莲的挑衅放眼底,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求谁,也不怕谁。 元戎太后眼见儿子被清河郡主的女儿折磨成这样,就找了个让嘉慧郡主进宫陪她礼佛上香的由头,想让景仁帝同嘉慧郡主在宫中成其好事。 若是能让嘉慧郡主当个再也见不得光的禁|脔,那清河郡主同齐国公定然九泉之下都会后悔与自己作对的。 但终究,阴谋失败了,姜徳音完好无损的回了丞相府,几乎再不出门。 原本,此事已到此为止,可偏偏,在嘉慧郡主出门上香之时,天降大雨,她同睿王相遇。 而后,还有了身孕。 景仁帝不知怎的,竟无意知晓了姜徳音后来怀上的孩子是睿王的,此后,景仁帝便彻底恨上了姜徳音同这孩子。 他是堂堂的帝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可是,在姜徳音眼里,他还不如一个西戎失势的王爷! 也就是说,姜徳音宁愿与一个几乎快一无所有的王爷苟且,都不愿他一亲芳泽。 这在景仁帝这对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母子看来,都是不能忍受的事。 元戎太后比景仁帝心思更阴沉些,她也并不知景仁帝同夏侯一族的具体交易,只是从旁人嘴里知道夏侯一族很厌弃姜徳音这个女孩儿罢了。 清河郡主没有死在她手上,齐国公她也没有得到过,这是人生最大的憾事,既如此,那就除去清河郡主最心爱的女儿吧,这样,她的心里才能稍稍舒缓一些。 因而,她便让宫廷最好的御医调制了无色无味的药粉。 活血的药粉,裹在了姜徳音生产的被子、褥子中,让生产之人一闻便浑身无力的药粉,融在了蜡烛里。 姜徳音死了,活下来的顾宝笙却成了景仁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存活于世,还活得好好儿,便是对景仁帝同元戎太后计谋失败的最大讽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6章 找到证据VS先倒霉的张家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宣平侯府 温热的茶水早已凉透,顾延琛一席话说完后,椅上的三人同时沉默了许久。 “笙笙。”顾延琛率先开口道:“宣平侯非善类,景仁帝他手下还有一支十分厉害的私军。虽不比黑铁骑骁勇善战,亦是不可小觑。 眼下宣平侯已盯上你,景仁帝的疑心也一直从未消除。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头复仇。为顾家报仇雪恨的事,都交给我来。” 顾宝笙微微垂眸,眸中泪水莹然。 她知道哥哥顾延琛的意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哥哥顾延琛占的是宣平侯世子夏侯宸的位置,自然最是利于打入敌营,将景仁帝隐藏的那支军队找出来,消灭掉。 何况,只要战乱不起,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这头若是在此刻起兵,难免会弄得黎民百姓怨声载道,人心向背。 而朝中重臣又都是景仁帝的人,要想换了这皇帝,并非易事。 除非,让那景仁帝的秘密彻底暴露出来,景仁帝的私军也彻底被毁掉。 如此,才能让景仁帝顺理成章的退位。 “哥哥……”顾宝笙胡乱擦了擦眼泪,抬头哽咽道:“此事你既下定决心,我自然不会阻止你。 只是前路艰险,你在府中,也要好生保重。对了,还有……秦池的舅舅平津侯死去时,曾说他之前搜集了不少景仁帝的罪证在南齐顾相府上。 虽不知平津侯到底拿了景仁帝多少把柄,可顾崔两家的事,一定就在其中。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跟萧琛的人找遍顾相府,却没发现一点儿证据的踪影。”楚洵淡淡的答道。 顾延琛拧紧眉头。 他占宣平侯府世子的位置也有一段儿时间了,自然知道当初平津侯在云州造反,后来被秦池亲手杀的事情。 内情虽然他知道的不多,可是猜也约莫能猜出一点儿来的。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平津侯临死之时,早已诚心悔过,骗人的事情,肯定不会做的。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顾延琛低头沉思。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问楚洵道:“平津侯死前的原话是什么?”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证据便在小楼中,春雨下,深巷里,杏花中。”顾宝笙皱眉道:“顾相府曾有个废弃的小楼,叫春江花月楼,但因名字太过风尘,德音长公主便让人封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可楚洵同萧哥哥过去的时候,那里面却是满楼皆空,四处搜寻,也一无所获。” 顾延琛仔细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顾宝笙同楚洵齐齐看向他,便听顾延琛笑着解释道:“平津侯说的证据所在之地,是顾府,可是笙笙、子珩,你们别忘了,平津侯何等心计,怎会这么容易便让人将那隐藏证据的地方找到了?” “那他所说的顾府之地是在何处?” “是德音长公主曾私自送给顾府的那栋,东风楼吧。”楚洵淡淡开了口,语气十分肯定。 顾宝笙拧眉一想,旋即也欣然一笑。 是了,镇国公府顾家曾用来传递消息的暗桩东风楼,原本就是德音长公主为感激当年她母亲崔元夕一次救命之恩所赠。 这是两个女子私下的悄悄话,知道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那东风楼,虽然深处深巷,却是酿酒的好地方,后山一面坡地,年年杏花吹落如雪,桃花烂漫若霞。 花儿酿的甜酒,甘甜清冽,回味无穷,一坛子便是价值百金。 从东风楼楼顶的小阁楼望出去,满城烟柳,湖水堤岸尽收眼底。 文人雅客最爱的,便是春雨朦胧之时,在那楼顶的小阁楼里头沏上几壶香茶,摆上笔墨纸砚,吟诗作画,下棋赏景,静听雨声。 东风楼是小楼,地处深巷,又是文人最爱登高望远,欣赏春雨的地方。 无论怎么想,都比顾相府被姜徳音让人封闭的那栋春江花月楼更像是平津侯所说的地方。 至于杏花中,定然指的是酿酒收藏杏花的地方了。 “怪……平津侯怎会告知你顾家私下的地方?” 平津侯同父亲顾怀曾交好,无意听说东风楼的事情,并不怪。 顾延琛只是不解,他的妹妹明明已经换了模样,平津侯怎会…… 除非……“平津侯认出你了?” 顾宝笙点了点头,眼神复杂道:“我叫了他叔叔……” 用的是从前她还是顾眠笙的时候,从小到大叫平津侯的那种语气。 平津侯素来多疑敏感,定然是有所察觉的。 “都怪我。”顾宝笙惭愧道:“我只一心想着他叫我顾三姑娘,定然是暗示那东西是在顾府。” 可谁知道,此顾府非彼顾府,平津侯口中的顾府,却是镇国公府。 都怪她,一时想错了,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顾延琛见顾宝笙自责不已,忙笑道:“笙笙,你先别怪自己,你想错了,倒是一件好事。如今也别忙着让子珩同萧琛的人撤回来。” 顾延琛一提,顾宝笙登时便明白了,亮晶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道:“哥哥是想说……以假乱真?” 顾延琛点头一笑。 景仁帝一日不找到兵符便一日不会罢手,若是顾府的那个“顾宝笙”穿帮了,难免会给真正的顾宝笙带来不少麻烦。 只有让景仁帝觉得,萧琛和楚洵一直在跟他抢这些证据,他才会把顾府中找出来的一切,都当成真的。 而楚洵和萧琛的人却可以暗中行动,再分出一拨人去东风楼找到真正的证据。 “此事事关重大。非出动顶尖高手不可。”顾延琛顿了片刻,便道:“我和阿离、睿王都会再派一队人过去。” 顾宝笙知道她这哥哥一向是个靠谱的,可一听到北堂离的名字,登时就想起来了。 昨夜,可是北堂离这个嫂嫂救了她。 “哥哥……阿离姐姐人呢?”顾宝笙在这儿坐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北堂离,不由心下担忧,暗道不会昨晚北堂离为了救她,自己身受重伤了吧? 她可是知道,昨晚这哥哥是如何神志不清,胡乱杀人的。 顾延琛看向楚洵,用眼神询问道,没告诉笙笙,阿离不舒服吗? 楚洵抿了抿嘴,有些淡淡的不悦。 昨晚雨水那样大,顾宝笙同青葵一路相互搀扶着逃命,四处躲藏,虽然没多久便碰上了他和鬼医。 可到底,那一阵狂风暴雨是让顾宝笙同青葵两人遭罪不少。 顾延琛让墨枫等人过来报信儿的时候,顾宝笙的烧热才退不久,还在昏睡之中,怎么听得到墨枫说的话? 再者……楚洵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顾延琛,他这个做哥哥的,到底知不知道笙笙还没有及笄,这些事儿若是让笙笙听了,以后会怎么看男人,怎么看他? 若是把他也当成了洪水猛兽,那他以后还怎么哄人? 顾延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他当时太过着急心乱,让墨枫带话,纯粹是为了让笙笙放心,谁知道…… 对上妹妹担忧纯澈的眼神,顾延琛突然有些心虚。 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阿离,阿离昨夜染了风寒,眼下……” “染了风寒?”顾宝笙蛾眉一蹙,“那她现在在哪儿,我赶紧去看看她吧!” 北堂离对她就像是亲姐姐一样,昨晚为了救她,更是自己的命都不顾了,顾宝笙实在感激又想念她得很。 顾延琛被这一问,登时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楚洵,见顾延琛红了脸,半晌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将顾宝笙腰身揽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刚说完,顾宝笙的脸“蹭”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她……她原以为昨晚哥哥杀人如狂那样子,定然是会对北堂离这个嫂嫂也动手的,谁知道…… 她哥哥是对阿离嫂嫂动手了,可这动手,跟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顾宝笙这会儿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去,只说了一句,“阿离姐姐不舒服,我便改日来看她吧。” 话刚落,人逃也似的从门口跑了。 楚洵见顾宝笙跑出房门,简单道了一句“告辞”,也立马跟了上去。 唯有剩在房里的顾延琛,一转头就傻了眼。 只见一面厚厚的帘子突然被一双玉手掀开,一张明艳动人,怒气冲冲的脸便露了出来。 顾延琛咽了咽唾沫,忙道:“阿离,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这就起来了?这就从暗门绕到这间屋子来了? 她不是还不舒服吗? 动作比他的话还快些,此刻顾延琛已然将北堂离抱在怀中了。 “你滚开!” “啪”的一声,巴掌就甩在顾延琛胸前,一只白嫩的手紧紧捏住顾延琛的下巴,让他低下头来。 “你跟楚洵和笙笙怎么说的?嗯?” “阿离……事出突然……” 他也是想让她好好儿养身子,让笙笙也不那么担心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北堂离指了指门口道:“从今天起,你不许靠近我一步,我吃饭喝水,都让翟嬷嬷来。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碰我。” 顾延琛真是害死她了,楚洵、笙笙都知道了,她以后怎么见笙笙,怎么面对义父还有萧琛他们啊! 没成亲就洞房的事儿,这下全家人都知道了,还知道她北堂离只一晚就起不来床,下不来地,这要是让她那些下属无意得知了,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真是……羞死个人了! 北堂离把顾延琛往外一推,便要赶人,可刚赶了没几步,身上一疼,立马脸色惨白起来。 “阿离!”顾延琛一见,忙将人打横抱起,几步送回了他专门住的暗室里,又拿出药膏,打算亲自给北堂离擦起伤口来。 “你不许碰我!” “阿离。”顾延琛颇为无奈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难道你还怕我多看你一眼吗?笙笙和子珩都不是外人。何况,我们的事,也该让睿王知晓。 你莫忘了,西戎的九皇子之位,你只是暂代,并非要当一辈子男人。你还要当回女子,我还要娶你的。” “谁要你娶!” 北堂离用被子捂着脑袋,不肯看他。 顾延琛算是看出来了,他家这媳妇儿,软话还真是不顶用,他说破嘴皮都没用! 被子一掀,先亲上去再说! 等人没力气了,他再动手上药。 大概是顾延琛的运气不大好,这厢刚给北堂离上完药,就听下属墨城前来禀报——张将军带着他的媳妇儿慕容樱,还有女儿慕容眉,上前谢人来了。 原因么,自然是那日张祥过来求情,想让这满城流言蜚语全数消失。 夏侯宸的属下一向得力,不过几日功夫,议论慕容樱被八皇子北堂竟亲吻的八卦再也听不见了,救了慕容眉的纨绔子弟吕敦也再不敢上前提亲了。 一家人虽然未能恢复到从前背靠靖南王府的风光日子,可没有那些走到哪儿都被人议论不停的闲言碎语,自然是心里高兴的。 只是,张家人高兴,顾延琛却不高兴极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北堂离哄好,得,张祥带妻带女的一来,他立马就被北堂离踹到了脚下。 走出房门,顾延琛揉了揉屁股,眼神不悦的眯了起来。 张家……这是旧仇未报,又添新仇,上赶着要他收拾人啊! “让他们先等着,本世子先去换一件儿衣裳再见人。” 底下人应声下去回话了。 花厅里 慕容樱一面细细打量着花厅中的铺陈摆设,一面忍不住暗自咋舌。 宣平侯府虽然只是侯府,那静娴皇后也被关了起来,明面儿上是不再风光了。 可这次来,这么一瞧,随随便便的一件小玩意儿都是价值千金万金。 她长在靖南王府,自然知道,有的东西,并非越是华丽,便越是名贵,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素净的名贵,才最是难得的。 那些东西啊,才是实打实的珍品! 先前丈夫提议,让女儿来给夏侯宸做小,慕容樱是一万个不愿意。 女儿长得这么花容月貌的,配给一个瘸子做妾,还得他们主动上门儿,这不是成心要伤女儿跟她的心吗? 可这一看,慕容樱登时便改变了想法,见底下人都在门口远远守着,慕容樱忙趁机拉着女儿的手,说道:“眉儿啊,听你爹的话吧,这回你嫁过来,保准儿不会吃亏的!” 慕容眉蹙眉,将手抽走,她心里,再没有比北堂离更英俊好看的人了。 怎么能…… 正想着,门外的轮椅便缓缓推了进来。 慕容眉抬眸一看,整个人登时愣住了,“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7章 通敌叛国被揭,景仁帝当朝吐血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宣平侯府 青年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面容玉白,眉目如画,虽是坐在轮椅上,可那挺直的脊背却仿若青松翠柏一样笔直优雅,颇有高山皎月一般高雅清贵的气质,一双艳丽的凤眸更似锦上添花,让他面容显得愈发精致。 慕容樱见女儿愣在原地,似乎还是认识夏侯宸的模样,忙小声问道:“你从前见过夏侯世子?” 慕容眉回神,轻轻点了下头。 她自然记得的,先前住在靖南王府的时候,每年靖南王妃都会去那慕容眠失踪的寺庙祈福,只盼着老天保佑,佛祖显灵,能让慕容眠有朝一日平平安安的回到靖南王府,同她母女团圆。 她那会儿还是靖南王府名义上的嫡女,自然不想慕容眠有回王府的运气的。 只是,她毕竟还要讨好靖南王妃,少不得每回都乖乖巧巧的跟着去了。 就在前年靖南王妃去寺庙祈福的时候,她碰到了夏侯宸。 那会儿,正是春雨微微,泥土芬芳,桃花鲜艳,水波有光的时候,夏侯宸似乎才上山不久,那轮椅的轮子便卡在了石头缝里。 他带的人不多,正好看到慕容眉带了婢女、护卫拿了个瓷罐在碧绿如玉的小水潭边取干净的泉水,于是便开口向慕容眉问好,求她帮忙了。 但慕容眉当时却是不愿帮忙的,从小,她母亲便告诉她,她会是西戎将来最尊贵的女人,会母仪天下。 就算不是九皇子北堂离的妻子,也会是日后哪位太子的妻子。 身为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有什么牵扯? 便是帮忙,不明就里的人知道了,也会传扬出去,添油加醋的给她添上不好的名声不是吗? 慕容眉虽未帮忙,可夏侯宸却如那狗皮膏药一般黏住了她,直到去年岁末的时候,夏侯宸才没有派人找她,给她送东西。 慕容眉虽然心下还有些淡淡的不习惯,不过想着有北堂离在,她日后一个皇后的位子定然是跑不了的,何必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 可昨晚,父亲却告诉她的那件惊天大事,却让她所有的希望都转眼成空了。 父亲帮的人是宣平侯府,张将军府是同宣平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而北堂离却是和睿王府、靖南王府一派,他们张府与靖南王府已经一刀两断,甚至颇有反目成仇的趋势。 就算父亲和母亲愿意放下身段去讨好北堂离和靖南王府,靖南王一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府不可能站到北堂离那一条船上,所以,她和北堂离——根本就不可能结为夫妻。 想到不但不能嫁给北堂离为妻,反倒还要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慕容眉心中原本是很难过的。 但眼见,这所谓的夏侯世子,原来是曾追求过她的爱慕者,一年不见,愈发丰神俊朗,慕容眉也不由心松一口气。 而顾延琛呢,坐在一旁,但笑不语。 他来之前,便查过的,这个慕容眉的母亲同外祖母害了靖南王府的嫡女,自己却仗着伪嫡女的身份在西戎过得有滋有味。 甚至,这个慕容眉先前的打算还是嫁给他的媳妇儿北堂离! 眼下希望落空,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当他们夫妻是榆木脑袋,这么好算计的吗? 慕容樱一见女儿点头,登时喜上眉梢,她先前还怕这女儿被她宠坏了,愣是不肯讨好夏侯宸,眼下知道这两人竟是先前就认识的,慕容樱立马乐呵呵的笑起来。 拉着慕容眉的手便上前笑道:“瞧瞧我这做娘的,竟不知眉儿同世子你竟是早就相熟的!也不知世子还记不记得是怎么跟我们眉儿认识的呀?” 慕容樱的语气里不乏有试探之意,眼神更是直直的盯着夏侯宸,想他说出一句记得来。 慕容眉也有些紧张的盯着顾延琛。 她身边从前是不乏追求者,可是那些人都不敢明着表达心意的。夏侯宸却是将这些事情放到了明面儿上来,隔三差五的给她送东西。 她怕母亲知道,都是小心存起来的。 夏侯宸追求她的时候,她觉得既欣喜,又烦躁,等夏侯宸彻底不送她东西,不追求她的时候,慕容眉心里却失望极了。 好似原本属于她的什么东西,突然就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一般。 眼下母亲问夏侯宸的话,自然也是她自己也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 顾延琛看破不说破,双手叠在腹上,温和笑回道:“张夫人这话说笑了,本世子记性一向很好,怎会不记得是如何同慕容姑娘相识的呢?” 慕容樱一听,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了。 记得就好啊! 慕容眉也心松一口气。 “对了。”顾延琛不想再跟他们说那些没发生在他身上的旧事儿,转头问道:“也不知张将军同张夫人今日特地前来,所为何事啊?” 张祥被这话问得有些心虚。 先前卖女求荣不成,他原本是不该再来的。 可他这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只比北堂笙差了一点儿罢了,若是不带来给夏侯宸看看,怎知夏侯宸不会动心呢? 这不,人一带过来,发现竟还是之前就认识的,张祥心里是又喜又虚。 忙拱手拿出准备好的说辞,一脸感激道:“卑职是来跟世子殿下您道谢的啊! 多亏世子殿下您鼎力相助,我们张府才能渡过难关,平安顺遂。今日卑职特带妻女前来,就是让她们也永志不忘世子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啊! 阿樱,眉儿,还不快给世子殿下磕头道谢!” 慕容樱一见丈夫在不停用眼神示意,忙“噢”了一声,拉着慕容眉的手便作势要提一提裙摆跪下去。 母女俩磨磨蹭蹭,正要跪下去时,一阵温润清朗的声音便适时响起,“慢着!” 慕容樱一听,立马拉着女儿的手直起腰来,忙道:“世子殿下,您待我们张家恩重如山,这跪下磕头,原是应该的呀!” 顾延琛含笑道:“张将军从前上阵杀敌,英勇无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国如此忠心耿耿之人,妻女却受人迫害,本世子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若是张夫人今日跪下去,事儿再传扬出去,本世子如何跟西戎的百姓交代呢?” 然而,顾延琛心里却是深知慕容樱心中盘算的。 慕容眉既然同从前那夏侯宸有些故事,作为母亲的慕容樱,自然希望他这个“夏侯宸”同慕容眉再续前缘了。 若是跪下去了,他对张家和慕容眉的“情意“不就没有了吗? 何况,慕容樱作为将军夫人,在花厅里跪他其实也并不大合情理的。 除非是像张祥那样,私下里将他当做主子来拜见。 慕容樱见顾延琛不要他们跪,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忙笑道:“既如此,那我同眉儿便不给世子殿下添麻烦了。 哦……对了。世子殿下啊……” 慕容樱笑眯眯道:“我名下有两间极好的铺子。一家卖笔墨纸砚,一家卖古董古玩,都是从前我父王留下来的好铺子,里面珍宝颇多。 我方才见侯府摆设俱是不俗,想来,世子殿下对那些东西,也一向颇为喜欢吧? 我们没什么好答谢世子殿下的,还望世子殿下这两日或是哪日有空,去铺子里坐坐,那些东西,世子殿下若是挑中了哪一件儿,便尽管的拿去便是了!” 张祥也立马附和了妻子的话,忙道:“此次脱险都是世子殿下的功劳,还请世子殿下一定要接受卑职的微薄谢礼啊!” “这……”顾延琛状似皱眉道:“似乎不大好吧?” 慕容眉蹙眉一想,却很快开口,语气温柔道:“世子殿下若是觉得不好挑选,不如慕容眉亲自选了,明日让张将军府上的仆人亲自给您送过来,可好?” 见顾延琛还在皱眉,慕容眉又笑道:“慕容眉不会挑那些花里胡哨,富贵华丽的东西,只几件大师的画作,还望世子殿下千万莫要再推辞了!” 顾延琛犹豫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又留他们在侯府上用了些好茶,这才让婢女将他们亲自送出了侯府。 “主子……”墨松过来道:“人已经送出去了,张夫人可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顾延琛冷笑了一声,张祥同慕容樱、慕容眉,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蛇鼠一窝啊! 害他顾崔两家背上通敌卖国的骂名,这一家子却还想着从他身上谋取更大的利益,他怎么能不报那血海深仇呢? 思及此,顾延琛便语气冷淡的开了口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张夫人有这样大的喜事,怎能不让她的知己好友知晓呢?” 墨松一听,登时明白了顾延琛的意思,忙下去着手布置去了。 * 这厢,坐在马车上的慕容樱正望着慕容眉,一面拍着她的手,一面一脸喜意道:眉儿啊,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我看这夏侯世子,生得也不比那个什么九殿下差!” 原本以为,女儿只能委屈的当个妾,可女儿方才竟告诉她,夏侯宸一早便对她倾心不已,这样的缘分,哪里是现在一个妾,日后一个妃就能打发的? 定然是要风风光光的将她的女儿聘为正妻,才对呀! 想到那瞧不上她和他女儿一家的靖南王府,慕容樱便不屑道:“哼!眉儿,那夏侯世子娘瞧着就是喜欢你的。等以后夏侯世子他啊……反正啊,就没什么九殿下和靖南王府的事儿了!” 想到夏侯宸造反成功,她便是皇后的亲娘,荣光无限,慕容樱不觉脊背都挺直了些。 “不行。”慕容樱看了看自己同慕容眉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两人头上的簪子,登时十分不满道:“这些日子都没出门,瞧这衣裳簪子都不时兴了。” 乖女儿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打扮自然不能太寒酸了。 因而,慕容樱立马开口道:“老王,去东街的润玉阁!” 她要好好儿给女儿置点儿金贵时兴的首饰衣裳! 张祥早就去军营了,并不知这对母女没有直接回府,是以没有阻止接下来发生的那件惊天祸事。 而慕容眉也觉母亲说得颇为有理,她是该好好儿置办几套衣裳,几套头面儿了。 母女两人一拍即合,登时兴高采烈的向东街的润玉阁奔去。 * 润玉阁是东街第一个旺铺,卖的翡翠玛瑙,珍珠玉石,皆是让人用大船托运,从塞外盛产玉石珠宝的云海国而来。 虽然价高,但一分价钱,一分货,东西模样讨喜,质量精良,西戎有的是达官贵族,簪缨世族家的马车络绎不绝,上门买东西。 前些日子张府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母女二人都不敢上街,这会儿扬眉吐气了,自然是要好好儿买些东西的。 只是,刚一下马车,慕容樱便看到了她之前的好友,现在的“敌人”,云翰林的夫人。 西戎人重武轻文,翰林院的文官虽然饱读诗,可在武官面前,愣是要低上一头。 乃至妻女也要低武官的妻女一等。 云夫人此人最是嘴巴讨巧,一贯会说漂亮话,因而在一众官家夫人里,也算是左右逢源。 她不愿儿子再走云翰林的清苦路子,便想方设法同慕容樱交好,把儿子送到军营中做官。 好在,儿子的性子像她,也像她夫君云翰林,不但嘴巴会说漂亮话,又吃苦耐劳,能征善战的,虽然年纪轻轻,可在军中已经是个副将了。 前些日子张将军府上倒霉,云夫人虽然怕波及儿子,可转念一想,儿子也有功在身,且跟张家也不过是推荐之谊。 若是张家倒台了,九殿下要用新人,她儿子不是正好吗? 因而,云夫人是将几位夫人托了又托,只盼着那朝廷里的官儿听了枕边风,能多帮着踩上张将军府一脚,能多帮着她儿子说一嘴。 眼见这几日流言平息,慕容樱和慕容眉还一脸喜气洋洋的来润玉阁买东西,云夫人心上仿佛压了好大一块石头,压得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不是就说明,张家彻底没事儿了呢? 带着这个念头,云夫人下了马车,便笑盈盈的走了过去,主动亲热的打招呼道:“阿樱,眉儿,好久不见了啊!” 慕容樱一听温温柔柔的声音,登时火冒三丈。 云家的儿子入军营,全靠她夫君力排众议,大力扶持。 可张家落难,朝廷里头,云家人可求过半句情,反倒是想趁机霸占她夫君的位置呢! 慕容樱一则心里记仇,二则,夫君安然无恙,女儿得了这样好的亲事,张家恢复到从前蒸蒸日上的时候了,她若是藏着掖着,不让这些人知晓,让他们还像从前那样瞧不起她慕容樱同慕容眉,那不是如“锦衣夜行”一般,太可惜了吗? 云夫人的打量虽然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和善温柔,但试探和怀疑之意,还是很明显。 慕容樱一向喜欢别人奉承自己,见云夫人竟用这种目光来看待自己,仿佛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种贫苦农人陡然发家致富的模样,慕容樱一下子便火冒三丈了。 “云夫人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慕容樱拉着女儿的手,高昂着头,倨傲道:“本夫人同女儿不过身体不适,在家歇息了一程子罢了。 眼下病好了,女儿的亲事也定了,我们出来置办些衣裳头面儿,难不成云夫人你还要霸占着门,不让咱们进去么? 这店儿,它也不是你们家开的不是?” 说完,慕容樱便拉着慕容眉的手,婷婷袅袅的进了润玉阁。 走到云夫人身旁,慕容樱故意用肩头撞了一下,重重冷哼一声道:“什么玩意儿啊!野鸡就是野鸡,再怎么飞,它也飞不上凤凰那高枝儿上!” 云夫人踉跄几步,被身旁的丫鬟连忙扶住了。 “夫人,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身边儿的丫鬟冲着慕容樱和慕容眉的背影小声愤愤不平的说着。 云夫人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闭嘴。 见那张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车夫正拿着一筐草料在那儿喂马,云夫人立马低声跟身旁的丫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听完,忙按了按自己袖中的一个大荷包,朝车夫那儿走过去了。不多时,云夫人的贴身丫鬟便过来了。 “怎么样?可打听出那慕容眉定下的是哪家公子了吗?”云夫人有些着急的问道。 慕容樱那般嚣张跋扈,不把她放在眼里,定然是因为慕容眉定亲的那家人权势滔天啊。 可眼下,并没有听到张家要同哪家人结亲的消息,因此,云夫人十分怀疑,也十分害怕,跟慕容眉定亲,并且帮慕容眉消除流言的那人,会是九皇子北堂离。 若果真是那样,她可就要好好儿想想怎么去补救先前的失误与失策了啊! 丫鬟附耳在云夫人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云夫人的眉头立马紧皱起来。 “不对啊。此事不对啊。” 云夫人眯起眼睛,朝润玉楼里面看了一眼,眸中满是不解。 慕容樱一家人今日去的是宣平侯府,也是从宣平侯府一出来便喜气洋洋的。 云夫人虽然不是朝中官员,可作为官员夫人,她也是知道的,宣平侯府虽然还算势大,可几日便让西戎上下的流言全数消失。 这势力……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何况宣平侯府那个世子,她从前去寺庙里头,也无意中见过一次的。 容貌虽然生得好看,到底不良于行,并不是什么好夫婿的人选啊! 西戎重武,那夏侯世子非但不懂武功,反倒还是个断腿的,想想都知道,这亲事不知多少名门贵女会看不上了。 慕容樱从前是一心一意想着要慕容眉当皇子妃,当太子妃,甚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人,就算家道中落,可慕容樱骨子里的傲气却是改不了的。 一下子,就定下来让慕容眉嫁给宣平侯府的世子,此事必定有古怪! 除非……除非……云夫人瞪大了眼睛,脑中突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除非——宣平侯府的世子,将来的造化,不比九殿下北堂离小。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眼高于顶的慕容樱,会心甘情愿的把女儿嫁给一个短腿儿的世子,定了亲事后,还得意洋洋的跟她炫耀! 想到这儿,云夫人立马深吸一口气。 要是这事儿是真的……她告诉了儿子,儿子再告诉九殿下同睿王殿下,那么张家可就彻底完了! 他们云家,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啊! 云夫人没有再迟疑,立马便派了护卫去给儿子丈夫送信,而自己,则是理了理衣裳,朝润玉阁中走去。 * 润玉阁中 慕容樱一进门便颐指气使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最新的东西都端上来!” 店里的伙计自然是认识这位财大气粗的主儿的,从前是靖南王府唯一的嫡女,嫁的又是战功赫赫的张将军。 这位张夫人,可以说,除了没生下儿子之外,其余的地方,是样样让别人羡慕不已啊。 当然了,这地位,得放在从前靖南王府没有和张府一刀两断,张府上也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的时候。 眼下么,店里的伙计心里不由偷乐一下,主子可是吩咐了,得好生“招待”这人啊。 于是,那伙计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瞬,并没有立刻上前打千儿问安,慕容樱眼见那从前最会拍马讨好的伙计,竟然躲得远远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你是觉得我们张将军府出不起这点儿买东西的银子?还是说你觉得宣平侯府出不起这点儿银子啊?” 慕容樱拔高声音,一脸不屑的道:“宣平侯府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眼下皇后娘娘还在呢。既然你们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那本夫人这就走!改日进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可别怪本夫人不会说话!” 言外之意,便是张府和宣平侯府已经是一家人了。 除了儿女结亲,哪儿还有别的事儿呢? 慕容樱可不管有多少人听到了,说完,便要拉着慕容眉走。 “哎哎哎。”伙计这才上前忙拱手讨好道:“张夫人这是说哪儿的话啊,您这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店里的生意啊,那真是少了一大半儿呢。 您也知道,这西戎上上下下,京城里里外外,就数您最有眼光,最会挑咱们店里的好东西了。您不来啊,小的回回都被老板骂不长进,只说小的越卖东西,越不会卖了。小的那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您盼来了。 刚才看到您啊,那真是跟做梦一样,小的都以为自己打瞌睡,在做白日梦呢!还请您千万别生气,小的这就把最好的东西端上来,让您好生瞧瞧。 完了还照从前那样,白饶您一对东珠的耳环,玳瑁的耳环。今儿小的给您赔罪,再多送您一串儿红玛瑙手链儿,只盼您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可好?” 慕容樱一听这伙计好话说了一箩筐,又送这么多东西,当下心里气就消了一大半,携着慕容眉的手,立马又转头回来了。 她抬起下巴道:“好,见你从前也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这事儿啊,本夫人便饶了你。” “小的多谢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伙计深深作了一个揖,忙将人请到二楼雅间儿去了。 托盘呈了上来,门一关上,慕容樱立马眉飞色舞的与慕容眉道:“眉儿,你可不知,单单是那一串红玛瑙手链儿啊,就价值……” “娘!”慕容眉一声冷喝,吓得慕容樱手都立马哆嗦了一下。 “哎,你这孩子怎么了,可是吓了娘好大一跳啊!” 慕容樱捂着胸口,还有些颇不心宁的样子。 慕容眉眉头紧皱道:“我与夏侯世子八字都还没一撇,你怎么能到处跟人说我跟夏侯世子定亲的事儿了呢? 若是夏侯世子不愿现在娶我,那您今日说的话,岂不是让女儿到时候下不来台?” 不料,慕容眉的话一落,慕容樱立马柳眉倒竖,朝地上“呸”了三口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慕容樱恨铁不成钢道:“你认识夏侯世子,那夏侯世子也答应了要你的东西,这还不能算是默认了让你进宣平侯府的门吗? 这么多年,你见过夏侯世子身边儿有哪个姑娘了?又见过他收过谁的东西了?除了你,他还高看过谁一眼,还给谁送过东西啊? 你倒是说说,这不是下定决心要娶你,这是什么啊?” 慕容眉顿时哑然。 “我……我只是……觉得,娘您不该这么早便把这些事说出来罢了。” 慕容樱一听,登时笑眯眯拉着慕容眉的手道:“你这傻孩子啊!真是的。” 慕容樱朝外看一眼,挑眉道:“瞧见没?方才你娘要是不说这事儿,不说咱们张家有靠头了,指不定这润玉阁的门儿都进不来呢! 这些人啊,就是会狗仗人势,捧高踩低的,娘要不是不拿这话出气,不给你撑面子,那他们指不定要欺负到咱们头上去呢!” 慕容眉抿唇不语,心里的担忧,一点儿也未因慕容樱的话而散去一些。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发慌。 眉眼都是藏不住的忧心,若是……若是夏侯宸没有打算娶她,或是没有打算娶她做正妻,那母亲今日为了逞一时意气说出的话,岂不是让她以后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慕容樱可不管女儿担忧的事情,她改劝的话都劝了,剩下的事儿,就是让女儿自己想通,她在一边儿挑选首饰就好了。 正拿起一支红宝石牡丹簪子,打算簪在慕容眉头上,忽听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阿樱,眉儿,我来给你们赔罪来了。” 云夫人温柔愧疚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嗒”的一声,慕容樱将玉簪放回托盘,满脸不悦道:“我们屋子小,可容不下云夫人你这尊大佛啊。” 别以为现在来讨好她,她就那么大肚能容,不计前嫌了! “阿樱啊,我也是有苦衷的,朝堂上的事儿,都是夫君在做主,我们一介妇人,又懂什么呢? 而且,我夫君人微言轻,便是想为你们出头,那也是不敢开口,做那出头鸟啊!你若是要怪,就怪吧。 只是,该解释的事情,我还是得说上一说。还有啊……阿樱,你不是最喜欢慈湖一带的螃蟹吗?如今菊黄蟹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 我娘家的哥哥今儿早上才弄来了一大篓子,我原本是想着趁晚上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给你送到张府上去的。眼下遇上你了,倒不如,你同眉儿跟我家去吃吧。 怎么做都好,只要你肯原谅我,张将军还把云朋当干儿子一样就好啊!而且……那些好姐妹,也都很想念你,你若是肯的话,我便知会她们一声,让她们都来给你贺喜可好?” 慕容眉皱眉,刚想拒绝,但慕容樱已经把手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吃螃蟹,道歉什么的,其实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想让那群所谓的好姐妹都知道,她的女儿是嫁得最好的,她的地位还是从前那样最高的。 那群夫人里头,凭谁的尊贵,都越不过她去! 因而,慕容樱顿了片刻,便慢条斯理道:“既然阿梅你都这样说了,我慕容樱也不是那起子小气的人。 若是你好心相邀,我却不去,岂不是辜负你和咱们那群好姐妹的心意吗?正好我也许久未见她们了,咱们还是聚上一聚吧。” “娘!” “眉儿也一块儿去!”慕容樱朝慕容眉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话。 外面的云夫人却是得逞一笑,忙吩咐下人到各家府上送信去了。 听脚步声走远,慕容眉立马道:“娘您这是要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当然了。”慕容樱说得理直气壮道:“别以为你娘不知道,她们就巴不得咱们娘俩过得不好呢。越是这样,咱们就越得让她们知道咱们过得好哇!而且啊……” 慕容樱神神秘秘的凑到慕容眉耳边道:“那夏侯世子从前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可见你在他心里地位极高。若是这回所有人知道他要娶你,他若是不娶,岂不是就得让人被人瞧不起了吗? 男人啊,都最是心软了,今儿娘只用去云府上一说,回头你就找他哭,不怕他不心软,更不怕他不娶你了!” 慕容眉一想,此事虽有逼婚的嫌疑,可到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不是吗? 这样一想,慕容眉也不再坚持,顺从了慕容樱的意思。 母女两人挑选完首饰,便跟着云夫人到云府去了。 * 云府是个四进三出的院子,并不如张府那么大。 好在文人住的屋子青松翠柏,芭蕉菊花,也算是清雅宜人,小巧精致的地儿。 宴席摆在湖边的一个小亭子中,湖水绿汪汪的,碧绿澄澈如刚舒展不久的荷叶被那阳光照得绿得透亮。 湖岸边栽种了各色菊花,千朵万朵低低的垂在湖岸边上,仿若那明艳的美人脸垂下,边上小枝儿一垂,便要掬起一捧清澈的湖水来净脸一般。 菊花蕊细细碎碎的落在湖水面上,引来不少游鱼唼喋。 湖边的风凉悠悠的吹着,菊花的香一阵阵的飘着,等金黄的蟹膏和雪白的蟹腿子肉、还有那姜醋一上来,众人脸上不约而同便浮现了一抹笑意。 如同从前,慕容樱还在王府的时候那样,今日她仍是坐在上首,慕容眉则是由其他官家姑娘陪着去另一处吃螃蟹去了。 云夫人虽是主人,可在慕容樱面前,她一向表现得很是卑微。 加上今日请慕容樱前来,本是另有谋划的,因而,她在慕容面前的姿态便愈发卑微了。 “阿樱啊。”云夫人让人端了个蒸笼放在一旁,指着那蒸笼笑道:“我记得你最爱自己剥螃蟹吃。咱们今儿这儿啊,也没外人,我便特地让人给你蒸了几只整个儿的,不让她们剥。你瞧瞧,这东西可还合你心意?” 蒸笼一开,便见有男子摊开手掌那么大的几只螃蟹收在里头,蟹壳青灰,面儿上还缠着麻绳,一揭开,清蒸螃蟹的味道混着姜醋的香味便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其余的几个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侧过脸去,翻了个白眼。 张家流言不传了,慕容樱还真是又把自己当成那最尊贵的王府唯一的女儿的了吗? 算什么东西啊! 一旁的光禄寺少卿夫人庞夫人便阴阳怪气道:“阿梅啊,你也真是的。我听说阿樱府上近来青菜萝卜吃得多,你这一下子弄这么多油腻腻的东西,阿樱怎么吃得了啊!” 言外之意,便是说慕容樱根本就没资格再跟她们坐在一桌吃东西! “吧嗒”一下,慕容樱便把筷子放了下来,脸也立马一沉。 “阿梅,既然你这儿螃蟹不多,也有人惦记着她吃不着,那我就都留给她就是咯!” “啊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好端端的吃螃蟹,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云夫人一脸着急,忙对庞夫人道:“阿珠啊,今儿我可要说你的不是了。 阿樱的女儿眉儿才跟宣平侯的世子爷定了亲,这等天大的喜事,我是让你还有诸位姐妹,一同来给阿樱庆贺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庞夫人眉毛一挑,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对。 宣平侯世子,又不是九皇子,刚才那么一副神气得意的样子,现在又脸子一甩,给谁看呢! 云夫人给庞夫人使了个眼色,庞夫人心领神会,立马不大情愿的举起了盛了菊花酒的酒杯对慕容樱道:“此事是我不对,今儿自罚一杯,与你赔罪了。” 慕容樱见她脖子一仰,便一饮而尽,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不少。 云夫人也忙斟了一杯菊花酒塞到慕容樱手里,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呢? 这菊花酒是今年新酿的,用的是云隐寺上的花儿,既香又甜,还不醉人,好喝得很,阿樱,你也尝尝吧。” 慕容樱一品,果觉甜美可口,口齿留香。 酒味儿很淡,却十分甘甜。 云夫人见她喝得畅快,心里也不由一喜。 又道:“既然这酒不醉人啊,咱们不如都敬上阿樱一杯酒,也算是提前庆贺眉儿找到如意郎君了不是?” 一众夫人见云夫人如此热情,暗道或许宣平侯世子是个人中龙凤,又或许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异之处。 她们素来知道云夫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因而,个个都跟着云夫人上前敬酒。 谁知,云夫人是在那酒水里头做了手脚的人,虽然都是一样的清香菊花酒,可给慕容眉倒的那酒水却要浓一些,她们自己喝的菊花酒却要淡上许多。 一来二去,十来个夫人轮流敬了一遍之后,慕容樱早已醉了。 “阿樱!阿樱!”云夫人一脸愧疚的抱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哎呀,都怪我,早知道你如此不胜酒力,我就不让姐妹们来向你敬酒了。” “没……嗝……没事儿。”慕容樱笑嘻嘻的指着云夫人道:“今儿是眉儿的大喜日子,我……嗝……我高兴,喝得高兴!” 云夫人面露担忧道:“唉,阿樱,也是委屈你了。咱们都是知道的,眉儿从前是要嫁九殿下的人,如今世子殿下他的腿……唉,要不是靖南王府把你们赶出去了,眉儿哪里会这样呢!” 云夫人说得很是可惜的样子。 慕容樱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登时气得暴跳如雷,尖声破口大骂道:“九殿下算什么?看不上我们眉儿那是她眼瞎! 怎么你们也以为宣平侯的世子爷比九殿下差了吗?你们也以为我们张家离开了靖南王府就不行了吗?哈哈哈!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 慕容樱醉醺醺的站起来,得意洋洋的大笑道:“我们老爷啊,那是帮着南齐的陛下做过事儿的人! 你们知道的吧,南齐的镇国公府还有崔太傅府是怎么倒下的,那都是我们老爷,照着南齐陛下的命令,让那两家通敌叛国,把那两家弄死的! 靖南王府算什么东西!我们张家要是看不惯啊,一样的,让南齐陛下随便帮个忙,弄死他们就是了!哈哈哈!” 几位夫人同时一惊,慕容樱喝醉了是什么都往外说的人。 可惜,这一点,张祥并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让妻子去说服女儿,把这些隐秘的事情也告知了慕容樱。 正当慕容樱要把夏侯宸是他们主子,以后会当西戎皇帝的事情说出来时。 “丝”的一声,很轻的一道风隔空打了过来。 慕容樱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眼睛一闭,“砰”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云夫人等人面面相觑一阵,猛地,便忙让婢女、小厮等人回各自府上报信。 慕容樱说的这事儿——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事儿啊! * 十日后,南齐的景仁帝连同文武百官都收到了消息。 不仅如此,从西戎那边回来的不少商队也在茶肆饭馆谈起了此事。 一来二去,竟是不过几日时间便闹得人尽皆知。 百姓们纷纷议论,奏折也纷纷呈上了朝堂。。 而奏折内容均是矛头直指景仁帝。 大意是说景仁帝不爱肱股之臣,却因忌惮镇国公府的兵权,反而连同外人来谋害自己人,实在是太狠心绝情了! “简直一派胡言!”景仁帝“啪”的一下,将薛御史呈上来的奏折扔在底下,立马起身,双目赤红,对文武百官厉声高喝道:“朕是天子,天命所在。 镇国公府的兵权都是属于南齐,属于朕的,朕忌惮他们做什么? 单单只凭着西戎妇人的一句醉酒之话,无凭无据你们便要来指责朕?啊?你们倒是说说,是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啊? 怎么,你们今日是要来做朕的主了?” 底下人齐刷刷的跪成一片,均沉声道:“微臣不敢!” 只薛御史不跪不拜,挺直脊背,正视景仁帝,朗声道:“陛下,您虽是天子,可微臣作为言官,却不得不说出文武百官还有天下百姓,想说,却不敢说之言。” 不等景仁帝开口,薛御史便飞快高声质问道:“陛下,‘酒后吐真言’,说话的妇人并非是一个普通妇人。 而是,与顾家军交战的张将军的夫人。张将军说顾家与西戎通敌,您斩了顾崔两家。 如今他的夫人说您为一己私欲谋害顾家,您为何不拿出证据平息民怨呢? 微臣只想知道——孟行舟孟大人被收押已久,而顾、崔两家的案子您也让顺天府尹平大人同微臣调查了许久。 为何……微臣想要审问孟大人时,您屡屡不要微臣同平大人审问呢?” 景仁帝气得腮帮子直抖,“要害孟行舟之人太多,朕要三思而行,确保审问他之人没有杀心,就这……也不行吗?” “可陛下钦点微臣和平大人,已然是说明陛下信任微臣同平大人两人了啊!” “陛下。”薛御史眸光犀利的看向他,沉声质问道:“微臣能否猜测,是那张将军的夫人说的都是事实。 是以——您要压下这案子,迟迟不肯审问……直到咱们这些臣子都忘记了呢? 微臣想替文武百官,想替天下百姓问陛下一句——对顾家,您真的问心无愧吗? 若是问心无愧,还请陛下——拿出证据! 同时——还顾家一个清白!” “臣附议!请陛下还顾家一个清白!” 众人齐齐磕头。 景仁帝气得目眦欲裂,“噗”的一声,竟是直接栽倒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8章 宝笙身份被揭VS回南齐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坤宁宫 秋风乍起,乌云欲来,廊檐下那清逸优雅的菊花被风吹得歪歪倒倒,宫人们忙一盆一盆的将各色菊花往花房内搬去。 杜皇后站在廊檐下,正翘首以盼,等着宫人回来报信。 早在今日她的兄长承恩公上朝前,便私下派给她传了消息,说是文武百官会一同上,请求景仁帝彻查顾崔两家冤案子的事情。 眼下正是下朝的时候,也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了…… 杜皇后正想着,就见谭嬷嬷急匆匆的跑过来,满脸都是焦躁不安。 “嬷嬷,怎么样了?” 谭嬷嬷喘了两口气,忙跪下来回道:“回娘娘的话,陛下让薛御史给气晕过去了,吐了好大一口血哇! 眼下还没醒,娘娘您还是快些去承乾宫看看吧!” 杜皇后听完,身子晃了一晃,身边的蔷薇连忙扶住她。 “去……”杜皇后苍白着脸道:“立马去承乾宫。” * 承乾宫 景仁帝才刚刚悠悠转醒。 杜皇后正坐在景仁帝床边,轻轻吹着玉碗中的汤药,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景仁帝。 景仁帝两颊凹陷,嘴唇发白,颇有些病重的模样,两眼也是无神的看着杜皇后,木讷的张嘴,喝药。 杜皇后的脸色并不好,她素有头疾,早年想效仿元戎太后上战场当巾帼英雄,陪着父兄和景仁帝也走了不少地方。 但大抵她没那么好的运气,非但没有挣到军功反倒让自己在战争中受了不少伤,弄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陛下……”杜皇后喂完最后一勺中药,帮景仁帝擦了擦嘴道:“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眼下情况危急,有什么需要臣妾和承恩公府帮忙的,请陛下一定要开口啊。” 景仁帝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这才像是被唤醒的模样,忙拉着杜皇后的手着急道:“湘容啊!他们要拿顾家的事来治朕!他们想将朕赶下皇位,自立为王啊! 你是朕的发妻,只有你永远不会背叛朕,永远会站在朕身边的,对不对啊!” 杜皇后眼眸微闪,忙言辞恳切道:“这是自然了,臣妾是您的结头妻子,理应陪陛下您同生共死。 陛下放心,此事臣妾自会让哥哥同丹阳一同为陛下排忧解难的! 太医说陛下您得多休息休息,那臣妾现在便不打扰您,先下去安排一番了。” 景仁帝满意的点点头,一脸感动道:“还是你待朕最好啊。” 杜皇后笑了笑,这才将玉碗放回托盘,屈身行了一礼,告退走了。 等杜皇后一出门,景仁帝立马又坐了起来,靠着绣金龙的大引枕,满面阴鸷道:“庄亲王什么时候回来?” 山水屏风后立马绕出一个黑衣人,声音沙哑道:“陛下放心,您交代的两件事儿,属下都给您办好了。 一则,宣平侯府的世子此次会亲自前来南齐帮陛下化解危难,毁掉那所谓的证据。 二则,庄亲王一家眼下已经快到衮州了。有庄亲王同沈姑娘在,不怕楚世子不站在陛下您这一头。” 景仁帝闭上眼睛,嘴角微翘的点了点头。 “子不言父过”,楚洵不能不孝,“英雄难过美人关”,顾相府的顾宝笙已经半死不活,如果那人正好来了,还怕楚洵不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吗? “可是陛下,”黑衣人谨慎的提醒道:“听说,睿王把那流落在外的女儿许配给了楚世子,这回楚世子回来,那睿王府的郡主,咱们用不用……” “当然用了。”景仁帝毫不犹豫的沉声道:“虽然那女子多半是睿王用来迷惑世人的,不过既然人过来了,还是得好好看着。” 说不准,哪次打仗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黑衣人听了,忙下去布置了。 小竹子扶着景仁帝慢慢躺回床上,放下帘子后,景仁帝这才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只要证据彻底毁了,先帝的圣旨也不存于世,他就还是南齐独一无二,人人敬重的尊贵帝王。 * 坤宁宫 杜皇后一回宫便提笔写了封信,让手下人送到承恩公府去。 等布置完毕,杜皇后才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廊檐下串成一串的珍珠般的雨滴,眸中深思黑沉,思绪飘得老远。 杜皇后生得像已经过世的老承恩公,并不那么秀美灵动,若非因为老承恩公战功赫赫,将整个承恩公垫在景仁帝脚下,扶持景仁帝上位,杜皇后未必能占到皇后的位置。 毕竟,景仁帝最深爱的,还是千娇百媚,柔弱娇俏的徐淑妃。 而她这个发妻,自从她所生的二皇子死后,皇帝除了依照南齐的祖制,每逢初一十五到坤宁宫来之外,平日几乎是敬而远之,并不如何宠幸她。 可是不宠幸她,没关系,她只有丹阳一个女儿,也没关系,将来景仁帝死了,这南齐的皇后,终究还是他们杜家的,她也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把窗户关上吧。”杜皇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淡开了口。 风再大,雨再大,横竖都是沾染不到她自己身上的。 刚要命人把那坤宁宫的大门也一道关上,就见一个身姿高挑的少女冒着风雨匆匆奔进坤宁宫来。 “啊呀,娘娘!”谭嬷嬷大吃一惊道:“那是公主殿下啊!” “丹阳?”杜皇后皱眉,忙道:“快让她进来。” “母后!母后!”丹阳公主一身都被雨水淋透了,头发丝儿都湿哒哒的滴着水珠儿。 清丽如仙,淡雅出尘的面容有些略微发白,面上的焦急也是毫不掩盖,“母后,儿臣听说父皇还是拒绝给顾、崔两家翻案,这是真的吗?” 杜皇后眼眸闪了闪,“丹阳,不该问的事情,你就别多问了。你父皇自有主张。” “为什么?!母后您就不能帮忙劝劝父皇吗?”丹阳忙跪下来道:“顾家、崔家对南齐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母后您也说过,朝堂之上,只有顾、崔两家才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一武一文,协助父皇平天下,富南齐。 您明知顾、崔两家是冤枉的,又怎么能置之不理,任由他们九泉之下都蒙受冤屈呢?而且……” 丹阳低头,语气哽咽又愧疚道:“当年顾家军雪地被困,缺衣少粮,士兵都冻死了一大半。平津侯送粮食延迟了,可舅舅……也去迟了啊! 若是我们承恩公府的动作能再快一些,眠笙他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功败垂成,被余家泼脏水,戴上通敌叛国的名头啊。母后……我们承恩公府也对不起顾家,有负眠笙和镇国公所托啊。” 想到挚友一家的死,丹阳顿时觉得愧疚极了,跪下地上便哭得不能自已。 杜皇后皱了皱眉,她只有这一个女儿,看到她哭,自然是心疼的。 因而,杜皇后忙伸手将丹阳扶起来,语重心长的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熟读诗,通晓道理,怎么还要为那些已经不在世上的人,无谓的掉眼泪呢? 丹阳,你是皇家公主,应当明白,你的父皇才是你的天,才是你该尊重敬重的人。 镇国公府再好,顾眠笙同顾延琛再好,那也是外人。而且……他们还是死了的外人。 为了那些长眠地下的死人、外人,你让母后去惹你父皇大发雷霆,旧病重犯,你觉得值得吗?顾家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世上了,就算洗清冤屈,又有什么意义呢?” 杜皇后话一落,便见丹阳缓缓抬头看向她,语气郑重道:“母后,顾家人,并非全军覆没,儿臣为顾家翻案,自然值得,也自然不会后悔!” 杜皇后一听,吃了一惊道:“丹阳,你说什么呢?顾家还有人活在世上?” 丹阳是杜皇后亲自教养长大的,杜皇后也一向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儿里,凡是那些瞧不上眼的王孙公子想求娶丹阳,杜皇后全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让丹阳自己挑选。 因而,丹阳并不认为,有什么话不能对事事宠着自己,顺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说。 于是,她沉吟片刻,便缓缓把她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杜皇后听完,袖中的手早已握紧成拳,“你说什么?” 杜皇后的语气尽量压制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仍是免不了语气颤抖道:“眠笙还活在世上?眠笙就是顾家丞相的女儿顾宝笙?” “正是如此。”丹阳忧心又惭愧道:“先前儿臣的确是不明白宝笙和眠笙为何有许多习惯,乃至音容笑貌都有相似之处。 可直到上回看到孟行舟掉出来的‘证据’,儿臣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宝笙就是眠笙。” 眠笙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她如何模仿别人的字迹的,那一笔一划,她都记在心里,如何看不出,那是昔日知己的字迹? 只是一人在宫里,一人在宫外,便是知道顾宝笙就是顾眠笙,她仍旧帮不上什么忙。 眼下知道父皇竟为了一己私欲,不愿旧事重提,承认自己的错误,为顾、崔两家翻案,她怎么能继续置之不理呢? “母后!”丹阳冰凉的手握着杜皇后的手,满眼含泪的祈求道:“顾家还有眠笙活着,翻案于她,于承恩公府都是意义重大的。 您从前也一直很疼爱眠笙的。您也不忍心看着眠笙一个人孤军奋战,让她的家人九泉之下依旧含冤莫白吧!” 杜皇后眯眼想了一想,突然很轻很轻的笑了起来。 那笑意,有些阴森。 “丹阳,”杜皇后语气温柔道:“这事儿母亲已经知道了,先让谭嬷嬷陪你回宫歇息去吧。母后自然知道怎么与你父皇说的。” “不行啊,母后。”丹阳忙焦急道:“眠笙的身份若是告诉了父皇,定然会有危险……” 话还未说完,谭嬷嬷便同一个宫女过来将丹阳一左一右架住了。 丹阳吃了一惊,猛然抬头,便见杜皇后低声吩咐了个小太监,让他去传话。 那小太监……丹阳是认得的,正是伺候她父皇笔墨的小太监。 丹阳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坠了下去。 身上冰凉的雨水,让她整个人都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她颤声开口道:“母后……您……您在帮父皇是不是?您……不想让顾家沉冤昭雪是不是?” 杜皇后一脸从容的看着她,语气平静道:“你父皇因为这事儿气得当朝吐血,眼下都还卧病在床。 为人子女该孝顺父母。丹阳,你是你父皇的女儿,自然该尽孝道,你是南齐的公主,自然该维护南齐皇室的荣耀。 顾家洗清冤屈,便是要你父皇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他错了,我们南齐皇室也错了。母后怎么能看着你为了顾家,让我们南齐皇室蒙羞呢?” 杜皇后说得理所当然。 丹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当年顾家军有难,她受眠笙所托,想方设法求了母亲让舅舅承恩公偷偷去送粮草,为的,就是能让那路上延迟的平津侯不要害得顾家军被冻死。 可现在,她的母亲竟然告诉她,若她执意为顾家洗清冤屈,便是让南齐蒙羞! “所以……”丹阳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杜皇后,泪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声音哽咽道:“舅舅当年送粮草过去,并没有救人,是也不是?” 杜皇后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丹阳只觉心中一痛,“哇”的一下,便吐了一口鲜血在地。 她最信任的母亲,竟然利用她同眠笙交好,害了眠笙一家! 丹阳并不知道景仁帝为了除去顾、崔两家,动用了后宫几个最有权势的嫔妃母族。 只是满眼不可置信,失望痛心的看着杜皇后,厉声悲痛的质问道:“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承恩公府一向和镇国公府交好,您也时常让舅舅在朝廷中为镇国公府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啊!” 杜皇后静静看了丹阳一会儿,突然笑得有些悲凉。 “丹阳……母后姓杜啊。从小身为杜家选出来的皇后,母后生来就是为了维护杜家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要保证杜家世世代代都蒸蒸日上的。 只有南齐永远都是你父皇的天下,秦家的天下,我们杜家的女儿,才能世代为后,永保杜家昌盛。 你可曾为母后和杜家想过,若是顾、崔冤案得以沉冤昭雪,百姓对你父皇怨声载道,有人趁机让这江山易主,南齐改朝换代,母后和承恩公府,还有你…… ——会是什么下场?母后姓杜,你姓秦,理当为你父皇守着这天下不是吗?” 丹阳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看了杜皇后一眼,突然低头苦笑起来,哭着哭着,便满面泪痕,悲痛难忍。 “所以……父皇其余的宫妃母族,也或多或少有参与其中吧。” 杜皇后微微蹙眉,沉声道:“这事儿便不用你操心了,谭嬷嬷,带公主回丹阳宫,好好休息一程子,这段日子,便不要出门了。” 谭嬷嬷连忙应是,同一旁的宫女将丹阳扶下去了。 然,走到门口时,丹阳的脚步却是略微一停,她背对杜皇后,忽然缓缓开口道:“母后……您最喜欢的,其实不是女儿……也不是承恩公府,是父皇吧。” 杜皇后一听,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好在,丹阳没有多说,由着谭嬷嬷将她送回了宫中。 杜皇后见女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回身坐在妆奁前,用手摸着她那渐渐爬满皱纹的眼角。 略微四方的脸,夸夸的下颌,薄薄的唇,若是男子,必定是个凛然正气的将军之貌。 可她是女子,这样的容貌,实在生得粗糙了些。 帝王三宫六院,各有千秋的美人多,因而,生下的皇子,大多容貌不差。 景仁帝年轻的时候,自然也是玉树临风,翩翩有礼的君子。 即便大多人那时都不大看好景仁帝,杜皇后却是上心的。 后来,她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皇后。 可高高的宫墙,森严的礼教,却并不容许她像其他嫔妃那样,与他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人前人后,她只能表现得庄重而高雅,摒弃女儿家的娇柔弱小,做一个称职的,端庄贤淑的皇后。 只有这样,元戎太后和所有的嫔妃,所有的诰命夫人,才会对她称赞不已,奉为典范。 杜皇后想到那些年她为景仁帝做的事,突然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下来。 她摸着铜镜,语气淡淡道:“丹阳啊……母后也不止是为了你父皇的。” 承恩公府这个皇后娘家的名头,世世代代,都必须是属于杜家的! * 西戎睿王府 晨光熹微,卷曲如月的菊花瓣儿上,水珠晶莹剔透,映着那白的、绿的、红的颜色,恍若花瓣儿上点缀着珍珠、翡翠、红玛瑙。 顾宝笙正拿着个柳条编织的小篮子在摘花儿,花儿艳丽饱满之时,最是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制成菊花酒、菊花茶、菊花糕的味道,都是最好的。 顾宝笙摘了一篮子,忽见楚洵回来了,忙几步上前笑问道:“这几日哥哥和嫂嫂可还好?” 楚洵心中有些淡淡的醋意,抿了抿唇,没开口。 他的小妻子有哥哥嫂嫂护着,多两个保护的人,这是好事。 可是,有了哥哥嫂嫂,就把他这个未来的准夫君抛到一旁,未免也太“喜新厌旧”了吧? 顾宝笙见他不说话,便用右手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歪着头问他:“你怎么了?” 像是不大开心啊,谁惹他了? 楚洵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见四下的人都背对着他们,便将顾宝笙的手一拉,整个人都带到他怀里,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哎。”顾宝笙忙用手捂着他的嘴,小声道:“这儿还有人呢!” 看到了可怎么好? 楚洵掐着她的细腰,有些无赖,大概猜到小妻子还不知道他哪儿生气了。 楚洵便将她抱在怀里,下巴低下来,放在她额头上,语气有些泛酸道:“我如今回来,你都不问我是否安好了。” 只问顾延琛和北堂离! 顾宝笙趴在他柔韧宽大的胸膛前,噗嗤一下笑了。 “你吃醋了?”她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笑看着他。 “嗯。”楚洵没觉得承认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是真吃醋了。 少女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很轻的亲了一口。 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哥哥的腿还未大好,阿离嫂嫂又才监国没多久。我不是不关心你,只是眼下,他们更让人担心罢了。” 楚洵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小妻子事事以他为主,现在事事以顾延琛同北堂离为主,他总是心里有些不适应的。 见小妻子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楚洵也没有过多为难,接过她手里的小篮子,便陪着顾宝笙一面在湖边散步,一面不紧不慢的说起顾延琛和北堂离在朝堂上的事情。 初次监国,朝廷中那些老奸巨猾的老臣们哪有不想欺负欺负北堂离的? 一部分老臣呢,他们大多是很早就跟着西戎正德帝的,知道北堂离不是正德帝想选的太子,心有不忿,想扶持那少了一只耳朵的北堂意跟北堂离打擂台。 另一部分老臣呢,则是想两边都押宝,端看北堂离和北堂意谁出的价钱高,谁给的利益大,就帮谁。 更有甚者,想浑水摸鱼,想在两边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渔翁得利。 虽然睿王、靖南王都势力庞大,架不住,朝中总有些皇室中人和簪缨世家的大臣自恃身份尊贵,能力超群,资格又老,总要唱个对台戏的。 好在,除了睿王、靖南王的支持外,顾延琛不着痕迹的让宣平侯府的行动,三番五次的败在了北堂离手里。 宣平侯虽然埋怨孙子能力竟然比不上北堂离,可偏偏,宣平侯府也有那么两三次争取到利益的时候。 一来二去,朝中的两派便分成了以北堂离为首的九皇子一派,还有顾延琛为首的宣平侯府一派。 虽然宣平侯府势力若些,可静娴皇后不还好好儿的在宫里头,没被废吗? 西戎将来的帝王,不还得恭恭敬敬的叫静娴皇后一声母后吗? 因为这个缘故,北堂意和北堂竟,还有其余几个不大显眼的皇子,那是隔三差五就往宣平侯府跑,恨不能宣平侯府化为自己所用,将自己扶持起来,与北堂离正儿八经的争上一争。 顾宝笙一面听楚洵一本正经的说着,一面忍不住想笑。 若是这些人知道,争来争去,都是她哥哥给嫂嫂护着的江山,谁都争不到一点儿好处,占不到半点儿便宜的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那样殷勤的往宣平侯府送各种各样的珍异宝。 楚洵见顾宝笙高兴,唇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一翘,但想到南齐的一些事,楚洵忍不住又有些担心起来。 顾宝笙见他眸中担忧明显,便将笑意收敛了,语气轻轻的问道:“楚洵,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昨晚睡得不大安稳,也不知是夜晚的雷雨声太嘈杂,还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楚洵将她的手握了一握,语气认真道:“笙笙,丹阳被杜皇后关起来了。” 顾宝笙惊了一瞬,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片刻后,她的脸色突然惨白。 “楚洵……”顾宝笙虽是询问,却语气肯定道:“杜皇后也害了顾家,她不愿顾家沉冤昭雪是不是?” 楚洵轻轻点了下头,便把他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顾宝笙。 顾宝笙紧紧攥着手,雪白的贝齿下,一排整齐牙印儿上,露出血丝来。 都怪她!怪她识人不清!都怪她引狼入室! 一个秦沐之,一个余若水,还有承恩公府,都是她将灾祸带给顾家的! “楚洵,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没长眼睛,要我这样既无能,又惹祸的人活在世上啊!” 承恩公上战场不是去帮着顾家的,而是帮着平津侯去害顾家的。 她不但没有找人给顾家军雪中送炭,反倒让顾家军雪上加霜。 她是顾家和崔家的罪人,永远对不起顾家和崔家。 “笙笙,”楚洵抱着她,拍着她的脊背道:“别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你自己身上。承恩公府和杜皇后多年与你父母交好,便是你父母也并不知此事。 否则,定然会让你同延琛提前提防他们,让你们记得,即便他们出事,也千万不要去找皇后的。所有人都受了蒙蔽,并不止一个你。 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你没有去找丹阳,杜皇后没有让承恩公府上战场,许多事,还是改不了结局的。 因为,景仁帝……不将顾崔两家置于死地,便会一辈子寝食难安,如鲠在喉啊。” 顾宝笙垂眸片刻,平复了心绪后,将眼泪收起来。 她缓缓开口道:“那丹阳现在如何?” “谭嬷嬷将她照顾得极好,除了发了几天烧热,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顾丞相嫡女便是镇国公府嫡女的事情,杜皇后和景仁帝都知道了。不过……” 楚洵语气轻轻道:“这也没关系的。” 顾丞相府的那个顾宝笙是假的,即便景仁帝让那假的顾宝笙醒了过来,依旧得不到他想得到的消息和秘密。 顾宝笙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们何日启程?” 景仁帝不愿撕开那层伪善的面皮,就由她回南齐,亲手撕下来吧。 “三日后。”楚洵深深看了一眼顾宝笙,突然语气郑重道:“笙笙,若是有人告诉你我曾喜欢过什么人,曾与什么女子有过瓜葛,你可千万莫要上当。” 楚洵那厌恶女子的性子,第一眼见到她差点儿没掐死她,第二眼见到她,也差点儿没让她在水里活活被淹死,还差点儿上了秦沐之的贼船! 这样不近女色的人,从前还能和女子有什么瓜葛吗? 顾宝笙笑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得看看谁跟我说,又说得真不真了。若是那人说得真的话……我就让她嫁给你好不好?” “笙笙你不要我了?”明知小妻子在说笑话,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揪成一团,疼痛不堪。 “谁让你掐我又不救我了!” 少女小声嘀咕着,转身便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她从前不喜欢楚洵的时候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过分的地方,现在想起来,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太在乎楚洵了,反倒连从前他对她的不好,也有些斤斤计较起来。 她承认自己有点儿小气了,可是想到当时若是楚洵没有一丁点儿的心慈手软又或许没有鬼医在一旁劝他救人,她就成孤魂野鬼了,顾宝笙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酸涩。 “那你掐我!” “不、掐!” 楚洵身上的肉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别说用手指掐,就是用牙齿咬,她的牙都能疼得要断上一半儿,她才不做这样的傻事儿呢! “好,你不掐是吧?” “不、掐!” 少女不想理他,只一个劲儿的往廊檐下走,只是刚走到一株垂丝海棠旁的时候。 ——“扑通”一声,楚洵便跳到了水里。 顾宝笙回头看时,只见水面只留有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 楚洵跳下去的地方,还有些小小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冒了几个上来。 顾宝笙抿了抿嘴,暗道楚洵这么大人了还真是幼稚! 这是要自己淹死自己给她赔罪?! “楚洵。”顾宝笙开口叫他,“你出来吧。” 她回头有的是时候找他算账,阿离嫂嫂教了,她年纪还小,不宜洞房,可以让楚洵先睡房的。 碧绿明澈的水波渐渐平静下来,唯有几只雪白的鹤儿掠过水面沿着湖畔向远处飞去。 顾宝笙虽知道他武功高强,可见水面波平浪静,仿佛没人在水下一般,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起来。 “楚洵!”顾宝笙咬了咬牙道:“你想淹死在水里就尽管别出来,爹爹正好再给我挑如意郎君!” 话刚落,“哗啦”一声,水中豁然出现一个容颜精致,肤如白玉,惊艳绝伦的青年。 顾宝笙瞪了他一眼,忙要跑回房。 “笙笙。”楚洵脚一点,忙飞上岸来,将她抱住。 顾宝笙踩到楚洵的脚,竟是直接要往地上倒下去。 楚洵眼疾手快,将顾宝笙小心托在身上,自己的背部则是撞在了地上。 顾宝笙的额头撞在了楚洵的下巴上,刚疼得“啊”了一声,想抬头揉一揉自己的额头,“唔”的一声,便不小心咬到了楚洵的唇。 顾宝笙脸一红,刚要起身,却见楚洵眼眸一深,一手掐着她的纤腰,一手将她小小的后脑勺一按,便重重的吻了下去。 睿王是来跟女儿说回南齐的事情的。 说实话,南齐那趟浑水,他是真不想让她回去蹚的,可……到底女儿前世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若是不亲眼看着仇人下地狱,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刚命人给顾宝笙收拾了几大车的吃的用的,正想过来问问女儿还缺什么。 可一走过来,竟发现楚洵抱着他女儿亲! 在他的地盘儿上欺负他的女儿,简直不能忍! 可偏偏,楚洵怀中的少女推搡了他几下后,手便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楚洵的脖颈。 两人吻得忘我忘情,这让睿王这个“老人”忍不住看得老脸一红,仿佛是他是什么过来棒打鸳鸯的坏人一般。 睿王咬咬牙,背过身走了。 得,他知道女儿缺什么了,缺个武功高强的女护卫! 能打得过楚洵,守得住闺房,不让楚洵那个狼崽子上门叼他孩子吃的那种——身强力壮的女护卫! 睿王手下暗卫颇多,儿子萧琛也是一早便防着楚洵拐他们家的宝贝的。 因而,父子两人一合计,便给顾宝笙找了几十个这样的女护卫来。 等楚洵准备带着顾宝笙回南齐“和亲”的时候,两人俱是呆愣了好一会儿。 这女护卫的个子、胳膊、腿儿——这是男人中的男人吧! “郡主殿下!属下名叫金花。” “属下叫银花……” “属下叫绿萝。” “属下叫茑萝。” …… 睿王俊朗的面上满是慈爱,指着数十个站满大街的女护卫笑道:“笙笙啊,若是你觉得女护卫不够,爹爹还可以再给你找。” 这些护卫,大多都是身兼数艺,不但武艺高超,而且,有的会做饭,有的会唱曲儿,有的会治病,有的会缝衣…… 可以说,睿王给的这队女护卫,完全就是个百宝箱。 因为,其中还有个护卫很会做生意,算账的。 顾宝笙看了看那些女护卫,含笑道:“多谢爹爹好意,这些护卫,已经足够用了。” 光是站在外头,就足够震慑人了。 “够了就好,够了就好。”睿王笑眯眯道:“若是你觉着南齐住得不舒服,不想和亲了,随时都可以让金花递信告诉爹爹。 爹爹再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再给楚世子送个和亲公主过来就是了。” 靖南王目光带泪的看着顾宝笙道:“到了那儿若是有哪些不习惯的,也可跟我说说,你母妃会给你寄信过来的。” 想到待她如同亲女的靖南王妃,顾宝笙的眼神也十分柔和想念:“父王放心,我会给母妃寄信的。” 她答应了做靖南王妃的干女儿,便会好好的做她的女儿,弥补她缺失的母女之情。 北堂离等靖南王说完话,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上前道:“笙妹妹,本殿眼下在西戎暂代国君之职,你又是本殿最喜欢的妹妹,没有之一。 若是你不想和亲,想回南齐找哥哥,你可以随时找本殿,本殿让亲信亲自过去接你。” 北堂离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不明就里的人,只道是北堂离吊儿郎当,在调戏妹妹。 可楚洵却是知道的,北堂离的意思,便是说,若是顾宝笙想顾延琛这个亲哥哥了,便可随时回南齐。 回西戎住?找新夫君? 言外之意,便是说他早晚有一天是“昨日黄花”? 楚洵神色一冷,便不咸不淡的开口道:“睿王殿下和九殿下无须多操心。 小郡主与本世子感情和睦,相处甚好。再者,小郡主的清白早在大庭广众之下便给了本世子,本世子的清白也给了小郡主,若是再另嫁他人,难免旁人会说小郡主不好。 天气有些凉,小郡主身子弱,不宜在外多吹风。本世子便先带小郡主回南齐了。” 话落,竟是当着文武百官还有睿王、北堂离的面儿,直接将顾宝笙打横抱起,脚尖一点,飞进了一辆朱红色绣祥云纹的马车。 睿王气得手直哆嗦,倒是北堂离,朝那马车里探出来的小脑袋饶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顾宝笙刚回以一笑,便见楚洵语气幽幽的问:“北堂离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呀。”顾宝笙语气轻松的回着,只是一双眼睛,不住的往那云山茶海楼的二楼望去。 顾延琛眼下是宣平侯的世子,因着没有谋一官半职,是以他并未跟着北堂离同睿王、靖南王等人给她和楚洵送行。 顾延琛早从那一方轮椅上起身,站在了半开的窗户旁,面戴一张普通的人皮面具看着顾宝笙马车行来的方向。 兄妹两人心有灵犀,同时看到了对方。 顾延琛略微张了张嘴便传音入密的嘱咐顾宝笙道:“万事小心,一路平安!” 顾宝笙含泪点了点头。 红尘滚滚中,云山茶海楼上的目光终于再不能看到那双澄澈如水的眸。 顾宝笙放下帘子便问楚洵道:“哥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看到楚洵朝哥哥点头了。 楚洵指了指脸颊,意思是亲上一下,便告诉她。 “不说算了。” 回回都亲,阿离嫂嫂说,不能这样惯着楚洵,他以后坏起来,她是招架不住的。 楚洵认错,好脾气道:“我说还不行?”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哥哥让我保护好你。” “就这样?” “嗯。”楚洵点头,“就这样。” 顾宝笙虽有些怀疑,但见楚洵说得如此认真,便没有继续再问。 楚洵想起顾延琛的原话,揉了揉眉心。 顾延琛的原话是,“笙笙未嫁人之前,不许再随意亲笙笙。” 唉,这不是为难他么? 他若是能忍得住,他恐怕早该进东厂了吧? 何况,他没娶北堂离,不也天天赖在九皇子府,给北堂离暖被窝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不公平! 这样想着,楚洵便手一伸,把顾宝笙捞在怀里,一路行车赶路了。 路途太颠簸,他抱着么,笙笙毕竟是好受些的。 * 赶了半月的路,便到了西戎与南齐交界的边陲小镇。 正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全城,将厚重的土城墙和遍地杂草都铺上一层金子,金灿灿又亮闪闪的时候。 城墙外的漫漫黄沙随风起舞,飘在半空,仿佛金沙一般晃眼。 楚洵先下车,亲自看了那驿站一圈儿,确定没有问题后,将顾宝笙和他同住的那间屋子安置成了“铜墙铁壁”,这才扶着顾宝笙下了马车。 正要扶着顾宝笙进驿站的门儿,却见有人急匆匆赶过来与楚洵报信。 楚洵听完,便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若是有急事,不如你先去处理。”顾宝笙道:“这驿站里都是你的人,横竖也没什么坏人过来的。” 就算有,她带的那群女护卫也足够让那些坏人全军覆没,有来无回了。 楚洵犹豫了一会儿,环视一周,确定的确没有问题之后,才点头道:“那好,笙笙,你先进去,我一会儿便过来陪你。” 顾宝笙点头,见楚洵走远了些,这才带着青葵和金花、银花进了驿站。 边陲小镇风沙大,而清水少,楚洵怕顾宝笙不习惯,特地让人早早的便快马加鞭将邻近的村子里的山泉运了过来。 因而,顾宝笙一进驿站,便好生洗漱沐浴了一番。 眼见天色向晚,楚洵还未归来,顾宝笙不由有些担忧。 “主子,不如先吃点儿菜?楚世子殿下一会儿自会回来的。”青葵在一旁将筷子递过去。 顾宝笙摇了摇头,起身道:“我去门口等着吧。” 这驿站没其他人来,她等在门口,早些看到楚洵,心里总会早一点安心的。 青葵、金花、银花见劝不住,只好陪着顾宝笙下了楼。 可刚到楼梯口,那驿站的一个小官儿便是满脸愁容的准备上楼来。 “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青葵率先开口询问起来。 “这……”段飞觉得很为难,但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道:“庄亲王一家人过来了,可……” 可楚世子吩咐的,却是不要任何人来打搅这西戎的小郡主。 他只是一个小官儿,怎么能拦得住皇上的亲弟弟庄亲王呢? 可是若是让庄亲王一家子住了进来,那楚世子这里又不好交代了。 没办法,他只好来求顾宝笙。 “庄亲王啊……”顾宝笙语气微沉。 楚洵同他生父庄亲王的关系不好,她是知道的。 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庄亲王一家像是冲着她来的。 如今正好楚洵不在此处,若是她不让人一家子住进,这皇室原本就理所应当住进的驿馆中,总是说不过去,甚至很可能挑起两国纷争的。 这样一想,顾宝笙便缓缓道:“让人进来吧。” 她倒想看看,庄亲王一家来是做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299章 楚洵有前未婚妻?一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驿站 干燥微凉的晚风轻轻从门口吹进来,傍晚人烟尽散,只剩稀稀疏疏的几棵垂杨柳立在道旁,显得萧瑟又寂寥。 但很快,这片宁静便被一阵前呼后拥的仆从伺候声打破。 驿站小官段飞率先迎出去,跪下拜见道:“微臣段飞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娘娘,拜见世子殿下,拜见沈夫人、沈姑娘!” “免礼!”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就听一女子笑道:“王爷,听说西戎睿王府的小郡主,也就是咱们未来的儿媳妇儿也在这儿住着呢,妾身倒是十分想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美人儿呢。” 顾宝笙坐在里屋,不由眉头轻轻一皱。 自称切身的人,应当就是楚洵的继母,现在的庄亲王妃了吧? 可身为王妃,说起她的语气竟如此轻佻,不像是在跟庄亲王说什么楚洵的儿媳妇儿,倒像是说什么身份卑微的妾室一样。 而庄亲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顾宝笙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哦,是么?”庄亲王哈哈一笑,颇感兴趣道:“本王先前倒是听说那睿王府的小郡主流落在外多年,虽生得好看,却是有些体弱多病的。 如果真是如王妃所说,是个小美人,那本王想,病西施的称号,她应当仁不让了!” 金花同银花如两堵墙似的护在顾宝笙周围,听得庄亲王夫妇如此诋毁顾宝笙,登时不约而同将手紧握成拳,捏得骨节咯咯作响。 “郡主,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金花皱眉道:“倒不如,属下先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青葵也看着顾宝笙,等着她开口下决定。 “不必。”顾宝笙喝了一口龙井茶,润了润喉咙,舒展眉头道:“一唱一和,却偏不进门,可见是等着我出门给他们见礼的。” 她虽不喜欢这对夫妻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但转念一想,景仁帝的弟兄们死的死,杀的杀,到最后,只剩下了庄亲王这一个弟弟。 虽说,或许有一母同胞的缘故在,但庄亲王风流成性,女人成堆,不理朝政,只做闲散王爷,还能平安无事这么多年。 而景仁帝更是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将这个唯一的同母亲弟调回京城,可见,庄亲王并非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能。 大庭广众和王妃一同谈论自己的将来儿媳……顾宝笙并不觉得,这是无意,更多的,恐怕是这对夫妻想用激将法,先激她出去,再对付她。 她眼下的身份是南齐睿王府的小郡主,也是和亲公主,没有楚洵在一旁,贸贸然出去,大约没有到京城,一些不该有的闲言碎语便传遍京城了吧? 因而,顾宝笙便坐在里屋,浑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喝茶。 庄亲王妃瞧这话说了半天,竟是没一个人出来,不由怒气丛生。 这女人,难不成是哑巴了? 正要说两句话,直接点名道姓让顾宝笙出来迎接,就听一道温柔如风的声音响起。 “伯母,小郡主一路舟车劳顿,又身体不好,难免一时睡过去了,没听到您和伯父的话。若是她醒了,自然会前来拜见你们的。 毕竟……伯父伯母是楚世子殿下的父母,小郡主是晚辈,尊敬长辈,孝顺父母,也是理所当然的。” 言外之意,便是在暗示顾宝笙,即便她现在装作不知道,等庄亲王和庄亲王妃住进去了,顾宝笙也一样必须主动前来拜见,否则,便是不尊重长辈。 “是啊是啊。”一道颇为憨厚的声音也响起道:“娆说得对,子珩哥哥毕竟是我们家的人,这小郡主也是我们家的人,他们不会不孝顺父王和母妃的。” 顾宝笙暗暗皱眉,想起方才段飞说过的话,她一下子便猜到了,这说话的男子,必定是庄亲王府现在的世子,也就是楚洵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沔,而那说话的女子,沈娆…… 应该就是秦沔眼下的未婚妻了吧? 只是,楚洵早已过继到广平王的名下,她即便嫁给楚洵,那也是嫁到广平王府,和抛弃楚洵的庄亲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从未见过,更别说得罪沈娆了,何以沈娆一开口便向她泼脏水,对她还有莫大敌意在? 顾宝笙抿了下唇,脑中突然浮起一个猜测。 正在此时,段飞已低眉顺眼的将庄亲王一家人迎进了驿站。 顾宝笙坐的位置恰在门口旁的一间小屋,一道绣花布帘子将她掩映在内。 然,边陲小镇夜间风大,天黑也早,待暮色四合后,呼啸席卷的风一吹,登时将城墙外的风沙卷得高高飘在半空,狂风袭进门来,便将那帘子立马往上高高一掀。 “咦?”一道柔柔声音响起,仿佛十分好一般的问段飞道:“段大人,那里头坐的那位姑娘,可是睿王府的郡主殿下啊?” 段飞额冒冷汗,说是,不对,说不是,那,也不对。 可在楚世子没在的时候,就让睿王府的小郡主同庄亲王一家见面,这……风险未免太大了。 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的啊! 段飞擦了擦冷汗,刚想扯个谎糊弄过去。 就见庄亲王妃齐氏脚一迈,手一抬,便将那帘子掀开,笑眯眯的看着顾宝笙道:“本妃的眼光素来不错,瞧你这小姑娘生得白嫩跟个雪人儿似的,可见就是子珩要娶的睿王府的那小郡主了吧?” 顾宝笙是侧身坐着,面上蒙着一层面纱,静静坐着,婉约又美好。 然,她还未开口,齐氏早阴阳怪气的埋怨起来了,“呵呵,我说小郡主啊。本妃知道,你们西戎人一向是不喜欢那些儒学之道,也不喜敬老爱幼,尊师重道的。 但入乡随俗,你既然以后是我们庄亲王府的儿媳妇儿,那就理所应当要学习南齐的规矩。可不能像先前那样,知道我们这些长辈来了,你还不来迎接见礼,你说对吧?” 沈娆安静乖巧的站在一旁,秦沔站在她身后,一脸宠溺的看着沈娆。 还是他的娆最听话了,从来都只让他的父王、母妃露笑脸儿,没有惹他们生气的时候。 这样想着,秦沔又不由眉头紧皱,看顾宝笙的目光很是不满。 他子珩哥哥是人中龙凤,这睿王府的小郡主,规矩礼仪都学得乱七八糟,连尊重长辈都不知道,怎么配得上啊! 唯有庄亲王,眯着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顾宝笙,从头看到脚尖,眼底的意思颇耐人寻味。 顾宝笙不予理会那放肆的目光,只是轻笑一声道:“王妃娘娘说的是,入乡随俗,北堂笙,的确该敬重长辈。 只是……” 小姑娘疑惑的看向齐氏道:“先前,楚世子殿下告诉我,他自幼便过继到了广平王府,同庄亲王府并不如何亲切。 更是让我只敬广平王为父王,再莫认其他人做亲戚一类的。 我听说,南齐的女子,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我已离家,跟了楚世子到南齐过来,自然是听他的了。 因此,听见王爷同王妃过来,北堂笙这才没有拜见。 那么,王妃……是北堂笙不该听楚世子殿下的话,该听您的话吗?” 顾宝笙语气似乎颇为不解,像是真心想找庄亲王妃得到一个答案。 可一旁的庄亲王妃,脸上的笑意早已淡下去,抿着唇十分不悦。 这要她怎么说? 原本是想吓吓这没见过世面,才被认回睿王府的小郡主的,可到头来,竟是绕到她自己的头上去了。 若是说该听她的,等到时候传扬出去,必定有人说她堂堂一个王妃,竟然三从四德都学不会! 若是说该听楚洵的,岂不是就是要她当着这小姑娘的面儿承认自己错了吗? 庄亲王妃不愿意做这样丢脸的事情。 沈娆同沈夫人在旁观望了一阵,见这小郡主没有丝毫想收回话,同齐氏和好的意思。 沈娆便站出来打圆场笑道:“小郡主误会伯母的意思了。 伯母并不知楚世子同小郡主你说过那些话,只是想着广平王府没有个王妃在上教导,怕你嫁到南齐来,不小心做错了事儿,惹人笑话罢了。 她是好意,不曾想,倒是让你误会了。” 沈娆的话一出,便是彻底将事儿都怪在顾宝笙头上的意思了。 是她小气,计较,多想,这才把庄亲王妃的好心都当成驴肝儿肺了? 顾宝笙轻轻将茶盖子盖在茶杯上,含笑道:“是么?我以为这事儿是南齐西戎人人皆知的呢? 和亲公主若是要人教导规矩,不都是皇后娘娘派嬷嬷教导的吗?王妃身份尊贵,如果……同嬷嬷一样来教导我规矩……那可怎么好意思啊? 还是说……王妃娘娘受皇后娘娘所托,所以要来教导我规矩呢?” 顾宝笙云淡风轻的反问着。 齐氏却是惊得脸白了一白。 如果这丫头到时候回到京城,在杜皇后面前,说她自作主张越俎代庖要代替皇后来教导和亲公主的规矩,可想而知会闹出多大的事儿。 便是不为了这和亲公主,为了杜皇后她自己的威严,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可顾宝笙却是轻拿轻放,完全不当一回事,含笑道:“瞧把王妃娘娘您吓得。北堂笙不过是说笑罢了。便是皇后娘娘知道,可她素来宽宏大量,也会体谅王妃娘娘您对北堂笙和楚世子的一片苦心的,不是吗? 时候不早了,段大人,你不是说王爷、王妃、世子和沈夫人、沈姑娘一路颠簸,旅途劳累吗?还不赶快让人送他们回房歇息吗?” 段飞在一旁吓得两股战战,早已背心汗湿一片。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一个驿站的小官儿,哪有本事在主子们吵架的时候跑出来做和事老啊? 还好这睿王府的小郡主是个聪颖的,将庄亲王妃的为难一一都挡了回去。 段飞正想带庄亲王同庄亲王妃到楼下住着去,却听庄亲王道:“小郡主你在等子珩吗?哈,正好,我这父王还有我们这一家人都许久未同他见面了,不如陪你在这边等等可好?” 说完,也不等顾宝笙答应,便抬脚跟庄亲王妃进了小屋。 秦沔和沈夫人、沈娆也跟了上去。 待众人进来,顾宝笙这才看清他们的容貌。 庄亲王虽然人到中年,但仍是高大俊美,风流倜傥的模样。 一旁的庄亲王妃眉眼上挑,颇有些妩媚姿态,尤其胸前美好,臀部挺翘,又一副弱柳扶风,让男人心折的娇柔。 顾宝笙觉得,比起楚洵的生母,那个姿态端庄,高贵典雅的前王妃来说,如今这个继妃非但不像是个王妃,倒像是…… 倒像是教司坊那等着男子来寻欢作乐的女子,浑身的妖娆都仿佛是无形的藤蔓一般,不断将男子往她身边儿勾过去。 而落后一步,站在他们身后的庄亲王世子秦沔,则是一副老实巴交,一脸欣喜的看着沈娆的样子。 再旁边的沈夫人和沈娆,却都是温柔含笑的看着顾宝笙。 沈夫人似乎有些病弱,脸色略显苍白。 而沈娆……顾宝笙细看了一眼。 眉如弯月,眼若水杏,明眸皓齿,肤如象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而这大美人,也很知道她自己生得如花似玉,眉宇间有股淡淡的高傲在。 珍珠白的耳垂上,戴着一对金穿玉慈姑叶耳环,愈发显得她皮肤雪白,黑如鸦羽的芙蓉髻上左边簪一支羊脂玉桃花山茶双鸾纹银脚簪,淡雅又不失端庄。 打扮清丽优雅,仿若空谷兰花。 也难怪一旁的秦沔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了。 顾宝笙对旁人的打量,并不如何在意。 倒是这庄亲王的眼神,让她实在太过不喜! 庄亲王好色风流,她是知道的,可对儿子的未婚妻都用那样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实在无耻至极! 正当庄亲王向她靠近的时候,金花、银花还有青葵猛地上前挡住了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齐氏不悦道:“王爷是长辈,过来坐上首,这又怎么了? 小郡主啊,你就是这样纵容你的丫鬟们来欺负长辈的吗?” “王妃娘娘……”青葵不卑不亢的回道:“九殿下、睿王殿下,还有楚世子殿下都是交代过的。在他回来之前,不能有任何人向郡主靠近。属下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别无他意。 楚世子殿下说了……若是想找他要一个解释,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可若是有谁不听他的话,违背了他的命令,那……就别怪他手里的绣春刀无情!” “刷”的一下,青葵先亮出了自己手里的绣春刀。 刀光一亮,刀风一闪,整间屋子都莫名的冷了一下。 齐氏嘟囔了一下,没敢再上前,庄亲王也只笑了一笑,便朝门外走去,只是临走之前,还似舍不得一般,朝顾宝笙望了一眼。 “姑娘……这庄亲王怕是心思不纯啊。用不用奴婢?”金花和银花比了个手势。 “暂且不用。”顾宝笙摇了摇头道:“他还有用。” 楚洵那么小,这庄亲王便抛弃他,如今一刀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可他一直看着姑娘啊!”金花有些着急。 顾宝笙略微凝眸道:“金花,你去探探墙脚,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庄亲王这可是头一次见她,那目光……未免也太放肆了。 而一旁的庄亲王妃也丝毫没有吃醋的模样。 顾宝笙对庄亲王府了解得不多,并不知道其中往事。 想了一想,还是决定等楚洵回来为她答疑解惑。 * 这厢,金花偷偷的翻到了庄亲王同齐氏住的那间房里。 齐氏正亲自给庄亲王宽衣,两人一面不时亲热,一面不时说着闲话。 “王爷……您瞧着,刚才那小郡主……生得可有西戎那年过来的嘉慧郡主漂亮啊?嗯?” 齐氏温柔小意的问着。 庄亲王很早便从京城迁到封地去了,见嘉慧郡主只偶然见了一面,并不知道,嘉慧郡主就是后来养在宫里的“德音长公主”。 他风流了半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睡过。 只有一个嘉慧郡主,让他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到后来,那嘉慧郡主死在西戎,此事更是成了他终身的憾事。 可方才只瞧了那西戎小郡主眉眼和那面纱蒙着的朦胧五官一眼,凭着他多年识女人的经验。 便登时肯定了一件事——小郡主和嘉慧郡主至少有八分相似! 且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欺霜赛雪,小小年纪,身姿纤细却窈窕有致……想想都知道……那身皮肉、那张脸蛋——定然都是不会输于嘉慧郡主的! 多年梦寐以求的女人,猛地有朝一日,摆在了他面前,虽然不是嘉慧郡主,可依旧勾起了他心里的馋念。 齐氏笑了笑,帮庄亲王脱了衣裳,笑道:“哎,这有什么难的。 横竖那小郡主只是个和亲过来的,听说又是半路才认回睿王府的。谁知道是真郡主,还是假郡主呢? 子珩他呀,是个孝顺孩子,让他把人孝敬上来,妾身想,他也不至于那么小气的吧?是吧,王爷?” 齐氏笑眯眯,一脸善解人意的说着,仿佛她根本不是在做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 庄亲王神色冷了一冷,哼了一声道:“等他献人?还不如等他把人杀了!” 楚洵,生来就是向他讨债的! 景仁帝那个哥哥和他母后从前给楚洵送了多少绝色倾城的美人儿啊? 可是楚洵呢,一眼不看,要么把人送回去,要么就是直接将那爬床的女子杀了,半点儿都没有想过将人给他这个父王送来。 眼下娶的是正妻,瞧楚洵那样子,恐怕更不肯送给他了。 “唉……那……”齐氏拍着胸口,一脸忧愁道:“那……不如,妾身找机会帮帮王爷吧?” 庄亲王将齐氏的下巴一挑,亲了上去,嘴里含混不清道:“我的好王妃啊……还是你最懂本王的心意啊!” “王爷……” 齐氏娇娇柔柔的叫了一声,便跟着庄亲王去净室了。 金花气得手直哆嗦,恨不能立马推门进去,把那心思险恶的庄亲王给掐死! 啊呸!掐死他都嫌脏了手! 真是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惦记儿子的儿媳妇儿!那儿媳妇儿还是她家最尊贵、最宝贝的小郡主! 这真是当西戎和南齐都没人给她家小郡主撑腰吗? 金花不想听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淫靡之声,忙施展轻功,想绕过窗户,飞回顾宝笙所在的屋子。 可还未进门,就听里面一道温柔舒缓的声音响起。 “其实,娆也不想来麻烦小郡主你的。只是……我的母亲一向有气喘之症,唯有二楼的房间里头,才不那么闷人。 郡主若是肯相让,成全娆的孝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宝笙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沈娆却已经自己替她做了决定。 要知道,二楼的房间都是楚洵先前让人特地布置过一番的,不论铺陈摆设,还是用水用饭,都是整个驿站最好的。 先前沈娆帮着庄亲王妃那么咄咄逼人的对她,可见是个佛口蛇心的人。 她不是什么心地纯良,不计前嫌的人,没理由把楚洵的心意眼都不眨的送给另一个女人。 尤其,沈娆的母亲并非是有气喘之症,只是染了风寒,而沈娆的真正目的,则是住在二楼,好接近那邻近房间的楚洵。 “郡主不愿意吗?” 沈娆也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茶,含笑看着她。 “沈姑娘。”青葵提醒她道:“郡主是楚世子殿下未来的妻子,两人住得相近,理所当然。您是庄亲王世子殿下的未婚妻,住在楚世子旁边,不合适啊!” 顾宝笙神色淡淡的,虽不说话,可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对于她沈娆的态度,就是——不屑一顾,不放在眼里! “郡主殿下……”沈娆语气轻柔道:“有些话,娆想单独跟殿下您说说,不想殿下您蒙受了旁人的欺骗。” “郡主不可。”银花和青葵同时劝道。 顾宝笙却是一笑道:“好啊。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先同沈姑娘好好儿说说话。” 青葵和银花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不敢再多劝一句,忙下去守在门口了。 屋内 沈娆端着茶杯端了好一会儿,才面露愧疚的对顾宝笙道:“郡主殿下……我代楚世子殿下跟您说一声——对不起。” 顾宝笙挑了挑眉,楚洵什么时候需要沈娆来代他说话了? 就听沈娆语气哽咽道:“我见小郡主你年纪尚轻,心地善良,也实在不想你被旁人骗过来和亲,一辈子在广平王府无宠无欢,孤独终老……” 顾宝笙虽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沈娆这样颇有诅咒之意的话,她听在耳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沈姑娘。”顾宝笙开口打断她,语气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娆看了她一眼,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缓缓道:“娆想说……娆从前也是楚世子殿下的未婚妻。 只是阴差阳错,与楚世子才被人棒打鸳鸯,不能厮守一生。” 顾宝笙平静了看了沈娆一眼。 梨花带雨,温柔美丽,若是她不知道楚洵是个什么性子,又真是那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姑娘,自然是会相信沈娆的话。 从此,心里就会扎上一根刺,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疏远楚洵,只以为他心中所爱非她,只是因为和亲,才与她在一起。 可她还是顾眠笙的时候,就知道楚洵不近女色的性子,当了顾宝笙更是两次差点儿死在楚洵手里。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心爱一个女子,就算与全天下的人为敌,也会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心爱的人夺回来。 哪里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自己的亲弟弟,还是一个才能平平的弟弟呢? 这不是亲手将她推入火坑吗? 顾宝笙嘴角不由很轻的弯了一下。 为了挑拨离间,沈娆,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得出来啊。 难怪楚洵在她来西戎之前告诉她,让她不要相信他从前与什么人有瓜葛了。 顾宝笙语气也很轻和:“沈姑娘的话虽然很有几分真切,不过我是楚世子的未婚妻。应当无理由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和所做的一切。 若是因为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便不信任他,我怎么有资格做他举案齐眉的妻子呢? 再者……” 顾宝笙朝她天真一笑道:“沈姑娘如今不是庄亲王世子殿下的未婚妻吗? 我听说你们的亲事早定了,在我与楚世子成亲之后,你们也会立马成亲。 沈姑娘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怎能在有了未婚夫后,还惦记着别的男子呢?我听说你们南齐的女子素来是守礼法的好姑娘,你晚上过来找我说这些话……” 顾宝笙歪头皱眉道:“你跟庄亲王妃说了吗?庄亲王世子殿下可知道你的心另有所属呢?” 沈娆垂下的眸子猛然抬了起来,眼底的寒光杀气流露一瞬,又飞快收了回去。 北堂笙……这是在威胁她吗? 等再看过去时,顾宝笙早已面色淡然的用一支银簪子拨弄着莲花纹香炉中的沉水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娆袖中握紧的拳头松了一松,似乎十分无奈又可惜道:“娆说的都是实话,若是郡主殿下您不信,娆不说便是了。 只是……只是娆还是很抱歉的……” 沈娆眼眶突然有些发红道:“世子殿下今晚迟迟未归……其实……其实都是之前得知了娆半路险些失踪的消息,这才赶过去的。 眼下楚世子还在半路吹冷风冰沙,娆心中有愧,若是世子殿下回来,还望郡主殿下您帮我说一句谢谢。” 说完,也不等顾宝笙答应下来,便仓皇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屋内的顾宝笙,却依旧是一脸从容的拨弄着香炉中的沉水香。 青葵猜不透顾宝笙的心思,见她颇为平静,忙焦急的解释道:“郡主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楚世子殿下啊。 自从王妃去世后,他身边儿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怎么会有沈姑娘那样的心上人呢? 除了您之外,我们世子殿下再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从没有多看一眼,连拉手都没有拉过,您一定要相信楚世子殿下啊!” 说完,青葵竟然直接含泪跪了下来,不住的砰砰磕头。 “你这是怎么了?”顾宝笙忙将青葵扶起来。 “郡主您相信世子殿下的吧?”青葵着急的问她。 顾宝笙无奈一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信?” 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这只是沈娆的一面之词? 何况沈娆还是那种居心叵测之人,她为何要相信? 只是,顾宝笙的语气还是略有些担忧严肃,“你让凛五跟过去看看,楚洵到底现在在哪儿?” 她总觉得,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门外的金花听完沈娆的话,气得一咬牙,对银花传了一声密语,便跟着沈娆回房了。 她倒是想替郡主好生看看,这个沈娆,到底想做什么! * 屋内 沈娆同沈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八仙桌前,母女两人正一点点的用着鸡丝小米粥。 沈娆被教养得很好,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优雅,用米粥也是小口小口的,不疾不徐,动作十分漂亮。 沈夫人用了小半碗米粥,皱着眉头,迟疑了许久,终究是将勺子放了下来,试探的问道:“娆,娘看阿沔是个好孩子。 一心一意的待你,眼下都已经快及冠了,身边儿也没有一个通房丫鬟,半点儿没有王爷的风流在。 那睿王府的小郡主是来和亲的,楚世子似乎也颇宝贝她,若是你……动手了,恐怕楚世子会记恨你呀!娆,你还是收手可好?” 沈娆颇为平静,依旧小口小口的吃着米粥,半晌,才将玉碗放下,微笑道:“母亲也觉得,女儿该嫁一个无能之人吗?” “自然不是。”沈夫人皱眉摇头,只是道:“毕竟当年是你主动要跟楚世子退亲,选阿沔的,如今再回头找楚世子…… 他心中必然记恨,怎会还肯同你再做未婚夫妻呢?” “娘……”沈娆含笑,颇为自信道:“这,便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等着好好儿做广平王的亲家便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0章 楚洵归来VS当年往事 二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半夜,天黑如墨,风哭狼嚎。 风吹得门哐啷作响,吹得一屋寒冷冰凉。 小屋内,桌上一灯如豆,桌下炭火橘红的火苗一下下的舔舐着炉子上的茶水。 少女坐在灯下炉旁,身上披着雪狐皮大袄,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旧,胡乱的翻着。 她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可是凛五等人却没有传回半句消息。 待快三更的时候,门外这才传来一阵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 “楚洵?”少女忙奔出门外。 狂风裹挟着枯黄杂草与碎石沙砾,吹得让人睁不开眼。 “笙笙!” 不等顾宝笙再迎着狂风上前一步,楚洵早翻身下马,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将顾宝笙纤腰一揽,抱入驿站的小屋中。 “笙笙……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而一向鼻子灵敏的顾宝笙却在楚洵身上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顾宝笙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但楚洵见顾宝笙一脸疲倦不堪的样子,哪里还肯让她再担心? 他吻了吻顾宝笙的眉眼,温声道:“我先抱你上去睡会儿,醒了我再慢慢与你解释可好?” 话刚落,却听一道颇为惊喜的声音小声的传了过来。 “楚世子殿下?”声音有些略微发颤道:“是您吗?……您回来了?” 顾宝笙与楚洵同时顺着那道声音望过去,但见一楼楼梯旁的一间小屋内,一个着玉兰色寝衣的女子倚在门口,面上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的望着楚洵。 那匆匆起床,未着外裳的模样,倒比顾宝笙更像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而沈娆,在楚洵看向她的时候,眸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艳,满意和期待来。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凄美幽凉的夜色下,他仿佛那苍山暮雪下直直挺立的一竿青竹,遗世独立而风华无双,惊艳绝伦而雅人深致。 然而,楚洵只是神色淡淡的掠过一眼,便转头眸光焦急的看向顾宝笙,小心翼翼道:“笙笙,我陪你上去可好?” 她想知道的事,他都可以解释的! 沈娆见楚洵对顾宝笙呵护备至的模样,抓着门框的手不自觉的稍稍收紧。 他方才明明就看到她了,难道不知,比起那个身披厚实大袄的少女来说,只着一身单薄寝衣的她更需要他的关心疼爱吗? “姑娘……”身边的红玉忙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裳道:“您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如今好容易噩梦醒了,还是再回去睡会儿吧。” 红玉说得十分关切,还怯怯的望了楚洵一眼。 无言之中,那眼神的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沈娆在楚洵没有回来之前,一直在做噩梦,可在楚洵回来后,这噩梦便醒了。 这意思,可不是说,她家姑娘沈娆同楚洵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梦起梦落,都是因为楚洵的缘故吗? “红玉,你多什么嘴……咳咳咳。”沈娆捂嘴,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可楚洵的眼神却从未落到沈娆身上过,见顾宝笙唇色有些发白,摸着的手也略有些冰凉,他忙着急道:“笙笙……你不舒服吗?” 顾宝笙摇了摇头,也不算不舒服,只是觉得小腹有些莫名坠坠的疼。 可刚摇头,小脸都发白了,楚洵便忙打横将顾宝笙抱起,也不管楼下有多少人看着,直接便将顾宝笙抱回了二楼他自己的房间。 至于楚洵的属下和顾宝笙的女护卫们,个个都面色淡然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没有一个人上楼打搅,当然,也没有一个人跟倚在门边的沈娆打招呼。 开玩笑,想拆散主子的坏女人,他们还那么恭敬做什么? 若是对这位沈姑娘恭敬,只怕他们才真的要人头不保了。 但倚在门边的沈娆,这下是真觉得不舒服了。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二楼那间灯火,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至极。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楚洵看到她,好歹会问问她是否安好,是否习惯回京城,是否需要有帮忙的地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楚洵看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无动于衷,神色冷漠。 “姑娘……”红玉小声的劝道:“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要是王妃他们也醒了,恐怕不大好啊。” 亏得是半夜楚世子回来的,若是青天白日的,一则姑娘不好找借口出来,二则,也怕被人撞到。 沈娆垂眸想了片刻,拢了拢身上的外裳,突然嘴角勾了一勾,从从容容的回了房门。 二楼厢房 床上,楚洵正抱着顾宝笙,四处检查她哪里身体不舒适。 可顾宝笙上了楼,顿了片刻后,突然满面通红的推楚洵出去,只要青葵和金花、银花进来伺候。 楚洵这下是真吓坏了,一面是见顾宝笙脸色不对,还额冒冷汗,一面则是见顾宝笙一个劲儿的赶他走。 “笙笙……”楚洵心慌的翻身下床,半蹲在地上,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你若是想问,我必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你只不要理我,赶我走可好?” 顾宝笙捂着肚子,疼得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相信沈娆的话呢? “你先出去!” 女子的私事儿,她不想让楚洵伺候。 然,顾宝笙略微侧了下身子,楚洵立马张皇失措道:“笙笙……你流血了?” 刷的一下子,顾宝笙耳根通红,仿佛滴血一般。 而楚洵,一阵慌乱后,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什么,顿了片刻后,白皙如玉的面庞上也像是火烧一般,灼得脸一阵阵的热,火辣辣的疼。 他……似乎忘了,笙笙是女子,而女子,每月都会有葵水一说。 先前鬼医就跟他提过一次,说顾宝笙身子孱弱,即便用了芙蓉丹,身体恢复了不少,可娘胎里带来的弱,还有后天旁人下毒暗害后的身子都是需好好调养的。 因着受损的身子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葵水也会比旁的女子来得迟一些。 譬如眼下,顾宝笙,是快及笄的时候,才来了葵水。 “我……我去净房把温水给你备好!” 说完,楚洵便风也似的进了净室。 床上的顾宝笙瞪大了眼睛,楚洵这是要伺候她不成? 正想着,楚洵早已把水倒好,又拿了干净的亵衣亵裤等衣物,并女子用的月事带一道放在一个小竹篮中。 不等顾宝笙多想,楚洵放了小竹篮,便转身过来将顾宝笙打横抱起,往净室内走。 “你不用待在这里了。我自己来。” 少女捏着衣角,不肯让楚洵继续待下去了。 楚洵知道她脸皮薄,虽然担心,但也不敢继续坚持,便唤了一声门外候着的金花、银花,让她们进来伺候。 至于楚洵,则是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鬼医早就准备好的汤药,给顾宝笙煎了起来。 鬼医说他的小妻子体寒,若是来了葵水,只怕会腹痛不止,需用这暖身之药,才能舒缓疼痛。 待顾宝笙换了衣裳,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床上褥子被子都尽数换了。 熏了安神香的被褥还带了些淡淡的暖意,脚边放了汤婆子,手里也抱了个汤婆子温暖腹部。 这让顾宝笙的疼痛舒缓了许多。 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她半梦半醒间,朦胧中看到有人坐在她身旁。 “你……” 顾宝笙猛地睁开眼,刚要张口,楚洵便亲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笙笙……”楚洵小声道:“醒了便先喝了汤药再睡。鬼医帮你开的方子,治葵水之痛,最是有效了。” 楚洵的唇有些微凉。 而他回来后,也是围在她身旁转,连一身衣裳都没有换。 顾宝笙有些心疼,“你先去换衣裳吧。” “我先伺候你喝药。”楚洵很坚持。 顾宝笙无奈,只得让楚洵抱着一口一口喝完了汤药。 比她想象中的要甜,但也并不好喝。 楚洵帮顾宝笙擦了擦嘴角,却并未听顾宝笙的话,先下去换衣裳。 “笙笙……”楚洵认真道:“有件事,我必须先与你交代清楚。” 顾宝笙在他怀里,盯着他精致流畅的下颌道:“说沈娆的事儿?嗯?” “嗯。” “那你怎么不在西戎的时候便与我说?” 楚洵颇为无奈,他与沈娆什么事都没有,回南齐之前,还特地警告了沈娆的父亲沈鱼安一番,让他提醒沈娆,不要胡乱跟他攀扯关系。 哪里知道,沈娆会这么不依不饶的缠着他呢? 顾宝笙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是吧?人家沈姑娘,可是说她是你从前的未婚妻呢。” 楚洵立马俯身咬了口顾宝笙的嘴唇,皱眉看她,一本真经的解释道:“笙笙,我除了和你定过亲之外,从未和旁的女子定过亲。” 他连亲事都没有和沈娆定过,哪里来的从前的未婚妻?! “那沈姑娘还说得那么真。” 楚洵无奈的解释道:“笙笙,我将缘由说与你听,你便知来龙去脉了。” 说着,楚洵便将顾宝笙的身子往上提了一提,连被子带人抱在怀里,说起当年往事来。 原来,当年庄亲王风流成性,楚洵的母亲齐婉玥生下楚洵时,那时,还只是一个姨娘,身为云家远房亲戚的齐氏也在同一年赶紧的生下了儿子秦沔。 齐婉玥是齐家嫡女,而齐氏不过是旁支送来的姨娘,孰轻孰重,齐家人自然是知道的。 沈娆是在她还未出世时,齐婉玥便与沈夫人商议好,准备在儿子进宫念的时候便定下的。 如果齐婉玥能活到看儿子娶亲的时候,亲事自然不会有变。 但偏偏,齐婉玥红颜薄命,在楚洵年幼之时,便香消玉殒,而齐氏这个旁支所出反倒后来居上,笼络了庄亲王的心。 世家贵族,素来是以全族的利益为重,为了不让其他的人家来分走庄亲王的势力,齐婉玥的父亲,也就是楚洵的外祖父,亲自做主,扶持齐氏当上了庄亲王妃。 至于亲外孙的世子之位和性命有危,根本不在那外祖父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娆当年虽年幼,却也知,她到庄亲王府上的时候,下人对待她的态度轻慢了许多。 庄亲王府最尊贵的女人,不再是齐婉玥,最尊贵的小主子,也不再是楚洵。 同时,外面也渐渐开始传出庄亲王有意让嫡次子秦沔当世子的消息来。 于是,沈娆同楚洵的亲事,就在秦沔当世子的前一天,经沈家人亲自上门同庄亲王商议后,彻底取消。 改而换之的,则是沈娆与秦沔定亲。 沈娆当时是高兴的,因为如此一来,同其他年纪相仿的贵女玩耍的时候,那些人还是会恭恭敬敬的敬她为未来的庄亲王未来世子妃。 而非是背地里议论说她要陪着楚洵一同赶出王府,分家出去过那种贫苦下贱人的生活。 顾宝笙听到这里,早已了然,不由将楚洵放在她腹上的手抓了一抓,眸中满是心疼。 年幼丧母,亲人加害,唯一那母亲在世时为他相看好的未婚妻也弃他而去,投入仇人的怀抱。 “楚洵……”少女不知如何才能安慰他,她想,这么多年的伤痛,其实她不该让楚洵再说出来的。 早已结痂掉落,却痕迹犹存的伤口,她怎么治得好呢? 她只能声音低低,却义无反顾道:“我会陪你一辈子……直到死。” 楚洵轻笑一下,下巴抵在她额头上道:“我可舍不得你死。” 他要与她共赏万里河山之美,与她共享儿孙绕膝之乐,怎舍得看到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顿了片刻,楚洵又道:“笙笙,那女子心肠狠毒,谎话连篇,你与她打交道时一定小心。不过……你放心。” 楚洵含笑,却认真的保证道:“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沈娆若是敢动他的小妻子,他便会让沈娆那一家后悔痛苦一辈子。 顾宝笙点了点头,楚洵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温声哄她,“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未处理。” 什么事,楚洵没有说,顾宝笙也没问,只是隐约猜到,方才楚洵出去处理的事情,或许,十分棘手。 * 屋内,沈娆坐在桌前朝《妙莲法华经》,一笔簪花小楷,写得秀美清雅,甚是好看。 只是,她抄了许久的,脑子里,楚洵抱着那少女,眸色焦急的朝楼上走去的场景,却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啪”的一下,狼毫笔断成了两半截。 漆黑的墨汁还有嫣红的血液一滴滴滴在那雪白的宣纸上,看得煞是让人触目惊心。 里面没睡着的沈夫人忙披衣起身过来看她。 “娆!你!” “我没事。”沈娆早已面色淡然的坐在一旁,任由红玉帮她清洗上药,包扎伤口。 沈夫人心疼的坐在她身旁道:“方才的事,娘已经听红玉说了。 命中注定的事,娆,你就莫要再强求了!” 楚洵是什么人,在南齐呼风唤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广平王世子啊。 将来继承了广平王府,更是贵不可言。 如此不顾身份的抱一个女子上楼伺候,又亲自在自己房中煎药送去,半点儿不假人手,可见是爱到了骨子里。 那汤药的气味,她可是闻得真真切切,断然不会是装出来骗人的。 但沈娆听完,却摇了摇头,勾唇笑道:“娘,子珩是个孝顺的人,从不会辜负他母亲的希望。 您没发现,这睿王府的小郡主,同女儿幼时的眉眼、打扮都颇为相像吗?” 沈夫人拧眉,“你的意思是?” “子珩之所以会答应娶那小郡主,那也是对女儿求而不得,心有不甘。 便如同父亲身边那个方姨娘一样,无论父亲纳了多少个与方姨娘相似的女子在身边伺候, 即便她死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方姨娘。” “可王爷王妃这边,咱们如何交代啊?” 沈娆笑得更是温柔了,“娘,广平王府同庄亲王府抢人,您还怕抢不过吗?” 楚洵,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的。 天边朦胧的青色与浅淡的弯月渐渐隐没不见,沈娆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2章 认清现实VS何谈喜欢?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边陲小镇的秋日,素来寂寥萧条。 碧蓝辽阔的天,衰草连天的地,稀疏静默的柳,行色匆匆的人,在这儿,找不到一丝一毫南齐京城繁华如烟,吆喝热闹的影子。 这于喜欢寻花问柳的庄亲王来说,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偏偏,楚洵自从那晚回了驿站,便一直跟顾宝笙在一起,不来与他请安问好,更没将那少女带到他跟前转悠两圈儿。 他只觉心痒难耐,焦躁非常。 可景仁帝给他限的回京的日期,已经所剩无几,再待下去,只怕归期会晚。 若是不能将那睿王府的小郡主提前弄到手,等楚洵与她成了婚,那女子不是完璧之身了,就算他得到了人,也会觉得,白璧微瑕,美中不足,终究会抱憾终身的。 齐氏见他跟馋猴儿似的,心里琢磨了一阵,便笑着提议道:“王爷,妾身觉着呀。 ——这父子血缘虽是天生的,可到底这亲情深厚,还是得好生相处了才有,不是吗?子珩性子冷了些,可那心也不是捂不热的石头。 陛下这回不也盼着子珩能好好儿的跟在您后头做事,帮着咱们南齐稳固江山吗? 咱们都已经十多年没见着子珩了,若是仅仅相处这几日便走,那孩子哪儿能跟王爷您的父子之情亲厚起来啊。” 齐氏一面给庄亲王捏着肩膀,一面在他耳旁吐气如兰道:“若是陛下亲自下旨,要子珩跟咱们一块儿回去,这一路相处啊,还怕……那孩子不听您的话吗?” 齐氏将那“孩子”两个字咬得极重,庄亲王自然听出了这声“孩子”是另有所指,脸上立马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他将齐氏的手一拉,便让齐氏坐在了他怀里,捏着她一双白嫩细滑的玉手,哈哈大笑道:“你呀你,你说本王该拿什么谢你呀!” 庄亲王若是迟迟不回京城,按照景仁帝那多疑多思的性子必定会以为他另有所图,想将儿子的势力化为所用。 到时候,恐怕他还没回京,半路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可用亲情一事,向景仁帝提出这个事儿,那可就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他可以在信中,正大光明的“哭诉一番”,他没有及时赶回京城,那可不是他私信作祟啊。 他留在这儿,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做事儿,都是为了让儿子跟他和景仁帝一条心!为了让儿子帮景仁帝守卫江山。 齐氏笑得一脸春意荡漾,手一下下的抚着庄亲王的胸膛娇媚道:“王爷,妾身与您夫妻一体,哪儿有什么谢不谢啊! 妾身只盼着……子珩成亲后,阿沔也能尽快和娆成亲。” 她早已打听过了,那北堂笙是个体弱多病,生子困难的,而这沈娆却是身子康健,极好生养的。 楚洵么,反正都是庄亲王的儿子,到时候那北堂笙生不出孩子来,她就让儿子阿沔和沈娆多生一个,过继到广平王府去。 如此一来啊,这广平王府和庄亲王府都是她儿孙的了,还有楚洵和北堂笙什么事儿呀! 庄亲王畅怀一笑,大手一挥便道:“好,就按你说的吧。” “可是……”齐氏又为难起来,“子珩到底也是姐姐的孩子,到时候,子珩成亲,我们庄亲王府若是什么都不送,难免落人口舌。 这若是送了,不出大手笔恐怕也会遭人非议。再说,阿沔同娆的婚期也同子珩和小郡主的婚期相近。这……婚期,彩礼,可该如何是好啊?” 齐氏一脸愁容的看向庄亲王,等着庄亲王开口。 庄亲王眉头一皱,此刻才想起来,这彩礼的事儿,着实不好办。 按照南齐祖宗规矩,母族陪嫁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己的亲生子女的。 齐氏是庶女,纳入王府的时候,那几台嫁妆寥寥可数,可齐婉玥是嫡女,出嫁之时,十里红妆,锦绣满城。 楚洵虽然过继到了广平王府,但依旧更改不了,他是齐婉玥唯一儿子的事实。 也就是说,那些嫁妆,仍旧该归楚洵所有。 可这样一来,原本属于庄亲王府的东西,就得掏空一小半儿了呀! 庄亲王虽然在女人身上挥金如土,可这也并不代表,他同那些迂腐文人一般,认为“钱财如粪土”啊。 想到当年那抬进庄亲王府里的十里红妆,他得眼睁睁的看着全都送到广平王府去,庄亲王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齐氏巴不得庄亲王不乐意,见他沉吟不语,齐氏便叹道:“其实……妾身那日倒是听沈夫人说了个法子,只怕王爷宅心仁厚,不肯答应……” “哦?沈夫人有法子?”庄亲王转头看她,“什么法子?” “这……”齐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她胡说的吧,做不得真。” “有什么话便说,你什么时候也跟楚洵那死去的娘一样婆婆妈妈招人厌烦了?” 齐氏脸僵了一僵,她倒是忘了,庄亲王一向没什么耐心,不喜欢女子啰嗦的。 不过,也好,对女子直来直去的男子,大多不太明白女子心思的弯弯绕绕。 她不正是凭着这个,才成功让齐婉玥失宠,自己得宠的吗? 齐氏斟酌了一番字句,缓缓开口道:“沈夫人的意思是,让子珩和阿沔同时成亲。” “你说什么?” 齐氏将话重复了一遍,又忙道:“王爷,咱们南齐兄弟两个同时娶亲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从前老人家们,不是还给这事儿取了个名头叫‘双喜临门’吗?那睿王府的小郡主是个福薄,正好‘双喜临门’来冲上一冲。 若是跟陛下提了,陛下肯定也会同意的。到时候么,咱们就可以把这嫁妆分作两拨儿,一模一样的箱子,一模一样的数量……不过……一拨儿里头放真的,一拨儿里头面上放真的,底下放铜钱。 到时候,咱们面子里子,不都有了吗?” 送的不过是面儿上几件,绕城转了一圈儿,大头的东西还是回到自己王府库房的。 庄亲王对此很满意,抱着齐氏连连大笑。 “本王的王妃,果然体贴入微啊!”庄亲王毫不吝惜的大肆夸赞起来。 齐氏却是低头谦虚道:“哪里啊,这都是沈夫人的功劳。” 这个提议自然不是沈夫人提出来的,但齐氏并不介意借用沈夫人的名头,将这话说出来。 男子都喜欢善良宽容的女子,坏事儿怎么能由她来盘算呢? 就算北堂笙同楚洵发现东西不对劲儿,一则,那时候也晚了,二则,广平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又不是什么穷人,为了一点银子就要上门找亲爹,亲弟弟闹事儿,这传出去,楚洵和北堂笙自己也丢人不是? 而且,沈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的荣华富贵,提出这样的建议,也合情合理,理所应当不是? 待与齐氏商议完毕后,庄亲王立马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景仁帝的手中。 景仁帝看到信件开头的时候,是颇为不满的。 可渐渐看到后面,庄亲王说,他打算与楚洵一同回京,又打算让嫡次子秦沔同楚洵一同成亲。 意用“双喜临门”为睿王小郡主添喜加福的时候,景仁帝立马毫不犹豫的让人草拟圣旨,同意了庄亲王的请求。 他是男子,最懂得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有多煎熬痛苦。 沈娆是楚洵求而不得的前未婚妻,这回同行归来,日夜相处的时间多,毕竟会有机会再续前缘的。 若是这孩子乖乖答应替他做事,他不介意让沈娆同北堂笙换一个花轿。 反正和亲嘛,都是嫁世子,木已成舟,嫁谁不是嫁呢? * 驿站 天朗气清,雪白的鸽儿掠过碧蓝空明如湖水的天,掠过青灰寡淡如墨画的瓦,咕咕咕的跳着脚落在了不染纤尘的窗台上。 楚洵伸手摸了摸鸽子雪白的羽毛,取出白鸽脚上绑着的一节细小竹筒,往窗台上一个葵花瓣儿瓷碗倒了些细碎金黄的玉米粒。 那白鸽便用头蹭了蹭楚洵的手心,红小豆一般的眼睛转了一转,爪子便几步跳过去,咕咕咕叫了几声,低头吃些美味清香的玉米粒来。 楚洵抽出小竹筒中的信件,上下扫了一眼,手便将那纸条揉成一团放在掌中。 很快,那细碎的灰烬便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随一缕清风飘到了床边的小炉子里。 而他眸色,却仿佛冬日寒冰乍破一般,满是冷冽。 有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他的笙笙是什么? 想算计便算计的吗? 看来,还是他给沈鱼安的警告不够,让他心存侥幸,纵容妻女不端行事。 至于京城那景仁帝,大约也是皇位做得太舒服了,忘了他原本就不是天命之人! “凛四。” “属下在。” “安平伯的事,好好调查。” 既然那么想要邀功行赏,他就给他个机会,在景仁帝面前好好表现就是了。 这厢凛四刚转身下去,那内屋中便发出了一声很细微的声响——小妻子翻了个身。 楚洵一听,飞快在铜盆中用清水洗干净了手,刚一擦干,便朝内屋中奔了过去。 “笙笙,你醒了?” 楚洵一拂衣袍,坐在了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问道:“现在可觉肚子舒服些了?可要起床? 还是再睡会儿,一会儿我再伺候你洗漱用饭?” 少女从被窝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青丝散乱,如瀑一般铺陈在枕头上,露出的雪白小脸,眉眼如画,精致无瑕。 脸色相比昨晚来说,已然好了不少。 顾宝笙轻轻摇头,嗓音有些晨起的沙哑道:“我已经好多了。 你让青葵进来伺候我洗漱就是。” 楚洵那双手,一日过手的大事小事不下成百上千件,放下那些事,来伺候她一个小女子,岂不是大材小用吗? 岂料,楚洵却十分坚持,直接抬脚往净室走去,眨眼之间,回来时,早已端了一个托盘。 盘中洗漱所用的青盐、茶水、丝帕,乃至桃木梳和各色簪子、耳环都尽在其中,大有要亲自伺候顾宝笙的意思。 顾宝笙皱眉,“楚洵,我真的已经没事儿了,你先去睡会儿吧。” 昨晚冒着寒冷砂砾归来,又给她煎药喂药,忙了大半夜,守了她小半夜,几乎是一夜没睡。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得休息不是? 楚洵却是语气轻松道:“先前在外办案的时候,三天两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笙笙,我没事的。” “可那是从前啊。”少女心疼道:“从前你身边没有我,自然没有人提醒你。眼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又怎能看着你整日操劳?” 楚洵的心中突然恰如春光乍暖,从心底都蔓延出一股暖意与舒适来。 是呀,他不是一个人了,现在有他的妻子,以后还会有他的孩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当个做什么都不顾后果,不顾性命的拼命三郎。 “好。”楚洵温声答应下来,将托盘放下后,便让青葵进来伺候顾宝笙了。 但楚洵却并未走远,而是坐在一旁,认真的看顾宝笙梳洗打扮。 目光灼灼,看得顾宝笙忍不住脸一热。 歪头看他,问道:“你不困吗?” 熬了一整夜,还不去睡觉休息? 楚洵摇头,只道:“我等你。” “嗯?” 楚洵温声解释道:“等你洗漱完,便到我那间屋子与我同住。” 顾宝笙想到昨日楚洵身上带回来的血腥味,心里不由有了一个猜测。 她没有多问,便顺从的点头答应下来了。 楚洵见小妻子如此信任他,俊雅绝伦的脸上也不由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 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略有些风沙、血迹,楚洵便道:“笙笙,青葵先陪着你,先从这屋的暗门过去,我先沐浴换衣,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顿了片刻,楚洵又道:“早饭是准备好了的,你先用一些。” “不用。”顾宝笙摇头道:“我陪你一起。” 昨晚等楚洵归来,等得太久,等得太忧,等得太急,让她几乎以为会永远失去楚洵,看不到他归来娶她了。 这样煎熬的日子,她再不想重来一次,如今,自然是希望时时刻刻都能陪伴在楚洵身边的。 楚洵轻笑一下,也不顾青葵就在一旁,俯身亲了亲顾宝笙雪白的脸颊笑道:“你先用点儿米粥垫垫肚子,我很快就过来陪你。” 少女点了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与楚洵的相处……怎么……怎么跟老夫老妻似的了? 顾宝笙摇了摇头,努力让这胡思乱想不要存在脑海里面。 待青葵给她梳好了头发,她便同青葵绕到一幅画后,从那暗门走进了楚洵的屋子。 * 一楼厨房 井水旁一块木板上,正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色蔬菜瓜果,橘红香甜的南瓜,翠绿清新的雪里蕻,还有红通通的山楂、水灵灵的梨子。 沈娆一身白衣站在那木板旁,与这些烟火之气的东西离得如此之近,显得格外突兀。 段飞小心翼翼的问道:“沈姑娘……可是您觉着驿站的饭菜不合口味,想让丫头亲自来做?” 先前驿站也碰到过那样挑剔的官家小姐的,因而,段飞并不觉怪。 但沈娆那如玉娇艳的脸上却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段大人说笑了。 驿站的饭菜做得十分可口,娆也很满意。不过,娆平日在家中便喜欢给母亲做些早饭。母亲体弱,需要的吃食得格外精细些。 娆想,段大人,您当不会反对让娆过来用一用这厨房,为母尽孝的吧?” 段飞笑了笑,忙拱手道:“沈姑娘一片孝心,着实让人感动啊。 这厨房,沈姑娘您尽管用,下官在拨两个劈柴的人过来,帮帮您可好?” “那就有劳段大人了。”沈娆笑得十分和善。 段飞点点头,立马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帮沈娆劈柴,临走时,专门压低了声音,与其中一个小厮道:“好好儿看着啊!” 沈娆的父亲官儿比他大,沈娆的夫君还是未来的王爷,他一个芝麻小官儿,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但不得罪,也并不代表,他容许沈娆在这驿站弄出什么乱子来。 倒是沈娆,瞧了眼那两个劈柴的小厮,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轻蔑。 很快,红玉便带了几个小厮搬来了一面山水屏风,挡住了沈娆做饭的身姿。 “两位爷,”红玉面色歉疚道:“我们家姑娘还未出阁,这做饭得挽袖子、露胳膊……所以……奴婢们只好拿屏风挡住了。还望两位爷您见谅。” 庄亲王未来儿媳妇的贴身大丫鬟都说了,这做饭得露胳膊,他们不过是下人,哪里敢说个“不”字? 因而,两人只好答应下来,又前去禀报给段飞了。 沈娆,则是脚步轻巧的绕过屏风,到了那灶台旁。 “姑娘。”红玉小声道:“人都已经被奴婢打发走了。” 沈娆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四处查看着。 待看到那只紫砂中药罐子,她抬脚走了过去,将盖子掀开,又闻了一闻。 “怎么样了?姑娘?” 沈娆皱眉,有些失望道:“不是这罐子熬的药。” 原以为那北堂笙是用这罐子熬药,她能在罐子里放点儿东西,可竟然不是如她所想。 那么,子珩是用自己带的罐子,让人给北堂笙熬药了? 这个念头一出,沈娆立马否定了。 不会的,子珩何等目下无尘之人,怎么会把那个蒙着面纱的普通女子放在心上,放在眼中呢? 回京的时间不多了,一路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她得抓紧时间,抓住机会,好好儿与子珩相处。 至于那罐子……沈娆瞧了眼砧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啊,也有许多年没有给子珩做早饭了。 庄亲王同庄亲王妃一大早便不知到哪里去了,秦沔昨晚背背得晚,现下也没有醒过来。 她做好了早饭送过去,刚刚好,不该知道的人,都不会知道。 这样一想,沈娆这次倒是真的让红玉帮她挽起了袖子,为楚洵亲自洗手作羹汤了。 * 厢房内 少女坐在桌前静静的翻着本,八仙桌上的饭菜早让青葵撤了下去。 只等楚洵沐浴完毕后,将那饭菜热一热再与他同吃。 不过,楚洵的动作却比她想象中更快,饭菜刚撤下去不过一会儿,那俊美青年便一身水汽的过来了。 发丝早被他用内力烘干,墨发披散下来,颇有几分狂野绮丽,而青葵早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着一身中衣的楚洵与顾宝笙静静相望。 望了一会儿,顾宝笙瞥见了床上叠好的干净衣裳,便站起身来,往床上走了过去。 正要将那衣裳掀开,为楚洵穿衣,楚洵却从身后抱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道:“笙笙……我只是忘了拿衣裳,并非是想你伺候我。” 他只想伺候她,并不想她为他操劳什么。 少女垂眸道:“我知道啊。” 可是,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的啊。 少女将那衣裳掀开,让楚洵抬起双臂,慢慢的给他穿衣,系腰带。 动作缓慢而笨拙,楚洵的腰刚比她的环过一圈的手大了些,她若是再长大些,及笄后给楚洵系腰带,定然是合适的。 不过,眼下,却显得有些艰难。 好在,楚洵也很配合她,见她动作生疏的地方,便自己动手。 顾宝笙是好学的,也是聪颖的,为楚洵穿过这一次以上,基本都熟悉了。 刚为楚洵系好腰带,楚洵便抱住她,低头在她耳旁轻声道谢,“笙笙,你真好。” 顾宝笙推他,“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快些给你梳头吧。” 楚洵的头发软软的,香香的,顾宝笙想,或许梳起来也很轻松的。 不过,楚洵却摇头道:“笙笙,待以后我们成亲之时,你再为我梳吧。” “为何?”顾宝笙眸光满是疑惑。 “因为……我还不会啊。” “嗯?” “嗯。我才学会如何为你穿衣,梳头挽发一事,还只半会……” 所以,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楚洵摸了摸顾宝笙的头发道:“你先坐着,我梳好头发,便带你出去用饭。” 驿站里的饭菜,平平淡淡,勉强能吃,他今早特地让凛四去那铺子布置了一番,正打算给顾宝笙一个惊喜。 虽是边陲小镇,但南齐西戎商队往来颇多,即便秋日萧瑟些,该有的蔬菜瓜果,却也并不少。 顾宝笙今日身子好多了,见楚洵如此有兴致,也含笑点头,“好。” 不止现在陪他出门用饭,从今往后,她还想陪他踏遍大好山河。 * 秋风瑟瑟,满目空旷,除却街道两边的铺子有些热闹暖意,别处近乎是一片荒芜。 南齐西戎交战的时候颇多,边陲小镇的老百姓们前些年更是饱受战乱之苦。 即便战乱过后,休养生息了好长一段时间,仍旧是元气大伤,恢复困难。 街上不时有乞讨的小儿敲着破损的瓷碗,来往跟着人讨要铜板。 顾宝笙蒙着面纱同楚洵走了一路,便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儿过来找她讨要吃食和银子了。 这回,顾宝笙拒绝了一个小孩儿,正当那小孩儿转身失望要走的时候,一道娇媚的声音便颇为嘲讽的响起,“哟,这不是睿王府的小郡主跟子珩吗?怎么上街来了?” 顾宝笙一抬头,便见到庄亲王同齐氏两人笑意不善的看着她同楚洵。 庄亲王身后,几个小厮抱了一堆瓷器金银首饰,也不知是给齐氏, 还是其他女人买的。 庄亲王见那面纱外露出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嫩,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语气柔和的问道:“本王听说小郡主你昨日身体不适,今天,可好些了?” 楚洵将顾宝笙的手握住,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避开庄亲王肆无忌惮的打量。 他淡淡瞥了眼庄亲王同齐氏道:“笙笙的身子如何,便不劳庄亲王同这位夫人操心了。” 话一落,竟是连一句告辞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 齐氏站在原地,气得脸色发青。 南齐上下,齐家里外,谁不敬重她是尊贵的庄亲王妃? 偏生在楚洵的嘴里,她就成了那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夫人! 这称呼和府里那些低贱的侍妾有何区别? 庄亲王见少女被楚洵抱在怀里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心中觉得可惜极了。 瞧瞧,他多看一眼,都成了奢侈了! 齐氏见庄亲王对那女子如此感兴趣,又见楚洵如此宝贝那女子,她瞧了眼道边蹲着的小乞丐,嘴角突然染上一抹恶毒的笑意。 若是让这小姑娘露了钱财,这一群乞丐,那得一窝蜂上前把这小郡主的衣裳都给扒了吧? 楚洵不是一向觉得,她给他找的那些女子恶心吗? 她倒是想看看,被一群乞丐欺负的小郡主,他还要不要! 至于庄亲王么,他只在乎这小郡主是否是处子之身,楚洵不要人了,他正好接着。 “小郡主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齐氏紧走几步,拦在顾宝笙面前笑道:“小郡主,你先别走,本妃有些话要教给你呢。” 庄亲王也上前,想离顾宝笙近一些。 楚洵往旁走几步道:“郡主身份尊贵,除了皇后娘娘可教导,这位夫人恐怕资格教导。” 顾宝笙方才看到了齐氏那算计的眼神,心中好笑,拉着楚洵的手停下来,故意疑惑道:“那……夫人您,想说什么啊?” 齐氏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郡主,你虽然是西戎人,可到时候嫁到南齐来,就该入乡随俗了。 譬如,我们南齐的世家主母和王府的王妃们啊,每逢有天灾人祸的时候,都会到街上施粥的。 就算不施舍米粥、米粮,也会施舍几个铜钱的。 小郡主您方才见那些小孩子乞讨,竟是半点儿都不给。这事儿若是传到京城里头,旁人恐怕得说你蛇蝎心肠了呀。” 少女垂眸想了片刻,有些不解道:“可是施舍不都是自愿的么?我没带钱,为何要施舍啊? 还是说,在南齐,但凡旁人有难,我不施以援手,便是有罪在身?” 齐氏笑道:“小郡主这话倒是错了。这施粥呢,在我们南齐可是代表一个人是否心地善良。我们南齐的各家府邸,各家主母王妃的名声,那都是重要至极的。 二十年前,我们南齐有一位御史夫人,正是因为在天降大雨,百姓受灾的时候,给那些难民们施舍米粥、米粮,从而得到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赞赏,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呢。 你才到南齐来,脚跟不稳,自然是要多行善事,得到陛下和长辈们的夸奖才行啊。女子的名声很重要的,小郡主你也不想别人说你不好对吧?” 顾宝笙点了点头,问:“那应该施舍多少呢?” “至少一个人得给三个铜板吧。” 齐氏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我们要直接递到他们手里,还是瓷碗里啊?”少女睁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认真道:“王妃娘娘,我还不大会,不如,我让婢女拿一包银子给我,你带我过去,做一遍让我学学可好?” 说着,顾宝笙便放开了楚洵的手,要跟着齐氏去街边施舍铜板。 齐氏笑了一笑,便带了几个丫鬟,引着顾宝笙一同过去了。 楚洵皱了皱眉,但方才,小妻子已经在他手中画了几个字,他也只好在此耐心等着。 庄亲王正目光痴迷的看着顾宝笙那一双纤细修长的腿,可还没看明白到底有多细,突然不知何处,涌来一窝蜂的乞丐,竟然直直的朝齐氏扑过去。 “这儿有人撒铜板,给银子呢!兄弟们快来呀!” “兄弟们快来!” …… 楚洵见那乞丐如潮水一般涌来,当即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飞奔过去。 “笙笙,手给我!” 黑衣青年掠过人群,少女抬眸一眼,灿若星辰的眼里满是笑意,雪白的手一伸,那纤细的身子便一下被楚洵带到怀里。 底下的人群涌来涌去,黑黢黢的乱成一团,而半空中,御风而行的一对璧人却仿佛神仙眷侣。 掠朱红高楼,掠飞翘檐角,掠碧绿湖畔,掠古朴茶肆,许久,楚洵才将顾宝笙放下来,携着她的手,在那坑坑洼洼的古老青石板路上,慢慢散步。 “笙笙,刚才太危险了。” 楚洵想到方才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他若是晚去一步,他的小妻子岂不是要淹没在那人群里? “但你武功高强,会救我啊。”少女扬唇一笑道:“而且,我去的时候,已经找到退路,不会出事的。” 她只是想略微给齐氏一个教训,让那齐氏莫要动不动就对她起什么算计心思。 虽然知道,依照齐氏那阴险小人的心思,不会轻易放过她。 憎恶你的人,无论你怎样低三下四的讨好,始终是憎恶的,横竖都是解不开的死仇,化不开的死结,她何必还对恶人笑脸盈盈呢? 顾宝笙并不觉得自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做法有错。 楚洵无奈又宠溺的笑了一笑,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一分道:“笙笙,你还未用饭,前面有家铺子,吃食颇为不错,我带你尝尝去。” 少女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携手进了一间小饭铺。 外面门板的朱漆早已剥落,只剩碎裂的缝隙漏出些阳光混着尘埃照进屋中。 然外面是一古老破旧,无人居住之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香飘四溢。 顾宝笙一踏进门,便见门口架着几口大锅。 一口大锅上小蒸笼摞了直有两人高那么一摞,一口大锅白水沸腾,正煮着皮儿薄馅儿大的馄饨,还有白白胖胖的芝麻汤圆。 另外几口大锅,则是煮着各色米粥,譬如清香扑鼻的荷叶粥,咸津有味的鸡丝粥等等。 顾宝笙刚要出声惊叹,便见一个颇为有力的妇人,将那小蒸笼搬了三笼下来。 往托盘上一放,竟是蟹黄小笼包,豆腐皮包子、还有荷叶包子。 “喜欢吗?”楚洵偏头,笑看着顾宝笙道:“这儿还有四喜蒸饺、翡翠白菜蒸饺。若你想吃饼,这儿有糖烧饼、南瓜饼、梅菜扣肉饼…… 你想吃的,你喜欢的,大约都可以在这儿吃到。”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楚洵摸了摸顾宝笙的发丝低声笑道:“因为这店,是今日我让人开的。才开张,送你的。” 他先前是想带小妻子去旁的地方吃的,可是毕竟此处鱼龙混杂,也不知那些饭菜里会不会被人下药,因此,他便干脆让广平王的厨子过来了,亲自给顾宝笙做饭。 顾宝笙笑了一笑,旋即想到先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乞丐,眼里的喜悦不由一点点淡下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未免太奢侈。”少女认真道:“我方才虽一路拒绝那些小孩子的乞讨,却也是想与你商议一番的。 边陲这邻近的几个小镇,这样的孩子有不少,他们无家可归,迫不得已才乞讨。 有的能维持善良的秉性,可更多的人,要么,便是年纪轻轻被冻死、饿死了,要么,便是被人带走,做小偷、做卖艺之人。 我想,若是能让他们学有一技之长,在这儿开一间私塾,既让他们上学,又让他们做工。 待银子和技艺都到手了,自然有法子在这儿多开几间铺子,在南齐和西戎间求得一处生存之地的。 就算真的再有战乱来袭,他们也不至于连逃跑保命的路钱都没有啊。” 最重要的是,只有从小将礼仪仁信交给这些孩子,南齐和西戎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利用这些孩子去作奸犯科。 楚洵含笑道:“笙笙……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嗯?” “你放心。”楚洵温声道:“这间铺子便是开始。你先好好用饭。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 “楚洵。” “嗯。” “你真好。” 少女盈盈秋水染上了一层喜悦。 楚洵含笑,将她的手一拉,便进了小屋。 * 正在楚洵同顾宝笙用完了早饭,沿着湖畔慢慢散步往驿站走回的时候。 驿站中的沈娆,刚做好了几道精致的点心。 茯苓糕、红豆糕、马蹄糕、栗子糕…… 全都是小时候她送到庄亲王府,楚洵爱吃的糕点。 就是那荷叶羹,也是楚洵的最爱。 红玉赞叹道:“要说这几道糕点,沈府和王府里头,可没有一个做得有姑娘好吃的! 便是奴婢有幸尝过一回,都念念不忘,楚世子吃过那么多次,定然是想念至极的。 若是看到您亲自做了这些东西送过去,必定会十分高兴,再舍不得让姑娘您还陪在王妃身边的!” 沈娆笑了一下,眸光里满是自信。 她小时候可是三天两头就被邀请到庄亲王府去给楚洵做糕点的。 还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亲自到安平伯府来接她。 可见楚洵是有多喜欢吃这些她做的糕点了。 沈娆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又让人去探听了一番。 待确定庄亲王和齐氏都没有回来,秦沔也还在屋中睡觉没起来后,沈娆这才命人端着托盘,袅袅婷婷的走出厨房,往二楼去了。 走到半路,红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上前几步,跟沈娆说起来。 “姑娘。”红玉略有些担忧道:“奴婢瞧着,那睿王府的小郡主身边儿的女护卫似乎武功颇为高强,那力气肯定也大。 若是一会儿那小郡主看到您过来送糕点,让那女护卫动手可怎么好?” 毕竟是西戎那一手遮天的睿王的小女儿,又是楚洵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妻。 如果那小郡主认定了自家姑娘不对,要打人,那楚世子未必能帮上忙啊。 沈娆听完,脚步顿了片刻,脸上笑意又柔和了几分。 “红玉,你觉得……是前庄亲王妃好看,还是现在的庄亲王妃好看啊?” “这……” “你实话实说,我又不怪你的。” 红玉毫不犹豫的开口回道:“是前庄亲王妃好看。” 楚世子的容貌性子大多都是承袭前庄亲王妃,可见当年那位美人有多么的芳华绝代,倾城绝色了。 “是啊。”沈娆微笑,“可是你看,最后赢的人,不是那性子刚毅的前庄亲王妃,而是温柔体贴的现庄亲王妃啊。 男子哪有喜欢那刚硬性子的人呢?她若是来找我闹事,正好,她若是不来……” 她也会想法子把人引过来的。 楚洵若是看到她被那小郡主欺负,只会越心疼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罢了。 沈娆瞧了眼那几托盘的糕点,眼眸里不由闪过一丝惋惜。 真是可惜了她这一大早上的心意,不过,能让楚洵认清自己的心,承认自己的爱意,她做的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的。 沈娆一面走,一面想,很快便上了二楼。 今日楚洵带顾宝笙出去了,是以只有二楼门口走廊两头才有侍卫。 沈娆站在楚洵房门口,眼睛朝下一看,见四下无人,唇角便是一勾,“子珩……我听说你这几日身体不适,我母亲正好也不大舒服。 所以,我给母亲做早饭的时候,顺道便多做了一份。母亲口味与你相仿,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你何不开门看看呢?” 沈娆话落,便静静等着楚洵开门迎她。 哪知道里面竟没有一个人答应。 沈娆很有耐心,毕竟么,之前是她先不要楚洵的,楚洵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心里有些淡淡的怨气,也很正常。 于是,沈娆便又轻轻敲了三下门,语气忧愁道:“子珩,你还在怪我吗?当年沈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沈家恰是水深火热之中,娆和父母都是自身难保。你以为娆离开你,娆心里好过吗? 娆也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啊!不论你信不信娆的话,这些点心着实是娆的心意。 口味如初,也……恰如娆……初心不改。” 沈娆低头,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说得红玉都不由红了眼眶。 金花走过来,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沈姑娘您要撒娇,还请您往别地儿撒去,楚世子不在这儿呢?” 红玉见她身材高大,退了一步,想着先前自家姑娘的话,红玉又上前道:“我们姑娘不过是来送点心的,又没有别的意思,难道连楚世子殿下吃谁的点心,都要跟你们郡主说一声,得到允许才可以么?” “红玉。”沈娆柔柔的开口,叹气道:“既然郡主不喜欢娆,也不想让楚世子品尝当年娆的手艺,娆,这便走就是了。” 说着,沈娆便满面愁容的准备下二楼。 她啊,就等着里面的楚洵怎么出来呵斥处置这睿王府的小郡主。 可她刚一转身,便见一男一女缓缓上楼。 “子珩?”沈娆吃了一惊。 难道说方才那婢女不是骗她,楚洵是真的不在? 正想着,眸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楚洵的手上,他左手抱着那小郡主的腰,右手则是提了一包糕点。 且那从中飘出的香味,不比她差分毫! 想到她为楚洵辛辛苦苦的做了一上午的早饭,可楚洵竟是带了别的女子出去优哉游哉的吃早饭……沈娆的手不由紧握起来。她略微平复心绪后,一脸怅然道:“子珩,小时候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糕点了,回回都请我去王府为你做糕点。 眼下……” 沈娆眸光祈盼的看着楚洵,轻声问道:“娆送过来的糕点,也不知……你是否还喜欢?” 只要楚洵说一句喜欢,只要那小郡主发怒,这一局,她便是胜者。 但楚洵却是一眼未瞧那些糕点,反倒神色淡淡道:“我从未吃过你的糕点——何谈喜欢?” 沈娆一听,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2章 糕点内情VS沈书娆被打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瑟瑟秋风吹拂进来,沈娆腰间的流苏轻轻摇晃了一下。 她收敛了心神,瞧了一眼顾宝笙,脸上带了淡淡的失落道:“是因为小郡主在这里,所以子珩,你连实话都不愿说了,只怕小郡主失望吗? 若是你真的这样介意,日后……” 沈娆咬了咬,眸中泪光微闪道:“日后娆再也不做你喜欢吃的糕点就是了。” 红玉忙扶着沈娆,在旁长叹道:“世子殿下……这些糕点都是我们姑娘一大早便起来亲手为您做的。 就算念在从前的情意上,您也不能对我们姑娘这样啊……” 沈娆站在一旁,咬唇不语,似是受了欺负却心甘情愿不去辩解的模样。 这样柔弱温顺的模样,若是放在旁的男子眼中,只怕是早已“百炼钢为绕指柔”,后悔不迭,心疼不已要跟沈娆道歉了。 但楚洵却十分淡然从容,语气轻飘飘道:“庄亲王府从未有任何人请你去做过糕点……内情如何……沈姑娘回去问问自己的母亲,自然一切明了。” 沈娆垂下的眸中立马划过一抹怨毒与愤恨,楚洵……就那么喜欢这个小郡主,喜欢到连解释都不肯亲自跟她说,反要她去问母亲吗? 她抬起头来,眸含深情,泫然欲泣道:“子珩……再如何……” 沈娆正要悲切凄然的诉说一番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 突然,蹬蹬蹬的上楼上从楼梯传过来,沈娆的胳膊被人一抓,整个人登时便被护在了那人身后。 顾宝笙抬眼看过去——正是沈娆现在的未婚夫,抢了楚洵庄亲王世子之位的秦沔。 “哥!”秦沔眼神复杂的看了楚洵半晌,最终,忍不住愤愤不平的质问楚洵道:“就算我夺了你的世子之位,夺走了娆,可那也是我的错,我母妃的错。 你为什么不分是非黑白,要把这些罪过怪在娆身上呢?若是你真有什么不满的,你便冲着我来好了! 你若真在乎这庄亲王的世子之位,只要你不找娆的麻烦,不找沈家的麻烦——我还给你就是了!” “阿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秦沔话刚落,便听门口传来齐氏的尖叫声。 众人看向门口,但见庄亲王走在前,齐氏走在后,两人相隔颇远。 庄亲王一身干干净净,跟出门的模样没有分别,但齐氏却仿佛那街上乞讨的乞丐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脏污恶臭,头发披散在肩头,乱糟糟沾了灰土、鸡粪。 “母妃!您怎么了!” 若非秦沔听到齐氏的声音,压根儿就认不出他的母妃了。 “母妃没事!” 齐氏瞪了眼顾宝笙,也不管自己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有多惹人厌烦,便站在原地,训斥起来:“阿沔,你这么大人了,当世子之位是什么? 子珩现在是广平王府的世子,要你这庄亲王世子的位子坐什么? 再说了……人家啊……有如花似玉的小郡主,怎么会还记着从前跟娆的情意呢? 感情这事儿,素来讲究有缘有分,情投意合,娆跟你两情相悦,她又不喜欢子珩。 子珩要你这庄亲王世子之位做什么呀,对吧,娆?” 齐氏给沈娆递了个眼色。 她呀,就是得让楚洵知道,属于她跟阿沔的王妃位子、世子位子,一辈子长长久久都是他们的,齐婉玥看好了儿媳,那又怎么样? 她看中了,那就是她家的人,跟楚洵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一旁的秦沔,心情像是十分激动……说实话,他,还从来没听过娆说喜欢他的话呢? 沈娆抿了抿唇,心中把秦沔和齐氏恨极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 但瞧了眼神色淡漠的楚洵,沈娆紧了紧手,似是因为哭泣而颤声道:“王妃娘娘说的没错……娆……的确是同世子殿下两情相悦。” 她想看看,楚洵看着她被逼迫说出这些话来,会不会过来与秦沔一争高下,将她抢走。 可……楚洵对此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道:“如此最好。 本世子也希望,这位夫人能好好儿教导自己的儿子儿媳,不要平白无故上前惹是生非。” 齐氏刚想过来争辩两句,便见楚洵将顾宝笙抱在怀里,语气轻轻道:“笙笙身子弱,若是再让本世子知道、看到……有人在笙笙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本世子……不介意请她去锦衣卫镇北抚司做客。” 齐氏的脚步一刹那便停了下来,张了张嘴,想骂些什么,想着北镇抚司那些骇人听闻,惨无人道的刑罚,终究没有骂出声来。 而楚洵却是飘飘然抱着顾宝笙进了自己的房间。 庄亲王眼睁睁看着美人被抱走,自己却无可奈何,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转头再见齐氏那乞丐模样,哼了一声便抬脚自己回房了。 “王爷!”齐氏着急叫了一声,旋即想到自己这样子实在不适合上前再去伺候庄亲王,齐氏狠狠的甩了下帕子。 “娆……”齐氏转头冷声道:“一会儿你来我房里一趟,本妃有话跟你说。” 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的心思。 楚洵眼下是庄亲王世子,若是这儿媳妇儿起了旁的心思,想吃回头草,她可是不依的。 “是。”沈娆轻轻颔首。 “娘……” 秦沔担忧的望着齐氏,“娆才被哥哥骂了,您可千万别再说她了。” 齐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秦沔,没好气道:“母妃知道。” 她是怕这儿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秦沔听齐氏下了保证,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忙将沈娆带下了楼,又亲自把沈娆送回房。 “娆。”秦沔站在门口,一脸歉然道:“都是我和母妃不好,让你受了无妄之灾……不过……你放心。” 秦沔忙保证道:“我这回进京城啊,皇伯伯已经跟父王允诺过了,会让我先做御前带刀侍卫历练一番的。 待我武功厉害了,也学会怎么带人了……皇伯伯会把五城兵马司的位子交给我。到时候,哥哥定然再不敢欺负你和沈伯父了。” 沈娆心中不屑,眼底带了一丝嘲讽。五城兵马司?一个初出茅庐的正六品官儿,衙门里都是别人的人,就算秦沔过去,那也是个空壳子官儿。 怎么比得上楚洵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在树大根深,一呼百应呢? 可沈娆面上仍一脸感动,泪水莹然道:“世子殿下,您待娆真好。 您先回去吧,娆还得擦一擦脸,待会儿去见王妃,此刻,请恕娆不便与您多说。” 秦沔点了点头,心疼道:“娆,你别哭了,也别担心。母妃那人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回叫你过去,定然也是说哥哥不好,不会说你不对的。” 沈娆心说了一句,那倒未必。 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笑道:“若是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秦沔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的走了。 * 屋内 丫鬟打了帘子,沈夫人一脸焦急的从内屋出来,一见沈娆,便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忙问道:“如何了?楚世子对你可还有情意?” 这个女儿啊,什么都好,只是太过固执。 沈夫人已经想好了,若是楚洵有心,她愿意和丈夫商量一番,计划一下怎么退和庄亲王府的亲事。 但若楚洵无意,她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再低三下四的去求楚洵的。 沈娆慢慢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这才语气轻轻道:“能怎么样? 子珩那样骄傲的人,有两分脾气,暂时不肯承认对我有情,这自然很正常不是。 不过,母亲……有一件事,娆想问问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不大想问的,只当是楚洵那话是搪塞她的借口,可偏偏,她又忍不住想从母亲口中得到一个她期待的答案出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安心,告诉自己,楚洵还是爱她的。 沈夫人见她眸色黑沉,似乎要问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便忙坐在一旁。 关切的问道:“娆,你要问娘什么事儿啊?” 沈娆语气严肃了一分,“子珩说,他从未请我到庄亲王府去做过糕点……而这其中的内情却是要问您才知道……” 沈娆抬眸看向沈夫人,缓缓开口问道:“那么,娘,子珩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那内情,又到底……是什么呢?” 沈夫人的手收紧了一分,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 “娆啊,其实这事儿……” “子珩说的是真的?是也不是?” 沈娆豁然起身,站在沈夫人面前厉声问道:“您说呀,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夫人无奈又心酸。 “娆啊。”她将沈娆的手拉了一下。 沈娆立马甩开。 “好了,您别说了。”沈娆立马烦躁的将沈夫人的手甩开。 母亲眼底的慌乱,她看到了,可正因如此,她才不愿继续问下去。 或许……或许那件事是有内情,可那又怎样? 她的手艺这般好,只有楚洵才配得上,有什么内情,她也不要听了! 但沈夫人却是很坚持。 “娆,这事儿不管你怎样不愿意听,怎样要怪娘,娘都认了! 可是……”沈夫人哽咽道:“娘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您别说了!” “不!娆!”沈夫人含泪摇头,“都是娘的错。 娘当年不该为了让你多进王府,去买通王妃的奶娘嬷嬷,让她私下请你过去做糕点的。” 原来,楚洵的母亲心地善良,当年,不忍伤了当年尚且年幼的沈娆的心,是以每每便收下糕点。 只是,那句楚洵喜欢吃,却是那年老的奶娘嬷嬷为了继续敛财,故意骗沈娆的。 庄亲王妃从未说过,楚洵喜欢。 也从未说过,楚洵对她的糕点称赞不已。 待沈娆听完,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以为楚洵对她,对她的糕点念念不忘。 可母亲竟然告诉她,这些都是那奶娘嬷嬷骗她的! 这怎么可能?! “不!您在骗我是不是!”沈娆抓住沈夫人的胳膊,眸色通红道:“是不是子珩跟您和爹说了什么,所以您听了他的话,合起伙来骗我的是不是?” 沈夫人不住摇头,苦苦哀劝道:“娆……娘亲说的是真的。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子珩那孩子,你是收不住他的。 阿沔就很好,一心一意的待你,又事事听你的话,顺你的意。 女子的良人,并非是你将他放在心尖子上,而是他将你放在心尖子上,那才是最好的夫君啊!” “够了!” 哗啦一下,桌上的茶壶茶杯登时被沈娆胡乱一气的扫在地上。 “娆!” 沈娆眸光沉沉,在原地站了许久。 忽然轻笑一下道:“娘,您不觉得,收不住的子珩,更适合娆吗?” “娆你?” “你担心什么呢?”沈娆不以为意一笑:“我们沈家现在的家产,娆都能轻轻松松的打理。 庄亲王府上下人心也早被娆牢牢握在手心儿。娆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人,都能轻松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个子珩而已,无非是让娆多费一些心思罢了。您不用再阻拦了。” 楚洵越是对她视而不见,冷漠如冰,她便越是不肯割舍,心意难变了。 只有让楚洵有朝一日对她彻底倾心,心甘情愿匍匐于她的石榴裙下,这才能证明她的厉害不是? 沈娆不再听沈夫人的话,听齐氏的嬷嬷过来敲门请她过去。 沈娆便飞快整理的一下衣裳和头发,婷婷袅袅的跟着那嬷嬷去找齐氏了。 * 屋内 齐氏坐在上首,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 “王妃娘娘,沈姑娘过来了。”张嬷嬷把人带了过来。 “嗯。”齐氏点了点头,挥手让张嬷嬷退下去了。 沈娆恭恭敬敬的拜下去,“娆拜见王妃娘娘。” 齐氏喜欢尊敬她,讨好她的人,沈娆从来知道这一点,因而,也从来做得很好。 只是,这一次,齐氏却并未像从前那样亲手将她扶起来。 “王妃娘娘……”沈娆轻声问道:“可是娆做错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吗?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王妃娘娘尽管说。” 说完,沈娆便抬头,认真的看着齐氏。 只是,刚抬头,就见齐氏冷笑一声。 “啪”的重重一声,沈娆脸上被打了一巴掌,身子歪在一旁,脑袋登时嗡嗡作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3章 书娆把柄VS顾家认女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房内悄然寂静,只听到火炉上茶水咕噜噜翻滚的沸腾声。 不一会儿,袅袅茶雾腾起,让人屋内香飘四溢,雅致舒适。 齐氏打完人,便坐回了位子,轻轻的拿起茶盖子,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沫子。 而沈娆,却是歪坐在地上,垂头轻声啜泣,只觉心中屈辱至极。 沈家没有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父母对她便是千依百顺,莫说被打,就是说一句重话,都是不曾有的事儿。 可齐氏呢,不过是一个齐家旁支庶出的女儿,一个由妾扶正的继王妃罢了,竟敢打她! “怎么?” 齐氏像是知道她心中有气,“咯噔”一下,把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语气发冷道:“本妃打了你,你心中有怨,想报复人? 还是想告状去呀?” 沈娆敛下眸中的狠意,含泪委屈道:“娆……不敢。” “不敢?”齐氏勾唇一笑,“本妃看你不是不敢,是敢得很呢。 你若真是那起子胆小的人,又怎么会做出那种光天化日,勾引男人的胆大包天之事呢?” 沈娆抿唇不语,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若非秦沔一家子不合时宜的过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同楚洵接下来的事情,早就顺理成章了,哪里会…… “王妃娘娘误会娆了。”沈娆语气哽咽道:“娆没有做过王妃娘娘您说的那些事,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叫段大人和世子殿下过来问话。” 齐氏起身,居高临下的站在沈娆面前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俯身,指尖掐着沈娆的下巴,迫使她昂起头来。 “呜……” 沈娆下巴被抓破了皮,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沈娆。”齐氏脸上笑意森森,意味深长道:“你知道本妃最喜欢你什么吗? 本妃最喜欢你——聪明机灵,下手无情。” 就跟她一样。 可若是沈娆将这份儿心狠聪明用在庄亲王府上,她却是不依的。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儿心计,说实话,本妃是很欣赏的。不过啊,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看! 本妃比你多活了十多二十年,见过的事儿,瞧过的人,比你可不知多多少倍! 想在本妃面前撒谎,玩手段,你还嫩了点儿。” “王妃娘娘……”沈娆不承认,哭得一脸梨花带雨道:“娆真的没有。 您问娆,是否喜欢世子殿下的时候,娆不都实话实话了吗? 为何……您还要怀疑娆啊。” 她虽然不喜欢秦沔,更不喜欢做齐氏的儿媳妇,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解除亲事的好时候。 唯有跟着庄亲王府的人回去,她才能在路上与楚洵重修旧好。 要就这么被退亲,赶回封地去,或是仅仅她和母亲两人回京,那便太丢人了。 楚洵一日不跟庄亲王府抢人,要她做妻子,她便一日不能轻举妄动,得罪了齐氏。 齐氏冷笑了一下,将手松开,用帕子擦了擦带血的手。 扔在地上,便不客气道:“沈娆,本妃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今儿为着什么目的上二楼去送饭,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你从前如何,本妃不管你。 可本妃只想警告你一句。既然当年你背弃了楚洵,上赶着要做阿沔的媳妇儿。 如今,就不能吃那回头草,还想着去做楚洵的女人。” 要不是阿沔把沈娆当眼珠子来看,任她送多少美貌身软的通房丫头都不屑一顾,置之不理,她早把沈娆当成弃子,扔在一旁了。 可儿子一心喜欢,痴心不改,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帮儿子调教好这个想红杏出墙的未婚妻,还有别的办法么? 沈娆连说不敢,低声啜泣道:“娆只是想楚世子殿下与王府的关系好些,并无他意。既然王妃娘娘您不许娆再靠近楚世子,娆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绝不再多说一句话。” 最多,她下次再狠心些,让楚洵来个英雄救美,一回就让齐氏不得不退亲就是了。 齐氏是过来人,见沈娆那模样,心里早将沈娆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了。 她也不慌,反而笑得更高兴了。 “娆,你能有这个反省,本妃实在欣慰得很。如此一来,本妃也算少了一桩心事……” 沈娆刚要心松一口气。 就听齐氏道:“若是你再这么着隔三差五的送糕点去,难免楚洵一个不小心便会多查出些事儿来,比如呢……姐姐是怎么死的……” 沈娆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 齐氏口中所说的姐姐,自然是前庄亲王妃齐婉玥,可……前庄亲王妃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不解的问:“王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齐氏挑眉一笑道:“姐姐的奶娘嬷嬷每回让你到王府里头做糕点,你不都专门为姐姐做了一份荷花酥吗? 姐姐为了不让你这孩子伤心,每回可都是吃个半个或是一个的。这个,你总该记得吧?” 沈娆自然是记得的,她当时还想,楚洵的母亲当着她的面儿都亲口尝了糕点,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们母子二人口味相似,楚洵定然也会觉得那糕点回味无穷的。 可……如今听齐氏的意思……似乎那荷花酥另有内情,难道是? 沈娆豁然抬头,便见齐氏笑盈盈的朝她点了下头。 笑道:“娆,你瞧,本妃说你聪明,果然是不错的吧?” 齐氏顿了顿便继续道:“你说,你嫁给楚洵有什么好呢? 楚洵那种男人,又不会疼人,又不会顾家的。若是知道他母亲重病时,是你那每日送过去的荷花酥……最后结果了他母亲的性命。 唉……到时候啊,就算他不杀你,那也绝不会再碰你一下了,你说……是也不是呀?” 齐氏似笑非笑的望着沈娆,眼底尽是得意。 而歪坐在地上的沈娆,整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楚洵母亲的死,同齐氏脱不开关系,却不知道,齐氏是借她的手,杀了楚洵的母亲。 杀母之仇啊,楚洵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原谅她吗? 她虽是无心,却也是凶手。 齐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就是猜中了她不敢告诉楚洵,同齐氏一起死。 除非…… 沈娆想了许久,这才抬眸看向齐氏道:“王妃娘娘的话,娆记住了。也请娘娘放心,娆必定会做一个端庄贤淑的世子妃,绝不会再惹王妃娘娘您生气的。” 齐氏听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娆啊,你能明白本妃的苦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齐氏便亲自俯身将沈娆扶起来,怜惜的摸着她的面庞道:“方才是本妃一时生气,错手打了你。不过,娆你大可以放心。 只要你和阿沔好好过日子,乖乖的做好我们庄亲王府的世子妃……这件事儿啊。” 齐氏轻笑一下道:“咱们就把它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说,好不好?” 沈娆温顺的点了点头,齐氏这才让张嬷嬷拿了一面面纱过来,待亲自给娆带上后,这才让张嬷嬷把人送回房去了。 * 二楼屋内 楚洵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在给顾宝笙烹茶。 待凛五过来一五一十将齐氏和沈娆的谈话说了一番后。 “哗啦”一声,茶盏碎在楚洵手里,碧绿滚热的茶水从楚洵的手指缝中缓缓流下来,随之而下的,还有嫣红的热血。 “楚洵!”顾宝笙忙将楚洵的手握在手中。 待仔细检查一番,未发现有细小的碎瓷片嵌入楚洵手掌中时,顾宝笙便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给楚洵包扎起来。 她瞧了眼楚洵的神色,冰冷又默然,便朝凛五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楚洵手掌宽大,小小的一方帕子缠起来并不容易。 还未缠好,楚洵便捉住她的手,缓缓道:“笙笙……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查了许多年,只大约知道他母亲是齐氏害死的,却不知凶手还另有其人。 前庄亲王妃的奶娘嬷嬷,不一心向着自己的主子,反倒投靠齐氏,还让当时年幼的沈娆每日端了荷花酥去毒死前庄亲王妃。 这样大的事,若非有楚洵的外祖父齐家大老爷的首肯,当年根基尚浅的齐氏怎么敢?又哪有这样大的本事呢? 顾宝笙握着楚洵的手,轻声安慰道:“楚洵……‘虎毒不食子’,是他太狠毒。” 并非楚洵的错处啊。 谁知道,齐家大老爷为了保住齐家的繁荣富贵,会那样迫不及待的让人害死自己的女儿呢? 何况当时,楚洵也不过是稚子孩童,就算再聪颖,无权无势,也无法为母报仇啊。 楚洵眸中怒气翻腾了许久,这才回握了一下顾宝笙的手缓缓道:“你放心,我无事。” 齐氏跟庄亲王已经活得够久了,他早该动手的。 今日这个消息,也无非是多让些人去给他母亲陪葬罢了。 局已经布好,这些人,早晚都是跑不掉的。 * 一楼屋内 沈娆坐在浴桶内,昂头呆呆的看着房上的横梁,目光空洞而茫然了许久。 沈夫人站在帘子外,迟疑了许久,这才打帘子进去,长叹一口气道:“娆,水冷了,你还是起来…… 子珩的事儿,便到此为止,你今后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人吧。” “娘……”沈娆突然收回目光,含笑道:“如果我将功补过,帮子珩杀了庄亲王妃,对付齐家……您说,子珩还会怪我吗?” “你?” 沈夫人惊讶万分,“你疯了不成?” 齐家是百年簪缨世家,哪里是说除去就除去的? “不,我没疯。”沈娆摇头一笑,“女儿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这辈子,从未输过,楚洵这一关,她同样也不会输。 * 或许是有了楚洵的警告,又或许是因为顾宝笙身边的男女护卫都增多了不少。 这一路上,无论庄亲王还是齐氏、沈娆,都没有再接近过顾宝笙。 待一行人到了京城后,庄亲王府一队人马更是自觉的回了从前的府邸,再没打扰过楚洵与顾宝笙二人。 无人打扰,自然是好,两人一路乘着马车沿着绿杨堤一带慢悠悠的行着,倒是颇为惬意。 美中不足,绿杨堤风太大,春日放纸鸢甚好,如今秋日萧条落寞,枯枝柳叶,满目苍凉,行着却是寒气森森了。 风从马车帘子里灌进来,吹得顾宝笙一双手冰凉。 楚洵一面将那双手放在自己手中温暖着,一面对马车外赶车的凛五道:“回广平王府。” 顾宝笙笑了笑,“不送我去驿馆了?” 按照道理,和亲的公主可是要去驿馆先住着的。 楚洵回答简单,“不放心。” 小姑娘的脸蛋儿是在西戎就露过的,若是此刻易容,定然是来不及了。 不过,就算景仁帝和那些官家夫人认出他的笙笙来,其实也什么关系的。 很多事,冥冥之中,许久之前,便早已有了定局。 景仁帝先前亲口承认了“顾宝笙”在顾府养伤,又是因为“心疼”楚洵这个侄子,亲自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轮流整治,顾府的门外,直到现在都有一队御林军守着。 就算看到真正的顾宝笙回来了,也断然找不出理由来证明,西戎过来和亲的睿王府小郡主,便是从前顾相府的嫡女,顾宝笙。 风掀起马车帘子,顾宝笙刚笑了一下,便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刚顺着那感觉朝街上的人群中看去,就见那人忙背过身,不敢再看她。 楚洵朝外传音入密吩咐了几句,便有人立刻跟了上去。 “认出来了?” 顾宝笙很轻的“嗯”了一声,有些可惜道:“似乎已经是妇人装扮了。” 楚洵淡淡道:“她做了顾明远的姨娘。” “姨娘啊?”顾宝笙笑了笑。 人各有志,不便评说,可若那人想要害她,就要另当别论了。 * 顾府 坐在上首的顾明远听完话,便大惊道:“你今日看到宝笙了,果真?” 底下的女子眉清目秀,颇为娴静典雅,正是徐老夫人先前送给顾宝笙的丫鬟——翠荷。 只是如今,那清雅的面容上,带了一丝从前没有的柔弱妩媚。 “回老爷的话,妾身是看得真真的。”翠荷便把当时的情景又重复了一遍,再三强调道:“妾身瞧见,楚世子亲自给她暖手了。” 要知道,这样的事儿,从前只发生在顾宝笙身上啊! 顾明远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焦躁极了。 他宁愿那逆女在府上躺一辈子或是死了,也不愿她变成什么西戎郡主过来啊! 这要是让景仁帝知道了,他们顾府可怎么办哟! 翠荷眸光闪了闪,上前提议道:“老爷,其实,这事儿,您也不必忧心的。 陛下其实很希望笙姑娘醒过来。” “可她现在是西戎郡主!” 他虽不知道景仁帝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是这个女儿必须得醒来,交代一些事情就对了。 他倒是将顾宝笙带到景仁帝面前,谋个世袭罔替的职位。 可,顾宝笙现在名义上是睿王的女儿,他只是一个臣子,又不是他说这是他女儿,人家就承认,答应把顾宝笙还回来的! “可以滴血验亲啊!” 翠荷柔声道:“妾身想,若是陛下知道笙姑娘回来了,与老爷您父女不得相认,定然也会觉得十分痛心的。” 顾明远沉吟一瞬,这才道:“你先退下去吧。” “好。”翠荷笑道:“妾身这便不打扰老爷了。” 翠荷转身关上房门,待回到自己屋中,这才提笔写了一封信放进小竹筒中,交给一个小丫鬟,提醒道:“务必告诉老夫人,顾宝笙回来了,让殿下和大公子早做准备。” 那小丫鬟应了,刚准备转身下去,就听翠荷唤住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迟疑一瞬,祈求道:“替我瞧瞧……大公子……可还安好。” 小丫鬟叹了口气,还是点了下头,将信揣在怀里,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4章 卖女求荣VS王府温情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天高云淡,暖阳初升,略带凉意的日光缓缓撒在暖黄的琉璃瓦上,金灿灿,亮晃晃,仿佛粼粼波光。 早朝已下,众人散尽,唯有顾明远跟着小竹子,偷偷来到了承乾宫。 “顾大人。”小竹子在门口含笑提醒道:“这地儿呢,奴婢是带到了,可这话呢,该怎么说,您可得想好了。 陛下这会儿还病着,您这话若是说得贴心,陛下一下子大病痊愈,自有您数不尽的好处在。 可若是……呵,这话说得不讨人喜欢,啧,那您可得好好儿想想自己回去后,有没有脸面去祠堂见祖宗牌位了!” 顾明远额上冒了几颗冷汗,暗道此行可真算是押上了他的身家性命了。 可若是他这回不主动找景仁帝表明自己的站队立场,那等景仁帝看到顾宝笙那逆女回来,难保不会以为,顾家和那逆女沆瀣一气啊! 富贵险中求,为了顾家今后的平安荣华,他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公公放心。”顾明远忙道:“若无要事,我怎敢前来打扰陛下呢?还请您尽快通传一声吧!” 迟则生变,他可不想一会儿有哪个仇家先行一步在景仁帝面前给他上了眼药。 “好,那您先等着,奴婢先进去与陛下说一声,一会子再出来叫您。” 顾明远点了点头,便见小竹子进屋去了。 待过了整整半个时辰,顾明远站得腿脚酸麻之时,小竹子这才从里头出来,一脸歉疚道:“哎呀,顾大人啊,真是不好意思。 方才有位大人递上来的折子惹怒了陛下,奴婢在里头劝了好久,陛下的气儿这才消了些,一会儿您进去,可千万别惹陛下生气了啊!” 顾明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不知小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总归,这是在警告他,必得实话实说便是了。 “微臣定然不敢再令陛下龙颜震怒!” 小竹子满意点点头,笑眯眯的将顾明远送进去了。 * 承乾宫内 浓郁沉闷的中药气息将整间屋子密不透风的笼在其中,屋内光线昏暗,顾明远紧紧跟在小竹子身后,生怕走错了地儿。 待终于走到那龙床之下时,小竹子这才道:“陛下,顾大人来了。” “嗯,你下去吧。”景仁帝的声音仿佛是临死的野兽从喉咙中发出来的一样,低沉而虚弱。 “诺。” 小竹子走前,特地给顾明远使了个眼色,顾明远忙上前一步,朝景仁帝跪下道:“陛下,微臣有罪,特来献计,将功折罪!” “嗯?”景仁帝坐在帐中,语气沉沉道:“顾爱卿,如果朕没有算错时辰……你昨日便知晓了某些消息了吧?” 顾明远一惊,涔涔汗下,忙跪下磕上三个响头,含泪诉苦道:“陛下啊,微臣冤枉啊。 微臣昨日,并非是不想前来告诉陛下,只是想等着那逆女回来主动认微臣这个父亲,微臣好带她入宫亲自给陛下谢罪。 可谁知……” 顾明远摇头心痛道:“那逆女实在不孝,竟是只顾着和楚世子殿下花前月下,半点儿想不起她在家中的老父啊!” “顾爱卿这话严重了。”景仁帝咳嗽了两声,语带笑意道:“朕并非是那等不分忠奸、不辨是非的昏君。你心有家国,委实难得。 子女不孝,你心忧之,匆匆来迟也情有可原。不过……朕也只是听说,那西戎小郡主同你家宝笙长得十成十相似,倒也不知…… 这究竟是传言呢……还是确有其事。更不知……那小郡主到底是不是宝笙。顾爱卿,你是她的父亲,是与不是,你总一眼能认出来的吧?” 这……顾明远咬了咬牙,虽然他昨日是没有看到顾宝笙,但翠荷好歹伺候了顾宝笙那么久,多半是不会看错的。 因而,眨眼之间,顾明远便重重点头道是,又忙将翠荷在街上看到人的场景说了一遍。 就连楚洵与顾宝笙同坐一辆马车的事情,也道了出来。 待听完,景仁帝沉吟不语许久。 “顾爱卿的掌上明珠却被他国当做和亲公主送回来……咳咳咳……西戎……如此明目张胆的抢人……实在是……咳咳咳……太过分了。” “陛下当心身体!” 景仁帝摆了摆手,喘了喘气,沉声道:“那顾爱卿……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顿了一顿,景仁帝又补充道:“你放心……这西戎欺人太甚!抢了我们南齐的女子做西戎和亲公主送过来! 朕为了天下家国大义,绝不会置之不理,任由他们那群蛮子在我们南齐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顾明远咽了咽唾沫,忙道:“此事有陛下做主,微臣自当要出面作证,为我们南齐讨回公道的。微臣心中早有一计,还请陛下成全。” 景仁帝点了点头,顾明远便将昨日心中想好的计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待听完,景仁帝在帐中静静坐了许久,这才道:“好,顾爱卿,三日后,朕给你这个机会……若是事成,朕自然重重有赏。” 顾明远连忙磕头道谢,但背后早已冷汗湿凉一片。 景仁帝只说了事成有赏,却并未说事败有罚,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顾明远从承乾宫退出来后,脑中便一直想着此事。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十分庆幸,还好啊,还好顾宝笙是在清平山那山野之地长大的,自幼无人疼爱,又不懂诗道理,是草包一个。 待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个女儿,终究是会回到顾家,认他这个亲爹的。 毕竟啊,从前那女儿可是每年每月都眼巴巴盼着顾家有人去清平山把她接回来的! 如今能回来,又是顾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待想通之后,顾明远便一路笑脸盈盈的回了顾府。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刚一走出承乾宫,景仁帝的帐外便有一黑衣人出现。 “陛下?” “顾明远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 “下去好好儿布置,记住……”景仁帝声音沉沉道:“她必须是顾明远的女儿!” 姜徳音不愿给他生孩子,他便要她死都不能瞑目,要她看清楚,给睿王生的女儿,终究是不能认祖归宗,只能在南齐由他处置! * 广平王府 枫林尽染,金菊满地,绿波微漾,芙蓉盛放。 冬青树高大翠绿,红通通的冬青果子挂在树上,仿佛结成串儿的红玛瑙一般,色泽鲜亮,红艳欲滴。 两株冬青树间,立了一个秋千架子,柱子朱红透着一股淡雅宜人的香气。 秋千座位宽大,铺着柔软暖和的垫子,一左一右更是装了两个小篮子,一面放了果脯、鲜果,一面放了一竹筒的茶水和一竹筒的牛乳。 阳光清透,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倦意很快袭来,少女身盖薄毯,眯着眼睛,任由秋千缓缓的一荡一荡,不知不觉,便靠在那座位上,闭眼睡着了。 楚洵下朝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姑娘头靠在一旁,乖巧温顺的睡着。 少女皮肤雪白透亮,睫毛漆黑而长翘像把小小的扇子,睡梦中似乎睡得不大安稳,那小扇子便微微一颤一颤的。 “世子?” 青葵轻声过来请安。 楚洵抬手制止她继续说话,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见小姑娘衣衫单薄,湖边微风穿过假山缝隙,时不时吹拂过来。 他皱了一下眉头,示意金花、银花往旁走一些后,这才缓缓俯下身来,将顾宝笙打横抱起。 顾宝笙素来睡得浅,楚洵一抱,她便醒了。 一双明亮水灵的猫眼儿睡眼惺忪,氤氲着一层雾气,“楚洵?” “吵醒你了?” 顾宝笙笑道:“没有,我原也睡不了多长时间的。” 何况在那儿睡本就容易着凉,楚洵过来抱她回屋睡,也是情理之中。 见广平王府的下人瞧见楚洵抱着她过来,俱是忙转过身去,顾宝笙便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她还没和楚洵成亲,若是传出去,未免有人借机生事。 楚洵一笑,如春日暖阳,灿然生色,不等顾宝笙反应过来,他便飞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你……”顾宝笙白如清雪的脸上登时泛出浅淡的粉色,如同冬日初开的樱花一般,迎风生姿,盈盈楚楚。 这么多人都在呢! 楚洵坦然一笑,“他们不敢看。” 更不敢说。 少女瞪他,当人家都不长眼睛是瞎子的吗? 楚洵看懂她眼里的意思,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飞回顾宝笙的房间,将顾宝笙往桌上一放,便揽着她的纤腰,俯身亲吻。 待她脸蛋通红,喘不过气来时,这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沙哑道:“笙笙,快嫁给我吧。” 他想光明正大的抱她,吻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见不得人。 顾宝笙趴在他胸膛前,抿了抿唇道:“本来时间也不长了啊。” 照和亲的日子来算,最多不过两月,他们便能顺理成章结为夫妻。 正巧,是在她及笄的时候。 楚洵将她往自己怀里又紧紧抱了一抱,温声笑道:“你说得对。” 所以在这之前,那些想破坏他们婚事的人,都不该放任他们继续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对了。”顾宝笙突然想起来,抬头问道:“楚洵,方才我听青葵说,顾家那边似乎有动静了,顾明远想认我回去?” 楚洵点了点头道:“不用管他。” 笙笙不是顾明远的亲生女儿,若是滴血验亲,来真的,验不出来什么,来假的,他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少女将手环在他脖颈上,仰头笑道:“这事儿啊,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哪有算计她还能全身而退的呢? 楚洵抬手用手指刮了下她柔软的脸蛋,宠溺一笑,眼底细碎柔和的光澄澈而明亮,“好,都依你。” 原本顾家的事,他就打算交给小姑娘自己练练手的,如今更是好时候,他哪里会不依的? “不过。”楚洵也提了个要求,“下次没有我在,你莫要在秋千上睡着了。” “若是我睡着了,金花、银花和青葵可以抱着我回来的。” 何况她本来睡的时间也不长。 楚洵抿了抿唇,醋意明显,也很直接道:“只能我抱你。” 旁人不管男人,譬如萧琛、顾延琛一类,还是女人,譬如金花、银花一类,他都不允许。 少女皱眉,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那太阳暖融融的,秋千晃晃悠悠的,睡着是常事啊。 “我要是偏要睡呢?” 楚洵勾唇一笑,惊艳绝伦,俯身又深深吻下去,待吻完,才在她耳边气息微喘道:“你若非要在那秋千上睡着,我便只能抱着你回来……与你同睡了。” 顾宝笙这一路上与楚洵同吃同住,哪里不明白他说的同睡是什么意思? 从前她不是他的妻子,又还未及笄,楚洵自然不能做什么的。 可如今都已经快成他的妻子了,楚洵哪里还会对她客气? 顾宝笙一张脸羞得红红的,如一朵娇艳雅致的秋海棠。 楚洵见她害羞,也不逗她了,只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温声问道:“笙笙,可要去见我父王?” 广平王在她回来那日恰好出城去了,本是准备接她和楚洵,谁知半路遇到埋伏,反而在陷阱里挣扎了一夜。 好在楚洵带去的人赶到及时,广平王自己也武功高强,这才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内力损耗过多,少不得睡了一夜,这才恢复过来。 顾宝笙先前还是顾眠笙的时候便听她母亲说过的,广平王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比顾明远儒雅俊美,但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有大将之风。 世人都说,广平王与姜徳音青梅竹马,在姜徳音生顾宝笙难产的时候,赶去照料,这才气死了广平王妃,抱憾终身。 可顾宝笙却总觉得,并非如此。 毕竟,姜徳音的真正身份是西戎嘉慧郡主,并非是跟广平王一起长大的那个姜徳音啊,依照广平王的性子,真的会对自己的妻儿置之不理,去管旁人吗? 至少,她是不信的。 楚洵看出她的疑虑,便道:“笙笙,你不必多想,所有一切,见了父王,你自会知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5章 青梅竹马VS顾相府,算什么东西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竹溪院外 万竿翠竹,溪水清幽,少女跟着楚洵一路分花拂柳过来,只觉此处仿佛一个山中小筑,雅致寂静,半点儿不像传闻中那五大三粗的广平王住的练武之地。 “觉得怪?” 楚洵将她纤细玉白的手包裹在手心来,含笑问她。 少女点点头,承认道:“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世人都说广平王是个只会武,不会文的粗人,喝酒耍拳,打架揍人,上阵杀敌,那是没的说,可若说起诗文画,山中赏景,月下赏花,便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少女微微一笑,对楚洵道:“你和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世人都说楚洵不近女色,大约许多年后会成为孤家寡人,孤独终老。 可楚洵遇到了她,从前的猜测便都成了胡说八道。 楚洵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含笑道:“世人都爱以讹传讹,以偏概全,不必理会,走吧。” 两人沿着一带曲折游廊走过来,待绕过一座假山后,便见一高大英武的男子站在一方石桌前提笔练字。 笔走龙蛇,气势恢宏,堪评“颜筋柳骨”。 这样好的字,没数十年的功底,断然是写不出的。 哪里是世人口中所说那个只会打仗,不会写字的大老粗呢? 广平王听闻细碎轻柔的脚步声一阵响起,不慌不忙,待那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将笔一收,搁在了笔山上。 “小子、笙笙,你们来了?”广平王抬起那张黝黑俊朗的脸,笑得一团 喜气道:“来……爹爹给你们烙饼吃。” “笙笙才饮过杏仁牛乳,吃了玫瑰枣,现在吃不下。”楚洵不客气的拒绝了。 “臭小子!” “啪”的一声,广平王宽大的手掌便拍在楚洵肩头。 顾宝笙只觉那手掌带风,溪水边的青翠竹叶都随这风沙沙作响。 然,楚洵似乎早已习惯如此,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嘿嘿嘿。”广平王见顾宝笙一眼不错的盯着他,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是这孩子欠揍,爹爹我才打他的,我平日不随便揍人的。” 唉,好不容这臭小子才拐了个小儿媳妇儿回来,若是被他这么一吓,给吓走了,那可怎么好? 顾宝笙歪着头瞧了眼面无表情,眼底略有委屈之意的楚洵,不由抿唇一笑。 瞧楚洵的样子,小时候肯定老被揍的。 楚洵见小姑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颇为无奈道:“笙笙头一次来见你,你别吓到她了。” “废话,这是当然了。”广平王慈爱的笑了笑,转身便拿起桌上一个宝蓝色锦盒,递到了顾宝笙面前。 “笙笙,你收下吧,这是广平王府的传家之宝。” 少女顿了顿,就见楚洵直接接在手中,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神色淡淡的与广平王道了一句:“我替她收了。” “楚洵……” 顾宝笙眉头微蹙,“我们还没成亲呢。” 在南齐,这传家之宝,是新婚夫妇成亲洞房后,于第二日给公婆敬茶的时候,公婆相赠。 眼下这样,其实并不大合规矩。 “笙笙,”广平王颇为焦急道:“你可不能这样啊,收了我们家东西,还要休了我们家这小子。 他皮是糙了点儿,肉是厚了点儿,可这样也经人打不是,你要是啥时候心里有气,就让他给你当沙包儿,哪儿不好啊? 还有啊,我们广平王府的厨子是宫里出来的,比宫里头那些人做的饭菜可好吃多了,你若是来我们府上,爹爹我日后天天给你做梅菜扣肉烙饼。 让楚洵这小子也天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正在顾宝笙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楚洵却声音轻缓低沉的在顾宝笙耳旁道了一句好。 少女一抬头,便见楚洵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笙笙,收下了,便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不等顾宝笙反应过来,手腕上便是微凉的一只玉镯套了上来。 “好好好。”广平王哈哈笑起来,拍着楚洵的肩头道:“果然有你爹爹当年的脸皮厚啊!” 夸人有这么夸的? 顾宝笙颇为无奈,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镯子。 白皙如雪的纤细皓腕上,一只湖水般绿汪汪的镯子环在上面,但若仔细一看,那镯子在阳光下,却有些隐隐泛蓝,微微一转,内中更仿佛有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在随水涌动。 “这是?” “是同心蛊。”楚洵认真道:“笙笙,同心蛊同生共死,若你现在不想嫁给我……还来得及。” 广平王在旁暗暗皱眉,好不容易把媳妇儿骗到手了,这是做什么啊? 这片嫩草拱手让人了,以后谁还瞧得上楚洵这头老牛啊? 广平王拧紧眉头,愁得头发胡子都要掉了。 少女眉毛一挑,“那你还想送给别人?” “不。”楚洵缓缓道:“这镯子,认主,若你不肯要它,我便只能以死来换你自由。” 少女放下衣袖,盖住手镯,低声嘟囔道:“幼稚。” 楚洵都亲了她那么多回了,还想她嫁给谁啊? 楚洵眼底满是笑意,携着顾宝笙的手,便道:“笙笙,随我和父王去拜拜母亲吧。” * 竹溪院内,沉水香飘,顾宝笙跟着楚洵、广平王缓缓踏入院中,沿着一条石子路走到了小佛堂前。 佛堂门大开,内中素净典雅,仿佛哪家小姐的锦绣闺阁。 地上香炉,桌上烛台,俱被擦拭得不染纤尘。 待顾宝笙抬头向前一看,整个人都不由呆愣在原地,喃喃道:“姜徳音?” 这……供奉着的,是嘉慧郡主的牌位?还是那个真正的姜徳音的牌位呢? 顾宝笙分不清楚,只疑惑的看着楚洵和广平王。 便见广平王走上前,将那牌位抱在怀里,怀念又慨叹道:“德音啊……嘉慧的女儿,是咱们的儿媳妇儿了,今儿是特地来看你的。 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是天赐良缘啊?你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顾宝笙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听广平王的意思,真正的姜徳音和嘉慧郡主也是认识的。 那…… 广平王缓缓抬头,看出她的疑惑,含笑道:“你和你母亲,真像。” 顾宝笙正想开口问一问当年是怎么回事,便见广平王目光悠远的抬头望着门外的清风翠竹,缓缓道:“德音当年头一次见到你母亲的时候,也是这个天儿。” 天朗气清,水碧枫红,正是秋猎的好时节。 骏马驰骋,江山如画,养在深宫,不为人知的小公主姜徳音也头一次如此有幸的被元戎太后带出宫来了。 不过,元戎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将人带出宫来,并不是想给那真正的姜徳音挑选夫婿,只是想将她嫁给自家的侄子,好将那一大笔的嫁妆收入囊中。 当年养在深宫里的小公主,整日头戴面纱,宫人也道是因她面上有一大块胎记的缘故。 可那日,正巧路过山洞,打晕了太后侄子的嘉慧郡主,却看到姜徳音的真正面容,也将她交到了前来寻人的广平王手中。 而后,便是楚洵的亲姨母心疾突发,真正的姜徳音变成了庄亲王的亲妹妹嫁到了广平王府,而嘉慧郡主,则是代替真的姜徳音,进入宫中生活,以此躲避西戎宣平侯府的追查。 “那……”顾宝笙很是疑惑,迟疑片刻,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既然真正的姜徳音和嘉慧郡主十分交好,又有救命之恩的情意在,两人更是各自心有所属,哪里谈得上,真正的姜徳音,是被嘉慧郡主气死的呢? 广平王看出她的疑惑,语气沉沉道:“不是嘉慧杀了德音……是景仁帝。” 景仁帝? 顾宝笙在脑中飞快的思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景仁帝心悦嘉慧郡主,而嘉慧郡主的母亲曾与元戎太后有仇,为此元戎太后曾在宫中设局,想让嘉慧郡主委身景仁帝,从此变成禁|脔。 顾宝笙只知嘉慧郡主最终是脱险了,却不知是如何脱险的,此刻见广平王满脸哀痛,这才不由神色一凛。 难道说……当初在宫中救嘉慧郡主的,是那个真正的姜徳音? 顾宝笙一抬头,便撞进楚洵的眼里,见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往下一垂,轻轻颔首。 广平王含泪闭了闭眼,嘴唇颤抖道:“景仁帝……他就是个畜生。” 明明认出那是广平王妃,并非是嘉慧郡主了,可为了让嘉慧郡主后悔主动回来救人,仍旧是毫不犹豫的强迫了广平王妃。 等他按着之前姜徳音的吩咐,给顾相府的嘉慧郡主送完保命药丸后,一回来,便见他的妻子躺在大堂中央,一块白布,从头盖到脚。 浓重的血腥气同淡淡的淫靡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景仁帝却只当他是粗人一个,马虎大意,也不懂那些验尸手法。 因而,景仁帝连夜下旨申斥他,说他为了青梅竹马的女子,不顾自己的发妻有孕在身,活活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就连顶着姜徳音身份的嘉慧郡主也被人说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景仁帝的障眼法呢? 待说到此处,广平王眼中满是泪水愤恨,“都怪我啊……若是当时早些把镯子给德音,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顾宝笙疑惑的看向楚洵,便听楚洵解释道:“种了同心蛊,终身只能与一人同房。” 若是有旁人来碰,则那人会身中剧毒,虽然种了同心蛊的人也会被蛊虫反噬,可若同种同心蛊的人用血熬药喂之,却是可以痊愈的。 顾宝笙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垂着头,语气轻轻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嘉慧郡主,真正的姜徳音也不会那样屈辱的死去。 “笙笙。”楚洵将她的手紧握一下,广平王便抬手擦了擦眼道:“孩子,这不怪你。” 景仁帝丧心病狂,谁能料到。 再说,广平王苦涩一笑道:“若是没有你母亲帮忙,我与德音恐怕连一日夫妻都做不成。” 照元戎太后那老贼婆的性子,该是早把德音嫁到她娘家侄子那儿,早早的磨死了德音,他哪里还能跟德音厮守那几年呢? “你放心。”广平王抬头坚定道:“那景仁帝无情,便休怪我也无义! 你同阿洵,只管好好成亲,这皇位他当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还给别人了。” 门外的风轻轻吹进来,门口的风铃微微晃动,叮铃作响。 顾宝笙轻轻“嗯”了一声,朝那牌位跪下,拜了一拜,楚洵便拉着她的手,缓缓走出了小佛堂。 * 顾相府 顾老太太额前勒着黑底绣金线的祥云纹抹额,躺在床上,声音尖锐道:“什么?要把人接回来? 明远啊!你知不知道是谁把娘弄成这样的啊? 娘断了腰,回祖宅的路上马车还翻了,差点儿被摔死。 娘前几个月在祖宅过得是什么糟心日子,你还不知道吗?你还要把那个孽障接回来,好吃好喝的待着,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啊!” 好不容易,那楚洵到西戎去了,她才能借着病重,祖宅无人照料被接回来,若是再让那个丫头回来,她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娘。”顾明远眉头紧皱,“此事说来话长,可您这回,必得答应儿子,帮儿子这个忙,让她回到顾府来。若是她始终不肯回来,那……咱们顾家,可就完了。” 待顾明远将事情细细说了一番。 顾老太太一下子就心慌了,险些没从床上跳起来,“这么严重?” “这是自然了。”顾明远拧眉道:“陛下亲自说的话,这还能有假?” 顾老太太撇撇嘴,心里不甘心极了,那样的孙女儿就该死在外头才是! 可她儿子的荣华富贵和顾家的名声基业要紧,她就算再不高兴,再不喜欢,也只能不悦勉强的点了点头。 不过也好,等那孙女儿回来,她吃的那些苦,总得好好清算清算,还到她身上才是! 顾明远不知道顾老太太心里的想法,只是答应,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立马便派人到广平王府送帖子了。 * 广平王府 楚洵坐在上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小桌子。 底下人瑟瑟发抖,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世子殿下,我们家老太太思念孙女儿成疾,眼下快不行了。 听说……郡主殿下与我们三姑娘长得很是相似,又心地善良,能不能……能不能让郡主殿下去一趟,帮老夫人治治心病啊。” 好歹是顾相府的老封君,又是一品诰命夫人,不论是为了表面的关系,还是睿王府汝阳郡主的好名声,其实都是该答应下来的。 但偏偏,楚洵拒绝了,还拒绝得很彻底,那漆黑明亮的眸淡淡一瞥,便语气冷淡的缓缓道:“顾相府,算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6章 验亲失败,顾家遭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顾府 待那从广平王府回来的小厮将楚洵的话一五一十的回了顾明远和顾老太太后,母子两人不约而同紧紧将眉头皱了起来。 顾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着脖子便面红耳赤的怒骂道:“小贱蹄子果然是有了靠山就不知道谁是生她养她的人了! 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我们顾府愿意赏她一口饭吃,她老早就饿死在山上喂野狗去了!没良心的臭东西! 明远啊!” 顾老太太把儿子叫过来,枯如树皮的手一把抓住顾明远,便得意的冷笑道:“那小贱人不是得意得很,不想认咱们家吗?” 咱们也不必跟她客气!” 顾明远皱眉,还没有相认便撕破了面皮,那景仁帝那儿,他怎么交代啊? “明远你怕什么?”顾老太太抬着下巴,十分不屑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 “那娘你想怎么办?” 顾老太太下巴往门口那边抬了抬,得意道:“一会子,你就把娘抬到广平王府门口去! 让那些人都看看,那个小贱人把她亲亲祖母都害成什么样了! 老婆子我倒要看看,楚世子那么个大人物,还会不会娶这样恶毒的女人!” 哼,等楚洵不娶她,那死丫头走投无路,只能回顾府来,那时候,她才要叫她好看! 顾明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在景仁帝面前邀功不假,可不想顾府丢人也是真。 再怎么说,顾老太太都是他亲娘,抬着人沿城墙逛一圈儿弄到广平王府去,像什么话? 便是这法子有用,他也不想那么丢人的去做这事儿,何况这法子还不一定有用。 到时候,楚洵只需轻飘飘说一句顾老太太疯了,他们再想找机会接近顾宝笙,可就不易了啊。 正在顾明远苦思冥想之时,屋外一阵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刚熬好的人参鸡汤,还热着呢……” “翠荷?”顾明远听到这声音,眼前登时一亮。 是呀,他怎么忘了呢? 翠荷可是从前亲自伺候顾宝笙的丫头啊,贴身丫头,情同姐妹,好意相劝,必定心软啊! “娘。”顾明远将顾老太太的手拉下来,忙道:“此事您不必操心了。儿子还有事儿,晚上再过来看您!” 说完,顾明远便带了翠荷匆匆回屋商量事情。 “哎!明远,明远!”顾老太太伸着脖子喊他,见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她登时嘴巴一撇,白眼一翻。 哼,她这法子明明就不错得很!准能治一治那死丫头的! 顾老太太只要一想起顾宝笙攀上了广平王府,却半点儿不知报答他们顾家,心里便来气。 “张嬷嬷!”顾老太太招手道:“一会儿你跟墨琴那几个丫头这样……” 张嬷嬷有些迟疑,“老太太,这事儿是不是得问问老爷呢?” 赵成跟顾宝笙的事儿没成,那一大笔嫁妆她没到手,自是觉得可惜万分,也心恨不已的。 可这会儿,那顾宝笙已经是广平王府护着的人了,张嬷嬷自然不敢跟着顾老太太做那老虎嘴里拔牙——找死的事儿啊! 顾老太太可不管,往外瞧了眼便愁眉苦脸道:“明远这孩子心善,小贱人就跟她娘一样蛇蝎心肠的! 我这个做娘的,若是不帮帮他,他要是一心软,咱们顾府可就完了!” 话落,顾老太太便张罗着出门儿找顾宝笙算账的事儿,竟是半点儿不听张嬷嬷的劝告了。 张嬷嬷见状,也只有长叹一口气。 * 房 翠荷将顾明远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温柔笑道:“老爷放心,翠荷同姑娘一向亲如姐妹。 姑娘若是知道翠荷在顾府的处境,知道顾府在朝中举步维艰,定然不会那样心狠,不回咱们顾家的。” 顾明远满意的点点头,又皱眉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什么由头去见人呢?” 翠荷垂了垂眼,“回老爷的话,妾身听说京城云溪街新开了一家珠宝铺子。 姑娘虽不大喜欢金银首饰,可楚世子一向心疼她,必定会让她去挑选一些东西的。 不如妾身等一日,若是姑娘出来买东西了,妾身便跟她在珠宝铺子里好生谈谈。” “云溪街啊。”顾明远抚着胡须想了想,便道:“也好。不过翠荷。 若是宝笙听话,愿意回咱们顾家……就让她乖乖儿回来,告诉她,老太太同我都大人有大量,不会与她计较从前她做的那些错事的。 若是她执意不肯回家……” 顾明远眸中精光一闪:“那就在那儿好好求求她认祖归宗。” 云溪街人来人往,事儿若是闹大了,便是顾宝笙再不愿滴血认亲,那也由不得她! 翠荷闻言,手中的帕子微微收紧。 * 广平王府 少女看着手上的信件,淡淡一笑,“便如她所愿吧。” 横竖都是要跟顾家见一面的,她不介意,让他们自作自受,一步一步,亲手葬送自己的一切。 * 第二日,天晴无风,暖阳高照,草青树碧,枫红桂香。 云溪街的芷兰阁大门一开,不少官家小姐,大家主母便盈盈从马车上下来,朝里走去。 在这些珠翠满头的女子中,也不乏有像翠荷一样得宠的姨娘过来挑选珠宝的。 不过,大家主母有大家主母的高傲,向来是不屑于和这些低微卑贱的姨娘在一处挑选东西的,因而,个个都定了个雅间,让丫鬟帮着把东西送上来。 翠荷没有这个待遇,顾明远虽然宠她,可给她的银子却是不多的。 何况,她今日来有要事在身,也没有挑选珠宝的机会。 于是,在众人都上了二楼的雅间后,她便要了一壶龙井,坐在靠门的一方小桌前,一面装作漫不经心的挑选那些价格不菲的小戒指,一面等着顾宝笙前来。 云溪阁的一个小丫头见她来来回回就拿着那两三个戒指看,旁的夫人都买了好几件已经走人了,她还是在那儿坐着。 小丫头便不由朝老板努努嘴,示意这人买不起,恐怕是过来打探事儿的。 云溪阁老板瞪了她一眼,传音入密道:“这人等主子呢,你少管。” 小丫头一听,这才收回眼神,忙下去做事儿了。 待日头高升,亮白如一轮银盘似的挂在天空,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时,睿王府的小郡主这才姗姗来迟, 南齐的百姓们是知道西戎来了个和亲公主的,只是一来便被楚世子当宝贝似的养在了府上,旁人一眼都不曾见过。 如今见那新制的马车雕花精致,香气淡雅,竟是让京城最有名的雕刻大师成大师亲手拿那紫檀木雕的,众人看马车的眼神,不由又是一阵惊讶不已。 待那纤细窈窕的少女下了马车,众人更是看痴了。 青丝如墨,肌肤胜雪,所谓仙姿玉色,雪肤花貌,不外如是。 不过这模样…… “似乎跟顾大人家的姑娘有点儿像啊……” “你这么一说,哎,我觉着也是啊……” …… 当日顾宝笙从清平山回到顾相府,不少人看热闹的人都是瞧见顾宝笙的面容的。 但,那人顿了片刻又喃喃道:“可是,我觉着小郡主更好看些!” 从前的顾宝笙是未开的花儿,美则美矣,却青涩朦胧,仿佛雨雾中含苞待放的绿萼梅。 然眼前的女子,五官却更为精致,美若天仙,如隔云端,明眸皓齿,清雅脱俗,仿佛春日暖阳下迎风盛开的淡雅梨花,集山川雨露之灵气,汇暖阳清溪之精华,美得惊心动魄,令人见之忘俗。 “还真是啊!” 不少曾见过顾宝笙的人纷纷赞同称是。 等在门口的翠荷,仿佛是听了众人的纷纷议论,这才将头抬起,望向顾宝笙。 然少女却是目不斜视,缓缓朝屋内走来。 翠荷眉头微蹙,顾宝笙身边这样多的女护卫,她想跟顾宝笙说从前的事套近乎,根本就不可能。 恐怕她还没有近顾宝笙的身,那些女护卫就要给她安上行刺的名头,让她血溅当场了。 她垂眸想了想,突然一抬头,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声音悲痛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说着,翠荷便要扑上前去。 “何人如此大胆?” “呀,这不是顾相府的新姨娘吗?” 有知道消息的便同旁边儿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顾家的新姨娘,却莫名其妙找上睿王府的小郡主,可不是有事情吗? 顾宝笙淡然一笑道:“这位夫人,我同你素不相识,你认错人了。” “不!”翠荷摇头哭道:“从前,奴婢是伺候过您的,您到底是郡主还是 我们姑娘,翠荷一眼便瞧得出来。” 从前是伺候顾宝笙的丫鬟,如今是顾明远的姨娘,这样的身份一说出来,众人看向顾宝笙的目光登时便满是怀疑了。 尤其,这睿王府的小郡主同顾相府的嫡女,长得太过相似。 “真是好大的胆子!”青葵不客气的斥责道:“便是容貌相似,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们郡主是顾府的人?” 翠荷砰砰砰往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很快,额头上便是一片血迹,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狼狈不堪。 “姑娘!”翠荷大哭道:“奴婢也是没有法子才来求您的呀,自打您病了,老爷食不下咽,老太太也卧床不起。 从前您在清平山想回顾府来,如今回来了,为何不珍惜呢?便是您从前因着受了委屈,对老爷和老太太做了些不敬长辈的事儿,可他们到底是您的亲人,不是外人啊! 老爷和老太太日日夜夜都念着您能醒过来,便是陛下也派了不少太医来诊治,您……您怎么能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翠荷抬起头来,发钗尽散,哭得梨花带雨道:“到底是您被西戎人害了不记得了,还是……还是西戎人骗您说,要给您好处,您这才不认老爷的呢?” 芷兰阁昨日才开张,来往之人,原本就多,加上西戎的小郡主同顾相府的嫡女长相相似,顾相府伺候过那嫡女的丫鬟还跑出来相认,看热闹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少女天姿国色,丫鬟楚楚可怜,各有各的道理。 人群中,有人说顾宝笙为了钱财地位,刻意隐瞒身份,不肯承认的。 也有人说是丫鬟思主心切,眼花认错的。 不过,无论众人怎样猜测议论,那纤细优雅的少女却始终从容不迫,神色淡然的摇头否认。 “我不是顾府的人,你真的认错了。” “不。”翠荷哭道:“奴婢可用性命发誓,奴婢绝不会认错。今日您若是不跟奴婢回一趟顾府,在老爷和太太面前尽一尽孝心,奴婢便撞死在这里。” “大胆,竟敢威胁郡主殿下!” 顾宝笙制止青葵接下来的话,只淡然问道:“我已说过我不是你们顾家的人,你要怎样,才能从此不纠缠于我呢?” 翠荷摇头凄楚道:“奴婢并非是为了纠缠您,只是怕您受了西戎人的蒙骗,做了通敌卖国之人罢了。 您若始终不认,奴婢也只好求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老爷滴血验亲。 若您真的不是,奴婢便再也不缠着您,可若您是,还望您回顾家,瞧瞧老爷和老太太吧!奴婢求您了!” 说着,翠荷又砰砰砰磕起头来。 “堂堂郡主岂是你说滴血验亲便滴血验亲的?” 金花、银花一左一右护在顾宝笙身旁,异口同声的质问起来。 翠荷抬头,眼含悲痛道:“姑娘,您不肯滴血验亲,难不成是心虚?若是心虚,何不随奴婢回了顾府,别再做那西戎的劳什子郡主了! 我们南齐,我们顾府,都在等您啊!” 这话一出,不少人看向顾宝笙的眼神便变了,好似顾宝笙真的是那为了钱财身份,不顾亲情之人。 顾宝笙自然深知她的容貌不能瞒住那些人,可她也从未想过隐瞒。 今日大庭广众,滴血验亲,虽不合理,却也不失为对付顾府,打消众人疑虑的一个好办法。 少女淡淡一笑,“那我若不是你们顾府的人,你当如何?” 翠荷咬了咬牙,郑重道:“若姑娘真不是我们顾府的人,翠荷全凭您处置!” “好。”顾宝笙轻声道:“那便将顾大人唤过来吧。” 顾明远既然这么想流血,那便流个够吧。 * 顾明远今日一大早便起床了,待听得顾宝笙答应了滴血验亲的要求后,立马赶着马车,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芷兰阁门口。 待一看到顾宝笙那张同“姜徳音”八分相似,却绝色更甚的脸时,顾明远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与算计,暗道这女儿货可居,若只是嫁给楚洵一个臣子,未免可惜。 若是将她献给景仁帝……或是哪位即将登上皇位的皇子,那才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顾明远正打算上前跟顾宝笙说两句话,便见青葵等人挡在顾宝笙面前,毫不客气的对他道:“顾大人,验亲,还请快些,我们郡主可没心思管你们顾家的家事。” 顾明远往后退一步,讪讪一笑道:“好……只要你肯回来,说什么都好。” “那这水?” “来了来了!” 顾明远的贴身常随一路赶过来,手里端着一白瓷碗,碗内装着干净的清水。 “顾大人请吧。” 少女不咸不淡的开了口,仿佛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好好。”顾明远眼角皱纹略深,用银针将手指一刺,那滴嫣红的血便滴在了碗内。 顾宝笙伸出白嫩如葱根的手指,轻轻一扎,一小滴血滴了下去。 顾明远同翠荷目不转睛,心情激动的看着那滴血慢悠悠的在水中晕开。 可慢慢的,直到血滴尽数化散开来,两滴血愣是毫无交集。 “这不可能!”顾明远脱口而出便激动道:“不对,这水不对,得再验,再验!” 他为了以防万一,明明都让人在水里加东西了,顾宝笙的血竟然还是同他的血没有融合,这怎么可能呢? 顾宝笙却是脾气很好,“既然顾大人认为这水有问题,那便再打一碗水来就是。不过,为了公正,我希望白鹭院的丁老夫子能帮忙亲自打一碗水来。” 白鹭院的丁老夫子就住在这条街上,一向威望极高,处事公正,若是有哪几家人拿不定主意的,都是找丁老夫子。 顾明远对此自然不担心。 反正,这顾宝笙都是他和“姜徳音”的亲生女儿,那血自然是能相融合的。 丁老夫子虽然上了年纪,须发皆白,可依旧精神矍铄,举步生风。 这回更是亲自端了一碗清水过来给两人验亲。 小厮一碗水,丁老夫子一碗水,然,这一回,两碗水中,两个人的血更是毫无相融的模样。 “这不可能啊!这水绝对有问题呀!”顾明远几乎忍不住要失声尖叫了。 就算小厮的水被人动了手脚,可丁老夫子的水,却是当着他们大家的面儿从湖畔打上来的,绝对不可能被动手脚啊。 还是说……顾明远的脑中突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说,顾宝笙,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还未深想,一旁的金花便不客气道:“顾大人,您这可都验了三回了。 两碗水是您的贴身小厮准备的,一碗是丁老夫子准备的。 俗话说,事不过三,您若是再想验亲,我们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那可再不能流血受伤了啊。” 金花的话刚落。 便听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纷至沓来。 “楚世子?胡大人?”金花银花同时眉开眼笑起来。 顾明远愣了一愣,便见楚洵同胡多问朝他走来。 楚洵那张风光霁月,惊艳绝伦,却素来不辨喜怒哀愁的冷艳俊脸上,此刻竟是明显的带了怒气。 待走到顾宝笙面前,看到顾宝笙那手上被银针戳的三个浅显伤口时,眸中杀气更是毫不掩饰。 西戎使臣胡多问也是眸光不善的看向他。 “顾大人。”楚洵先开了口,一股逼人的气势压迫过来,让顾明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楚……楚世子殿下。” “本世子是不是警告过你,顾家跟我妻子没什么关系,顾家不许找她麻烦?嗯?” “不……这是……”这是误会啊! 楚洵声音低低沉沉,仿若风暴来袭前乌云压城一般,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顾大人……你便是这样欺负本世子妻子的吗?” 楚洵再三强调睿王府的小郡主是妻子,而非未婚妻,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明远这回……恐怕是栽了! “顾大人德行有亏,本世子绝不能如此手软。”楚洵冷声道:“凛四,进宫将顾大人今日的事都好好禀告给陛下一番。” “是。” “不……”顾明远眼中满是惊惶,“楚世子……您……” 千万别呀!要真是这样,他可就完了。 “顾大人。”一旁的胡多问义正辞严道:“您是堂堂一国宰相,大街上便要我们西戎的郡主验亲,这是当我们西戎没人了吗?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那相似的,好看的,难不成都是你顾家的女儿不成? 您这样的做法,恕胡某直言——您根本不配为相! 这件事,我胡多问会亲自进宫面见陛下,势必要为我们小郡主讨一个公道的! 既然你们南齐无心和亲,无意与西戎交好……不愿和,那便战吧!” 这下老百姓们纷纷后退一步,俱是目光不善,颇为责怪的看向顾明远。 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好好儿,做什么滴血验亲啊,都怪这什么上不得台面儿的姨娘。” “我呸。”有人直接朝翠荷吐了唾沫,“你有事儿没事儿胡说八道做什么啊。” “就是,要是西戎南齐打仗,都是这女人害的。” “不!不!”顾明远忙上前想阻拦胡多问和凛四。 他心里是慌得不行,这件事败了,楚洵同胡多问两人同时告状,景仁帝哪里会为了保住他这个办砸了事的臣子,去得罪这两尊大佛啊! 可不等他往前走,胡多问同凛四便翻身上马,一路奔向皇宫去了。 两人的马刚走,便有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不孝的孙女儿哦!这天杀的,没孝心,不认人哦!……” 顾明远一听,这是他老子娘的声音,再转头一看,整个人登时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完了!全完了!” 顾老太太尚且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走过来看着楚洵站在顾宝笙面前,还握着她的手,顾老太太心里登时便不满极了。 旁人家的孙女儿若是嫁了如意郎君,必定是会大笔银子,大批绸缎往家里送的,唯有这个不懂事不孝顺的小贱蹄子,只知道给自家招惹祸事,甚至连皇上都快要对顾家不满了! 看她今日收怎么好好儿收拾收拾这小贱人。 顾老太太远在人群之外,那腰断了又不能直起上身,只能趴在那车上,是以并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翠荷,还有地上的那三碗水。 因而,她朝着顾宝笙便嚎啕大哭起来。 “宝笙啊,你做什么不认我们啊!祖母都不怪你害祖母断了腰,断了腿了,怎么你还要怪祖母啊? 祖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我们顾家生你养你教你,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啊! 你怎么非要帮着西戎那群坏人做事,让我们顾家差点儿都变成通敌叛国的坏人啊?!” 顾老太太哭了半晌,终于,那车行到了人群中央。 她抬头看楚洵,不但没见他对顾宝笙露出嫌恶的模样来,反倒眸光冷冽的看向她。 顾老太太被吓得打了个冷战,待往这周围一看。 三碗略红的水,顾明远同翠荷都是脸色惨淡。 顾老太太不由抿了抿唇,心有不安的问顾明远道:“儿子,滴血验亲怎么样了呀?成了便将人带回去吧。” 见顾明远不说话,只一脸责怪的看向她,顾老太太颇为不悦,勉强大度道:“大不了,以后我不拿这事儿说她便是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顾老太太正想趁机教训教训顾宝笙,却见一队人马过来,景仁帝身边的大总管小竹子下马,捧了一道圣旨过来。 “明远啊,”顾老太太笑眯眯得简直合不拢嘴,“你瞧瞧,陛下都为咱们顾家做主了,陛下到底还是看重你这个丞相的。” 小竹子皱了皱眉,“顾老夫人,打今儿起,顾大人可不是顾丞相了,您说话,可得仔细些呀!” “什……什么?”顾老太太觉得她听错了。 难不成是要给顾家封个什么侯爷王爷?可这大总管的语气也不对啊。 正想着,小竹子便展开了圣旨,朗声道:“罪臣顾明远接旨……” “什么?”罪臣? 顾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就见顾明远缓缓跪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7章 再无顾相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云溪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丞相顾明远,才疏学浅,德行有亏,心无家国大义,目无帝王尊主。朕念其往日苦劳,不予严惩,今贬为太仆寺丞,以示惩戒!钦此!” 小竹子话一落,顾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虽然官职当中都有个丞相的“丞”子,可是当朝宰相是一品大员,何等风光尊贵? 而太仆寺丞呢?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专司马匹一事,何其低贱? 至少顾老太太是这么看的,她前些日子还在笑话余老太太,只说她儿子不中用,只能当个从六品的芝麻小官儿,可今日轮到自己身上,顾老太太只觉是晴天霹雳。 小竹子见顾明远呆愣的跪在地上,不由皱眉道:“顾大人,你还是赶紧接旨吧,陛下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呢!” 顾宝笙对这顾明远这个爹没什么父女之情,完全形同陌路,而顾明远自己又傻傻呆呆的,连个滴血验亲的小事儿都做不好。 非但如此,还在大街上闹得鸡飞狗跳的,弄得楚洵的属下和胡多问同时进宫质问景仁帝,就差没指着景仁帝的鼻子骂人了。 景仁帝原本就在重病之中,猛然被人这么一气,登时又是“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神志不清,晕了好一会儿,才转醒过来。 楚洵是个记仇的,胡多问是个无赖的,凛四照着楚洵吩咐的话一说,胡多问再那么一逼,景仁帝忍气吞声之下,除了大力处置顾明远,赏赐安抚顾宝笙之外,还能做什么? 景仁帝只觉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憋屈极了,可偏偏两个臣子,都比顾明远重要太多,要想暂且维持这表面的平静,景仁帝除了妥协,也只有妥协。 小竹子只要一想到一会儿回去还要给景仁帝顺气,心里就愁得不行。 “顾大人?你还在想什么呢?” 顾明远一脸惨白,双手颤抖的接下圣旨,重重的磕头,哽咽道:“臣,谢主隆恩!” 小竹子勉强点了点头道:“这是陛下给你的恩赐,你日后千万莫要再胡乱认贵女啊!” 顾明远趴在地上点了点头。 “不是……”顾老太太慌乱的想从车里爬出来,问问小竹子怎么回事。 但碍于小竹子大总管的身份,她怕自己也惹上了事儿,因而,犹豫了会儿,仍旧趴在车里,只想等着小竹子走了,她再好好儿的问问那顾宝笙,是不是要他们顾家全家死光她才高兴。 顾老太太正心有怒气的想着,就见小竹子笑得一脸谄媚的走向顾宝笙和楚洵。 “奴婢给楚世子殿下请安,给郡主殿下请安!” 楚洵眉目清冷,连个眼神儿都没有给小竹子。 小竹子是知道楚洵脾气的,知道这回是触到楚洵逆鳞了,他不敢向楚洵求情,只跪到顾宝笙面前诉苦道:“郡主殿下啊,您可千万别生气。 这事儿,都是顾大人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儿,陛下已经帮您重重惩治了顾大人了。 陛下说了,若您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合理范围之内,陛下一定满意您的要求。” 说完,小竹子便一脸讨好的看向顾宝笙。 这回,顾明远、顾老太太和翠荷的目光都同时看了过来。 他们的眸中有祈求之意,可其中的愤怒、怨恨、憎恶,都显露无疑的撞进了顾宝笙的眼中。 “您有什么要求,便尽管说吧,郡主殿下。”小竹子笑说了一回。 顾宝笙余光瞥了眼周围,见众人俱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心下也猜到了景仁帝的用意。 若这回,她要顾家满门抄斩,虽能一劳永逸,让这些顾家人再不敢找她的麻烦,可是,如此一来,广平王府的百年好名都会毁在她手中了。 景仁帝就是要她亲手留下顾家,好给自己和王府添堵。 不过么,顾宝笙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埋下的陷阱到时候会让谁栽了跟头。 因而,绝色少女浅浅一笑,贝齿轻启道:“既然陛下都严惩了,汝阳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小竹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 顾宝笙说的是不敢有意见,而不是没有意见,所以……心里还是有气儿的。 “不过。”少女又笑了笑道:“顾大人既然这回犯错受了严惩,想必以后自然会治理好自己的内宅,不会让妾室或是家里的老太太再胡乱认人了吧?” “自然不会。”顾明远冷汗涔涔的开了口。 他明白顾宝笙的意思,这回算是她和楚洵手下留情,可若是顾家再找上门儿,恐怕顾家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明远啊!”顾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心疼极了,想到从前顾宝笙从来都是任由她磋磨的小贱人样儿,下意识忍不住就张口道:“顾家对你有大恩大德,你的记性、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 “啊!”顾老太太刚骂了一句,脖颈处便是一痛,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听到了。”楚洵淡淡的道了一句。 小竹子抿着嘴忙点头称是,愤愤瞪了一眼顾老太太,便转头语气严肃的对顾明远道:“顾大人,您可听见顾老太太骂人的话了?” 顾明远愁眉苦脸,险些没被那一时冲动,摊上大事的顾老太太气死。 可为了顾家,少不得顾明远低三下四的磕头求情道:“是微臣和老母的不是。 可也望世子殿下和郡主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恕她吧。” 顾明远一脸愁苦道:“实不相瞒,微臣同老母自从府中唯一女儿宝笙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后,一直心中牵挂,茶饭不思。 老母年事已高,实在受不住这打击,因而,这才稀里糊涂的认错了人。” 说着,顾明远竟是在大街上便淌起眼泪来。 曾经的一朝宰相,竟是为女落泪的慈父,按理说,这着实应该让人感动的。 可偏偏,顾宝笙却不能让他如愿。 “原来如此啊。”顾宝笙面露悲悯的瞧着顾明远,突然将目光转到翠荷身上道:“可……” 少女歪头疑惑道:“顾家只是顾老太太上了年纪,顾大人的妾室却是碧玉年华,方才先过来认人的,可不是顾老太太啊。” 众人一经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顾老太太年老糊涂了,难不成这年纪轻轻的小妇人也糊涂了不成? 众人再一想,更不对了。 “不是说为了女儿茶饭不思吗?我瞧着顾大人脸色挺好的啊。” “就是啊!哎呀,不对啊,这饭都没心思吃了,还纳姨娘?” 那姨娘还是从前伺候女儿的贴身婢女? 女儿都病得起不来身,要死了,顾明远却还勾搭上女儿的贴身婢女,众人一想到顾明远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再想到当年姜徳音怀孕的时候,他还和那郑绣莲珠胎暗结。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顾明远和翠荷的目光俱是鄙夷不屑。 尤其,顾老太太看着翠荷的目光更是恨毒了她。 若不是这女人过来坏了事儿,她自个儿的法子早帮儿子将顾宝笙那小贱人带回去了,哪里会出这样的乱子? 想到儿子的官位没了,顾家的荣华富贵都一下子没了,只是个清贫之家,自己说不定从此还要背上个疯婆子的名头。 顾老太太受不住打击,愤怒之下,疯了一般从车上抓起一个盛瓜子的葵花瓣儿玉碗便猛地朝翠荷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 “啊!” 翠荷额角上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登时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便往地上倒了下去。 少女平静如水的看着她,眸光淡淡,只看了她一眼,楚洵便将她轻轻拉了过去。 然,翠荷却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若她再犯,顾宝笙必要她死。 至于后来顾老太太如何恢复了嗓音,如何在云溪街如同一个疯妇一般扯着翠荷的头往地上撞,那便是后事了。 眼下,楚洵还在敲打小竹子,“笙笙身子一向弱,若是陛下没什么要事,以后便不必派人上门接笙笙进宫,或是派人上门叨扰了,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只要能让楚洵消气儿,能让楚洵站在景仁帝这边儿,楚洵眼下是说什么小竹子都会答应的。 “还有。” “您说。”小竹子擦了下额上冷汗。 “顾府嫡女病逝,本世子同顾家的婚事便解除吧。” 小竹子愣了一愣,顾府那个假的顾宝笙不是还有一口气儿,没死呢吗? 景仁帝昨晚还琢磨着把那个假的顾宝笙换一个人,让那人醒了做楚洵的平妻呢,这……什么时候人就死了啊? 小竹子正疑惑着,就见一个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了。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顾明远眉心不由跳了一跳,暗觉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就听那小厮跪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三姑娘……三姑娘她没了啊!” “什么?”顾明远大吃一惊,有个假的顾宝笙在,他好歹是顾宝笙的爹,勉强还有楚洵未来老丈人的名头挂着。 如今那假的顾宝笙死了,楚洵和顾家的婚事自然解除,他可就再不能仗着楚洵未来老丈人的名头享福了啊! 不光如此,今日他的丞相之位也没有保住! 想到这些,顾明远不由气得胸口发疼,他眸有深意的看了眼楚洵和顾宝笙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他过得不好,这个逆女同样也别想好过! “说呀!” 小厮迟疑片刻,看了眼顾老太太,这才道:“是……是老太太说……姑娘反正都吃不了好东西的,用碧粳米熬粥喂……太……太费了……所以就换了米。” 顾明远暗道不好,刚想阻止那小厮说出来,小厮便哭道:“新换的米里头有石子儿,三姑娘……三姑娘就被那石子儿给活活儿噎死了啊!” “什么?”顾明远立马看向马车里的顾老太太。 那原本怒气冲冲瞪着翠荷的顾老太太,被儿子这眼神一看,立马心虚的别开了眼。 顾明远是顾老太太的亲儿子,一看她这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不必楚洵动手,他的娘自己就要害死他们顾家了! 才安静下来的人群登时又沸腾起来。 “啧啧,还说心疼那什么三姑娘啊,心狠的哟!” “八成就是见这郡主善良,想讹人的吧!” …… 人群如何议论,顾明远一家如何混乱,楚洵和顾宝笙是不管的。 小竹子如何跟景仁帝解释无法给楚洵塞平妻,害得醒来的景仁帝又气吐血晕过去,两人也是不管的。 只一路回了广平王府,坐在屋内,慢慢挑选着芷兰阁送来的首饰。 顾宝笙手里捏着一支金穿玉满池娇荷叶簪,抬眼含笑道:“你什么时候开的珠宝铺子,我怎的不知?” 若不是去了一趟云溪街,在芷兰阁门口转了一圈后,那楚洵直接带了她回府里挑选首饰,她都不知道,芷兰阁的首饰竟然都是先运送到广平王府。 “不是我开的珠宝铺子。”楚洵纠正她,淡笑道:“是你的。” “嗯?”少女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便见楚洵从旁拿起一个翡翠盒子,递到她手里,“打开看看。” 雪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打开碧绿通透的匣子,便见一大摞整整齐齐的地契摆在里头。 “这是……” “聘礼。”楚洵认真道:“笙笙,嫁妆是你的,聘礼也是你的,睿王府是你的,广平王府是你的。” “所以呢?” “我一无所有,只有你。” 顾宝笙瞧了眼楚洵,不是说谎,眼底认真,话语郑重。 她刚想把东西放下,就见楚洵把它接在手里,将那匣子放在一旁。 接着,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热烈而急切的吻,让顾宝笙喘不过气来,脑子也是晕乎乎的。 耳畔却是楚洵好听而微喘的声音,“笙笙,这辈子你都不能弃我而去了。” 收了他家的镯子,收了他家的家产,自然,也该收了他的。 正在屋内春意盎然之时,广平王府门口的一辆马车内,沈娆不由攥紧了手。 “沈姑娘,您回去吧,世子不见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8章 最后挣扎VS北顾前来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沈娆不信,轻轻咳嗽了两声,身旁的红玉便塞了一个银元宝给那小厮,含笑道:“你可跟楚世子殿下说了,我们姑娘是安平伯府家的嫡女,是从前楚世子的未婚妻啊?” 沈娆浅浅一笑,雪白的下颌微微往上抬了一抬,明眸善睐,光彩照人。 美是美,不过跟府里的小夫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儿,那小厮只瞧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定论。 广平王府看门的小厮自然不会是寻常人,一要会应付那些牛鬼蛇神,二要会赶走那些不速之客,三还得武功高强应对刺客。 来的人是人,还是鬼,他都不用多看,一眼就能将那人看穿。 这沈娆,早年为了世子妃的位子,与庄亲王的继王妃沆瀣一气,帮忙夺了主子的世子之位。 如今见主子功成名就,位高权重,却想再攀高枝,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何况主子心里从来就只有小夫人一个,根本就没瞧上这所谓的安平伯嫡女呢?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沈娆一眼,又恭恭敬敬垂首道:“回沈姑娘的话,小的方才的确是将姑娘您的身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主子的。 不过主子确实——不想见您!” 沈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楚世子不想见我?” “正是如此。” “姑娘,要不……” 沈娆摆了摆手,制止红玉,转头与那小厮道:“既然楚世子公事繁忙,没空见我,那我改日再来吧。” 积怨已久,哪里能一笑泯恩仇? 不过也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楚洵终久一日会知道她的好的。 那小厮不由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姑娘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主子有空没空,心里都只有小夫人,怎么可能会见旁的女子? 见沈娆仍旧一副颇有自信,毫不灰心丧气的样子,小厮撇了撇嘴道:“沈姑娘!我们主子每日都要忙着陪小夫人,没空见您。 哦,对了,方才奴才转达的话还没说完呢。 主子说,人要脸,树要皮,您若再来,誓死为敌。” 这话自然是他胡诌的,主子和小夫人正亲热着,若是被打断,恐怕沈娆的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为了主子的心情,他撒谎也是不容易啊。 “你!”沈娆便是再能忍,这会儿被一个看门小厮辱骂也实在忍不得了。 “姑娘别气!”红玉忙苦口婆心的小声劝道:“八成是那小郡主给了他银子好处,他这看门狗儿这才只一心为那小郡主说话呢。” 沈娆也觉颇有道理,可刚这样一想,便听一阵轱辘轱辘的马车轮子声响起。 “芷兰阁?” 朱红雕芷兰海棠的马车缓缓行了过来,待马车停下,广平王府便出来一行动作干净利落的嬷嬷将那马车里的托盘、箱子一个接一个的往里头抬。 芷兰阁一只小小的戒指便价值百金,这一箱一箱,放到库房能堆叠如山的珠宝,可想而知有多价值连城了。 小厮见沈娆眼睛都看直了,淡笑道:“沈姑娘您都看见了。 主子给小夫人买的东西多,陪着慢慢挑也忙不是吗? 您既然这么闲,倒不如让庄亲王世子殿下也给您买点儿首饰,在府上慢慢挑呀!” 说完,那小厮头也不回,径直进门,将广平王府的朱红大门“砰”的一声便重重关上了。 “姑娘,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红玉愤愤不平道:“等您当了广平王府的主子,看他们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到时候,等她家姑娘进了门,那些人被扒皮抽筋,叫苦求饶,才知道姑娘的厉害! 沈娆却是一脸铁青,唇色发白。 “姑娘?” “闭嘴!”沈娆厉声一喝,红玉登时脸被吓得惨白。 沈娆袖中拳头紧握,手心儿的伤被指甲又划破开来。 好一个北堂笙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将楚洵勾得晕头转向,沈娆深吸一口气,眸中满是不甘愤怒。 楚洵愿意陪北堂笙选珠翠金玉,赏珍异宝,可对她呢?竟是一眼都不愿意看! 西戎那个北堂笙,有什么好的! “姑娘!姑娘!” 红玉掀开帘子,便见碧珠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红玉一脸担忧的小声道:“楚世子不肯见姑娘,你买的那包桂花糖糕都扔了吧。” 反正楚世子也不会见到,吃到,省的姑娘看到了还要再生一场闷气。 碧珠忙道:“我是有要事,要跟姑娘说啊。” 沈娆瞧了眼晌午高悬空中,亮白如银的太阳,淡淡道:“先回吧。” 横竖楚洵还没有和北堂笙成亲,她总会找到机会的。 * 安平伯府凉亭内 沈娆坐在栏杆边的一方石凳上,一面端着一盘鱼食慢慢朝湖里撒着,一面仔细听着碧珠的回禀。 桂花零落,流水潺潺。 细碎金黄,如米粒般大小的桂花随水飘零,和着那鱼食浮在荡悠水面,引无数通身红艳的锦鲤竞相唼喋。 待听到芷兰阁和庄亲王府的消息后,沈娆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北堂笙就是顾宝笙?顾家还在芷兰阁门口认亲?” “是呀,”碧珠忙道:“当时奴婢提着那糕点就站在那旁边儿呢,听得真真儿的,都说那小郡主长得和顾家三姑娘像极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夸赞那小郡主比顾家三姑娘还要貌若天仙那句话,碧珠很识趣儿的咽了下去。 “这样啊……” 沈娆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她将那鱼食放在青石桌上,勾唇一笑道:“那王妃那儿的事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怎么敢骗姑娘呢?”碧珠走过去沏了一杯菊花茶,递到沈娆手中解释道:“奴婢的亲姑姑就是王府里头的厨娘,府里头那些消息,再怎么着也不会与奴婢胡说,敢来糊弄姑娘的呀。” 杯中干枯卷曲的淡黄菊花慢慢舒展开来,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沈娆浅啜一口,顿觉身心舒畅了。 她瞧着啊,那北堂笙八成就是顾宝笙了。 还真是无耻之极啊,明明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为了富贵荣华,郡主之位,竟然去勾结敌国的王爷,充作人家亲生女儿。 也不知那西戎的睿王是不是同庄亲王一样,是看中了顾宝笙的美色呢? 想到那被贬的顾明远,沈娆微笑道:“下去查查顾大人这几日下朝后,都是去了哪儿。” 顾明远爱财如命,顾家陡然一落千丈,入不敷出,他必定心如刀割。 若是她愿意帮忙,顾明远必定会照着她的吩咐行事的。 安平伯府也是陪着南齐开国皇帝打江山的,伯府内也有一些暗卫、私军。 因而,很快便打探到了顾明远下午无事时常去的那家茶楼。 * 东风楼 顾明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小小的雅间内喝茶。 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宰相,只是个养马的小官儿,自然不能同从前一样进出那些雅致古朴的茶楼,喝上好的龙井猴魁。 文人雅士、穷酸秀才最喜欢的东风楼,也便成了他的去处。 假的顾宝笙死了,姜徳音留下的那笔嫁妆景仁帝盯得紧,大有让那些银子充入国库的意思。 这几日他为了此事,几乎是愁白了头。 若是真的连姜徳音的银子他都留不住,单凭他这点儿俸禄养家,还要帮着郑绣莲留下的拖油瓶还债……到时候,只怕是卖了顾家都解不了这大难题啊。 谁让孟行舟被景仁帝关了始终没能被放出来,那些人只能找他讨债呢。 秋日的天儿黑得早,顾明远今日在茶楼不过坐了一个时辰,天边青色,幽凉晚风不知不觉便徐徐而来。 他瞧了眼天色,正要起身离桌之时,门口突然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 顾明远神色一凛,暗道不会是有人来讨债吧? 刚准备从窗户那儿溜走,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颇为英俊的小公子缓缓迈步进来。 “你!你是谁?”顾明远见那人身边都是壮汉,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顾大人怕什么呢?”身着男装的沈娆朝后递了个眼神,就见那门被轻轻关上了。 沈娆不紧不慢的走到桌旁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残有余温的桂花茶,温声道:“顾大人被德音长公主欺骗这么多年,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如今还被那奸生子害得有官难做,有家难回,有财难保。 顾大人……我是真的很同情你啊!” 沈娆话一落,顾明远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他气呀! 那日验亲失败后,他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就算自家的小厮被人无意中算计了,那碗清水有问题,可丁老夫子何其谨慎稳妥之人,怎么会由着别人在那水里做手脚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顾宝笙不是他的亲女儿,而是姜徳音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苟合的杂种! 想到他被蒙在鼓中多年,还把顾宝笙接回顾府来吃顾府的,用顾府的,最后竟被那顾宝笙恩将仇报,弄得官位银子都丢了,顾明远心中便不由怒火中烧,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一阵阵的疼。 不过,“这事儿同阁下有什么关系?” 顾明远颇为警惕的看了眼沈娆。 便见沈娆笑了笑:“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强迫陛下为当年顾崔两家的案子翻案。 顾大人……” 沈娆的语气放缓一分,幽幽道:“陛下如今卧病在床,孟大人又被关在牢狱之中,您该很清楚的……若是百官上,不得不查…… 那顾崔两家的案子终究得有个人出来顶罪,您倒是说说,如今,有谁比您更合适呀?” 顾明远一听,登时心惊肉跳起来,不为其他,这人说的事,也恰好是他心中所想。 平津侯死了,若是景仁帝诚心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安在他身上,那他全家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但见这来人说话坦白,不像是敌人,倒像是盟友。 顾明远便试探的问道:“那阁下可有法子助顾某逃过一劫?” 沈娆抿了口茶水,轻声道:“若是陛下的亲弟弟庄亲王愿施以援手,顾大人自然万事不愁了。” 庄亲王风流好色,人尽皆知,这话一出,顾明远登时便明白了沈娆的意思。 “可……”顾明远眉头紧皱道:“她现在根本就不认我啊。 再者,阁下又为何要帮我?” 突如其来的示好,倒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毕竟,庄亲王同他可没什么交情啊。 “顾大人何必怀疑我们安平伯府呢?我们安平伯府和庄亲王府可是亲家啊。”沈娆摊开手掌,露了一块腰牌让顾明远瞧了瞧。 “至于为何帮你么……”沈娆语气微凉道:“因为王爷王妃都很喜欢顾宝笙啊。” 可她却是心中恨极了。 “您?” 顾明远约莫猜到了沈娆的身份,刚想问两句。 便听沈娆冷声说道:“有的事情,顾大人心里明白就行了。我既然敢帮你搭上庄亲王府这道桥,自然也能让您再走投无路一次。 想要见顾宝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沈娆轻声道:“五日后,皇恩寺的高僧会亲自到宫中为陛下祈福。” 而顾宝笙作为南齐来的和亲公主,便是从前楚洵再怎么不愿意她进宫,这回为景仁帝祈福的日子,她也是不能不去的。 “那……顾某要做什么?” 沈娆轻声低语说了几句话,顾明远猛然大惊。 “你放心……”沈娆笑道:“只要这件事儿你办好了……王爷不会亏待你的。” 楼外,夜晚青色与湖畔凉风缓缓压了下来,东风楼中人烟渐渐散去。 不远处的马车里,北堂离坐在顾延琛怀里,托腮思考,“你说,这沈娆瞧着温温柔柔,漂漂亮亮的,没想到,还是条美女蛇,那么喜欢缠人呢,是吧?” 顾延琛瞥她一眼,“你想去勾引人?嗯?” “嘿嘿……哪儿能呢?”她最多就是想想。 “北堂离。” “是。” “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夫之妇的人。” “对。” “所以男的,女的你都离远点儿。” “好。” 答应的很爽快,可还老是气他! “那……我们现在去王府找笙笙?” 萧琛已经回西戎主持大局,她便同顾延琛到南齐找证据来了。 顾延琛瞧了眼东风楼半开的门,缓缓道:“先找证据。” 景仁帝,也是到了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09章 证据到手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夜黑如墨,天凉似水,东风楼飞翘檐角隐没在一片高大繁密的香樟树中。 温暖橘黄的烛光从屋内轻轻跃出,夜色下墨绿的枝叶便被铺上了一层浅金明亮的光。 顾延琛同北堂离伏在茂密枝叶当中,静静看着里面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偶有低语,偶有欢笑,不过大多都是沉闷性子,一声不吭低头不语的各自归家。 待人烟尽散,只余屋中一盏孤灯时,树上这才传出一阵蛐蛐的叫声,很轻很低,乍一听同草丛树枝中的蛐蛐声没什么两样。 可屋中听到此声的那算账掌柜,手却不由激动得颤抖起来。 他竭力压住这欣喜之情,缓声对那扫地的小二道:“今儿来的人少,地儿也不脏,你扫一扫就成,不必洒水再擦一遍的。” “是。” 小二一听,登时明白了那掌柜的意思,从旁取出厚实宽大的板子来,将那大门几下盖住了。 于是,远远的,便见那掌柜的打了个哈欠,抬着疲倦缓慢的步子往楼上走去。 待那门缝中的烛光彻底黑沉一片,顾延琛揽着北堂离的腰,轻轻跃了几步,径直从三楼微开的窗户跃了进去。 北堂离正惊讶这么窄小的缝隙竟能跳进来,便见一人跪在了他们面前,那窗户仍旧半开模样,可一堵石墙早将他们掩在其中。 北堂离微惊,“障眼法?” 顾延琛点了点头,就见地上那人重重磕了三下响头,语气激动,哽咽难言,“少……少主!您……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啊!” “何伯!你快起来说话。”顾延琛亲自伸手想将他扶起来。 何伯却是不住摇头,一张沧桑蜡黄的脸满是愧疚道:“都是奴才没用,否则,一早便能找到您,为顾、崔两家报仇了啊!” 可顾家的军队在西戎一战中全军覆没,其余势力,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聚集。 甚至,有几处的人为了讨好景仁帝,主动投靠皇家人,给顾、崔两家泼脏水。 何伯不愿参与其中,也庆幸除了主子之外,无人知晓这东风楼是顾家最隐秘的地方,他还能将顾、崔两家的证据留存在此,不被奸人所盗。 “何伯千万别这样说。”顾延琛用力将他扶起来,认真道:“我面容已改,若非何伯曾照看我长大,也断然不会猜到我的身份。 您能守好东风楼已是不易,若说有愧有罪,延琛身为顾家嫡长子却不能为顾家沉冤昭雪,这才是最大的罪过啊。” 何伯握着顾延琛的手,忙道:“世子您已经很好了,切勿责怪自己啊!都是那帝王无情,狠心歹毒啊!” “不。”顾延琛摇头沉声道:“一日不为顾、崔两家洗刷冤屈,我便一日不配做顾姓子孙。” 何伯是知道顾延琛智勇双全的,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眼中也满含欣慰,连声道:“好好好!只要主子您一声令下,何伯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 “何伯,您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顾家的人牺牲了。” 毕竟,该死的是景仁帝,而非赤胆忠心的顾家人。 何伯连连点头,转头见顾延琛身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那男子还离顾延琛颇近。 待他的手同顾延琛的手一松,那两人便紧紧挨在了一起,亲密无间。 北堂离当男人当惯了,应对皇帝,对付群臣,都不在话下。 便是蒙着一层面皮,静静站在那儿,眉宇间也自有一股风流俊雅,更遑论她举手投足间,既有翩翩优雅之态,又有妩媚惑人之姿。 何伯瞧着,就觉得,若是少主落到了这人手里,必定是逃都逃不出来了。 “少主啊。”何伯抿了抿嘴,想到顾家还是得有香火延续下去的,他便有些难以启齿道:“虽然林家人不好,可顾家翻案后,还是有好的女子的。您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必……也不必……”宠一个男子啊! 北堂离一听,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笑声毫无掩饰,正是北堂离原本清澈空灵的声音,婉转如莺蹄,清脆动人。 “这……” 何伯的手一顿,便见北堂离脸上的假面皮被缓缓摘了下来。 眉眼妩媚潋滟,肌肤欺霜赛雪,并非男儿身,却是个明艳动人的绝色女子。 何伯在东风楼传递消息多年,自然也是见过北堂离真面目的,见眼下这人长得竟同西戎九皇子有八分相似,只是眉目更为精致,肤色更为雪白些。 何伯看得不由一愣,疑惑道:“少主……这……这难道是……是西戎的……” 顾延琛将北堂离牵过来,含笑道:“阿离,叫何伯。” “何伯好。”北堂离笑眯眯的唤了一声。 “哎。”何伯忙答应下来,眼中不自觉泛起激动欣喜的泪水。 还好啊,少主没喜欢什么男人,见小夫妻两个浓情蜜意的,定然很快能给顾家生一个大胖小子,真是这样,顾家从此也算是有后了! 不过,想到北堂离的身份,何伯又不由皱了下眉,担忧道:“那西戎那头……” 东风楼暗探颇多,消息也隐秘无数,他虽知道萧琛才是真正的西戎九皇子,可萧琛回去了,那北堂离这头该如何是好,该以什么身份嫁给少主呢? 顾延琛看出他的担忧来,笑道:“何伯,这个你无须操心,延琛自有打算。” 就算是入赘,当男宠,他也愿意陪在北堂离身边的,何况,他也早已找到解决之法呢? 倒是北堂离眼珠子转了一转,低头嘿嘿一笑。 何伯见天色已晚,两人风尘仆仆都是才从西戎赶路过来的模样,便道:“少主,奴才先待您过去看看,您瞧瞧那些东西,是否是您要找的!一会子,奴才再将您和少夫人带过去洗漱,如何啊?” 何伯为人细心稳妥,生怕那东西不能亲自原原本本的交到顾延琛手里,是以全都完好无缺的保存在一处。 顾延琛对何伯唤的这一声少夫人很是喜欢,含笑点了点头,将北堂离的手放在掌心内,便跟了何伯沿着密道往内室走去。 密道蜿蜒曲折,仿佛迷宫,每一道路口都有三条路,一样的笔直,一样的烛光,墙壁缝隙偶有一丝极为细微的风吹进来,一道极为淡雅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何伯知道北堂离和萧琛的为人,又知道顾延琛的眼光头脑一向灵敏,因而,对北堂离倒是颇为放心,并不担心她是西戎派来的探子。 一路细细的提醒着北堂离小心走路,不过回头一看,顾延琛直接将北堂离背在背上走,何伯笑了一笑,便走在前头,只管带路了。 待往下走了许久后,才来到一处刻满杏花花纹的石门前,两旁的烛火略微泛着青色。 何伯恭敬道了声:“世子请!” 就见顾延琛伸出手,咬破指尖,将那滴血滴入了石门门环下三寸位置的一朵娇小杏花中。 室内悄然寂静,然当那滴血滴入其中时,滋滋一响,那石刻的杏花却往内凹陷进去,很快,石门便缓缓从左到右的打开了。 屋内卷宗不计其数,只尘埃遍布,仿佛许久没有人踏入此地了。 顾延琛牵着北堂离的手缓步走入其中,那石门待两人一进屋内,便自动合上了。 北堂离有些怪的四处打量了一眼,疑惑道:“何伯不进来将证据亲手交给你吗?” 顾延琛含笑看她,“此处只有顾家的人才能进来。” “可我又不是顾家的……”人。 北堂离刚张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一阵脸红。 刚想捏顾延琛的腰一把,顾延琛便拉着她的手沿着石制的楼梯往上走。 原来,这屋中各有石制如竹筒一般大小的小道,信件卷宗俱是从此处传入,机关开动,那些信件卷宗便沿着各处的小道送到了石壁中的格子内。 顾延琛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没有一处一处的仔细查阅,走到楼梯尽头,便从一个格子里取出一个沾满血迹的包裹,又从另一边的格子取出一个金匣子放在北堂离手中。 包裹已然有些年头,鲜艳的血迹都黯淡下来,包裹的布料,也略微有些腐朽的气息。 再那金匣子,面上雕花镂空,内中轻轻,显然是放得一些信件。 顾延琛手微微一颤,将那包裹缓缓打开了。 一道明黄圣旨,合着一块玉佩,一块金牌,还有一缕断发皆在其中。 “这是……” 顾延琛将圣旨轻轻打开,许久,才道:“是先帝留给萧山王的传位圣旨。” 北堂离低头一看,“萧山王”三个大字赫然撞入她的眼中。 景仁帝的名字“秦泰”同那废帝两个字也是连在一起。 “先帝有言,帝王不慈,可换君主……” 萧山王无论能力、魄力都比景仁帝高出太多,只是因为当年萧山王无心政事,无心即位,这才让景仁帝钻了空子。 先帝是知道景仁帝母子的歹毒心思,狭窄心胸的,为了南齐世代昌盛,名臣大将不被景仁帝母子尽数除去,便留了这道圣旨。 只盼着萧山王能够早日回心转意,掌握大权。 先帝信任顾、崔两家,可这道圣旨却成了顾、崔两家的催命符。 北堂离皱眉,“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按理说,这样隐秘的事,顾家自家人便会守口如瓶,怎么会传到景仁帝耳朵里呢? 顾延琛眸色一冷,“是顾怀建。” “你二叔?” 北堂离不由大吃了一惊。 顾怀曾是顾家嫡系,顾怀建却是顾怀曾旁系的堂哥。 当年顾延琛的祖母嫁入顾家后,一连三年都未曾有孕,便有人提议将那聪颖的顾怀建过继过来。 谁知道,顾延琛的祖父却誓死不同意,又等了整整一年,顾延琛的祖母才生下了他的父亲顾怀曾。 不过顾怀建家中清贫,为人正直,顾延琛的祖母心善,便也时常接济他,派人给他送米送粮,送银送布。 甚至顾怀建在官场中能够如鱼得水,左右逢源,都是镇国公府替他撑腰的缘故。 可到后来,出卖顾家的,却是那个受顾家恩惠最多的人。 北堂离皱眉,“他又何必如此?” 顾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于同是顾家人顾怀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顾延琛摇头,“他没死,还活着。” “活着?”北堂离更是吃了一惊,“那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顾延琛眸色一冷,“不过天涯海角,必要将他找出来。” 北堂离点了点头,便见顾延琛打开了她手中的金匣子。 吱的一声,匣子的盖子一开,便见一叠信件整整齐齐的放在其中。 恰是先前平津侯留下来的证据。 石制的楼梯颇为宽敞,顾延琛干脆将外面的披风脱下来,合着圣旨往地上一放,便同北堂离两人飞快查看起信件来。 一封一封如雪花一般的散落下来,又被北堂离一封一封的飞快收起。 “景仁帝和正德帝,景仁帝同宣平侯,还有……徐家,杜家……” 北堂离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声音颤抖道:“南齐皇室里,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 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利益,自己身份,自己地位而不惜一切代价,让顾、崔两家背上通敌叛国骂名,从而满门抄斩,再也无法撼动他们地位的刽子手。 顾延琛深吸一口气,虽然他早已猜到此事,可看到这些信件的时候,仍是忍不住的揪心。 他和父亲不顾性命,征战沙场,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可景仁帝却想要他们的命! 要知道先帝留下来的圣旨所说,是帝王不慈,才要换君主。 若是景仁帝一心为国,治理有方,爱民如子,南齐繁荣昌盛,他们顾、崔两家便会永远将这道圣旨藏的好好的,永远不让这个秘密暴露人前,不让人知道先帝属意的继位人选,不是景仁帝,而是萧山王。 可景仁帝呢?一次次让顾、崔两家失望不说,最后竟然让顾、崔两家血流成河! 这样毒杀忠臣良将的君王,何德何能再为南齐帝王? 北堂离握了下顾延琛的手,郑重道:“阿琛!我陪你。” 造反便造反,她早就想反了那害死顾、崔两家的景仁帝了。 顾延琛轻笑一下,“好。” 证据到了手里,也不知,景仁帝的位子也坐到头了。 * 宫中 收到“夏侯宸”消息的景仁帝倒是十分兴奋,“宣平侯世子什么时候到的?你们怎的不去接一接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0章 入住驿馆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小竹子见景仁帝喜得眉开眼笑,凹陷的脸颊上都染上了几分喜悦的红润,立马笑眯眯的回道:“陛下您放心,宣平侯世子来的时候,庄亲王府的沔世子正巧在城门巡逻,一瞧见了那马车,当时就让人帮忙送了宣平侯世子去驿馆的。 算算时辰,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到了。宣平侯世子还特让人带话过来了,说是,明日一早便要过来给陛下您请安问好的。” “好好好,咳咳咳……”景仁帝一时激动,不由又开始咳嗽不停起来。 小竹子忙站在景仁帝身旁,替他抚着背心,轻轻顺气儿。 待又喂了些润肺甘甜的银耳莲子羹,景仁帝嗓子这才润了几分。 他摆摆手让人把银耳羹撤下去,语气缓和道:“西戎那头,北堂离和睿王没怀疑什么吧?” 小竹子一面给景仁帝小心翼翼的擦着嘴角,一面笑道:“陛下您就放心吧。 先前那九殿下不肯放夏侯世子陪着那小郡主来送亲,是因着说他身无一官半职,腿脚不便,身体孱弱,若死在路上,恐引两国战乱。 不过这回夏侯世子来,是为了夏侯家的生意而来,是夏侯家一族自己的事儿,九殿下可管不着什么啊。” 再者,这宣平侯世子眼下已经是在南齐的地界儿了,便是九皇子北堂离手眼通天,那也是鞭长莫及。 就算有西戎的暗探,在南齐又怎么敢公然和堂堂一国皇帝抢人呢? 景仁帝满意的点点头,一想到夏侯宸能帮他除去那些眼中钉,肉中刺,只觉心中烦闷登时烟消云散。 “小竹子。” “奴婢在。” “明日一早,你亲自去驿馆接夏侯世子过来。” “是。” 景仁帝手指着门口,严肃道:“谁该知道这事儿,谁不该知道,你可要记住了。” 小竹子抬了抬眼,登时明白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陛下放心。”小主子含笑道:“夏侯世子是来和陛下说商队往来的事儿,其余的事儿啊,一个字儿都没说。” 待景仁帝听完,点了点头,小竹子这才扶着景仁帝重新躺回了床上。 不过一出门,小竹子的脸色便略微一暗。 他朝外打了个手势,底下一个小太监便登时会意往假山那头走去。 * 驿馆 夜色苍凉,圆月明亮,朦胧清冷的月辉平平铺在万户青灰的屋脊砖瓦上,仿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霜。 而西戎驿馆外的墙壁皆是大朵大朵红艳的扶桑花,明朗艳丽,妖娆多姿,清幽月色下,更显浓艳绮丽。不过,站在驿馆门口的胡多问却是郁郁寡欢,仿佛那片嫣红扶桑花中一株落寞萧条的柳树,风悠悠一吹,便显得宽大衣袍下的身姿越发纤瘦。 “胡大人,宣平侯世子来了。”身边的小厮提醒道。 轱辘轱辘,一阵轮椅车轮声传了过来,胡多问缓缓抬头。 月色下,高大男子身姿笔挺的坐在轮椅中,眉目如画,嘴角噙笑。 但胡多问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顾延琛身后的北堂离身上。 只见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掩了那绝色倾城之色,换了张白净秀美的英俊小厮面容。 北堂离推着轮椅慢慢过来,直走到胡多问跟前,胡多问的眼神都未曾从她身上离开。 “胡大人这是不欢迎本世子到驿馆歇息吗?” 顾延琛缓缓开了口,身上气势,迫人内力徐徐压了过来。 胡多问不进不退,反迎难而上,顶住那股内力,含笑道:“怎么会呢? 秦世子方才已经派人过来打了招呼,便是胡多问不喜欢夏侯世子你,不也得卖秦世子一个面子吗?” 驿馆众人和景仁帝派来监视此处的暗探,对此并不惊讶。 谁都知道,胡多问才高八斗,目下无尘,便是做西戎丞相都做得。 却因只服西戎九皇子北堂离一人,心甘情愿在南齐做一个使臣。 北堂离同宣平侯府一向不和,身为北堂离的属下,自然不会给宣平侯世子什么好脸色了。 顾延琛眉眼含了一丝冷意,语气轻轻道:“既然胡大人不喜欢本世子爷……也正好,本世子也不喜欢胡大人。 驿馆本世子已经来了,胡大人只管下去歇息,本世子自己会找地方住的。” “这可不行。”胡多问眼神掠过北堂离,语气强硬道:“胡多问是驿馆主人,自然要为世子您选一处最合适的房间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北堂离和顾延琛住在一间屋子里。 顾延琛可不管,不紧不慢道:“虽说客随主便,不过胡大人的眼光一向不好,所以,住哪间房,还是本世子自己来选吧。” “小璃儿,走吧。” 北堂离微微蹙眉,还是推着顾延琛进了门。 胡多问却是在顾延琛进门的那一瞬,被他隔空一点,往门上撞了两下。 “大人……” “我没事。”胡多问捂着胸口,靠在门边,转头看向顾延琛和北堂离,目光复杂,仿佛心被剜掉一大块,痛不欲生。 不过这模样落在远处景仁帝暗卫眼中,则是连连点头,暗暗称喜。 胡多问跟夏侯宸有多不和,便能看出九皇子北堂离同夏侯宸的关系有多糟糕。 瞧瞧,一见面就开始吵架,一进屋就开始打架,可见这两人到底有多水火不容了。 当然,这也是景仁帝乐意见到的。 只有宣平侯世子和北堂离的关系越势同水火,宣平侯府和他景仁帝的关系才会越发亲厚密切。 不过,屋内的场景,却和景仁帝想象中截然不同。 云水屋 北堂离正被顾延琛抱在怀里亲吻。 一吻完毕,北堂离喘着气,没好气的趴在顾延琛耳旁道:“胡多问又没得罪你,你干嘛那么大气性!” 好歹胡多问也是她的左膀右臂! 顾延琛这是要斩了她的帮手吗? 顾延琛咬了下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旁道:“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可他又跟我没什么啊!再说……”北堂离无奈道:“他早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他是知礼之人,不会做那些挖墙脚的事儿的。 何况……” 北堂离将手环在顾延琛脖子上,笑道:“你觉得我是人家一挖就能挖走的吗?” 顾延琛轻笑一下,突然打横将北堂离抱了起来,直接往净室内走去。 这一夜,有春意盎然,也有独坐天明,有满腔欢喜,也有一腔哀怨。 待第二日天大亮之时,便见胡多问早早起床,孤身一人坐在堂下用早茶。 小厮给他盛了一碗杏仁牛乳,胡多问眼神微微一滞,一转头,目光便落在了三楼的云水屋门上。 房门紧闭,守卫森严,除了北堂离的近身侍卫和顾延琛的贴身护卫,谁都不能进去——包括他。 胡多问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宣平侯世子还没起来吗?” 北堂离此行十分隐秘,因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宣平侯世子身后那个小厮就是九皇子殿下。 那胡多问的贴身小厮自然也是不知的。 他瞧了眼房门,目光古怪的瞧了眼那房门,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那宣平侯世子多半是有龙阳之好啊。 属下今早一起来,就瞧见那房里送了好几桶水了,衣裳也是送了两套新的进去。 瞧那样子,定是大半夜没睡啊。” “哗啦”一下,胡多问手中的瓷碗碎开,杏仁牛乳沿着桌角桌腿缓缓流到了地上。 “主子?”那贴身小厮忙让人打了一盆温热的清水过来。 胡多问将手放在里面清洗一番,白皙精致的手拿着一块雪白的丝帕慢慢擦干,语气缓缓道:“宣平侯世子虽然来者是客,可也是我们西戎人士。 睡到日上三竿,一会子见南齐的陛下晚了,可是不行的。” “那……” 胡多问眸光微微一闪,端了一碗北堂离喜欢喝的杏仁牛乳上去,轻声道:“我亲自去叫宣平侯世子起来。” 即便知道顾延琛和北堂离在一间屋子里住了一晚,可他仍然心存希望。 若是顾延琛待北堂离不好,或者两人并没有和好如初,那他便还有一点点机会……只要一点点,北堂离的目光愿意分在他身上一点点,他也是满心欢喜的。 驿馆颇为寂静,因而,胡多问一下下踏在楼梯上的声音便更为明显。 他走上来时,顾延琛已经醒了,正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披着墨黑的长发坐在桌边喝茶。 待听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近,顾延琛瞧了眼床上睡眼惺忪的北堂离,不由勾唇一笑。 “你笑什么笑?”北堂离声音沙哑,浑然不似昨日的空灵清脆。 待低头看到自己自脖颈以下的青紫红痕,北堂离更是气得一个枕头砸到了顾延琛头上,“混蛋!” 不知道她今天也要陪他进宫见景仁帝那个老贼的吗? 这样明显的痕迹,她就算用那些灵丹妙药泡澡,也不见得这些痕迹会立马消失不见啊。 顾延琛不躲,额角挨了一枕头,慢慢走过来,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将她一双纤细雪白却带了红痕的手臂放回被子里,温声道:“秋日天凉,你穿好衣服再打我。” 若是着凉,他会心疼的。 “顾延琛!” “嗯。” “你是不是忘了本殿下跟你说过什么话?” “殿下在上头,微臣在下头。” 北堂离气结,吼他:“那你还敢以下犯上!” “微臣不是以下犯上。”顾延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昨日殿下太过劳累,微臣是在伺候殿下,让殿下不要如此劳心劳力。” “你混蛋!” “哗啦”一下,不知什么东西碎在了门口。 北堂离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 外面有人! 再看顾延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北堂离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你故意的?”北堂离掐着顾延琛的腰,偏生硬邦邦的,她掐不动。 顾延琛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给她揉着手指,含笑温声道:“殿下有男宠是大喜事,自然近臣也该知道。 如此,下次才好不来打破殿下的好事不是吗?” 北堂离真是要被气死了,顾延琛分明就是故意的,可偏偏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无耻!阴险! “好了,阿离,想骂我也先用些早饭再骂吧。” 顾延琛将衣裳拿过来,亲自给北堂离穿好衣裳,又扶着她躺回床上,掩下帐子后,这才将门打开。 胡多问站在门口,脸色黯然,一只手垂在身旁,另一只则是举在半空,仍是要敲门却未敲的模样。 “你好啊,胡大人。”顾延琛含笑打了个招呼。 眉目温和,笑容清雅。 “夏侯世子。”胡多问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顾延琛仍穿着一身中衣,只外面披了一件披风。 然北堂离却是不见踪影的。 胡多问正想问问北堂离在何处,转头见顾延琛的衣领略微松散,从里露出雪白的锁骨上,几抹刺眼的红痕,一下子便将胡多问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顾延琛却是一脸淡然道:“小璃儿染了风寒,杏仁牛乳是喝不下了。 她的吃食,本世子早已命人备好,胡大人,你多此一举了。” 胡多问若是识趣,从此对北堂离再不存旁的心思,做个忠心臣子尚可,可若是一心想着要挖墙脚,那便不要怪他了。 胡多问的脸瞬间苍白,嘴唇微微动了动,艰难道:“好,多问知道了。” 话一落,素来稳重如山的西戎大臣胡多问竟如醉酒多愁,失魂落魄一般,踉跄了几步,才由小厮扶着下去。 顾延琛淡淡看了一眼,这才回屋给北堂离喂早饭。 因着北堂离身有不便,入宫招疑,顾延琛便一人接了景仁帝的圣旨,由小竹子陪着入宫。 待走到门口时,顾延琛深深看了胡多问一眼,传音入密,命令道:“保护好九殿下。” 胡多问微微颔首,同样传音入密回道:“原该如此。” 打从知道顾延琛有不想让北堂离入宫的心思,他便已经明白了。 再者,即便顾延琛不说,他也愿一直守护北堂离的。 送顾延琛进宫的马车悠悠远去。 胡多问刚一转身,不知何处便有人传音入密,声音含笑道:“胡大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您……真的甘心吗?” 胡多问微微抬头,便见不远处的茶楼里,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笑看着他。 身旁小厮惊讶,“大人,那是四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1章 景仁帝上当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胡多问看了那茶楼上的白衣青年一眼,淡淡道:“不必管他。” “是。” 话落,胡多问转身便进了驿馆。 茶楼之上 四皇子秦溪一身白衣飘飘然立在窗前,微微含笑。 身后的侍卫飞鹏皱眉不满道:“殿下这般给胡多问面子,他竟如此不识抬举!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再怎么说,秦溪是南齐的皇子,而胡多问不过是西戎的臣子。 就算西戎臣子地位再高,也不能不顾两国邦交礼仪,对一个皇子无礼吧? 窗前男子,面如白玉,眉如墨染,身姿笔挺如一竿翠竹,静静站在那儿,便是一幅冬雪翠竹,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画卷。 “不着急的。”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道:“只要北堂离还在南齐,胡多问自然会心甘情愿为本殿下做事的。” 若让天下人知道堂堂的西戎九皇子竟然是女子,只怕会天下大乱的吧? 身后的飞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扶着秦溪慢慢从茶楼中走出。 待秦溪同属下一走,那茶楼中便掠过了几道黑影。 * 承乾宫 金桂遍植,翠竹相映,凉风渐起,花香四溢。 墨枫推着顾延琛的轮椅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旁的小竹子时不时笑眯眯的跟顾延琛说着话。 “夏侯世子此次过来,可要去广平王府看看汝阳郡主啊?” 顾延琛知道小竹子这是在探消息。 几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便含笑道:“本世子倒是想去,不过表妹同楚世子都不大喜欢我上门叨扰。 本世子可不想上门吃闭门羹,或是被人当疯子一样给哄出来啊。” 小竹子笑了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表哥表妹到底是血亲,郡主哪儿能直接让人赶您走呢?” “公公这便有所不知了。”顾延琛叹气道:“上一月,睿王府认回我那表妹的时候,本世子曾拜访过一回的,可惜啊……楚世子的脾气实在不大好。 本世子与那表妹说了还不到一句话,他便让人送客。公公你说,这亲戚怎么做啊?” “唉……”小竹子叹了口气,略带同情道:“楚世子脾气一向这样,也真是委屈您了。奴婢回头会好生给陛下禀告一番的……” “不必了……”顾延琛皱了皱眉,似有无奈,也有不满道:“楚世子的脾气本世子已经领教过一回,也听说他一向如此。 陛下龙体还未痊愈,怎能让他为这点儿小事烦心? 本世子也并非是非认回那个妹妹不可!” 小竹子一听这话,更安心了。 暗道这回陛下的事儿一准能成。 若是宣平侯府像重视那嘉慧郡主那样重视顾宝笙,那到时候景仁帝若动了手,岂不是与宣平侯府为敌了? 眼下宣平侯世子凉薄的回答,正中景仁帝的下怀。 因而,小竹子笑得愈发谄媚,伺候得愈发殷勤。 顾延琛手指一下下的敲在轮椅的扶手上,淡淡一笑。 看来,笙笙那儿也被景仁帝盯上了啊…… 正想着,轮椅便已被推到了承乾宫的门前。 大门敞开,屋内空旷,浓郁的苦药气息从中溢出。 闻到药味儿的顾延琛嘴角带了一丝极不明显的笑意。 景仁帝……该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吧? 小竹子含笑道:“夏侯世子,陛下只让您一个人进去……您看这……” 他看了看顾延琛身后的墨枫、墨竹一眼,顾延琛便笑道:“无妨,南齐有南齐的规矩,陛下有陛下的旨意,夏侯宸自然该听的。 墨枫、墨竹,你们暂且在此等候,让公公陪本世子进去吧。” 两人应声退下,小竹子往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小太监过来,一左一右架着顾延琛的轮椅往屋内抬。 虽是两个身形瘦小的太监,可抬着那轮椅却是脚步轻快,几下便到了景仁帝的床前。 顾延琛不着痕迹的收了内力,掩了气息,气定神闲的由着他们打量。 “咳咳咳……” 床上的景仁帝靠着个绣金龙的明黄大引枕上,咳嗽了两声。 小太监撩开帐子,将帐子挂在金钩上,露出景仁帝蜡黄瘦削的面容。 顾延琛手微微一紧。 这张虚伪慈爱的面容,不知出现在他梦中多少次……每一次,他都用尽全力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梦醒天亮后,景仁帝还是好端端的坐在南齐的皇位上,而他梦中手里的刀剑终究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不过这一回…… 顾延琛笑了笑,主动道:“草民夏侯宸,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 顾延琛看了看自己的腿,赧然道:“夏侯宸这双腿,恐怕……恐怕不能跪下给陛下见礼了……” 景仁帝和宣平侯府合作已久,自然知道宣平侯世子身有腿疾,不便行礼。 因而一脸慈爱道:“贤侄……咳咳……朕不是那起昏君……你不必自责!” 景仁帝递了个眼神给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立马便有一杯热乎乎的清茶送了上来。 “贤侄……这是南齐灵山产的海棠春色,今秋才进贡上来的,你尝尝看……” 茶水淡绿,卷叶微舒,一圈圈的小纹,仿佛海棠花瓣徐徐盛开。 顾延琛低头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很快便将那茶杯接在手里。 轻轻一嗅,而后浅啜一口,温声道:“果然是好茶。” 景仁帝笑得更和蔼了,“贤侄,不知你此次前来是……” 顾延琛将茶杯搁在一旁,抿唇不语。 景仁帝会意,手轻轻一挥,两个小太监便垂手下去了。 “贤侄啊,你有何话,不妨直说……” 顾延琛也不迟疑,直接从轮椅下方的暗格处拿了个盒子出来。 “陛下……请打开看看。” 待景仁帝瞧见那盒子面上零落斑驳的朱漆,上面还有隐约可见鸾凤金龙的纹路,登时瞳孔一缩。 “这是……” “是南齐先帝当年留下来的圣旨。” 景仁帝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待接过那盒子,更是牢牢握在手中。 “贤侄……这等重要圣旨,不知你是在何处所得啊?” 景仁帝抬头,眸光慈爱又疑惑的看向顾延琛,仿佛是真心询问。 不过,顾延琛却是一早看到了他眼底的重重杀机。 即便,景仁帝掩盖得很好。 顾延琛叹气道:“此事说起来,还是已逝平津侯逃到西戎的属下说的……” 平津侯这三个字一出,景仁帝早已信了大半。 一则,平津侯先前同镇国公府交好,知晓镇国公府隐藏圣旨之地,并不怪。 二则,平津侯此人心机颇深,对他景仁帝也一向留了一手,拿了顾家的圣旨藏在自己的地盘上,再找机会对付他景仁帝,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儿。 三则,平津侯死前说东西留在顾府,他派人去找,却迟迟未找到,便越发证明了平津侯死前的话是假的,真的圣旨——在另在一处。 顾延琛见景仁帝眸光沉沉,温声提醒道:“陛下,您不打开瞧瞧,是真是假吗? 夏侯宸怕那些下属一时眼拙,认错了东西。若是欺君,那便不好了。” 景仁帝垂眸深思。 暗道宣平侯府势力庞大,若他此刻将圣旨收下,把人杀了,恐怕会有祸患。 倒不如,来“飞鸟尽,良弓藏”一计。 等宣平侯府的人将他南齐这边的祸患尽数铲除后,他再与那北堂离合作,除掉这宣平侯府! 这样想着,景仁帝登时一脸感激道:“贤侄为朕苦心寻找,已是极为不易。 不论真假,这份心,是有的啊!” 嘴里虽是这样说,景仁帝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的。 那肥胖的手慢慢拉住盒子上的铜环,轻轻的一拉,盒盖便被掀了起来。 映入眼帘,便是一道明黄的圣旨,颜色略微暗淡,可这样熟悉之物,景仁帝是不会认错的。 待将那圣旨展开,景仁帝更是惊讶,眸中的愤怒,怨毒,恨意,毫不掩饰的在他打开圣旨的那一刻流露出来。 知道先帝选的继承人是萧山王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至少身为帝王,认定自己是天命之人的景仁帝,对此完全无法接受。 他垂下眼眸,咳嗽了许久才道:“贤侄,有何要求,你尽管提吧。” 西戎宣平侯府和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宣平侯府的世子带这样能要他性命的东西过来,定然不会是个简单的要求。 顾延琛温声道:“陛下……宣平侯府帮您,其实也并无他意。 若说有,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宁。 不过么……您也知道,睿王为了夏侯宸姑姑嘉慧郡主的事情,同我们宣平侯府积怨已久。 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已经有许多年了。 如今西戎掌权之人恰恰是睿王殿下最喜欢的侄儿,九殿下…… 我们宣平侯府在西戎的处境,当真是如履薄冰,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啊! 九殿下身为皇子监国,却为了讨好睿王的一己私欲对付我们宣平侯府,是宣平侯府之不幸,也是西戎百姓之不幸。 家父对此十分自责,无奈之下,只好派夏侯宸过来,请陛下帮帮我们宣平侯府了。” 景仁帝眸光略深,帮宣平侯府,势必要对付睿王和北堂离。 可他南齐还有萧山王父子要处理,若是分心分势力,难免到时候他自己自顾不暇。 可这圣旨,他也是一定要得到的。 顾延琛看出景仁帝的心思来,含笑道:“陛下,其实您也不必担心的。 夏侯宸听闻,萧山王父子一直都在云州不曾回京,眼下对陛下并不会有什么威胁。 倒是顾、崔两家的事若是迟迟不彻查,萧山王父子又趁此机会蛊惑人心……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啊。” 景仁帝手中的圣旨,先帝所评便是“不仁、不慈”。 景仁帝自己也很清楚,顾、崔两家的事如果处理不好,便会成为萧山王父子刺向他的一把利剑。 便是没有圣旨,那父子也会伪造一份出来,煽动百姓,一起造反。 “那……”景仁帝沉声道:“贤侄此次相帮,可还有妙计?” 顾延琛含笑,“陛下难道忘了,西戎的张祥张将军不还在人世吗?” 若非张祥的夫人慕容樱因为在云翰林府邸上吃醉了酒,将景仁帝勾结西戎将军的事情说出来,景仁帝断然不会陷入如此尴尬不利的境地。 “贤侄的意思是?” “陛下。”顾延琛缓缓道:“那张祥曾救过西戎天牢的一个牢头,先前,进去没多久便逃了出来。 他走投无路,曾来过宣平侯府求救,夏侯宸见他有用,便顺手救了下来。 若是由他亲自指证,此事全然是萧山王父子为了动摇陛下皇位,撒下的弥天大谎。” 那萧山王父子在南齐人心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不但无法与景仁帝争夺皇位,景仁帝还能凭着此事,将萧山王父子缉拿归案,彻底除去。 “可……西戎的将军若是贸然到皇宫为朕作证……”景仁帝微微皱眉,“恐怕此事也不大妥当吧。” 若有人质疑他景仁帝威逼利诱才将人弄过来撒谎,也不是不可能啊。 “陛下放心。”顾延琛徐徐道:“夏侯宸早已为陛下考虑周全。 只说是那张祥为躲避西戎追兵,特地逃到了南齐,不过却因太过饥饿,偷了烧饼,这才被官兵抓住,又被认了出来便是。” 景仁帝听完,这才眉头舒展开来。 “那贤侄你……” “夏侯宸到时候也会在宫中,帮陛下澄清此事的。” 也一定会给景仁帝送上一份儿大礼。 景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顾延琛放出了宫。 * 待一上了马车,顾延琛立马往肩头点了几个穴道。 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反复几次后,这才恢复了往常白皙如玉之色。 “主子!”墨枫十分担忧,手掌心里放着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正准备给顾延琛喂下去。 “不必了。”顾延琛冷笑道:“不过是这老贼想试探试探功力罢了。” 有功力之人,用了那茶,会功力尽散,无功力之人,用了那茶,会身中剧毒。 但因发作得慢,并不易被人察觉。 好在他来之前,便早有准备,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顾延琛闭目养神了片刻,这缓缓睁开眼道:“墨竹去广平王府送个信儿,墨松……你去四皇子府上盯着。” “主子的意思是……” 顾延琛笑了笑,景仁帝这次在劫难逃,其余皇子都没什么表示,偏生这四皇子秦溪去了一趟茶楼,可不是存了夺皇位的心思吗? 皇位原本是北堂离义父的,而秦溪于顾、崔两家人来说,也是帮凶。 他又怎能再让秦家人登上帝位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2章 拙计来了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广平王府 月色朦胧,凉意幽幽。 橘黄温暖的烛光下,楚洵站在少女身后,手拿着一把檀木梳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着那一头青丝。 青丝如墨,便愈发衬得那少女如雪雕玉琢一般精致白皙。 楚洵忽然觉得,他一点儿也不想明日将这小姑娘带出去了。 “楚洵,你是在想哥哥的事吗?”顾宝笙歪头看他道:“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不相信此事。” 景仁帝当了南齐君主这么多年,若说没一点儿心机手段,那早就变成一缕孤魂了。 哥哥虽借着夏侯宸的名头,让景仁帝疑虑消散大半,可她总觉着,事情或许并不那么容易的。 楚洵放下梳子,将少女身子一提,便自己坐在了那圆凳上,将她抱在了怀里。 嗅了嗅她身上好闻淡雅的馨香味儿,楚洵才拉着她的手笑道:“因为……现在他已别无选择啊。” 顾宝笙疑惑的看了楚洵一眼,便听楚洵将事情慢慢道来。 景仁帝之所以选择同西戎宣平侯府合作,就是因为南齐朝堂之上,除了他的亲弟弟庄亲王之外,再没有可以重用的人。 可先帝爷在世的时候,却是将庄亲王送到了封地上,有意让这两人无法联手。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相隔两地,分别数年,就算信里再怎么写的兄弟情深,到了皇位权利面前,恐怕也不见得有多情深义厚。 “景仁帝怀疑庄亲王了?” “还不止。”楚洵笑了一下,简单道:“他现在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病中人容易多思多虑,他不过用了些小手段,景仁帝现在连小竹子都时刻防备了。 景仁帝如今到了朝中无人能用敢用的境地,有顾、崔两家的案子等着他给交代,有萧山王父子在等着他让皇位,还有西戎那边在虎视眈眈。 走投无路之下,景仁帝除了寻找外援,接受宣平侯府的计划之外,已别无选择。 少女乌黑长翘的眼睫轻轻扑闪,美眸流转,轻声道:“楚洵,若是国丧,你便不能很快娶我了。” 楚洵知道她的意思,将她玉白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含笑道:“他若非帝王,便不是国丧。” 景仁帝那等昏君之死,不配让南齐百姓为他守丧。 这等普天同庆的好时候,他同笙笙成婚才是正合适。 见楚洵指了指那他那白皙的面颊,少女嫣然浅笑,便凑到那俊美的脸旁,轻轻吻了一下。 还未起身离开,楚洵的手便禁锢住那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吻起来。 月出云端,晚风轻轻,婆娑树影慢慢盖住了那窗上相依相偎的影子。 * 顾府 天还未亮,顾老太太便开始一个劲儿的开始喊腰疼,腿疼,头疼,肚子也疼。 睡在外屋的翠荷很快就被吵醒了,她怕顾老太太发脾气,三两下便穿好了衣裳。 端着一杯温水走到顾老太太身边,便跪下道:“老太太,可要先用些茶水,一会子,妾身再给您好好按一按身子。” 顾老太太细看着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低眉顺眼,像是很听话的样子。 不过额角上那一指长的红褐色疤痕,却让这张秀美的脸硬生生变得可怖起来。 可就是这道刺眼的疤痕,时时刻刻的提醒着顾老太太,当日在云溪街芷兰阁前,发生了多丢人现眼,多吃亏受罪的事儿! “哗啦”一下,那杯茶水便被顾老太太打翻,尽数洒在了翠荷脸上、身上。 翠荷袖中的拳头捏了一下,将眼底翻涌的怒火压下去,抿了抿唇上残留的茶水,低声下气道:“老太太若是现下不想喝茶,翠荷先帮老太太您按按身子,缓一缓腿疼腰疼可好?” “我呸!”顾老太太一大口唾沫吐到翠荷脸上,大怒道:“你帮着按有什么用,你能帮着明远再当丞相吗? 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趁着明远去风辞小筑的时候,脱衣服勾引人!” 若不是这样,那些人好歹还会相信他们顾家人一两句话的。 可有了翠荷这个姨娘,无论顾明远怎样解释,那些解释都是欲盖弥彰,显得苍白无力。 “老太太若是要怪妾身,妾身无话可说。可是若论起谁才是罪魁祸首……”翠荷突然抬眼,冷笑道:“难道不是那不肯跟妾身回顾府认祖归宗的大小姐吗?” 顾明远人到中年,昏庸懦弱,朝中无势,家中无钱,有什么值得她主动宽衣解带,上前媚惑勾引的。 可顾宝笙呢,主仆一场,明知她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给顾明远做妾,却一点都不念主仆情分,何其凉薄无情,心硬如铁啊? 顾老太太气得手直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将一张脸憋得通红,气都喘不上来了,“滚……你给老娘滚! 张嬷嬷!张嬷嬷!” 顾老太太叫道:“赶紧把这贱蹄子给卖到花楼去!” 真是气死她了!一个毁容的丑八怪,明远现在碰都不愿碰她一下了,她竟还敢和自己顶嘴! 什么玩意儿啊! “张嬷嬷?”翠荷慢悠悠的起身,朝身后望一眼,回头笑她,“老太太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啊…… 您忘了,今时不同往日,顾家哪里还有那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等着伺候您啊? 再者,您不是为了折磨翠荷,让翠荷夜夜不得安眠,特地把其他人都放出屋去了吗? 这儿伺候的人——可只有翠荷一个呀。” 顾明远是在风辞小筑跟翠荷有了云雨之情,说起来,若是儿子顾明远无心,就算翠荷有意,那这事儿也是成不了的。 但身为母亲的顾老太太却不这么想,只想着错在翠荷,因而这几日便有意磋磨她,伺候她吃饭穿衣,屎尿洗身…… 顾老太太一直以为翠荷会这样由着她作践的,眼下见翠荷竟然站起来阴冷的笑看着她。 顾老太太一张皱巴巴的脸登时僵硬了一下。 “你……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翠荷妩媚的将那散乱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笑道:“也不怎么样。 我只是想着……你们顾家毁了我的一辈子。我就毁了你顾家好了。” “你!”顾老太太刚要扯着嗓子喊救命,便见翠荷拿着一方帕子上前,立马捂住了她的鼻子。 药性猛烈,顾老太太咳嗽了两声,白眼一翻,登时晕死过去。 翠荷抬起手肘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将那帕子往火盆里一烧,给顾老太太盖好被子,待脸色恢复如常,她摸了摸袖中的瓷瓶便朝顾明远的房中走去。 * 房 顾明远正在发愁。 那日东风楼的小公子说,要救顾家也很简单,只需将顾宝笙献给庄亲王,庄亲王自然会将顾家的眼前的艰难险阻尽数扫去。 以至于那欢好之地,那小公子都替他想好了,让他把顾宝笙弄到供奉姜徳音牌位的小祠堂去。 可问题便是……如果楚洵到时候查出来是他在那小祠堂里放了春药……非要弄死顾家怎么办? 他不能放弃庄亲王给的这唯一的机会,又不能得罪楚洵,可要那种无色无味,不易令人察觉的春药——上哪儿找呢? 毕竟顾宝笙不听话,性子又倔,若是死在庄亲王面前,他顾府可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顾明远苦苦思索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这才停下来。 “老爷……翠姨娘有急事儿要见您!” 顾明远眉头皱了一下,暗道或许是顾老太太出什么事儿了,因而忙道:“快让人进来。” 再怎么都是他娘,再说这次若是顺利,能搭上庄亲王,提拔顾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楚洵那个女婿,可从来没帮过顾家一次啊。 “给老爷请安。” “起来吧。可是老太太出事儿了?” 翠荷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老太太说,有东西要妾身给老爷您送过来。” 说完,翠荷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的瓷瓶来。 这东西……顾明远眯了眯眼,觉得很是眼熟。 再仔细想了一想,突然想起这是当年姜徳音嫁到顾府上的时候,几乎不愿与自己同房,顾老太太特地想法子到青楼之地找来的东西。 南齐皇室,规矩如此,公主无所出,驸马便不得有妾室庶子,直到驸马年逾四十,公主仍旧无子,方可纳妾。 顾老太太是个心急的,生怕等不到孙子出生,自己便两腿一蹬下黄泉路了,因而四处找偏方。 好在……到后来,也不知是他这老娘的药有效,还是姜徳音自己想明白了,到底,还是乖乖的给顾家生了孩子。 “老太太让你拿过来的时候,可说什么没有?”顾明远略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只说,老爷最近休息不大好,用些这药,可治头疼。” 这春药……无色无味,又是专对付女子的,确实是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想来,是前些日子他去请安的时候,嘴里漏了两句话,叫母亲给放在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又用了手段,让张嬷嬷把药给买来了。 “好了。”顾明远将药收在袖子里,挥手道:“你走吧,回去告诉老太太,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老爷。”翠荷迟疑一下道:“老太太说,您好久没去给她请安了,若是公务不忙,有空多去瞧瞧她吧。” 顾明远胡乱点着头,忙让小厮把人送了出去。 待翠荷一走,顾明远便将那瓷瓶打开,将药粉倒了些在手上细细观看。 药粉略带淡绿色,哈,还是当年给姜徳音的那一瓶。 “德音啊,你别怪我心狠手辣。”顾明远慢慢将手中的瓶子握紧,冷笑道:“都是你这贱人非要跟野男人苟合,生出那个杂种来,我才这样心恨的。 要怪,就怪你自己和那孽障吧!” 想到庄亲王许诺的封侯一事,顾明远脸上立马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来。 子不言父过,等儿媳妇变成娘,楚洵就算再不服气,还能说他老子庄亲王的不是?还能把他一个堂堂的侯爷随便弄死? 顾明远自然不担心那小公子的话有假。 毕竟么,景仁帝只有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好好儿的活在世上,兄弟俩的感情也一向不错,庄亲王自己也位高权重。 一个小小的侯爷,他顾明远当得起的。 心有愿景,一夜好眠。 第二日,顾明远早早的便赶了马车到宫中去。 南齐规矩如此,不论何事,小官儿必须早早到了,大官儿再来,最后才是大臣大将,皇室中人。 一则,他如今不过是太仆寺丞,一个养马小官儿,不得不早来,二则,便是想早早来这里等顾宝笙了。 远处的马车里,沈娆看着那飞奔的马车,放下马车帘子,勾唇一笑,红唇轻吐道:“真是蠢货!” 庄亲王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值什么样的对待,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就算顾宝笙真有国色天香的容颜,可现在的顾宝笙名字却是北堂笙,又并非是顾明远的亲生女儿,她和顾家还能有什么关系? 庄亲王何必把那些好处给一个没关系的老丈人身上? 红玉给沈娆倒了一杯茶水,在旁一笑道:“那是咱们姑娘太聪明了,世上除了楚世子,再没旁人能配得上了。” “偏你最会哄人了。” “奴婢不是哄人,说的都是真话呢。” 沈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一会儿啊,世上可就再也没那冰清玉洁的睿王小郡主了。 不过,想到自己和秦沔的婚事,沈娆的眸光又深了起来。 虽然她可以把顾宝笙推到庄亲王身边,可是如果楚洵不在景仁帝面前开口讨要她做媳妇,她和秦沔这婚事,还真是不好解除! 庄亲王在景仁帝祈福之日收了顾宝笙,必定会让景仁帝龙颜震怒,作为世子的秦沔也必定会求情…… 沈娆垂眸想了想,横竖庄亲王府都是她的弃子,秦沔那蠢货也不是她喜欢的人。 倒不如……让那秦沔同庄亲王父子同享美色。 如此,景仁帝必定会对庄亲王府厌恶至极,却会怜惜她,为她再指一门婚事。 加上此次楚洵为顾宝笙一事,心有忧愁,她做了那朵解语花。 她和楚洵的亲事,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这样想着,沈娆忽然很轻的笑了一下,“红玉,帮我给沔世子送一封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3章 齐氏上钩,书娆计败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宫门口 碧空如洗,凉风习习。 着浅绿淡粉衣裳的宫女整整齐齐的侯在门口,等着给一众官家夫人小姐带路。 齐氏从紫檀木马车上慢悠悠的扶着人走下来,拢了拢头发,脸上带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秦沔昨儿刚被景仁帝提为五城兵马司,亲事求了求那景仁帝,景仁帝当场也是允了的。 等北堂笙和楚洵两人成亲之时,儿子便和沈娆一同成亲。 不过有的事呢,还是得抓紧时间,比如……北堂笙那小丫头片子,庄亲王可是一直惦记着啊。 要让楚洵知道娶的妻子到头来竟是个他爹不要的烂贱货,那才叫好看呢! 齐氏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然,马车后的沈娆眯了眯眸子,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王妃娘娘!”沈夫人看到齐氏,很是高兴,忙拉着沈娆,上前笑眯眯道:“这几日忙着拾掇侯府,倒是好些天没有带娆过来了,听说世子殿下升任了五城兵马司,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齐氏听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自是高兴的。 她眼角眉梢都是愉悦,语气里也是浓浓的骄傲,“阿沔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让本王妃操心的时候。 不是本王妃说呀,他学来的双全文武,没有一个不是他自个儿肯下功夫,主动求学得来的。 呐,就拿这五城兵马司说好了……这个啊,都是阿沔实打实用自己的拳头打赢了那些大人,自个儿得来的。 不像有的人……呵……” 齐氏眉毛一挑,不屑道:“自己身无长处,还偏生说王府对他不好。 凭着陛下的怜惜当了个官儿,还敢跟王府杠上了……本王妃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啊……呵呵,那真是死了都得从棺材板儿里跳出来!” 齐氏从小便嫉妒前庄亲王妃齐婉玥,这在京城上下都不是什么秘密。 齐氏的儿子远远不及楚洵,这在南齐内外更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但齐氏如此明目张胆的颠倒是非黑白,还是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在场的都是比齐王妃身份低的女子,是以并无人敢反驳。 沈夫人虽觉不妥,想着安平伯府和庄亲王府是亲家,便把话咽了回去。 唯有沈娆,在庄亲王妃开口的那一刻,眼珠子都落在了庄亲王妃身后,不动了。 “娆……你说,本王妃说的对不对呀?”齐氏说完,还笑眯眯的问着沈娆的看法。 见沈娆眸光定在自己身后,似在发愣,齐氏登时不悦了。 “娆,你在想什么呢?本王妃在问你话呢?” 沈娆收回眼神,语气有些隐忍道:“娆……娆想说……楚世子就在您身后。” 当然,随行而来的,还有顾宝笙那个贱人! 齐氏一听,眼神里立马闪过一丝慌乱,但顿了片刻,便又神色自然的转身看向了楚洵。 这一看,齐氏登时惊讶的愣了好一会儿。 紫檀木马车后,整整齐齐的列着一队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个个英姿飒爽,身材健壮。 马车旁,楚洵怀中抱着一个身姿纤细的少女,正巧背对着她们。 那少女一头青丝挽成流苏髻,发髻上簪了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蝴蝶,蝴蝶尾部垂下了两根翠绿丝带。 一头乌黑青丝下,翡翠莹润,雪白透亮的纤细脖颈若隐若现,背脊挺直秀美,一把楚楚纤腰,似乎楚洵一只手便掐得过来。 还未看那少女正脸,便能猜到他怀中的少女若是转身过来,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景仁帝妃嫔众多,宫人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见过,但看到眼前这少女时,眸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住了。 齐氏暗骂了一声小贱人,暗道那齐婉玥她都给弄死了,楚洵的世子之位也不得不拱手相让了,楚洵娶的媳妇儿自然也该远远赶不上她儿子娶的沈娆才是! 不过眼下是在宫里,她不能乱来,只能让楚洵抱着那只很快要变成破鞋的北堂笙得意一会儿。 “沈夫人、娆,咱们走吧。”齐氏没好气的瞪了眼楚洵和顾宝笙,眸光里又是妒忌又是不屑。 转了身,齐氏便一面婷婷袅袅的走,一面阴阳怪气的感叹道:“沈夫人,不是本王妃夸啊,这年头,像我们阿沔那样的好孩子已经不多了。 如今南齐朝廷上啊,多得是那种只会靠家里挣官儿来当,自个儿一味沉湎美色美酒的纨绔子弟……啧啧,这种人啊,还真是厚脸皮能活在世上呢!” 沈夫人垂眸,掩下眼底的尴尬为难之色。 这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接的好! 哪怕旁人眼里,楚洵胸有乾坤,多智近妖,到了不喜欢他的齐氏嘴里,楚洵还是比不上秦沔一根儿头发丝儿。 当然齐氏之所以今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番话,就是看准这是皇恩寺为景仁帝祈福的大好日子,楚洵不敢乱来,是以说话才敢这般放肆。 沈娆走在最后,眸光隐晦的看了眼楚洵,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瞧吧,顾宝笙除了给你和广平王府带来那些红颜祸水,声色犬马的名声之外,还能有什么呀! 楚洵抱顾宝笙这一会儿,也没关系的,那怀抱明日便会永远属于她,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沈娆正得意的想着,忽然听不远处的马车旁传来一声空灵软糯的声音,“王妃娘娘,还请你留步。” 走在前头的齐氏立马停下了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顾宝笙。 沈娆和沈夫人也停下来,同时回了头。 便见楚洵怀中的少女缓缓抬头,露出一张雪白绝色,精致无瑕的小脸儿来。 一双大眼,澄澈明亮如秋波盈盈,微翘眼尾,娇艳灵动如皎月弯弯,长翘睫毛,乌黑浓密如蝶翼颤颤。 的确……比如花似玉的沈娆美太多。 若说沈娆是地上的娇花,那顾宝笙便是天上的一弯纤细皎月,冰肌玉骨而朦胧缥缈,可望不可即,让人叹为观止。 齐氏收回嫉妒的目光,语气冷淡道:“不知公主殿下叫本妃有什么事儿啊? 本妃还要忙着进宫,若是公主殿下您没什么事儿的话,本妃便先走了。” 她看见楚洵就烦,这长得比天仙儿还美貌,比狐狸精还勾人的北堂笙,她看着更是烦人了。 她儿子都没收过这样好看的女子,倒是便宜了楚洵和庄亲王,这真是…… “汝阳既然叫住了王妃娘娘,自然是有事要说的。”少女浅笑嫣然,“如若不然,唤了名儿却不说话,那不是跟逗那些阿猫阿狗一般了吗? 您说是吧,王妃娘娘?” 齐氏读的虽然没有齐婉玥多,可骂人的“阿猫阿狗”一句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当下一张娇艳跋扈的脸便怒道:“好呀你,堂堂的西戎公主,还没有当我们南齐人的媳妇儿呢,便这样对长辈不敬! 本妃瞧着,你的规矩是得好好儿学学了。一会子,本妃见了皇后娘娘,自然要好生禀报一番,赏你一个顶会调教规矩的嬷嬷才是! 走,你这便跟本妃去见皇后娘娘去!” 说着,齐氏便想过来拉着顾宝笙去见杜皇后。 顾宝笙当然知道齐氏在想什么了,为景仁帝祈福是一件大事,皇室的长辈宗亲都在。 齐氏若是把她推到众人面前,声泪俱下的说一番广平王府未来世子妃不懂规矩欺负她的事儿,广平王府和楚洵的脸便会丢得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反倒是齐氏和沈娆能获得不少称赞夸奖。 顾宝笙淡然一笑,“汝阳从前听说王妃娘娘是庶女出生,论起琴棋画来,远不及前王妃娘娘。 从前汝阳只当是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 齐氏平生最恨有人说她不如齐婉玥,气得愈发狠了,“好呀你,你还敢骂本妃!” “汝阳方才叫的是王妃娘娘,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王妃若是听懂汝阳的话了,自然知道,汝阳方才是在打比方。王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在场所有的宫人,汝阳方才到底有没有骂王妃娘娘。” 齐氏冷笑一声,回头厉声问道:“你们从实说来,汝阳方才,都是怎么侮辱本王妃!” 她丈夫是庄亲王,她儿子是五城兵马司,楚洵能当那个锦衣卫指挥使,还不都是因为他是庄亲王的嫡子,景仁帝心疼他年幼丧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齐氏正得意的想着,便听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呼啦啦的跪下一片,齐声郑重道:“奴婢们听得清清楚楚,汝阳公主不曾辱骂过王妃娘娘!” “你们!你们!” 一众宫人都听出来西戎公主不是在骂人了,而王妃听不出,那便说明,这王妃脑子蠢笨如猪,连个奴婢都不如呀! 齐氏当了庄亲王妃许多年,早被人捧到了天上,已有多年不曾这样,被人踩到脚下,被人瞧不起了。 她当下便气得口不择言道:“好,好,你们要帮着说谎,本妃自会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将你们这些信口雌黄的贱人全拔了舌头!” “王妃娘娘生气做什么呢?”少女微微一笑道:“倘若这世上说实话的人,都该被拔了舌头,那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再者,若说信口雌黄,汝阳倒是觉得,王妃娘娘您比起他们来说,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齐氏冷笑道:“汝阳公主这是诚心想跟本王妃作对了?” “自然不是。”少女摇头,温声道:“汝阳只是方才听到王妃娘娘口内的不实之言,想劝一劝王妃娘娘罢了。” 齐氏冷眉一挑,高傲道:“本妃说什么不实之言了,还用得着汝阳公主你来教本妃?” 她就是要说她家阿沔天有地无,楚洵万事不会,这睿王府的小郡主,又能拿她怎样? “王妃娘娘不知道吗?”少女诧异道:“还是说方才王妃娘娘进宫的时候,也不曾听到旁人的议论?” 齐氏得意一笑,“能有什么议论?我们阿沔实至名归,又不像有的人那样,走后门当的官儿……” 这话正说到一半儿,底下跪着的宫人之中,便有人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很快便捂住了嘴巴,状若平常,可这声音这样大,齐氏自然是听在了耳朵里。 “谁在笑?给本妃站出来!” 齐氏怒瞪着那一群人,可这群宫人个个低头不语,瑟瑟发抖,哪里还找得到笑声出来的地方。 “王妃娘娘何必迁怒旁人呢?”少女笑容浅淡道:“想听缘由实话,汝阳可以告诉王妃娘娘啊。 王妃不知道么? 沔世子之所以能当上五城兵马司,并非是因为沔世子武功高强,而是与沔世子一同争夺那位子的梁王世子在比试考核的前一晚上,被人掳走了,第二日没去啊。 直到今儿,那梁王世子才鼻青脸肿,一身破碎的回来。哦,对了,您是沔世子的母妃,定然很清楚这走后门的事儿了,对吧,王妃娘娘?” “简直胡说八道!”齐氏柳眉倒竖,“他自己运气不好,被人掳走,还能怪旁人吗?” 少女又是一笑,意味深长道:“可是掳走梁王世子的人,不是旁人,是王妃娘娘的表哥杨威啊。 宫里宫外都传开了,陛下方才还亲自召见了庄亲王殿下和沔世子,杨大人呢,王妃娘娘,您不知道?” “这……”齐氏立马焦急起来,她明明是让那表哥把人放进花楼里睡一晚,今早放出来的,怎么成了打一顿了? “瞧娘娘这样子,看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了?沔世子还真的走后门了?” 少女摇头不赞同道:“就算沔世子没什么武功本领,可到底沔世子为人正直,众人皆知,您这样为他走后门,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过爱子心切,陛下仁慈,倒是或许会开一面。 想来,若是沔世子有楚世子一半的本事,年仅十岁就能打败十五岁的梁王世子,大约王妃娘娘也不必如此病急乱投医了,是吧?王妃娘娘?” 齐氏一听顾宝笙这话,脑袋里似乎有一道闷雷炸开来。 她怎么不知道楚洵十岁的时候打败了十五岁的梁王世子? 可不等她想明白,那一大群锦衣卫便整整齐齐的跟在楚洵和那少女身后,将她推到一旁,进了宫门。 齐氏想张口骂人,可一开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待楚洵搂着那身着梨花白广袖长裙的女子走远后。 齐氏这才能说出话来。 “狐狸精!不要脸!”齐氏愤愤的想着,一定得尽快给那北堂笙颜色瞧瞧啊才好。 倒是一旁的沈娆,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嘴角微微弯起。 “王妃娘娘不必动怒。”沈娆上前温柔劝道:“陛下都还未判定的事情,单凭她一面之词,怎能作真作数?” “你说的极是。”齐氏点了点头,便道:“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无论如何,她在皇后面前还是不能失了礼仪的。 至于庄亲王和杨威……齐氏皱了皱眉,暗道她还是不该一事烦了二人。 可那日庄亲王那般不上心,她自个儿也着急呀! 齐氏心中有急事,因而走起路来也是急躁不安的。 身后离了一丈远沈娆面色从容,嘴角含笑,看得沈夫人不由一惊。 她素来知道这女儿心比天高,奈何,这点儿小聪明对付那些铺子掌柜和深闺贵女是绰绰有余。 可对上诸如楚洵和那睿王府那些自小便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人来说,这点儿聪明,实在微不足道。 她先前为女儿相中庄亲王府的齐氏做婆婆,也正是知道齐氏是庶女出生,眼界窄小,抵不过女儿聪明机灵,到时候女儿能将齐氏捏在手心儿。 可眼下看来,女儿竟然似乎是为了那心爱之人,要去算计蠢婆婆和北堂笙了。 沈夫人眉头一皱,忽然摇晃着身子晕了一晕。 “娘!”一旁的沈娆和红玉忙将沈夫人扶住。 齐氏不大高兴的看了眼沈夫人,不过,一则是知道沈夫人身体素来不好,容易晕厥的。 二则么,到底这是庄亲王府的亲家,如果她儿子阿沔除了世子之位什么都没有,再想找一个地位与沈娆不分上下的贵女,那可不易。 于是,齐氏便抿了抿唇道:“娆,既如此,你先带你娘去偏殿歇息一会儿,皇后娘娘那儿,本妃自会帮你们说情的。 一会子本妃会过来找你们。” “娆多谢娘娘。”沈娆道完谢,忙跟红玉等人扶着沈夫人慢慢的走了。 * 偏殿 宫人尽散,茶水温热。 沈娆坐在沈夫人床前,声音冷漠道:“娘,这里没有旁人,您便不必装了。” 沈夫人慢悠悠的睁开双眼,努力撑着身子起来,拉住沈娆的手,语重心长道:“娆啊,王妃娘娘和汝阳公主的事儿,你便不要再掺和了。 你别看那公主年纪轻轻,身子弱弱的,能从西戎那等勾心斗角之地活到现在。 对上南齐的亲王妃还半点儿不留情面,不害怕的,可见是个厉害角色。你若是想借力打力,蹚这趟浑水,恐怕是要吃大亏的呀。” “够了。”沈娆豁的一下站起来,眸中不满至极。 “您到底是谁的娘亲啊?”沈娆厉声道:“我才是您的女儿,可您偏偏要长他人志气,话里话外都是帮着那北堂笙,您这么喜欢她,干脆做她的娘亲去啊,还做什么沈夫人呀?” “娆!咳咳咳……”沈夫人咳嗽不停,仍旧挣扎道:“娘这是为你好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适合你的郎君才是最好的,楚世子他不是你的良配啊!”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少女说齐氏不对的时候,楚洵眼底满是宠溺笑意,却是根本没看她家娆一眼。 楚洵那般心狠手辣的男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算计,定然会痛下杀手的。 可沈娆却是不信,她微微勾唇笑道:“娘,既然您这么不相信娆,那娆这回便做给您看看,到底,子珩是不是娆的良配。” 话落,沈娆竟是从袖中拿出一根涂了迷药的银针,在沈夫人脖颈后扎了一下。 沈夫人努力想抓住沈娆的手劝劝她,被那银针一扎,登时晕倒过去。 沈娆收回银针,冷静道:“送个口信儿给顾明远,就说,庄亲王被陛下召见,暂且无空见他,让他先见王妃吧。” 红玉应声下去了。 * 廊檐下 楚洵正揽着顾宝笙的纤腰,慢慢的走着。 “笙笙,你刚才护我了。”楚洵眼底含笑,闪着清澈明亮,温柔温暖的光。 他很高兴,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一个人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力利益来维护他,而是捧着一颗真心护着他。 “所以呢。”少女歪头看他,笑道:“你要夸我?” “不。”楚洵摇头,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微凉嫣红的唇印在她额头上,一点点的吻下来,直到唇角。 他温声道:“闭眼,我要亲你了。” 少女笑了笑,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楚洵却突然将她的脑袋按在了怀里,冷声道:“出来。” 顾宝笙侧眼看过去,便见顾明远躲躲闪闪的从那廊下的朱红柱子里钻了出来。 “下……下官拜见楚世子,拜见……拜见汝阳公主。” 顾明远行了个礼。 顾宝笙虽然是睿王府的小郡主,可封号却是不变的,只是改作了公主而已。 顾明远虽然不大情愿叫这公主的名字,还是不得不叫了出来。 “顾大人是不是忘了本世子曾经说过的话?嗯?” “不不不……”顾明远连忙摇头,“自然不是。” “那你为何还跟了上来?” “是……是下官方才听见小竹子公公在找您,因而,想过来给您报个信儿。”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小竹子的声音。 顾宝笙捏了捏楚洵的大手,楚洵便皱眉道:“好,那我先过去。你乖乖在这儿待着,谁让你走,都不许去,听见了吗?” 少女听话的点了点头,楚洵也不管顾明远在这儿,亲了亲她的眼角,这才离开。 今日金花、银花都被顾宝笙派出去做事去了,是以身边只有青葵一个人。 顾明远见顾宝笙带了青葵便要走,忙道:“公主殿下留步,老臣有……有要事禀告。” 少女皱眉,“我非朝中之人,若顾大人有要事,还是等楚世子来了再说吧。” 楚洵来了,他才是要完了,顾明远暗骂了一句。 顾明远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老臣来找公主,都是为了德音长公主的骨灰,还有德音长公主留下来的嫁妆一事啊。” “顾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顾明远脸色沧桑,苦笑道:“老臣知道公主殿下不想认老臣。 也是……老臣从前那般混账,偏信姨娘,的确是让公主吃了很多苦。 实不相瞒,这回进宫,老臣早有预料,陛下定然会让老臣认罪伏法,将顾、崔两家的冤案算在老臣头上。 顾家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只剩老臣和家中老母这两把老骨头了。 死了……便也死了,也不值什么的。” 顾明远说到此处,竟是含泪哽咽道,“可是老臣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从前有机会,有时光之时,没能在公主和阿琤身边好好陪伴,以至于落得个从此亡故都无人上香烧纸的下场。 公主殿下,老臣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您将德音的东西收起来。若是有机会,救一救洛河的阿琤,若是没机会救,便将那嫁妆好好儿收起来,留给自己傍身。 老臣……是看不到公主您出嫁的时候了。” “我非顾大人的女儿,自然不能受顾大人的恩惠。再者,南齐陛下是明君,自然会秉公断案,不会污蔑好人的。” 少女脸色淡然,浑不在意那富可敌国的嫁妆。 顾明远眼底划过一丝愤恨,掩盖下来,又继续哭道:“若是公主执意不肯收下嫁妆,老臣不敢勉强。 可是这德音长公主的骨灰却要在顾家抄家之中一同被焚毁,老臣是真的于心不忍。 哪怕宫中或是皇家庙里有德音的牌位,终究,那骨灰只有一盒啊。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肯……不肯收下吗?” 顾明远此时已是泪水连连,满目悲痛了。 少女垂眸,似在深思。 暗道顾明远这一招,还真是狠,没有女儿不在意自己亲生母亲的骨灰的,若是真的顾宝笙活着,恐怕就算知道顾明远在说谎,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去的。 长翘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小巧淡粉的唇便轻启道:“好,那你拿给我吧。” 顾明远朝四下看了看,皱眉小声道:“公主殿下,宫里处处都是眼线,老臣一会儿便要被定为杀头大罪了,实在不能连累您。 还请跟老臣到隐蔽些的地方,让老臣将东西交给您吧。” 说着,顾明远还眼带暗示的看了看青葵。 “青葵。”顾宝笙温声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拿了东西自会过来的。” “是。” 顾明远见她将人遣走,心中欣喜,忙带着顾宝笙三绕五绕的到了一个小佛堂旁边。 这里头供奉的是元戎太后的牌位。 元戎太后未死,又曾经有那样的名声,景仁帝自然不会对存着元戎太后牌位的小佛堂有多上心,因而,这里几乎是无人问津,比冷宫还要荒芜几分。 顾明远推门进去,等顾宝笙进门后,便立马将门关上。 “顾大人。”少女似乎毫不怀疑道:“德音长公主的骨灰呢?” “骨灰呀?”顾明远笑意有些阴森,拿出袖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顾宝笙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骨灰,在这里头呢。” 顾宝笙打开盒子,垂眸刚看了一眼,口鼻便被人捂住,什么味道都没有,她便晕了过去。 顾明远算了算时辰,虽然等顾宝笙醒来,春药发作的时间不会太短,可庄亲王还在被陛下训斥着呢。 若是庄亲王一气之下出宫,不肯收用顾宝笙了,他这才是鸡飞蛋打,一无所获呢。 这样想着,顾明远忙将顾宝笙拖到香案下,用布遮盖好,急匆匆的跑去找庄亲王了。 不过,顾明远不知道的是,他刚一出门,香案下的顾宝笙便睁开了,一同躺在她身旁的,还有楚洵。 * 御花园 齐氏已经跟杜皇后请过安了,可方才好几句话里,无一不是在指摘她的不是。 想着一会儿还要应对庄亲王的质问与怒火,齐氏便满腔烦躁。 沈娆陪在她身边静静的走着,温柔道:“王妃娘娘何必生气呢?陛下同王爷是亲手足,便是再发怒,还能发怒到哪里去? 世子殿下英明神武,即便梁王世子没有出事,世子殿下以实力比试,定然也不会输的。 娆觉着,娘娘倒不如先想想用什么法子可以让王爷先消消气的。” 齐氏眉头皱了一下,忽觉沈娆说得也很有几分道理。 庄亲王和景仁帝是亲哥俩,绝对不会就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生分起来的。 为今之计,自然是讨好庄亲王要紧。 这样,齐家才不会放弃她,庄亲王府才有她的地位啊。 最让庄亲王消气的是什么呢?自然是美色了。 她能安安稳稳的当这么多年的庄亲王妃,还不都是她会察言观色的吗? 可是……想到庄亲王眼下最想得到的女人,齐氏又犯了难。 她方才把那北堂笙得罪了,眼下再想把人骗过来,送到个废弃宫殿和庄亲王欢好,那可是大难题啊! 沈娆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又陪着庄亲王妃又绕了一段路。 走到一株合欢树下,沈娆像是才发现那假山后有人似的,惊讶道:“娘娘,那是顾大人啊!” “顾大人?”齐氏心不在焉,烦躁的问道:“哪个顾大人?” “就是上次在云溪街芷兰阁前,要认那睿王府的小郡主,也就是和亲公主为女儿的顾大人了。” 沈娆还颇为可惜道:“不过小郡主没有认他,顾大人为此还把官儿都给丢了,从堂堂一品丞相,变成如今从六品的太仆寺丞了呢。” 齐王妃眼珠子飞快转了转,她先前虽然听说过此事,不过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 眼下看那顾明远焦急等她过去的模样,暗道恐怕此人有求于她,若是她提用顾宝笙做交换,能成好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因而,齐氏咳嗽了两声便道:“顾大人从前也是南齐的肱股之臣,王爷先前还说顾大人这事儿有冤情,若是得空,得亲自查查呢。 娆,你先回吧。本妃问顾大人几句话,若是真有冤情,自当伸冤,若是确有其事,本妃便不插手此事了。你也切勿说旁的话,可明白了?” 沈娆温柔一笑,“娘娘放心,娆明白。娆的娘亲还病着,眼下多半快醒了,娆先回去照顾照顾娘亲,还望娘娘准许。” “嗯。”齐氏点了点头,便道:“你尽管去就是了,本妃有事自会找你。” 沈娆垂眸行了个礼,不疾不徐的回了偏殿。 假山后 齐氏带着两个丫鬟,正站在顾明远面前问话。 “顾大人,您这是在等着王爷吗?” 顾明远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一见到齐氏便忙跪下来,噼里啪啦道:“微臣是在等王妃娘娘您啊! 微臣一家人的性命,如今全仰仗王爷和王妃娘娘了。那孽女不肯认祖归宗,也不肯对顾家手下留情,老臣实在走投无路了,求娘娘救救顾家吧,微臣早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噢?”齐氏问道:“那顾大人都准备了什么呀?” 不会是她从前见多的那些事吧? 齐氏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因此问得也很有些意味深长。 顾明远一听那话有深意,暗道此事还有戏,便忙磕了个头,小声道:“那孽女,老臣已经将她送到太后娘娘的小佛堂那儿了。 只等着……只等着王爷……亲临……享用……” 原来是卖女求荣?齐氏脸上登时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顾明远余光看了眼,心里又安定了几分,暗道果然那口信儿说让他来找庄亲王妃是没有错的。 齐氏自然是高兴的,从前在封地上,也有不少人家拿着银子来求她的。 众人都知道庄亲王好色风流的性子,卖女求荣,乃至送发妻求荣的事情,都屡见不鲜,何况顾明远对这个女儿还心有大恨呢? 齐氏对此事都早已习以为常,再者,顾明远做的这事儿,正是她想要顾明远做的呢。 因而,她一笑便道:“你放心,等王爷从承乾宫一出来,本妃自然会告诉王爷去那儿的。顾大人……” 齐氏扬唇一笑道:“你呀,就等着好消息吧。” 有没有,她不知道,不过眼下,先口头答应下来就是了。 顾明远一听,登时心花怒放,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走。 * 承乾宫外 庄亲王正脸色微沉的往前走,秦沔跟了一段,突然想起沈娆还给他传了信儿,因而,胡乱跟庄亲王撒了个谎,便忙走了。 “臭小子!”庄亲王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心里不顺畅极了。 景仁帝这个哥哥啊,真是该死! 不但不念着从前兄弟的情分,不念着他替他守着军队的情分,竟为了这点儿芝麻小事便训斥得他狗血淋头,还想趁机把那些兵要回去,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庄亲王火气大得不行,一脚踹在假山上,那假山便碎了一角。 “王爷。”齐氏袅袅婷婷的走过来,讨好道:“您别生气了,妾身给您准备了降火的好东西呢。” 庄亲王斜眼看她,哼道:“没空。” 宫里头那些丫鬟,长得不怎么样,他没兴趣。 何况,他还没有找她算帐呢。 齐氏笑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见庄亲王眼底含笑,朝小佛堂走了。 廊檐下,沈娆远远的站在柱子背后,一转过身来,便是笑容明媚,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 顾宝笙啊……终究还是败在了她的手里,楚洵,终究还是她沈娆的男人。 沈娆正得意的想着,这出空手套白狼的计谋实在是好,猛地头一晕,整个人便倒在地上,又很快被人扛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4章 王府书娆齐齐遭殃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宫内 朱红香案立于高台,青铜大鼎分放两侧。 香案上供着一尊金佛,双手合十,慈眉善目。 青铜大鼎之中,插着三炷半人高的香,烟气袅袅,香灰漫漫。 景仁帝同杜皇后站在香案之下,静静等着今日为景仁帝诵经祈福的得道高僧过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位老僧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来,须发皆白,眉眼温和。 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贫僧善因,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善因大师声音朗润,缓缓如溪水,全然不似年事已高的老者,这倒是让众人不由一愣。 尤其底下的沈夫人,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更是不由眉头一皱。 她总觉得,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 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因为——沈娆不见了。 半个时辰前,她醒来后,便不见沈娆的踪影。 问红玉、问碧珠,两人都只道是去找齐氏了。 然,她过来的时候,齐氏已经站在了杜皇后的下首,她不能上前询问,只盼着这场诵经祈福尽快结束,她好去找找女儿在哪里。 不过,沈夫人的着急,齐氏是半点儿不曾有的。 景仁帝只有庄亲王这一个亲弟弟,作为王妃的齐氏,所站之位,离皇帝皇后很近。 尤其杜皇后面容略有男儿的硬朗之气,便愈发衬得一旁的齐氏眉眼娇美,妩媚动人。 那些文武百官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齐氏身上,这让她觉得很有面子。 就连之前被顾宝笙指桑骂槐的被辱之气,也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可齐氏不知道的是,众人看她,并非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而是,“庄亲王妃……”杜皇后的方脸上露出一抹不满来,“善因大师先前便说过,为陛下祈福的吉时是巳时。 如今祈福吉时已到,为何不见庄亲王前来啊?” 被这一问,齐氏昂起的头不由缩了一缩。 庄亲王在从前先帝爷在的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性子,又是个最不信神佛之说的。 先帝爷去世后,按理说,庄亲王是该守孝的。 既是先皇,又是生父,无论哪一条,规矩,庄亲王都不该在孝期沾染美酒女色。 不过,先帝爷心里一向没有景仁帝和庄亲王这两个儿子,只惦记着萧山王。 因而,他死之后,庄亲王没有回京奔丧,而是在封地玩弄女人,景仁帝也并未斥责于他。 这么多年的亲哥俩了,亲爹死了,庄亲王不守孝都没关系,如今还能为个祈福的事儿就处置了庄亲王不成? 瞧着景仁帝那温和的面容,也不像是因为儿子秦沔的事,便跟庄亲王生分了啊。 最多说了庄亲王几句,一会子指不定还要给庄亲王这个弟弟赏人比花娇的歌姬舞姬哄着庄亲王呢。 她可是知道的,景仁帝平安顺利的活到现在,庄亲王手里那支军队,可是帮了大忙。 眼下,庄亲王不过是玩女人会来迟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氏想着,杜皇后是嫂嫂,未必多清楚庄亲王的性子,还有景仁帝对庄亲王的大度。 她便把目光看向景仁帝,含笑解释道:“回陛下和娘娘的话,王爷为了赶回京城,连日奔波劳累,又得带兵操练,身子有些吃不消。 方才是太过劳累了,所以在偏殿小憩了一会儿。臣妇心疼王爷,是以并未叫醒他。若是陛下和娘娘现在要见王爷,臣妇这就去将王爷叫醒,让他过来请安,如何啊?” 齐氏一脸笑意的看着景仁帝和杜皇后,丝毫不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景仁帝号称是南齐的仁君,自然是宅心仁厚,胸怀宽广的。 亲弟弟为了他连日赶路,奔波劳苦,带兵操练,风雨无阻,这份儿情意,难道不该感动褒奖吗?难道不该让庄亲王多睡一会儿吗? 齐氏暗暗想着,自己这话说得当真是体面。 既让景仁帝知晓了庄亲王的辛苦,又瞒住了庄亲王玩女人的事情,一会儿啊,阿沔的官位和庄亲王对她的夸赞定然都会如期而至了。 她正暗自欣喜的想着,冷不丁便听到上首沉沉的声音传来,“如果朕没有记错,皇弟是五日前便到了京城吧……” 齐氏的笑意僵了一僵,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庄亲王妃。”杜皇后叹气道:“就算再如何奔波劳苦,五日前到了京城,一连休息五日,也该休息好了啊。 陛下是皇弟的亲哥哥,对他从来是照顾体贴,嘘寒问暖的。便是从前小时候皇弟生病,陛下都还帮着喂药。 如今陛下有疾在身,不过是要皇弟过来帮着诵经祈福罢了,为何……为何皇弟要找借口推三阻四呢?” 齐氏从小庶女出身,家中父母并未教导过她朝堂斗争,是以,齐氏只当杜皇后这话,是妯娌之间拌嘴。 或许,杜皇后就是因为自家的侄儿杜少擎没占着那位子,有意要和自己争持的。 因而,齐氏便忙跪到景仁帝面前,开始诉苦,“陛下啊,王爷可真是冤枉啊。 王爷与陛下是亲兄弟,又一向对陛下存了感恩之心,哪里会存旁的心思,不肯为陛下祈福呢? 陛下和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营的士兵们。王爷回京后便是风雨无阻的操练军队,绝无一点儿放松休息的时候。 王爷忠心耿耿,那都是为了陛下啊,皇后娘娘说这话,实在是……实在是太冤枉王爷和臣妇了……” 齐氏从前在庄亲王府上,在庄亲王面前便喜欢哭哭啼啼,以此博取男人的怜惜与疼爱。 是以,在景仁帝面前,她也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可这样的景象落在文武百官眼中,落在齐婉玥生父齐家家主,齐一辰眼中,落在景仁帝和杜皇后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堂堂的亲王妃,在一国帝后面前,哭诉委屈冤枉,用的理由却是带兵操练太辛苦,这不等于说景仁帝不该让庄亲王这么辛苦吗? 不等于说景仁帝该责罚“冤枉”庄亲王的杜皇后,以此来宽慰臣子、皇弟的心吗? 然,庄亲王妃却丝毫不觉自己话里话外带了以下犯上的意味,只是想一味的诉说庄亲王为了景仁帝有多么辛勤劳苦,兢兢业业,只是想景仁帝看在庄亲王功劳苦劳的份儿上,让庄亲王多睡了。 她是知道庄亲王的习惯的,每次新睡一个女人,总是新鲜不已,会玩弄许久的。 越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庄亲王便越是爱不释手,瞧这天色,约莫得午后,或是傍晚,才肯撒手的。 因此,齐氏便哭得越发委屈。 齐一辰站在下面,眉头紧皱,他瞧了眼景仁帝同杜皇后的脸色,两人俱是沉着一张脸。 这丝不寻常被齐一辰看在眼里,看得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正想上前将齐氏的话圆过来,打消景仁帝的不满。 景仁帝眸子一眯,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朕让他赶快回京,操练士兵……都是错的了?” “啊?” 齐氏不明白景仁帝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庄亲王妃……你同庄亲王,是在指责朕的不是,是也不是?咳咳咳……”景仁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嗓子一喊,他便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不……不是呀。”齐氏连忙喊冤,眉眼焦急道:“臣妇怎么敢说陛下的不是呢……臣妇……” 她不过是存了些私心,说的话半真半假罢了,就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骂景仁帝啊! 她却不知,景仁帝和杜皇后的心思。 太后母族留下来的军队只一支,景仁帝同庄亲王却有两个人,先前景仁帝怕先帝对那军队动手,是以让庄亲王将那些军队伪装成商队,送到了封地操练。 军队的兵符在景仁帝手里不假,可是军队的士兵,所认的主子却是庄亲王。 要想夺回这支军队,就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庄亲王自己交还回来。 景仁帝原本还在担心,他今日与庄亲王争吵了一番,若是庄亲王夹紧尾巴做人,把那些坏毛病全都藏起来,让他抓不到错处的话,他想夺了庄亲王的兵权,还真是不容易。 可齐氏这蠢女人却是个嘴笨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百官之前,便说庄亲王带兵太累。 既如此,那不带兵不就轻松愉悦了吗? 景仁帝长叹一口气道:“唉,也是啊……是朕考虑不周。 皇弟从小志不在此,若非为了朕,现在在封地吃好喝好,何必如此操劳。 他为朕劳累多年,朕若是不好生褒奖他一番,当真是对不起他的一番忠心劳苦啊。” 齐氏听景仁帝要奖赏王府,登时喜上眉梢。 她刚绽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就听景仁帝道:“皇弟劳苦功高,便在王府好生休养,今后不必上朝请安,不必进宫问候。 待他想入宫看看朕的时候,朕再让小竹子送他进宫来吧。” 齐氏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庄亲王是一品亲王,就算休养,那也该是休养一阵子啊。 她怎么听着景仁帝的意思,却像是要庄亲王在府上休养一辈子呢? 齐氏张了张嘴,强笑道:“这怎么成呢?再如何,上朝请安,入宫问候,都是臣子的分内之事,王爷,也是该做的啊……” “皇弟太累了。”景仁帝摇头叹息,似是怜惜道:“他为朕守了这军队十几年,从没睡过一日的好觉,吃过一顿好饭,弄得一身是伤,满目倦容。 今日听王妃你说,朕这个弟弟竟然累到为朕祈福诵经的时候,都撑不住,沉沉睡过去,朕实在心中有愧,心痛万分啊。 自今日起,周家军的兵权,朕便收回来吧。 他今后好好儿在府上修养,也可让庄亲王妃你,不必这样担忧哭泣啊。” 收回兵权? 齐氏呆了一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把那“兵权”两个字又喃喃念了一念。 这一念,登时惊恐万分,双目圆睁。 虽然面上是景仁帝的兵权,可是这一收回去,庄亲王府就成了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了呀! 再者,齐氏心中还有个十分隐秘的愿望,盼着庄亲王哪一日用那兵权把景仁帝拉下马来,自个儿当皇帝呢。 “这……”齐氏一下子就慌了,“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庄亲王妃,你到底是何意啊?” 杜皇后站在景仁帝身后,替他轻轻抚着脊背,顺着气儿。 她眸光不解又不满的看向齐氏道:“你方才说陛下不体谅庄亲王,让他劳累得睡觉都睡不好。 如今陛下宽厚仁慈,特让庄亲王不必做那辛苦劳累的差事,能好好睡觉,休养身体,你还是对陛下的决定心存不满,出口拒绝。 庄亲王妃……你到底要陛下做怎样的决定才满意啊?还是说,你要来做陛下的主,自己想个法子,出个主意不成?” 杜皇后眸光冷冷的看着庄亲王妃,声音又严厉了一分道:“你到底清不清楚,是你是这南齐君主,还是陛下是南齐的君主啊?……庄亲王妃?!” 齐氏对上杜皇后眼底的杀气,听到她的厉声质问,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吓得嘴巴哆嗦不停,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当年楚洵的母亲齐婉玥一死,她便被扶正做了庄亲王妃,跟庄亲王一起到封地去了。 她做庶女之时,只想站在齐婉玥的位子上,跟那些王妃贵妇相谈甚欢。 可当她真的站到庄亲王妃的位置之上时,偏又去了封地,只有那些员外县丞夫人的阿谀奉承。 是以,对下的飞扬跋扈,无所不在,对上的圆滑机敏,一无所有。 在杜皇后威严厉喝,有意施压之下,齐氏只能慌乱得手足无措。 心中不停想着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王府的兵权丢了,庄亲王会杀了她的,儿子以后在朝廷官场上,也没什么指望靠头了! 更重要的是……齐氏慌乱的看了眼西戎使臣胡多问的身旁,那个顾宝笙……还没有回来。 如果景仁帝和杜皇后非要派太医去给庄亲王诊脉,发现庄亲王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玩弄女人的话——庄亲王府可就完了! 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一直紧紧盯着齐氏,见她眸光飞快往胡多问那边看了一眼。 而那西戎队伍之中,最耀眼夺目,最倾城绝色的和亲公主——北堂笙,更准确来说,是顾宝笙,并不在那其中之时。 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眼中的笑意。 庄亲王生性风流,喜好美色,从前未到封地上之时,宫中但凡漂亮白嫩的宫女都逃不过庄亲王的毒手。 原以为,还要想个法子,才能让庄亲王上钩,也让那怀揣顾、崔两家秘密的顾宝笙就此死无葬身之地,不能在一会儿的指证中出来作证。 却不曾想到,天助他们啊,庄亲王在这祈福的日子里碰的女子是顾宝笙。 如此一来,不必他们多用手段,顾宝笙自己便会陷入淤泥之中,死在那庄亲王府。 景仁帝咳嗽了两声道:“皇后……王妃她也是一时情急,这才语出不逊。 你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是她的嫂嫂,应当体谅她一番为人妻子的心才是。” 杜皇后垂眸道:“陛下说的是,是臣妾一时没有想到此处。 陛下您身有不适,臣妾身为您的妻子,心急如焚,茶饭不思,一时倒是忘了,庄亲王妃是皇弟的妻子,自然也是焦急不安,一心为夫的。 庄亲王妃,是本宫一时有所忽略了,你不会怪罪本宫方才斥责了你以下犯上吧?” 齐氏不明白景仁帝和杜皇后的意思,更猜不透两人的用意。 只好顺着话小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方才臣妇所言也有所不对的地方。 是臣妇该谢谢娘娘不计较臣妇的无礼才是,臣妇并不敢责怪皇后娘娘。” 虽然,她心里是责怪万分的。 齐氏不知,她垂眸那一瞬,眼中那一抹不甘怨恨全都落到了景仁帝和杜皇后眼中。 杜皇后懒得这会儿收拾她,面上含笑道:“你虽不怪陛下和本宫,可是陛下和本宫对皇弟却是心中有愧的。 皇弟进宫都能睡着,想来为陛下操练兵马那些年定然辛苦至极吧? 封地偏远,没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帮忙替他调理身体,眼下既然回宫了,宫中太医院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 若是不让他们好生为皇弟诊治一番,让皇弟积劳成疾,一病不起,那陛下和本宫,才是问心有愧啊!” 齐氏一听,额头上登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来,手抓着裙摆,整个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 “臣……臣妇多谢陛下和娘娘的好意。只是……只是……”齐氏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道:“王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平日睡觉睡得少了些,有些困倦罢了。 这……这不是病,睡一会儿就好了。不必太医诊治调理的。” 庄亲王体格健壮,生龙活虎,便是有火气,那也从不会喝什么降火的汤药,只睡睡女人,他便神清气爽了。 齐氏想着,那顾宝笙生得貌若天仙,若是此刻前去打扰了庄亲王的好事,那庄亲王才是真的要大发火气,气病了呢! 可景仁帝和杜皇后原本就是存心说这话,势必要达目的的,见齐氏不允,杜皇后反倒愈发坚持了。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呀,庄亲王妃。”杜皇后皱眉道:“积劳成疾这种事,哪里是平日不生病就能看出来的? 再者,庄亲王眼下都还未醒来,可见是累得不清,若是在陛下祈福的时候,庄亲王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即便陛下身子大好,也会心有不安的。 若是诊治一番,有病治病,无病祈福,陛下安心,本宫安心,你安心,文武百官都安心,哪里不好?” 齐氏惊惶,“可是……” “好了。”景仁帝皱眉道:“皇弟这么多年才回来,自然该让太医好好儿替他瞧瞧身体如何的。王妃你便不要再多说了。 小竹子,去把太医院的谷太医和浦太医叫过来。他们两人医术最是高明不过,便是皇弟有什么伤病疼痛,都能让他药到病除的。” 小竹子连忙应声点头,下去找太医了。 唯有齐氏,一脸苍白,摇摇欲坠。 “庄亲王妃看来身子也不大好呀。”杜皇后怜惜道:“看来一会儿得让太医一道也给王妃把把脉了。 哦,对了,庄亲王妃……本宫还没问你呢,皇弟……是在哪个宫里的偏殿歇息的呢?” 齐氏喉头发紧,半晌才道:“是……是在云镜宫的偏殿。” 庄亲王之前嘱咐过她的,若有人来找,便到云镜宫就是了,那会儿,他应该已经收拾好了。 景仁帝同杜皇后点了点头,两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商量了一番,只说是庄亲王为国尽忠,他们自然也该亲自去瞧瞧,到底庄亲王的身体如何。 倒是一旁的善因大师,掐指一算,皱了皱眉。 “善因大师。”杜皇后见他愁眉不展,忙问道:“可是一会儿祈福有什么问题吗?” 善因大师先前给景仁帝算定的时辰是巳时到午时之间,看完庄亲王回来,其实也误不了多少时辰的。 “阿弥陀佛。”善因大师朝景仁帝和杜皇后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语带担忧道:“若说时辰来算,自然是无事。 只是,方才贫僧算了一卦……十分……不吉!” 十分不吉,这几个字,登时惊得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呆了一呆。 要知道,他们今日可是要除去顾宝笙,彻底处理了那顾、崔两家冤案的啊。 善因大师说不吉,难道便是说这事儿不能成功吗? 景仁帝忙问道:“为何不吉?可有破解之法?” 底下的沈夫人越听那语气越熟悉,见那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忙问那善因大师,沈夫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看。 这一看到正脸,沈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善因大师若是将那胡子一除去……长得……长得跟她多年前家中那个小叔叔何其相像? 当年她家那个小叔,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后欠了一屁股驴打滚儿,将家里的爷爷都生生气死了。 若不是后来因着安平伯府的关系,那些人断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家。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叔定然是被人打死或是饿死或是醉死在哪儿了,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躲到了京城的皇恩寺里头,还做了声望极高的善因大师。 沈夫人这一想,许多疑惑也就解开了,难怪女儿沈娆前些日子一直往皇恩寺里头跑,还带了不少银子过去,只说是给皇恩寺添香油钱。 眼下瞧着……沈夫人忽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 便听上面那善因大师皱眉道:“不吉之因,是这宫中有污秽之事啊。” “污秽之事?!” 众人齐齐大惊。 早在三日前,景仁帝便下了圣旨,只说要斋戒三日,直到祈福完毕,宫中之人,朝中之臣才可用荤腥,行房事。 何况,这宫中的房事,只有他景仁帝能行,眼下么…… 景仁帝眼眸一眯,想到庄亲王和顾宝笙,心中一喜。 杜皇后不必景仁帝给她使颜色,便十分诚恳道:“还望大师指明那污秽之地,定要将那污秽之人,污秽之地的害处去了,千万不要害到陛下才好啊!” 沈夫人听着那话便觉不对,想到女儿娆今日的反常,她微微抬了抬眼,往上一看。 顾宝笙不在…… 或许,的确是中了女儿的计,被庄亲王玷污了。 可…… 沈夫人心中一阵慌乱——她的女儿,沈娆,也不在呀! 但身为臣子之妇,根本没有权力去跟景仁帝和杜皇后提要求,更不可能改变这两人的决定。 因而,善因大师一说得众人往元戎太后的小佛堂去,景仁帝和杜皇后便一声令下,一大群人乌央乌央的跟了过去。 顾明远跟在后头,眉头紧皱,额冒冷汗。 暗道景仁帝和庄亲王之间,因为那皇位、兵权的事,恐怕并不如表面上看来这样和睦。 这回把顾宝笙送上去……还真是……还真是亏了! 顾明远心中叫苦不迭,暗道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顾宝笙送给景仁帝或是哪个皇子了,这回…… 他皱着眉头往前看了一眼,但愿……但愿庄亲王做个闲散王爷便做了,将顾宝笙收了便收了,千万别把他给供出来了才好啊! * 小佛堂外翠竹环绕,四下清幽。 小佛堂内哭声连连,惨叫不断。 景仁帝同杜皇后走在最前面,越往前走,声音便听得越清楚。 庄亲王口内下流无耻的话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着,骂着。 沈夫人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慌,偏生,她离得远,只听得出男子的声音是庄亲王的声音,却听不出那女子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沈娆的声音。 因而,更是心急如焚了。 齐氏离得近,听得里面的欢好之声不断传出,一张娇艳明媚的脸早已吓得毫无血色。 “庄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呀!”杜皇后一回头便厉声喝道:“你说王爷因操练兵马太过劳累,是以在云镜宫偏殿休息。 可现在呢?嗯?你听听!这里头都是什么事儿! 这还是在供奉太后娘娘牌位的地方!庄亲王的孝心呢!良心呢!” 齐氏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满面泪痕。 “臣妇……臣妇也……” “庄亲王妃若是毫不知情,为何要欺骗陛下,犯下这欺君之罪呢?” 杜皇后一句话便将她的后路堵死。 齐氏这回彻底慌了,她不过就是瞧见了假山后那顾明远,顾明远送女儿上来,她帮庄亲王递了个消息罢了,怎么成了她的罪过了呀! 若是众人发现里头那个人还是西戎的小郡主,她就更是逃不了干系了! 想到那卖女求荣的顾明远,齐氏眼前登时一亮,忙喊冤道:“陛下,娘娘,臣妇冤枉啊! 是……是顾大人……” 齐氏转了转上半身,眼睛飞快在底下看,待看到顾明远的时候,齐氏忙指着他道:“都是顾大人,说他因为女儿不孝,冤枉至极,被贬了官位,家中困难,是以想让王爷救救他。 王爷……王爷本来也是不肯的,可是顾大人非要说他有冤情,王爷便也跟了过去……也不知顾大人使了什么手段,让王爷竟会在小佛堂里做出这种事啊!” 齐氏扑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定在了顾明远身上,看得他一张老脸立马涨得通红。 顾明远非要把西戎郡主认成自家女儿,可滴血验亲却完全失败的事儿,在南齐上下人尽皆知,已经成了整个南齐的笑话了。 可即便他从一品丞相被贬成了从六品的太仆寺丞,仍旧心中不服,心生毒计,要卖女求荣。 这着实让大部分的官员十分不耻。 景仁帝和杜皇后却是十分高兴的。 “噢,竟有此事?”景仁帝立马大怒道:“顾明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郡主不敬! 眼下,竟是胆大包天,连楚世子的未婚妻都敢送出去了。” 顾明远也不傻,他知道景仁帝不喜欢顾宝笙做西戎的郡主的。 因而,忙磕头求饶道:“回陛下的话,是臣教女无方。 这西戎的小郡主当真是顾府的女儿。” 想到顾宝笙如今已经做了庄亲王的女人,跟楚洵再也没有可能,除了帮顾家逃过这一劫,再没别的用处。 顾明远又忙道:“此事确实是臣不对,可也是……也是宝笙她知道自己有错了,愿意为顾家赎罪,这才自愿帮顾家去同王爷说情的。 至于之后的事儿……微臣着实没有想到啊!” 景仁帝重重叹了一口气。 沉声道:“顾爱卿啊,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顾明远磕头,“微臣有罪!” “先前西戎的张祥招供的时候,朕原本还不信你同朕的皇弟竟做出了这等事,如今……如今你说西戎小郡主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又心甘情愿委身皇弟…… 朕……不得不信——你们二人陷害顾家通敌叛国一事了!” 跪在地上的顾明远登时惊讶瞪大了眼,“通敌叛国?微臣没有啊!” 顾明远脑子完全没有转过弯来,就算通敌叛国,那也是孟行舟写的信,他不过是搭了个桥罢了,也没有做什么呀! 不过是送了个顾宝笙给庄亲王睡,怎么就扯到了通敌叛国的事儿上了呢? “你还不承认!”景仁帝大怒道:“若你和西戎毫无关联,为何你的女儿会到西戎去,变成什么睿王府的小郡主过来和亲? 若皇弟同西戎没有关联,为何你又对他百般讨好?啊?你说呀?” “微臣……” “说不出来是吧?”景仁帝招了招手,“小竹子,把张祥带过来!” 便见一衣衫褴褛的脏污男人被扔到了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请安,“陛……陛下。” “张祥,当年是你说同镇国公府有往来的,你说说,当年还是丞相的顾家,和朕这个皇弟,同你,到底有没有关联啊!” 张祥早在来之前,便被顾延琛好生敲打了一番,性命、银子都是在顾延琛手里,自然不敢乱说话。 一见到顾明远,还有瞪大眼的齐氏,张祥忙磕了几个响头,既害怕,又愧疚道:“回……回陛下的话。 其实……其实当年要草民害镇国公府和太傅府的——正是庄亲王同顾大人啊!” “你血口喷人!” 这回,齐氏同顾明远同时尖叫起来。 真要是府上有了陷害顾、崔两家的名头,那通敌叛国的人,岂不是成了他们两家了吗? 顾明远指着张祥,忙解释道:“陛下,这人从西戎逃出来,先是指责是陛下与他有勾结,后又指责是微臣和庄亲王殿下同他有勾结。 分明就是想让我们南齐民心涣散,君臣不和呀!请陛下明察秋毫,切勿相信小人谗言!还庄亲王殿下同微臣一个清白!” 张祥早有准备,自然半点不怕的。 何况,景仁帝的意思,就是要给顾明远和顾宝笙还有庄亲王一家定罪。 因而,景仁帝便示意那张祥大胆的说下去。 “陛下。”张祥顿了顿,便道:“草民的妻子之所以将草民背后之人,当成了陛下您。其实都是因为陛下同庄亲王殿下轮廓相似的缘故。” “那……朕的皇弟,为何要执意置顾、崔两家于死地呢?” 顾明远同齐氏听到景仁帝这一问,嘴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祥却是说得头头是道,“因为庄亲王殿下不满封地贫瘠,美人稀少,美酒不足。 陛下虽然每年都给了不少赏赐,可他依旧觉得,要坐拥天下,有享不尽的美酒佳肴,国色天香才叫好。 庄亲王殿下深知,顾、崔两家忠心耿耿。若他带着周家军谋反,势必顾家军会阻拦于他。 是以……他才会不惜千里迢迢派人到西戎来跟草民通信。 只要借着草民的手,除去顾、崔两家,这南齐,便再无有力军队可以与之相较,抵挡得住了。 至于京城中的内应,便是当朝一品丞相,顾明远顾大人。 顾大人家有美貌女儿,却无法送入宫,替顾家争上贵妃、皇后的名头。但庄亲王殿下却十分喜爱。两人一拍即合。 据草民所知,庄亲王殿下曾亲口允诺顾大人,只要他除去顾、崔两家,等……等陛下……一……一驾崩。 他便要称帝,还会娶顾大人的女儿做西宫皇后,与东宫皇后庄亲王妃——平起平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张祥说的有理有据,而顾明远也确乎是那爱慕虚荣,卖女求荣之人。 先前继女孟云遥同秦池的事儿不就说明这一点了吗? 何况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高官厚禄的父亲将家里的嫡女庶女分送给不同的皇子,在之后,无论哪个皇子登上帝位,享富贵荣华的都是这个父亲。 顾明远同齐氏一脸惊慌失措,忙摇头喊冤,“陛下……不是这样啊,您听微臣说呀……您听臣妇说呀。” 然而景仁帝却是半点儿不听的。 他方才把楚洵派出去了,这会儿人还没有回来。 而胡多问也在殿外等着,并没有跟过来,他得赶紧趁此机会把顾宝笙解决了才是。 因而,他便毫不留情道:“把里头的顾宝笙同庄亲王给朕带出来!” 话刚落,小竹子便带了一群高个子块头大的太监一同去撞门。 哐啷哐啷,门几下便被撞开了。 一屋子的暧昧味道传了出来。 “楚洵……楚洵……” 有女子在低声哭喊着。 正当众人以为那里头的人是顾宝笙的时候。 里头传来一道醇厚安慰的嗓音,“娆……娆,你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秦沔!你个小王八羔子,竟敢坏老子好事儿!” 娆……秦沔……老子…… 这几个词登时将众人砸得晕头转向。 不是说是顾宝笙同庄亲王欢好吗?怎么又成了父子共享女色了? 这女子还是庄亲王世子的媳妇儿,庄亲王的儿媳妇儿。 景仁帝暗道不好,恐怕事情有变。 然而已经来不及。 一道空灵疑惑的声音早已响起,“楚洵,这儿是怎么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便见楚洵怀里揽着一个身姿纤细的少女,肤色雪白近乎透明,容颜倾城绝色恰似皎月映水。 楚洵抱着少女,少女抱着娇花,明艳动人,倾国倾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5章 狗咬狗VS景仁帝是凶手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你……你怎么在这里?”景仁帝眸光闪过一抹异色,问得极为不甘心。 若是跟庄亲王在里头的人就是顾宝笙,那张祥交代的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他大可以下圣旨给庄亲王同顾明远定罪,只说这两人是为了南齐皇位,狼狈为奸,一同栽赃陷害镇国公府和崔太傅府。 可是……顾宝笙偏偏在这个时候毫发无损的站了出来,还是同楚洵站在一起。 那,事情便十分棘手了。 一则,瞧楚洵这样子,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势必要袒护她,保护她,维护她,景仁帝并不愿意与这个侄子为敌。 二则,景仁帝便是担心顾宝笙说出顾、崔两家曾有先帝遗旨的事儿。 杜皇后可是早告诉他了,顾宝笙就是顾眠笙,在南齐、西戎步步为营,那都是为了推翻他的皇位,给镇国公府和崔太傅府平冤昭雪。 顾宝笙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扬了扬手中那束墨绿金黄的桂花,灿然一笑道:“方才北堂笙同楚世子闻着那御花园的桂花十分馥郁芬芳,便摘了几包。 想着回头做些桂花汤圆、桂花糖糕来吃。倒是不知陛下方才叫人来抓北堂笙,可是因着舍不得这几包金桂了?” 景仁帝大病未愈,今日是强撑着出来祈福的,见顾宝笙手执香花,言笑晏晏,轻描淡写的故意气他。 这心中一来气,胸口脑仁便是登时一疼,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偏生,楚洵还在旁补了一句,“南齐素称陛下为‘仁帝’,陛下一向宅心仁厚。断然不会因着几枝金桂便要抓你的。” “哦?”少女面露疑惑道:“那是为何要抓我啊?” 杜皇后一面给景仁帝顺气,一面十分不悦的看了眼楚洵,示意他少说话。 待看到顾宝笙时,杜皇后眸光里登时满是阴鸷。 这个顾宝笙,先前少擎还来苦苦哀求自己,想挣军功来换跟她的亲事。 还好她没有同意啊,这个女子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顾明远先前验亲失败,是顾明远蠢笨如猪,不知这验亲的手段。 如今在宫里,这里都是她和景仁帝的人,顾宝笙若是再想不承认她是顾家的女儿,那也由不得她说了算! “为何抓顾宝笙你,你自己难道不是最清楚此事的吗?”杜皇后语气冷冷的开了口。 见顾宝笙还一副跟她装傻充愣的样子,杜皇后便冷笑道:“庄亲王意图谋反,勾结你爹顾明远污蔑镇国公府、崔太傅府通敌叛国。 你爹又为了让顾家光耀门楣,想让你做庄亲王未来的西宫皇后…… 顾宝笙,你一冒充西戎睿王府的小郡主,二哄骗了我们南齐的广平王世子,三还意图与庄亲王在这小佛堂欢好,污了供奉太后牌位的清净之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抓起来!” 刷刷刷,一排御林军亮出手中亮剑来。 但碍于顾宝笙身旁的楚洵,这些御林军又不敢大肆上前抓人,只是一步一步的,慢慢朝顾宝笙走过来。 楚洵将怀中少女的纤细腰肢一揽,眉眼清冷,声音低沉道:“今日谁敢伤我妻子一根毫毛,我便要他一家陪葬!” 话落,这些御林军纷纷后退回原地。 南齐上下,没有人不知道楚洵心狠手辣,下手无情,说到那是必定会做到的。 虽然景仁帝和杜皇后也让人害怕,可比起楚洵这阎王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杜皇后气得狠狠瞪了这些人一眼。 顺过气儿来的景仁帝见楚洵将那少女抱在怀里抱得严严实实的,眸子微微一闪。 叹气道:“子珩……你这是何必呢? 这女子心思狡诈,分明是顾明远的女儿,却为了那富贵荣华,皇后之位,去西戎当了探子不说,还一心想委身于你父王。 朕一向把你当亲生儿子疼,你也知道,朕那几个孩子,不然便是不成器,不然便是身子弱,没有一个及得上你文武双全,天资聪颖的。 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与苦心,快快将这西戎探子交给皇后。你还是朕最疼爱喜爱,最寄予厚望的小辈!” 此话一出,不光是杜皇后微讶一瞬,便是底下的文武百官也十分惊讶。 景仁帝那话的弦外之音,便是说这皇位的继承人,他是选定楚洵了。 只要楚洵今日愿意将顾宝笙交给杜皇后,这太子之位,今后的南齐君主之位,便是楚洵的。 杜皇后眉头微皱一下,心中十分不甘。 暗暗想着,就算一会儿楚洵将顾宝笙交了出来,到时候她也势必要让杜少擎当上这君主之位才行。 不过相比旁人的万分惊讶,俊雅清贵的青年男子却是一派从容,云淡风轻。 男子抱着少女站在一旁,眉目雅致,语气淡淡:“不必了,我信她。” 无论她是佛是魔,他总是信她,爱她,护她的。 “咳咳咳……”景仁帝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捂嘴咳嗽,将那血丝包在里头,不让下面的人看到。 “你……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相信她吗?”景仁帝气得哆嗦着手指着顾宝笙,厉声骂道:“为了一个西戎探子,你置南齐江山不顾,置国仇家恨不顾…… 你还是不是我们南齐的臣子,儿子啊?啊?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的祖宗是谁,该效忠谁都不知道了吗? 她是南齐的叛徒,你便要跟着她做叛徒通敌叛国吗?若是你真的要跟她站在一处,那锦衣卫的指挥使,广平王府的世子,你也都不要做了!便跟着她去吧!” 他就是要让顾宝笙亲眼看着楚洵是怎么为了皇位抛弃她的。 要知道,先帝传位给萧山王的圣旨,自夏侯宸一走,他便让那圣旨化为灰烬了。 顾、崔两家再也不会有人拿出证据来威胁他,他如今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将这世上唯一的知情之人顾宝笙除去。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嘉慧郡主为了睿王不肯委身于他。 当年嘉慧郡主对他不屑一顾,今日,他便要她女儿尝尝被人抛弃,被人瞧不上的滋味儿。 景仁帝骂得很快,然,楚洵回话更快。 “笙笙是楚洵发妻,若是陛下执意要污蔑她,执意要让楚洵做选择。”俊美青年毫不犹豫道:“楚洵选她。” 至于皇位,景仁帝爱传给谁传给谁去。 景仁帝气得怒不可遏,刚想从御前侍卫的刀鞘中拔出利剑,一剑刺向顾宝笙,便听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本王倒是不知道,本王同嘉慧的亲生女儿,什么时候变成顾大人的女儿了?” 众人顺着那道略带冷意的声音看过去,便见一男子风度翩翩,俊美优雅的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脊背挺直,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半点儿不像是中年男子,倒像是比楚洵大不了的哪位英俊世子一般。 可底下的文武百官却是认得的,这人,正是西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睿王,也就是眼前女子,北堂笙的父亲。 若说先前还有不少人因着北堂笙和顾相府嫡女顾宝笙相像,疑心这睿王府小郡主的身份是假的。 此刻见到睿王同少女站在一处,同样略清冷的气质,同样略上翘的眉眼,还有那额头中央,浅浅的一点美人尖…… 眉眼如画,惊艳绝伦,显然,这北堂笙的容貌气质更像睿王一些,或者更准确的说,七分像姜徳音,三分像睿王。 同顾明远,却是半点儿不像的。 景仁帝见睿王前来,着实吃了一惊。 “睿王,你……怎么来了?” 西戎现在不是九皇子北堂离在监国,睿王在从旁照料扶持吗? 好好的西戎大权不抱紧了,反倒来南齐捣什么乱? “本王为什么而来?”睿王一张俊脸上满是不悦,反问道:“本王若是不来,难道还等着仁帝你把本王的女儿塞到别家去,等着你把本王的女儿治死吗?” 景仁帝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但很快便掩盖下去。 睿王可没想听景仁帝解释什么,直接负手站在景仁帝面前,语气冷硬道:“本王的女儿在你们南齐,当街被人拦住。 非要她滴血认亲,非要她认祖归宗。滴了三滴血都没成的事儿,整条街的人都看着,全南齐的人都知道,她同顾家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怎么到了你仁帝嘴里,本王的宝贝女儿就成了西戎探子,就成了顾家的女儿了?你的证据呢?你的良心呢?” 景仁帝知道睿王是个混蛋无赖,却也没想到,多年不见,睿王脸皮比当年更厚,半点儿不考虑他这个南齐皇帝的面子,直接就把他的脸扯到地上肆无忌惮的踩起来。 杜皇后见睿王咄咄逼人,还一个劲儿的护着顾宝笙,不让他们杀人。 她心里也着急起来,斩草要除根。 顾宝笙是个心思玲珑的,楚洵都被她吃得死死的,若是以后……顾宝笙捏着顾、崔两家的秘密闹事儿,还把她侄儿杜少擎也给蛊惑了,那她和整个杜家岂不是都要完了? 杜皇后思索片刻,便很快道:“睿王殿下,实不相瞒,上次虽然验亲,可是那用的水却很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我们南齐之所以要验亲,也是为了不让睿王你蒙受欺骗,将旁人的女儿认成了自己的女儿啊。若是……” “好了。”睿王冷笑道:“皇后娘娘话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在这文武百官之前,证明笙笙不是本王的女儿,皇上说她通敌叛国的话,没说错吗? 本王虽然一向不喜欢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不过既然杜皇后要再验亲,本王奉陪到底就是了!” 杜皇后眉头紧皱,满眼不悦。 暗道这睿王真是……太不要脸了,夸自己君子就罢了,还偏骂她小人之心! 不过,杜皇后素来知道孰轻孰重,气了一会儿,便含笑道:“睿王殿下愿意体谅陛下同本宫的苦心,实在太好了,那本宫这就让人将水端过来,再验一次吧。” 杜皇后招了下手,底下一个手脚敏捷的嬷嬷便立马准备下去端水了。 “慢着。”睿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本王的宝贝女儿金枝玉叶,别说打她,本王就连生气那都是对自己生气,骂人也是骂自个儿。 可她到了你们南齐呢,出血这都是出第二次了,皇上皇后……若是这滴血验亲,证明了她是本王的亲生女儿,不是什么顾家的女儿,西戎的探子。 那本王——就要求你们两个亲自给本王的女儿道歉。张祥也要交给本王在这儿亲自审问。看看他哪儿来的雄心豹子胆敢污蔑本王的女儿!” 景仁帝同杜皇后一听,两人俱是满目阴沉,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镇国公顾怀曾的女儿,他们弄死她都还来不及,还道歉!这不是丢人丢面吗?! “怎么?不乐意?”睿王冷笑,“呵呵,正好——本王也不乐意。 本王的女儿上次已经滴了三滴血,其实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既然皇上皇后都默认了笙笙是本王女儿的事实……” “睿王何必这么着急呢?”杜皇后同景仁帝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含笑上前道:“她身份特殊,如今又牵扯到我们南齐通敌叛国,意图造反的大事儿上。 这么快便下定结论,实在不妥。睿王的提议,陛下和本宫允了。还望睿王也要答应下来。 ——若她并非你的亲生女儿,确实是顾明远的女儿,确实是冒充了你们西戎的郡主,还确实同庄亲王有造反之嫌……那便将她交由陛下和本宫来处置,如何呀?” 杜皇后眼眸微沉的看了眼一眼顾宝笙,又笑着看向睿王,等着他的回答。 睿王不想答应,他护着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可不是让这群人想方设法当成筹码来算计的。 可不等他开口拒绝,顾宝笙便声音清润的笑道:“好啊。身正不怕影子斜,笙笙原本问心无愧,何必怕再验呢?爹爹……您就答应下来吧。” 少女眉眼弯弯的看向睿王,看得睿王心都化了,一脸慈爱又心疼。 “……好。笙笙你说什么爹爹都答应。” 头一转,便面容冰冷道:“本王答应了皇上皇后的要求,那皇上皇后一会儿输了,可不能食言而肥啊……若是不道歉,不让本王审张祥,那本王便是与南齐为敌作战,也在所不惜!” “这是自然。”景仁帝同杜皇后温声答应下来。 底下的宫人还有南齐臣子薛御史、顺天府尹平渊等人一块跟了过去取水,同去的,还有西戎使臣胡多问。 待取回清水,西戎、南齐的太医又同时验了那水并无药物掺杂其中之后。 顾明远和睿王、顾宝笙三人这才同时坐在那两碗水旁的蒲团之上,开始准备滴血。 顾明远跪在睿王旁边,身子有些发抖,但眼底是藏不住的妒忌与怨恨。 睿王此人,他是知道的。 当年姜徳音去庙里祈福,路上下大雨的时候,还碰到了这人。 他现在,真是怀疑顾琤同顾宝笙都不是他亲生,是姜徳音跟这个睿王生的杂种了。 不过……顾明远眯了眯,心中又有些畅快,很快,等他这针一扎下去,顾宝笙再不愿意,也还是他顾家的女儿。 睿王再想跟亲生女儿相认,也不得不灰溜溜的滚回西戎去。 顾明远正要捏着那银针扎下去的时候,对面的少女却突然道:“顾大人所用的这根银针怕是不妥啊。” “有何不妥啊?”杜皇后含笑道:“不就是滴血验亲用的银针吗,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的?你们三人用的可都是一样的银针啊。” 绝色少女脸上笑意柔和,看着顾明远身旁的小太监道:“皇后娘娘这话说得不对。 既然滴血验亲,便该郑重其事才好。水至清,无杂物,自不必多说。可北堂笙瞧着,给顾大人用的这颗银针,上面有些许白色的粉末。 虽涂得浅淡细微,可有的东西……用上一点点儿,结局便不同了。顾大人,你敢让你旁边儿这位小太监,拿出银针给太医瞧瞧,那上面儿沾的是什么东西吗?” 不等那小太监闪躲,楚洵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儿,便将银针夺了过来。 放到谷太医手中让他一看,谷太医面色有些不太好。 西戎太医葛文治拿过来一瞧,便冷笑道:“难怪皇后娘娘不想让我们小郡主瞧这颗银针呢。银针上涂了白矾,一会子两碗水里头,我们小郡主的血恐怕只能同顾大人的血融合在一起了。 堂堂的南齐皇帝皇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给我们西戎的小郡主使绊子,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的脸色同时白了一白,暗道顾明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来,若不是顾宝笙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断然不会发现那小太监手中银针那一点儿有问题啊。 睿王没心情听那两人编造谎言,假装解释,直接从葛文治手中接过三颗干净的银针,刷刷,便飞快在自己手指和顾明远手指上,还有顾宝笙的手指上刺了一针。 睿王用的力十分巧妙,那银针只轻轻刺了顾宝笙一下,并不如何疼痛。 很快,三滴血同时落入一碗水之中。 颜色由深到浅,慢慢晕开…… 站着的文武百官伸长了脑袋往那一碗水中间看。 景仁帝同杜皇后瞪大眼睛看着那一碗水,手里一片冰凉。 ——睿王和顾宝笙的血相容了,而顾明远的那一滴血,在旁孤零零的一滴,直到最后,才化在里头,同那两滴血一起变成一碗颜色浅淡的血水。 葛文治递了两盒药膏过来,便见楚洵立马接过药膏,涂在顾宝笙纤细雪白的手指上,还握着那手不肯松。 睿王瞪了眼葛文治,隐隐有责怪之意。 这傻驴,不知道把药膏给青葵吗? 害他女儿又被占便宜了! 睿王心里有气,不能对女儿发脾气,也不能再女儿面前对楚洵那狼崽子发脾气。 于是,这一肚子的闷气都尽数发到了景仁帝同杜皇后的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 睿王站身来,比景仁帝高了大半个头,仿佛景仁帝欠了他一个女儿一般,一脸不悦道:“这回,你们两人同这南齐的文武百官可是都看到了。 本王的女儿,那就是本王的亲生女儿,跟南齐的顾明远,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跟庄亲王,更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本王真是怀疑皇上你和顾明远的用心啊。” 不等景仁帝开口,睿王便看向张祥冷笑道:“不瞒皇上你说,我们西戎这位从前的张将军,一向做的是那欺上瞒下的事儿,说的是那谎话连篇的话儿。 本王先前站在这佛前外也是听到的。这张祥口口声声说,顾明远和庄亲王为了皇位,与他一同勾结起来害得顾、崔两家抄斩。 本王真是怪啊,皇上,庄亲王是你的亲弟弟,而这张祥却是我们西戎抓起来的乱臣贼子。 你不愿相信多年尽忠职守,替你操练军队的亲弟弟,反倒相信我们西戎这越狱逃跑的乱臣贼子……啧……” 睿王叹气道:“本王若是有这样好的亲弟弟,疼爱他,赏赐他都来不及。更遑论杀他了。 听着皇上你要收回兵权,杀庄亲王的事儿啊,别说庄亲王到时候听到了能不能受得了,反正本王是觉心寒彻骨,于心不忍啊!” 哐啷一下,佛堂门口传来一阵撞到门板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便见庄亲王衣衫不整,满面通红的站在门口。 一旁还站着庄亲王世子秦沔,他怀中抱着个穿好衣裳昏迷过去的女子,正是安平伯府的沈娆。 沈夫人远远的看了一眼,还没扑到沈娆面前,整个人便晕倒过去。 秦沔怀中的女子难耐的扭动着身子,昏迷之中,嘴里还在沙哑喃喃的念着楚洵的名字。 秦沔咬牙切齿的看着顾宝笙和楚洵,心中怒火中烧。 若不是这两人的阴谋诡计,娆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娆聪颖,早些让人过来找他救命,恐怕就要被他父王折磨死了。 饶是如此,他的娆也清白不在,痛苦万分了。 秦沔瞧了眼那被带下去的沈夫人,还有跪在地上,望着他说不出话的母亲齐氏,知道眼下不是报仇的好时候,便同景仁帝请了个安,抱着沈娆直接走了。 一旁的善因大师紧紧抿着嘴巴,再没说一句话。 倒是倚在门旁的庄亲王,目光十分不善。 循着少女馨香和那桂花芬芳,庄亲王最先看到的便是人群中灿若明珠,仙姿佚貌的顾宝笙。 真是……遗憾啊,可恨啊! 这样好的机会,竟没有睡到人,反倒睡了远不及这女子的沈娆。 对于喜欢收美人的庄亲王来说,着实是一件憾事。 但瞧见一旁的面色不善的楚洵和睿王,又听见了方才睿王的那一番话,庄亲王的旖旎心思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方才小竹子带了那些武艺高强的太监过来撞门、抓人,如今景仁帝又要收回兵权,给他安插罪名,送他上断头台。 当真就是要斩断兄弟之情了! 而那张祥,也必定同景仁帝沆瀣一气,在为景仁帝遮掩隐瞒,说谎骗人。 庄亲王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冷意,他辛辛苦苦为景仁帝在封地操练兵马,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凭什么呀? 当年若不是他敬重这哥哥,没跟他争皇位,这南齐的皇帝,现在还指不定是谁呢? 景仁帝既然不念着他的好,反倒要杀他……呵呵,做哥哥的不仁,就不要怪他这个做弟弟的不义了! 若是景仁帝这回死了,那几个儿子傻的傻,病的病,哪一个是他的对手? 楚洵再厉害,不也还得叫他一声爹,先让他当皇帝老子吗? 这样想着,庄亲王理了理衣衫,往前走了十来步,径直走到了景仁帝面前。 “皇弟……”景仁帝面露悲苦道:“你切勿听睿王胡乱揣测啊,你同朕一母同胞,朕与你是亲兄弟,怎会真的想要置你于死地呢?这都是朕方才……” “皇兄何必还要说这些话来自欺欺人呢?” “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皇兄是在骗你吗?你是世上朕唯一的亲弟弟啊,朕有何理由要杀你啊?方才那些话,朕也可以解释啊。” 睿王同顾宝笙还在此处,有外敌未灭,若是这个弟弟非要闹着来乱事儿,就算有张祥为他作证,那也无济于事啊。 庄亲王素来知道这个哥哥口蜜腹剑。 眉毛一挑,便冷笑道:“皇兄为何要杀皇弟,还用皇弟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儿说出来吗? 当年父皇留圣旨,传皇位的事儿,皇兄瞒得密不透风。 哼,夺了皇弟的皇位,却还想杀人灭口,皇兄啊皇兄,皇弟对你真是失望之极啊!” 先皇看中的继承人是庄亲王?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又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当年的庄亲王可是四处寻花问柳,根本不问政事,那些聪明手段都用到女人身上了,哪里有做皇帝的样子? 就听庄亲王又说了,“当年皇弟为了能让哥哥你顺利登上帝王之位,主动做了那风流浪荡之人,就是为了让父皇打消念头,让你做皇帝。 可皇兄你呢,不但不念旧情,还要将知晓此事的镇国公府、崔太傅府铲除得一干二净,将那圣旨也焚毁得一点不剩,你实在太让皇弟失望了。” 景仁帝捂着胸口,“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杜皇后连忙扶住他,一脸怒色的看着庄亲王,“庄亲王无凭无据,凭什么指责陛下的不是?” 这庄亲王真是畜生、祸害呀! 早知如此,她跟景仁帝就该早早的把兵权收了,把王府灭了! 现在外有西戎之忧,内有南齐之愁,这庄亲王还帮着睿王、顾宝笙过来闹事,这不是摆明了想气死景仁帝,自己好登基吗? 齐氏听庄亲王说的理直气壮,似乎证据确凿的样子,腰板儿也不由挺直了起来。 要知道,庄亲王当了皇帝,她可就是皇后了呀。 于是齐氏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庄亲王身旁,帮着说道:“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家王爷若是无凭无据,那定然不会说出来的,对吧? 再说了,那个……那个先帝爷的圣旨呀,臣妇觉着,既然顾、崔两家都知道,那先帝爷肯定还会吩咐其他的几家保守秘密的嘛。 王爷肯定知道朝中还有哪位大臣知晓此事的,对不对啊,王爷?” 齐氏笑眯眯的看着庄亲王。 就见庄亲王点头道:“不错,当年父皇召见镇国公同崔太傅的时候,薛御史当时似乎也听到几句的,问问薛御史,便知本王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薛御史。”庄亲王转头便问道:“你该记得当年之事吧?” 当年先皇最信任,除了崔太傅那个老臣便是镇国公顾怀曾还有年轻俊美的薛御史了。 庄亲王笃定,薛御史知晓此事。 不出他所料,薛御史也的确点了头,“微臣自然记得。” “咳咳咳……” 景仁帝又重重的咳嗽了好几下,这一回,帕中的污血再也包不住,纷纷流了下来。 “皇弟啊皇弟……记得是一回事,可父皇到底有没有写那道圣旨,圣旨上有没有写你的名字,那又是另一回事啊! 单凭薛御史的一句记得有此事,你便要确定,也太过轻浮草率了!” 庄亲王可不管,当即便厉声质问景仁帝道:“皇兄不愿意承认此事,不就是因为找到了那道圣旨,又烧了那道圣旨吗? 先前顾、崔两家的案子迟迟不肯审,眼下肯审了,又要把臣弟当做凶手抓起来。 皇兄,你若非心虚,为何这样快就想将臣弟置于死地呢? 杀顾、崔两家的凶手,不是你还是谁啊,皇兄!” 庄亲王人虽然是不着调了一些,可眼下说的话却十分在理。 众人一想,景仁帝的态度举止,也着实怪了些。 明知庄亲王在封地呆的好好儿的,却要让人回来。 等人一回来,又立马把西戎畏罪逃跑的前大将军张祥拉出来作证,说庄亲王和顾明远,张家都有勾结。 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景仁帝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又“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圣旨早被他烧掉了,如今无凭无据,一切全靠一张嘴来辩解。 因着他先前非把北堂笙说成是顾宝笙的事情,得罪了睿王。 而北堂笙一旦被证明了不是顾宝笙,便也证明张祥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替他说谎,是在冤枉庄亲王和顾明远。 他景仁帝虽然是皇帝,可分辨起来,却同庄亲王没什么分别,甚至底气还要不足几分。 庄亲王和齐氏一见景仁帝那面色灰白的样子,心中顿觉欣喜。 既然景仁帝得罪了睿王,他手中又没有军队,那么庄亲王府大可以在此时和睿王交好,趁机夺了景仁帝的皇位啊。 这样想着,庄亲王便走到睿王同顾宝笙,还有楚洵的面前,含笑道:“睿王啊,这回是本王皇兄的不是,让笙笙蒙受不白之冤了。你放心,我们南齐定然会给你和笙笙一个交代的。” 庄亲王看了顾宝笙几眼,等着睿王的回答,他以自己代南齐,显然是想联合睿王逼迫景仁帝退位,他自己登基为帝了。 楚洵将顾宝笙按在自己怀里,语气冷淡道:“笙笙受委屈,自有本世子做主。不必庄亲王多管闲事了。” 那眼底的意思,不是关心关切,是一个男女对一个女人浓浓的兴致,庄亲王心里什么意思,楚洵很清楚,睿王,也很清楚。 因而,两人都是神色冰冷,冷漠非常。 庄亲王碰了个钉子,有些不大高兴。 可他手里有军队,又有薛御史作证的,这皇位还能跑吗? 于是,庄亲王便走到薛御史面前,笑道:“薛御史,既然你记得当年的事儿,便告诉他们实话吧,父皇当时留下的圣旨,确确实实是让本王……” “庄亲王殿下。”薛御史打断他的话,皱眉道:“先帝爷当时,可从没有过让您登基的意思啊。” 庄亲王还没说话,齐氏早已激动的尖声叫道:“薛御史,你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方才明明说记得圣旨,要给我们王爷作证的。 怎么这会儿马上就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呀,你这样做,对得起先帝爷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我们王爷对你的信任吗?” 薛御史眉头微皱,声音沉沉道:“先帝爷的确留下了传位圣旨,可传位圣旨上写的,并非是让庄亲王继承皇位,而是……让萧山王继承皇位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6章 沉冤昭雪,景仁帝退位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凉风轻拂,竹叶沙沙。 一时间,小佛堂内外格外寂静,唯有风吹竹叶声,众人呼吸声,此起彼伏。 “薛御史。”庄亲王眯起眼眸,冷哼道:“该不会因那云州城是膏腴之地,物阜民丰,萧山王拿了不少银子贿赂你,特让你说假话吧? 萧山王是异姓王,姓萧,那可不是姓先帝爷的姓氏,姓秦啊! 就算薛御史你收了贿赂,非要信口雌黄,也得看本王和这朝中大臣们,信还是不信!” 庄亲王一面不悦的找话来否定此事,一面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看着周围,想看看,萧山王到底有没有进入宫中,与他争夺皇位。 庄亲王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从小便是个混世魔王,然而他唯一害怕之人,便是萧山王。 虽然萧山王年岁与他和景仁帝不分上下,但其人心计手腕实在高出了他们一大截儿。 小时候背,景仁帝要头悬梁,锥刺股,早起晚睡,用尽全力才能背完一整本。 可萧山王呢,永远是那个吊儿郎当,看一遍,便几乎过目成诵的人。 起先他们以为,文强者,必定武弱,只当萧山王那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 谁知,这人骑马射箭,弯弓射雕,武功卓绝,样样不在话下。 反倒景仁帝同他两人被衬得一无是处。 兄弟两人自然是不服气的,屡屡想用些小手段算计算计萧山王,谁知每算计萧山王一次,他们自己却要吃更大的亏。 景仁帝先前登基那会儿,不是没有想过除去萧山王这个劲敌,可到头来,国库空虚,反倒要靠云州进贡上税来维持面子。 一来二去,兄弟两人虽然有心,到底无力,只得暂且放弃了。 可如今,薛御史却想趁机让景仁帝退位,让萧山王登基,两人就算再怕萧山王,那也是绝对不允的。 薛御史见庄亲王一副又警惕,又害怕的模样,严肃反问道:“方才让微臣说出先帝圣旨之事的,难道不是庄亲王殿下? 圣旨是先帝爷弥留之际留下来的,微臣身为臣子,自然是该遵照先帝遗旨,实话实说。 难道庄亲王便只许微臣帮着您说话,非要将白说黑,说您是先帝爷的继位人选,您才肯说微臣说的话是真的? 微臣说话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庄亲王若是还要质疑微臣哪里,说出来便是了!” 庄亲王抿唇不语。 可众人看在眼里,早已心知肚明了。 薛御史其人,为人正直,两袖清风,从不寻花问柳,从不拉帮结派,素来孤身一人,遗世独立。 要知道,前年淮河水灾之时,那些贪官污吏可是孝敬了薛御史整整三十万两银子,外加旺铺良田千亩。 只望薛御史替他们销毁证据,他们能保住狗命。 可薛御史却是眼都不眨,转头便将他们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呈到了景仁帝的面前。 这样不屑随波逐流的人,真会为了萧山王的金钱利益而为其效力吗? 反正众人是不相信的。 景仁帝沉脸看了眼庄亲王,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登时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攘外必先安内”,再如何,他们是亲哥俩,萧山王是外人,若是萧山王杀进京城,登基称帝。 别说皇位,王位,就是性命,他们都未必能保得住。 景仁帝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薛御史……口说无凭,当年父皇到底有没有立遗旨,你并无证据……你执意说萧山王是父皇定好的继位人选,的确难免惹人怀疑啊。” 景仁帝现在真是庆幸至极,还好他把圣旨烧掉了,若是不烧圣旨,如今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他倒是小瞧了这深藏功与名的薛御史啊。 早知道顾、崔两家藏有圣旨的事情,薛御史也知道,他就该斩草除根。 薛御史目不斜视,直接跪下来,手中托起一道年岁久远,色泽暗淡的明黄圣旨,朗声道:“当年先帝爷临终之际,亲手写下这传位圣旨。 微臣忠心耿耿,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上苍大地皆可作证! 但凡微臣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圣旨熟悉,模样相似,可…… 景仁帝看了一眼,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薛御史手中有圣旨,那先前夏侯宸带过来的那道圣旨难道是假的? 那他烧的也是一道假的圣旨不成? 景仁帝正要亲自起身将那圣旨抓在手里之时,却见昭贵妃的父王端王早已抢先一步,将圣旨握在了手中。 “咳咳咳……”景仁帝气息不匀,有些费劲的说道:“王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朕难道看这圣旨一眼,都不成了吗?” 先前对付顾、崔两家的时候,唯有昭贵妃和端王一家没有参与。 不过这家人素来不大喜欢跟着他做事,又是一块他不能踢的铁板,景仁帝当时只是抱怨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责罚他们。 可眼下…… 景仁帝瞧着端王冰冷的神色,突然觉得十分的不安。 便见端王握着圣旨,站在台阶上,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既是可能杀害顾、崔两家的凶手,自然不能将这圣旨握在手里了。 若是陛下一会儿气上心头,将这圣旨染上鲜血,到底真相如何,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为了陛下的清白着想,这圣旨眼下,还是在老臣手里的好。” 景仁帝攥紧了手,旁边儿的小竹子会意,立马就往后打了个手势。 佛堂外,密密麻麻的御林军齐齐弯弓搭箭,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但内中之人,仍旧是该着急上火的着急上火,该云淡风轻的云淡风轻。 “那么,王叔的意思,便是说,若这圣旨中指明是萧山王登基的话,朕于顾、崔两家冤案中,便一定有罪了吗? 王叔可曾想过,若是这是西戎或是旁的哪家小国的奸计阴谋,目的正是要南齐内乱的话…… 王叔,那你同朕两人,不都成了这南齐的罪人了吗?即便为这江山社稷而死,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啊!” 景仁帝说得一脸悲痛,底下也有不少官员半信半疑,目光来来回回的在景仁帝同睿王身上转。 的确,若是此刻南齐内乱,渔翁得利的便是前来南齐的睿王。 便有人迟疑道:“端王殿下,此为南齐内事,倒不如,等陛下身体好转之后,改日您再将这圣旨拿出来……到时候……” “韩大人。”端王冷声道:“您是三朝元老了,虽然于江山社稷无甚建树,可到底年事已高,本王也敬重您是长辈。 顾、崔两家一路扶持陛下登基为皇,建功立业之处,不胜枚举。 您一个无功之人,有何理由否定顾、崔两家的功劳苦劳?睿王并非那趁火打劫之人,又为何不能站在这儿,做个见证人呢?” 睿王接到端王的眼神,含笑道:“正是啊,韩大人。 不能因为,您的女儿嫁到了周家,同太后母族关系匪浅,便有心偏袒,不分是非,不辨黑白了吧?” 韩子忠讪讪的退了下去。 便见端王“哗”的一下摊开了圣旨,眉眼犀利的仔细看了起来。 景仁帝心中打鼓。 一面盼着这昭贵妃的父王最好识趣,不要说出真相,以免他的女儿做了寡妇。 一面又十分担心端王那石头心肠,一心为国的人说出真相,要他给顾、崔两家陪葬。 不过……待景仁帝瞥到小竹子的手势,他心情又安定舒畅起来了。 御林军重重守卫,备好万箭,只待齐发。 无论端王说不说真相,今日在这小佛堂之内的人,他都势必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届时,只需说是小佛堂失火便是了。 背叛他景仁帝,自当付出背叛的代价! 端王对景仁帝和庄亲王灼灼怨毒的视线视若无睹,待看完一遍那圣旨之后,竟是直接脚尖一点,飞到廊檐之下,一手抓横梁,悬在半空,另一手,则是将圣旨摆在了众人面前。 阳光温热,微风正好。 那黑白分明的字笔力虽不虬劲,但笔笔大字写的圆润,墨黑。 那玉玺盖下的红印,仍旧鲜红如血,图案清晰。 “‘若仁帝不仁,不慈,不善……仁帝退位,萧、山、王——继位’!” “果真是……是写的萧山王继位啊!” “薛御史说的是真的?!” …… 不少老臣当年都是看着萧山王长大的,自然记得那个天资聪慧,小小年纪便文武双全,沉稳有度的好男儿。 当时还有不少人慨叹,遗憾景仁帝和庄亲王像那小心眼的元戎太后居多,萧山王却同胸怀宽广的先帝爷相似不少,可因为身份缘故,却不能登上帝位。 江山社稷交到了景仁帝手中,其时,不少人都为此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景仁帝因为一己私欲做出不利南齐的事情。 如今见到这先帝爷留下来的遗旨,众人方才明了,知子莫若父,景仁帝什么德行,什么心思,先帝爷早心中知晓。 只是到底……顾、崔两家都不在人世了。 景仁帝听着底下的大臣议论纷纷,时不时对他指指点点,“噗”的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 “皇上,皇上!”杜皇后连忙扶起景仁帝,对顾宝笙和楚洵,还有端王、薛御史等人早已恨之入骨。 “端王!你虽不是陛下的亲叔叔,可陛下从来善待与您,更是让昭贵妃当了这后宫之中,仅次于本宫的贵妃。” 杜皇后眸中满是愤恨道:“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帮着薛御史胡搅蛮缠,为非作歹啊! 若是您不忿昭贵妃只是区区贵妃,不是皇后,本宫将这皇后之位让给她便是了!可您必得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先皇和皇上啊!” 杜皇后虽然说了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可心中仍是慌乱不已。 端王在南齐朝堂之中,德高望重,若是这些人信了端王的话,那…… “皇后娘娘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呢?”端王早已从廊檐下的横梁下飞了下来,将圣旨收回怀中道:“本王想,薛御史调查顾、崔两家的案子已有不少时日。 既然能拿出这道圣旨,那定然还有旁的证据,证明到底是何人害了顾、崔两家。 薛御史此人,先皇信得过,朝中大臣,天下百姓也信得过。 是非如何,听听薛御史所说,众人心中,自由论断。” “你……” 杜皇后原本还想说端王几句,可一见底下的大臣竟然都是目光直直的看着薛御史手中的信,杜皇后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只见那原本花纹繁复,却早已朱漆剥落,只能隐约瞧见纹路的一个盒中,放了厚厚一叠信,每一封上,都有景仁帝同宣平侯府的印章。 薛御史将信一封一封的打开,拿给众人仔细看几眼,又重新捏回手中,细细的读起来。 “顾、崔两家已入扬谷镇,粮草存于镇河西三里处,烧粮草,困士兵,杀大将……” “顾怀曾虽上次侥幸逃脱,然此次,云微山大雪封山,兵马难行,粮草尽毁,天赐良机,切勿错失……” …… 一封封,一笔笔,都是景仁帝的字迹。 最后的一封,便是景仁帝写给宣平侯府,要他吩咐张祥谎称顾、崔两家同西戎有通敌叛国之事的信。 信中虽未提及原因,可众人联想到先前庄亲王说的话,还有那道先帝爷指明要萧山王登基的圣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景仁帝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永远不被萧山王夺去,便布下天罗地,给顾、崔两家安插罪名。 既让知晓那先帝遗旨之人,永不在世上,又能在他们死之后,找到那圣旨,焚毁殆尽,让世上再无知晓内情之人。 何其歹毒,又何其心狠啊? 毕竟,先帝爷留下的圣旨,是说如果顾、崔两家发现景仁帝心思浅薄,不配为帝,万不得已,才迎萧山王入京登基的。 可景仁帝,却是在知晓那存在圣旨的一刻,丝毫不念旧情便着手布局。 “荒唐!咳咳咳……荒唐!”景仁帝强撑着站起来,指着那满满一盒子的信,厉声道:“薛御史自己在查顾、崔两家的案子,就该知道,这信真假,印章真伪,有人仿造一说。 朕是堂堂的南齐天子,杀一个臣子,不过点头之间,何须如此费尽心力?何须给西戎一个小小的侯爷写信? 薛御史,朕不管你到底收了萧山王多少好处,朕现在命令你,供出同谋!否则,朕势必要追究到底!要株连九族!” 薛御史不慌不忙,将那信一封一封的收起来,眉眼冰冷的跪下去。 “微臣所说,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先帝,对得起良心,并未收受任何人的好处与贿赂! 陛下您虽然是天子,可兵权却在庄亲王殿下的手上。 您手无兵权,受制于人,深知若直接对顾、崔两家动手,一是势必会败,二是不合情理,三是众人不服。唯有给顾、崔两家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您才能有理有据,顺理成章的将顾、崔两家置于死地。微臣言尽于此,是非黑白,诸位大人,自行分辨吧!” “你……” 景仁帝见薛御史软硬不吃,还怂恿文武百官一起来反他,心中一气,仿佛千万颗针在胸口密密麻麻扎着一般,痛得几乎要晕倒过去了。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撑住啊!”杜皇后不断的给景仁帝顺气,却半分好转也没有。 巳时已过,晌午太阳如一轮亮眼银白的圆盘高悬空中,温暖的日光将细长翠绿的竹叶,挺拔碧绿的冬青照得隐隐发亮。 薛御史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微风将那袍角吹的微微卷起。 他一手拿着那一盒子的信,一手拿着圣旨,朗声道:“陛下不仁不慈,忤逆先帝之意,斩忠臣,杀良将,掩真相。 有愧先帝,有愧镇国公府,有愧崔太傅府……臣请陛下遵照先帝遗旨,主动退位! 南齐君主之位,应当交由胸有乾坤,心怀仁义,治国有方的萧山王殿下!请陛下退位!” 佛堂寂静无声,文武百官被薛御史这一大篇话说得顿时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几乎说不出话来。 显然,薛御史为了给顾、崔两家翻案,早已效忠萧山王,誓死与景仁帝为敌了。 而且,瞧这眼下的情形,南齐的端王、广平王、楚世子,还有西戎的睿王、小郡主都是站在萧山王那头的。 景仁帝这边,除了一个方才还跟他争皇位、夺兵权的庄亲王,还有杜皇后、杜家等人,并没有什么有权有利的人在。 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何况,景仁帝连顾、崔两家都是说泼脏水就泼脏水,说满门抄斩就满门抄斩,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臣子,哪里禁得起景仁帝的磋磨? 景仁帝有心瞒住这个秘密,而他们现在又都已知晓,难保景仁帝不会杀人灭口。 无论从正义一面,还是从私欲一面来选,他们心中都早已认定,该选萧山王了。 因而,相互看了几眼后,同时一拂衣袍,跪下去,齐齐朗声道:“请陛下退位,将皇位交由萧山王殿下!” 乌央乌央跪下去一大片,声音掷地有声,响彻云霄,飞翘檐角上驻足停歇的鸟儿都被惊得振翅高飞远去。 “噗”气急攻心之下,景仁帝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气息微弱却满腔愤怒道:“反……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反了啊!” 薛御史不应不答,只带着众人一声声,不断齐声道:“请陛下退位,将皇位交由萧山王殿下!” 楚洵怀中,顾宝笙早已热泪盈眶。 这日思夜想的一幕,她已等了太久。 曾怨世道不公,曾怨苍天无眼,曾怨人心难测,曾怨人走茶凉。 然而,到底事在人为,上苍有眼,那丧尽天良的景仁帝得来的一切,终究,是逝于指尖的流沙,终究,什么都留不住的。 “咳咳咳……咳咳咳!”景仁帝用龙袍擦去嘴角那一丝鲜血,冷眼看着薛御史等人,冷笑道:“退位? 朕是天之骄子,天定之人,朕不退位,朕不承认,尔等终究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哈哈!以为朕手无兵权,你们便能为所欲为了吗? 御林军!出来!都让这群人好好儿瞧瞧,朕到底是不是那等无能之人!” 刷刷刷,佛堂外隐没在竹林中的一群御林军纷纷亮出弓箭、盾牌来。 一些胆子小的官员看到那人数众多的御林军,登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敢站在薛御史那头? 景仁帝看到这些他命人精心训练的御林军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咳咳咳……”景仁帝扶着杜皇后的手站起来,眉眼都是非凡得意。 “薛御史,王叔,子珩,睿王爷……你们都看到了吧?啊?哈哈哈!哎呀呀!”景仁帝感慨道:“天定之人,那就是天定之人。 朕虽手无兵权,然在这宫廷之中,有这朕精心挑选,武功高强的御林军,足以让这些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尸骨无存,消失殆尽了! 该如何选……朕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齐氏站在庄亲王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声道:“王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呀,咱们先去陛下旁边儿站着吧。” 庄亲王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心中可不愿站在景仁帝那一头。 这个哥哥惦记着他的兵权,惦记着他的性命,就算他眼下主动示好,那也逃不开终会被害的命运。 可若是同薛御史这头站在一起,却是有许多机会的。 譬如,景仁帝若是驾崩了,萧山王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赶不回来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若趁机拉拢了薛御史同端王、睿王,能自己登基为帝,那还有萧山王什么事儿啊! 庄亲王并不觉得收买薛御史会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儿,毕竟嘛,人都是有弱点的。 薛御史有妻有女,若他许的好处,多到薛御史的妻女动心,让薛御史站在他这头,那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阳光灿烂,那锋利的箭头被照得闪闪发亮,几乎能晃花人眼。 景仁帝看了眼下首,含笑道:“朕说过,朕不是昏君。 今日在此,愿意追随朕,效忠朕的人,便站出来,朕胸怀宽广,既往不咎,赦免全家便是。 可若谁执意与朕为敌,那休怪朕下手无情,株连九族了! 御林军……弓箭准备!” 齐氏身子抖如糠筛,她心里越来越怕。 见庄亲王始终不为所动,而上首的景仁帝已经开始示意人动手了,齐氏便忙跟着一小群官员跪下来,大声道:“臣妇愿追随陛下,对陛下一世忠心!” 说着,齐氏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她不想死呀,庄亲王有那么女人,可她只有秦沔那个乖儿子,她死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庄亲王见齐氏跪下去,气得一阵脑仁疼。 这蠢女人! 睿王和楚洵都在,景仁帝还能占到好处去吗? 景仁帝看了眼庄亲王,含笑道:“皇弟,你不站在朕这一头吗?” 齐氏抖着身子道:“王……王爷,您……您也跪下来吧。” “砰”的一下,庄亲王一脚踹在齐氏胸口,将她踹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蠢货!”庄亲王骂了齐氏一句,转头不屑对景仁帝道:“皇兄有御林军又怎么样?兵权还不是在皇弟手上? 有本事皇兄便把咱们都杀了,世上再无人知道皇兄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才好!” “你!”景仁帝一甩衣袖,冷声道:“朕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呀,你们都不愿意做朕的忠心人,那便做一具死尸吧!” 景仁帝瞥了眼睿王和楚洵、顾宝笙,见他们周围不过几个侍卫守着,那双略肥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今日这些人入宫,他特地下了圣旨,只说进入祈福内堂的人,都不许带护卫。 便是楚洵的那一大队锦衣卫也是在外头,没有进来。 不愿忠他,自该死路一条的。 “哗”景仁帝的手毫不犹豫的落了下来,语气冰冷道:“追随朕的人都站到廊檐下。 其余人——杀无赦!” 碧空如洗,圆盘高挂,阳光明亮得刺眼,景仁帝仍旧抬头看了眼天上,笑容灿烂,缓缓道:“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 谁都拿不……呃!”走 “走”字还未出口,景仁帝忽然胸中一箭。 他抬头看向射中他那人——赫然是宣平侯府世子,夏侯宸。 “你……你为何要害……害朕?”景仁帝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的瞪着顾延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忽然想起了夏侯宸先前献给他的那道圣旨,同薛御史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景仁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断断续续道:“是……是你听了萧山王的话,在圣旨上动了手脚,是……是不是?” 先帝留下来的圣旨只有一道,绝无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道圣旨留在世上。 唯一的解释,便是夏侯宸早已跟萧山王勾结在一起,特意加害他。 顾延琛淡然一笑,“陛下此言差矣。 草民从未和萧山王有什么勾结。只是想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罢了。” “荒唐,这分明是你的一面之词!”杜皇后扶着景仁帝,气急败坏道:“天灾水灾,陛下开仓放粮,打仗杀敌,陛下赏赐将领。 对臣子宽厚,对百姓慈爱,根本就没做过害顾、崔两家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你们想篡位,一味在信口雌黄!御林军,你们还不放箭!是等着陛下被他们杀吗?” 杜皇后话音刚落,一群御林军便将箭搭了起来,纷纷做出要射箭的动作。 然而,抬头一望,这些锋利锃亮的箭头,竟是纷纷不约而同指向了景仁帝同她。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杜皇后看着那些弓箭的指向,忍不住一阵心慌,“你们,难道要跟着他们造反不成?” “皇后此言差矣。”楚洵冷声道:“何为造反? 忤逆天子命令,违抗天子圣旨者,方称之为‘造反’。 仁帝不仁不慈,陷害忠良,私吞国库。 有粮不放,有米不发,有金银财宝无数,视百姓命如草芥,甚至还为夺人妻,杀人全家。 这……都是仁帝当年还未登基,做王爷时候,在衡州、天远镇犯下的恶行。 先帝早知此事,是以不愿让仁帝登基。 仁帝称帝亲政多年,依旧秉性不改,我行我素。乃至要毁掉天下。 敢问皇后一句,先帝是圣祖,是陛下的父皇,论起长幼尊卑来,仁帝不该敬先帝吗? 仁帝尚且要听先帝的话,薛御史遵照先帝遗旨,要仁帝退位,有何不对? 所以造反一说,从何说起?” “你……你反了!”杜皇后气得满面通红。 楚洵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他看了眼那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御林军,一群人登时放下箭头,只凛四、凛五等人突然从其中站了出来,直接上前把景仁帝和杜皇后双手绑了,抓了起来。 “你……”景仁帝同杜皇后见那些御林军对楚洵服服帖帖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什么时候收买的御林军?”景仁帝又是惊讶又是怨毒的瞪着楚洵。 这些御林军他是让人精心挑选训练的,楚洵怎么会将这些人收买得这样完全,竟是没有一个不听他的。 楚洵眉眼清冷的看了一眼景仁帝,传音入密道:“当年广平王妃是如何死的,仁帝你忘了吗?” 景仁帝一听,一张脸顿时灰白不已。 原来……那广平王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等粗心糙汉,竟是将这些事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难道就是他的命吗? 不等景仁帝细想,脖颈一痛,景仁帝同杜皇后便晕了过去。 危机不在,性命无忧,众人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纷纷将目光定在了楚洵、薛御史和端王等人身上。 “薛御史……那如今这皇上可怎么办呀?” “咳咳咳。”庄亲王清了清嗓子,惭愧道:“皇兄此事做的太不应该,为臣弟的,此番……” “南齐国家大事,暂且不必庄亲王殿下操心了。”薛御史严肃道:“萧山王殿下是先帝爷定下的继位之人,自然这皇位该物归原主,交由萧山王殿下了。” “什么?”庄亲王满眼不悦道:“云州离此地不知多山高路远,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南齐在此间有难,你当如何?” 薛御史淡淡道:“不必庄亲王殿下操心,萧山王殿下——他已经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7章 睿王身世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萧山王来了?”庄亲王惊问一句,眸光不由开始四处寻找起萧山王的身影来。 然后,看了小佛堂整整一圈儿,连萧山王的半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庄亲王眯了眯眼眸,冷笑道:“薛御史,你这是在玩声东击西,还是在玩空城计的把戏啊?本王可没瞧见,萧山王人在何处!” 庄亲王虽然有些心慌,但盘算着驻扎在京城之外的军队,又心安了几分。 楚洵到底是他的儿子,睿王到底是西戎外人。 只要稳住这两人,即便萧山王想登基为帝,也得先过了他那一关再说。 不料,薛御史转了个身,直直朝睿王跪下去,恭敬朗声道:“微臣薛岩,拜见萧山王殿下!” 睿王?萧山王? 众人被薛御史这一跪,弄得摸不着头脑。 便有人着急道:“薛御史,你是病急乱投医,糊涂了不成,这明明是西戎的睿王殿下……” 哪里是云州城执掌一方的萧山王啊! 还是说薛御史方才有意气死景仁帝,是因为他投靠了西戎睿王? 这样一想,众人看薛御史的目光顿时气愤不已。 倒是庄亲王听了薛御史的话,眸中露出一抹深思。 但他还未想明白,便见睿王直接将脸上易容的面皮扯了下来。 在那面皮落下的一刹那,人群中登时惊呼不已。 “是……是先皇啊……” …… 只见睿王俊朗轮廓依旧,但五官更为精致深刻,此刻清雅的眉眼看上去,同顾宝笙更为相似了几分。 庄亲王也不由大吃一惊。 他知道萧山王从小就跟先皇长得相似,却也不曾料到,多年之后,竟会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般。 先皇原本生得丰神俊朗,子孙后代自然不会差。可无论庄亲王还是景仁帝,都不及萧山王眉目如画,俊美无俦。 庄亲王心中又气又急,暗道逆子同萧山王勾结在一处了,他想稳坐皇位,也太棘手了! 忍不住的,庄亲王便冷笑着讽刺道:“西戎睿王,便是南齐的萧山王,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然是大开眼界。 薛御史,你要认睿王当萧山王,本王没意见。 可你要认他做我们南齐的皇帝,别说我们南齐,便是西戎,便是这天下百姓,恐怕都是不服的! 敢问薛御史,你敢当着本王同文武百官的面儿,说清楚,他到底是南齐人,还是西戎人吗? 南齐不南齐,西戎不西戎,亲爹也不知是老萧山王还是西戎正德帝,这样一个身份不清不楚,身世不清不白的人出来做皇帝! 本王就两个字……” 庄亲王看着睿王,眸光凶狠,咬牙切齿的砸了两个字:“——不服!” 在场的文武百官,虽然不希望喜好女色,不问政事的庄亲王抢了皇位登基称帝。 但庄亲王,却是实打实的南齐人。 方才他口中所问,也是众人心中所想。 一个身份不明,国家不明的人登上皇位,谁知道他是什么诡谲心思,又会把南齐变得怎样的面目全非呢? 倒是有几个年事已高的官员突然想起当年的一则流言,小声的开始嘀咕起来。 原来,当年先皇路过云州,曾身受重伤,在云州城萧山王府养伤许久。 自先皇走后,老萧山王妃很快便怀了孩子,十月怀胎后,虽然顺利生下来萧山王,但自己却是香消玉殒。 萧山王同旁人不同,竟是生下来刚刚满月,便被先皇下旨接回京城,养在宫中亲自照料。 虽然先皇曾解释过,一切关怀皆因他当日受过老萧山王妃的恩惠,感恩戴德而起。 但随萧山王越长越大,五关越来越俊朗出挑,长得与先皇相似后,众人眸中便有了深意。 这般相似的面容,这样精心的教养,连元戎太后所出的景仁帝和庄亲王都挨不到半分好处,哪里会是单纯的感恩图报这样简单呢? 于是京城之中流言四起,都说萧山王是景仁帝同老萧山王妃的私生子。 而老萧山王妃之死,也是因不堪受辱,被迫怀胎,所以最后才会诞下孩子,便悬梁自尽。 市井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先皇当年将萧山王送回云州城后,花了一番大力气才把这流言弹压下去。 如今,萧山王再度归来,虽然年轻官员对此事全然不知,只一味反驳萧山王做皇帝的事儿,但年老官员,却是记忆深刻的。 何况,比起庄亲王这等鼠目寸光,沉溺声色犬马之人来说,高瞻远瞩,杀伐果断的萧山王的确是为帝之人的上佳人选。 老迈高位的官员们似乎有意为萧山王说话,议论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尤其,将萧山王是先皇亲子的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庄亲王站在一旁,眸色阴沉的瞪了那几个大臣几眼,冷笑道:“南齐开国以来,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才能继承皇位。 一个私生子,继承南齐皇位,诸位大臣,你们是想我们南齐被人笑掉大牙,还是想将父皇生前赫赫威名毁于一旦啊?” 承认萧山王是先皇的孩子,便是承认萧山王的母亲与先皇珠胎暗结,证实先皇强占臣子之妻一事。 于先帝的名声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庄亲王看了眼薛御史同萧山王,隐有得意之色。 薛御史直起上身,缓缓道:“庄亲王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下官只说了睿王殿下便是萧山王殿下,却并不曾说萧山王殿下的母亲,是早已仙逝的老萧山王妃啊!” “萧山王是在云州出生,他一出生,老萧山王妃便死了。啧啧啧……”庄亲王摇头冷笑道:“薛御史,你若是要撒谎,也动脑子想想旁人是不是傻子,信还是不信吧!” 一旁的端王,瞧了眼萧山王的面容,静默了片刻,忽然道:“萧山王面容轮廓深刻,倒是有些像……西戎的敦敏长公主啊。” 先前众人只注意到萧山王与先皇相似,此刻经端王提醒,才惊觉,这萧山王的轮廓,可不是同多年前那天下第一美人,西戎敦敏公主北堂敏颇为相似吗?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庄亲王心有不忿道:“再说,敦敏长公主同正德帝是亲兄妹,睿王长得像,又有什么怪的!”话虽有理,但待萧山王撩开袖子一角,露出手腕上那一朵红芙蓉的胎记后。 庄亲王登时愣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 无为其他,红芙蓉是敦敏公主母族的胎记,唯有敦敏一族血脉之人,手腕上才有此记。 薛御史站起身来,不疾不徐道:“西戎重武轻文,皇子公主皆可为皇。 敦敏长公主天姿国色,聪明伶俐,原是西戎先帝心中头一位继承皇位人选。可惜红颜薄命,不待登基为帝之时,便香消玉殒。 庄亲王殿下,您可知,敦敏长公主是为何而逝吗?” 庄亲王烦躁的扭过头,没好气道:“本王不知道!” 敦敏长公主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他的皇位能不能到手! 倒是端王突然轻声道:“老萧山王妃产子血崩而逝不久后,西戎敦敏公主也去世了。想来,这并非是巧合吧?薛御史,本王所猜可对?” 薛御史垂眸点头,字字清晰道:“萧山王殿下是先帝爷同西戎敦敏长公主所出。 至于老萧山王妃,是死于心疾……在陛下刚到萧山王府时,便去世了,从来就不曾怀孕! 先帝爷有意娶敦敏长公主为妻,可西戎先皇坚决不允,是以,敦敏长公主诞下萧山王后,只得寄养在萧山王府中。 待后来西戎先皇重病垂危,愿意应允之时,敦敏长公主却因难产而与世长辞。 当年元戎太后还是皇后,并未去世之时,陛下便在宗庙中亲立敏贤皇后牌位的事情,不少近身大臣,都是知道的。 庄亲王殿下,不知下官的解释,还有萧山王殿下的身世,您满意吗?” 庄亲王听完,何止是不满意,简直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他父皇同母后的关系一直冰冰冷冷,可自始至终,嫡子、嫡次子的身份都是景仁帝和他占着的,旁人便是想后来居上,单单是身份地位这一条,便足以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了。 可萧山王的身份却比他们丝毫不差,甚至因着敦敏长公主差点儿就当了西戎女皇的缘故,子凭母贵,比他们的地位还要高出不少。 庄亲王心中着实是不服气的。 可人家的亲娘差一步就是女皇了,照西戎的祖制,即便敦敏长公主死了,睿王继承她的王位,那也的的确确就是西戎的王爷,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而照他那死去的父皇立的牌位来看,也是立得那敦敏长公主为东宫皇后,他自个儿的亲娘为西宫皇后,他地位比萧山王还要低一截儿,这一点,他更无从抗争。 想到此,庄亲王便不由对那死去的父皇恨之入骨。 原以为那佛堂里的牌位,只是当年先皇口中,留言所传的什么水乡女子的牌位。 想着那女子无依无靠,又无子嗣,死了便死了,占着东宫皇后便占着,横竖是威胁不到他们哥俩的皇位的。 可谁知道,那敏贤皇后的敏,指的是西戎的敦敏长公主呢? 西戎的睿王、南齐的萧山王都是在两国一手遮天之人,他庄亲王就算再想反对,想到两人地位的悬殊,兵力的悬殊,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庄亲王眼珠子一转,突然含笑道:“若真如薛御史所说,睿王便是萧山王,这对我们南齐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不过么……若真如此,那北堂笙便该姓秦,与本王长子秦洵算是同姓。 如此一来,他们两人可是不能成亲的呀,萧山王殿下。” 南齐同姓不能成亲,否则便于世俗不容。 若是他这儿子非要将这女子抢来,便只能站在他这个老子这一头,对付萧山王了。 萧山王笑了笑,负手道:“庄亲王殿下不说,本王倒是忘了提起这事儿了。 庄亲王难道不知道……父皇虽有后宫佳丽三千,却并不曾宠爱。如元戎太后一般的女子,父皇更是从未看上…… 庄亲王若是感兴趣,本王可以让当年替你和你哥哥接生的嬷嬷出来说上两句,也让庄亲王知晓,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谁的好。你说呢,庄亲王殿下?” “你……”庄亲王突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没什么意思啊。”萧山王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想告诉庄亲王你,父皇从未宠幸你母后,你同你兄长并非是元戎太后同父皇所出。 而是她同那她那一表人才的周家表哥,周文锐所出。” “这……这怎么可能?”庄亲王顿时瞪大了眼睛。 周文锐是周家旁支,虽家境贫寒,但论起模样来,当真是不输先帝,着实是个眉目如画,丰神如玉的美男子。 甚至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只是不知为何,一次酒醉后,竟跌落池塘淹死了。 周家旁支当时没少为这英年早逝的周文锐黯然神伤。 关于这个人的名字,庄亲王只在他很小的时候,在元戎太后宫中听到过一次。 那时正是炎热盛夏,他在宫中午睡,迷迷糊糊中,听到一旁打扇的宫女嬷嬷在小声嘀咕。 嘀咕的是什么呢? 庄亲王一点一滴的回忆起来,脑中恍惚想起了那句话,“还好文锐公子死了,咱们能说殿下像太后娘娘,否则,殿下某几处像文锐公子的地方,当真是……” 在此之后,他再未听到过周文锐的名字,而那天下午内殿的宫人都被不着痕迹的处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庄亲王眼睛瞪如铜铃,指着睿王便大声吼叫道:“你胡说八道!本王是嫡次子,绝不是什么周文锐的儿子!若皇兄同本王真是周家的孩子,父皇怎么可能让我们登基呢?” 可不等庄亲王奔上前来扑打在萧山王身上,他早已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堵住了。 凉风徐徐拂过,萧山王温润的声音也散在风中,“让你们登基的,不是父皇,是本王啊。” 庄亲王一听,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西戎敦敏长公主的难产不是意外,而是西戎正德帝刻意为之。 在此之后,正德帝一点一滴将敦敏长公主母族势力瓦解。 无论是西戎睿王,还是南齐萧山王,都是无母亲抚养,无母族扶持的人。 不管报仇还是保命,都需要他一点一滴的积蓄势力。 加之因为嘉慧郡主的原因,萧山王又同西戎宣平侯府结仇,更需扩大势力,一击即中了。 当年萧山王若登基为敌,腹背受敌,如今却是……左右逢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8章 贬为庶人VS楚洵身世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凉风悠悠,白袍飘飘,佛堂之下,萧山王负手淡淡道:“庄亲王既不是父皇之子,也非宗室子嗣。 如今再享一品亲王尊位,却是名不副实了……” 庄亲王听到此处,早被吓得一阵心惊肉跳,可他手被捆住,嘴被堵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山王却是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大好一般,语气缓缓道:“那便贬为庶人,废了吧……” 庄亲王……废了…… 地上晕过去好一会儿的齐氏迷迷糊糊间听到这话,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惊得一下子醒了过来。 待一扭头看到庄亲王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而萧山王还身姿颀长,如一竿翠竹似的站在佛堂前,齐氏立马慌了:“王爷!王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齐氏并不认识萧山王,也并不清楚她晕过去之后,众人都知晓了睿王便是萧山王的事。 她只知道,庄亲王若是没了王位,她的儿子也再不能当什么世子爷和王爷了。 薛御史皱眉道:“周夫人,周老爷并非是先皇亲子,萧山王殿下宅心仁厚,只贬他为庶人,已是开一面。 你若继续胡搅蛮缠,可休怪一会儿被人轰出宫去。” 待薛御史两三句话把睿王就是萧山王的事说清后。 “什么?”齐氏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傻呆呆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什么都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熬死了楚洵的母亲齐婉玥,可结果呢? 庄亲王竟然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儿子! 丈夫不是王爷,儿子不是世子,她也再不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庄亲王费,那她这一生争来争去,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齐氏咬紧牙关,怨毒的盯着楚洵。 凭什么她和庄亲王都一无所有了,楚洵还能娶将来的公主殿下呢? 她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楚洵便冷笑道:“薛御史,你方才说,王爷不是先皇的孩子,是周家的孩子,那楚洵呢? 他是王爷的亲生儿子,萧山王殿下还没有登基呢,就这么偏心,贬了老子做庶人,偏把儿子留下,配给自己的女儿? 王爷您要把我们都贬为庶人也可以,可是您必须把楚洵一块儿也贬为庶人! 不然您就谁都别贬!” 说完,齐氏便趾高气昂的望着楚洵。 萧山王正是要即位的关键时候,自然得在文武百官面前做个公正无私,睿智英勇的皇帝样子。 若是只贬了庄亲王一家,却饶了庄亲王的亲子,的确很可能遭人诟病。 不过齐氏却忘了一件事。 那便是“楚世子随广平王姓楚,一早便是广平王府的世子,跟庄亲王有什么关系啊? 齐夫人难道是不知晓南齐过继的规矩不成?” 薛御史在齐氏面前不咸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齐氏一张脸顿时惨白。 南齐自开国以来,便定好了这过继的律法。 过继到了谁家,便是谁家的儿子,和先前的亲生父母再无关系。 而当年,她为了让楚洵再也不能回来和秦沔抢世子之位,还特地让楚洵的亲外祖父出面写了一封契约,要楚洵承诺跟庄亲王府的世子之位永无关联,日后生死各自随天。 如今…… “不!他就是王府的人!” 齐氏疯了一般尖叫起来,“他也必须被贬为庶人才行!我不服!我不服啊!” “砰”的一声,齐氏便被凛五敲晕了,直接像拖死狗一样,将她同庄亲王一同拖走了。 楚洵的祖父齐老太爷皱了皱眉,掩下眸中深思。 不过还好,这会儿萧山王都是冲着欺负自己的女儿之人去的,他暂且还是安全的。 顾明远跪在地上,浑身冰冷,不住的打哆嗦。 他若早知睿王便是萧山王,还是先皇的儿子,而顾宝笙是萧山王的亲生女儿,他哪里还敢争着说顾宝笙是他的女儿啊? 想到那背着他跟睿王暗结珠胎的姜徳音,顾明远又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若非姜徳音的缘故,他现在怎么会被萧山王盯上啊! 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顾大人是吧?”萧山王笑得温和。 顾明远硬着头皮忙跪下磕头道:“微臣在。” “你三番五次非要认本王的女儿不说,今日还想利用她讨好那老东西……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萧山王语气轻轻,可顾明远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转念一想,他老娘给的那药这般隐蔽,该是不会被发现的才是啊。 顾明远存着这侥幸之心,正想为自己辩解一两句。 萧山王的手下,却早已将他一左一右架起来,直接从官靴中掏出一个瓷瓶来。 “正巧两位太医都在,看看这药是什么,去顾家搜上一搜,审上一审,一切自然明了,是吧,顾大人?” 萧山王见顾明远脸都被吓白了,冷笑道:“顾大人,是本王亲自审你呢?还是你自己交代了?本王耐性可不大好啊……” “微臣……”顾明远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微臣……微臣……” “带下去吧。”萧山王没心情跟顾明远啰嗦,只是在顾明远被拖下去那一刻,传音入密道:“她从未与你有过任何关系。 与她亲密之人,自始至终,只本王一个!” “唔唔!” 顾明远赤红着一双眼睛,然而,到底什么也说不出,便被带了下去。 南齐朝廷之中,站在萧山王这一头的人虽然多,可站景仁帝那头的人,也并没有太少。 眼见着萧山王废了庄亲王,又抓了顾明远,一时间,站景仁帝那头的人不禁人人自危。 尤其,杜皇后的母族承恩公府。 杜皇后的哥哥承恩公给韩子忠递了个眼神,韩子忠便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声音颤抖道:“萧……萧山王殿下,恕微臣直言……仁帝,虽然从前是做过不少伤天害民的事情。 可,他为帝多年,还是有勤政爱民的时候啊。不知,萧山王殿下,想如何处置仁帝啊?” 萧山王淡淡瞥了眼垂眸不语的承恩公,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 虽说烂船也有三千钉,可承恩公和这些景仁帝的走狗也不瞪大眼睛仔细看看。 景仁帝一手无兵权,二不得民心,三非正统血脉,四还伤天害理,除了曾当过皇帝这一点,能拿出来说之外,还有哪一条,值得称赞?能稳坐皇位? 不过么,“韩大人既然问了,那本王也愿意解一解你的疑惑。”萧山王含笑道:“他名不正言不顺当了皇帝这么多年,害死了这么多忠臣良将,黎民百姓。 即便做过几件为数不多的好事,那也不值一提。本王不知道韩大人年老眼花,眼睛到底是有多花……本王觉得,韩大人也可以告老还乡了,至于仁帝,贬为庶人即可,诸位大臣觉得呢?” 韩子忠还没反应过来,底下一群人便哗啦啦跪下去,薛御史带头喊道:“陛下英明!” 竟是直接称萧山王为陛下了! 韩子忠一口气没上来,人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萧山王民心所向,手握重兵,原本还盼着景仁帝能再主持大局的人,也渐渐都歇了心思。 当然,景仁帝后宫中一些嫔妃的母族,心思更多一些。 见着景仁帝大势已去,纷纷把目光对准了萧山王。 谁让萧山王只有萧琛一个儿子,萧笙一个女儿呢? 许是都知道萧山王和萧琛父子为人冷漠,油盐不进,个个都把主意打到了顾宝笙这位新公主的头上。 顾延琛留在宫中和萧山王商量北堂离的事情,而这边楚洵和顾宝笙刚出宫门,才上马车,一路上早已碰到好多主动请安,要送礼的人了。 楚洵一向不喜这些事来打扰顾宝笙,一声令下,直接让锦衣卫前后左右护着马车,周边的人这才不敢上前了。 马车中 顾宝笙趴在楚洵怀里,泣不成声好一会儿,哭声才渐渐止住。 楚洵用丝帕帮她拭干眼泪,温声道:“沉冤昭雪是好事,笙笙,顾、崔两家已经清白了,你的苦心,都没有白费。” “楚洵。”顾宝笙把埋在他怀里的头抬起来,哽咽道:“谢谢你。” 若非楚洵相帮,许多事,未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楚洵摇头,轻声道:“笙笙,不是该你谢我,而是该我谢你啊。” 若不是他的笙笙,或许这世间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永无休止的杀戮之地。 除了杀人断案,他在世上再也不会有喜怒哀乐,更不会拥有有妻有子的幸福。 顿了顿,楚洵又含笑道:“如今你是公主,怎能说谢一字?往后,自该微臣伺候你了,我的小公主殿下!” 青年面容白皙俊美,俊朗无双,温顺仿佛小倌儿一般的模样看得顾宝笙不由破涕为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可是楚洵……我只想当你的世子妃,从未想过做什么公主。” 许是她没甚大志向,她只想做他的妻子,与他厮守一生,并未想过做高高在上的公主。 楚洵将她抱在腿上坐着,贴着她的脸道:“你想做什么,我都喜欢,都听你的。” “我想今日便先去镇国公府给父亲、母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立一块牌位。” 楚洵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我这便陪你去。” 沉冤昭雪,十分不易,自然该立牌位,上香烛,让顾、崔两家人泉下有知的。 顾宝笙点点头,两人脸贴着脸,她看了眼楚洵俊美的面容,忽然想起庄亲王的事来。 楚洵比庄亲王俊美得多,看样子,或许是该像母亲的,但她同楚洵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未听过他提起母亲的事。 如果楚洵真是元戎太后一族的后代,那会放过周家吗? 楚洵见小姑娘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看,心下了然,将她又抱得紧了一分,淡道:“笙笙,我并非周家之孙,也并非前庄亲王之子。” 少女窝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说起当年往事。 许多年前,齐家掌上明珠娇美不可方物,齐家家主为博景仁帝喜爱,便有意让楚洵的母亲齐婉玥以秀女身份,入宫夺宠。 然齐婉玥自幼琴棋画样样精通,又胸有乾坤,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她不愿与三千佳丽一样,守在冰冷枯寂的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着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来宠幸自己,便与齐家家主有了隔阂。 正在此间,齐婉玥却遇到了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那年秋猎天降大雨,齐婉玥骑马迷路,待回来一月后,腹中却有一月的身孕。 齐家家主怒不可遏,便决定把齐婉玥偷偷送到家庙中,除去她腹中的胎儿,等她身子好后,再接回来。 但不巧,送去家庙的半路上却遇到了庄亲王。 庄亲王看到美丽的女子,从来只会像掠夺猎物一样,收入囊中。齐家家主给的护卫再多,终究抵不过庄亲王肆无忌惮。 而后,便是庄亲王迎娶齐婉玥入府为王妃的事了。 少女听到此处,抚了抚楚洵的眉心,将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声道:“楚洵,他们不要你,你也不必认他们,我会一直陪你的。” 楚洵含笑“嗯”了一声。 顿了一会儿,怀中的少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紧皱眉头道:“楚洵……那你的生父,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楚洵沉默片刻,缓缓道:“是杜皇后的哥哥——承恩公。” 少女惊讶一瞬,脑中思索片刻,忽然抬头肯定道:“从一开始,就是杜家的骗局。” 楚洵淡淡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 皇后只有一个,杜家历朝历代都出皇后,但齐家势力也颇大,前几朝,都曾凭借美貌聪颖,位列贵妃。 只除了楚洵的母亲这一代,当了庄亲王的妃子。 代代贵妃,自然想越级为后,代代为后,自然忌惮贵妃夺位。 承恩公是杜皇后的哥哥,挑起了保住杜家世代后位的重担,也因此,会对楚洵的母亲出手。 承恩公府,需要的从来不是如楚洵母亲一般的美貌女子做当家主母,而是需要铲除可能会同杜皇后一较高下,争宠夺位的未来贵妃。 “那庄亲王……” “是齐家家主有意为之。”楚洵并不愿称他为外祖父,语气冷淡道:“他望庄亲王造反。” 可惜庄亲王只沉迷美色,让他满腹算计,尽数落空。 顾宝笙环抱着他的腰,轻轻靠着他,不用说话,楚洵已然明白她的安慰与守护。 楚洵轻声道:“她很好。只是爱错了人。可是,笙笙,我不会负你。” 只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少女刚要点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凛四?” “主子。”凛四回道:“承恩公府的杜世子来了。” 顾宝笙眼眸微闪,楚洵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是真正顾宝笙的青梅竹马……杜少擎,他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19章 再见少擎,你就是她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楚洵敛眉一瞬,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姑娘,静静等着她说话。 先前怀疑顾宝笙是西戎探子之时,他便查过她的所有。 幼时的顾宝笙对秦池是兄妹之情,可对杜少擎却不然。 真正的顾宝笙同杜少擎才是实实在在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虽不想她见杜少擎,却也知道,有的事,如果他的笙笙不当面与杜少擎说清楚,那人总有执念的。 不出他所料,顾宝笙沉思片刻,便抬起明亮水润的眸看向他,轻声道:“楚洵,我想亲自与他说清楚。” 告诉杜少擎,他心疼爱护的那个顾宝笙,执着追寻的那个顾宝笙,很早之前就换了芯子,再不是从前那个顾宝笙了。 再多执念追寻,也是苦求无果。 若是可以,她打从心眼里希望他放下一切,忘记一切。 楚洵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好,都听你的。” 因着方才从宫中出来的官员不少,楚洵担心有人会刻意散布对顾宝笙不利的流言,便让凛四将马车赶到了毗邻东风楼的柳月湖旁。 柳月湖,因岸边有柳,湖中有月,柳月相映成趣而得名。 秋日肃杀,柳枝枯黄,岸边尽是萧瑟寂寥。 冰凉澄澈的湖水时不时随风裹住岸边垂下的枯枝,一同卷入湖底。 天气寒凉,岸边略湿,待凛四将那一片铺上了些许柔软的干草后,楚洵这才抱着顾宝笙下了马车。 杜少擎一身墨绿色长袍的站在一株枯柳下,身姿颀长寂寥,待看到这亲密的一幕,眼神不由更为落寞黯淡。 楚洵牵着顾宝笙的手走到他面前,眉目清冷,淡淡道:“笙笙有话要跟你说清楚。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有旁的心思,我必不放过你。” 顾宝笙微微蹙眉,捏了捏楚洵的手,暗示他少说几句。 她不是什么善人,却也知道,她占了顾宝笙的身子,总不能伤害真心对从前那个顾宝笙好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杜少擎目光在她和楚洵两人相牵的手上落了一瞬,便缓缓道:“若我有,而笙笙也有呢?” “咔嚓”的一声,杜少擎身后那株两人合抱的高大柳树便从中折断,而后……“砰”的沉闷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楚洵将顾宝笙的纤细腰肢一揽,冷声道:“若你有心思,那便有如此树。” 顿了片刻,楚洵看了眼杜少擎,便直接捧住顾宝笙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不用楚洵再说只字片语,楚洵的温柔体贴,少女的温顺静美,一切情投意合都在这绵绵不绝,缓缓流淌的情意之中。 杜少擎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钉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挪开。 好在,楚洵也并不想让他看到顾宝笙脸红娇美的样子,亲了一小会儿,便将她松开。 “一炷香后,我便过来。”楚洵在顾宝笙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便见顾宝笙背着杜少擎掐了把楚洵的腰,催他快走。 楚洵分明就是故意的,没看到杜少擎脸都白了吗? 楚洵松开她的手,又传音入密警告了杜少擎几句,这才不疾不徐的走远了。 微风徐徐,吹得顾宝笙流苏髻垂下的青丝飘到脸颊边,少女挽了挽头发,唇红齿白,发如鸦羽,明眸皓齿,一如初见。 杜少擎硬朗俊美的面容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痛苦来,若是……若是他早一步回来,让杜皇后赐婚…… 或许楚洵便不会捷足先登,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惜光阴已逝,事无如果,唯有竭力挽回,试看能否弥补错过。 顾宝笙心思玲珑,目光敏锐,察觉到杜少擎方才黯淡下去的目光忽然灼热起来。 她弯腰诚恳行了一礼,轻轻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顾明远的女儿顾宝笙。” 所以那样浓烈的爱意,她不会接受,也不该属于她所有。 年轻男子生得龙章凤姿,高大俊美,他低头看她时,仿佛眼有泪光。 “我知道。”杜少擎缓缓开口,嘴角苦涩:“很早就知道了。” 少女微讶,便听杜少擎眸光似是怀念,似是宠溺道:“她喜牛乳茯苓糕,你喜桂花栗粉糕,她喜大红袍,你喜雨前茶。她爱穿红衣,你却喜白。” 杜少擎停下来,笑看顾宝笙一眼,尤其,“她怕黑,还爱哭……” 而顾宝笙,胆大包天,龙潭虎穴中来来去去,仍旧平安无事。 顾宝笙听到此处,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只轻声安慰道:“若她在天有灵,知晓你的心意,定然也会感动不已。 杜世子,对不起。” 真正的顾宝笙虽然不是因为她而死,可终究,现在变成顾宝笙的人是她。 杜少擎收回悠远怀念的目光,喃喃道:“真会感动不已吗?” 顾宝笙点了点头。 却见杜少擎眸光落在她身上,眸中的炙热的爱恋比先前更甚。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一震,朝后小退几步,“杜世子,我不是……” “笙笙。”杜少擎打断她的话,声音很轻很轻道:“你可知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啊。” 顾宝笙愣了片刻,“杜世子,你……” 杜少擎低头苦笑一下,复又抬头认真道:“笙笙,我这次归来,便是要娶你为妻。 无论你信是不信方才的话,我都要说。 你跟楚洵……并不会美满顺遂一生,他非你良人,你非他所爱,若在一起,你会伤的体无完肤。” “杜世子。” 顾宝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脑中不断的思索杜少擎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顾眠笙,同顾宝笙只是都姓顾罢了,一人年十四,一人年十六,不同的人,不同的魂,一在南齐,一在西戎,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杜少擎知她聪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眸光定定的看着她道:“笙笙,我……” 话还未说完,一道劲风便打了过来。 杜少擎再抬眼看时,那眉目如画,身子纤细的少女已然被楚洵严严实实的抱在了怀中。 而他,若非因为动作快,已如同岸边那一排枯柳一样,拦腰折断了。 楚洵把顾宝笙的脑袋按在怀里,面色冰冷道:“我不管你在何处知晓了这些没来由的东西。 可你若再敢肖想笙笙,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完,无数道劲风齐齐打过来,待杜少擎用掌化开那些如刀锋利的劲风后,抬眼看去,只有东风楼那头远去的马车了。 他朝那滚滚远去的马车伸了伸手,半晌,才垂下,捂着针扎一般疼痛的胸口,喃喃念道:“笙笙……” 他绝不能再看着她重蹈覆辙,受苦受难了。 * 马车上 楚洵压着顾宝笙靠在马车的内壁上,凶狠急切的胡乱亲吻着,仿佛野兽看到可口的猎物,生怕林中猎人忽至,要提前将她吃拆入腹一般。 顾宝笙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待察觉身上冰凉时,这才清醒过来,朝着楚洵的肩头便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楚洵缓缓抬起头来,眸中猩红,瞳孔墨黑,欲念重重,与平日那个风光霁月,清冷如仙的锦衣卫指挥使完全是两个人。 “你……”顾宝笙喘了口气,将散乱的衣裳盖身上,瞪他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听他的话,要跟你解除婚事。” 楚洵方才在马车之上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差点儿就…… 顾宝笙红着一张小脸,别过头不愿看他。 凉风从马车帘子里缓缓吹拂进来,楚洵静静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喘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懊恼的抱歉道:“对不起笙笙。” 可他真的无法接受,旁的男子在他的小妻子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笙笙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 再一想到杜少擎随时随地都盯着他的小妻子,时时刻刻都想挖墙脚,给他戴绿帽,楚洵眼里便极快的闪过一丝杀意。 “可是笙笙……”楚洵抱着她腰肢的手慢慢收紧,缓缓道:“即便我杀人如麻,一手遮天,也有无法掌控,心有软肋的时候。” 譬如,人心不可掌控,笙笙的心若是不在他那儿,那等毁天灭地的崩溃袭来时,他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其他疯狂的事来。 他时常在想,若非他后来竭尽全力去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或许单凭他两次对笙笙见死不救,就足以让这段情意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了。 喜欢笙笙的人那么多,而杜少擎又是从一开始便在守护着她的人。 论起一开始的相处来,他对笙笙的好,的确比不上杜少擎。 这也是为何,后来在笙笙的事情上,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的缘故。 就像越过千难万险得到了世间最明艳璀璨的宝石,可盯着宝石,能让宝石大放异彩,存在温软舒适之处的人太多,不止他一个,除了竭尽全力,用尽真心去呵护、守护之外,别无他法。 顾宝笙听出他语气中的患得患失来,咬了下他的嘴巴便没好气道:“你当我什么人了。” 她若是那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早就顺着顾明远的意思在秦池和秦沐之中间嫁过来,嫁过去了。 何况,先前楚洵对她不好的事,也是事出有因,她并非是那小气之人,自然不会因这错怪,而怀恨在心。 楚洵见小姑娘不由自主的嘟着嘴,有些闷闷不乐的,含笑道:“是,是我不好,错怪你了。 可是笙笙,你是我的命啊。” 谁若带走了笙笙,楚洵只觉即便他有命,那也再不会有心,只会做一具行尸走肉,麻不不仁的杀光天下之人。 顾宝笙知他从小经历非常,将手环上楚洵的腰身,闷闷道:“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没听杜世子的话吗?” 难道楚洵还以为,她心中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去? 楚洵笑了笑,眸光灿若星辰,“嗯”了一声,便将顾宝笙抱起来,一件一件耐心仔细的给她穿着衣裳、裙子……还有…… 顾宝笙垂了垂眸,见楚洵给她穿小衣的动作都熟稔无比,眸光不由闪了闪。 就听楚洵低头含笑问道:“上次在西戎,我不大会为你穿衣,如今学了些手艺,你还满意,笙笙?” 顾宝笙浅浅一笑,又不是男宠伺候女皇,问得这般低微讨好做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堂堂的广平王世子殿下亲自伺候,宝笙自然满意。” 楚洵闻言一笑,凑到她耳旁低语了几句,少女的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无赖! “好了笙笙。”楚洵给她穿好衣裳,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便认真道:“旁的不说,杜少擎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 顾宝笙抬眼看他,哼了哼,“我看未必。” 就听小姑娘头头是道的说起来,“你看啊,我既然都能再活一次,杜少擎未必不能。若他看到我们前一世……” 还未说完,楚洵便堵住她的嘴,惩罚的咬了一口,肯定道:“绝不可能!” “可你第一次喝醉酒不还想杀了我的吗?”顾宝笙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认真说道:“若你不知顾眠笙便是顾宝笙,也不知顾宝笙的母亲姜徳音并未害死广平王妃。 一如既往拿我当仇人看,对我冷若冰霜,这不也很正常吗?” 毕竟,楚洵第一眼见她,可是毫不怜香惜玉,动了杀心的啊。 楚洵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真是恨不得把当时提着顾宝笙从房顶上扔下去那个自己活活打死算了! “笙笙……”楚洵觉得他很有必要给还未进门的小媳妇儿解释清楚,“我一向千杯不醉,那日并未喝醉……” 可那桃花酿酒香浓郁醇厚,唇齿留香,喝一点儿便会身有酒味,是以闻起来,仿佛他喝得酩酊大醉一般。 “嗯?”顾宝笙挑了挑眉。 楚洵揉了揉眉心,顿了顿又接着坦白道:“我也早知姨母并非是岳母害死……” 锦衣卫那地方消息灵通,他怎会不知是景仁帝是凶手? “除了不知你是顾眠笙,不知岳母的真实身份,旁的……我都知晓。” “嗯?”顾宝笙摸着他的脸,笑意中含了一丝危险道:“所以……你那日……为什么要把我扔下去啊?” 从房顶上扔到雪地杂草中,当她是石头做的,可以硬碰硬吗? 楚洵迟疑片刻道:“那日……我见你站在灶台前,疑心你吃了我的豆腐皮包子。” 那是徐家专做给他的,那时他厌恶女人至极,哪里能容他的东西被女人沾染半分? 可若知道,吃豆腐皮包子的是自己的媳妇儿,而那豆腐皮包子可以换他吃自己媳妇儿的好多豆腐,他一定不会扔她。 顾宝笙被他气笑了,刚要骂他,就听楚洵道:“所以,由此可知,我对你并非从来就冷心绝情啊。” 若是旁人,早下地狱了。 因而,楚洵很肯定道:“即便上一世,我们相遇,我也必定宠你爱你,绝无负你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0章 继承镇国公府,笙笙公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年轻男子面容白皙,眉目俊美,眸光里的认真严肃,澄澈而明净,而后,眼神开始慢慢炙热起来。 顾宝笙被楚洵瞧得有些不大自在,轻推他一把,“那杜世子方才……” “要么,便是他为了杜家,想离间你我二人,要么……”楚洵淡笑道:“便是上一世你同我演了一出戏蒙骗世人吧。 你放心……” 楚洵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凛四已着手在查这件事了,很快便会知晓答案的。” 顾宝笙点了点头。 午后天朗气清,马车一路哒哒哒轻快前行,不过两刻钟的时辰,马车便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 大约是近乡情怯,沉冤昭雪到了该告知顾怀曾与崔元夕还有崔太傅,以慰他们在天之灵的时候,马车上的女孩儿却忽的紧张起来。 双手紧握成拳,雪白的贝齿咬着朱红明朗的樱唇,眸光中晶莹泪光微闪。 楚洵抚着她的唇,凑过去吻了吻,温声安慰道:“笙笙,顾、崔两家沉冤昭雪是好事,爹娘九泉之下得知你与延琛如今过得好,会安心的。” 楚洵虽同镇国公顾怀曾不熟,却也知道,镇国公夫妇十分疼爱自己的儿女。 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欣慰便是看到儿女平安顺遂,娶得美娇娘,嫁得如意郎,和和美美,安度一生。 如今笙笙有他,顾延琛有北堂离,嫁娶的人都是自己爱入骨髓的人,世间再没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让人心悦的了。 顾宝笙松开贝齿,有些哽咽道:“可是……终究是我害了国公府和太傅府……” 顾、崔两府上上下下,被这通敌叛国案的脏水一泼,成百上千人都没了性命。 她今日虽活,却是背负着上千人的性命苦痛,冤情悲楚。若是当初她同秦沐之和余若水没有走得那样近,或许…… “笙笙。”楚洵抬手擦掉她的眼泪,缓缓道:“景仁帝杀顾、崔两家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早有准备。 即便没有秦沐之和余若水,他也会想方设法,杀光两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你应当懂。 又何须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于顾、崔两家的冤魂来说,你并非罪人,而是功臣。 你这样……我心疼。” 若是顾眠笙的那一缕魂魄没有落到顾宝笙的身上,顾、崔两家的案子多半会沉埋地下,无人伸冤。 世上之人,功利者居多,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冒着通敌叛国同伙的罪名为顾、崔两家的冤案奔走操劳,用心谋划。 “那你呢,楚洵?”女孩儿不由抬起水汪汪的一双猫眼儿看他。 楚洵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轻声道:“忠臣冤案,我会查会审,可论私心……笙笙,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尽心尽力如此。” 他素来无欲无求,旁人的事,与他其实并无多大关系。 只是因顾怀曾战功赫赫,他多关注了一分罢了。 “笙笙,爹娘最想看到的,一是沉冤昭雪,二是儿女和乐。你若一味自怨自艾,岂非让他们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你还有我,还有延琛啊。” 顾宝笙垂眸想了想,再抬起头来时,眸光清亮,忧愁哀怨都消散了不少,“楚洵,陪我进去吧。” 冤情得以洗清,她总该告知父母,让他们安心的。 楚洵“嗯”了一声,揽着她的纤腰,便从马车中轻轻跃出,落在了镇国公府门口。 少女目光落在那该悬挂匾额之处时,顿时泪水莹然。 高悬之处,一片暗黑,牌匾被扔在地上,灰尘满布,蛛密结,有几处,似乎是被人刻意用力踩了几脚,脚掌印下碎痕斑斑,带了几块干燥的泥巴。 顾宝笙缓缓步上台阶,每一步似有千斤重,走到牌匾前,她蹲下去,一笔一划,慢慢的抚着上面气势浑宏的烫金大字——笔笔都是出自她父亲顾怀曾之手。 犹记幼时,门庭若市,灯笼高挂,张灯结彩,客人前来,总要对字称赞不已一番,又顺带夸夸她和哥哥顾延琛写的门上对联。 可终究,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她父亲的字,还是跌到了污泥之中。 楚洵知她心意,蹲在她身旁,捉住她的手道:“笙笙,此字锦衣卫处存有原帖,我与延琛已经派人赶制了一块新牌匾出来。” 正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便传了过来。 “吁!”马车停下,凛六便从车上搬下来一大块匾额。 紫檀木为底,海棠花刻边,笔笔大字如墨泼,如云涌,大气磅礴,笔走龙蛇。 马车之上,下来一俊美绮丽的男子,赫然是顾延琛。 “哥哥?!”顾宝笙刚站起来,顾延琛便过来将她扶住。 楚洵眉头微皱,但看顾宝笙神色欣喜,也没有说什么了。 顾延琛知道楚洵和自己妹妹的事情,更知道这人是个醋缸,因而,扶了一下,便松开了,仍旧交由楚洵扶着。 “哥哥,你同……”顾宝笙迟疑一瞬,这才道:“你同萧山王都说清了吗?” 譬如,宣平侯府的夏侯宸就是顾延琛,睿王府的顾宝笙,其实是顾眠笙。 她虽感激萧山王,但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女儿,叫旁人的爹叫父王,总是有些怪的。 顾延琛掩下眸中的一缕心疼与复杂,含笑道:“说清了。 萧山王殿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你非顾宝笙。” 两人性格迥异,行事全然不同,这些,在南齐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 何况,萧山王先前认了秦萱儿那个假女儿,对亲生女儿的事便愈发上心,查探之时,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这才确定了顾宝笙的身份。 顾宝笙微讶又愧疚道:“那他可曾责怪我……” 毕竟,她夺了他女儿的身子,继续存活世间。 顾延琛摇了摇头,只安慰一笑道:“旁的你都别多想,萧山王说了,女儿,他只认你一个。萧琛也是这话。 你不必心存愧疚,也不必心怀不安,安安心心做你的公主便是。” 顾宝笙思索片刻,总觉得顾延琛话有深意,可不等细想,便见凛六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来。 上面盖了萧山王的大红印章,还有玉玺红印。 顾延琛接过来,塞到顾宝笙手里,“笙笙,打开看看吧。” 顾宝笙闻言,缓缓摊开手中的圣旨。 “镇国公府世子……顾延琛? ……笙笙……公主?” 玉白的手不禁激动的有些颤抖起来,“哥哥……这是……” 承认了顾延琛还在世,也承认了镇国公府继续承袭爵位的资格! 顾延琛点了点头,含笑道:“正是。 我本非西戎宣平侯府世子,原该认祖归宗的。” 镇国公府是顾家先祖的百年基业,更是父亲顾怀曾和母亲崔元夕一生心血,无论如何,他都该,也必须回来承袭镇国公府。 然,顾宝笙想到西戎的宣平侯府,眉眼不禁染上一抹忧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侯一族,宣平侯府,偌大世家,并不会如表面那样看上去不堪一击。 萧山王同萧琛,南齐西戎两面布局,扩大势力,多年来也只是让宣平侯府渐渐式微,并未根本铲除。 可见无论财力、兵力,宣平侯府都有藏拙示弱之处。 顾延琛看出她的担心来,笑着安慰道:“笙笙,你不必担心。 好歹,我当了宣平侯府世子那么久,明面暗地的势力大多已经为我所用。 便是宣平侯府还有残余势力,那也不够宣平侯东山再起的。” 顾宝笙闻言,心下稍安,见顾延琛还是夏侯宸的样子,有心想问,又怕顾延琛伤心。 顾延琛知她所想,摸了摸脸颊笑道:“这脸楚洵先前已让鬼医为我看过了。 若要恢复从前的容貌,并非难事,你也不用太担心的。 时辰不早了,笙笙,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给爹爹和娘亲上香吧。” 顾宝笙点了点头,楚洵和顾延琛便一左一右伴在她身旁,朝国公府内走去。 枯枝黄叶,杂草丛生,砂砾散落,瓦片碎裂。 荒芜破败,满目萧条,全然不见昔日花团锦簇,碧水白桥的如画之景。 兄妹二人走到宗祠之内,内中早已由凛五打扫干净。 香烟烛火,早已准备齐全。 顾宝笙和顾延琛将香烛香火一一插上案前的青铜鼎内,刚跪在蒲团之上,便见楚洵那边插好香烛,一拂衣袍,也跪了下来,认认真真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楚洵……你……” “小婿楚洵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顾延琛和顾宝笙愣了一愣——这,还没成亲呢? 楚洵在南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给景仁帝请安之时,也是全然凭他喜怒。 当然,楚洵的心情与脾气大多时候,是不大好的。 所以,给景仁帝请安之时,几乎都是口头上随意请个安,这样郑重其事的跪下来给旁人请安,大约还是头一次。 不过顾延琛也没有阻止,只是有些后悔,早知昨日便不该让北堂离如此劳累了。 这样,他的阿离也能来见见公婆的。 可转念一想,阿离嫁入国公府的日子也不远,很快他也能得偿所愿的。 因而,顾延琛便笑道:“笙笙,你还愣着做什么?不告诉告诉爹娘,你和楚洵的事吗?” 顾宝笙垂眸,微微脸红,被自己的哥哥打趣,这还是头一遭。 少女磕了三个头,缓缓抬眼,看向上首的牌位,轻声道:“爹,娘,女儿和哥哥来看你们了。 顾、崔两家今日沉冤昭雪,女儿……女儿……对不起你们……” 顾延琛见她泪水连连,泣不成声,正打算给楚洵使个眼色,楚洵便将她抱在怀里,郑重道:“爹、娘,笙笙一直心中有愧,然罪在景仁帝一早布局,并非在她,相信你们也一早得知。 楚洵今日发誓,势必疼爱笙笙,守护笙笙,保护镇国公府一生一世,若有违此言,性命相抵,不得好死!” “……楚……楚洵!” 楚洵抱着她,轻声在她耳旁道:“笙笙,此话皆为我肺腑之言,爹娘得知我心意,也会安心不少的。” 顾延琛见楚洵将妹妹安慰得极好,点了点头,便重重往地上磕了十二个响头。 “延琛一愧先祖,二愧父母,三愧顾崔两家亡魂,四愧两家百年基业。 今日沉冤昭雪,儿子延琛在此发誓。”顾延琛沉声道:“所有参与顾、崔两家冤案,陷害顾、崔两家之人,儿子一个也不会放过!” 贬为庶人的景仁帝,顾明远顾家、承恩公府杜家、丰城徐家…… 一个,都逃不过的。 三人在牌位下跪了许久,直到天色向晚,才从祠堂中出来。 镇国公府一片荒凉灰尘,需拾掇拾掇才能住人。 顾延琛一惦记着驿馆里休息的北堂离,二又担心楚洵血气方刚对顾宝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便对楚洵道:“笙笙是新封的公主,往后你们成亲,也是住公主府。 如今再住广平王府,恐怕不大合适,倒不如……” “笙笙住得很好。”楚洵打断顾延琛的话,揽着顾宝笙的纤腰缓缓道:“公主府还未定下在哪儿,就算有,笙笙新住过去也不习惯。 在广平王府有我护着,总是安全些的。” 顾延琛原本还想再劝几句,待楚洵帮顾宝笙理了理垂落肩头的青丝,雪白的颈侧露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痕,一路向下时,顾延琛握了握拳,不赞同的瞪了一眼楚洵,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真不知道,楚洵跟笙笙,到底到了哪一步。 若是像他和北堂离那样,便是他再怎么阻止这狼崽子,这人也总有夜探香闺,把笙笙叼走的时候。 楚洵刚含笑送别了大舅子,就听凛四在旁弱弱道:“爷,萧山王殿下说,等公主府定了,还是先让小夫人住公主府的好。” 万事俱备,只欠萧山王登基。 皇上岳父的圣旨,凛四觉得,主子还是有必要听上一听的。 万一这岳父要唯一的女儿、儿子都在宫里住着,主子想和小夫人亲热,那还真是个大难题了。 楚洵抿了抿嘴,虽不悦,仍旧抬手把凛四招了过来。 顾宝笙正怪着,就见凛四拿出一大叠文来,俱是京城各处院子的地契,还有一册院子的布局。 不过……似乎都离广平王府有点儿……远。 楚洵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倒是顾宝笙转头吩咐了凛四两句,便见他马不停蹄的赶路出去。 待回来时,手中已然拿了一份顺天府里的地契文。 “顾相府……” 顾宝笙点了点头,对楚洵道:“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他们自己从云州积攒下来的。 可新帝登基,大修院落,总会被人说成搜刮民脂民膏,昏庸无道的帝王。 顾相府的院子原本就归德音长公主……嗯……归娘所有。 一则院子现成,不必费苦劳力,二则顺理成章,也算物归原主。” 西戎宣平侯还未解决,顾宝笙并不想给萧山王带来什么麻烦。 楚洵闻言,清冷面容染上一抹暖意,“笙笙,你真好。” 顾宝笙抿嘴一笑,说得好像是她做这事儿为了他似的! 就算有……那也是……只有一点点。 顾家 顾明远官位被夺,景仁帝和庄亲王,连同一干嫔妃被贬为庶人的事情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皇城。 而萧山王为帝,萧琛被册为太子,顾宝笙被封为公主的事情,也如春风染绿江南岸一般,人人知晓。 顾老太太被翠荷下了迷药,是第二日醒来,有人要赶她出去的时候,这才知道,顾宝笙这个公主要把此处收回去,当做公主府来住的。 请她出去的人话还未说完,顾老太太便一口唾沫啐在那人脸上,气得歪嘴道:“公主殿下,我呸! 那小娼妇算哪门子公主殿下!” 姜徳音身上的春药是她下的,她还能不知道顾宝笙这公主是假货? “你让她亲自过来给老娘和她亲爹赔罪!不然呀……”顾老太太抬起下巴,颇为得意道:“不然……她的秘密可就保不住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1章 顾老太中风,顾家人流落街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广平王府 绿菊清雅,香气芬芳,少女手持一把缠红线的剪子慢慢修剪着翠绿小叶,寥寥几剪,一丛绿菊便错落有致,典雅秀丽。 青葵一面在旁倒着桂花龙井茶,一面赞不绝口道:“公主殿下这双巧手,只怕是宫里的花匠也要被比下去几分了。” 顾宝笙闻言,莞尔一笑,“‘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略懂皮毛,说起养护花花草草一事来,娘才是个中高手。” 崔元夕和嘉慧郡主两人擅长侍弄花草,她从前在镇国公府也只是学了个半吊子。 不过,想到顾家那还未收回的院子,顾宝笙手中的剪子缓缓放了下来。 她轻声问道:“顾家老太太还是赖在府里不肯走,非要见我吗?” “是呀。”青葵皱眉道:“那老太太也太不识抬举了。从昨日赖到今日她非得见您不可,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 青葵身为锦衣卫的女暗卫,一早便知道顾明远一家在顾、崔两家冤案中,也是出力不少。 那伪造信的孟行舟,还是顾明远牵线的。 但顾明远也很聪明,明面上的证据,全都扔到了孟行舟那儿。 是以,给孟行舟定罪容易,给顾明远定罪却难。 好在,萧山王、楚洵,还有顾延琛、顾宝笙几个都是有耐心的,只把这些人赶出去,不用他们再多操心,顾明远一家自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宝笙见青葵替她打抱不平,笑了笑,捧起茶杯来轻啜一口,声音温雅道:“罢了,见见她也好。” 省得有些事,顾老太太总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成天趾高气昂的。 “不然,等楚世子回来,明日得空了,让主子陪公主殿下同去?” 顾宝笙摇头不肯,“不必了,天子脚下,顾府外守卫重重,又有你们陪着,已经很安全了。楚洵那儿,等他回来,我再与他细说就是。” 这几日,礼部在筹备登基大典,萧家军同广平王府的士兵、暗探还在不断铲除景仁帝留下的暗桩。 萧山王同楚洵、顾延琛也在商量合南齐西戎为一的事,是以几人成日忙碌不停,总要夜晚才归。 楚洵心疼顾宝笙,要她早睡,可她亦心系楚洵,不肯让他再多操劳。 青葵见顾宝笙决心已定,便没有阻拦,忙让了备了马车,同金花、银花一起护着顾宝笙上了马车。 广平王府同顾府离得并不远,然顾宝笙却觉得,仿佛行在上一世的路中。 街道两旁,树木枯黄,青灰砖瓦上细润晶莹的雨滴顺着缝隙缓缓滴落下来。 细雨迷蒙中,青竹油纸伞下,少女静立在门口,抬头看向上方顾家的牌匾。 一切仿佛昨日,她还是初到京城顾家的顾宝笙一般,眉目温和,笑意清浅。 “进去吧。”她轻声说道。 青葵闻言,将伞托举得更高了一些,金花、银花跟在顾宝笙身后,慢慢走进了顾府。 * 屋内 躺在床上的顾老太太听到顾宝笙进来的事,立马喜得眉开眼笑,忙跟一旁的张嬷嬷道:“张嬷嬷,你看,我就说得没错吧! 那小贱蹄子保准儿怕我把她是个假货的事儿给捅出去! 这不,昨儿个还傲气得很不肯跟老婆子我低头呢,今儿个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过来磕头了!” 张嬷嬷抿了抿嘴,没说话,心哼道,人家堂堂一个公主,会跟你一个有罪的老婆子跪下磕头吗? 若不是这几日外头有官兵守着,她一早就收拾包袱跑路了,谁伺候这糟老婆子啊! 顾老太太见张嬷嬷低头不语,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愈发说得唾沫横飞了,“哼,那什么萧山王殿下想贬我们明远,真是风吹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等着瞧吧。” 顾老太太伸长了脖子,神气活现的说道:“一会子她若不肯答应我老婆子的话,把明远的丞相之位也还回来,把顾家的地契乖乖儿的孝顺到我跟前儿。 老婆子我要她好看。” 到时候别说公主,就是郡主,丫鬟,她都别想做。 顾老太太不住骂骂咧咧,从顾宝笙骂到姜徳音,乃至于连萧山王都埋怨上了。 大意是说,这萧山王一不如景仁帝慧眼识珠,重视顾明远,连这样适合丞相之位的人都给赶了下来。 二不如景仁帝为人正直,竟还强占臣子之妻。 张嬷嬷在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儿。 好歹现在这府外都是萧山王的人呐,顾老太太仗着拿捏住了顾宝笙的把柄,想为所欲为,这她不管。 可这等流言传入萧山王和楚洵耳朵里头,那她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了? 张嬷嬷正想劝劝顾老太太,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好听的轻笑声。 顾老太太的骂声在目光触到门口那一抹明艳姝色后,戛然而止。 少女站在门口,眉目如画,肤色胜雪,像极了白嫩娇美的绿萼梅。 “你……你什么来的!”顾老太太想到方才她肆无忌惮骂萧山王那些话,眼神有些躲闪。 片刻后,似是想起了顾宝笙还有把柄在她手上,立马便有了底气。 脖子一伸便冷笑道:“好啊,我让你昨儿个来赔罪,你偏今儿个来,是打量着老婆子我不敢把你的事儿说出来,你当我欺负是吧?” “大胆!”青葵在旁威严斥道:“公主殿下见你年迈体残,不让你行礼,已是宽厚以待了。 陛下尚且从未斥责过姑娘,你算什么东西?!” 从前不当公主当人看,欺负到死,如今明知这是公主,还敢放肆,在青葵看来,这简直是找死! 顾老太太见她手中有刀,但见顾宝笙还是一副笑容温和,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也不怕了。 “我……算什么东西?”顾老太太指着顾宝笙便冷笑道:“你该问问,我若不是东西,她算什么东西才是!” 正儿八经的老子、祖宗都分不清,还当什么公主啊! 转头见青葵似乎要对她动手,顾老太太忙叫道:“顾宝笙,你个小贱人,你是要你亲祖母死不成,还不快把这奴才杀了!” “吱呀”一声,门缓缓被关上了。 却见金花、银花搬来一把椅子、一张小桌放在顾老太太面前,待铺上细软绣绿萼梅的坐垫,斟上一杯酸甜可口的梅子茶,少女这才轻轻坐了下来,温声道:“顾老太太,我这婢女一向听话懂事。 倒是你……似乎还不清楚,眼下你同你儿女身处何地何境吧?” 少女浅笑嫣然,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跟从前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顾宝笙完全是两个人。 但,顾老太太还没来得及疑惑,背脊骨便被青葵扎了一针。 “哎哟!”顾老太太疼得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嘴里刚要开始骂人,就被青葵塞了一个果子给堵住了。 很快,屋中便传出顾老太太痛苦的呜咽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尿骚的气息。 张嬷嬷怯怯的小心抬头看了一眼,顾老太太痛得一脸惨白,从前是腰动不了,这回…… 她瞧着……倒像是浑身的骨头都摔得粉碎了,整个人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可外头瞧着,却是一点儿伤痕都没有,张嬷嬷被吓得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老太太面前,少女微微一笑,“顾老太太,得了些教训,眼下你可明白你的身份了? 我也大可以实话告诉你,今日我来见你,一则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同顾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二则,便是要替娘亲和从前的我出口恶气。顾老太太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再杀你,其实并无甚意义。 只要顾老太太好生和顾明远、顾茹茹搬出去住,我不会为难顾老太太你的。” 至于那双儿女会不会为难折磨顾老太太,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了。 顾老太太闻言,深吸一口气,嘶哑的小声吼道:“贱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儿子是丞相,女儿是宫里的嫔妃,怎么能搬到外头去住? 听顾宝笙这意思,似乎她宫里的女儿,她都还想算计! “小……小贱人!”顾老太太趴在床上,恨恨的瞪着她,“我是有证据的!她什么时候怀的你,什么时候生的你,那都是我一手捏着的。 你有本事弄死我们顾家,呵呵,你有本事弄死那群接生婆吗?” “哦?”顾宝笙淡淡道:“那老太太想怎么样?” 顾老太太心下得意,暗道顾宝笙这会儿知道她有后手,知道怕了吧。 想着方才她受了那么大的苦、痛,顾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 方才她身上是觉着痛,不过这会儿好多了,人也渐渐有了力气。 她休息了会儿,张嘴就道:“第一,你得把明远的丞相之位给还回来,第二,不是顾家,哪儿还有你,哪儿还有萧山王认什么女儿啊! 你现在是公主了,你爹命比你肯定金贵呀,怎么着不也得封个国公爷当当吗?你要是不知道跟萧山王请求这事儿,你就是大不孝!” 再想到景仁帝被贬为庶人,她那乖巧的女儿顾茹茹恐怕不得不得回顾府来,遭人白眼。 顾老太太就说了,“萧山王这么大岁数,身边儿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你姑姑顾茹茹从前在宫里待过,生得比你娘漂亮得多,性子也比你娘好多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去跟萧山王殿下说,就让你姑姑住在宫里,代替你娘好好儿照顾你和萧山王殿下就成了。 我要求也不高……不说非要当皇后吧,你是公主,这亲上加亲,又是丞相府出来的女儿,怎么着也得当个皇贵妃是不是?” 顾老太太说得理所应当,儿媳妇儿再漂亮,再温柔,在心里那也定然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凭什么姜徳音能有那么好运,攀上皇上啊? 要她说,这皇后之位就该是她女儿才配得上的! 等到时候她家茹茹进宫得宠,给萧山王生下了大胖小子,这南齐未来的太子皇帝,能轮得到那什么萧山王世子去? 反正,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留下先皇的妃子当皇后宠着的嘛! 顾宝笙不觉好笑,也真不知顾老太太哪里来的这样的惊人想法。 萧山王这辈子除了嘉慧郡主,再没对别的女子上过心。 再说那顾茹茹,因为和秦沐之通奸一事,从顾贤妃被贬为顾良人,合宫上下就没有比她位分更低微的了。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貌秉性,在顾宝笙看来,一辈子也难以与嘉慧郡主比肩。 顾老太太见顾宝笙在那儿轻笑,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你这身份没我们顾家护着,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的! 你姑姑在宫里,好歹能护着你几分不是吗?便是到时候你身份露馅儿了,她还能给你求求情,让王爷饶你一命,或者给你留个全尸呀!” 顾老太太见顾宝笙不住的笑,正想骂两句,忽然,“哐啷”一下,门便被打开了。 楚洵和新任的大总管小松子一前一后站在了门口,再后面,则是浑身哆哆嗦嗦的顾明远和顾茹茹。 “明远!茹茹!”顾老太太惊喜的叫了起来。 却见楚洵“砰砰”两脚,直接将人踹到了顾老太太面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呀!明远,茹茹,快……快起来。”顾老太太见一双儿女被踹得大吐一口鲜血在地上,顿时心疼极了。 楚洵可不管,径直飘到顾宝笙身边,上下查探了一下她有无伤口后,立马将她抱在怀里。 怀抱安稳略带凉意,顾宝笙环住他的腰,就听楚洵沙哑着声音道:“你不必来亲自告知她的。” 顾家的命运,已成定局,现在不死,终究也难逃一死。 顾宝笙将头埋在他胸口低笑一下,给小松子使了个眼色。 小松子会意,拂尘一甩,便走到顾老太太面前,面无表情道:“原本圣上开恩,打算给顾明远一个小官儿当当,给顾茹茹一个女官做做的。 谁知道,杂家一来,竟听见老太太你辱骂公主,还想给陛下选皇后,选国公爷的事儿呢! 得,这事儿啊,就当杂家没说过,不过顾明远,从今往后,你可得好好儿跟你家这脑子不清楚,事儿也拎不清的老太太好生说说。 公主殿下,到底是谁的女儿!” 顾明远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可小松子早已跟在楚洵和顾宝笙身后,慢慢悠悠的走了。 “公公!公公!”顾明远趴在门口想挽留,终究被金花一道劲风给拍了回去。 “明远啊,茹茹啊!”顾老太太心慌又着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怎么……怎么楚世子和那个什么公公来了呀!” 偏生,她那时正在和顾宝笙那小贱人讲条件,这下…… “娘!”顾茹茹蹭的一下站起来,便大怒道:“您这回真是害死我们了!” 原本萧山王说,看在顾家养育顾宝笙多年的份儿上,都不跟他们计较那些滴血验亲,乌七八糟的事儿,愿意给顾明远小官当,也愿意给她一个女官当了。 谁知道,这娘竟会那般大言不惭的开口就是要国公爷和皇后呢? 就算她和哥哥顾明远确有此意,不也得徐徐图之,哪儿能一来就狮子大开口呢? “我……”顾老太太哭着一张脸道:“我这不也是为你们好吗?” 门外等着收拾屋子的三人可没心情听这母子三人哭哭啼啼的,直接上来几个人,该抬的抬,该拽的拽,直接便将人扔到了门口。 而后,“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顾老太太方才不觉得疼痛的腰,突然像是一万只蚂蚁在咬,一万颗银针在扎一般,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明远啊,茹茹啊,快……快把娘送到医馆去瞧瞧,娘这腰……” 顾茹茹按了按袖子为数不多的首饰,皱眉道:“哥哥,娘都这样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雇一辆板车把娘送到医馆去看看?” 顾明远眼神飘忽不定,他手里是有些银子,可这些银子,他不得留着东山再起,跟从前那些旧友或是广平王府什么的联系联系吗? 再说,今日不是这蠢老娘,他官位早就到手了,哪儿能被这么丢人的给扔到街上来? “茹茹……”顾明远打着商量道:“哥手里银子只够吃饭的,我先前瞧你塞给小松子那支金钗不还有两个……你先拿出来,当一个,咱们先帮娘把病治了再说可好?” 顾茹茹冷笑道:“这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养家的,哥哥你方才不还给小松子公公塞了一个金元宝吗?一荷包的金元宝,倒是惦记起妹妹的两支金钗来了?你可真是好哥哥呀!” 顾老太太身上越来越疼,忍不住疼得一面哇哇大叫,一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一闹之间,周围登时便围了不少人上来。 “呀,是顾家老太太……” “怎么这顾老爷和这妇人这般狠心都不管她呀!” 周围的人不住的指指点点,顾明远和顾茹茹各怀心思,兄妹俩低声商量的几句,一左一右吃力的扶起顾老太太往偏僻的胡同走。 刚走到胡同口,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砰”的一下便把顾老太太扔在地上了。 “哎唷!”顾老太太哭道:“明远……茹茹啊,娘……娘是真的疼得不行了,你们带娘去看看吧。” “看?”顾茹茹忍不住怨恨起来:“若不是娘你对顾宝笙出言不逊,我们现在哪里用得着被赶出府,流落街头这样丢人?” “娘那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既然娘要为了我们好,那就该知道现在我们手里都不宽裕,没闲钱给您治病!若是疼,您忍忍不行吗?” 方才顾老太太被青葵的银针一扎,疼得尿湿了裙子,顾茹茹和顾明远的身上都沾染了一些,两人顿时齐齐作呕起来。 只这儿,也没别的衣裳。 兄妹二人便商量着去买几件衣裳换一换,顺带找个住处。 墙角的顾老太太顿时一阵心寒,她从前只当姜徳音是个坏的,样样东西都要姜徳音送给茹茹。 对儿子顾明远和女儿顾茹茹,顾老太太自觉是把心肝儿都掏出来了。 她那么威胁顾宝笙,不都是为了让儿女过上好日子吗?只是……只是时机不对,太着急,坏了点儿事儿罢了。 他们怎么能,就这么不管她了呢? 尤其,兄妹二人都是好日子过惯了的人,两人都道差些的料子衣裳穿着不舒坦,得买四季如意坊的衣裳来穿。 想到这双儿女连自己的病都不肯治,却要去买绫罗绸缎来穿,顾老太太实在受不住这打击,头一歪,涎水直流,眼睛呆愣愣的眨着,浑身都没动了。 顾茹茹瞧了眼,抿嘴不悦,“真是晦气!” 心中虽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若是顾老太太不得罪顾宝笙,她顾茹茹还能在宫中从女官做起,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萧山王的心也不算难呀。 兄妹二人都如此想,因而,便打算把顾老太太先留在这儿,先去买身儿衣裳来。 毕竟,一身尿骚味儿,实在不好出去见人呀。 两人正要走出胡同口,冷不丁窜出来一群乞丐。 哗哗啦啦,几下子,便将两人的衣裳还有银子全拿走了。 顾茹茹和顾明远瘫坐在地上,顿时心如死灰。 “哥!”顾茹茹哭道:“我们这下,真的是……真的是要流落街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2章 林青晚挽回婚事vs延琛以色侍人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林阁老府 屋里屋外,俱是一片惨淡愁云。 景仁帝倒台了,萧山王登基了,镇国公府沉冤昭雪了。 若林府还是从前镇国公府的亲家,听闻此事,自然该是阖家上下皆大欢喜,可偏偏,林家先前却在镇国公府一出事后,就与苟家定了亲事。 这样迅速翻脸无情的一面,虽然当时众人不说什么,只当是情有可原。 可如今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还活着,林家人的无情无义,还有林青晚如今的悲惨处境,便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闺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夫人眉头紧皱,端着一托盘清粥小菜,放在桌上,见女儿仍是面容阴鸷,瘦削蜡黄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青晚,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还是用些饭菜吧。 你外祖父这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怨你一个人呀!” 当初镇国公府倒台,林家上下是没有一个人不赞同林青晚嫁给如日中天的苟家的,何况,这原本也是在他们一早的计划之内。 谁知后来计划生变,苟家落魄贫穷,镇国公府的世子却还活着。 那场仗,竟还是打赢了,连黑铁骑的兵符,还有一山洞的宝藏都找到了呢? 林夫人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林阁老一大把年纪上朝下朝还要被不少人耻笑,女儿先前又被景仁帝下令“封阴”,林夫人便觉心口一阵堵得慌。 见女儿还是不说话,林夫人便端起盛了小米粥的碗,用汤匙舀了一勺凑到林青晚的嘴边道:“青晚,喝点儿粥吧。 娘明日送你到水月庵去散散心,唉……镇国公府这事儿,咱们就当从没跟他们家里定过亲就是了。” 如今只要萧山王登基后,不把顾、崔两府的事情牵连到他们林家人身上,林夫人便只觉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奢望别的。 毕竟,林青晚失身林锐的事情,京城中不少簪缨世家和王公贵族都是知道的,林夫人可不敢让林青晚去骗顾延琛什么。 林青晚闻言,缓缓转过头来。 原本白嫩娇美的面容上,脸颊凹陷蜡黄,先前高雅的诗气质也荡然无存。 血丝满布的眼睛里,不甘与阴鸷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废弃阁楼中,被关押许久的疯妇一般,浑身上下都想冲出去,毁掉世间一切。 “哗啦”一下,林夫人手中的汤碗便被林青晚打翻在地。 “青晚,你……”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林青晚满眼含泪,不甘的质问道:“要我和顾延琛在一起的人是你们! 要我抛弃顾延琛的人也是你们!如今要把我送入庵堂,毁掉我一生的人还是你们! 娘,我是你的女儿,外公的亲外孙女儿啊!我是堂堂林阁老府上的嫡女啊! 我为林府付出了一切,可林府到头来却半分好处都不给我!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林府的付出吗?!你们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帮林家带来的好处,带回的消息吗?” “啪”的一声,林夫人抬手打了林青晚一巴掌。 “娘……”一滴豆大的泪珠登时从林青晚眼眶中滚落出来,“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青晚!”林夫人有些心疼,更多是怒其不争道:“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咱们林家不比从前皇帝在位的时候,新皇不日登基,林家人必须得处处谨慎,事事小心。 若被新皇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别说你这一条命,整个林府都要跟着一块儿死。 再者,青晚你莫忘了,你和那新封的笙笙公主,从前还有些不和之处。亏得你整日整夜都在林府待着,不曾见过她,她也不曾想起你和苟嫣儿从前对付她那些事儿。 若是她哪一日想起来林府还有个你来,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 林青晚喉头一哽,抿着嘴没有反驳林夫人的话。 当日大觉寺,还有在街上,她……的确是欺负过顾宝笙两回。 可顾宝笙什么事儿,什么伤都没有啊! 反倒是她的右手,当日被那疯马一踩,伤了骨头根本。 到现如今,每逢阴雨天气,右手都疼痛难忍,仿佛针扎,更别说像个正常人一样,灵活执笔描画了。 若她原本目不识丁,不会写字作画,也就罢了。 可她从前,那是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啊! 如今呢,虽然能用左手,到底差了太多。 此事于她来说,简直是莫大伤害,耻大辱! 林夫人见女儿抿唇不语,也不知她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只是在旁又劝道:“行了,青晚,此事到此为止。 顾延琛既是要娶那什么西戎的端阳公主,让他娶就是了。” 只要别想起林家抛下他的事前来报仇就好。 “端阳郡主?”林青晚眼神呆滞,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顾延琛回来了……顾延琛回来却没有看她,反倒要娶别人?! 林青晚豁然站起身来,尖叫道:“他怎么能娶别人!他只能娶我! 只能娶我呀!” 即便当初跟苟家长子定亲,她心里最喜欢的,也还是顾延琛啊。 她都记着顾延琛,顾延琛怎么能忘了和她的点点滴滴,怎么能忘了从前对她的好呢? “青晚。”林夫人皱眉道:“婚事是顾延琛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说是当日在西戎多亏这位端阳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陛下也同意了,你莫要胡来。” “主动提出来?呵……”林青晚笑了笑道:“他既然能主动娶西戎什么端阳郡主,就不能主动娶我吗? 比起端阳郡主来说,她跟顾延琛感情更深厚,情意更久远啊。 林夫人不知该怎么劝了,”青晚,你这名声……“ ”娘……延琛这人最是重情重义了,你难道不知吗?“林青晚面露怀念道:”当初延琛以为他酒后失德,欺负了我。 第二日便亲自上门提亲的…… 他这样有情有义,又对我心软,您又不是他,您怎么知道,他现在不爱我,现在不愿意娶我呢?“ 林夫人沉思片刻,脑中开始不断回想起顾延琛和林青晚的相处来。 这一想,倒着实是这么个道理。 若非父亲林阁老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景仁帝那头,和苟家一同帮忙对付镇国公府。 平心而论,顾延琛这女婿,她是着实中意的。 若是能通过女儿和镇国公府搭上关系,让新帝开始重视他们林家,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至于名声坏了这事儿,林夫人也自有打算。 活了小半辈子了,她什么事儿没见过呀? 当初顾明远娶郑绣莲那生了两个孩子的同窗孀妇,这京城中人,议论着议论着,不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在南齐呀,甭管有什么丑事,只要他们自己个儿是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之人。 那些流言蜚语,识趣之人,自然不会在他们跟前提起了。 再说,镇国公府和崔太傅府两家先前都被景仁帝株连九族了。 顾延琛现在府里没有长辈,娶亲这回事,全凭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说了算。 只要她和女儿想到了好法子,不怕顾延琛不心软回头,主动跟新帝提出求娶林青晚的事来。 林夫人想了想眼下的情况,便说道:”青晚,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只是如今,咱们就这么明明白白的上镇国公府去,这林家的面子实在不知道往哪儿搁啊。 倒是,不如想个法子,约他出来,陪你说说话才好呀。“ 若人多嘴杂的,这事儿倒还不好办。 林夫人倒是没指望凭林青晚的身份和名声可以和那西戎的端阳公主平起平坐,可做个贵妾,以后抱一个孩子在膝下养着,升为平妻,还是有可能的。 母女两人想了一回,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倒是林青晚想起了顾宝笙被封为公主的事儿便轻声道:”您说……顾宝笙被萧山王封为笙笙公主。 既然是公主,便该胸怀宽广,待人仁慈才是。 您昨儿不是在说,从前的顾相府被改为公主府,眼下她已经住进去了。 只等过几日,新帝登基后,府里还要热闹一番,京城中的大臣、贵女、贵公子们都要前去为那新府邸庆贺吗? 女儿虽然和她是有些不和,可她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想必也不屑和女儿计较从前那些事的。 只要女儿事先求了她,到时候,让她允许女儿也去,同延琛相处那么片刻……所有的事,都不在话下了啊。“ 林夫人想了一回,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大觉寺和那街上疯马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道理,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还要去计较从前那些没有伤害到自己的事啊。 新帝要仁慈宽厚,身为公主,也自然不能斤斤计较的。 若是为了从前的事,那顾宝笙要处置林青晚,处置林家,那才会遭人诟病,被人说心眼子小呢。 母女俩打定主意,倒也没藏着掖着,径直便告诉了林阁老。 谁让上门拜访公主是件大事儿,偷偷摸摸的去了,怕人发现,大张旗鼓的去了,怕人笑话呢? 林阁老听女儿和外孙女儿有意做这事儿,虽有些犹豫,但想到,当年顾延琛的确对林青晚好到极致,全天下再找不出这样一个英俊风流,又对林青晚体贴入微的男子了。 这样想着,林阁老便没有拒绝此事,只是嘱咐女儿林夫人道:”青晚的身份,现在不宜张扬出去。 你若是带她去公主府拜见那笙笙公主,便让她先扮做小丫鬟,等到了公主府,你与公主相熟之后,再好生跟她说说林家的困境。 她生来是个没爹养,没娘疼的,最是容易感动了。“ 林夫人见林阁老答应下来了,自是高兴,忙点头应史,下去张罗着准备礼物了。 至于上门的理由,林夫人也想好了,只说是先前顾明远官位被贬之时,家中入不敷出,便将一些画低价卖给了林府。 那时顾家的东西还是顾明远的,林家人为了照顾同僚之间的情谊,便买了些。 如今顾府所有都充公,成了笙笙公主的东西,这些林家买来字画又怎么能私藏呢? 驿馆 北堂离裹着被子趴在床上,一边翻着底下人送上来的密报,一面撇嘴。 顾延琛从净室内出来,发梢吧哒吧哒滴着散发薄荷青竹香气的水珠。 见北堂离闭着眼睛,眉头微皱,顾延琛眉头一拧,忙用内力将头发烘干后,走过去坐在床边,将北堂离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怎么了?“顾延琛掀开被子,准备检查检查北堂离的身子,瞧瞧是不是方才他伤到了人。 ”啪“的一声,北堂离没好气的把顾延琛的手打下去,扭头哼道:”你自己不会看?“ 顾延琛迷茫一瞬,待看到北堂离枕边的一叠信纸上,都落了一个”林“字,这才不由一笑。 ”你还笑!“北堂离气得拧他的脸,”好你个顾延琛啊!你这个假未婚夫还做得挺称职的啊! 从送衣裳料子到钗环首饰,吃的、穿的、用的,你一样没落下。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林青晚的未婚夫是吧?“ 便是她知道顾延琛是同林青晚做戏,最心爱之人还是她,但看到这些信件,看到林青晚对她娘洋洋洒洒说的几大篇顾延琛从前对她的体贴照顾,温柔细致,她还是忍不住会介意。 想到顾延琛同林青晚当了那么久的未婚夫妻,北堂离更是眉头紧皱,”顾延琛,你老实交代,你跟林青晚以前…你…你有没有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做什么以色侍人,跟她卿卿我我的事儿?“ 要是有…看她不打断顾延琛的狗腿。 顾延琛无奈一笑,”阿离,先前我们第一次同房,你不都知道了吗?“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亲她!抱她!“ 顾延琛低头吻下去,声音沙哑又亲呢道:”阿离,这世上不是谁都能让我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以色侍人的…除了你…“ 不用北堂离再问,顾延琛便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出来。 北堂离听完脸色倒是好了不少,”这么说,送的东西都是你下属选的,你啥的没做?“ ”可满意?“ 北堂离点头,”嗯,还行。“ 刚点完头,头上便盖下一片阴影来。 ”既是还行,那便是不够满意了?“ ”嗯?“ ”阿离…我要以色侍人了…“ 话刚落,重重帐幔便盖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3章 青晚上门VS延琛,她要打死我了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公主府 秋风寒凉,雨声嘀嗒,细细绵绵的秋雨从昨夜下到今晨,细碎金黄的桂花儿、菊瓣儿零落散落,铺陈一地,浅淡清新的香味弥漫在窗台前。 少女披着一件素白底绣绿萼梅的披风,手捧汝窑梅子青茶盏站在半开的窗前,浅啜杯中一口温热的桂花乌龙茶,静观晶莹剔透的雨滴从窗前那湘妃竹细长叶子下滴落下来。 待雨水由急变缓,过了好半晌后,少女才慢慢转身坐到了妆奁前,由着半夏给她梳妆打扮。 青葵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属下已经出去说过了。 但林家人说什么都不肯走。今日非要见到公主不可。可用属下将他们哄出去?” 要她说,这林家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么明显,身为公主的顾宝笙若是借着锦衣卫指挥使楚洵的名头赶他们走,威胁要把林家人扔到镇抚司去,那些人定然不敢“柿子挑软的捏”,非见顾宝笙不可了。 顾宝笙笑了笑,她方才用完两盏茶,林家人都不肯走,可见这其中有多坚持了。 也是,景仁帝倒了,从前助纣为虐,帮景仁帝作恶多端的林家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呢? 要想不身陷囹圄,自然得提前找好靠山了。 只是,林青晚一个失身又被“封阴”,根本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女子,却妄图让她哥哥心软回头娶她,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别说他哥哥对林青晚从未上心过,就算是曾经上心过,林家对顾家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那份情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想到这时时刻刻都不忘破坏哥哥婚事的林青晚,顾宝笙还是轻声道:“去把人请进来吧。 就说雨天被窝暖和,我一时睡熟了,劳累他们多等了好一会子就是。” 青葵点头应是,忙下去带人进府了。 半夏一面给顾宝笙梳头,一面不解道:“姑娘如今是公主了。既不想见人,推说身子受凉不舒服,不便见客就是,何须给林家人好脸色?” 林家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而来,虽然手里有些从前在顾家买的东西,可萧山王宠女如命,从宫中送到公主府里来的珍异宝,数不胜数,哪里就真需要那几件画了? 顾宝笙淡然一笑,“有的人没有自知之明,总需要别人教教不是吗?” 半夏手一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弯了弯眼角,继续给顾宝笙梳妆打扮起来。 少女抬眼,看到铜镜中流苏髻上簪拇指大的东珠,浅浅一笑。 北堂离是个好嫂嫂,和哥哥感情深厚,相处极好,也是哥哥今生唯一挚爱。 镇国公府没有纳妾的规矩在,在顾宝笙心中,嫂嫂只有北堂离一个,至于林青晚…… 她既非要想坏了这门亲事,就不要怨她出手了。 * 公主府门口 林夫人身着枣红色披风站在牌匾下,冻得浑身瑟瑟发抖,身后着丫鬟粉色衣裙的林青晚也被冻得嘴唇青紫。 时值深秋,雨水夹杂着凉风,吹到人身上便将衣裳缓缓浸润,道道风雨层层袭来,母女两人同一众仆婢除了受冻还是受冻。 “青晚……”林夫人冻得牙齿打颤,“我……我瞧着……今儿这笙笙公主许是想着从前的事儿,心有怨气,怕是一时不会见咱们了。倒不如咱们明日再来?” 刘备请诸葛亮不还三顾茅庐,她们不是刘备,给不了那么多好处,多来几次请人也是应该的,林夫人如是想到,便把心中多来几次的想法又给林青晚说了一遍。 “不行。”林青晚咬牙坚持,眼底阴鸷道:“今日她若是打定主意不肯见我,我就是从今早等到明早也要她见我!” 到时候,可就不要管她晕倒在公主府门前,这公主府被众人围观,顾宝笙不得不让人抬着她进府了。 林夫人瞧了眼天色,眼神满是担忧。 若还这么下雨,就算她和女儿死在公主府门口,也没有人过来看到啊! 正想着,沉沉的公主府大门便缓缓被推开了。 青葵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把剑,看了眼一脸笑意的林夫人,和垂头温顺的林青晚,公事公办道:“公主殿下说,这雨天嗜睡,一时让林夫人多等了些时辰。她着实过意不去。 还请林夫人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林夫人拢在披风中的手,登时双手合十,只差没口中叫“阿弥陀佛”了。 “真是多谢这位姑娘。”林夫人含笑,身后的林青晚塞了个荷包过去。 青葵避开,进门道:“林夫人不必客气,请进吧。” 门外的母女对视一眼,眼中的诧异与担忧一闪而过,但想着能见到人已是不易,待会儿见到人还得多用用苦肉计才行。 * 林夫人和林青晚一面跟着青葵不紧不慢的走着,一面细细打量着这焕然一新的公主府。 顾府从前有郑绣莲在,京城之中并无哪个当家主母愿意上门拜访,说起来,这还是林夫人在姜徳音逝去后,头一次来顾府。 饶是秋雨绵绵不断,仿佛整个府邸都笼罩在细密如纱的朦胧雨雾中,母女两人见到那被保护好的一亭子绿菊,还有各色花异草,仍旧忍不住一阵艳羡。 笙笙公主啊,那还真是好命 当初不过是顾家人扔在山中庵堂里,根本不屑接回来的一个病秧子,一个草包罢了。 如今呢,竟是有宠她如命,身为皇帝的亲爹,有权势滔天,身为太子的哥哥,还有权高位重,捧她护她的夫君。 林青晚想到此,眼底愈发不甘。 顾宝笙当初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她林青晚今日便是再落魄,也必得做个国公府的夫人,心里才能稍微舒坦些,若顾延琛有机会造反,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一面走,一面想着,很快,母女两人便到了顾宝笙居住的风辞小筑门前。 风辞小筑四面临水,雅致如画,碧绿澄澈的湖水仿佛一块通透碧玉从下托着檐角飞翘的小屋,雾色朦胧中,恍若蓬莱仙境。 青葵上前敲了三下门,待进去禀告后,这才将这对母女带了进去。 屋内并未熏香,却有一股如兰似麝,好闻至极的清幽香气从里传出。 待翡翠珠帘一掀,母女两人便见到了坐在上首低头饮茶的少女。 精致眉眼微微低垂,长翘睫毛仿若蝶翼,轻轻搁下茶盏,一抬眼,便是黛眉,雪肤,红唇,大眼,眉目如画,倾城绝色的模样。 “林夫人来了?”少女含笑,指了指左边的座位道:“您是长辈,外头让您等了许久,笙笙已是过意不去了,请坐吧。 半夏,上茶。” 语气温和,浅笑嫣然,虽有高贵典雅的山中仙子之气,却并无半分骄矜高傲,倒像是邻家哪个还未及笄的,好脾气,好说话的小姑娘一般。 似乎一点儿都没记起林青晚同她从前有过节。 林夫人同林青晚心下稍松一口气。 林夫人上前略弯腰行了个礼,含笑道:“公主殿下心地善良,臣妇却不能不守规矩啊。” “林夫人客气了。”顾宝笙笑道:“原本那些顾家卖出去的东西,林府可以不必送来的。您如此郑重其事的亲自送来。 笙笙还让您在门外等那么久,比起您等在外头受的苦来说,笙笙让您免一个礼,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夫人听完,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想来也是,新帝的掌上明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有人不辞辛苦,抢得头破血流的要给她摘下来。 林府收的那几件所谓的珍宝,的确是不够瞧的。 不过,她同女儿今日前来本就是另有所求,也就不在意顾宝笙的话了。 林夫人知道顾宝笙一向有身体不好一说,生怕她话还没有到点子上,顾宝笙便说乏了要休息,因而,与顾宝笙扯了两句闲话后,便说到了正题上。 “公主殿下啊。”林夫人似是难以启齿道:“实不相瞒,臣妇此次前来,其实……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还请您先让这些婢女出去一些,容臣妇与您细细说来可好?” 顾宝笙淡然一笑,这林夫人倒是打量着她性子好,见她不说好歹,竟是直接让她把婢女请出去了。 说完,林夫人眼神还不住往门口那一堆婢女身上瞟。 “咯噔”一下,茶盏放了下来,顾宝笙含笑道:“林夫人,我身子一向弱。 这些婢女,是我爹爹专送给我,照顾我身子的。都不是外人,您若是想说什么,只管说好了。我让她们在门外守着我便是了。” 说完,便吩咐青葵下去让人退后了一些。 吱呀一声,黄花梨木门刚被掩住,林夫人便率先跪了下来,哭道:“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的女儿青晚吧。” 顾宝笙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一旁的林青晚,蹙眉道:“林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呀? 我听闻林阁老府上一直待青晚姑娘很好,也没病没灾的。您这么说,难道是因为林阁老虐待自己亲亲的外孙女儿不成?” “不是的呀,公主。”林夫人忙摇头道:“其实,臣妇是为了女儿的亲事而来。 其实……臣妇的女儿青晚,同镇国公府的顾延琛顾世子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只因当年镇国公府落难,青晚婚事成难,这才不得已跟苟家定了亲。说来都是臣妇一时心急女儿婚事犯的错。这才害得青晚现在连见顾世子一面都没脸儿。 公主殿下,如果您的母亲还在世上,也必定会同臣妇一般为女儿的婚事这般上心的。 您是不知呀,青晚听到顾世子同端阳郡主定亲的事后,当场便昏厥过去了。醒来后,叫她,她不应,问她,她不说,不吃……也不喝……” 林夫人眼里包着一眶眼泪,哽咽道:“臣妇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再这样下去,没了性命,臣妇也是不能活了。 公主殿下啊,臣妇求您帮帮臣妇,救救青晚吧。若您答应,臣妇从今往后,为您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说完,林夫人便捧着脸,一副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顾宝笙垂下眼眸。 瞧林夫人这样子便知,是想等她先答应下来,再让林青晚过来与她说话的。 林家已是强弩之末,这对母女,她是真不愿再留着了。 顾宝笙刚要赶人走,却听青葵在外道:“公主殿下,端阳郡主殿下来了,眼下正在亭子里赏绿菊呢。您现在可要见她? 哦,还有呢,楚世子殿下派人传话说,镇国公府的世子殿下一会儿会和他一起过来。想问问公主殿下,厨房加菜是不加?” 顾宝笙惊讶一瞬,大约猜到了嫂嫂北堂离的用意。 就听青葵传音入密道:“郡主说,她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她想亲自收拾。不能累着了自家的小妹妹。” 顾宝笙压下笑意,林青晚碰上北堂离,连对手都称不上,可不是只能被收拾吗? 林青晚眸中闪过一抹嫉恨,走了两步到林夫人旁边,林夫人便明白了女儿的心思。 “公主殿下既然有贵客上门,那……那我们青晚的事儿还是等一会儿公主殿下见了郡主殿下再说吧。” 顾宝笙点点头,“如此也好”。 林夫人同林青晚出了门,正打算商量一会儿在哪儿等着顾延琛,便又听里面隐约传来青葵的声音。 “郡主殿下赏花正在兴头上……是呢,让咱们别打搅呢。那……” “那先等一会儿吧,摘几朵花也不费事儿的,你们别去打扰她就是了。” …… 林青晚心思一转便捂着肚子叫疼,待问了给她和林夫人带路的丫头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林夫人还在抱歉,“我这婢女大约吃坏了肚子,还劳烦你陪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丫鬟点了点头,乖乖立在原地陪林夫人等林青晚回来。 * 亭内,绿菊盎然,生机勃勃,朵朵饱满青翠,似有手掌大小的绿菊层层叠叠的簇拥着,仿佛一片馨香碧绿的花毯。 翠绿花团之中,身姿高挑玲珑的少女正轻嗅着一朵怒放鲜艳的绿菊。 林青晚远远的看了一眼,见她戴着面纱,一身艳红,举手投足都带了一股骄矜之气,甚至……给她递茶的婢女因为打扰了她赏花,被她一巴掌便扇倒在地。 林青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然勾唇一笑。 脾气大好啊,端阳郡主脾气如雷,像一只母老虎,才能衬得她性格温顺,如一朵解语花不是吗? 这样想着,林青晚抬脚朝亭子中走去。 “你是谁,竟敢来打扰我们郡主赏花!”婢女气势汹汹的吼道,眼底的笑意却是快憋不住了。 “我……我是顾延琛的未婚妻。”林青晚语气哽咽,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亭中少女捏着花枝的手一顿,声音隐有怒意,“未婚妻?让她进来!” 林青晚提着裙摆,小步走上前,下巴立马便被北堂离捏在了手中。 “谁准你自称顾世子的未婚妻的?嗯?你不知道顾世子的未婚妻……是才到南齐的西戎端阳郡主吗?” 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可林青晚并不慌乱,眼底反而带了得意至极的笑意。 “郡主殿下……”她轻声道:“为了让您别那么丢脸,青晚有些话,只能对您一个人说。您过来些好么?” “什么话得这么神神秘秘?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一会子我要你的命!” 林青晚见她凑了过来,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 “郡主殿下啊。枉你身为女子,竟不知延琛有个爱入骨髓的未婚妻——也就是青晚。你更不知,他临上战场前,青晚便怀了他的孩子吗? 只是后来迫于无奈才不得不选苟家的。郡主殿下,延琛最爱的是青晚,他一直对青晚没有生下的孩子心有愧疚。 镇国公府娶妻,一生只能一人,即便延琛他愿意娶您,也绝不会碰您半分,更不会让您生孩子的。与其如此,您不如成全青晚和延琛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从前……从前延琛日日都抱着青晚睡,也承诺过青晚,此生只爱青晚的,您嫁过来也是守活寡,永远都比不上青晚在延琛心里的位置。 嫁过来又是何必呢?永远得不到他的爱,我真是同情你呀!” 女子善妒,这端阳郡主一看便是娇生惯养,骄矜傲气之人,定然会打她的…… 林青晚说完便闭上了眼,静静等着那巴掌落下来。 呵,脸上有了巴掌印,看她一会子如何跟延琛告状,让他心软回头。 北堂离一笑,林青晚倒是胆子不小,敢小脸一抬就让她往上招呼。 脸么,反正是林青晚的,林青晚都不要脸了,她下手还能手软不成? 北堂离手一抬,一落。 “啪啪”,左右一开弓,林青晚立马被打得倒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噗!”林青晚捂着胸口,突然便吐出来一大口血水来。 待低头看到血水里白花花的牙齿。 她伸手往嘴里一摸,上门牙和下门牙——都没了! 竟是只给她留了几颗勉强能吃饭的大牙! “啊!”的一声尖叫几乎要冲破亭盖。 “你……你竟敢打我!” 林青晚一说话便嘴巴漏风,不过北堂离耳朵好,也明白那意思。 她揉了揉手,无所谓一笑道:“我就是打你了,打的就是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林青晚捂着嘴,眼里含泪,这和她完全不一样啊! 正打算赶紧走人,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延琛!”林青晚眼泪夺眶而出,委屈极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顾延琛面前,捂嘴哭道:“延琛……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她就打死我了!延琛,你要为我做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4章 从未爱过你VS林家被抄家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秋雨细微,雾气朦胧,年轻男子着银白绣竹节纹长袍站在一把水墨荷花的油纸伞下,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周身上下贵气凛然。 与先前夏侯宸的绮丽魅惑浑然不同,顾延琛恢复的这张脸,一望,便让人不觉心生好感,仿佛干净平坦的宣纸上描绘的一株挺拔的墨竹,雅人深致。 林青晚抬头那一瞬,眼中便满是期待,甚至,不等顾延琛往前走几步,她便主动想与他同撑一把油纸伞。 “延琛……”林青晚一面捂嘴委屈的哭,一面往顾延琛的伞下走,想与顾延琛好生告一番状。 但,不等她走近,顾延琛直接脚尖一点,掠过花草,飞过她身旁,立定在亭中少女的身旁,大手将那少女雪白精致如玉雕的手托在了手中细细查看。 “手疼不疼?”年轻男子从后贴着那少女,让她靠在怀抱之中,目露焦急之色,手上托着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头上无伞,日光渐渐从乌云雨水中透出来,可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光,照在林青晚眼中,却刺眼至极。 几乎在那一大一小两只手相触的一瞬,她眼中的怒火与猩红,不甘与委屈立马毫不掩盖的喷涌了出来。 顾延琛——他怎么能不管自己,去抱别的女人呢?! “延琛!”林青晚捂着嘴,含泪质问道:“延琛,我是青晚啊,你不记得青晚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们有过那么多年的婚事啊,延琛!” 顾延琛不予理会,只让下人打了一铜盆温热的清水来,亲自给北堂离洗了洗手,又敷了一层玫瑰香膏。 林青晚见他不应不答,眼中只有那亭中的少女一个人,对自己这个人,对自己说的话,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的手一下子就攥紧起来。 “延琛……你是还在怪我母亲当年非要让我解除与你的婚事嫁给苟家吗?”林青晚好不可怜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哽咽道:“当年……当年我母亲也是迫于无奈啊。 若是我不嫁到苟家,我们林家在朝中就没有人帮忙,我的外祖父和舅舅,可就完了。你是知道我舅舅爱赌钱的,若非苟家出钱帮忙,我们林家,是真的没办法……我……” 林青晚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低头捂脸低声伤心的哭了起来。 在顾延琛面前,她一贯的形象,便是知达理,高贵典雅的诗世家之女。 她是从不屑在顾延琛面前装委屈柔弱的,所以顾延琛也对她有两分赞赏敬意。 如今,她都委屈的落泪诉苦,告诉顾延琛,当初的确是情非得已,险些活不下去了。 不论顾延琛对当时林家的做法有多不满意,对她有多埋怨,那也该理解她的不是吗? 她能来公主府一趟不容易,想一次就抓住顾延琛的心,让他心软回头更是不容易。 林青晚低头看到青石板缝隙中清澈的积水,还有旁边儿的几盆雪白的马蹄莲,狠了狠心,像是被这秋风秋雨淋得体力不支一般,她身子一晃,便朝旁倒下去。 没有让林青晚失望,花盆碎在地上,泥土倾倒而出,她的手掌按住一块碎片,掌心便染红一片。 “延琛……”林青晚低声啜泣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委屈又柔弱。 亭内,北堂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顾延琛,没瞧见这位林姑娘故意打碎花盆,想弄伤自己,让你去扶她吗? 人家好不容易才摔倒,才让手流血的,你不过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吗?” 趴在地上的林青晚手一僵,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刻意做这事儿是一回事,但被人当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呀。 要是……顾延琛不肯信她怎么办? 林青晚狠了狠心,便故意想撑着那块碎瓷片站起来,“郡主误会了,青晚并没有这样……啊!” 伤口更大,血水流得愈发多了。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轻轻的走过来。 林青晚低头瞥到那一方官靴,心中暗喜,她含泪抬头,伸手哽咽道:“延琛谢谢你……我……” “你说够了没有?” 顾延琛牵着北堂离过来,看她的眼神凉薄如冰。 林青晚脸色难看道:“延琛……你这是什么意思?被郡主打的人是我啊!你从前…… 延琛,我愿意为了从前的事给你道歉,你是大丈夫,难道还要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不肯原谅我吗?难道你真的要抛下我不管,娶这位端阳郡主吗?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啊!” 他从前不是那么心软,又肯负责的好男人吗?为什么这次…… 林青晚想不通,一双眼饱含深情,热泪盈盈的看着顾延琛。 “林青晚。”顾延琛缓缓开口了,眼底杀机尽显,“你比不上她。” 所以,“你根本没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林青晚眸中立马闪过一抹愤怒。 她比不上端阳郡主?顾延琛是瞎子吗? 这端阳郡主戴着面纱,定然是丑陋无比,喜欢打人,必定是脾气暴躁,哪里比得上她半分? 她刚想出口,却见面前那少女豁然将面纱摘了下来。 黛色秋波眉,妩媚桃花眼,肌肤白里透红,水嫩清透,潋滟明媚如三春娇不可言,艳丽不可方物的初绽桃花。 这般倾城容色,妩媚娇美却不显俗气轻佻,反流露出一种大气端方的美。 林青晚的手开始慢慢攥紧。 北堂离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林青晚再开口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北堂离头一点,方才那盆给她洗手用的水便端到了林青晚的面前。 林青晚被面前的丫鬟一挡,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那张嫉妒的扭曲愤恨的嘴脸便立马印在了自己眼中。 凹陷的眼眶,凌乱的头发,豁口的牙齿,瘦削的脸颊,仿佛一个穷苦邋遢的老妪一般,老态尽显,丑陋不堪。 若非这盆水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她面前,林青晚简直认不出这盆水映出来的人是自己了。 两相比较,她竟是半分比不上这端阳郡主的容貌! “我……”她看了一眼,飞快收回目光,手捂着自己的脸,摇头道:“延琛,不是这样的……是郡主她打我,她……”让我变成这样的啊! “你不必再装了。”顾延琛淡淡开了口,“你从顾家窃取了多少机密,你从顾家带走了多少财宝,我都知道。 至于林家是怎么帮着景仁帝,连同苟家诬陷镇国公府的,我也一清二楚。” 林青晚猛地抬头,嘴唇发抖道:“延琛……你不会怪我的吧……我……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其实……” “我从未爱过你。”顾延琛十分平津道:“正如你同我做戏,想扳倒顾家一样,我也是同你在做戏,只想拿到林家的把柄。” 只可惜,站在景仁帝那头的人太多,顾崔两家势单力薄,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我……我不信。”林青晚激动起来,“你送了我那么多珠宝首饰,一年四季衣料不断,每逢七夕节都会在我闺房院墙上与我念情诗,你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我呢? 是不是因为她?” 林青晚指着北堂离,含泪质问道:“是不是因为她跟你说了我什么不好的话,延琛你相信了她,所以要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明明你心里也只有我一个的,你怎么忍心啊!” 北堂离翻了个白眼,顾延琛怕她生气,立马招来个身形高大,与他年纪模样有六分相似的男子。 “主子!” 男子开了口。 这熟悉的声音……趴在地上的林青晚一下子就愣了。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能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 男子念了几首诗,抑扬顿挫,情意绵绵,与当初坐在她墙头那人给她念的声音——一模一样。 若是单看背影,与面容的轮廓,月色之下,的确是难以辨别给她念诗的到底是顾延琛,还是面前这个与顾延琛相似的男子。 林青晚不愿意相信,心中不住的说服自己,顾延琛是在骗她,可这些句子,背得这样滚瓜烂熟,一字不错,声调全然相似。 说是不信,心里却不安极了。 “这……”林青晚面上一阵惊慌,“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能这样骗我呢!” 顾延琛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去找别的男人给她念情诗呢! “哎,你这话可说的不对啊。”北堂离开始护起夫君来,“要说欺骗,你当初怎么想方设法的未婚失身,怎么费尽心机的想陷害延琛,绑住他,跟顾府定亲的,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明明是你先不择手段,不要脸面要来骗阿琛,要来做奸细害镇国公府的的,怎么现在还要恶人先告状,说阿琛不对啊? 你再这么着不要脸,乱说话,小心我打你哦!” 北堂离扬了扬手,瞪了林青晚一眼。 “你闭嘴!”林青晚被气得脑子疼,想到顾延琛这样对她,或许就是因为这端阳郡主从中作梗。 林青晚忍不住神色激动道:“我跟延琛说话,你不许在延琛面前煽风点火!” “啪”的一声,一道耳光重重的打在林青晚脸上,那半张脸迅速肿了起来,嘴里一颗大牙吧嗒一下滚在了青石板上。 “你……” 林青晚抬眼看过去,却只看到顾延琛淡然收回手,轻轻握着那少女的手轻声哄道:“你手不比我皮糙肉厚,下次但凡打人,都我来。 你莫伤了手,嗯,可明白。” 顾延琛把北堂离抱在怀里,漠然的看了眼双眼通红的林青晚道:“林姑娘不请自来,还在端阳郡主面前胡说八道。 实在……无耻之极。公主殿下与郡主殿下是金枝玉叶之身,不能容此等恶女污言秽语脏了她们的耳朵。 赶出去吧……同林夫人一起,‘送’回林府去。” 林青晚的脸一下子就僵了。 两个粗使婆子把她人一架,便往后拖走了。 “延琛……延琛!” 她声嘶力竭的在吼,在叫,可留给她的,却只有一片绿菊丛中,拥抱亲吻的身影,很快,那方高大的身影便遮住了那一抹窈窕。 端阳郡主这个贱人!给她等着! 林青晚咬牙切齿的想道,等她回了林府,要她外祖父以三朝元老的身份去质问新帝,看这端阳郡主还有什么脸面嫁到南齐来! 正想着,人便被一抛,竟是直接从台阶上便被扔了下来。 林青晚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停下来,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突然“砰”的一声,一个圆润的身子便砸在了她身上。 “啊!” “青晚!”林夫人被摔得整个人都都要散架了,见林青晚在下面,林夫人忙让丫鬟婆子扶着她起来。 心里又气,又埋怨痛恨道:“延琛怎么能这样?好歹你也是他心上人,他怎么能就这么把咱们扔出来呢!” 林夫人正絮絮叨叨说着对顾延琛的不满,对北堂离和顾宝笙的不满,被身旁的丫鬟猛地一拉。 林夫人这才发觉,天已放晴,鸟雀欢快,而这条街的街头街尾处,竟有不少达官贵人的仆人在对他们指指点点。 母女两人是知道的,新帝为了让顾宝笙不受欺负,这条街相连的,四面的街道,那住的不是御史,就是武将。 若发现谁敢对公主不敬,御史弹劾的奏折,武将英勇的拳头,一下子全砸在一家人头上,谁都是受不了的。 两人不敢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忙灰溜溜的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夫人一面查看林青晚脸上身上的伤,一面气得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马车板壁。 “真是太过分了!”林夫人一脸不悦道:“西戎跟南齐局势未平,她不过是西戎的郡主,嫁到这儿来无依无靠,指不定要讨好多少人! 有什么资格打你呀!” 这上下门牙都给她女儿打碎了,让她女儿以后怎么去找顾延琛,怎么嫁过去呀! 难不成要补一口的金牙吗? “延琛知道是她打的你吗?”林夫人皱眉问道。 林青晚点头哭道:“延琛知道,可是……可是他帮那端阳郡主,不帮我啊!” 林青晚把顾延琛给端阳郡主洗手的事说了一遍,又把顾延琛为了讨好端阳郡主,亲自打她的事说了一遍。 “啪!”的一掌,林夫人手又狠狠打了一下马车板壁。 女儿被打成这样,原该是自家的女婿竟然跑去帮别人了,还亲手打了女儿,林夫人心里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走!回去找你祖父去!”林夫人愤愤道:“明日就让你祖父上疏弹劾,我倒要瞧瞧,这端阳郡主一个西戎郡主,有多大脸,敢打三朝元老的嫡亲孙女儿,打了还理直气壮的不道歉!” 要林夫人说,顾延琛心里的气也只是那么一会儿,那念情诗的人,八成也是顾延琛找来气林青晚的。 不过是气林青晚当初抛下他,要嫁苟府,顾延琛一个大男人,脸上过不去罢了。 等到时候,她将女儿好好打扮一番,她这丈母娘再亲自给顾延琛赔罪,想来,顾延琛的气也该消了。 哪里就能生一辈子的气了! 林青晚点点头,心中的怨气稍稍消散些许。 等萧山王这个新帝下旨,端阳郡主是无论如何也要到林家道歉的。 等她到时候来道歉,她自然能跟端阳郡主提条件了。 端阳郡主若答应顾延琛纳她,她就接受这道歉,若是端阳郡主不答应,就休怪她和祖父在新帝面前给那端阳郡主上眼药了。 母女两人打定主意,立马催着车夫快些赶路。 “吁!” 哒哒,马蹄子前踢两下,稳稳落了下来。 丫鬟扶着林夫人同林青晚从马车上下来。 只是刚一下来,却发现周围围了不少人。 一些人见她们母女俩走过来,竟是连连闪避不及。 “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再想朝前走几步,却猛见大门一开,林家四代同堂的子孙竟全数被堵了嘴巴,脖上戴了枷锁,脚下锁了铁链,被人押着赶了出来。 “爹!” “外祖父!” 母女两人同时小声的惊呼起来。 待察觉到事态不对,两人想从旁溜走的时候,“刷”的一道寒光从两人面前闪过,锋利无比的绣春刀便就此摆在了面前。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林夫人强自镇定,慌忙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阁老府,我爹林阁老那是三朝元老,岂是你们无凭无据,说抓就抓的!” 林青晚也附言,一脸惊惶道:“是呀,新帝一向仁慈,你们锦衣卫若是乱抓人,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啪”的一张逮捕的文便摆在了两人面前。 “呵,没证据?”凛四抬了抬眼,“景仁帝暗中授意林家,刻意接近顾家,取得机密的那些证据,方才不是被你们转移到公主府去了吗? 哎呀,若非你们以为公主殿下会将东西放进库房永久封存,将证据藏在那画轴里,我家主子,还真是想不到你们会来这一出呢。” “你……你血口喷人!”林夫人忙否认道:“我们送的是顾家卖给我们的字画,跟我们林家半分关系也没有的。你怎么能栽赃嫁祸呢!” “唉。”凛四无奈道:“谁让你们聪明是聪明,可是却自作聪明,以为那东西里只有顾家助纣为虐的证据,没有你们自己的呀? 顾明远那里头,可是把林家和苟家的勾结,一笔一笔记得真真儿的。甭管你怎么说,这罪证都是实打实的,要想辩解啊,过几日公堂上,自有你开口的时候。 绑上,带走!” 凛四手一招,一行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上前将母女两人同那些丫鬟婆子制住了。 “娘……这怎么办?” 林青晚自幼便过得顺风顺水,便是她有什么错处,背靠林阁老府,有外祖父林阁老帮忙,也没什么罪的。 但,这样突如其来全家都被抓,林青晚心里开始止不住的恐慌起来。 “没……没事儿。”林夫人眸光一亮,忽然声音极低的跟林青晚道:“青晚啊,你小舅舅还在外头赌钱没回来,若知晓此事,必定会去找顾延琛帮忙的。 只说咱们林家是冤枉的,顾延琛那么爱你,这回若是知道不救你,咱们全家都没命,那他必定会向陛下求情的呀!” 林青晚眸中露出一丝希望来,只但愿,顾延琛说的那些话,是骗她的。 正想着,刚被堵住嘴巴,被赶上囚车之上时,却见人群中,相貌俊美的顾延琛同那容颜倾城的端阳郡主站在一处。 “唔唔!”林青晚伸着脖子,贴着囚车,不住用眼神向顾延琛求救,满眼都在诉说,林家是被冤枉的。 顾延琛淡淡看着她,传音入密道:“许林家冤枉顾家,便不许镇国公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何况……镇国公府也没有冤枉林家不是?” 熟悉沉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林青晚的脸,却一下子变得惨白。 林家被抓——竟是顾延琛亲自动的手?! 那,谁救他们出去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5章 萱儿得知非亲生,哥哥是顾琤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西戎八皇子府 大门紧闭,门内哐啷哐啷摔碎瓷器碗碟的声音不住的传出来。 “滚!都给我滚出去!” 呼啦啦一群仆人立马被赶出门,作鸟兽散。 “哼!神气什么呀!”一个黄衣小丫鬟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回头愤愤瞪了眼大门,“八殿下肯敬重她是妃子,算是她积几辈子的德了,这等上赶着要嫁八殿下的人,凭什么打我呀!” 她生得漂亮,八殿下也宠幸过她几回的,若这八皇子妃再这么着每日怨天尤人,不吃不喝的下去,等那肚子里的孩子掉了,看她还敢在她面前神气什么! 小丫鬟一面摸着脸,一面得意的想着,正往前走,头上便罩下来一片阴影。 “你方才……在说什么?”北堂竟站在她面前,眉清目秀,语气柔和,似是春日桃树下吟诗赏花的哪位贵公子。 黄衣小丫鬟金蕊红了脸,娇柔着嗓子道:“奴婢……奴婢没说什么。方才是想进去劝劝娘娘吃些东西呢。 娘娘虽然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那是殿下的亲生骨肉啊。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奴婢心里怎生过意得去? 不过……” 金蕊摸了摸脸,眼带泪花道:“娘娘不喜欢咱们劝她,但凡劝的,都要打人呢。殿下,奴婢们是劝不了娘娘了,还是您来吧。” 别看北堂竟在外是一副贵公子清秀温和的样子,对不听话的女子用起手段来,那可真算是心狠手辣。 金蕊低着头,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些。 等八殿下亲自动手打了那女人,那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 她正得意的想着,“哗”的一声,衣袖带着风袭过来,纤细的脖颈立马便被北堂竟捏在手中。 “殿……殿下!”金蕊脸色由白到红,再到紫红,几乎要断气。 “砰”。 北堂竟将她扔在地上,冷笑道:“丫鬟就是丫鬟,畜生就是畜生,本殿愿意睡你两回是你的福气,可竟不知足,想再本殿面前撒谎说你娘娘的不是。 还想爬到你家娘娘头上作威作福,可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北堂竟擦擦手笑道:“娘娘怀了身孕,本殿要给她腹中的孩子积德,至于你……送到厨房去劈一年的柴火吧。” “殿下……殿下!”金蕊哭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对娘娘不敬了,求殿下不要将奴婢送去厨房劈柴啊,奴婢求殿下了,奴婢求殿下了!” “砰砰砰”金蕊不住的往地上磕头。 待北堂竟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属下阿田略弯腰,捏住她的后颈往地上一撞,这才四下寂静下来。 北堂竟点了点头,缓缓往屋中走去。 只是,他刚一踏进门,“哗啦”一声,一盏果脯便砸到他的脚下。 “滚!你们都给我滚!” 声音饱含怒气,仿佛愤怒的母兽。 “萱儿你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北堂竟略微皱眉,踢了踢脚下的碎瓷片,坐在了屋中央的椅子上,恰好,坐在了秦萱儿的旁边。 “呵,瞧瞧。”北堂竟伸手替她挽发,温柔笑道:“你这头发都散了。” “啪”,秦萱儿一巴掌将北堂竟的手打落,站起来便怒气冲冲道:“北堂竟,你算什么东西,敢碰我? 你别忘了,我父王是萧山王,位高权重,说比南齐皇帝景仁帝还厉害也不为过。 他在南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知道你竟敢毁了我清白,还敢让我给你生孩子,你这条宫女生的贱命,休想再要! 我劝你最好快些主动把我送回云州去,不要引火自焚!” 说完,秦萱儿便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北堂竟低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背,眼眸染上一层浓浓的阴鸷。 他是宫女生的贱人,贱命一条,难不成秦萱儿自己就高贵到哪里去了? 北堂竟抬头看了眼秦萱儿,飞天髻,圆杏眼,若单论相貌来看,的确是如花似玉的美人。 只是比起与秦萱儿相似的北堂笙来说,秦萱儿不论容貌轮廓,或是身形气质,都是远不及已。 也难怪人家睿王一下子就知道谁是真货,谁是赝品了。 不过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该有感情了,何况秦萱儿这个女儿还养了那么多年,当成宝贝中的宝贝来疼爱的呢? 北堂竟把手放下去,不甚在意的笑道:“萱儿,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的。 你的清白,是你自己下药,把身子给本殿的,这一点,当时驿馆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至于嫁给本殿生孩子,一则你身子给了本殿,本就顺理成章,二则是楚洵他们的意思。为了南齐西戎的安宁,你嫁给本殿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吗?” “合情合理?”秦萱儿看他一眼,轻蔑冷笑道:“若非你想法设法设计楚洵让楚洵出了驿馆,到了我房里,我会失身给你这种贱人? 北堂竟,你对我使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清楚得很。你若放我回南齐,我还能勉强放过你。 否则,等我父王来了,就别怪到时候我……” “萱儿!” 北堂竟突然问她,“你知道景仁帝被抓退位,你父王萧山王快登基了吗?” 秦萱儿愣了愣,她自然是不知道。 自从楚洵走后,她便被监国的北堂离下旨赐给了北堂竟,到了八皇子府生活。 北堂竟这种人的孩子,她秦萱儿自然是不想生,也不屑生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北堂竟的地盘里,无论她怎样寻死觅活的想要流产,周围永远有一堆人守在她身边,不让她做出一点儿伤害肚子里孩子的举动。 是以,这孩子竟是稳稳的过了头三月。 北堂竟来看她的时候几乎没有,如今好不容易秦萱儿看到他了,自然是要好好儿威胁他一番的。 再听北堂竟说她的父王萧山王登基了,秦萱儿忍不住激动高兴得整个人身子都颤抖起来。 “你……你说什么?”秦萱儿一脸惊喜道:“我父王登基了?!我父王萧山王当南齐的皇帝了?!那……那我就是公主了呀!” 秦萱儿激动的将双手团在一起,很快,又双手合十,忙闭眼笑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天果然待她不薄,虽然让她怀了北堂竟的孩子,可如今她的父王登基,她是父王唯一的女儿,是南齐唯一的公主殿下。 金枝玉叶,独一无二,何其尊贵? 北堂竟还能凭一个孩子绑住她这南齐唯一的公主殿下吗? 秦萱儿睁开眼,满眼都是欣喜与希望,她要回南齐,要回到父王身边去,要做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还要……秦萱儿抿嘴一笑,还要与楚洵再续前缘。 楚洵的生父庄亲王是景仁帝的亲生弟弟,既然北堂离说景仁帝被抓退位,想必庄亲王也不会好过。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楚洵是南齐人,甭管那北堂笙还是顾宝笙,家中是半分力都出不了的。 除了她秦萱儿,楚洵还能娶谁帮他渡过难关啊? 北堂竟冷眼瞧着秦萱儿站在自己面前,肖想别的男子,心中十分不屑。 当初若非看中秦萱儿萧山王嫡女的身份,当真以为他想睡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吗? 秦萱儿骂他贱人,他倒是好,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秦萱儿这种脾气大,本事小,成天痴心妄想的女人呢! 秦萱儿兴奋了好一阵后,这才回头冷笑道:“我说八殿下,你这会儿知道我父王是南齐陛下,知道害怕我父王找你算账了吧? 我告诉你,你欠我秦萱儿的,一笔一笔,我都记着。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休怪我回南齐,让父王将你剥皮抽筋!” 见北堂竟静静坐在原位,秦萱儿皱眉道:“你还不送我回南齐?等着我父王亲自上门要人,打断你的腿吗?” 北堂竟闻言,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到秦萱儿面前,眉目温和的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囚禁她,找她父王换取利益不成? 秦萱儿不由后退了几步。 “萱儿你想什么呢?”北堂竟笑道:“你我是夫妻,夫荣妻贵,夫妻本为一体。 本殿伤了你对本殿有什么好处呀?本殿啊,只是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儿,想先让你坐下来,别一会儿站不稳摔倒了罢了。” 秦萱儿不以为意,“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 横竖她父王当了南齐的皇帝,就算这北堂竟想用她换取一些金银珠宝,凭父王在云州积攒的金银珠宝就足以满足北堂竟的要求了。 若是换取城池,秦萱儿更是不以为意,她父王骁勇善战,指不定,那拿回来的速度比送出去的速度还快呢! 不过见北堂竟一副你不坐下来,我就不说话的架势,秦萱儿往后退一步,还是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萱儿皱眉问他。 北堂竟顿了顿,含笑道:“本殿想说,南齐刚传回来的消息。 你的父王,南齐的萧山王殿下,其实……就是本殿的皇叔——西戎的睿王殿下。 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 秦萱儿呆了一呆,张着嘴,过了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父王,最疼爱她的父王萧山王,竟然是西戎的睿王殿下。 也就是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护着顾宝笙,说顾宝笙是他嫡女而非私生女,反倒对她口出恶言,非要她丢尽颜面,当众给顾宝笙道歉的睿王殿下! “这怎么可能呢!”秦萱儿一张花容立马狰狞扭曲起来。 疼她如珠似宝的父王不护着她,反倒护着抢她夫君,与她不和的顾宝笙? 秦萱儿是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猛然被北堂竟这话一气,秦萱儿不由腹中疼痛,脑子昏胀。 北堂竟怕她倒在地上,忙扶了一把她的腰。 “滚开!”秦萱儿手撑在桌上,冷笑道:“我看八殿下你是糊涂了吧。什么假话都来糊弄我了。 我的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顾宝笙那个贱人当女儿?” 顾宝笙跟她年纪仿佛,八成是她父王背着她母亲跟哪个野女人苟合生下的孽种! 是了,秦萱儿忽然想起来了,顾宝笙的母亲姜徳音可不是生的花容月貌,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吗? 那种有夫之妇生下的奸生子,就是个贱人,给她提鞋都不配,怎么配跟她做亲生的姐妹呢? 她可没有那种上不得台面儿的妹妹! 她一定要让哥哥把那不要脸的女人弄死才行! 北堂竟皱眉,他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这女人竟然还是不知,果然是够蠢的! “萱儿,这些话,本殿都是实话实说,绝无半句虚言。”北堂竟一本正经道:“南齐新皇要登基的消息,今晨传到西戎,早已人尽皆知。 人人都知,南齐萧山王就是西戎睿王,膝下一子一女皆为宣平侯府的嘉慧郡主所出。 为了证明那笙笙公主的清白,萧山王殿下在宫中可是当着那已退位的景仁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儿滴血验亲的。 眼下,萧山王殿下还未登基,皇宫和东宫都不曾大肆整修,偏生公主府里外焕然一新。 萱儿,都这样了,你还以为,本殿是在骗你吗?” 秦萱儿惊讶的抬眼看向北堂竟。 她不是不信,而是根本不信,完全怀疑她耳朵出了问题呀! 若照她所想,就算顾宝笙是亲生的,那也是孽种一个,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可北堂竟却说……顾宝笙和她哥哥萧琛都是她父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嫡长子。 那她呢?她算什么?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啊! 就听北堂竟摊手无奈道:“萧山王殿下说了,他亲生的女儿只有一个——那便是,北堂笙。 如今无论南齐、西戎都在盛传,当日萧山王府的女儿,也就是萱儿你,是被有心人用来狸猫换太子,冒名顶替了北堂笙的身份,萧山王殿下是帮旁人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啊。” “啊!”秦萱儿疯狂的尖叫起来:“我不信!我不信!” 顾宝笙凭什么!凭什么抢了原本属于她的楚洵还不够,还要抢她的父王,还要抢她的哥哥! “这些一定是顾宝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骗父王和哥哥!”秦萱儿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要回南齐拆穿她的真面目!” 一定要让顾宝笙不得好死! 北堂竟皱了皱眉,他知道秦萱儿并不是顾宝笙那等冰雪聪明的人物,却也没想到,秦萱儿不理智起来,会蠢得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萧山王和萧琛明显把顾宝笙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论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公主府去的。 若是心里真有秦萱儿这个女儿,还能在景仁帝退位后,这么久都不来西戎把人给接回去吗? 他可不想好处还没有从萧山王那里捞到什么,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萱儿,就算你要拆穿她的真面目,一则不得先回南齐,二则,不得你先见到你父王和哥哥再说吗?”北堂竟劝道:“如今你父王和哥哥都认了她,没有认你。 若是你一回去,便同她有矛盾,到时候,他们护着那新封的公主,不护着你可怎么好?” “他们敢!”秦萱儿捂着肚子含怒道:“我才是嫡女,我才是从小被父王养在膝下,被哥哥护着的公主。论感情深厚,论亲情亲疏,她哪一点够资格跟我争!” 北堂竟在旁缓缓道:“那萱儿你倒是说说,怎么拆穿她的真面目?她的真面目又会是什么呢?” 秦萱儿抿着嘴,脑中开始飞快思索,要怎样才能揭穿顾宝笙作假的身世。 她回想着她在萧山王府的日子,忽然想起她的姑姑梅夫人,还有萧山王府的大总管王川叔叔。 她隐约记得的,有一回王川叔叔的下属酒醉之后还在感慨,说当年接她回来死了许多人,等回到云州的时候,几乎已经折损了一大半的精锐护卫。 这些护卫既然尚在人世,王川叔叔和梅姑姑也都活在世上,那她的真和顾宝笙的假,就该很好调查才是。 她的父王,她的哥哥,都是权势滔天,消息灵通的人,没有理由会查不到啊? 若说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将顾宝笙那个假货放在南齐,那也应该用她的名字不是? 秦萱儿先前是气昏了头,眼下被北堂竟这一提醒,越想,心中便越觉不安。 这些人都在云州,都是多年忠心耿耿的亲信,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没有理由会为了顾宝笙背叛她的父王和哥哥。 所以……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派人查过了,而查出来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她不是亲生的,顾宝笙才是亲生的! 所以她的父王才会不来西戎接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秦萱儿像是在跟北堂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在府中长了十四、五年,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如果她不是亲生,不该一早就发现的吗? 凭父王和哥哥的能耐,还能被人蒙在鼓中,被骗到现在? “八殿下。”秦萱儿嘴唇颤抖道:“你……你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到云州,帮我送封信过去。” 她要亲自问问王川叔叔,当年他亲自抱自己回萧山王府的,为什么顾宝笙反倒变成了父王的女儿。 北堂竟口中依言答应了下来,想到再过不久,萧山王的登基大典便筹备成功,要登基为帝了,他便有些着急起来。 “萱儿啊。”北堂竟皱眉道:“西戎离云州,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短啊。 等到你接到回信的时候,你父王恐怕早就登基称帝,那笙笙公主的名头、府邸也彻底定下来了。 不论她是否是亲生,可总归你从小在你父王膝下长大,封一个公主总是顺理成章的。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当公主,你自己却只当西戎一个和亲公主吗?” 当初景仁帝埋怨秦萱儿坏了他的好事,对秦萱儿的封号是很随意的。 若非帝王亲生之女,和亲公主的地位即便重,也并没有那么受人重视。 对于心高气傲的秦萱儿来说,自然是无法忍受这一点的。 秦萱儿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摆,抓出道道深深的褶痕来。 “那八殿下。”秦萱儿咬牙道:“我父王登基,你能跟西戎使臣一块儿过去为他庆贺吗?” 既然送信慢,那她就亲自去好了。 “当然了。”北堂竟倏然一笑,“这回西戎,确只有本殿一个去不可啊。” 正德帝怕是一辈子醒不过来了,那北堂离守着自己的皇位哪里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至于北堂意,那耳朵不是被咬掉了半只吗? 那样一副相貌,在西戎都不敢出门,何况去南齐给新皇祝贺? 除了他,这西戎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去南齐的人来。 秦萱儿闻言,这才心松一口气。 只要赶在父王登基之前,把顾宝笙赶走,南齐的公主,仍旧只有一个她! 这一晚,秦萱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想知道真相,却怕知道那真相不是她所想要的。 一面说服自己她是亲生的,毕竟比顾宝笙天资聪颖,精通画,一面又怕她非亲生,毕竟她父王哥哥都非蠢货,若是假冒,怎会看不穿,拆不穿? 清凉的月光照在窗户上,秦萱儿眸中仍无一点睡意。 不知怎的,想到她的父兄,她便想起顾宝笙流放在洛河的哥哥顾琤来。 她虽没见过顾琤,却也知道,顾琤去洛河,似乎与顾宝笙还有些关系。 顾琤双腿尽断,只是一个废物,顾明远昏庸愚昧,只是一个蠢货,明明这样的人才应该是顾宝笙的亲生父兄啊。 秦萱儿眯了眯眼,忽的唇角绽开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她该回南齐的时候,顺道去找找那顾琤的。 滴血验亲这种能做手脚的事算得了什么? 当年给顾宝笙出生时候,那些接生的稳婆一块儿出来作证,证明顾宝笙没被送走,自始至终都是顾家的女儿才叫好。 顾宝笙出生的时候,顾琤大约也是懂事的,待她回南齐的时候,相信北堂竟已经按照顾琤的话找到那些人了吧! 只要给了那些人泼天的富贵,不怕她们不乖乖说话。 等稳婆出来作证,这南齐的公主,只有独一无二的她! * 第二日晌午,八皇子府的马车才带着一队使臣上了前去南齐的路。 北堂离没有来送行,据说是批奏折批了一晚上睡着了。 马车上的北堂竟不由一阵冷笑。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知道到哪个女人的被窝的待了一晚上没有出来呢! 不过,这也不妨事的。 北堂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安静柔和的秦萱儿,脸上也不由挂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就算秦萱儿只是萧山王的养女,养了那么多年,总归跟半个亲生女儿差不多的。 猛地要接回自己的亲生女儿,把秦萱儿给抛下,萧山王就算再无情无义,看着自己从前疼爱的养女可怜巴巴,泪水连连的回南齐来找自己,不得愧疚几分,给几分的好处吗? 都是萧山王的亲侄子,他北堂竟还娶了萧山王疼爱愧疚的养女,说什么,萧山王也会站在他这一边儿,在西戎皇位上的事情考虑考虑自己不是? 这样想着,北堂竟一路上对秦萱儿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至极,弄得秦萱儿一路都心情不好。 就仿佛一直都一只癞蛤蟆黏在自己旁边似的。 偏生她有孕在身,身子虚弱,马车行得比平日还要慢上许多。 如此一来,秦萱儿心中更觉不舒坦了。 直到到了顾琤流放的洛河,下了马车的秦萱儿心情这才好起来。 洛河的风景并不好。 四面环山,岩石裸露,树木苍凉,岸下河水寂静无声的涌动着,仿佛一整片都是墨绿浑沉的云石。 而那些做苦力的人,便一群群戴着沉重的手脚铁链,有的拖着一箩筐一箩筐的黄土往库房走,有的攀在半山腰,用铁锹一块一块的挖石块。 秦萱儿一行人停在岸边,静静打量了一会儿那些做苦力的人。 粗布短衣,补丁遍布,虽是深秋,天气寒凉,衣衫单薄,但涔涔汗水依旧将背心浸得一片湿润。 秦萱儿皱了皱眉,想到一会儿或许会看到一个臭烘烘的顾琤,心里便觉恶心。 “八殿下。”秦萱儿眼下还有事要求北堂竟,对他倒是十分客气,“一会子找到了顾琤,先让他洗洗澡再过来吧。” 省得脏了她眼睛,熏得她想吐。 北堂竟点头一笑,招来阿田,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见阿田应声下去了。 岸边风大,秦萱儿闻不惯这里的泥土味儿、河水的鱼腥味儿,北堂竟便带了她去临近的一座茶楼里等阿田带着顾琤前来。 * 看守的一个矮小老头儿将荷包塞到怀里,一面带着阿田走,一面笑眯眯道:“公子,不瞒您说啊。 这洛河里头,您若是想带谁去茶楼吃点儿什么东西,除了找我狗蛋儿,那是找谁都不好使啊!” “正是知道,我才找您老呢。”阿田苦笑道:“我这兄弟当年来这儿的时候还欠着我钱,我恨是恨,可到底,这事儿也怪不得他啊。 这不,我们那几个八拜之交的兄弟都后悔当时没来送他了。如今,虽不能救他出去,带他多吃几顿好吃的,总是能够的。” 小老头儿点点头,将人带过去了。 “阿琤啊!”小老头儿站在门口喊他,“你兄弟过来找你来了。” 顾琤正在劈柴,待听到有人来找,他眸光茫然的看了过来。 胡子拉碴,眼睛浑浊,浑身瘦巴巴的仿佛血肉都被吸干一般。 阿田没见过顾琤,只瞧了画像,但这一见,着实吓了一跳。 这和画像上精致好看,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完全是两个人啊! 顾琤擦了擦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汗,这才推着轮椅,恭恭敬敬问道:“狗爷,谁找我啊?” 小老头儿一努嘴,“诺,就是这位你的兄弟,专门儿从京城里头过来看你呢,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阿琤。”阿田朝顾琤笑了笑。 顾琤抿了抿嘴,小老头儿早已打开栅栏,由着阿田把顾琤推出去了。 一路上,不少低头做活儿的人都时不时用羡慕的眼光盯着顾琤。 在洛河的人,除非天下大赦,否则,便会一辈子在洛河。 这里的人不是人,与牛马没有区别,除了整日的劳作,便是整日的挨打。 好看的便沦为男宠,丑陋的便沦为玩偶,要么供这群守着他们的官兵取乐,要么便在这里整日整夜的不停劳作。 总之,寿命都不会太长。 顾琤目光呆滞,静静由阿田推着他走。 他做过男宠,也做过玩偶,这些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比起那些从前的屈辱来说,什么都算不了。 阿田不言不语,直到推他进了茶楼雅间,才低声道:“我们主子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你若办成此事。出洛河,回京城,享富贵——应有尽有!” 顾琤眨了眨眼,便见珠帘撩开,一个模样与顾宝笙眉眼轮廓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走了出来。 只是相较而言,这女子的五官更为圆润,远不如顾宝笙精雕细琢,肌肤胜雪。 “顾大公子,你好啊。”秦萱儿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你是?”顾琤扶手上的手指微颤。 “我是萧山王的嫡长女——秦萱儿。” 秦萱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放在顾琤面前,一脸怜悯的看着顾琤道:“洛河这地儿一向折磨人。 也不知宝笙怎的这么狠心,明明是有法子让你逃过一劫的,却偏偏不肯相助,反倒怂恿顾老爷将自己的亲生哥哥来这种地方。 有这样的妹妹,顾大公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心里很难受吧?” 顾琤死死地盯着秦萱儿,眸光复杂非常。 洛河虽然偏远,但是景仁帝退位,萧山王登基,极有可能大赦天下,放洛河受苦刑的人回家团圆的大事,还是在洛河一带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对此满怀希望,可他顾琤并不觉如此。 甚至,在这段时间里,他反倒想通了许多事,做好了自尽的准备。 顾宝笙是姜徳音亲生的,这一点,他当时就守在房门外,自然清清楚楚。 既然顾宝笙是萧山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那就说明,姜徳音也就是嘉慧郡主。 他害死了嘉慧郡主,还差点儿害死顾宝笙,即便是萧山王新帝登基,天下大赦,也轮不到他啊。 新帝不赐死他,将他凌迟处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顾琤心里又怎敢还奢望什么? 至于萧山王养在云州王府的女儿秦萱儿,洛河一带的人都道是萧山王抱错了孩子,眼下她来找自己,恐怕事情不大美妙。 再一想,当初萧山王的属下来顾府想抱走的人是顾宝笙,那……这个女子,定然也是从顾府抱走的了。 顾琤想到自己的身世,再看了眼秦萱儿,脸色一下子白了。 人家都说他和顾宝笙相似,可论起容貌来,相似只是相似,他还差得多,眼前的女子,同他先前的面容,才是——真正的相似。 尤其眉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这样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生母,丫鬟高氏。 但秦萱儿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见他胡子拉碴,眉眼疲惫,汗水脏污的样子,心中十分嫌弃。 秦萱儿见他抿唇不语,暗道恐怕是加的筹码不够大。 她便含笑开口道:“宝笙是你的亲妹妹,她对你这般无情无义,你还这么顾着她,想着她做什么? 同样是顾老爷的孩子,凭什么她做公主,你做男宠呢?只要你……帮我做一些事,待事成之后,你想如何报复她,我都答应你,可好?” 话落,秦萱儿又笑盈盈道:“既然她害你做男宠,那到时候,我帮你送她去做军妓如何啊?” 顾琤死死地抓紧了扶手,嘴角苦涩道:“她不是我妹妹。” 秦萱儿脸色微沉,“你!” “你才是。”顾琤苦笑道:“萱儿,你不是萧山王亲生的女儿,你是高氏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 秦萱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6章 萱儿被出卖,楚洵入住公主府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屋内茶水滚沸的声音咕噜咕噜响着,秦萱儿过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她浑身都在颤抖着。 “你……你是不是为了帮顾宝笙,所以……所以刻意胡说八道,想我知难而退,把公主之位让给她!” 什么高氏,什么妹妹! 秦萱儿咬着唇,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不信!” 顾琤这么蠢、这么傻、这么脏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呢?她的哥哥就该是萧琛那般天之骄子,运筹帷幄之人啊! 顾琤摇头苦笑,“萱儿,我没有骗你。当年的事,到底孰是孰非,到底是真是假,在离京之前,宝笙和楚世子都告诉我了。 我们的母亲,是伺候娘……伺候德音长公主,也就是嘉慧郡主的贴身丫鬟。她姓高……和嘉慧郡主,长得很是相似。” 无论郑绣莲的那包药是哪里来的,背后指使郑绣莲的人是谁,总归是他动的手。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叫嘉慧郡主一声“娘”。 想到秦萱儿的岁数和顾宝笙仿佛,顾琤心中更是无尽的凄苦悲凉。 想来,当年他撞到高氏被害之时,高氏也该被嘉慧郡主救下来的吧? 否则,哪里还有秦萱儿出生? 高氏是怎样被嘉慧郡主救下来的,后来又是怎样怀上秦萱儿的,顾琤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害死了嘉慧郡主,害得顾宝笙当年冬日落水,无法生育,这两条大罪,足以他被千刀万剐,足以让他悔恨一生了。 顾琤怕秦萱儿这个妹妹与他从前一样偏执,做出些伤害顾宝笙的事来,便忙把嘉慧郡主对高氏的好,还有高氏和永安王的事说了一遍。 只盼着秦萱儿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嘉慧郡主留下来的,能够心存感激。 毕竟,是他们兄妹俩占了锦衣玉食的位子,反倒让嘉慧郡主的亲生女儿很是落魄可怜了好几年,差点儿夭折。 但,听完顾琤一番话的秦萱儿,却是彻底妒忌气愤得红了眼。 “你要我把位子乖乖还给她,不再去跟她争什么,抢什么?”秦萱儿泪珠滚落下来,声音沙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你要我还的不是我的位子,是我的命啊!” 她在云州的日子,锦衣玉食,金炊玉馔,上有父兄疼爱,下有婢仆环伺,府里只她一个正经主子,她俨然是众星拱月,金枝玉叶的小公主。 便是宫里真正的公主过得也远不如她自由自在,惬意舒适。 可顾琤呢,竟告诉她,她不仅不是萧山王的女儿,不是皇家公主,反倒只是一个丫鬟跟别人生下的孽种,若非嘉慧郡主待人宽厚,她和顾琤早已不在人世? 从公主变成了孽种,从云端跌落到尘埃,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顾琤也是头一次见这个妹妹,本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但看到秦萱儿衣裳不染纤尘,他一双手却满是脏污,指甲缝里还带了深深的泥垢,手在半空颤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萱儿。”顾琤哽咽道:“我知道这些话会让你难受。可是萱儿,嘉慧郡主不计较我们娘亲背叛她,不计较我们娘亲犯下的错误,反倒让我们好好儿活着,这已是最大的恩典了。 现在宝笙她认祖归宗,你也有了归宿,何不好好跟那八殿下过日子呢?宝笙的身份今非昔比,即便你不愿意把位子还给她,萧山王也早已向世人说明。 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再重蹈覆辙,再像我一样做错事了。” 秦萱儿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泪,看向顾琤的目光满是阴鸷。 顾琤在后悔什么,她知道的。 高迎秋在云州的时候告诉过她,顾琤曾在冬日时,将顾宝笙推进顾府的冰湖里头,害得顾宝笙险些淹死。 虽然顾宝笙的丫鬟把她救了上来,但顾宝笙身子受寒,想要怀孕生子却是不能了。 真是太可惜了! “你既然会水,你既然当时那么恨她,为何不跳到水里,按住她的头淹死她呢!” 秦萱儿双目赤红,厉声痛恨道:“你若当时弄死了她,哪里还有她抢我位子,抢我父兄,抢我夫君的事?都怪你啊!心慈手软,留下祸患,把我害成了这样!” 如果顾宝笙淹死了,萧山王和萧琛没有看到顾宝笙,或许……就永远不会知道顾宝笙的身份了! 这样一来,萧山王的女儿,南齐的公主,就只有她。 是啊,她的父兄之所以不来西戎接她,就是因为有顾宝笙的存在。 但如果……如果顾宝笙死了呢…… 萧山王痛失爱女,就算她不主动安慰,哥哥也会接她入宫让她安慰父亲的啊。 “顾宝笙不能吃什么,用什么,你都告诉我来。” 她曾从医上看到过,有的人食了或者是碰了不适合身子的东西,轻一些浑身起疹子,重一些,可要人性命。 而这些东西,通常是大部分人都能用能吃,少部分人却不相适宜的。即便出事,也不易察觉。 顾琤想到了顾宝笙出的花癣,他眸光慌乱的闪躲着,连忙道:“萱儿,你可别乱来啊。宝笙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能用的,不能吃的。你切勿害了你自己。” 秦萱儿眯了眯眼眸,用丝帕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抬起一张明媚清秀的脸,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这个哥哥帮不了我,非要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锦绣前程这种事,便只好妹妹我自己好生筹谋了。” 顾琤没能让顾宝笙淹死,那便她来吧……终究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想要的。 到时候顾宝笙没了性命,她流产了却还能救回来,想来,也知道她的父王会有多心疼她了。 就算日后查出了什么,事情过了那么久,她父王又只有她一个女儿,还能舍得杀了她吗? 她可是从小便被父王捧着的掌上明珠啊。 “萱儿!”顾琤心一慌,忙劝道:“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当初我推她,是我不懂事,且那时她在顾府,没什么人在身边跟着。 如今她是堂堂的公主,你若敢对她做什么事,一则你无法接近,二则,萧山王和萧世子还有楚世子都是狠辣之人。 到时候,恐怕你事未成,自己反倒先栽了进去啊!” “你以为我会有你这么蠢这么笨吗?”秦萱儿缓缓站起身,冷笑道:“你放着自家的妹妹不帮,反倒要去帮那贱人。 你以为你帮她,她就会感激你,把你接回京城了吗?你在她眼里,不过是条看都不愿意看的野狗罢了。 你自己蠢笨如猪,不要荣华富贵,名利地位,还想让我一样跟你受罪?呵,要受罪,你自己在洛河好好儿受吧!我可不陪你!” “萱儿……你……萱儿!” “阿田!” 秦萱儿把北堂竟的贴身侍卫叫进来,冷笑道:“这顾大公子一心顾着他自个儿的妹妹,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你把人带回去,让洛河的官兵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顾琤大吃一惊,一抬眼眸,就见秦萱儿优雅的转了个身,撩开帘子,一路莲步生花的进去了。 阿田皱了皱眉,还是按照秦萱儿的吩咐,把顾琤送回去了。 洛河的官兵教起规矩来,那可是没几天就没命的啊。 阿田是北堂竟的人,并非秦萱儿的人,怕这顾琤留着还有用,阿田便在将人送回之后,把秦萱儿的吩咐与北堂竟说了一遍。 当然,连同秦萱儿和顾琤是同一个娘,而那娘还是嘉慧郡主贴身丫鬟的事儿也说了一遍。 待说完,北堂竟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高氏?永安王?”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萱儿的父母的确不是什么上得台面儿的人。 恃美而骄,爱慕虚荣,背叛主子,勾引男人的母亲,还有吃喝嫖赌,骄傲自大,恣意妄为,蠢笨愚钝的父亲。 可这秦萱儿先前,还敢大言不惭的骂他贱人,贱命! 他酒后乱性的皇帝老子和身家清白的母亲,怕是不知比秦萱儿的身世好多少倍了吧? 北堂竟想了想,低声道:“阿田,顾琤那人既是先前害过笙笙公主的,如今男宠做了,玩偶做了,苦力也做了,在洛河要如何,便由着他去,切勿画蛇添足。” 他初来南齐,还不想多生事端。 秦萱儿想占顾宝笙的位子,当独一无二的公主,这计谋么,说实话,若是秦萱儿的计谋能成,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可问题正如顾琤所说,顾宝笙今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今非昔比。 秦萱儿先前还同顾宝笙有过节,萧山王和萧琛、楚洵,包括那顾宝笙自己都不是傻子,自然会避她避得远远的。 想接近顾宝笙害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秦萱儿自己想寻死,没关系,可若要拉着他一起死,那……他绝不奉陪! 他是来南齐找靠山,可不是去送死的。 想了想,北堂竟起身抬脚朝秦萱儿的屋内走去。 屋中,秦萱儿正在用饭。 她怀孕后吃东西一向精细,洛河这一带东西虽然粗糙些,简朴些,不过农家送来的火腿煨了林子里打的鹿肉,还有一盅嫩滑可口的鸡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萱儿还吃着?”北堂竟走进来,温文儒雅的问了一句。 秦萱儿擦了擦嘴,语气温和道:“已经吃完了,八殿下来这儿找萱儿,可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极力压制住了一丝颤抖,北堂竟这么快就过来找她,这让她不得不猜想,是不是今日阿田听说了她和顾琤的话,把这些话全数禀告到了北堂竟的面前。 她先前为了威胁北堂竟放她回去,总是对北堂竟阴阳怪气的,还骂他是贱人…… 若是北堂竟记仇起来……又知晓了她的身份,还把她想害顾宝笙的事情捅到她父皇面前,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北堂竟看出她的心思来,缓步走到她身旁坐下,含笑道:“萱儿你不必慌,本殿先前就说过,夫妻本为一体。 若是你不好了,本殿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又不傻,丫鬟孽种的名声和萧山王养女的名声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为金贵体面了。 “不过萱儿。”北堂竟笑道:“这回回去呀,你要好生跟笙笙公主相处才是啊!” 秦萱儿心中不忿,想张口,瞥到北堂竟眼眸中的阴鸷,她又闭上了嘴。 “这就对了呀。”北堂竟认真道:“都说本殿的皇叔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不过本殿自幼便知。 本殿这皇叔,无情无义,只是对外人,对自己熟悉的人啊,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本殿和皇叔不大亲近,从未享过他的好,可是萱儿你不同啊。你在云州,皇叔对你有多好,这么多年,你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呀。 皇叔如今快登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大的天下,都是他的。 别说一个公主,就是两个公主,三个公主,他都封得! 你何必要跟那笙笙公主争什么呢?回去你便好生跟笙笙公主道个歉,跟皇叔道个歉。皇叔心里一高兴。 这公主之位,不就到手了吗?” 北堂竟笑得一脸温和。 秦萱儿紧紧捏着手帕,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先前她是以萧山王嫡女的身份封了和亲公主到西戎和亲,如今萧山王登基,却认顾宝笙为嫡女,那她这个和亲公主,就名不正,言不顺,受人猜忌了啊。 西戎皇家,她的名字是在那玉牒上的,只有萧山王肯认她,承认她的身份名正言顺,她才能继续在北堂竟身边待着,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这世上活着。 公主之位,她是想要的,可给顾宝笙道歉,却是她一万个不情愿的。 从前那般卑微,顾家都不屑于要回去养着的女子,陡然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京中耀眼的明珠。 而她,却为了要一个身份,回去给这个抢走了她所有东西的女子低头道歉。 秦萱儿闭了闭眼,“八殿下,那你可曾想过,世人都知晓萱儿曾是父王的嫡女。父王虽然疼爱萱儿,可是对失去多年,一朝回京的女儿,难免心有愧疚,疼爱更多。”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在顾宝笙耳边嚼舌根,说萱儿会与她抢父王,争宠爱,留不得萱儿。 那到时候,萱儿即便封了公主,被顾宝笙暗中陷害,萱儿的公主之位,又能保得了多长时间呢? 八殿下应当知道,顾宝笙对害过她的顾琤,可是毫不留情的流放到了洛河来。萱儿从前同她也有不少过节,焉知她不会怀恨在心,等萱儿一回去便要处置萱儿? 到时候,身为萱儿夫君的八殿下你,难道还能全身而退,难道还能不被她视为萱儿的同党吗?” 北堂竟的手微微一紧。 就见秦萱儿缓缓睁开眼,眼中杀气立现,“‘一山不容二虎’啊。 要争上一争,让南齐只有萱儿一个公主,以绝后患,还是留着她,给自己留无穷后患,全凭殿下怎么选了。” “不过。”秦萱儿看准了北堂竟的心思,弯唇笑道:“若是萱儿当了南齐唯一的公主,父王便也只有殿下一个女婿。 西戎的大权皇位,他还能偏了九殿下去吗?” 北堂竟细细忖度了一番,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起身离开,扔下一句:“让本殿好好儿想想。” 秦萱儿含笑点了点头。 接近顾宝笙么,她有的是法子,就算北堂竟不帮她,她也自有办法。 洛河一带地势陡峭,饭菜粗糙,秦萱儿和北堂竟并没有多待,待了半日,午后便上路了。 许是过了三月,胎儿已稳,加之用了北堂竟找太医用中药炮制了一罐酸梅,秦萱儿一路吃着,酸甜可口,倒是不怎么呕吐头晕了。 秦萱儿的身子不闹毛病了,这头马车不用走走停停,等她呕吐休息,便也行得平稳顺畅多了。 不过半月,秦萱儿和北堂竟就到了京城。 城墙巍峨,旌旗飘飘,满城都张灯结彩,百姓脸上喜气洋洋,一见便知,萧山王十分得民心。 秦萱儿放下马车帘子,脸上挂了一抹温柔的笑容,颇有与有荣焉之感。 北堂竟淡淡瞧了一眼,手指不由握了握拳头。 待到了驿馆,下了马车,将秦萱儿送回房洗漱后,北堂竟转身出了驿馆。 “主子?”阿田跟在北堂竟身后走,“过三日才是萧山王殿下登基的时候,如今您去拜访人,是不是太早了啊?” 北堂竟停下脚步,冷笑道:“谁说本殿要去拜访皇叔了?” “那您这是去?” “本殿是去拜访广平王府的楚世子。” 阿田一惊,“您?” “本殿算是看透了。”北堂竟负手眯眼道:“那蠢女人一心只为自己,丝毫不顾全大局。 便是她真的害死了笙笙公主,以皇叔的手段、萧世子的手段、楚世子的手段,还能放过她不成?” 是,他是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也绝不否认,在秦萱儿说,皇叔只有他一个女婿后,会倾尽全力帮他登上西戎皇位的时候动心过。 可诱惑动心,失去理智,也只是那一瞬,想到这三人的手段,还有顾宝笙本身的机敏聪慧,秦萱儿这些蛊惑人心的话,便登时成了道道催命符。 秦萱儿这种自以为是又孤注一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即便他北堂竟再怎么劝说,她也放不下自己的执念,咽不下心里那口气,非要跟顾宝笙争高下不可。 与其等这女人捅娄子,把他也拖下水,倒不如他先把这消息送到广平王府楚洵耳中。 一则,楚洵知道了消息,肯定不会让顾宝笙出什么事,到最后怪罪到他的头上,二则,也算是他对皇叔的示好。 毕竟,若秦萱儿真的做出什么冲动不理智的事,一下子伤了顾宝笙,他知情不报,可就难辞其咎了啊。 阿田点了点头,也觉颇有道理,便忙送北堂竟上了马车。 * 广平王府 楚洵坐在上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左下方的桌上,茶水还飘着一缕热气。 “主子,可要给小夫人送信?”凛四在旁问道。 “不必。”楚洵摇头道:“我亲自去。” 这些消息,虽然他在北堂竟还未来时,便早已得知,只是待听北堂竟说完,心中还是不由着实气恼心疼了一番。 秦萱儿若是不争不抢,乖乖呆在西戎,呆在北堂竟身边,依萧山王的意思,让她在那儿做妾室或是做丫鬟,受些苦还了对宝笙的伤害也就勉强放过她了。 毕竟,北堂竟若知秦萱儿无法在萧山王这儿取得好处,他无利可图,自会对秦萱儿动辄打骂,折磨她的。 可秦萱儿竟永不知足,想跟他的笙笙争抢原本就属于笙笙的东西,想继续回来鸠占鹊巢,无论他还是萧山王,都是绝不能容忍的。 * 公主府 天阶夜色凉如水,顾宝笙穿着一身玉兰色寝衣靠在床头翻。 刚翻过一页,就听窗户响了三下。 她含笑起身,将窗户一开,略微寒凉清雅的气息便仿佛一张密密麻麻的将她缠绕其中。 “怎么不穿衣裳?”楚洵打横将她抱起,放回床上,给她掖了掖被子。 “外头冷,我怕你冻着了。”少女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瞧,脸都是凉的。” 楚洵捉住手亲了一口,又低头亲吻了她一会儿。 待放开她时,顾宝笙一张小脸仿佛明艳红润的桃花。 “楚洵,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可有急事?” 广平王府和公主府离得并不远,楚洵若是有什么事,有什么东西都可以让别人送来的。 楚洵用指腹摸着她的唇角,简短道:“不放心。” 少女低头,缓缓道:“我听说,秦萱儿回来了。可是三日后,父王登基,她有意要害我?” 楚洵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怕她做什么?你有你父王,你哥哥,还有我,论谁,她都不是对手。” 楚洵将北堂竟今日到广平王府的话简短的说了几句,就道:“笙笙,我不走了。” 少女抬头,“嗯?” 他低头耐心亲吻她的额头,眉眼,鼻子、樱唇,温声道:“我不放心。我在广平王府不放心,总是惦记你。便是两府再近,不能随时随地看到你,那也总是远的。” 先前锦衣卫里头有几个毛头小子,得了空闲,家里让相看媳妇儿的时候,总有那么两个人成天念酸诗,譬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之类。 他当时对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总觉得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知道休息,偏生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写什么酸诗,当真是无聊至极。 可如今,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这当中说不尽的绵绵情意来。 若从前锦衣卫里头有人告诉他,让他多看两眼女人,他必定要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如今…… 楚洵眉眼温柔,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小妻子,当真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过想到亲事,楚洵又皱了皱眉,有些委屈,“笙笙,你父王说,今年冬日待你及笄后,我不能娶你。得等到明天春日了。” 想到从今年秋天等到明天春天,楚洵便觉仿佛过了一生一世那么漫长。 可偏偏南齐风俗如此,无论男女成亲,都是秋日或者春日,不冷不热,新人夫妇的衣裳穿着正好,不必受热,也不必挨冻。 楚洵虽对萧山王的决定不满,却也不想顾宝笙不舒服,答应得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有的事,并不是他想忍,就忍得了的,尤其,跟他心爱的笙笙独处一室的时候。 偏生,小姑娘还不自知,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不自觉的蹭了蹭道:“也没有多久啊。 呐……” 小姑娘将嫩白修长的手伸出来,掰着指头给他算,“你瞧,现在快十一月初了,到明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也只有……一、二、三……最多三月的啊。 礼部和广平王府恰好能趁这段时间筹备婚事,你也能把锦衣卫的事先理顺,哪里不好?” 匆匆忙忙成亲,想来也不是楚洵这样挑剔的人能接受的。 “笙笙。”楚洵气息微重,“要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算,这时间可是太长了。” 顾宝笙听他在喘气,不由回头一看。 俊如神祗,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染了一层绯红,额头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笙笙,别看我。”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我在这儿待一会儿,一会子便去你隔壁睡。” 公主府外有萧山王和萧琛的人在,他并不想他和笙笙的某些事被人听墙角。 长翘的睫毛微微一闪,楚洵觉得手心儿有些痒,心也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楚洵……”少女抬手把那只骨节分明,精致如玉的手拿下来,笑容清浅,眼带狡黠的凑到他耳旁,腼腆小声道:“你忘了?我们在西戎的事,父王原本就知道啊……” 当日在西戎静娴皇后要把她送到正德帝床上,若非楚洵赶过来,后来还不知有多大事要发生。 她虽然当时意识不大清楚,可她同楚洵做了些什么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少女轻柔的嗓音在他耳旁一响,楚洵脑中绷紧的弦“啪”的一下,便断了个彻彻底底。 萧山王和萧琛早知他和笙笙的事情,所以……这公主府,他才能顺利进来。 想到老丈人和大舅子那逗弄人的心思,楚洵无奈一笑,立马起身将外裳脱了下来,转身便把被子掀开一角,躺到了顾宝笙身旁。 顾宝笙正诧异楚洵什么时候变这么君子了,就听被子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楚洵转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羊角灯罩烛光尽熄,重重帐幔放下来,而少女纤细微凉的身姿很快便被一个滚烫宽大的怀抱抱住。 “笙笙……” 低沉暗哑的嗓音飘散在如水清凉的夜晚里。 过了许久,略微摇晃的帐幔才渐渐停下。 楚洵抱着顾宝笙去净室的温泉池里简单沐浴了一番。 顾宝笙还未及笄,有的事,楚洵也不能做得太过,只是看到少女一身的红痕,楚洵仍旧不由皱了皱眉。 他的力气已经很小了,可似乎笙笙仿佛是玉雪做的人一般,轻轻一捏,手腕儿便有红痕,那以后…… 楚洵觉得,他应该多让鬼医开一些既滋补身子又不难吃,仿佛果脯一类的药丸来,每日给笙笙喂几颗。 顾宝笙倒是不知楚洵的想法,浴池的水温热舒适,冒着热气,熏得舒服又让人困倦,不知不觉,她便倒在楚洵怀里睡着了。 楚洵一笑,低头在她眉心印了一个吻,而后,便将她的身子擦干,抱回了床上。 * 收到消息的萧山王气得在御房砸碎了一个茶盏。 “小狼崽子!”又夜闯香闺,偷香窃玉,想叼他的女儿! 他给楚洵留门儿哪里是默认楚洵进门儿的,明明是怕楚洵进不去公主府,要在自家的宝贝女儿旁边告他这个老丈人状,惹女儿生气的! 也不知到底…… 萧山王抹了把眼睛,重重“唉”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小松子不好接话,其实啊,他们做下人都看出来了,皇上对楚世子这个女婿……咳,那还是很满意的。 就拿西戎正德帝那件事儿来说吧,楚世子把笙笙公主带走了,明明可以找借口说是春药的作用,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可偏生,楚世子还是把没有越线,把完璧之身的笙笙公主送了回来。 可萧山王心里还是不大服气的,毕竟……笙笙小公主被叼走呀。 底下人传上一封信件,小松子递过去,“陛下,先看看世子递的信儿吧。” 萧山王上下扫了一眼,“啪”的一声拍在案上,冷笑道:“好啊,原本想着她身世可怜,留她一命,让她受些苦楚,还了欠笙笙的就罢了。 结果竟是永不知足,痴心妄想到了这地步!” 他就算从前再疼爱秦萱儿,那也是以为秦萱儿是嘉慧生下的女儿的缘故。 可这女子不仅不是嘉慧生的女儿,反倒是害了嘉慧的高氏的女儿、顾琤的妹妹,现在还想害死他的宝贝女儿笙笙,继续鸠占鹊巢当公主,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那陛下,是否是奴婢……” 小松子在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了。”萧山王摇了摇头,指着信道:“笙笙随她娘,聪明着呢,我这个爹,照她的话做就是了。” 秦萱儿想进宫,便让她进来就是了,只是进来之后,她能不能承担那些恶果、苦果,可就不是她所能预料到的,也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 三日后 西戎驿馆 天朗气清,菊香宜人,秦萱儿早早的便起床开始准备。 牛乳花瓣香汤,略施薄粉,螺子黛描眉,梅花妆轻点,红宝石牡丹头面儿一戴,俨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萧琛派来监视秦萱儿的婢女水仙早已回到了萧琛身边。 如今秦萱儿身边用的贴身丫鬟,是北堂竟的人,名“花枝”。 花枝是个模样颇为清秀的小丫鬟,见秦萱儿今日打扮得明艳非凡,颇有喧宾夺主之意,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在南齐宫宴当中,牡丹与朝凤其实大多只能用在皇后宫妃或是公主身上。 秦萱儿并非是公主,却戴了这样招摇的东西,很难让人不暗中猜测,是萧山王早已与秦萱儿谈妥了封她为公主。 秦萱儿可不管,她今日本就早有打算,这妆容,只是她其中一步棋罢了。 “走吧。”秦萱儿起身,让花枝推开了门。 北堂竟从房内出来,见秦萱儿打扮得如此隆重富贵,不由嘴角一抽。 还好……他前几日去找了楚洵,不然,今日恐怕就…… “八殿下想什么呢?”秦萱儿不知北堂竟早已告密,只当他对这妆容有些惊艳罢了。 “本殿在想……”北堂竟含笑道:“萱儿这妆容,今日定会让许多人都终身难忘的。” 秦萱儿笑了笑,点头道谢,“那……现在启程?” 北堂竟点头,扶着秦萱儿慢慢下了楼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7章 鸠占鹊巢不要脸,强行认亲遭贬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皇宫 碧空如洗,飞阁流朱,屋顶琉璃瓦金灿耀眼,屋下汉白玉桥润泽莹白。 秦萱儿扶着花枝的手缓缓下了马车,秋日初阳温暖恬淡,和煦暖黄的阳光笼在她身上,娇美面容愈发显得国色天香,正如她戴的那红宝石牡丹头面儿,雍容华贵,艳色无双。 北堂竟侧眼瞧了秦萱儿一眼,不由暗自可惜了一番。 美人如玉,本可一收,只是到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没脑子的女人葬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和帝王宝座。 感叹一回,北堂竟便收了心思,缓步走到秦萱儿跟前笑道:“时辰不早了,皇叔先前下了旨,只说,后宫无皇后,不必让咱们进里头去行礼拜见他的。 直接往大殿里头去等着他就是了。” 秦萱儿脸色微变,袖中的手慢慢收拢,语气又失望又不信的追问道:“那……那父皇没提到我吗?” 再怎么说,她也当了快十五年的萧山王掌上明珠啊。 先前,她在西戎受苦受难,远离南齐那么久,难道这个养了她快十五年的爹,一点儿都没有想她?就一心只记挂照顾顾宝笙吗? “想来是提到的吧。”北堂竟嘴里安慰道:“小太监成天传信儿,许是以为他没说过的都说了也未可知。 皇叔从前那么疼你,该是不会忘的。横竖一会儿在大殿之上都要见到的,你一时半刻着急不也白着急了吗?” 秦萱儿听完,脸色稍缓,抿了抿嘴道:“怕不是忘了,是有人提醒他,不许在父皇面前,也不许在我面前说起父皇提过我的事儿吧。” 北堂竟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知道秦萱儿指桑骂槐,说的是顾宝笙。 可秦萱儿也不想想,人家什么都有,做什么那么无聊,要把心思主意用到你一个丫鬟生的孽种身上啊?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当着秦萱儿说的,只劝道:“是非如何,一会子你见到了皇叔,一切自然明了,何须在此胡思乱想,让自己不痛快呢?萱儿,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他可不想一会儿比这皇叔一家来得还晚。 秦萱儿先前有心要出风头,要撞着他皇叔到的时候到,在路上磨磨蹭蹭那可是耽搁了好一会儿,得亏得他让人把马车轮子改了一改,车行得快呢。 北堂竟见秦萱儿点了点头,却是慢悠悠的在后头走,眉一皱,伸手便将秦萱儿的手牵起来,含笑道:“这宫里人多,一会子怕有谁撞着你就不好了。” 说完,也不等秦萱儿愿意不愿意,牵着手便朝大殿内走去。 秦萱儿眼眸极快的闪过一丝嫌弃,想到现在她走投无路,唯有依靠北堂竟的人手,只能忍气吞声,由北堂竟一路脚步飞快的带了她去大殿。 * 大殿外 道路两边,瓷盆齐放,娇花怒放,花香袭人。 桂花金黄,馥郁芬芳,宝珠山茶,艳红如火,先有金桂之香,后有山茶之艳,待进入大殿之时,果香四溢,珍馐美馔,只觉一路都是赏心悦目。 殿宇极高,幽幽凉风从外穿进来,有些略微寒凉。 众人正感叹虽天微凉,但风送花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正说着,就听外头的小太监掐着尖细的嗓音叫道:“西戎八殿下到,萱儿公主到!” 这一声刚落下,一双乳白色芙蓉缎子鞋便踏入了门内。 众人看将过去,便见一位少女亭亭站在门口,黛眉朱唇,容貌艳丽,头上的红宝石牡丹头面儿尤为耀眼夺目,微微含笑,庄重大方的样子看得不少人心里心思转了起来。 萱儿公主,西戎八皇子北堂竟的八皇子妃,不就是从前萧山王,如今萧元帝的养女——秦萱儿吗? 萧元帝今早在朝堂之上登基之时,只说了封北堂笙,也就是顾宝笙为笙笙公主,封萧琛为南齐太子,可对这养女如何处置,却是只字未提。 众人知道萧元帝曾经丢了亲生女儿笙笙公主快十五年,把养女宠爱得如珠如宝也快十五年。 先前还有不少流言在传,因为秦萱儿喜欢楚洵,是以和顾宝笙关系十分不洽。 有这样的传言,得照顾亲生女儿的想法,萧元帝没有在朝堂之上把宠爱十五年的养女封为公主,也情有可原。 但看到秦萱儿这雍容大方,打扮隆重的样子,众人便不由开始猜想,萧元帝是不是跟笙笙公主商量了一番,已经让笙笙公主同意了秦萱儿也封为公主的事。要不然,这秦萱儿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宫宴之中,用皇后宫嫔还有公主们才能用的红牡丹呢? 再者,秦萱儿如果没有萧元帝女儿的身份,怎么继续在西戎待下去做皇子妃呢? 宠爱了快十五年的养女,再怎么也不会不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想到秦萱儿现在还是西戎怀有身孕的皇子妃,还十分有可能被萧元帝册为公主,一些官员便打算起身行礼。 秦萱儿美眸流转,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道:“萱儿来迟了,各位不必多礼,都别跪了。” 在云州时,每次出门都有这样惊艳讨好,艳羡含笑的目光围在她身边,秦萱儿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也享受其中。 是什么时候,这样的目光渐渐变少了呢?秦萱儿眸中闪过一丝嫉恨。 是啊,不正是她最讨厌的顾宝笙出现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渐渐变了吗?所有的事都越来越朝她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过,也没关系,过了今日,世上不会再有什么笙笙公主,只有她一个萱儿公主了。 秦萱儿收回心绪,由北堂竟牵着手缓缓坐到了案前。 长案之上,珍馐美馔,好茶好水,一览无余。 砂锅煨鹿筋、白扒鱼唇、姜汁鱼片、凤尾鱼翅、桂花鱼条、杏仁佛手、翠玉豆糕、庐山云雾…… 菜盘之下,托着一块木板,仿若檀木食盒底部,放了炭火将菜温着,尽管秋日寒凉,食用之时,却始终温热不伤脾胃。 秦萱儿自幼在云州王府中长大,对这些好菜好茶,是司空见惯,并不惊讶。 只是待低头看到桌边温的一盅酸梅汁,秦萱儿脸上绽开一抹笑容来。 这大殿之上,除了怀有身孕的她,还有谁配她父皇宴请群臣之时,将温热的酸梅汁放上来。 众人不知酸梅汁是萧元帝听闻顾宝笙胃口不开准备的,只道是萧元帝心里还真记挂着养女,因而,看向秦萱儿的眼神便更热切了几分。 有几个盼着夫君官位更上一层楼的妇人,更是如此。 广平王府和公主府,那就是铜墙铁壁,任谁上门儿讨恩情,都不好使。 锦衣卫指挥使的亲爹后娘,周老爷和周夫人门儿都没进,那周老爷就被打瘸了腿给赶出来了。 那人对亲爹尚且六亲不认,何况他们这些没什么关系的人? 至于公主府,那上门叨扰的林夫人和林青晚,进了一趟门,出来全家人陷害镇国公府的证据都被翻出来,一家子全进天牢吃牢饭了。 即便林阁老三朝元老,功勋赫赫又如何? 如今三司会审,结果已定,只等秋后,林家全家男子闹市问斩,女子尽数充入教司坊。 他们可不想,跟楚世子那亲爹后娘还有林家人一样,恩典好处没讨到,反倒给自己惹一身骚。 这秦萱儿可不同啊,原本就是萧元帝捧在手心儿里的养女,又有西戎皇子妃的身份。 帮起人,说起话来,定然分量也不比萧元帝的亲生女儿笙笙公主低的吧? 便有几个妇人坐在秦萱儿后方的妇人小声夸起秦萱儿来。 “这萱儿公主长得可真好看,我看啊,这模样倒像是比笙笙公主好看呢。” 秦萱儿听到此处,嘴角得意的扬了一扬。 见秦萱儿笑了,后面那妇人说得更高兴了,她身旁的妇人也笑道:“可不是么。 到底萱儿公主是陛下专门儿接到云州,找名人大师教的。笙笙公主的琴棋画啊,可就……” 妇人啧啧叹了几口气,似觉颇上不得台面儿的意思。 当年被顾家扔到山野庵堂里,再聪明,没笔、没纸、没墨、没师父,能学到得了什么东西呢? 怕是连一个小家碧玉或者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都不如吧? “咳咳!”对面儿大臣坐的席位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妇人听出是自家老爷的声音,忙抬头看过去,便见她老爷狠狠瞪了她一眼。 妇人颇为委屈,她好不容易才有帮夫君搭上公主这条线的机会,怎的还怪上她了? 她又没说错什么啊! 刚闭上嘴,就听小竹子声音响亮的叫起来:“皇上驾到,楚世子到,笙笙公主到!” 妇人心里正恨着因为顾宝笙的事,她家老爷对她不满,待一听这声“驾到”,腿都软了,忙跟着众人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 秦萱儿不想跪,可若不随大流,又难免会给她父皇难堪。 北堂竟见她不动,拉了她一把,这才让她跪了下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世子金安,公主殿下金安!” “免礼,平身!” 萧元帝坐在上首,明黄龙袍,不怒自威,面如冠玉,英俊魁梧,比起身材矮胖,身子被掏空的景仁帝来说,确是更有天子威仪。 秦萱儿目光黏在萧元帝身上,眼中泪花微闪。 她只盼着这位父皇能够看到她,好生与她嘘寒问暖一番。 她在西戎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顾宝笙抢走了楚洵的缘故,即便父皇不能处置顾宝笙,却也不能不补偿她一番啊。 然而……什么都没有。 萧元帝的目光掠过人群,直直的定在顾宝笙和楚洵身上,指着身旁的位子,爽朗一笑道:“笙笙,和子珩来爹爹这儿坐。” 秦萱儿企盼的眼神霎时凝固了。 底下不少文武百官也大吃一惊。 笙笙,爹爹……这民间的称呼用在皇家里头,还让公主和未来驸马坐在身边儿,可见是有多宠爱。 秦萱儿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顾宝笙和楚洵。 男子高大俊美,挺拔若青松翠竹,女子纤细清艳,美好若瑶池天仙。 一着佛头青绣金线麒麟纹长袍,一着梨花白绣玉白绿萼梅襦裙,黑与白站在一起,让人不觉突兀,反倒仿佛融为一体,十分合适。 楚洵在西戎英雄救美救了顾宝笙的事,虽然没有被大肆传扬开来,但少数人还是略有耳闻的。 两人早已定亲,又有萧元帝这个皇上做主,广平王这个公公撑腰,即便楚洵不喜欢顾宝笙,那定然也不是不得不娶她的。 何况,瞧这模样,楚洵小心翼翼牵着她走,眸光温柔宠溺,可谓是喜欢到了极致,哪有什么娶得不情不愿呢? 先前秦萱儿出现之时,众人虽觉惊艳,但一看到顾宝笙,却觉,仿佛是看到了赝品与真迹的区别。 秦萱儿虽画了梅花妆,戴了红宝石头面儿,容色颇为艳丽。 眼前的女子却是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大大的猫眼水润明亮,鼻子小巧挺翘,一身冰肌玉骨,连衣裳的梨花白也不能分去她半分如玉肤色。 方才夸秦萱儿的妇人见此形状,脸一下白了,忙低头装作她方才什么都没有说。 秦萱儿垂头,指甲掐着掌心,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这些原本该属于她的惊艳目光,一下子全被顾宝笙夺了过去,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夫君,她的父皇…… 这种先拥有一切,再失去一切的滋味儿……真是让人……不舒服极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到顾宝笙身上,但听到身后有人提到了两人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龙纹玉佩,秦萱儿的目光又定住了。 身后有人在低声说:“听说太子殿下在云州没有回来,龙纹玉佩分了三块,专送了一块给太子殿下呢……” 后面的话,秦萱儿恍恍惚惚没有听清。 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也是他养过的孩子,玉佩明明可以多做几块,给她一块当做身份的象征,可是……竟一块都不给她! 她如今已经不知,到底是因她隐没在人群中,她的父皇看不到她,还是看到了她,却因为怕顾宝笙生气,故意不叫她? 北堂竟皱了皱眉,听萧元帝让人落座,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这回,众人看秦萱儿的眸光便淡了许多。 红宝石再耀眼夺目也不过是没意义的石头,顾宝笙腰间佩戴的玉佩,已经决定了一切。 很明显,萧元帝的意思,是只认顾宝笙和萧琛这对亲生儿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养女秦萱儿。 先前夸过秦萱儿几句,说她生得不比顾宝笙差的,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萧元帝因为此事责罚他们。 萧元帝倒是仿佛对此不以为意,待楚洵和顾宝笙落座后,他手持青铜爵杯,起身朗声道:“今日朕为新帝,自当勤勉治国,修身理政,必保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天下和乐! 朕今日在此许诺,不出一年之内,必要将南齐西戎合二为一,让天下黎民百姓,不再饱受战乱饥荒之苦!诸位大臣,可愿与朕齐心协力,保南齐繁荣昌盛?” “陛下英明!臣等愿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哗啦”一声,酒水浇在萧元帝的宝座前,似是在祭拜天地。 一旁的顾宝笙眼眶微热。 她知道啊,萧元帝,不是在祭拜天地,是在祭拜与他永世分离的嘉慧郡主。 萧元帝回头朝顾宝笙安抚一笑,示意楚洵扶着顾宝笙坐下去。 小松子见众人都坐下去了,拂尘一甩,便立在高台之上高声道:“奏乐!” 不多时,红粉水袖飘然上场,歌舞笙箫热闹欢畅。 萧元帝自己是不喜欢歌舞的,嘉慧郡主死后,他便仿佛清心寡欲的世外高人。 他自己虽不屑看,可登基之际,宴请群臣,却也不能冷落文武百官,还是得勉强热闹一番。 何况……萧元帝看了看案边的酸梅汁,他的宝贝笙笙还得收拾收拾那还痴心妄想着鸠占鹊巢的人不是? 水袖飘飘,笙歌欢快。 美酒佳肴,蔬果生香。 然,秦萱儿却觉,眼前的山珍海味放到嘴里,都是味同嚼蜡。 除了案旁那微不足道的一盅温热酸梅汁,她可用来安慰自己,父皇是心里想着她的,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企盼的,喜欢的,习惯的关注目光,再没有一眼落在她身上,不是放在台上翩然起舞的舞姬身上,便是放在桌前美味可口的食物之上,再就是,放在台上清艳无双的顾宝笙身上。 总之,她在这热闹美好之中,在顾宝笙容色面前,彻底黯然失色,无人问津了。 她有心与她父皇说话,可众人都沉浸在欢乐当中,她若突然说话,便显得她刻意虚伪,像是她上赶着要她父皇认她似的。 秦萱儿不着痕迹打量着台上之人的动作,等了许久,见顾宝笙饮了半杯桂花酒,似是不胜酒力想下去醒醒酒。 秦萱儿低下头,她眼角余光瞥了眼顾宝笙离去的方向,拿了一块海棠酥,慢慢吃着,眼眸中的阴冷渐渐积聚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抵是怕在萧元帝前醉态百出,告退离席醒酒的人并不少。 秦萱儿饮了一些酸梅汁后,便推说吃多了些,得出去走走消食。 妇人不是臣子,宫女和嬷嬷们各自带一个下去就是了。 因而,秦萱儿很顺利便由一个嬷嬷带了下去。 萧元帝对宫中的御花园看得并不严苛,秦萱儿走了几段路便看到在坐在太液池边歇息的顾宝笙。 残荷已尽,桂花盎然。 秋日的太阳总是颜色浅淡,仿佛清夜白玉盘,少女坐在日头底下,没有撑伞,被这阳光一照,肤色几乎莹润透明。 秦萱儿刚要上前几步,青葵便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在此,还请娘娘,往别处去吧。” 顾宝笙身份特殊,从前伺候她的,没有武功的半夏,还有武功略弱的圆月都留在了公主府。 青葵一向面色清冷,对秦萱儿说起话来,并不客气。 秦萱儿抿了抿嘴,心里着实是不舒服的,但想到她心愿未成,就此退下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见方才那夸她的妇人同好些妇人过来了,秦萱儿眼眸一闪,忙扑通一声跪在青葵面前,泪水莹然道:“对不起……笙笙,萱儿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抢东西了。 萱儿不是要故意占着你的位子,故意让父皇培养萱儿十五年的。萱儿只是想来道歉……萱儿发誓,以后萱儿绝不会跟你做对了。 笙笙,你就原谅我吧。” 那群妇人见此状况,立马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只是眸光里都露出了一丝不赞同。 顾宝笙先前的名声,京城里的好些人都是知道的。 萧元帝宠她是一回事,可若这公主言行无状又无脑,逮着从前对她稍微不好的人都要报复,那她们这些或多或少说过她一两句坏话的,岂不是都不要活了? 青葵瞥到那些妇人皱眉的样子,心里也不高兴了。 秦萱儿摆明了就是专等着这群人过来,想把事情闹大的。 公主还没有拿她怎么样,她就这样鬼哭狼嚎的,若是过去,还不知道这秦萱儿要使什么污七糟八的手段! 太液池边坐着的少女倒是十分平静。 桂花酒并不浓郁,不过似乎她是一杯就倒,即便拿温水将桂花酒兑得极为浅淡,仍是尝了一口,脸就红了。 她皮肤本就白皙通透,如今酒醉更是白里透红,仿若桃花。 “有什么话就过来说吧,你到底是做过爹爹嫡女的人,如今又是西戎的皇子妃娘娘。见着我便跪下来,这成何体统啊?”少女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含笑缓缓的朝她说道。 秦萱儿跪着的身子僵硬一瞬,花枝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朝顾宝笙走去。 两人相对,身量相差不多,容貌也略相似。 若都是萧元帝的女儿,倒也不失为一对姐妹花,不过…… 瞧秦萱儿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倒像是顾宝笙真要针对她似的。 “宝笙……”秦萱儿睫上满是泪水,走到顾宝笙面前,拉着她的手便哽咽道:“对不起,我占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公主……” 秦萱儿怯怯的看了一眼青葵,顾宝笙便朝青葵点了点头,让她们退远了些。 “我为何要怪你?”少女莞尔一笑道:“你被人抱走的时候,尚且也在襁褓之中,说起来,偷龙转凤的事情,错处在掉包那人,并非在你身上啊。 如今真相大白,你有了归宿,我亦没有大碍,你倒是说说……你是哪里对不起我,又是想跟我道什么歉呢?” 秦萱儿低头似是感念一笑,“我是说,我对不起抢了你那么多年的宠爱啊。 你知道吗……在你没有回来之前,父皇每次无论公务有多繁忙,都会赶回云州为我庆祝生辰的。” 她面露怀念,眼底得意之色渐渐浓厚起来,“我四岁的时候,父皇为我做了他此生做的第二碗长寿面,至于第一碗,他是做给我母后吃的。 后来父皇说,总不能委屈了我,又特地为了我做寿桃包。他第一次做,什么都不会,可笨了……之后,他年年都给我做,手艺这才精进起来。 父皇对我是真好啊!我说羡慕邻家阿姐有娘做的冬衣,父皇便连夜给我打了一车的雪狐皮。 我说羡慕女先生家的小妹每年冬至都能吃到女先生亲自做的羊肉饺子,他就每年冬至和我生辰的时候都回来给我做。就连我手上的这一只玉镯……” 秦萱儿背对众人,将镯子露在顾宝笙面前转了转,微笑道:“这还是父皇亲自上昆仑上采了暖玉给我做的。我哥哥都没有,单我一个有的。 比起你的龙纹玉佩来说,是不是……珍贵多了呀?毕竟,龙纹玉佩有三个,可只有我的暖玉——才是独一无二的!你说对吧,宝笙?” 顾宝笙垂眸一笑。 以玉代人,她知道秦萱儿是想说她才是独一无二的,也知道秦萱儿是想激怒她。 于是,她含笑道:“那又如何呢?爹爹他……不认你呀!” “怎么会呢?”秦萱儿笑了笑,眼眸突然满是阴鸷道:“没有你从中作梗,他很快就会认我的!” 话一落,秦萱儿手腕上的玉镯便塞到了顾宝笙手里,一面死死抓着顾宝笙的手不放往池边挣扎拖着,一面嘴里害怕道:“宝笙,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跟你抢的,你放过我吧。” 待走到池边时,秦萱儿眼底的得意愈发明显。 顾宝笙的身子骨不如她好,又是不通水性,她早已和北堂竟说好了,只等弄死顾宝笙,他就带着父皇他们过来! 可,刚要把顾宝笙推下去之时,少女却突然站定不动,反倒含笑看她,在她耳旁轻声道:“你想跳下去? 也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跳下去,也这么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我成全你便是!” 秦萱儿闻言,顿时惊双目圆睁,然而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轻,整个人扑通一声便落入了水中。 远远站着的夫人们都被吓坏了,忙让宫女、太监们去把萧元帝找来。 看顾宝笙的目光,也由不屑变为了害怕。 宫宴之上,这笙笙都敢如此胆大妄为,若是平日里想把她们这些人怎么着,岂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了? 萧元帝和楚洵、北堂竟等人原本就朝着这边走,待听闻太液池边出事后,便连忙赶了过来。 萧元帝和楚洵一过来,便走到顾宝笙身边上下打量,关切询问,对地上身下一滩血水,几乎要流产的秦萱儿却不闻不问。 众人见状,想在萧元帝面前帮着秦萱儿说话的心登时凉了下去。 太医院的谷太医和李太医,一前一后,给顾宝笙和秦萱儿诊治了一番。 顾宝笙自然是无事的,只是略有醉意。 但秦萱儿…… 谷太医抚着胡须,斟酌字句道:“回陛下的话,皇妃娘娘……她……流产了,且这深秋水寒,她在水中小产,宫体受寒,日后怕是……子嗣艰难。 不过,皇妃娘娘还年轻,若是此后好生保养,少动怒气,还能生育,也未可知啊。” “父皇!”秦萱儿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道:“您别怪笙笙推萱儿下去了。笙笙不是故意的。 都怪萱儿,原本……原本是想把您送给萱儿的暖玉给笙笙暖身子的,谁知道……总之,都是萱儿的不是,请父皇……不要,不要怪罪笙笙。是萱儿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北堂竟站在原地,身子僵硬,没敢过去抱她。 他不抱,是因怕萧元帝和楚洵把怒气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可放在众人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秦萱儿是西戎的和亲公主,而这和亲公主除了一张美艳皮囊之外,既没有子嗣傍身,也没有家族庇护,那同那些以色侍人的侍妾有什么区别? 北堂竟是西戎八皇子,没有理由留着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子嗣没子嗣的人继续占着八皇子妃的位置。 便有人于心不忍的小声说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萱儿公主也是好心一片,笙笙公主这样做……未免也太赶尽杀绝了吧?” 秦萱儿低头啜泣,愈发楚楚可怜,“父皇,不怪笙笙,都怪萱儿……” 萧元帝缓步走到秦萱儿面前。 众人都在想,萧元帝……这是要认秦萱儿了吧? 秦萱儿也是这样想的,虽然这次她没有能将顾宝笙拖到水里淹死她,可是到底她的父皇心里是有她,是同情她,爱护她的呀。 正打算略微伸手,让萧元帝扶着她站起来,却见萧元帝隔空一点,秦萱儿方才掉在地上的那块暖玉便登时化为灰烬。 “父皇!”秦萱儿即便气息微弱,也忍不住尖声虚弱的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呀?” 这是他专门给她做的暖玉啊! 萧元帝回头,失望至极的看了她一眼:“秦萱儿,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撒谎撒到什么时候?” 秦萱儿脸色一僵,手紧握起来,哭得悲凉凄苦:“父皇……您不信萱儿吗? 您养了萱儿快十五年啊,您看着萱儿长大,带着萱儿长大的。 萱儿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您真的认为,萱儿会拿自己的性命,拿萱儿腹中孩儿的性命来骗你吗?” “呵呵……”萧元帝负手冷笑道:“是啊。若你知足,自然是不会胆大包天来骗朕的。 可你……永不知足,痴心妄想啊!” “父皇……您什么意思啊?” 凉风一吹,秦萱儿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她心中忽然开始不安起来。 站在顾宝笙身旁的楚洵淡淡道:“你母亲是背叛嘉慧郡主的贴身婢女,而你……是你母亲与永安王偷情生下的孩子。 想永远掩盖真相,杀了笙笙,继续鸠占鹊巢,不正是你的想法吗?” 秦萱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楚洵是她此生最爱的人,顾宝笙是她此生最恨的人。 可她最爱的人却帮着她最恨的人来对付她!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事了。 “子珩哥哥……”秦萱儿哭得泣不成声,“萱儿没有……萱儿……”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楚洵面无表情道:“来人,把人带出来吧。” 轱辘轱辘,一阵轮椅声响起,顾琤洗净的面容,秀美的眉眼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萱儿木讷的缓缓转头看去,便看到顾琤正一脸悲痛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然而众人仔细一瞧,却发现了这两人眉目之间的相似。 顾琤和秦萱儿的眉眼长得很是相似。 身后还有一人,正是从前云州王府的大管家王川。 不过从前高大挺拔的身躯早已脊背佝偻,曾经的硬朗面容早已一脸沧桑。 “王川叔叔……” 秦萱儿下意识的念了一句。 就见王川扑通一声跪下来,语气哽咽道:“萱儿姑娘……王川叔叔对不起你。 当年……当年疏影她……疏影她恨极了嘉慧,还因为嘉慧……受了一辈子的苦,叔叔觉得实在对不住她。 便……便没有听陛下的话,把笙笙公主接回云州,而是,找到了嘉慧郡主的婢女高氏和永安王,将高氏刚生下的你带回了云州。 你若要怪,便怪王川叔叔吧,是叔叔没有阻止疏影犯错,反而助纣为虐,铸成大错! 叔叔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陛下,更是辜负了陛下的希望,险些害得笙笙公主死在南齐! 叔叔有罪,自知此生是难以谢罪了……陛下、笙笙公主、萱儿姑娘,你们保重……” 说完,王川的嘴角便溢出一丝血来。 秦萱儿眼睁睁看着王川说出一切真相,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倒在自己面前。 “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捂着耳朵,尖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是父皇的女儿,怎么能让这些人都知道她是丫鬟和永安王生下的孽种?! “父皇!父皇!”秦萱儿自知王川说出的那些无法挽回,便朝萧元帝哭道:“没有人要萱儿了,您不要抛弃萱儿了好不好? 这些事,萱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的卑贱身份,世人皆知,如果萧元帝不要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元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朕,原本是不想与你过多计较的。 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笙笙不与你争,不与你抢,放你一命。 可你却不知悔改,还不要脸面,想继续鸠占鹊巢,还想一心加害。” 萧元帝长叹一口气道:“既然你跟你哥哥都是蛇鼠一窝,就一块儿去洛河吧!” 秦萱儿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没当公主,已经够委屈了,为什么还要贬她去洛河那种暗无天日的肮脏之地? “难道父皇您一点儿都不心疼萱儿吗?”秦萱儿哭得不能自已:“萱儿病了,您连夜不睡,等萱儿退热。 萱儿伤了,您恨不得代为受之,自己也要打自己几巴掌,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您知道萱儿犯了这些并没有伤害宝笙根本的小错,就要彻底抛弃萱儿,不认萱儿了啊?” 萧元帝看了顾宝笙,见她没有生气,这才略微心松一口气。 “从前,是因以为你是宝笙,结果没想到梅疏影竟用掉包之计,养了你。 本王若是早知你的身世,早知是你哥哥害死了嘉慧,梅疏影和你害得笙笙流落在外多年,早将你和顾琤碎尸万段。 单凭你占了笙笙位子,还三番五次陷害笙笙这一点,你也足以凌迟处死了。 若非笙笙念在你腹中怀有胎儿,不愿伤你腹中胎儿性命,不与你计较,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可你非要害死这孩子陷害笙笙……” 他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而他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没有理由对占了自己女儿位置,还想继续鸠占鹊巢,来谋害自己女儿的人好言好语,真心相待。 秦萱儿满眼惊愕的问道:“难道您对萱儿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以为萱儿是母后的女儿,以为萱儿是顾宝笙……您……对萱儿,就没有一点儿父女之情吗?” 萧元帝淡淡吐了两个字:“没有。” 秦萱儿脑中的弦“啪”的一下,崩溃断裂的彻彻底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8章 萱儿顾琤北堂竟下场,书娆被逼下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顾琤见秦萱儿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忍不住安慰道:“萱儿……没……没事的,你还有哥哥我啊……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虽然洛河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在洛河同一些官兵也有些情谊了。 即便到时候真的遇上什么事,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自己唯一的亲生妹妹的。 秦萱儿闻言,慢慢抬起头来,怨毒的目光从萧元帝身上移到顾宝笙和楚洵身上,最后定在了顾琤身上。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所以才会帮着顾宝笙他们当众揭穿她那等不堪的身世! “不是啊。”顾琤面露焦急道:“我只是不想你……你跟我一样再犯错了!” “哈哈哈!”秦萱儿突然疯狂的仰头大笑起来,指着顾琤便大笑道:“你还知道你犯错啊?公主殿下?” 秦萱儿阴毒的目光看向顾宝笙,得意道:“你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顾琤害得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跟民间那些不能下蛋的母鸡,不能生子的石女有什么区别?公主殿下啊,你瞧,我还有机会生儿育女,可你这一辈子呢? 即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事事顺心,处处如意……终究……不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不得不和旁人一同分享子珩哥哥,让他有后吗? 你比我啊……可怜多了,哈哈哈哈!” 秦萱儿的眸光满是得逞的笑意,疯狂的阴毒,仿佛在心里积压了许久的那口气终于释放出来了,笑得既开怀又畅快。 顾宝笙让她不好过,那她就让顾宝笙更不好过,就让顾宝笙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天下皆知好了! “萱儿……你!”顾琤着急的看了眼顾宝笙和萧元帝、楚洵,忙从轮椅上爬下来,砰砰磕头道:“求陛下恕罪。 萱儿……萱儿她不是有意说出来的,不……她是在胡说八道,她……她……” “你闭嘴!”秦萱儿立马尖叫着阻止他道:“我说得句句属实,她冬天落水,病秧子一个,一辈子都不能生,当年在顾府的嬷嬷丫鬟还有顾老太太,还有你都知道! 事实就是事实,我何须骗人啊?” “你……” 顾琤此时真是后悔不迭。 在旁的众人看了心里也不知是忧是喜。 若事儿是真的,忧的是事儿若是真的,怕萧元帝为了帮女儿封他们的口,闹个血流成河,喜的是…… 方才夸秦萱儿的妇人看了楚洵的好相貌,心里为女儿留意了起来。 如果顾宝笙真的不能生育,广平王府的继承人可不是必须得找其他女子来生了吗? 虽然有公主压着,可是若自己有儿子傍身,等萧元帝死了,太子登基,这公主又不是和太子一块儿长大的,想来,公主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萧元帝淡淡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特意看了眼方才说他女儿坏话那妇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谁告诉你……笙笙不能生的?” 萧元帝对秦萱儿从来语气温和,脸色柔和,这还是第一次怒气冲冲的发火。 秦萱儿眸光不甘道:“是顾琤说的,和萱儿没关系!” 他都不认她了,还想她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不成? “呵呵……”萧元帝冷笑道:“子珩亲自喂了笙笙芙蓉丹。 笙笙早产的虚弱,之后落水的病根,一早就治好了。你一介罪女,乱传公主谣言……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这不可能啊!”秦萱儿听到“芙蓉丹”那三个字,立马摇头道:“这绝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不能生的啊!” 高迎秋跟她说过的,先前她在顾府那么受重视,就是因为嫡女不能生育,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顾宝笙怎么可能用过芙蓉丹,身子全好了呢? 萧元帝看她的眸光极为冷淡,“不知道便自以为是的乱传谣言,心肠何其歹毒……朕瞧着,单放你去洛河,倒是便宜你了。 便顾琤去洛河开采山石,你去洛河白日舂米,夜晚织麻吧。” 养了快十五年的养女,若说没有一点儿父女之情,自是不可能,毕竟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掌上明珠。 可那些父女之情都是因为他以为秦萱儿是顾宝笙的缘故。 秦萱儿三番五次的陷害与不择手段的做法,已经足以让那淡薄的父女之情磨灭得一干二净了。 秦萱儿一听那冰冷的圣旨下下来,眼神忽地呆愣住了。 她方才真的是气急了,这才迫不及待的想把顾宝笙不能生育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可是她刚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啊……她父皇……眼里的一抹痛心之色。 这是不是代表,去洛河的事,是……有转机的呢? “父皇……父皇……萱儿错了!”秦萱儿哭道:“萱儿方才是一时气糊涂了,以为您不要萱儿,只喜欢宝笙,这才嘴里胡言乱语的。 萱儿不是故意的,萱儿只是想让您知道,您不止宝笙一个女儿,您还有萱儿啊。 萱儿只是怕您只要宝笙,不要萱儿……父皇……萱儿年纪还小,这回您饶了萱儿吧,萱儿以后再也不敢跟宝笙争什么了,一定唯宝笙马首是瞻。 您饶了萱儿吧!” 秦萱儿趴在地上,哭得满面通红,涕泗横流。 萧元帝淡淡道:“送走吧。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心性本恶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作恶多端。 留着秦萱儿,便是给笙笙留下危险。 于他而言,农夫与蛇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秦萱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再看萧元帝的面色,早已冷若冰霜。 “不……不……” 不是这样的啊,她进宫是当公主的,不是要跟顾琤一样做下等人,流放洛河的呀。 “八殿下!”秦萱儿忙求救道:“你……你快帮萱儿给父皇求情啊!” 北堂竟被秦萱儿这一叫,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忙朝萧元帝那儿靠了一靠道:“此事皇叔早有定论,萱儿……原是你的不对,你……” 秦萱儿见北堂竟与萧元帝站在一处,说话时,看萧元帝的眼神颇有讨好之意,眼底的期待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出卖我?”秦萱儿泪水连连,怒声质问。 “这……这怎么能叫出卖呢?”北堂竟眉头一皱,振振有词道:“笙笙妹妹是皇叔的亲生女儿,萱儿你不过是个养女。 鸠占鹊巢多年,原本就该物归原主,把公主之位还给笙笙妹妹的。 可你不但不知感激皇叔对你的养育教导之恩,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笙笙妹妹。 别说皇叔心疼笙笙妹妹,要责罚与你了,就算是本殿,也觉你做事恶毒,心肠歹毒啊!” 秦萱儿闭眼冷笑,擦了擦泪水。 “我做事恶毒,心肠歹毒?那你呢?” “本殿一直对皇叔忠心耿耿,有事必报,自然不会与你一样,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了!” 北堂竟一面理直气壮的说,一面略有些心虚的看着萧元帝的神色。 生怕萧元帝听了秦萱儿的话,要把自己的罪一块儿治了。 “是啊。”秦萱儿怨毒的幽幽道:“你八殿下是忠心耿耿,不过你的忠心耿耿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若你真的忠心,做什么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北堂离,坐西戎的皇上? 又做什么私自练兵,想登上西戎帝王之位后,把南齐宝座也收入囊中呢?” 北堂竟既然不帮她,反倒要偷偷告密,那他们就一块儿下地狱好了,谁都不要好过! “你……你……”北堂竟指着秦萱儿,气急败坏道:“你个疯妇!休要因本殿向皇叔禀报一事便怀恨在心,刻意污蔑于本殿。 皇叔是不会信你的信口雌黄的!皇叔……” 北堂竟忙一拂衣袍,跪下来言辞恳切道:“竟儿一向对您恭敬有加,忠心以待,绝无这疯妇所说,心思不纯,意图谋害之事啊!请皇叔明鉴!” 说完,北堂竟便砰砰砰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额上一片红肿砂石。 萧元帝静静看了两人一人,忽然一笑道:“既然竟儿你也说了,你对朕一向忠心,既无夺权之心,又夺势之意。 如今阿离将西戎治理得极好,不出一年,西戎与南齐也会合二为一,共享盛世繁华。你没争权夺利的心,西戎与南齐俱是一片国土,那就留在南齐陪朕吧。 朕会赐一座京城的宅子,你留在京城,平日赏花吟诗,品茶作画,想来也会十分惬意,是不是啊?” “不是!”北堂竟一下就慌了。 他……谁说他不想回西戎夺权,不想登基为帝了,他想得很啊! 萧元帝,这分明就是要把他留在南齐终身软禁啊! “嗯?”萧元帝挑了挑眉,“你说不是,可是心里存着方才秦萱儿说的那念头,想与朕为敌啊?” “不……不……是。”北堂竟垂头,字像是一个一个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不情不愿极了,“竟儿……多、谢、皇、叔——恩典!” “嗯。”萧元帝点点头,“如此便好。小松子,你派几个人先送竟儿下去歇息。 没了八皇子妃,也没了头一个孩子,竟儿你也别伤心,回头,朕会让人给你挑几个可心的人送过来的。” 北堂竟欲哭无泪,“竟儿,多谢皇叔体谅!” 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这宫里都是萧元帝的人,除了顺从答应,他什么也做不了。 秦萱儿见北堂竟被带走,人群也渐渐散去,萧元帝临走前更是不屑看自己一眼,只问了顾宝笙。 “哈哈哈!”她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滚热的泪水便流了满面。 踏踏踏,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萱儿顺着那双干净的梨花白珍珠缎子鞋慢慢看上去。 少女姿态翩然,容貌无双,一如初见。 而她,却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仿佛淤泥。 “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很得意吧?” 四下无人,连楚洵也被顾宝笙推走了,秦萱儿说起话来,便更肆无忌惮了,她眸光看向太液池,悠远又不甘道:“你说你从小比得上我什么呢? 我精通琴棋画的时候,你不过是山野里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丫头。我艳冠云州,才名远播的时候,你不过是恶名远扬,人人避之不及的病秧子,小灾星。 你什么都比不上我,却抢走了我的身份地位,我的父兄夫君,你不觉得……你自己受之有愧,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吗?” 少女缓缓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鸠占鹊巢有理,数次害人不改。你今日所得,都是你种因得因,种果得果的缘故,怨得了旁人么? 爹爹养育你十数载,你当清楚,他并非从来就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但凡你有悔过之心,但凡你有善良之意。 即便爹爹不封你为公主,可让你远离朝廷纷争,世人流言,去纵情山水,寻找良人,总是能够的。 便是你舍不得名利,一个郡主、县主、翁主,一块封地,爹爹也愿意给你的。 你只怨我抢了你的东西,那你可曾扪心自问,这些东西原本属于谁,你又占了别人的父兄、别人的锦衣玉食多少年?你不曾有愧,反倒心生怨恨,几次加害,落得今日下场,怪得了谁?” 秦萱儿顿了片刻,哽咽道:“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你那么恨我,舍得让父皇疼我才怪!如今只有你一个说,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就会信你,就会服你?” 秦萱儿眼神阴鸷,冷笑道:“你大字不识一个,琴棋画更是不通,子珩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他现在是不得不娶你罢了。 等日后成亲,他知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就算你占了我的公主之位,你又能享什么福气与爱重呢? 等着瞧吧,不出一年,待我走后,无论子珩,还是父皇,终究会知道,终究会后悔,认你这个草包做公主,赶我这颗明珠去洛河,是他们做得最错的事情! 顾宝笙……就算你再恨我,也不得不承认啊……论才貌双全,我秦萱儿这辈子都比你强,你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顾宝笙莞尔一笑,看来……顾宝笙的草包美人的样子始终在许多人心中根深蒂固啊。 “你笑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浅笑道:“顾宝笙的确不通琴棋画,这一点,我承认。” 秦萱儿不屑的冷笑一声,心中颇为自得。 就听少女缓缓道:“但平心而论,镇国公府的顾眠笙无论容貌、才华,都远在你之上,这一点,你可服气了?” 秦萱儿呆了一呆。 前镇国公府已经逝去的顾眠笙,艳冠京城,德才兼备,堪称京中第一姝。 便是她在云州,也有所耳闻的。 当时她心中还颇有些妒忌,因为身体羸弱的原因,她无法学骑马射箭,更无法学武功傍身。 但镇国公府的顾眠笙却是文武双全。 后来镇国公府覆灭,顾家全家抄斩,顾眠笙香消玉殒之时,她还曾暗自窃喜,世上没有艳冠群芳的顾眠笙,她秦萱儿便是花中之王了。 可……“你……”秦萱儿看顾宝笙的眸光有些古怪,“你提顾眠笙与我比较做什么?你又不是……”她。 “她”字还未出口,秦萱儿彻底僵住了。 她突然想起,这几日听北堂竟说起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顾延琛袭了爵位,且,当朝之上,便向萧元帝请了两道圣旨。 一是说端阳郡主对他有救命之恩,请求让萧元帝把西戎的端阳郡主赐予他为妻,二是说他见笙笙公主仿佛见其妹眠笙,镇国公府无兄弟姊妹,请求萧元帝让顾宝笙与他结为义兄义妹。 秦萱儿听说此事时,还颇为不屑,只当顾延琛为了保住爵位,刻意与她父皇攀情意,而她父皇,让顾宝笙认顾延琛为哥哥,也是笼络权臣的一种。 但今日说起服气一事时,顾宝笙却突然提起此事,难道说……顾宝笙其实,是顾眠笙? 秦萱儿被自己脑中迸出来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看顾宝笙的表情又惊又怕,“你……你是人是鬼?你……你害死了顾宝笙,蛊惑了父皇立你为公主是不是?” 顾宝笙摇头,淡淡道:“爹爹早知此事,这才同意哥哥认我。 我于宝笙来言,并无害死不害死一说。 若真要说害死,害死宝笙的,难道不是顾家,还有梅疏影吗?你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她却缠绵病榻,最终一命呜呼。 我只想告诉你,顾宝笙不欠你什么,反倒是你与梅疏影,或许欠她一条性命。” “秦萱儿。”少女缓缓道:“你若安分守己,心地善良,可保富贵一生,你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效仿平阳昭公主,自有锦绣前程。 不过,可惜……你满腹心思算计都用在了别人身上。所以才会……” 自食恶果,落得如此下场。 秦萱儿哭得泣不成声,“你说我咎由自取,那你呢?如果没有公主的身份,你一样你……” 秦萱儿本是想说若非她父皇和子珩的缘故,顾宝笙未必会过得比她好。 但,她脑中忽然想到了顾眠笙。 她父皇还曾夸过顾眠笙,说可惜镇国公这女儿不是儿子,否则赫赫战功中,也有她添砖加瓦。 再想起镇国公府、崔太傅府洗净冤屈,似乎都同顾宝笙离不开关系。 原本想指责辱骂顾宝笙的秦萱儿,顿时哑口无言。 换作她,家破人亡,衔冤负屈,未必能帮家族沉冤昭雪。 “哈哈哈!”秦萱儿苦笑起来,终究,还是她技不如人,输了个彻彻底底啊。 少女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转身。 “宝笙!” 顾琤坐着轮椅,停在小径上,轻轻的叫住她,“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即便如今知道她是顾眠笙,不是顾宝笙,他也仍是心有愧疚的。 “你不必与我说对不起。”少女抬头,眸光清澈平静道:“回来的那个顾宝笙,是我,不是她。 很早之前,你便帮着顾府的人害死她了。” 顾琤低头苦笑。 原来,他一早便是刽子手啊。 “我还是要与你说声对不起的。”顾琤声音颤抖道:“宝笙,你……多多保重。” 这一分别,他此生应该都不会再有回京城见到顾宝笙的机会了。 他怨恨顾宝笙,曾经想,一辈子不要再见她,便是南齐有哥哥背妹妹出嫁这习俗,他也只想背着孟宝筝或是孟云遥嫁人,从未想过亲自背着顾宝笙出嫁的一幕。 后来,郑绣莲东窗事发,孟宝筝、孟云遥一个一个都走了散了,真相大白,他知道顾宝笙的好时,却双腿尽残,成了戴罪之身。 想要挽回,真心以待,加倍对她好,可这样好的少女,早已有了自己的亲哥哥,好义兄,哪里还需要他的好呢? 他不配,也不能背着她出嫁了。 少女别过眼不去看,平静道:“起风了,或许还有雨,你早些上路,也……多保重吧。” 清幽的香气渐行渐远,顾琤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诚如少女所言,凉风渐起,乌云遮蔽,缠绵细雨很快下了起来。 顾琤将轮椅推至秦萱儿面前,哽咽道:“萱儿……我们走吧。陛下的人,已经备好马车,要押我们上路了。” 秦萱儿歪坐在地上,红肿的双眼迷茫了看了眼顾琤,摇头道:“父皇要接我进宫,封我为公主的,我不要跟你走。我要留在宫里当公主的。” 顾琤一下子心疼得不能自已,忙安慰道:“萱儿你放心,洛河那边哥哥有相熟的人,保证不会让你受苦受累,一月还能吃一次肉的。你乖乖跟哥哥上路好不好?” 顾琤伸手准备将地上的秦萱儿拉起来。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秦萱儿突然一把推翻顾琤的轮椅,面色狰狞道:“你就是帮着顾宝笙来害我,一辈子要让我不好过的。 我不要跟你走……我是公主,我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找父皇!”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从乌云中滚滚而来。 雨水渐渐大了起来,从细如牛毛变得大如黄豆。 大雨中,少女披头散发,衣衫尽湿,一路狂奔,仰头大笑着:“哈哈哈!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是南齐的公主,南齐唯一的公主!” “萱儿!萱儿!” 这边几个宫人扶着顾琤坐回轮椅,那边几个宫人打晕了秦萱儿,雨声中的疯狂喧嚣,这才戛然而止。 * 御房 萧元帝听说秦萱儿疯了的消息,并未惊讶抬眼,只是淡淡道:“命中如此,随她去吧。” 倒是,“今日宫宴上,那两个背地贬低笙笙,讨好她的妇人,查查她们丈夫是谁,贬一级,以作警醒,长长记性吧。” 若非为了宝贝女儿的名声,他非一下子宰了那两个长舌妇不可,说他的女儿不如秦萱儿,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小松子依言吩咐下去了,转头见萧元帝拿着一封迷信哈哈大笑,也笑眯眯问道:“陛下这是瞧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笑得还挺开心的。 “朕啊,是在笑安平伯这一家子。”萧元帝将迷信放下,摇头笑道:“原想抽空收拾收拾这家子人的,不过既然要办这么‘体面’的婚事。 早早的处置了,倒是没趣儿了。你差个人把信送去,让笙笙和子珩也看看吧。” “诺!” 小松子把信接过来,低头一看,便瞥到了开头几个字“沈娆有孕”。 * 安平伯府 沈娆躺在床上,一脸惨白,“呕!” “快!拿痰盂儿!” 沈夫人在旁忙使唤小丫鬟端漱口茶,端酸梅罐子。 待沈娆吐完,沈夫人这才坐到她床边,满是心疼的帮她抚着脊背。 “娆……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周家……也……也就是阿沔昨儿还上门了说了提亲的事情。 趁着肚子还没有大,不如……你和阿沔先定下来吧。等肚子大了,你嫁人……可就不好办了!” 沈夫人面色十分焦急的劝说着。 沈娆和前庄亲王的事儿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几个大嘴巴的官员往茶楼一坐一说,市井流言便都传出来了。 世人一向喜欢谈论流言蜚语,尤其热衷谈论旁人隐私之事。 前庄亲王的风流韵事原本就多,这回还扯上了还没有进门的儿媳妇儿,众人谈论得便更是热火朝天了。 甚至,城东街角卖春宫图的,都趁热打铁,画了沈娆和前庄亲王还有前庄亲王世子一同颠鸾倒凤的画册。 沈夫人当时听说此事,险些没气晕过去,不等安平伯劝说,直接跑到了那街角的小铺子打算把东西都烧了。 谁知,这东西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越是上门找人威逼利诱,要毁掉这些东西,便越是闹得人尽皆知。 有好事者,甚至连她一同也画了进去,气得这几日沈夫人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沈娆吐得脸色发白,躺在床上冷笑道:“嫁秦沔? 娘,你疯了是不是?秦沔现在可不是庄亲王世子,他姓周,秦家不认、周家族谱里头也没这人。 你要女儿怀着身孕嫁过去,是想女儿被齐氏那个老女人折磨死吗?” 沈夫人皱眉,“娆,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是前庄亲王的啊。 阿沔一心一意待你,愿意认这孩子,愿意娶你,掩下这事情,已是再好不过了。齐氏如今不是王妃,全家就你一个人身份最高。 你嫁过去,自然是人人都敬你为上的。这事情人人皆知,你还能嫁给谁啊?” 沈夫人一想到当日她没能拦住沈娆,便气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若是知道会发生那些事,她就是拼死,也要拦住她啊。 沈娆眸光阴冷的看了眼沈夫人,语气失望道:“娘,在您眼里,女儿一旦失身,便一无是处了吗? 女儿会琴棋画,会打点铺子,算账做生意,操持家务,无论哪一样,女儿都是个中好手。 可您呢?您只看到了女儿失身,便想女儿嫁给那等要银子没银子,要权利没权利,要地位没地位的人,要女儿去养活那一大家子废物? 您不是在帮女儿,您是要害死女儿,害女儿一辈子都没有出路啊您!” 沈夫人眼神迷茫一瞬,心中无尽的悲苦蔓延开来。 她何尝不知道,眼下的处境,沈娆嫁过去,的确算是下嫁。 “可是娆。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前呢?”沈夫人哽咽道:“从前你未失身,是安平伯府嫡女,又是庄亲王府的未来世子妃。 自然是你走到哪儿,人家都要卖你面子,对你恭恭敬敬的,无论你做生意还是打点铺子,也自然是顺顺利利的。 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啊。你大约还不知道,自打你失身的事儿从宫里传出来,沈家的铺子已经没几个人愿意继续订货了。 更别说往年同沈家一同合伙的那些生意人,谁不是瞧着庄亲王府失势,安平伯府遭殃,个个退了出去,重新找了靠山。 娘知道,你是什么都会的。可是娆,平心而论,若没有庄亲王府和安平伯府的缘故,你的生意,谁肯买账? 南齐这世道,会做生意的人不少,你非最精熟其中的一个,如今咱们家又败了,你若是嫁给阿沔,家里颜面挽回几分,或许还有几个客人愿意继续与安平伯府合伙下去。 若是你不嫁……” 沈夫人狠心咬牙道:“娘也只有让人把你打晕,送你上花轿了。” 沈娆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她万万没想到,只在床上躺了这一月,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最引以为傲的身世,生意,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照母亲所言,似乎除了嫁给秦沔,已经走投无路了。 可是……可是凭什么呢? 沈娆牙关紧咬,眼眸流露出一丝痛恨来。 她从前为了当世子妃,为了沈家的兴旺昌盛,连楚洵都舍弃了,也终于如愿以偿,当了庄亲王府的未来世子妃。 如今……如今却是转眼一切成空。 世子妃之位没了,家世生意也败了,只能嫁给秦沔那样一个脑子蠢笨,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她还得养那废物一家子,供庄亲王那个玷污她的废物继续吃喝嫖赌,供齐氏那个恶毒女人成天打马吊买首饰,供秦沔那个榆木脑袋,根本不可能考取功名的人读! 那她的一辈子,岂不是就这样完了! “我不嫁!”沈娆斩钉截铁道:“要嫁娘自己去嫁,那种人家嫁过去是要女儿死,便是外头名声好听了,女儿心里的苦谁知道。 女儿手里还有些银子,东山再起虽然困难,可也并非一定要做从前的生意,重新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重头再来?”沈夫人苦笑道:“娆,一旦旁人知晓你的名声,便是你再如何重头再来,你宫中失身的事儿被人得知,人家为了不沾染麻烦,那也不愿意和你做生意啊。 娘知道你委屈,所以并不强求你跟阿沔要如何夫妻恩爱。至于庄亲王和齐氏,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嫁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你若迟迟不答应,庄亲王一家子如今穷了,狗急跳墙还不知做出多少有损你脸面的事情! 再者,当初不要楚世子,让娘帮着赶走楚世子,为阿沔争世子之位的人,不正是你吗?你当初决定要嫁给什么人,原本就是一辈子的事。 如今楚世子有了笙笙公主,你觉着,他还会愿意娶曾经抛下他的你,反倒不要那貌若天仙的笙笙公主吗?” 沈娆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深吸几口气道:“娘,您说这么多,不就是怕齐氏那一家子狗急跳墙,让安平伯府丢脸,不就是怕陛下因为此事问责沈家吗? 是,娆当初抛下子珩是不对,可是娘你不也没反对,一直很支持的吗?如今错了,怪到娆一个人身上,要娆一个人承担这些过错。 这公平吗?” 沈夫人见沈娆面色有些铁青,心下不安。 “娆,你……顾宝笙现在已经是南齐的公主了,我瞧着也是个心思玲珑,头脑机敏的女子。 上回宫中的事儿,许是就有她的手笔在,你可千万不要与她争什么了。” 若是从前,顾宝笙只是顾相府不受宠的病秧子嫡女,她的娆还能争上一争,如今顾宝笙的家世、容貌、才华,她瞧着,半分都不输于娆。 若还像之前那么缠着楚洵,别说顾宝笙不会饶了沈娆,便是顾宝笙的亲哥哥萧琛、义兄顾延琛,还有楚洵他自己,恐怕头一个就不放过沈家了。 沈夫人觉得,为了沈家的安危,还是要多劝上女儿几句。 正想开口,就听沈娆摸着腹部平静道:“娘说今日京城之中流言蜚语众多,那女儿便先去山中水月庵小住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京城的市井流言散了,这些善忘的人都忘了从前的事,女儿再回来就是了。” “那……你是打算在山里生孩子?” 沈娆摸着腹部的手渐渐收紧,“谁告诉娘,娆打算在山里生孩子了?” “你?” “孩子便是娆的拦路石。”沈娆冷笑道:“娆在京城不便打胎,可到了山上,许多事情都方便多了。 到时候,等娆在山中修身养性,再度归来,既不必受这孩子的拖累,又能在众人遗忘的情况下重新开始。 有什么不好?” 沈夫人算了算沈娆的年纪,不大安心。 沈娆今年年底就十六,明年就十七了。 等养好了身子回来,便十八岁,过了成亲的好时候,在南齐,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娆……那到时候回来,你怎么嫁人呢?” 即便沈家到时候门第不低,依旧昌盛,可提亲之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发生过的事情,也都不会愿意跟沈娆成亲了啊。 “娘怕什么?”沈娆颇为自信的含笑道:“两年之后,想必子珩在京城之中,自己的势力又会扩大不少。 娆多在山中学一些东西,想必回来也会用得上的。” “你还想嫁给子珩?”沈夫人满是失望道:“娆,你……” “您从小便教导,娆要做人上人。可如今呢?”沈娆冷笑道:“您却要娆嫁给这世间最无能的男子,要娆毁掉一生? 子珩从一开始便是娆的未婚夫,娆凭什么不能与他再续前缘?娆不过是照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又有什么不可以? 娆如今并不奢求跟顾宝笙这个公主争什么正房,不过想做子珩的侍妾与他相伴一生,就这样,娘还要娆退步吗?” 沈夫人气得胸口疼,正打算训斥沈娆几句。 就听丫鬟来报:“夫人,大事不好了,周夫人在门口大吵大闹的,非说姑娘怀了身孕,她要接儿媳妇儿回去呢!” 沈夫人眉心突突的跳。 沈娆大怒,“那你还不快去把人赶走?” 丫鬟怯生生看了眼沈娆和沈夫人道:“周夫人说,今日不接到人,打死她也不走,如今……薛御史和顺天府尹平大人都带着大夫来了。” 沈夫人脑子一懵,沈娆也呆了一呆。 这回,是不嫁,也不得不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29章 齐氏虐待,书娆流产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安平伯府门口 雨水刚过,空气里还弥漫着湿润的泥土芬芳、菊花清香。 齐氏站在门口,捧着脸扯着嗓子大哭嚎啕:“我苦命的孙子哟!怎么碰上这么个狠心的娘亲啊!不想生你养你,反要打你杀你。 可怜你还未到世上看一眼,就要被你娘给打掉了!我的孙子哟!我的孙子哟!……” 齐氏嚎了好一会儿,支撑不住的摇晃了一下身子,周围看热闹的两位大娘忙过去扶着齐氏。 齐氏从前是庄亲王妃的身份并没有隐瞒众人,是以在场看热闹的众人都知晓,她同沈娆是什么关系。 加上沈娆在宫中的不堪之事都被画成了春宫图册子四处播散,众人便越是同情齐氏,瞧不上安平伯府和沈娆的做派了。 好么,处心积虑,飞上高枝要嫁庄亲王世子的是沈娆,如今嫌贫爱富,想另择良人的,还是沈娆她自个儿。 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沈娆连孩子都怀上了,安平伯府还想偷偷让沈娆把孩子打了祸害旁的人家,这可不是心思歹毒吗? 原本众人是可以不信齐氏的话的,可齐氏连薛御史和顺天府尹的平大人都请了过来,连大夫都带上了,可见是胸有成竹,确有其事的。 不然,凭齐氏现在一介庶民的身份,哪里敢和安平伯府撕破脸面呢? 终于,在齐氏第三次快要“晕倒”的时候,安平伯府的大门终于缓缓开了。 碧玉年华的女子明眸皓齿,浅笑嫣然的站在门口,身旁是温柔慈爱的沈夫人。 母女俩都生得温柔貌美,众人原本想帮齐氏出气指责的心思顿时淡了几分。 “薛大人和平大人怎么来了?”沈娆挽着沈夫人的手,缓缓上前行了个礼。 齐氏见沈娆瞧都不瞧她一眼,愤愤道:“薛大人和平大人公正清廉,自然是我请来帮我们周家主持公道的。” 沈娆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道:“周夫人脸面倒是大啊。可上我安平伯府闹事儿,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南齐可没有哪一条说,父母官做主必须得站在你那边儿不是?恕娆直言,周夫人您门口闹事这一条,足以让娆送您见官了!” 齐氏跟沈娆相处了多年,自然知道这女子佛口蛇心。 沈娆不是省油的灯,难道她齐氏就是好惹的? 以为她听不出来,看不出来沈娆想借力打力,借着她请来的薛御史和平渊让她吃牢饭? “娆啊……”齐氏开始可怜巴巴的抹眼泪:“我知道,我们周家现在一无所有,阿沔也无功名在身。 你瞧不上咱们家,一心想着和楚世子再续前缘,破镜重圆,我也理解你。 可是……当初是你抛下楚世子,非要和我们阿沔在一起的,楚世子现在也不要你。你何必自作多情,想去破坏楚世子和笙笙公主的姻缘呢?娆……” “你在胡说什么啊!”沈娆立马厉声喝止齐氏,柳眉倒竖道:“我和楚世子清清白白,我从未有过你说的那些想法,你休要污蔑于我!” 然,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渐渐开始变了。 不为其他,市井流言传出来的时候,把沈娆为什么会和庄亲王勾搭在一块儿那一段儿也简略描了一描。 许是怕萧元帝为爱女出气,杀了他们这些画春宫册的人。 画册子的人,只略一提,只说沈娆嫉妒某个貌若天仙的富家女,想破坏人家亲事,专门儿的把庄亲王父子引了过去。 等坏了人家的亲事,她自个儿就能摆脱庄亲王一家的婚事,另择高枝,也就是楚世子了。 事情闹得大,齐氏也不怕跟沈娆对峙,只拿着手帕慢慢的哭,“娆,事实就是事实,你辩解也是没有用的。 若非娘看到你的丫鬟到铺子里拿了打胎药,你是不是就要害死我的孙儿,再去找楚世子了?” “真的是有孕啊?” ……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越打越多,沈娆隐忍着怒气,早知道齐氏一直在安平伯府门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就该一早把齐氏杀了才对。 “周夫人你什么意思?我沈娆清清白白,从来就没有怀过你们周家的骨肉,你若再在门口胡搅蛮缠,休怪娆不念旧情!” 齐氏被沈娆含恨的目光一看,不但不怕,脊背反倒更挺直了几分,理直气壮道:“旧情?娆你若真知旧情,为何不生下我们周家的孩子呢? 你和阿沔可是定了十年的亲事啊,你怎么忍心打掉他的孩子啊!你说娘胡搅蛮缠?哼,今日薛御史和平大人都在,带来的大夫也是春草堂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到底是不是怀了孩子,让这大夫一诊脉,不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吗?” 齐氏挑衅的看了眼沈娆,心里满是得意。 沈娆什么意思,她摸得门清儿。 不就是看着庄亲王府倒了,广平王府还在,想良禽择木而栖,攀上楚洵吗? 可沈娆也不想想,她从前拿了她多少好处,拿了庄亲王府多少好处,想一出事儿就撇下他们一家子,自己过好日子去,凭什么啊? 齐氏这些日子过得十分窝火。 从前她还是庄亲王妃的时候,庄亲王对她一向大方,一月里头,她日日戴新钗,做新衣,穿戴的东西从来就没有重样儿的。 先前齐家为了让她在庄亲王府稳住庄亲王,把楚洵母亲齐婉玥的嫁妆都给了她。 一堆金银财宝,齐氏几辈子都花不完,在外买东西,在内打点人,从来出手阔绰,齐氏的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滋润舒服了。 可庄亲王一败,庄亲王府被收回去,楚洵母亲齐婉玥的嫁妆也归了广平王府所有。 她跟的人一无所有,她自己也两袖空空,别说做新衣裳,新首饰了,就连现在一日两餐的烧饼开水,还有租赁小院的银子她都拿不出手来。 今日是房主宽限的最后期限,若再不把沈娆弄回周家去,他们一家子可就真的要被扫地出门,喝西北风了。 沈娆见齐氏一脸得意,算计得逞的样子,捏了捏沈夫人的手,也不由冷笑一下。 想让她养这一大家子废物,简直是异想天开! 沈夫人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做个和事老,但沈娆却立马冷笑道:“周夫人口气还真是大。 您现在不过是一个庶民,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的要娆一个官家女当着这么多的面儿被把脉,被验是否怀孕啊? 若是娆没怀,那周夫人岂不是要坏了娆的好名声吗?周夫人你……又赔得起吗?” 齐氏撇了撇嘴,当她傻子吗? 要不是她亲自在这儿蹲了一个月,跟了那小丫鬟去药房,寻着了证据,她敢来找人? “娆,你这么不想让大夫诊脉,不就是心虚吗?”齐氏皱眉道:“你若有本事,真清白得很,就让这浦大夫诊一诊! 要是你没怀孩子啊……我就……我就……” 齐氏抿了抿嘴,狠下心道:“我就再不到你们安平伯府的门口来找你!让你做我们周家的儿媳妇儿! 可若你是怀了孩子……反倒推三阻四不肯跟了我家去,那……到时候,你可必须得跟我回周家,嫁给阿沔了啊!” 春草堂的浦大夫把脉功夫炉火纯青,齐氏虽知此事,但看到沈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还是不由担心起来。 但不等她改口,沈娆立马飞快答应下来,“好!” 沈娆笑道:“既然周夫人这么说了,那就请娘张罗几个小厮搬几架屏风,抬两张太师椅,一张桌子,再拉一张帘子出来,咱们就在门口诊脉就是。” 薛御史和顺天府尹平渊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很快后退了几步,让出一块空地,由那几个小厮摆上了屏风、太师椅等物。 沈娆扶着两个贴身丫鬟的手缓缓步入屏风之中,春草堂的浦大夫也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进去了。 三架屏风将三人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儿,屏风上俱是绣的墨色江山千里图,根本看不到走动的人影。 薛御史皱了皱眉,暗道不好。 但不明就里的齐氏只当薛御史和顺天府尹早已听了顾宝笙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颇为兴奋的垫着脚尖想尽快看到沈娆一脸垂头丧气的出来。 屏风内,一个丫鬟用竹竿挑起一张褐色帘子,太师椅那头便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腕儿来放在桌上的脉诊上。 浦大夫行了个礼,温声道了声“得罪了”,便坐在太师椅上屏气凝神的诊了一会儿脉。 帘子后,沈娆垂头勾唇一笑。 待三人出来后,齐氏立马上前,急急兴奋道:“多谢浦大夫为我家儿媳和孙子诊脉了。浦大夫啊,怎么样啊?我家孙儿还好吧?我儿媳妇儿没动什么胎气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沈娆带回去帮她还债了! 浦大夫皱了皱雪白长眉,往后退一步道:“周夫人……沈姑娘她……她身体很好,还是……还是完璧之身,并未怀孕啊。” 齐氏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了。 “浦大夫……这事儿您可不能开玩笑啊!” 那天在宫里头,她可是亲眼瞧见沈娆被阿沔抱出来的。 庄亲王回来之后,还感慨睡沈娆的滋味儿定然远远比不上睡顾宝笙的滋味儿。 要真没睡,庄亲王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沈娆的丫鬟又做什么会偷偷摸摸的出府买堕胎药去? “周夫人的意思是浦某在帮着沈姑娘说假话了?”浦大夫含怒道:“既然周夫人这般不信任浦某,那就请周夫人另外请个大夫给沈姑娘诊脉吧!哼!” 说完,浦大夫朝薛御史和顺天府尹平渊行了个礼,便直接拂袖而去。 “哎!浦大夫!浦大夫您别走啊!”齐氏追出去了几步,咬牙狠狠跺了跺脚。 她都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这大夫走什么走啊! 沈娆从屏风后绕出来,仪态端方,含笑温柔道:“周夫人这般生气做什么?事实就是事实,您再生气,也无法改变不是吗?” 众人见沈娆如此淡然,齐氏却着急无比。 再看沈娆身姿高挑,明眸善睐,一身湖水碧的广袖长裙衬得她格外清新淡雅,不由令人见之忘俗。 想到顾宝笙从前的坏名声和沈娆同楚洵先前的婚事,不少人又暗自猜想,会不会是那笙笙公主怕这沈娆和楚世子旧情复燃,特地让人散布流言,要坏这沈娆的名声呢? 沈娆低头,掏出帕子,捂嘴咳嗽了两声,丝帕之下,唇角染上了几分深深的笑意。 顾宝笙要她名声糟透,低到尘埃,她就偏不,偏要把她受的侮辱全数还给顾宝笙! 娘不是总说顾宝笙不比她笨吗?她倒要看看,若是百姓都对顾宝笙议论纷纷,颇有怨言,顾宝笙这个公主,还能不能得意顺利的当下去! 沈娆温柔一笑,朝薛御史和平渊行了个礼道:“娆近日感染了风寒,身子不爽,不能继续在外吹凉风了。薛大人和平大人若是方便,倒是可以到安平伯府内喝一杯茶。至于周夫人么…… 周夫人方才答应了娆,若是娆无孕在身,以后都不会上门造访,娆和在场的各位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薛御史和平大人也可以作证。 所以还请周夫人……以后不要再上门坏娆的名声,也不要出现在安平伯府门口了,周夫人……您可做得到吗?” 沈娆看齐氏的眼神讽刺至极,看得齐氏不舒服极了。 她今儿是好不容易才在路上撞见了薛御史和顺天府尹出门儿喝茶,半路中间拦路喊冤的。 这回不成,她瞧沈娆这面慈心狠的模样,那八成会杀了他们一家子的吧? 齐氏没有应声,只是可怜巴巴的看向薛御史和平渊,“薛大人……平大人……民妇方才禀告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浦大夫是医术高明,可只有一个大夫诊脉,未免有所差错啊,不如……” “周夫人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家小姐呢?” 沈娆身后的红玉愤愤不平道:“我家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被您泼了脏水,已是冤枉,出来让浦大夫当众诊脉已经受了不少委屈了。 如今真相大白了,您还要怎么着啊?照您这么编排下去,甭管有几个大夫来诊脉,您总要再让重新诊脉的!” “红玉你!”齐氏手指着沈娆,险些没气晕过去。 见沈娆不愿答应,齐氏便立马转头跪在薛御史和平渊面前,“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再找大夫为娆诊最后一次脉吧?” 沈娆咳嗽了两声,双眼含泪,默然望着薛御史和平渊。 底下是为沈娆打抱不平,纷纷怀疑顾宝笙连同齐氏从中作梗的热心肠的百姓。 薛御史和平渊对视一眼,让人把齐氏扶了起来。 薛御史温声道:“浦大夫德高望重,诊脉从未诊错过,沈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此事你耳闻有误也未可知。 周夫人,你还是回去吧,日后莫要上门打扰沈姑娘一家子了。我同平大人还有些案子要商议,不便在此久留,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薛御史和平渊便向沈娆和沈夫人也告了辞。 末了,还让身边的小童拿出袖子里的荷包来,使劲儿倒了几块碎银和几块铜板儿出来塞到齐氏手里。 齐氏低头看着摊开手掌上可怜巴巴,零零散散的几块银子,险些没哭出来。 她知道薛御史穷,却也没想到薛御史家穷成这样! 打发她的铜板儿比碎银子还多,都不够她还房钱、米钱,给庄亲王还赌债的! 更别提打什么金银首饰了! 沈娆瞧了眼站在原地,失魂落魄,泪花闪闪的齐氏,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得意。 想要她安平伯府的银子,她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 “走吧!”沈娆朝众人感激的笑了笑,目不斜视,嘴角含笑的朝安平伯府门内走去。 过了今日,顾宝笙这个公主的名声……很快就会一落千丈了! 众人见沈娆走了,齐氏还站在原地,颇为不服气,忍不住埋怨道:“亏得我们一心一意想要帮你,结果你竟是个骗子! 下回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不信的了!走,我们都走,下回她碰着个什么事儿,咱们也别帮她了!” “哎!”齐氏焦急道:“我没说谎骗人呐!真的没有骗你们啊!” 她明明就是瞧见红玉买堕胎药的啊! 浦大夫那么理直气壮说他没有骗人,诊脉没诊错,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齐氏没想通。 倒是不知渐渐散开的人群中哪个小公子哥儿脆生生的嘀咕了一句,“那么多人进去,又是屏风,又是帘子的,谁知道诊的谁的脉啊!” 声音极小,沈娆没有听到,但离得近的齐氏却是听了个真真切切,眼神立马就亮了,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般。 是啊,进去的丫鬟一共两个,红玉、碧珠都是干净身子,帘子一挑,手腕一伸,浦大夫诊的脉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薛御史的小童儿已经走了,人群也散了一小半,稀稀拉拉的往自家屋里走回去。 齐氏把银子揣在怀里,转头眼神沉沉的看了会儿沈娆。 沈娆不要她好过,害她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想断她一家子的性命,不管他们! 哪里有享受了他们庄亲王府从前的好处,却半点儿都不还的道理呢? 齐氏垂眼,瞧了眼地上仍旧湿漉漉的青石板,将手在灰白的马面裙上搓了一搓,而后,一抬眼,便鬼哭狼嚎,直直的朝沈娆撞去。 “娆!地上有石头,你小心啊!” 沈娆还没来得及避开,齐氏直接把红玉、碧珠往旁边儿一撞。 “砰”的一声,便将沈娆撞倒在地。 “啊!”沈娆觉得腹中猛地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便渐渐涌了出来。 “啊!娆!你怎么了?”齐氏张大了嘴,拔高了声音,焦急的叫起来,眼里的幸灾乐祸是藏都藏不住。 还为散去的众人一瞧,立马又围了过来。 这痛得脸色惨白,身下血流如注的模样……那瞧着,可不是来了葵水,倒像是…… “是流产吧?”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可方才……浦大夫不是说沈姑娘根本就没有怀孕的吗?” 孩子都没怀,哪儿来得流产呢? 沈夫人见势不对,忙招呼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想尽快把沈娆送进府里去。 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掩盖下去,若是再闹起来,恐怕这名声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一旁裙摆脏污的齐氏眼见要大功告成,哪里肯让沈娆进去,一把死死地抱住沈娆的身子便悲痛大哭道:“娆!我的孙子哟!我的孙子哟! 求求你们哪位心肠好的乡亲父老,帮我将浦大夫叫回来,救救我的儿媳妇儿吧!求求你们了!” “周夫人,你快起来!”沈夫人给红玉、碧珠使了个眼色,想让两人把齐氏拖走。 可不等两人将齐氏扶起,早有人气喘吁吁的的把先前诊脉的浦大夫背了过来。 “让开!让开!救命的浦大夫来了,快让开啊!” 人群呼呼啦啦的散开,浦大夫原本就没走多远,正巧又在前面一条街的茶叶铺子买茶叶,因而来的十分迅速。 但当他走进一看,还是不由吓了一跳:“流产了?” 他方才明明诊脉诊出的是完璧之身啊! “浦大夫,您先前说沈姑娘是完璧之身,这会儿又说她流产……”众人疑惑了,“那沈姑娘到底是怎么着个情况啊?” 浦大夫皱了皱眉,女子也是十分凶险的事情,这回他诊脉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连脉枕都不必用,直接伸出三指往沈娆手腕儿上一探,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一旁来不及阻拦的沈夫人焦急万分,没了屏风、帘子,这回诊脉…… “怎么样?”齐氏眼神亮晶晶道:“我家儿媳妇儿的孙子可还保得住保不住?” 浦大夫收回手,摇头叹气道:“先前是老夫误诊了脉象,还怪罪周夫人你,是老夫的不是。 沈姑娘胎气一向不稳,雨天路滑又摔倒在地,这一胎……已是保不住了,周夫人,请节哀吧。” “哎呀!”齐氏捧着脸大哭道:“都怪我啊,瞧见这石头怕娆出事就过来扶她了,都是我的错啊! 娆!” 齐氏抱着沈娆泪水连连的承诺道:“这事儿是娘对不住你。你心里对阿沔有气,不愿意认我们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回小产,终究是娘的过错,娘怎么忍心让你继续留在安平伯府,日后受人指摘呢? 今儿……你就跟娘回去吧。伺候你小产坐月子的事儿,就娘来吧,啊,娘会好好儿照顾你的!” 说完,齐氏还一面给沈娆擦着额上的冷汗,一面不住问浦大夫问题。 譬如,小产之后要怎么养身子啦,或是小产之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再有身孕等等。 脸色焦急,问话关切,若是沈夫人不知齐氏心思,都要险些被她给骗去了。 浦大夫为先前诊错脉的事,很是有些愧疚。 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诊脉出错,但现在沈娆出了这事儿,他仍旧是有责任的。 春草堂不差药材,也不差银子,因而,浦大夫很大方的开口了:“娆姑娘小产后恢复身子的药方药材,老夫会着小童儿送上门的,春草堂分文不取。” 齐氏一听,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抹着眼泪道:“那……那真是太谢谢浦大夫了。” 浦大夫点点头,立马就开了个方子。 沈娆有孕的事情一传出来,众人便想到了方才人群中提醒的那道轻轻的声音。 再看沈娆的目光,比方才又冷了几分。 “敢情是在咱们跟前儿演幻术呢!哼,这是把咱们都当成傻子呢!” “沈姑娘年纪轻轻这么会唬人,也不知道铺子里卖的那些胭脂水粉是不是也是以假乱真,以次充好呢!” “这还用得着说吗?心这么坏的人,还能给你用好东西不成?走走走,以后我们都别买沈家铺子的东西了!” …… 齐氏听着众人不买沈家的东西,有些不大高兴,她还指望着用沈家的银子来养他们呢。 怎么能…… 瞥到沈夫人要被气晕过去了,齐氏忙大哭起来,“亲家,亲家,你怎么了?你是不同意我把娆带回去照顾吗? 娆小产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就让我为娆赎罪,让我把娆带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娆这样儿,楚世子也是看不上她,不会娶她的呀! 再者……” 齐氏忙从怀里拿出一块定亲的玉佩和泛黄的定亲文来,含泪道:“娆和阿沔的亲事,从未退掉,一直作数啊。只要娆到我们家来的,等她一好,我们便办婚事,绝不会让娆被人家骂的。” “你……”沈夫人气得胸口一痛,简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从未像齐氏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儿求人,也未被人这样求过,见众人不住的在晕过去的沈娆身上指指点点,而浦大夫也颇为古怪的看着她。 沈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萧元帝和楚洵都是耳目众多的人,齐氏偏生还刻意在这些人面前说娆惦记楚洵的事儿,而女子流产也一向都是呆在婆家养身子的。 若是她不同意……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骂沈娆为逃婚事不要脸的事情了,到时候传入宫中……她的丈夫安平伯会被人弹劾,整个安平伯府都会遭殃啊。 再瞥到齐氏手里的那张定亲文,沈夫人哽咽道:“好,我暂且便将娆送到你府上,可你若是再伤了娆,我就是不嫁这个女儿,也要把人接回来的。” “亲家放心。”齐氏擦了擦眼笑道:“娆这孩子一向听话,我疼她、盼着她给阿沔生个大胖小子还来不及,哪里还能伤她呢。” 沈夫人含泪点点头,但转念想到沈娆才流产实在不宜多走动,便是马车也极有可能伤了身子。 因而,在浦大夫建议之下,沈娆仍旧是在安平伯府养身子,只是由齐氏和沈夫人一同照料沈娆。 齐氏在安平伯府住了一天,只觉又宽敞又舒服,不到傍晚便差人往租赁的房子送了信,让庄亲王和秦沔一同住进了安平伯府。 庄亲王比秦沔高兴多了,直接全家的包袱一提就进了大门。 沈夫人和安平伯气极,却也不能在吃晚饭的档口把亲家给赶出去。 庄亲王是一进安平伯府便琢磨着找丫鬟亲热,而秦沔却是立刻关起房门,质问起齐氏来。 “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秦沔气得双眼通红,胸口起伏的大怒道。 齐氏坐在桌边看她新在沈娆房里拿的翡翠镯子,心情很好,漫不经心道:“什么怎么做啊?” “哐啷”一声,手中的翡翠镯子被秦沔打碎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啊!”齐氏一脸心疼,气急败坏道:“你要死了?你娘新得的镯子也敢打碎?” 说完,齐氏心疼的把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 秦沔踩住一块翡翠,失望道:“今天地上明明没有石头,你为什么要故意撞倒娆,故意让娆流产?您还有没有良心啊,您怎么能这么害娆呢?” 齐氏捡翡翠的手慢慢松开,缓缓站起身来。 “啪”的一巴掌打在秦沔脸上,怒其不争的点着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傻啊你! 娘辛辛苦苦一辈子,今儿命都不要了帮你进了安平伯府,你不感激你娘,反倒骂起娘来了! 我倒想问问你,留着那个孩子做什么?沈娆是你的媳妇儿不是你爹的媳妇儿。 她怀的杂种,是你兄弟,还是你儿子,你还不清楚吗?你不要脸,你娘我要脸啊! 再者……” 齐氏幽幽叹了口气,冷笑道:“若她真的生了孩子,嫁给你爹,你以为咱们娘俩还能住进这安平伯府来?你以为你爹不会抛下我们,只顾他自己做安平伯府的上门儿女婿? 阿沔,你爹心里只有他自己,沈娆心里也只有她自己,若非娘帮你筹谋,你早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说着,齐氏将碎裂的翡翠都放在手帕上,慢慢包裹起来,泪光微闪道:“娘知道你瞧不上娘小气又算计人。 可若有的选,娘难道不愿当齐婉玥那样的嫡女,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笔富可敌国的聘礼吗? 娘也想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不给人家做妾,做继室啊。 可是娘能怎么办,娘是庶女,生来就卑微。娘也没能耐,除了用这种上不得台面儿的法子给你留一条后路,娘还能怎么办?” 秦沔喉头一哽,目光茫然,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出斥责的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0章 邀楚洵,书娆的婚宴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安平伯府闺房 吱呀一声,齐氏端着冒热气儿的药碗含笑走进来。 “亲家也在呢?我给娆送药来了!” 沈夫人坐在沈娆床边,别过去头去擦了擦眼泪,起身走近,接过齐氏手里的汤药笑回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娆还在静养,这会儿还睡着,周夫人先回屋歇着吧。” 帐子雪白,床上的人影隐隐绰绰,看得并不真切。 齐氏瞧了一眼,知道沈娆这会儿恨毒了她,不想见她,也没有强求。 只笑了笑道:“虽是这个理,可……娆毕竟是我儿媳妇儿,我住进伯府,只吃你们的,穿你们的,用你们的,半点儿婆婆的责任都不尽,这怎么成呢? 我还等着娆坐完了月子,好赶紧帮娆和阿沔的婚事办了呢。算算日子,下月十八就是成亲的黄道吉日。 既然娆这会儿睡着,不如亲家你先跟我一道商量商量,这成亲的事儿怎么办吧?” 齐氏一脸温和的笑看着沈夫人,看得沈夫人不由眉心跳了跳。 从前庄亲王府金银珠宝,丫鬟小厮样样俱全,自然不需要他们安平伯府多出什么力,多操什么心。 可如今呢?庄亲王府再也不存于世,周家一穷二白,她就这一个闺女,瞧齐氏这意思……倒像是想让秦沔进门当上门儿女婿。 沈夫人想到这儿,胸口就是一赌。 她沈家富裕多金是不假,安平伯府是朱门绣户也是真,可……秦沔一上门儿做了倒插门儿的女婿,庄亲王和齐氏那是肯定也会跟着一道过来的。 秦沔倒是个好的,一心一意待她家娆,但庄亲王挥金如土,齐氏也挥霍无度,这两个人长此以往在安平伯府待下去,只怕金山银山也要给搬空了。 沈夫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头一次,她似乎觉得,给沈娆选错了人。 即便秦沔再好,可只要有这样一双亲生父母在,她就不能不去应对打理,安平伯府也只能永无宁日。 “亲家,你不舒服吗?”齐氏故意笑着问了一问。 沈夫人身子一向不好,便顺嘴道:“这些日子操劳了不少。头有些晕,身子确实不大爽快。周夫人,这事儿等下回我身子好了的时候,再与你细说吧。” 齐氏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不急,他们一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进的安平伯府,就算沈娆想耍什么花招把他们全扫地出门,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帐子中,少女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咳咳!” “哟!娆醒了啊!”齐氏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忙要过去看看沈娆。 沈夫人一把抓住她,“周夫人,娆我去照顾就行了,你先回吧。” 她家娆还在小月里,若是齐氏有心气她,坐月子留下了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齐氏立马站住不动了:“既然亲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过几日再给娆炖一锅鸡汤来看她吧。” 她巴不得不必伺候沈娆,自个儿落得清静又自在呢! 偏生,里面的沈娆虚弱的开口了:“娘……周夫人想进来看我,也正好,我同周夫人有些话要说。” “娆……你……”沈夫人让丫鬟看好外面的齐氏,忙撩开帘子、帐子,进去跟沈娆咬耳朵。 “娆,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得顾着身子,不能胡来啊!为这么个女人气着了自个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沈娆仰面躺在床上,脸上血色褪尽。 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发狠道:“娘放心,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这儿是安平伯府,她若敢胡来,能有她的好处去。” “那你这是……” “不过跟她谈谈条件罢了。”沈娆眼眸划过一抹狠厉道:“娘,您若等他们一家子进安平伯府,您以为咱们家还能继续这么风平浪静下去?” 齐氏和庄亲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安平伯府会被闹得鸡飞狗跳这也是一定的。 沈夫人知道这个道理,也就没有阻止沈娆继续说下去。 “所以……咱们必须得让这一家子吸血虫尽快滚得远远的。” 沈夫人不安,“你要跟她谈条件?” 沈娆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娘放心,娆不会乱来的。您只管让丫鬟在外头候着,等娆的好消息就是了。” 沈夫人眉头紧皱,心里是一万个不赞同。 奈何沈娆从小太有主意了,竟是直接开口把齐氏叫了进来。 “周夫人,你进来吧,我有话跟您说。” 齐氏勾唇一笑,拢了拢鬓边,妖妖娆娆的往内走进去了。 沈夫人退出门外,她不放心让丫鬟在外头守着,干脆自己站在门外等了。 屋内 齐氏撩开帐子便见到虚弱无比,气若游丝的沈娆。 她也不客气,马面裙一拂,便坐在了沈娆床边。 “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沈娆含笑,“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告诉周夫人,我沈娆这个儿媳妇儿不适合做你们周家的人。 十万两银子,我给你,你签字按个手印儿,以后和我们安平伯府各走各的路。 要不然……” 沈娆温柔的声音沉了一瞬,“您就等着给您儿子收尸吧!” 齐氏立马跳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威胁我?” 明知道秦沔这个宝贝儿子就是她的命,沈娆竟敢!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娆十分得意道:“您也知道,您儿子蠢,无论娆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哪怕娆要他死,他也只会像个傻子一样乖乖听话,在娆面前自尽。 您若是听娆的话,娆还能劝他尽快找个旁的女子成婚,若是不听,娆也只好用自己的法子来了。” 想要她安平伯府的万贯家财,想要她这样才貌双全的伯府千金养活一大家子废物,齐氏下辈子都没这个运气! 齐氏目光阴沉下来,片刻,重重冷哼一声。 “娆……你想撇开我们周家,再攀上广平王府,我知道。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周府里头,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若逼急了人,敢害我家阿沔……” 齐氏狠辣的目光定在沈娆身上,恶狠狠道:“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和安平伯府一块儿陪葬,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还有……你和阿沔的亲事,来之前,我已经定了下月十八。 请帖虽是我找云溪街先生写的,纸张破是破了点儿,不过张数是够的。这会儿茶肆的小厮已经帮我送到各府里去了。 甭管你愿不愿意,你这辈子都必须嫁给我家阿沔!” “你!你怎么敢!” 不经过她的允许,不经过安平伯府的同意,就把她和秦沔的请帖发出去了啊! 到时候,楚洵会怎么看她啊! 沈娆撑着上半身,伸出纤细的胳膊,想甩齐氏一个巴掌。 但小月之中,她的力气实在不够。 齐氏将她一把摁回床上,盖好被子,冷笑了几声道:“娆,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我今儿不送请帖过去。 你当着,今儿你在街上做的事儿,别人都是傻子聋子,不知道了是不是。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名声处境,嫁给我们阿沔,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是你的福气了。 阿沔笨是笨了点儿,可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我虽然不喜欢你,但看在阿沔喜欢你的份儿上,我也愿意给你好脸色,好好儿待你。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你要乖乖听话。我家阿沔一心一意待你,你也要恪守妇道,心里把他当做顶头的天。 你若是以后跟我们家阿沔和和美美的,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若你敢算计阿沔,心里还想着跟了楚洵去。 我也自有法子收拾你!” 说完,也不管沈娆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齐氏直接撩开帘子走了。 待沈夫人进来时,便见沈娆已经被气晕过去,身下又是一大滩血。 “娆,娆啊!”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忙着,请府医的请府医,烧热水的烧热水。 沈娆用力睁开双眼,对上沈夫人焦急的目光,一把死死地抓住沈夫人的胳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娘……帮……帮女儿到公主府和……和广平王府也送婚宴喜帖!” “娆……”沈夫人帮她擦着额头的冷汗,几乎要哭出来了,“庄亲王府没了,安平伯府没这个资格请子珩和那笙笙公主到周家那种地方去喝喜酒啊!” “我……我知道……”沈娆眼神阴鸷道:“可……到底是从前的亲爹亲弟弟,齐氏那么多请帖都送了……也不差这两份儿。 您就说,是娆诚心想跟子珩和顾宝笙道歉就是!” “这?”沈夫人不愿答应。 女儿心里对楚洵一直念念不忘,丢了跟楚洵的亲事更是心里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她是真怕大庭广众的婚宴上,女儿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出来。 哪知道沈娆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便握了一把剪子,眼神坚决道:“若……若是您不答应,娆就死在您面前!” “娆……你快把剪子放下……快放下来。”沈夫人哽咽道:“娘……娘答应你还不成吗?” 沈娆这才放下剪子,嘴角上恶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只要楚洵来了,这回,她就是死也要赖在楚洵身上,再也不要和他分开! * 公主府 月明星稀,草木扶疏。 屋内炭火暖融融烘着,幽香温暖,仿佛春日百花齐放。 秋夜屋内虽暖,可楚洵总觉得顾宝笙坐在床上一双纤纤玉手会给冻着,便总是将顾宝笙揽在怀里,给她念。 顾宝笙再三推了几次,哪知道楚洵非但不肯答应,反倒把她摁进被子里欺负了几回,顾宝笙怕了他,便由着他念了。 “巨鱼十数,色苍白,大如黄犊,出没水中,每出,水辄激起,沸白成浪……” 待念完,怀中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道:“楚洵,今日送到府上的喜帖你可瞧了? 沈娆和秦沔下月十八要办喜宴,喜帖上说的,正巧是婚宴上要做百鱼宴。” 楚洵合上本,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不必理会这些人。你若喜欢,到时候我亲自带你骑马出城钓鱼,给你做百鱼宴,可好?” 顾宝笙忍不住笑了,点着他的胸膛道:“沈娆可是眼巴巴儿等着要你去英雄救美的,你若陪我出城去了。 那她的婚宴,岂不是要白等你一场呢?” 楚洵无奈一笑,他被别的女子觊觎,小姑娘不但不吃醋,反倒还幸灾乐祸的,还真是不怕他被偷走啊。 就见顾宝笙窝在他怀里,软软道:“我知道你心里没她的。可她要总这么想着你,我自然想让她死心的。” 一想到沈娆随时随地都想把楚洵勾引走,这感觉,的确是让人很不痛快。 奈何,即便楚洵当面拒绝了沈娆多次,狠心绝情的话也说了不下数次,可沈娆却仿佛魔障一般,始终心存希望,不愿松手。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南齐确实有不少男子受不住女子死缠烂打,娶回家去的。 可楚洵又不是一勾就走,一缠就心软的人。 顾宝笙想到今日找到的关于安平伯府的一些信件,眼底渐渐如浓黑化不开的墨。 楚洵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安平伯府的事,笙笙你放着不必动,辛苦的事儿,脏手的事儿,都放着我来就好。” 顾宝笙听楚洵话有深意,便知安平伯府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事都要你来帮我解决的话……”少女趴在他胸口,不同意道:“我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吗?” 正如大树下的花草也需明媚春光,和风细雨,才能开得艳丽浓稠一般,她并不愿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或者如同楚洵喂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一样,只知依靠楚洵,什么都不会,最终渐渐失去自己的判断与想法。 “谁说你一无是处了?”楚洵慢慢亲着她的面颊哑着嗓子道:“笙笙……你还要养好身子,尽快嫁给我,给我生孩子的。”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顾宝笙推他。 阿离嫂嫂偷偷跟她说了,男人就是不能惯着,不然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楚洵一把捉住她的手,故意逗她,“生不生?” “不……唔!” 顾宝笙刚一张嘴,唇便被堵住了,便见一张染了笑意的俊脸贴了上来,腰上的大掌慢慢将她平放到了床上。 * 一月后 安平伯府闺房 沈娆坐在妆奁前,任由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添妆的表姊妹,堂姊妹等人全都被沈娆赶出去了,眼下屋子里,只有沈娆和沈夫人。 虽是只过了短短一月,沈娆的面色已然好了不少,面色白里透红,五官柔和淡雅,仿佛又变回了从前温柔如水的安平伯府嫡女。 只是沈娆除了身上的一身龙凤呈祥的鲜红嫁衣外,头上却并未戴凤冠,只簪了两支金光闪耀的金累丝凤簪。 沈夫人看着放在一旁镶嵌了红宝石,粉珍珠的凤冠,不由皱眉道:“娆,到底是成婚,你怎么能只戴凤冠上的一双金累丝凤簪呢? 娘给你戴上吧。” 沈夫人的手刚放到凤冠上,沈娆的手便放了过来,冷冰冰道:“娘,今日我肯穿嫁衣,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您若再想我为秦沔戴凤冠,那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不愿为秦沔戴凤冠? 沈夫人皱眉片刻,不由大惊,“娆,你不会是想……” “嘘。”沈娆将食指放在唇上,含笑低声道:“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子珩一到周府,女儿自有法子让顾宝笙丢尽脸面,让子珩带着女儿回王府的。” 即便用的方法或许并不会那么光彩,可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就足够了不是吗? “娆……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明知道子珩他……他心里没你的!” “闭嘴。”沈娆脸色倏然狰狞,“娘您又不是子珩,您知道什么呀? 世间男子,但凡看到柔弱无依,貌美如花的女子,哪个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您也是女人,难道忘了爹养的那些姨娘都是怎么着哭哭啼啼,可怜巴巴爬上爹的床的吗? 爹是喜欢您,可就连花满楼那么个貌不出众,只会装可怜的兰姨娘他都带回来了,不顾您的心意心情,执意要让她做妾室。可见男子对女子怜惜之心,比宠爱之意重要多了。 子珩也是男人,娆更是容貌气度,琴棋画不输于顾宝笙的女人,您凭什么觉得,子珩不会对娆心存怜惜,不会将娆救于水火之中?” 沈夫人又气又心疼,“娆,并非世间所有男子都是你爹那般的人啊,你……” 楚洵天资聪颖,多智近妖,庄亲王害死齐婉玥后,便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怎么是她嫁的那安平伯能比得上的? “可娆只看到了爹那般的男人。”沈娆冷笑道:“您愿不愿意,这请帖都送出去了。子珩和顾宝笙也都会来。 女儿的想法也不会变。呵,与其等那家子吸血虫吸干咱们安平伯府的血,倒不如女儿搏一搏,让子珩帮忙将那一家子永远踩在脚下不是?” 只要有楚洵帮忙,凭借锦衣卫封锁流言,杀人无形的本事,齐氏一家子就再也不能赖上她了。 沈夫人百般劝说,沈娆却是半点儿听不进去的,直到被送上花轿,沈娆都没有再跟沈夫人说半个字。 * 齐氏和秦沔一家新住的周府是安平伯府出银子买的,三进三出,颇为宽敞干净。 沈夫人怕女儿受委屈,特地把私房钱和贴身嬷嬷都给了沈娆,只盼着沈娆和秦沔能好生过日子。 沈娆不以为意,秦沔却是感动极了。 今日成亲,秦沔昨夜便是兴奋得彻夜难眠。 然,即便一夜未睡,秦沔仍是精神抖擞。 一大早便身着大红衣,胸前挂着大红绣球,喜气洋洋,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等着。 庄亲王见秦沔那傻样儿,颇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暗道这儿子半点儿没有他的厉害。 他弱冠的时候,少说也睡了几十个女人了吧。 可儿子呢,如今要弱冠了才睡上一个女人,一则这女人是他睡过的,不要的破鞋,二则,这女人心里一直惦记着楚洵,根本没瞧上儿子。 想到儿子娶这样一个媳妇儿回来,庄亲王心里着实是十分鄙夷的。 但转念一想,沈娆过来,那必定得带不少陪嫁丫鬟,或者是给他儿子准备通房什么的啊。 儿子不睡,多可惜,他这个老子不得帮帮忙? 想到这儿,庄亲王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意来。 齐氏冷眼瞧了庄亲王一眼,捏了捏手帕,眼眸闪过一丝阴毒。 老子没当儿子是儿子,那她儿子凭什么得当这老子是老子? 齐氏一想到她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心里就不痛快。 她儿子如今成家立业,若还留庄亲王这么个老贱人在家里混吃等死,那她孙子出世的时候,还有什么家业可继承啊? 闭了闭眼,齐氏暂且将心中的恨意掩了下来。 秦沔乐呵呵的站在门口,被人连连道喜,他自己连连道谢,浑然不知自己的一双父母各怀心思。 * 这厢秦沔乐不可支,花轿中的沈娆却觉心中不畅。 “红玉!” “哎!姑娘,怎么了?”红玉蹬蹬蹬小跑了几步,凑到沈娆的花轿旁边来。 沈娆不悦的低声道:“怎的送亲的人这么少?吹唢呐的人也寥寥几个,还跟没吃饱饭似的!” 她是出嫁,不是出殡! 做什么弄这么寒碜! 虽然她是属意要嫁楚洵的,可发出去的请帖那么多,人家看到她今日这么落魄出嫁的一幕,往后即便她嫁给楚洵了,这些人提起来,还指不定多少舌根要嚼! 红玉吞吞吐吐道:“许……许是今儿这些吹唢呐的起得早,没功夫吃饭吧。” 沈娆见红玉眼神闪躲,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瞒了我什么?说! 你要不说,信不信我没进门儿,先打死你!” 红玉几乎要哭出来了。 “姑娘!这……这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夫人的意思啊!” “娘的意思?”沈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红玉把眼泪憋回去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些帖子,咱们送是送出去了不少。 但凡周府的亲戚,沈府的亲戚,安平伯府的亲戚……还……还有公主府和广平王府,的确都是送了的。 可……可是咱们送的人家里头,十家有九家都推说有事儿不能来的。 夫人的一个手帕交特意写信偷偷跟夫人说了,这些不来的人家其实不是没空……是……是觉着……” 红玉觉得难以启齿,结结巴巴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沈娆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仍旧压着气道:“她们说的什么你只管说,我不怪你就是了!” “她们说……‘儿媳妇儿还没嫁过来就跟公公扒过灰一次,嫁过去也是再多扒几次,有什么值得去吃喜酒的!没得掉了咱们的身份,丢了咱们的脸面!’” 沈娆一听,忍不住气得脑仁儿疼。 红玉忙道:“姑娘,您当心身子!” “这些都是谁传出去的?”沈娆恼怒道:“是不是公主府的人说的,是不是顾宝笙特意派人散布流言的?” 红玉哽咽道:“回姑娘的话,不是……不是公主殿下,是……是夫人的小叔叔,也就是上回皇恩寺的善因大师啊! 他上回从寺庙里出来,乔装打扮出来吃酒赌钱,结果……结果赌钱输了,没钱还债。人家就把他……把他衣裳裤子全给扒了。” 这一扒了个精光,头上的头发,嘴上的络腮胡子,媒婆痣粘粘得并不如何牢固,自然是露出了马脚。 善因大师德高望重,在京城不少地方都做过法事。 赌坊原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认识善因大师的人自然不少,待他那张干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欠赌债之人的身份,众人也都了然了。 虽然万万没想到,慈悲为怀,慈眉善目的善因大师背地里竟然会是一个赌徒,但万生众相,也并非绝不可能。 因此,众人便拿了善因大师要找皇恩寺讨要钱财。 哪知道皇恩寺直接将这等隐藏身份,破坏门规的人驱逐出庙,再不认善因大师了。 醉醺醺的善因被人叫醒,肚子里藏不住心事,身上也遭不住人毒打,少不得只有将自己是气死沈家老爷子的老幺,是沈夫人小叔叔的事儿说了出来。 众人自是不信的,安平伯府这般富丽堂皇,一块砖都值不少钱,还能不认亲? 善因大师一气之下,便拿沈娆求他帮忙在宫中哄骗景仁帝,还有放春药给顾宝笙和庄亲王的事儿说了出来。 当然,善因大师也是很委屈的,当着赌坊众人的面儿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只道是一代不如一代,沈娆虽然跟他一样姓沈,可实在蠢笨如猪。 他多聪明绝顶啊!可沈娆呢,药他给了,局他也布好了,谁知道沈娆自己跳进去,被自己那年老好色的公公庄亲王给睡了呢? 后来更是把这事儿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别说后头的银子,就是起初说的定钱,也都找人威逼利诱,找他拿了回去。 善因大师对沈娆找人抢走他定钱的事情颇有怨言,于是,在赌坊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倒苦水,直把沈娆是怎么被庄亲王抱出来,屋子里怎么哭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京城之中但凡被沈家和齐氏邀请的人听到了风声,自然是再也不愿意和这两家人沾染上关系了。 沈娆听完,恨得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刺破。 早知如此,她就该找人趁着那狗屁善因大师出来赌钱的时候杀了他! 若是杀了善因大师,哪里还有她丑事被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啊! 沈娆此刻是后悔不迭,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玉哭道:“回姑娘的话,就前儿发生的事儿。夫人说您最近身子不好人,让咱们别告诉您,刺激您!” 沈娆深吸几口气,她娘,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啊! “那子珩呢?他收到消息了吗?”沈娆的声音颤抖着,“他……他有没有说来还是不来?” 听她娘今早的意思,大约楚洵应该是没有说不来的吧。 沈娆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念想。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出来。 花轿就到了门口。 她在轿中就听秦沔十分遗憾道:“哥哥不来,要陪嫂嫂钓鱼? 那……那改日,哥哥成亲的时候,我再带娆到广平王府或者是公主府去拜见他和笙笙公主吧。” “好,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是凛四的声音! 子珩……他陪顾宝笙那个贱人钓鱼,根本不来! 他宁愿陪顾宝笙去无聊的钓鱼,都不愿过来看她一眼? 难道他不知道她嫁得心不甘情不愿,有多可怜吗? 沈娆听了出来,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但哒哒哒的马蹄声已经远去。 秦沔欢快的脚步声刚走近。 沈娆便咆哮尖叫道:“别过来!这个亲,我不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1章 书娆毁容VS安平伯府惊天秘密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周府 清晨还从云朵中露出半张脸的灿白初阳,慢慢隐没进厚重的云层当中,只在外镶了一圈金线,瑟瑟秋风,乍然而起。 门口看热闹的大人,讨糖糕的孩童,齐齐闭上了嘴巴,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梦境一场,戛然而止。 齐氏听沈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不成亲,脸色陡然沉下来。 是,庄亲王府失势,安平伯府不顺,来这儿吃喜酒的人是寥寥无几。 即便来了几个地位略高的人,那也是奔着安平伯府为数不多的关系,想上门儿讨点儿好处的,跟他们现在所谓的“周府”没有半分关系。 可这些人来都来了,喜帖也发了那么多出去,南齐上至帝王,下至乞儿,恐怕就没有人不知道沈娆今日同她家阿沔成亲的! 沈娆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抛下阿沔走了,那岂不是要他们整个周家都变成南齐的笑话,要她家阿沔去死?! “娆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齐氏强行压下怒气,歉意的跟众人笑笑。 正准备抬脚上前,走到花轿帘子那儿跟沈娆说几句,胳膊忽然被一只大力气的手拉住。 “阿沔?”齐氏面露担忧,忙拉着他的手安抚道:“娆是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娘劝劝她,她一会子就乖乖的跟你成亲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儿子当沈娆是宝,是命,捧在手心,沈娆却当她儿子是草,是泥,肆意践踏。 齐氏眼眸露出一抹痛恨,她攥了攥手上涂了迷药的帕子,暗想着还好她早有准备,一会儿一定要让沈娆先闭嘴不可! “娘……”秦沔摇头,面露苦涩道:“娆不愿与儿子成亲,必定是儿子有哪里做得不周到,惹她生气了。 是儿子不对,也是儿子要娶娆,此事,还是让儿子来吧。” “阿沔!阿沔!” 秦沔朝齐氏摇了摇头,独自一人上前几步,走到了沈娆的花轿前。 年轻男子手心儿里一层汗水,抿着的嘴微微颤抖着。 三分紧张,三分郑重,三分诚恳,一分羞怯,秦沔言辞恳切,眉眼纯澈道:“娆……我秦沔自幼时第一眼见你,便倾心于你,此间从未对旁的女子动过心。 我知我文不成,武不就,而你,一直冰雪聪明,沉鱼落雁。我晓得,以我现在之资,的确配不上你。 可是娆,我保证,我日后一定好好儿读,你若喜欢我从文,我头悬梁,锥刺股也要考个前三甲给你,你若喜欢我从武,我就是拼得头破血流也要给你挣个功勋回来。 娆,我秦沔在此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有我一口汤喝,必定有你一口肉吃,有我一条命在,必定要让你享荣华富贵。娆……” 秦沔眼神紧张又灼热的注视着花轿,仿佛目光要将那薄薄的红帘子看穿。 语气放得低到尘埃,卑微又郑重道:“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照顾你啊。” 齐氏抿着嘴,捏着帕子也看向花轿。 她儿子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做出承诺,沈娆若是看明白了她眼下的处境,知道她身子不清白,名声还恶劣,再不会嫁给比阿沔还好,还真心的人,就该点头答应下来了! 可惜,花轿中的沈娆并没有感到欣喜,更没有觉得庆幸,反而从心里升起一股恶心之感来。 “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嗯。”秦沔点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呵……”沈娆凉薄的冷笑从花轿中响起。 “可是……我不愿,也不想你来照顾我。” 秦沔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沈娆却是慢慢自己走出花轿,将盖头取了下来。 新娘子艳丽的妆容呈现在众人面前,面若桃花,唇若朱丹,柔和淡雅的气质仿佛春日盛开在山涧中的秀美春兰。 秦沔眼底有泪,憋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为什么?” 娆不是明明很喜欢他,所以才不要楚洵,帮他坐上世子之位,要嫁给他的吗? 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离他而去呢? 还是说,娆喜欢的只是世子之位,根本就不是喜欢他? 秦沔虽这样想,但看到沈娆秀丽娇美的面庞,很快便把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 这样温婉善良的女子,绝非那等肤浅贪财之辈。 沈娆瞥到秦沔痴缠的目光,觉得恶心极了。 秦沔若还是庄亲王世子,她倒愿意虚与委蛇几分,可秦沔什么都不是,还这样缠着自己不放,只会让她觉得厌恶无比。 沈娆冷笑道:“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想你还是问问你的母亲比较好! 我沈娆怎么被你们周家欺负,不得不嫁到你们周家的,你母亲周夫人不是最清楚了吗?想要欺负了娆,还娶娆进门儿,这辈子都不可能!” 说完,沈娆眸光陡然凶狠,拔下头上一支金累丝凤簪,对准那绣交颈鸳鸯,并蒂莲花的大红盖头,便“刺啦”一声,从中划破。 “今后……你们周家该得的好处已经得了。”沈娆缓缓抬起头来,语气冰冷道:“今后,我沈娆和你们周家,便有如此盖头。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辈子都莫要再往来!” “哗啦”,被划成两半截的盖头被沈娆一扔,随风扬起,飘飘然落在了秦沔的头上,盖住他泪水盈眶的一双眼睛。 “哐”,金累丝凤簪也被沈娆一扔,滚落在地上。 盖头慢慢滑落下来,秦沔慢慢攥紧手指,满眼都是痛心,哽咽道:“娆,你……你真的要走吗?” 沈娆原本就不喜秦沔,眼下秦沔一无所有,她对他更是不必客气了。 原是楚洵和顾宝笙与她的名字始终纠缠在一起,再怎么样,为了面上过得去,他们两人的名声不受损害,也会过来这一趟。 只要楚洵来了,她自然有法子让楚洵再也没法儿抛下她。 可结果呢,楚洵没有过来。 那她花轿进周家的门儿还有什么用? 难不成她做戏还得做全套,要跟秦沔拜天地高堂,入真正洞房? 她可没那么多的时间跟这群废物、色鬼周旋。 至于一心想她怀孕的齐氏,沈娆更没打算给她好脸色,眼神冷冷的一瞥,不满又委屈的目光便落在了齐氏身上。 “我不走?我不走还等着你们周家逼死我吗?”沈娆指着齐氏,泪光闪闪道:“周公子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娘亲在安平伯府都做了什么事啊? 我娘的嫁妆,从金银首饰到陪嫁铺子,但凡她看中的,就没有不讨了去的。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怕我受委屈,自然是你娘说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从来没有不答应的。 可你娘呢?得寸进尺,便是再多的银子,她也欲壑难填,不把我们安平伯府掏空,她就不甘心。 我还没嫁过来,她便敢这么威胁我的爹娘,若是我嫁过来了,她拿捏着我的性命,又是长辈婆婆,那我嫁进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也让家里人受累? 秦沔,她是你娘,我沈娆不过是你娶回来的外人,媳妇儿,你只她一个娘,可是媳妇儿却是我死了你可再娶的。 我沈娆一来惜命,二来,为了你们一家子家和万事兴,我怎么能嫁进来,破坏你们母子的情谊呢?” 众人齐齐愣住,万万没想到,沈娆不成亲竟然是因为齐氏要贪财,想搬空伯府的缘故。 就连秦沔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齐氏。 对上儿子震惊的目光,看着众人对秦沔的指指点点,齐氏又是心痛又是悔恨。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阿沔……”齐氏含泪,伸出颤抖的手想抓秦沔的胳膊,“你听娘说啊……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敛财不少,可错处也不全在她,沈娆也有罪啊。 齐氏很清楚,沈娆这分明是为了想不入周家的门儿,这才把事情一股脑儿全推到她的身上。 但秦沔却后退一步,躲开了齐氏的手。 沈娆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慢悠悠的转过身子,便准备走人。 她巴不得齐氏一家子人被人唾弃,被全京城的人嫌弃,永远赶出京城才好呢。 呵,没进门儿媳妇儿的家产都敢搬走的人,京城谁还会看得上他们周家啊? 沈娆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正准备走时,身后的齐氏泪光一闪,一个咬牙,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众人一下子就愣了。 南齐自古便是儿媳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的,婆婆跪儿媳妇儿,这还是头一遭看到。 但齐氏也顾不得这些了,沈娆若是今日不进这门儿,他们一家子就只能去死了。 “砰砰砰”齐氏先磕了三个响头,额上一片红肿,满眼含泪道:“娆……这事儿原是误会,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安平伯府就你一个女儿,我们家,也只有阿沔一个儿子。但凡我们两家的金银珠宝,自然都是留给你们小夫妻的,还能给旁人不成? 亲家当时交些珠宝,交些房产地契在我手上,那也是怕你们年轻不知事,不知省吃俭用,把银子给挥霍光了,这才交到我手上,让我给你们暂且保管着吗? 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你看啊,我都存着呢,都存着呢。” 说着,齐氏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盒子,从里拿出几张地契来,泪痕满面道:“这个,珠宝铺子,大米铺子,还有这个古董铺子……不都是你们的。 娘一把岁数,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些银子铺子,不留给你们,不留给将来的孙儿,难不成娘还要把它们带进棺材里吗?” 众人见东西都在,齐氏说得有理,便不由信了几分。 沈娆眉头一皱,她想要的可不是齐氏道歉啊! 即便齐氏说得有几分真心,或者说,即便齐氏说得句句是真,她也不愿意留下来,跟那废物秦沔生孩子! “您的话,娆可不敢相信。”沈娆往旁边儿站了一站,眉眼失望道:“您骗人也不是这一两回了。娆若是再信,那便是拿命在赌。 如今庄亲王府没了,您吃穿也不易,你收的安平伯府的银子,娆也不收回去了,就当是娆对秦沔的补偿吧。 但愿以后您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妇儿。” 抬头看到秦沔那副失魂落魄的废物样子,沈娆更为不屑了。 不过语气还是略带安慰与歉意道:“娆此生与你无缘,日后,你一定会遇上比娆更好的姑娘的。娆,这就告辞了。” 说完,沈娆转头便要走。 根本不管秦沔一脸惨白,双目茫然,仿佛木偶一般站在原地, 只要能摆脱周家,所有的恶名都是周家帮她背着,她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跪在地上的齐氏含泪将那些地契一张张收起来,看着儿子被沈娆刺激成这样,眸光满是阴狠。 沈娆要想他们在京城待不下去,想要她儿子孤独终老,怅然一生,就别怪她心狠了! 轿子旁的空地上,摆着个还未太进门儿的嫁妆箱子,箱子角尖锐锋利,齐氏眸光闪了一闪,忽然往前一扑,便抱住沈娆的腿,大哭道:“娆……娆……我明明是一回都没骗你,你娘也知道这事儿啊。 你不能因为……因为这婚宴上来的人少了,觉得没面子,就要走啊。 阿沔现在每天天没亮就起床读练武,咱们不会过苦日子的,你嫁过来吧,我求你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家阿沔,以后你大不必像别的人家那样,在我面前立规矩。 你到我们家,我把你当婆婆……不,我把你当小祖宗供着。就这,你还要走吗?” 沈娆拧眉,用力蹬了蹬腿,可齐氏仿佛水蛭一般,整个上半身死死贴在她的大腿上,让她根本寸步难行。 “娘……娆……” 秦沔看到齐氏这般帮他留住媳妇儿,心里又愧又悔又心疼,见沈娆还是不肯跟着他,心里痛心又无奈。 “娘……不然您……”让娆走吧! 秦沔还未将心中的话说出口,齐氏的手忽然在沈娆的裙下的小腿肚子上死命的一拧。 “啊!”沈娆下意识脚往齐氏身上一蹬,齐氏手一松,沈娆整个人忽然朝前倒去。 “娆,小心啊!”齐氏尖叫起来,直直的往沈娆身上扑上去,抱住了沈娆的腰身。 众人便见齐氏抱住沈娆的腰身,身子却没有稳住,两人均是重重往那箱子一砸。 “啊!” “咔嚓”一声,齐氏的手折了。 沈娆额角正碰在那嫁妆箱子上,登时鲜血直流。 齐氏痛得龇牙咧嘴,沈娆却是已经痛晕过去了。 “娘!娆!”秦沔和红玉、碧珠忙慌慌张张的过来把沈娆和齐氏各自扶起来。 齐氏折了一只胳膊,疼得眼泪汪汪的,见儿子一脸心疼愧疚,齐氏忙忍住眼泪道:“不打紧的,娘不打紧的,你先去看看娆吧。” 秦沔哽咽几声,点了点头,刚转头过去,就听见众人一阵惊呼。 “沈姑娘的脸……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沔望过去,就见红玉和碧珠怀里,沈娆那张雪白的脸上,额头上,右脸上,均是一大片血迹,隐约还能瞧见额头上的窟窿眼,右脸上的划痕。 看到箱子棱角上的斑斑血迹,还有方才沈娆扔在地上的,此刻带了血迹的金累丝簪子。 秦沔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方才摔倒的时候,沈娆必定是直接撞上了箱子,而后滑到在地时,脸又蹭到了自己扔的金累丝凤簪,这才…… “娆……”秦沔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儿子啊,都怪娘不好。”齐氏脸色惨白道:“快些给亲家送信儿吧。让亲家亲自过来一趟。 就是要拉着你娘去见官,给娆赔罪,只要不拖累你,娘都认!” 红玉与碧珠小声哭了起来,她们是知道的,等夫人一来,瞧见自家小姐这张脸,小姐就是不想嫁,也会被塞进周家的。 然而,身为奴婢是没有办法让主子收回成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安平伯府,在安平伯府等着沈娆成亲好消息的沈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一下轿子,沈夫人便直直往沈娆那边奔了过去。 “娆?”沈夫人颤抖着声儿,几乎是跪在了沈娆身旁。 雪白娇嫩的脸蛋上,隐约可见金累丝凤簪那只凤凰的模样,血肉模糊,印记深刻,额角上也是窟窿一个。 即便世上再多灵丹妙药,那凹陷的一小块肉,又怎么平滑如初? 看着女儿再不能恢复的脸蛋儿,沈夫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她今日从沈娆出门后便一直心神不安,总是眼皮子不停的跳,即便喝了些安神茶,仍旧没有作用。 好不容易见几个小厮回来了,原以为是报喜,谁知道,竟是报忧。 沈娆的父亲安平伯对这门婚事从来不满意的,也一向嫌弃沈娆宫中的事儿丢了安平伯府的脸面,自然不屑过来。 可她作为母亲,又是亲自主导了这门婚事的人,怎能不管? 齐氏被秦沔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见到沈夫人,“扑通扑通”两声,母子俩俱是跪在了沈夫人旁边。 “亲家,是我不好。”齐氏哭道:“都是我没有把事情给娆解释清楚,娆这才误会了我,不愿跟阿沔成亲。 方才若非是我抱着娆的腿,求她不肯走,她定然也不会摔在箱子上弄成这样……可那些银子,我是当真没花,全都是留给娆和阿沔的啊。 这事儿是我不对,亲家,你若要送我见官,我绝不怪你,你若还愿把娆安心交到我们家,我和阿沔保证,日后让她事事顺心,绝不再伤害她一根毫毛!” 沈夫人一面用帕子给沈娆擦着脸上的血迹,一面眼露不忍。 她知道女儿有多决绝,有多不想嫁给秦沔。 可她更知道,她的女儿不能再继续犯错,惦记不该惦记,挽回不该挽回的人了。 楚洵和顾宝笙,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并非是没有权力收拾人,只是不屑于收拾她的女儿罢了。 方才小厮来报的时候都说了,楚洵今日不来是去和顾宝笙去钓鱼了。 一个宁愿去钓鱼都不愿意来参加她女儿婚宴的男子,可见对她女儿有多不上心。 何况……沈夫人瞧见沈娆磕在嫁妆箱子上磕出的额头上的窟窿眼,还有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金累丝凤凰簪刮破的面颊,眼底渐渐积蓄起泪水来。 如今这样的面容,别说楚洵瞧不上,便是普通官家,也未必瞧得上啊! 沈夫人擦了擦眼泪,起身亲自伸手将齐氏和秦沔扶起来,十分歉疚道:“亲家、阿沔,娆年纪小,我怕她不会持家,便把东西先交给你保管,没有与她细说。 我若早些跟她说清楚,也就不会引起误会了。此事确是我的不是。亲家,你也是看着娆长大的。你知道的,她原是个好孩子,不过有时脾气硬了一些。 可但凡你有理,她绝不会与你争执的。这回,咱们谁都别怪谁,该成亲还是成亲,‘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齐氏泪水连连的点了点头,连声道好。 想吃牢饭,那也只是趁着沈娆没有醒来,跟沈夫人嘴上说说,想她心软罢了,齐氏可从来没想过让沈娆醒来决定她的去留。 沈夫人见齐氏答应下来了,心下的气稍微一松。 “阿沔啊。”沈夫人走近一些,慈爱的小声道:“娘一向很看好你和娆的。 安平伯府就娆一个孩子,难免骄纵了些,可娆本性不坏,你是知道的。这回,她才失了孩子,来喜宴的人又这样少,难免心里有气。 你们小两口好生过日子,等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安心与你过日子,不会再有这么大脾气了。娘只一个请求,待娆宽容些,别与她计较那么多,可好?” 沈夫人很清楚,齐氏愿意委曲求全,不是因为安平伯府有多么的有权有势,而是因为,儿子秦沔喜欢。 齐氏只有一个儿子,儿子的喜欢就代表了一切,若是秦沔不喜……沈夫人瞧了眼面色刻薄又妖娆的齐氏,没有再想下去。 秦沔见沈夫人不怪他,反而劝他和沈娆好生过日子,眼里登时包了一眶热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齐氏用没折的那只手碰了下秦沔,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谢你娘?” “哦?”秦沔这才忙擦了擦眼泪,忙道:“小婿多谢岳母成全!” 沈夫人笑中带泪,点了点头,让红玉和碧珠还有几个嬷嬷帮忙把沈娆扶了进去。 沈娆昏迷,拜堂自然是不然站着来的。 沈夫人怕沈娆醒来拿着这事儿再作筏子,干脆便让红玉和碧珠将昏迷的沈娆扶着拜堂。 虽然敷衍是敷衍了些,但到底也算是勉强礼成,彻底让沈娆和秦沔在一块儿了。 座上双亲,折了胳膊的齐氏自然是喜笑颜开,欣慰含泪。 一旁的庄亲王眉头紧皱着,无为其他,齐氏和秦沔低三下四的求一个女人,还是他不要的女人进门儿做儿媳妇儿。 庄亲王觉得……真是丢脸到家了!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他方才瞧了一圈儿,沈娆竟没有带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过来。 仿佛根本没有让丫鬟给秦沔做通房的意思。 这不是让他白高兴一场吗? 想到齐氏背着他藏了那么多私房钱留给秦沔和沈娆,却跟他哭穷,只给他那么一点儿银子去花满楼风流快活,庄亲王瞥了眼齐氏,磨了磨后槽牙。 齐氏垂眼,装作没看到,没折的那只手狠狠捏了把手帕。 * 周府屋内 浓郁苦涩的中药味儿盈满屋中。 沈娆额上,脸上涂了冰冰凉凉的褐色药膏,周围的肌肤雪白娇嫩,仿佛是枯枝败叶落在了一片冰雪上。 红玉和碧珠一面在小心翼翼的往上面继续上药。 但伤口深,即便她们动作轻微,沈娆仍旧是疼得倒抽冷气。 “嘶”的一声,沈娆叫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了。 抬眼便是头顶墨绿色绣春兰的帐子,身上被子熏着她熟悉的玉兰香味。 那一瞬,沈娆仿佛以为自己回到了安平伯府的闺房。 她有些欣喜的微微转头,可刚转头,整个人就呆愣住了。 屋内没有名家大师的山水墨画,没有黄花梨木的妆奁桌椅,更没有她熟悉的绣花虫鸟语的双面屏风。 有的,只是一张干净普通的桃木桌,上摆着雪白瓷杯瓷壶。 再远些,妆奁上,虽然有她的珠宝匣子,却不是她所熟悉的雕刻着花开富贵的妆奁,甚至,连一面铜镜也没有。 这一切都素雅简朴得仿佛一个尼姑庵。 沈娆的脸色极为难看,“这是哪儿?” 她心里有了个答案,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只记得齐氏同她争吵,而后她摔倒,就再也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 红玉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回……回姑娘的话,这是……”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股香喷喷的鸡汤味儿从屋外慢慢飘进来,越来越浓郁。 “秦沔?” 便见齐氏和秦沔母子两人慢慢进来,面上笑意十分真切。 “娆,”秦沔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娘今儿教我做的鸡汤,我头一回做,你……你尝尝看吧。 若是……若是你觉得不好喝,我一会儿亲自去八仙楼给你买一盅回来。” 秦沔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脸微微发红,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看沈娆,显得局促不安。 齐氏见儿子不说话了,整个一愣头青,就等着沈娆说话,又气又好笑,便帮着儿子开口了。 “娆啊。”齐氏笑意真切道:“阿沔这鸡汤熬了一下午,我尝着很是不错的,不比八仙楼差。你身子不舒服,该多喝一些。 阿沔……” 齐氏眼神示意着秦沔,让他往沈娆这边儿过来几步,亲自喂沈娆。 秦沔一笑,手持汤羹舀了一勺鸡汤,他没敢吹,只想呆呆的把手放在半空等鸡汤凉一会儿。 可还未等那鸡汤凉下来,沈娆撑起上身,手一推,整碗滚烫的鸡汤便泼洒在秦沔的胸前。 “沈娆,你不喝就直说,怎么能这样呢?” 齐氏见儿子被泼了一身滚鸡汤,脖子都烫红了,忍不住气得就想骂沈娆一番。 她宝贝到大的儿子,低三下四的来哄人,结果竟是这样! 沈娆根本没放在心上,冷笑道:“他自己不要脸面要来我面前讨好我,怪得了谁? 我又不是你们周家人,凭什么要住在这儿,我现在要回去,你们让开。” “谁说你不是我们周家的人?”齐氏帕子一甩,便把今日下午的事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清楚楚。 “你倒是说说,这一街的人都瞧着你进我们家的门儿,都听着你娘是怎么承认我们这周家是亲家的,怎么要阿沔好好儿照顾你的。 还不少人看着你们拜堂成亲的,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周家的儿媳妇儿!” “娘。”秦沔见沈娆面色惨白,心疼极了,忙过去让齐氏不要继续说下去。 齐氏咬了咬牙,把想骂的话憋了回去。 沈娆气得浑身发抖。 “啊!”的一声,抄起床上的瓷枕便砸在地上。 哐啷一声,瓷片绽开在地上,仿佛破碎的冰莲花。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沈娆气急败坏,一边骂人,一边疯了一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从床上跳下来,不住的推搡齐氏和秦沔。 “娆!小心地上的瓷片扎脚啊,我们这就走,你别过来了!” 秦沔怕沈娆踩到那一片碎瓷片,忙拉着齐氏匆匆忙忙的走了。 待出来,沈娆房门紧闭后,一阵噼里啪啦,哐啷哐啷的声音接连响起。 外头的齐氏和秦沔听得一阵心肝儿肉疼。 自然,秦沔心疼的是沈娆气大伤身,而齐氏,则是心疼那些被砸得稀烂的铺陈摆设。 如今不比从前,庄亲王还时时刻刻盯着她手里那笔银子,不得不处处节俭,想到还要给沈娆新弄一批瓷器,齐氏便心疼不已。 “娘……”秦沔面露忧色,于心不忍道:“娘,娆还是不喜欢我,不然……不然我们放她……” “你放她才是害你,你这傻孩子。”齐氏把秦沔拉到一株果子零落的石榴树下,苦口婆心的劝:“娆现在这么个情况,你要她回去怎么办?嫁给谁? 到时候她回去,人家指不定还说是咱们家休了她,你那法子,才是不给她活路呢! 行了,你别管这事儿了,你先去把你这身儿衣裳换了,改天儿娘有空,娘亲自去帮你说说。你甭管了。” 说着,齐氏便推着秦沔回屋,让他沐浴换衣裳,自己转身又走进了沈娆的屋子。 不出齐氏所料,一地碎片,椅子歪歪倒倒,妆奁前一片狼藉。 齐氏心疼归心疼,该说的话却是一句没少。 “娆,到今儿这田地,咱们谁也别怨谁,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沈娆跪在一片破碎的铜镜前,面目映照得扭曲狰狞,仿佛厉鬼。 “好好儿过日子?”沈娆不禁冷笑:“你把我的脸弄成这样,让我再也不能找楚洵,这就是你的目的不是吗?你这样对我,凭什么还想我跟你儿子好好儿过日子?” 齐氏皱眉:“娆,你这话可不对。我承认,你摔在箱子上,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娆,做人要讲道理啊。你若不丢下我们阿沔,非要走,哪儿有后来的事儿? 再者,即便你额头上的伤口是我的错,脸上的伤口总不是我的错吧?大夫也说了,额上的窟窿眼儿小,可比你脸上那一大片伤口容易恢复多了。 你要是不给我们阿沔难堪,把簪子盖头都扔在地上,你自己现在这张脸能变成这样?” “啊!你给我滚!给我滚!” 哐啷,铜镜片碎在齐氏面前。 “好,看在阿沔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齐氏一面往外走,还一面忍着气劝道:“可你也别小瞧阿沔,他明年会去考春闱,你们安平伯府那儿还有关系,你若好好儿,做个官家夫人哪里不好?” “滚!” “哐啷”,最后一大块镜子碎裂开来。 沈娆低头,眸光发狠,“顾宝笙……我不会……放过你的!” * 安平伯府 秦溪坐在上首喝茶。 安平伯坐在下首,面如冠玉,温润儒雅,一面喝茶,一面含着慈爱的笑容打量着秦溪。 年轻男子一身白袍玉带,仿若谪仙,茶雾缥缈,愈发衬得他仙姿飘飘。 “伯爷这茶,果然是好茶。”秦溪毫不吝惜的称赞道。 “殿下谬赞。”安平伯拱了拱手道:“庐山云雾原是下官一个下属献上来的,论新鲜,宫里的才是头一份儿。 下官儿这儿的,都是自个儿喝的,哪里比得上宫中贡品。殿下既然喜欢,下官库房里还有好些。这就叫人给殿下包起来吧。” “春海!”安平伯立马吩咐道:“库房里存着的庐山云雾全都给殿下包起来,还有海棠春色、白毫银针,但凡有的,都全给殿下包起来。” 上首的秦溪,眼眸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悦。 安平伯转头回来时,秦溪已是笑容满面。 “伯爷真是太客气了。”秦溪笑道:“论起来,伯爷是长辈,本殿是晚辈,上门叨扰,本殿没带几份儿见面礼,伯爷倒是给了本殿不少东西带回去,本殿,怎么好好意思收下呢?” “殿下说笑了。”安平伯恭恭敬敬道:“殿下原是天之骄子,莫说这些茶叶殿下能收下,便是天下的茶叶,殿下收下了,那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秦溪沉默片刻,淡笑道:“伯爷,‘今时不同往日’。丰城徐家虽然迁回了京都,终究是根基尚浅,不如承恩公树大根深。 陛下将父皇贬为庶民,本殿的身份,也不过是徐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孙罢了,想喝天下的好茶,恐怕……还得伯爷帮忙了。” 安平伯恭敬的拜下去,“下官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溪含笑,将安平伯扶起来,亲手将下属送上来的一对蝴蝶玉佩送到安平伯手中。 “伯爷家的嫡女今日出嫁,本殿虽然不能前去观看,可这礼物总是要送的。”顿了顿,秦溪又道:“是母妃亲自选的礼物,还望伯爷收下。” 安平伯的眼睛这才露出一抹笑意,手有些微微颤抖,“多谢殿下。多谢娘娘。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宫中几个妃嫔的身子一向都不大好,尤以徐淑妃为最。 秦溪瞧了眼安平伯,笑意清浅道:“母妃没事儿。倒是……沈姑娘不能进广平王府,许多事儿,办起来,可就……” 安平伯只听到秦溪提了徐淑妃一句便掉了话头,虽心中不乐意,但也没表现在明面儿上。 “回殿下的话,无用弃子,自然该舍弃。不过殿下放心,娆母亲一家的财产,虽然明面儿上是败了,可私下,下官已经让人转移了。若殿下要举事,下官自当拼尽全力。” 秦溪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既如此,那就辛苦安平伯了,徐府上还有事,本殿就先告辞了。” “殿下严重了。”安平伯拱了拱手。 慢慢送秦溪到暗道口,在秦溪转身要走的那一刻。 安平伯叫住他,脸色关切道:“殿下,天凉了,无论您还是淑妃娘娘,可一定都要多穿些衣裳,多喝些热粥啊。” 秦溪淡淡一笑,“多谢伯爷提醒,本殿会转达母妃的。” 说完,秦溪便飘飘然下了暗道。 常随春海站在安平伯身后,静静站了许久。 待安平伯转身出来,春海才跟在后头小心翼翼道:“主子,四殿下,似乎不大……不大……” “不大喜欢本伯爷是吗?” 春海点了点头,虽然极力隐藏,终究还是会眼露不悦。 “不喜欢也没关系啊。”安平伯淡笑一声,“弟弟年幼不懂事儿,不还有哥哥吗?” 杜皇后再厉害,杜皇后的哥哥承恩公再厉害,让齐府送不进闺女做贵妃那又怎么样? 杜皇后没有儿子,终究差了徐淑妃一程子。 景仁帝眼下活着的儿子当中,除了他的儿子溪儿,还有谁可与之争锋? 至于景仁帝即便一肚子隐私诡计,也绝不会想到,徐淑妃,也就是他的柔儿救他和入宫为妃,从一开始就不是意外。 他跟在庄亲王后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秦溪这个小儿子不喜欢他,皇位自然也不必非要给他,毕竟,他还有大儿子啊。 安平伯嘴角笑意深深,抬脚往一个小院中走去。 刷刷刷,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被铜钱片片割成三片飘落在地。 远处的俊美年轻男子,听闻脚步声至,慢慢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那层黑布。 安平伯瞧了眼地上的均匀的叶片,“啪啪啪”拍了拍手,夸赞道:“博哥儿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啊!” 年轻男子慢慢抬头,露出一张肤如凝脂,眼睫长翘,唇红齿白,极为俊美的面庞。 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就是从前户部尚府上的痴痴呆呆的二公子,苟博。 苟博收回铜钱,眉目冷冷,语气恭敬道:“爹,您来了。” 安平伯点了点头,走过来拍拍肩膀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秦溪和苟博是徐淑妃一胎双生,而南齐皇室的规矩,却是双生子必须除掉一个。 秦溪是幼子,出生时被苟博弱小许多,若是离了皇宫那些名贵难寻的药材,医术高超的太医,恐怕未必能活。 不得已之下,便只能把苟博抱了出来。 虽是一胎双生,不过秦溪像徐淑妃,苟博像安平伯,加之后来安平伯去了封地,将苟博藏在了苟府当中,便更没有人将父子二人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了。 原本待在苟府的小院子,有安平伯的人好生带着,苟博是不会有事儿的。 奈何苟夫人看不惯苟博长得比自己的亲儿子好看,去年冬末亲自出手害苟博的脑袋不慎撞到了门,装傻变成了真傻。 直到这边的人找不到妙手回春的大夫,给他送了信,他这才派了人过来找到苟博,将他治好。 虽然数年未见,但安平伯对这个自己亲自派人调教出来的儿子可谓是喜爱至极。 就拿这做事的魄力和狠心的性情来说,都是像足了他啊。 “博哥儿。”安平伯似是不经意提起道:“薛御史家那个姑娘,这些日子还没放弃,还想着四处找你。 你也知道,这丫头是捕快,若是顺藤摸瓜查到当年的事儿,知晓了你的身份,徐家和安平伯府,可都不会太平啊? 你……可要爹的人帮忙杀了她?” 苟博眉目阴冷,语气沉沉道:“此刻杀人,虽能泄愤,却会引人怀疑,薛岩和平渊交情深厚,都是查案之人。 若是他们细查那女人的死,恐怕更容易查到我头上。现在不宜动。 再者,这个女人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杀她,自然该时机成熟,我亲自将她片片凌迟。” 安平伯细观苟博面色,见他的确没有丝毫动心的样子,心里这才放了心。 他抬手拍了拍苟博的肩膀,含笑道:“到时候,爹一定将她交到你手里,让你亲自将她……片、片、凌、迟! 你好好儿练功看吧,爹先走了。” 安平伯的人影消失在门口。 苟博蒙上眼睛,“刷”的一下,一枚铜钱准准的打在银杏叶上。 手里的铜钱慢慢打在叶上,落在地上,待所有铜钱铺满了地,苟博这才手掌一张,将地上的铜钱吸入掌中。 而后,狠狠捏了捏拳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2章 楚顾合力,齐家被贬离京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郊外 天朗气清,黛山绿水,大鱼肥白,草地青青。 细密绵软的金线花毯上,放着一个雪白瓷盘,上摆着一尾外焦香四溢,内肉白细嫩的鲤鱼。 楚洵正用一双竹筷小心快速的清理着鱼刺,而后,放到顾宝笙面前的小瓷碟上。 “笙笙,鱼有些烫嘴,吃的时候,你小心些。” 少女莞尔一笑,“楚洵,我并非孩童,吃鱼无需你帮忙把刺挑理干净的。” 说着,顾宝笙便要端起楚洵面前另一盘鱼,想帮着一块儿挑刺。 “笙笙。”楚洵挑完刺,把筷子放下,淡淡一笑道:“南齐规矩如此,驸马该伺候公主,你忍心我被你爹爹责罚吗?” 少女一愣,就见楚洵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张嘴。”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绵软鲜美的鱼肉便咬在了嘴巴里。 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顾宝笙突然想起来,萧元帝是明君,楚洵是重臣,又不是那些依附公主府,只吃软饭的驸马,用不着伺候她啊。 不过想归想,见楚洵乐在其中的模样,顾宝笙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远处烧火的凛四端着个搪瓷碗坐在一截大树干上吃鱼,一面吃,一面望着楚洵和顾宝笙啧啧叹气。 “怎么了你?”凛五走过来,手里拿着树枝串好的烤鱼,一屁股坐在凛四旁边,滋滋有味的啃起来。 “你瞧瞧主子这春风荡漾,要求欢的样儿啊。”凛四说的一脸痛心,“你说说,当年主子要是早些碰到小夫人,脑子开了窍。 那还能不要我给我心上人写情诗,不要我追媳妇儿赴约去,我媳妇儿还能跑?五儿啊,我伤心啊。” 凛五毫不客气给了个鄙视的眼神,一脚踹在凛四脚上。 “就你?呵呵。”凛五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第一,主子早些年碰上小夫人的时候,小夫人还是个奶娃娃,你要主子怎么开窍? 第二,你那心上人,要不是主子不让你回去,你娘趁那档口去见她道歉,瞅见她洗脸,瞧见那一脸的麻子……呵呵,真娶回去,你自个儿哭去吧你。” “你就不能不戳我痛处?” “这实话实说。” “烦人啊你。” 凛四正准备抬手打凛五一下,忽见一只白鸽扑棱棱的掠过树枝飞了过来。 待白鸽咕咕咕的立在坐着的树干旁边儿,两人立马皱起了眉头。 若非有要事,京城里的兄弟是不会在主子和小夫人出外郊游的时候,传信儿过来的。 凛四取出鸽子脚上的小竹筒,取出一小卷儿信纸,展开一看,眉头登时紧皱起来。 “怎么了?”凛五凑过去看了看。 待看到“病危”两个字,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边的顾宝笙一面吃鱼一面赏景,凛四、凛五的动作她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不等她叫人,凛四凛五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鱼,朝楚洵和顾宝笙走了过来。 瓷碟中的鱼刚好已经吃完,楚洵帮顾宝笙擦了擦嘴角,递过去一杯桂花乌龙润嗓。 “主子。”凛四跪在地上,恭敬道:“齐家老太太病危,信上说,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齐家这会儿已经派了人过来找您和小夫人,说是……想临死之前,见见外孙和外孙媳妇,您看……” 楚洵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淡淡道:“不去。” 齐家生了他的母亲,可是他的母亲也是因齐家而死,没有母亲,他和齐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凛四为难,“您和小夫人来郊外钓鱼的事儿,属下已经在周府门口说过了,京城的人也都知道。 齐家出来找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若是您不去,恐怕他们会斥责小夫人啊。” 楚洵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牵起顾宝笙的手就道:“笙笙你先回公主府,我去。” 顾宝笙明白了他的意思,楚洵大约是不想她去见齐老太太,想她装病回公主府。 可她更知道,齐家专门挑在这个时候过来请人,定然别有用心。 齐老太太的病或许是假,可是要算计楚洵,一定是真。 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可以放在家族荣耀之后,何况楚洵一个外孙? 想到当年楚洵年幼之时,齐家人为了齐氏稳住庄亲王,根本不管楚洵的性命,顾宝笙便一阵心疼。 “楚洵。”顾宝笙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认真道:“我不放心。这回,我陪你一块儿去。” 楚洵皱眉,温声哄她,“我很快就回来。” “楚洵,男子有男子的战场,女子有女子的手段。”顾宝笙淡笑道:“他们这回明目张胆的算计你,事情一定不简单。我若不陪你去,一则落人口舌,二则,我心里也不放心啊。” 庄亲王贬为庶人,一无所有,齐家再也不能从中取得任何好处,眼见楚洵位高权重,哪里有不算计的道理? 无非是想将从前淡如凉水的亲情再拾起来罢了。 楚洵知道顾宝笙一旦下定决心的事,从来就不会变,即便他劝说,也是丝毫没用的。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温声道:“好,那一会儿你跟我进了齐府,小心些,就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顾宝笙点了点头,她不熟悉齐府,齐府中人又并非善类,她自然不会乱走的。 两人并不慌,只等齐府的人来了之后,这才慢吞吞的上了马车,从郊外往京城赶。 * 齐府 草木青香,金菊满园。 顾宝笙和楚洵一进齐府,便听院子中的不少下人一面偷偷捂嘴哭泣,一面小心翼翼的瞧他们。 接楚洵的是齐老太爷,虽然年迈,脸色亦憔悴不堪,但身材魁梧,走起路来仍是大步流星。 “子珩来了?啊?公主殿下?微臣拜见笙笙公主?” 齐老太爷看到楚洵牵在身后的顾宝笙,立马一拂袍子,打算跪下去。 顾宝笙站在楚洵身后,冷眼瞧着,她是看出来了。 齐老太爷并不愿意给她跪下,明明走的时候脚下生风,到了她跟前,动作便慢了起来。 若齐老太爷从前对楚洵照顾有加,看在齐老太爷是楚洵的外祖父,上了年纪又行动不便,顾宝笙是不打算让他下跪请安的。 可是,从前的齐老太爷帮着旁支齐氏亲自把年幼的楚洵赶出了门,若非广平王过继楚洵,恐怕楚洵就要流落街头,饿死在外了。 面对这样恶毒不改,算计如初的老人,顾宝笙心里着实做不到善良以待。 齐老太爷见顾宝笙面无表情,抿嘴跪下来,请安道:“老臣拜见公主殿下,给公主殿下请安,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一大片奴仆也齐齐跪下来,齐声道:“奴才们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洵身后戴着面纱的少女这才缓缓上前,水润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一闪,含笑道:“齐老太爷客气了,你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 齐老太爷扶着身旁的小厮慢慢站起来,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他又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又是两朝元老,更是楚洵的亲外祖父,可这黄毛丫头……却一来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下马威。 想到他和齐老太太商议的事情,齐老太爷眸中流露出一抹担忧。 “不是说齐老太太病了吗?”楚洵淡淡道:“在何处,带我和公主殿下看看去吧。” 齐老太爷收敛心神,抬起头来,面露悲痛道:“你外祖母她……唉,好吧,那外祖父先带你和公主殿下去瞧瞧她来。 子珩啊,你外祖母今儿怕是熬不过去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儿跟你外祖母说几句话啊……往后,恐怕就……就天人两隔……” 楚洵眸光微闪,没有说话,只牵着顾宝笙的手慢慢往前走去。 齐府的一草一木,其实于楚洵来说,并不那么熟悉。 可他从来过目不忘,即便当年幼时只来过齐府一回,他也记下了整个府邸的路线。 当年的事,也历历在目。 他的母亲齐婉玥深知自己不久要离开人世,在他外祖父四十大寿的时候,将六岁的他带到了齐府,希望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够将他抚育成人。 那时,齐氏已经开始动手,齐婉玥也知道自己父母也是帮凶,可到底已经中招,她的身子再也撑不住,除了给儿子寻求一个庇护之所,别无他法。 可惜,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两人的态度十分坚决,只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死前托孤,托到自己娘家爹娘身上的道理。 两人都道,庄亲王府不是养不起这一个孩子,齐婉玥这样做,只会与庄亲王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只会让齐家和庄亲王府都因此事蒙羞。 齐家没有接纳楚洵的那个晚上,齐婉玥带着儿子在门口跪了一夜。 直到现在,楚洵仍记得那个冬夜。 月亮很大,很圆,也很冷。 屋顶有白色的冰霜,地上有薄薄的积雪,后半夜纷纷扬扬下雪的时候,有风在呼啸,刮得齐府门口火红温暖的灯笼不住往上翻滚着,流苏凌乱成结。 年幼的楚洵冻得嘴唇发紫,双手冰冷,齐婉玥将身上的大氅掀开,把楚洵抱在怀里,眼底含泪,轻声安慰道:“珩哥儿,你睡会儿吧。你外祖父,外祖母睡着了,一会子他们醒了,就会给我们开门的。你睡吧。” 后来……直到天亮,霜雪凝结,他的娘亲晕倒在雪地里,齐府的大门也没有再开一下。 可就在他娘亲晕倒的时候,齐氏带了与他年纪仿佛的秦沔,打扮得艳丽富贵,穿了一身雪狐皮金边琵琶大袄上门。 上挑的眉眼,红艳的嘴唇,满脸都是得意骄傲,甚至根本不屑对他和他的母亲请安。 只是冷嘲道:“姐姐身子这么弱,就不要出门儿了,省得冻坏了身子,王爷还要替她延医请药……哎呀,要是不折腾自个儿,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姐姐说不定还能多活些念头呢。 这么着折磨自个儿,何苦来哉?” 说完,齐氏便带了怯生生的秦沔袅袅婷婷的迈上了台阶。 待报明身份,齐府的大门几乎是立马开了,门内暖融融的银丝炭火气息从里溢出,温暖如春,还带了梅花淡雅的香气。 楚洵将母亲抱在怀里,那一刻……他只想再不要进来,一定要让这齐府夷为平地。 秦沔怯怯的回头望楚洵,他是怕哥哥的眼神的,可……摸了摸手里的药丸,还是趁齐氏进门不注意的时候,扔到了楚洵的面前。 地上成堆的雪,白得亮眼,一颗龙眼大的褐色药丸滚落在地,格外显眼。 “小世子……”身后的嬷嬷提醒他,“这……这像是……” 楚洵伸手将药丸捡起来,刮了一层药放在嘴里尝了尝,略苦,和母亲先前用的药丸味道一模一样。 他没有再迟疑,将药丸放入母亲口中,待药丸化后,齐婉玥这才渐渐醒来。 只是,醒来后的母亲,没有再看齐府一眼,拉着他的手,脚步艰难的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自此以后,直到他母亲死,都不曾再来过齐府,齐府的人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母亲一眼。 当然,齐氏扶正的那一日,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仿佛自己女儿出嫁一般,笑意盈盈的来了。 而今……楚洵收回思绪,瞧着齐老太爷在前慢慢走着,不禁自嘲一笑,他没有上门找齐家的人,齐家的人却在有求于他的时候,主动敞开了门。 顾宝笙捏了捏楚洵的手,楚洵笑了笑,没有站在原地,牵着顾宝笙的手,跟了上去。 齐老太太的屋子在东面,齐家的磬口蜡梅开得正艳,金黄艳丽,朵朵盛放,一阵阵的香气飘散在院子中,却仍掩盖不住浓郁的药味儿。 顾宝笙淡淡想着,齐老太太病了的消息……倒或许有一半儿是真的。 齐老太爷带着顾宝笙和楚洵进屋,屋内一众丫鬟婆子忙跪下了行了礼。 待众人起身后,齐老太爷道:“行了,你们都在外伺候吧。我带笙笙公主和子珩进去瞧瞧。” “是。” 顾宝笙垂眸不语,只是闻到屋中年轻女子用的蔷薇露香气时,心中了然几分。 齐老太太……还病得真是时候啊。 “平兰啊!”齐老太爷一面叫着齐老太太的闺名,一面撩开帘子,带了顾宝笙和楚洵进去。 “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齐老太太仰面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嘴巴紧紧闭着。 待听到齐老太爷叫她,这才试图撑起身子来看。 “祖母……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您这身子不能起来呢?” 两声娇嫩的嗓音同时响起来。 顾宝笙和楚洵慢慢走近,待往齐老太太床边一看,赫然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一对双胞胎姊妹,面容姣好,凤眼樱唇,打扮得一模一样,俱是流苏髻上一左一右簪了两只玉海棠步摇,额上还坠了一颗莹白的珍珠,愈发衬得面色如玉,温婉可人。 齐老太爷见楚洵和顾宝笙没有对那两姊妹露出厌恶的神情来,忙笑道:“阿怡,阿恬,还不快跟你表哥,还有笙笙公主请安?” 齐怡和齐恬规规矩矩的行礼,含笑道:“民女齐怡、齐恬拜见笙笙公主,笙笙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表哥。” 楚洵捏了捏顾宝笙的手。 顾宝笙眼底带了笑意,轻声道:“都起来吧。” 也难怪齐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生病,也有底气在这个时候生病了。 瞧瞧这对姐妹花的模样,雪肤花貌,若是送到平常人家,怕是也没谁敢讨要这金贵的嫡女。 齐老太爷对齐怡和齐恬把握的分寸很是满意,对楚洵和顾宝笙笑着说道:“这是子珩小舅舅的两个女儿……子珩他外祖母生病啊,多亏这两个孩子日夜悉心照料,不然啊……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呢。” 楚洵对这些没兴趣,只是目光温柔的看向顾宝笙,轻轻伸手将她挂在耳后的丝线取下来。 顾宝笙的面纱滑落下来,含笑的齐怡、齐恬,脸上的笑意倏然淡了两分。 齐家的女儿都生得貌美如花,齐怡齐恬也不例外。 若非因为年幼,还有景仁帝的儿子都不大上得台面儿,两个嫡亲的孙女儿,齐老太爷是一早就送出去了的。 眼下……齐老太爷不着痕迹的比了比顾宝笙和齐怡、齐恬的容貌,手心儿冒了一层凉汗。 他知道顾宝笙貌若天仙,但自想齐怡和齐恬也生得貌美,应该不会差得太多。 可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待美人和美人站在一起,认真比较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春日百花齐放,蝴蝶蜜蜂成群,放眼四望,均可说花芬芳,花美艳。 但认真细看之下,才觉,百花之王,终究是百花之王。 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的瑶池仙子和凡间美人两相比较,终究,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楚洵瞧了眼床上两眼含泪的齐老太太,淡淡道:“齐老太太要看楚洵妻子的面容,要看楚洵,眼下已经都看了。 既然已经了却心愿,那楚洵和妻子便不多打扰齐老太太养病了。告辞。” 说完,楚洵牵着顾宝笙的手就往门口走去。 “子珩!”齐老太太虚弱的叫道:“你……你坐坐啊!” 齐老太爷连忙走了几步,站在楚洵和顾宝笙的面前,一脸哀求道:“子珩、公主殿下,平兰她……她眼下病入膏肓,真是没几日好活了。 年老死前方知错,子珩,便是你不想与你外祖母多说几句话,能不能让笙笙公主陪你外祖母说两句话呢? 这……这也是你外祖母的最后一个心愿啊。” 楚洵皱眉,他已经瞧见了,齐家的两个嫡女齐怡和齐恬分明就是齐家老太太准备好了,想用来送人的。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除了顾宝笙以外的女子,自然也不愿意让顾宝笙受这些长辈的欺压。 “不必了。” “好。” 楚洵和顾宝笙同时开口,顾宝笙反倒愿意留下来,这倒是让齐老太爷略微惊讶。 “齐老太太想来是不知我的秉性如何,想问我两句话吧,身为晚辈,笙笙自然不能推辞的。楚洵……你和齐老太爷这么久没见面,想来也有许多话要说吧。 不如,你先去前厅和齐老太爷说说话,我在这里和齐老太太说说话,如何?” 顾宝笙嫣然一笑,手指在楚洵手心儿轻轻描了个字。 楚洵紧皱的眉头倏然松开。 “好。”楚洵温声道:“那你先在此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顾宝笙点了点头,目送楚洵出去。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顾宝笙已然坐在了床边的梅花凳子上。 齐怡扶着齐老太太坐在床头,齐恬坐在床尾,两人面容温柔,俱是一脸友好的看着顾宝笙。 顾宝笙回以一笑,目光落在齐老太太身上。 美人迟暮,齐老太太虽然已经头发花白,眼窝凹陷,但仍看得出几分年轻时候的精致与风韵。 齐老太太知道楚洵跟齐老太爷并没有什么话说,因而,对上顾宝笙,她也没有拐弯抹角,泪眼汪汪的瞧了眼顾宝笙。 “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公主殿下!” “齐老太太这是做什么?” 顾宝笙略皱眉,伸手轻轻扶着她。 “您是长辈,又重病垂危,笙笙方才来之前便与齐老太爷说过,让您不必行礼了,怎么您还跪上了?地上凉,你身子不好,快些起来吧。” 齐老太太摇头,哭道:“公主殿下,老身有罪啊,若是您不原谅老身,不接受老身的谢礼,老身便一辈子跪在地上不起来!” 顾宝笙松开手,眼底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那……齐老太太您有什么地方需要向我道歉,又有什么谢礼呢?” 齐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 回忆道:“当年子珩的娘亲带着子珩找我和老爷帮忙,想我们在她死后,帮着抚养子珩长大成人。 说来,谁不盼着自己的女儿争气,自己的外孙能干啊!可是……老身当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公主殿下啊,您也知道……当年齐氏在王府已经根深蒂固了。子珩母亲那一代,也就只有婉玥和齐氏嫁入了皇家。 若是老身答应了婉玥的请求,把子珩留在府里,世子之位也不让给阿沔,照着齐氏的性子,只会将我们齐家弄得家破人亡啊! 千不是万不是,都是老身的不是,子珩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今苦尽甘来,也是老天对他的爱重,也让老身以后能死得安心了。 老身……希望……公主殿下能接受老身对子珩的道歉,此其一。 其二……” 齐老太太将齐怡和齐恬的手拉过来。 姐妹俩的脸颊上不约而同染上一抹嫣红,看着十分娇媚可人。 “公主殿下……”齐氏哽咽道:“我们齐家的孩子,没什么本事,只一张脸蛋能看得过眼去。 阿怡和阿恬的年纪不小了,老身如今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可这两姐妹的婚事却还没有定下来。 若是老身今儿一死,只怕这两姐妹的婚事就要耽搁下来了。她们的爹娘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人,等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年纪大了不好嫁人。 只怕她们爹娘会‘病急乱投医’,胡乱将她们嫁出去。这两个孩子都是放在老身身边儿,老身亲自教导的。 琴棋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性子温顺,也会做些糕点。老身听说……公主殿下的身子先前不大好,如今也是金贵娇养,这才没错。 老身想着……这一辈子做了不少错事,临了了,总得给外孙和外孙媳妇儿留些好处。 老身很感激公主殿下能让子珩忘记年幼苦痛,性子开朗起来。 可是公主殿下啊,男子但凡娶亲后,就没有不纳妾的。阿怡呢……会些医理,做药膳很是在行。若是阿怡随公主殿下嫁给子珩,必定会好好儿伺候公主殿下,还有……子珩。 阿怡,一则不会同那些外人一般争宠献媚,破坏公主殿下您和子珩的情意的,二则还能帮着公主殿下出主意,三则,也能了了当年老身没能亲自照料子珩的心愿。 至于阿恬……” 齐老太太看了顾宝笙一眼,笑中带泪道:“老身听说公主殿下的哥哥,也就是太子殿下身边儿还没有女子伺候。 阿恬虽然身份是低了些,不过这孩子心思玲珑,很会安慰人,照顾人的。太子殿下操劳的事情多。若是有阿恬在旁伺候着,想来,也不会有前朝太子积劳成疾的事儿发生。公主殿下,您觉着如何啊?”她自己也是女子,自然知道,男子纳妾的时候,若是喜欢妾室,不喜欢原配,到时候会让原配孤苦一生。 由她这个楚洵的亲外祖母亲自调教的嫡亲孙女,又不争宠献媚,又事事顺从顾宝笙,顾宝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府的嫡亲孙女儿甘愿带着齐家的权势嫁给太子,只做一个侧妃,对太子来说,不更是天下掉馅饼的事吗? 齐老太太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顾宝笙,满眼都是期待。 顾宝笙却是淡然一笑,声音清冷,一字一顿道:“笙笙觉得……不、如、何!” 齐老太太脸色难看了几分,不过她尚在病中,脸色本来也不好看。 “公主殿下……”齐老太太叹气道:“世道无常,子珩虽是老身的外孙,可是谁知道,他以后不会爱上旁的女子,有阿怡在旁帮衬着您。 看在老身的份儿上,子珩以后也不会对您无情无义啊。” 顾宝笙慢慢站起来,脸上的笑意讽刺至极。 齐家老太太,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算计人啊。 就连鸡蛋,也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两姐妹,一个嫁给楚洵,一个嫁给她哥哥萧琛,若是事情顺利,自然能让齐家更上一层楼。 毕竟,她哥哥萧琛眼下身边儿还没有旁的女子伺候,齐恬若是过去,便是唯一一个,照齐老太太的想法,必然是想要齐恬做日后的皇后的。 更甚至,齐老太太或许会想,等她死了,由齐恬在萧琛旁边儿吹枕边风,让楚洵把齐怡扶正。 这样,南齐除了帝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两个男子,就都成了齐家的女婿了。 齐老太太的算计的确是好算计。 但可惜的是,齐老太太忘了,她不是逆来顺受的齐婉玥,楚洵和萧琛也不是风流好色的庄亲王。 齐怡和齐恬,他们之中,无论哪一个人,都是绝不会接受的。 顾宝笙缓缓开口道:“齐老太太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说为了楚洵的母亲好,把齐氏送入庄亲王府与他母亲争宠,最后害得楚洵母亲孤苦死去? 当初,又是谁帮着齐氏夺了楚洵的世子之位,害得楚洵险些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齐老太太自己作孽这么多,还想送女人到别人府上害人,是觉得自己作孽还不够多吗?” 齐老太太气得头晕目眩,齐怡和齐恬连忙把跪着的齐老太太扶住。 若非看在顾宝笙有公主的名头在,两姐妹恐怕早就将人骂走了。 这会儿虽然没有骂人,不过两姐妹眼中的恨意与不满却是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的。 “公主殿下……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老身呢?”齐老太太十分痛心,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反倒觉得顾宝笙不可理喻。 “女子出嫁,娘家哪个不陪嫁几个脸蛋漂亮,性子乖巧的丫鬟,我们齐府是大户人家,自然要送庶女去帮子珩母亲稳固地位的。 老身帮忙送人过去,原本就是要帮子珩母亲,并非是害她啊。是婉玥自己不争气,被那庶女钻了空子,您怎么能把错处全怪在老身的身上,说是老身造孽呢? 老身亲自调教的两个嫡女,心地善良,从不争宠,您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要这么来骂老身? 您可要知道,老身是子珩的亲外祖母,您若是嫁给了子珩,您也该叫老身一声外祖母啊。 算起来,老身也是您的长辈,您该行长辈之礼,该听长辈之言的。难道说,您的心肠就是如此狠毒冷硬,连老身临终的唯二两个心愿,都不肯成全吗?您真是太让老身失望了!” 齐老太太一脸悲痛,失望的看着顾宝笙,仿佛真被顾宝笙伤透了心,而顾宝笙也的确十分对不起她一般。 这样悲苦哀求,失望痛心的目光,的确会让人感到不安与愧疚。 顾宝笙忽然想,如果她是齐婉玥,一定会受不住母亲祈求的目光,或许真的会答应下来。 可她不是,也十分清楚,若非齐老太太在楚洵母亲的事情上指手画脚,把多事的齐氏送过去,即便庄亲王再怎么风流,齐婉玥也不会红颜薄命。 大约齐婉玥自己也不会想到,害死她的,恰恰是齐家人,是她母亲精挑细选为她送过去,帮她稳固地位的庶妹吧。 “齐老太太……”顾宝笙忍不住冷笑起来,“您说我说的不对,可事实就是如此啊。您亲手送的人,害死了您的女儿。 至于论起礼仪来。我倒是想问齐老太太一句。您是不是忘了,笙笙是南齐的公主,是皇室之女。而您呢,只是一品诰命夫人。 先有国,而后有家,若齐老太太非说笙笙是您的外孙媳妇,那不该也是您向我行礼,事情先听我的吗? 何况……楚洵已经过继到广平王府,他和齐家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今日我陪他过来看您,也不过是看在您养育了他母亲的份儿上。 可若您非要痴心妄想,得寸进尺,想再塞旁的女子过来,却是半分不可能的!” “你……你……你……” 齐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瘦削的脸颊被气得铁青起来,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晕倒过去。 齐怡和齐恬这会儿是对顾宝笙不满至极,忙将外头的丫鬟叫进来,扶着齐老太太上床躺着。 又叫人去请医女,又叫人去把齐老太爷和楚洵叫过来。 齐怡和齐恬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面上不敢对顾宝笙生气,只是在听到齐老太爷和楚洵的脚步声在帘子外响起来的时候。 齐怡忍不住叹气,劝说顾宝笙道:“公主殿下……祖母她上了年纪,一辈子受人敬重习惯了。 从前来府上为祖母贺寿的,也不乏有那些身份金贵的郡主殿下和世子殿下。祖母自然以为您也是那般敬重她的。 谁知道竟然会……唉……都是祖母字句斟酌不够,这才让公主殿下您生气了。 祖母这会儿病着,不能跟您道歉。阿怡是祖母的孙女儿,便孙代祖偿,亲自给公主殿下道歉吧。” 说完,齐怡便半弯着腰,略微低头,语气温柔舒缓道:“公主殿下……是阿怡祖母的不是,请您原谅她吧。” 顾宝笙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含笑看着她。 女子年轻鲜嫩的雪白脖颈从后领口露出一截,像是冬日才下的新雪,亮白通透。 微微弯起的身子玲珑有度,从楚洵过来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那白得晃眼的脖颈,还有窈窕的身姿。 顾宝笙觉着,真该让齐老太太睁开眼瞧瞧,方才她嘴里所说的亲自调教,不会争宠献媚么,实在说得……太不符实了。 齐老太爷和楚洵过来时,恰看到齐怡弯腰,而顾宝笙优雅站立的一幕。 齐老太爷对齐怡的表现很满意。 不过楚洵的目光却不曾落在齐怡身上,只是步子略微焦急的走到顾宝笙身旁,上下打量着她,似乎生怕她被齐老太太欺负了一般。 “笙笙,你没事儿吧?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一旁弯腰弯得腰都酸软,脖子也僵的齐怡愣了一愣。 她让人去说的时候,明明都暗示了,说是顾宝笙把祖母气病了,气晕了,怎么……怎么子珩表哥过来的时候,竟然只问顾宝笙啊! 齐怡头一次怀疑,自己明艳动人是不是在顾宝笙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表哥。”齐怡先开了口,安慰道:“公主殿下没有事,就是……祖母她……” 齐怡面露忧色道:“祖母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公主殿下生气了。笙笙公主说了她几句,祖母便以为公主殿下是不同那事儿,心里一着急,便晕过去了。” 说完,齐怡目光定在了顾宝笙和楚洵身上。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即便说阿恬的婚事不能成,不能到太子萧琛身边去,可楚洵是齐家的外孙,自然该听外祖母的话,纳她进门的。 “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楚洵表哥,该懂。 然而,她盯着的两人,面色俱是十分淡然。 楚洵牵着顾宝笙的手,淡淡问道:“哦?那齐老太太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到了笙笙?” 齐怡看了眼顾宝笙,面露难色又羞赧道:“祖母说,她对从前没能亲自抚养表哥你的事儿十分后悔。又,很是感激公主殿下让表哥你性子开朗不少。 所以,便想将阿怡送给表哥和公主殿下,一则照顾表哥,好了了从前的心愿,二则,便是让阿怡伺候公主殿下,不让公主殿下多操心。” 女孩儿年轻娇美的面容露出浅粉如桃花一般的艳色美好来,看着很是令人心动。 她没有提齐恬的事,祖母说过,给太子送人,必须得太子的亲妹妹答应下来,这人送过去,才有意义。 “子珩,公主殿下。”齐老太爷开口,一脸诚恳道:“阿怡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顺,脑子灵,晓分寸,从来都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不如就……” “什么时候,公主殿下的婚事需要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操心了?” 齐老太爷面色不大好看。 不过很快,楚洵接下来的话,让整间屋子的人都气得浑身发抖起来。 “楚洵在陛下和笙笙面前承诺过,此生绝不纳妾,若是谁家要送妾进门,便一具尸体抬进去,我和笙笙帮那家人收尸即可。 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送妾送了一半,虽然没有送进去,不过……” 楚洵面色变得冰冷:“你们让我的笙笙生气了。笙笙不高兴。所以……我方才已经帮齐老太爷你和齐家大爷请了一道告老还乡的圣旨。 明日一早,你们便前往封地衮州。齐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回京。” “什么?” 屋内的齐老太爷和齐怡、齐恬,连同半晕半醒的齐老太太齐声尖叫起来。 齐家世代不得回京,那岂不是要断了他们的富贵荣华路? “子珩!”齐老太爷气得满面通红,指着楚洵大骂道:“我们齐家世世代代都扎根在京城,这是十八辈祖宗留在这儿的祖宗基业啊。 你要我们去衮州那等穷山恶水之地,你这是要败坏祖宗的家业,要让我们齐家家破人亡啊!” 楚洵面色冷淡。 若非他的母亲临终前,非要他答应,待他长大成人后,即便是报仇,也要留齐家一家的性命,恐怕他先前要凛四到萧元帝面前请的圣旨和拿的证据,就不止那些了。 再者,这些人方才这么欺负他的笙笙,难道还想他好言好语的帮忙吗? “齐家犯下的那些滔天恶行,贬到封地已然是陛下仁慈。”楚洵语气淡淡道:“齐家从一开始便是靠女子入宫为妃,父兄得以为官。 族中子弟不学无术,女子也只为入宫为妃,学惑人媚术。如今的南齐,陛下、太子皆为不好女色之人,仅剩的几个王爷也并非风流之人。 齐家留在京城,还有必要吗?” 他的母亲很早便知齐家人的祸端在何处,靠女子的容貌攀来的荣华富贵,终究只能一时,子孙成日只会斗鸡走马,沉溺女色,终究会有招致祸患的一天。 “怎么没用?”齐老太爷指着齐怡和齐恬两姐妹,与楚洵道:“你的两个表妹都未出嫁,你没有通房妾室,太子也没有侧妃,若是你愿意拉扯我们齐家一把。 齐家哪里会没有用?齐家的子孙日后我让他们好好念,改了那些恶习还不行吗?你是齐家的子孙啊!谁不盼着帮自家光宗耀祖啊! 子珩……算外祖父和外祖母求你了,你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说着齐老太爷便重重跪了下来,床上的齐老太太也满面泪痕,跟齐怡、齐恬一道跪下来。 齐老太太这会儿真是后悔不迭,朝顾宝笙哭道:“公主殿下……方才是老身出言顶撞了您,是老身的不对。 可是齐家……离了京城真的没法儿活下去啊。您和子珩若是不喜欢阿怡,纳了她,给她一个院子在府里待着也成啊。 庄亲王府没了,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没少落井下石,我们齐府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老身临死只有这一点子心愿了,求公主殿下您成全吧。” 齐怡和齐恬两姐妹也在那儿哭。 顾宝笙低头看了眼,眼泪的确是真的,可是话,却是假的。 齐家一家,没有哪个不是勾心斗角之人,齐怡此人,更是但凡有机会便会勾引楚洵。 对自己恶言相向,心存恨意的人,顾宝笙从来不觉得有可怜的必要。 “齐老太爷,齐老太太。”顾宝笙淡然一笑,“楚洵说得很有道理。 若想子孙兴旺,家业发达,单单凭女人的美色侍奉人,终究不是上上策。 庄亲王府没了,齐家无路可走,齐家人无官可做,齐氏也只知用美色蛊惑男子,旁的教导子嗣一概不会,不正是说明这一点? 你们……好自为之。” 楚洵淡淡看了这些人一眼,揽住顾宝笙纤细的腰肢,漠然转身离去。 “子珩!子珩!” 齐老太太哭得涕泗横流,试图抓住楚洵的衣角。 可终究,留给她的,只有两个再也没有回头的背影。 泪水模糊之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年齐婉玥牵着还是小小孩童的楚洵,站在门口,低声下气的求她答应照料楚洵。 “婉玥,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 “砰”的一声,齐老太太倒在了地上。 “祖母!祖母!” 齐老太爷伸手一探鼻息,眼角滚落下一颗泪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3章 顾老太顾珅之死,书娆换脸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安平伯府 “老爷,齐家老太太刚去了,楚世子似乎让人去了齐家密室,找了些证据出来。楚世子派人去请了一道圣旨,明儿个一早,齐家全家都得迁到封地,世代子孙不得入京。 齐家两姊妹……额,一个也没送出去。” 春海说完,便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原想着楚洵和齐老太太还有些祖孙的情谊在,不说如何扶持齐家,至少老人家赐的亲舅舅闺女,总得收下的。 可谁知道,这楚世子不仅不收,反倒赶尽杀绝,让齐家全家都被贬到那黄沙漫天的荒凉之地去了呢? 春海不禁暗自叹息,只道伯爷怕是要对此失望之极了。 不料,上首的安平伯只沉默一瞬,便“咯噔”一声放下茶杯,抚着胡须哈哈畅怀的笑起来。 “哈哈,好啊!贬到封地好啊!”安平伯浅啜一口黄峰毛尖,笑容满面,仿佛心愿达成。 春海不解,“老爷,那在公主府和广平王府安插眼线的事儿,可该如何是好?” 楚洵和顾宝笙连尚算亲密的齐家姊妹都不肯接受,春海并不认为安平伯还能找到更好的人,能到楚洵和萧琛身边儿吹枕头风。 安平伯淡淡一笑,“本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两姊妹跟着楚洵和萧琛,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至于人选……本侯早已选定。” 齐家那种人家,连亲生女儿和亲生外孙都可以出卖,若是真要与他合作,有朝一日为了利益,出卖起他来就更是毫不犹豫了。 何况,齐家的女子只会用美色引诱留住男子,旁的一概不会,他要这么笨的女子来拖后腿做什么? “那侯爷选的人是?” 宣平侯招了招手,春海便附耳过去。 待听完,春海瞪大了眼睛。 “这两步棋,一步一步来。”安平伯淡笑道:“先把那两人送到周府。至于顾宝笙,必得要她中毒才行,可明白了?” 春海立马点头,忙下去安排了。 安平伯朝外看了眼枝叶繁茂,绿意盎然的榕树,眼中的得逞一闪而过。 * 第二日一早,齐家家产充公,全家迁往衮州,还有齐家老太太去世的事情便一阵风似的传开了。 齐家子弟众多,家财万贯,乌央乌央一大群人离开京城,自然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齐氏是在打马吊的桌上,听几个妇人说起此事的。 “你们听说了吗?”圆脸的妇人瞧着齐氏手指上的金戒指,笑道:“齐家昨儿个,老太太没了不说,全家都被贬到衮州,陛下下了圣旨,只说世世代代都不许他们回京城呢。” 齐氏正在摸牌,听到“老太太没了、贬到衮州”几个字的时候,手一颤,“咕咚”一声,摸到的那张幺鸡滚了两下,平平整整的摆在了地上。 “没了?” “是啊,你还不知道吗周夫人?”圆脸夫人一脸失望道:“哎呀,这可是你自个儿的婶婶啊,她人没了,再怎么你也该去送送的。 你爹和你嫡母也该是在里头的吧?周夫人,不是我说你呀,你们家如今有安平伯府帮忙扶持的,吃穿都有,日子红火,你不去送送他们,实在太不应该了。” 圆脸夫人不住的摇头叹气,像是为齐家感到十分不值。 不过,齐氏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的爹和嫡母都不是善人,娘也是被嫡母逼死的,若是知道她这儿有靠头,到周府拿银子可怎么办? 沈娆巴不得她倒霉,儿子又是个软和性子……要那群人真的上门儿要钱……齐氏不敢想下去。 立起的牌一推,齐氏便站起身来带着歉意的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啊。这陈夫人没说,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呢。到底是家里的人,我得去瞧瞧看。今儿这马吊,我就不打了啊。你们玩儿吧。” “啪嗒”一声,圆脸夫人不高兴的把牌推下来。 “周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赢了我们的钱就想走吗?我们这儿可不兴这样的啊!” 虽然只玩了一局,可是齐氏这些年空闲的时间多,打马吊也算是打得“熟能生巧”,摸出来一些门道来。 这些日子,齐氏赢了不少钱,圆脸夫人自然没给好脸色。 其余两位夫人也连声附和,“就是啊。周夫人,这对我们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怎么着,也得再玩两局啊!” 齐氏瞪了那圆脸夫人一眼,把自己那盘子里的碎银子和铜钱一分为三。 偏给旁的两位夫人多些,只给了那圆脸夫人一个铜板。 “好,这局算我的。钱都还给你们就是了。往后啊,你们自个儿玩儿去吧。” 说完,齐氏站起来冷哼一声,直接掉头走了,也不管后头那圆脸夫人在后面如何与另外两位夫人争吵抢银子。 * 周府 齐氏回来的时候,秦沔正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一碗白粥,就着一碟咸菜、三个白面馒头。 齐氏一进门,眉头就紧皱起来,心疼的气道:“阿沔,你怎么还吃这些东西?娘不是给了银子,让你去八仙楼吃的吗? 你可别告诉娘,这些日子,娘一出门儿,你吃的就是这些东西?那银子呢?你是不是给沈娆了?” 齐氏气得推开秦沔的碗,骂道:“娆不缺那点儿银子,娘也给了她丫头银子的,你做什么要这么委屈你自个儿啊!” 秦沔扔下手里的半个馒头,嘴都没来得及擦,忙拉住闹闹嚷嚷的齐氏,示意她小声些。 “娘,您别说这么大声啊。”秦沔“嘘”了一声道:“娆这会儿还在睡着,她身子不好,脸又有伤,自然得该吃点儿好东西,用些上好的膏药啊。” 齐氏哼了一声,暗骂了儿子一句蠢货。 昨儿午时儿子藏好的铜镜都被沈娆让丫鬟找出来,摔了个稀巴烂,可昨晚崭新的铜镜就被买回来的,可见沈娆的心根本就没死。 这儿子也不想想,若是沈娆恢复了容貌,自以为自己有了勾引楚洵的资本,哪里还肯在周府待着?哪里还瞧得上他为她攒的那点儿银子? 但见儿子满脸憧憬,满眼欣喜,齐氏便把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你要给她买好药,买好吃的,娘也不管你了。只是从今往后,若再让娘发现你为了给她省银子,自个儿吃这些白粥咸菜……那就别怪娘把你们俩的月例都减半。” 秦沔连说不敢,齐氏却已经下定决心,只说从今往后要在家里同秦沔一起用早饭了。 “阿沔。”齐氏瞧了眼门口,问道:“今儿早上可没有齐家的人过来吧?” “齐家的人?”秦沔摇头,“没呢,今儿从早上我起来练功到现在,都没听见有人回来,就只爹娘你们出去了。” 齐氏听完,这才点点头,又爱怜的嘱咐秦沔早起练功,晚上读不要累到了身子。 倒是秦沔听齐氏问起齐家的人上门,便细问了几句。 齐氏见沈娆还睡着,院子里也静悄悄的,便压着嗓音把先前在牌桌上的事给秦沔说了一遍。 “阿沔啊。”齐氏想到楚洵一出手便坏了齐家数代人的基业,便忍不住被吓得心惊肉跳,“你说,若是楚洵那死小子记仇,到时候你考上了文状元,不让你当官儿,你考上了武状元,不让你挣军功,这可怎么好?” 到时候,她儿子的勤学苦读岂不是要白费了? “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秦沔憨笑道:“娘您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哥哥恩怨分明,齐家被贬是陛下的主意,若是齐家没罪,陛下贬什么啊! 而且……” 秦沔认真道:“齐家子弟从前犯下的滔天罪行,譬如强占良田,强占良家妇女的事儿,娘您远在封地,不还帮着处理了几件事儿的吗?” 算起来,楚洵只让这群人去那等荒凉之地受苦受难,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已经仁至义尽。 秦沔并不觉得,哥哥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你呀你,你是谁的儿子啊。”齐氏怒其不争道:“你怎么一点儿做大官,封侯爷的心思都没有啊! 那楚洵就知道娶公主,你呢,你娶个什么回来,你要娶沈娆我不管,可你现在还帮着楚洵说话,是不是他害死了你才知道他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他怂恿陛下贬齐家人去封地,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齐家犯了什么罪,而是因为齐家人对那个笙笙公主不敬,想给他塞女人! 他哪儿是什么秉公办理啊,他根本就是存了私心,为了女人才对付齐家的!” “娘,他不是……” 秦沔正打算劝说齐氏,忽瞥到一抹湖水碧的裙角,一下子就闭了嘴。 “娆!你起来了。”秦沔笑着走过去,原想伸手扶她,但见红玉和碧珠一左一右陪在身旁,手便收了回去。 “娆,你脸上有伤就好好儿休息,没得出来吹了冷风,伤口好得慢。”齐氏瞥了眼沈娆,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意思,便是在提醒沈娆,有这张残破的脸在,沈娆就不要痴心妄想楚洵还会再娶她了。 沈娆握了握拳,语气冷道:“这事儿不劳您操心,娆只是打算出来给阿沔送盘翠玉豆糕,没别的意思。既然您不乐意瞧见娆,娆回房待着就是了。红玉,把翠玉豆糕放下。我们走!” “娆!娆!” 秦沔叫了两声,但见沈娆头也不回的走了,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来。 齐氏眼神警惕了看了眼沈娆的背影,把翠玉豆糕端起来仔细的闻了一闻,又用指甲盖儿挖了一小块出来尝了一嘴。 “娘,您这是做什么?” “没事儿。” 齐氏撇了撇嘴,她就是担心沈娆为了脱离周家,给儿子下毒罢了。 但见东西无毒,齐氏便递给了秦沔,笑道:“吃吧。你多吃些。等娆身子好了,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秦沔腼腆了笑了笑,正要拿起翠玉豆糕放进嘴巴里,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别是齐家的人上门儿了吧?”齐氏皱眉。 她可不想把藏起来留给秦沔的银子拿给齐家的人,无论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是那个嫡母,她是半个子儿都不愿给的。 齐氏正想着,敲门的人便说话了,“夫人行行好吧,老婆子已经几天没吃的了。只想讨一碗稀粥,喝一口凉水罢了。” 这熟悉的声音…… “玉竹嬷嬷?”秦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娘,这……” “你闭嘴!”齐氏小声的斥道。 跟着元戎太后一起长大的贴身嬷嬷玉竹的声音,她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可是,那又怎样? 元戎太后活着的时候,玉竹嬷嬷是人见人奉承的玉竹嬷嬷,她得笑脸迎着。 可世上已无那染了花柳病的元戎太后,庄亲王府又是因为元戎太后跟周文锐偷情生下了景仁帝和庄亲王而一夕之间,荡然无存的。 他们一家被元戎太后害得这么惨,元戎太后和玉竹就是饿死也活该,还想上门讨好处,简直做梦! “行了,你别管了。”齐氏哼道:“她饿死不饿死,不关咱们的事儿。你回房自个儿看去!” “娘!”秦沔不忍,“到底也是祖母的嬷嬷啊。” 小时候还给了他不少好玩意儿和糖糕果子吃呢。 “你……” “夫人……我是专门过来帮您……做工的呀。” 门外的玉竹嬷嬷将“帮您”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齐氏拧紧眉头,想了一想,还是带了秦沔,一同过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一开,便见一个蒙着粗布的老妇人,还有一个一脸黝黑,略胖的小男娃。 齐氏不清楚玉竹嬷嬷手里能有什么帮她的地方,因而也不敢怠慢,忙亲自带了人去她屋里坐着。 又让秦沔回屋去好生念。 * “嬷嬷这些日子受苦了……不知……太后娘娘可还过得好啊?” 齐氏递过去一杯茶,似是关切的问道。 不过距离隔得很远,似是生怕沾染到了玉竹嬷嬷身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玉竹嬷嬷垂头道:“王妃娘娘放心,老奴若是身上有花柳病,一早便没了,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死。” “那……太后娘娘她……” “死了。” “死了?” “是啊。太后娘娘的身子骨自打出了云州便一直很不好,一路上请了不少大夫看。结果啊……大夫都说南齐的花柳病,至今还没有人能治得好的,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玉竹嬷嬷摇头叹了叹气道:“顾宝笙那妖女一贯是会祸害人的。她又有楚世子帮忙,咱们太后娘娘有这么个不孝至极,吃里扒外的孙儿,哪里还能长命百岁啊!” 齐氏眸中的担忧愈发深了一分。 暗道这玉竹嬷嬷若是只因元戎死了,要投奔他们的,她可是不会让人在这儿久住的。 玉竹嬷嬷瞧了齐氏一眼,忽然取下蒙在脸上的粗布——赫然是一张被烧得坑坑洼洼,一片漆黑的脸。 “嬷嬷你的脸……” 齐氏语气十分惊慌。 “王妃娘娘不必担心。”玉竹嬷嬷很是平静道:“老奴这张脸,也是为了回来给太后娘娘报仇,不得已弄成了这模样。 太后娘娘那般母仪天下的人,竟被一个妖女给害死,老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老奴听闻楚世子和那什么笙笙公主在宫里很是得意,如今把周家和王妃娘娘家里作践得不成样子。那顾宝笙就更是该死了! 老奴这次回来便是要替太后娘娘和王妃娘娘你们报仇的。” 齐氏握紧了茶杯,皱眉不语。 元戎太后的母族周家就是因为元戎太后才遭逢大难,玉竹一个嬷嬷回来,都指不定会被周家弄死了,还说什么报仇呢? 玉竹嬷嬷看出她的心思来,袖中取出一块尚算干净的帕子,将茶水倒了些在手帕上,帮坐在她身旁的男娃擦起脸蛋来。 齐氏低头喝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待那男娃的脸洗干净了,露出一张圆脸来,齐氏这才指着他问道:“嬷嬷,他是……” 玉竹缓缓开口道:“他是顾宝笙从前在顾府的嫡亲弟弟——顾珅。” “顾珅?” 齐氏没见过顾珅,却也知道,顾宝笙是萧元帝的女儿,跟顾明远一家子根本没关系。 郑绣莲从前还对姜徳音百般折磨,对顾宝笙百般嫌弃,几乎差点儿害死顾宝笙。 又不是什么情深义重的亲人,齐氏看不出来,玉竹嬷嬷究竟想做什么。 “娘娘……”玉竹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老奴这回回来,多亏了有安平伯爷帮忙。他和您是亲家,要说扶持皇子登基,自然不如就扶持庄亲王殿下或者是阿沔世子的。 周家的兵权,原本就是太后娘娘母亲娘家的东西,跟周家现在的老太太和太后娘娘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半点儿关系。 只要阿沔世子愿意举事,把庄亲王的印章拿到周家的那管事面前给他瞧瞧,兵权就不是问题的。 这……到底是王爷做皇上,还是世子做皇上,端看王妃娘娘您怎么选了。 至于这孩子,到底是顾家的种,顾家若是没有人照料他,他流落街头了,顾宝笙那妖女毕竟从前是他的姐姐,还能半点儿不管他吗? 只要他进了广平王府或者是公主府,在那些井水、铁锅里下药……娘娘和世子要想得胜,岂不是简单多了?” 玉竹嬷嬷看出齐氏的心思,因而,到后来,直接连庄亲王得胜也不说了。 她是跟在元戎身边儿的,自然知道,比起夫君有权有势来说,还是儿子大权在握更让人欢心。 毕竟,身为天子,即便身为皇后,也只是他其中一个女人。 只有当了太后,那孩子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凌驾世人,高高在上的高贵,才是最让人称心如意的。 庄亲王是个风流性子,留在封地的庶子、美人便是一大堆。 如今又正值壮年,若他当了皇上,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只怕会夜夜笙歌,弄出一堆儿子来和秦沔抢皇位。 齐氏几乎想都不用想,便决定舍弃庄亲王,扶持秦沔。 “嬷嬷的话,可属实?” “自然……”玉竹嬷嬷咬牙切齿道:“老奴回来,就是要为太后娘娘报仇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只让玉竹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玉竹若非是为了太后娘娘报仇……这张脸也断然不会自己用烙铁弄成这样来掩人耳目了!” 齐氏瞧见玉竹嬷嬷眼底深深的恨意,又细细观察了一番玉竹嬷嬷的脸,便让玉竹嬷嬷在这儿坐着,她亲自去取。 这一路上,齐氏嘴角的笑意是压都压不下来。 她正发愁儿子不争气,楚洵要压她儿子一辈子,让秦沔以后没出路。 可没曾想,她这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那印章,齐氏也瞧过几回,庄亲王从不收拾屋子,从来都是把印章随意扔在桌上的。 如今庄亲王的位子没了,印章也只是代表从前的身份,只能拿到周家,证明庄亲王的身份。 有印章,没有兵符,不也白搭吗? 这样一想,齐氏心里就更松快了,一路高高兴兴的进了庄亲王的屋子。 * 西面厢房 沈娆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崭新的铜镜,眉目阴沉得仿佛滂沱大雨即将降临。 “哐啷”一下,镜子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不过是出去走一走,散散心,顺便把想拿去倒掉的翠玉豆糕扔掉,可谁知道,竟会听到这么大的消息! 她喜欢楚洵一心一意,可却万万不希望他的全身心都属于顾宝笙那个女人。 齐家老太太可是楚洵的亲外祖母啊,可楚洵呢?为了顾宝笙,竟然六亲不认,宁可气死自己的亲外祖母,也不愿意纳妾。 那她以后……就算脸好了,怎么进广平王府啊! 红玉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进来,一脸神神秘秘。 “姑娘……奴婢方才去厨房,顺道路过周夫人房前的时候,听到一件大事儿呢!” “什么事儿?” 待听完,沈娆的嘴角轻轻够了起来。 原来……她的父亲,也是能帮忙的啊! 而安平伯府此时,正在浇花的安平伯听闻沈娆要来伯府的消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加深。 * 云溪街的芷兰阁,每月都会来新货,或是月底,或是月初,相差不过两三天,大车大车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便会被运送到此处,供等候已久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挑选。 同往常一样,今日一大早,芷兰阁的货物便到了。 云溪街这一带,只有官家夫人敢过来,可在云溪街前面一条玉兰街,也就是一众夫人来的路上,却有不少乞儿拦路乞讨。 或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或是为了心地善良的好名声能众人皆知,或是抹不开脸上的面子,总之,被乞儿拦住的马车总是要给些银子的。 然而,今日,玉兰街上,却是出了一件大事儿。 ——有人拦住了当今公主的马车,可却因自己跑得太快,撞到了马车上,撞晕了脑袋。 眼下,那包着头巾的老太太还抱着躺在地上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若是有人细细打量,便不难认出来,晕倒的孩子,是顾珅。 而那包着头巾的老太太,正是玉竹嬷嬷。 坐在马车前的青葵微微蹙眉,她是认出人来的,可……顾珅上门,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很快,人群中便有不知哪个跟着娘亲出来买首饰的孩童说道:“那不是顾家的顾珅么?怎么在这儿啊?他的爹爹和祖母呢?” 玉竹嬷嬷哭得更大声了。 “小少爷的爹爹和祖母……他们……他们昨儿为了给小少爷筹点儿上学的银子,打算去京郊的学生那儿借点儿银子。 结果……结果人就没了!方才小少爷也是饿极了,才不得已偷了人家的包子跑到这儿来,不得已撞上公主殿下的马车的。 公主殿下,您就饶了他吧!” 顾明远和顾老太太死了?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们,也算是知道顾家一家人的近况的啊!昨儿还好好地人,怎么就死了呢? 顾老太太和那一双儿女,也就是顾明远和顾茹茹被赶出顾府之后,便一直在外流浪着。 顾老太太嘴巴不能说话,中风卧床许久,屎尿都需要人伺候。 顾茹茹过惯了宫里锦衣玉食的奢华日子,不想自己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因为照顾顾老太太而被折磨成一个黄脸婆。 因而,便给一个外县的商人做了外室,从此以后,再没有回顾明远和顾老太太的破屋子看过一眼。 而顾明远,害怕世人的指摘,又无处求生,只得拿起最初的本行,也就是在街头巷尾给人家写字画画赚些银子。 他很是希望,能像当年一样,在街上遇到一个贵人赏识他,最好那贵人还是女子,就像从前姜徳音那般身份高贵的人那样,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他重回朝堂,封侯拜相。 然而,世事总是不能如他所愿。 人到中年,顾明远一张带了皱纹的脸,一身洗得发白仍旧带了酸臭味儿的衣裳,已经远比不上当年面如冠玉,身姿笔挺的玉树临风之姿。 他的相貌虽然还能看,可看的人,不是那无知肥胖,丑陋粗鄙的村妇,便是颐指气使,眼高于顶的商妇。 总而言之,是没有一个他瞧得上的人,愿意瞧得上他,愿意救他出淤泥之中。 日子过的捉襟见肘,顾明远写一天字的铜板还够不上买馒头的钱,更别说给顾老太太买药。 想到妹妹顾茹茹给外县的商人做外室,顾明远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想给那些富裕人家的妻子做个“外室”。 然而,顾明远的运气实在不大好。 才只上门给那胖女人描了一回眉毛,便被那女人的丈夫抓住,反倒打折了他的胳膊,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银子。 即便后来从别人口中知道那女人和她丈夫是故意挑他这种人下手,故意骗人抢钱的,顾明远也不好意思去顺天府尹那儿报官了。 众人只知顾明远被人打折胳膊后便消失不见,去山上用左手摘草药挣钱养家了,却并不知他和顾老太太为了给顾珅筹银子,连命都没有了。 眼下,玉竹嬷嬷还在大声哭着。 “可怜的小少爷啊,没爹没妈,如今人又被撞成这样了,这可怎么活呢?” 顾宝笙缓缓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前,不紧不慢道:“浦大夫已经到了,先让他诊治诊治吧。” 须发皆白的浦大夫扶着小童的手,步履蹒跚的过来,有些艰难的蹲下来,给顾珅号了号脉。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孩子没事儿,并未伤到哪儿,好生养着,吃些好东西补补身子也就行了。” 顾宝笙自然知道他无事,瞧顾珅那样子,十成十是被下了迷药晕倒过去了。 玉竹嬷嬷还在哭:“这……小少爷没爹,没娘,这没法儿活了啊!”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顾宝笙。 马车是顾宝笙的,而顾珅从前还是顾宝笙从前的弟弟,如今没爹没娘了,自然该是跟着有些关系的姐姐的。 顾宝笙闻到顾珅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由退后一步,而后看向玉竹嬷嬷。 “他不是有你吗?”顾宝笙淡淡道:“我虽不知你身份,可你这样为他哭泣,一定是很疼他的。我交些银子给你,你多照顾照顾吧。” 玉竹嬷嬷的哭声响起,“公主殿下不认得老奴了吗?老奴是……是姨娘从前的奶娘郑嬷嬷啊。老奴是回乡省亲后觉着舍不得小少爷,这才回来的,谁知道,回来竟是……竟是这样! 公主殿下……您心地善良,小少爷从前也不和您争,不和您抢,一直把您当做亲姐姐来看的。如今他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实在可怜。 老奴求您救救他,收留收留他吧!” 在旁的众人远远瞧着,虽然知道这是公主殿下他们不能劝告,但见顾珅躺在地上,玉竹嬷嬷哭得可怜,也不由眼眶微热,用企盼的眼光看向顾宝笙,希望她能答应下来。 顾宝笙不禁好笑,顾珅是郑绣莲的儿子,从来与她为敌。 她若是眼下见人可怜,而对那恶劣的本性视而不见,岂非等同于养虎为患? 她啊,可不愿意做那冤大头。 “郑嬷嬷是吧?”顾宝笙温声道:“您既然是从前顾府里的嬷嬷,就该知道从前郑姨娘同我和娘亲的恩怨。 若是我没有记错,全京城的人也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可是正因为郑姨娘嚣张跋扈,才害得我母亲早产,才害得我缠绵病榻,险些死去。 顾珅受伤,虽然是我的不是,可若他善良正直,不偷人包子,哪里会撞上我这行得极慢的马车?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若他偷东西,待人恶劣的秉性不改,还是郑姨娘教出的性子……那我岂不是还要再被害死一次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姜徳音的死当年的确有郑绣莲的原因在。 众人听顾宝笙提到此处,眼神也犹豫了。 玉竹嬷嬷哭得更伤心了,“公主殿下啊,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恩怨,‘人之初,性本善’,小少爷的性子不坏的。 不过姨娘教导的时候,出了些错,眼下小少爷的年纪还小,若是公主殿下您派人好生教导他,他以后,一定会孝敬您的。 眼下,他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一个姐姐了啊!” 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可不是只有顾宝笙一个人能救这样无父无母,晕倒在地的孩子吗? 顾宝笙微微笑了,“嬷嬷,你说他无父无母吗?可不巧啊,方才我的婢女来报,说顾老太太和顾老爷是在京郊,可是……却并没有死啊。” 玉竹嬷嬷的哭声略微一顿,就见顺天府的几个捕快押着顾明远和顾老太太过来了。 顾老太太躺在板车上,歪着嘴一路哼哼唧唧的叫着。 待顾明远和顾老太太被带到玉竹嬷嬷的面前,玉竹嬷嬷的哭声立马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她明明亲耳听到安平伯说要把顾明远和顾老太太杀了,抛尸到郊外的,为什么……会这样? 就听顾宝笙含笑道:“眼下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平安归来,顾珅便不是无父无母的人。我赔些银子,足够你们吃穿用度,足够顾珅上学堂,郑嬷嬷也就不必担心了吧? 顾老爷好歹也是当年中过探花的人,如今正值壮年,待好生教导顾珅,必定能让顾家光耀门楣的。 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青葵,给银子。” 话落,顾宝笙便扶着金花的手缓缓上了马车。 只是上马车那一瞬,女子不由捂着头,晃了晃身子。 背影纤细,幽香飘飘的女子很快便乘着马车离开,而把人平安送回的顺天府捕快也走了。 现在,只剩下僵硬的玉竹嬷嬷和躺在地上的顾珅,还有呆愣愣的顾明远母子。 如果顾珅是顾家的子孙,兴许顾明远母子还能高兴几分。 毕竟,再扶持一个孩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还是很有可能的事。 当初顾老太太一个寡妇不也拉扯出了顾明远这样俊雅风流,才高八斗的探花郎,丞相爷吗? 可惜,顾明远怨毒的看了眼顾珅。 这个孩子的出现,只会让他想起自己郑绣莲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 他甚至不由想,如果当时他没有把郑绣莲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他若对姜徳音倾心以待,即便不能和姜徳音生儿育女,但萧元帝看在他帮忙照顾姜徳音多年的份儿上,也不会贬去他的官位,让他经受这些流落街头,遭人毒打的苦痛。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发生的事情,总是不能回头,更不能恢复如初的。 不论他怎样悔恨不对姜徳音好,不对顾宝笙好,终究是回不去了。 现在,他不得不养着顾珅……因为,众人都不知道郑绣莲给他戴了绿帽子,因为,顾珅是他名义上唯一的儿子。 至于顾老太太,看向顾珅的目光更是仿佛毒蛇要撕咬猎物一般阴冷。 她从前有多疼爱这个孙子,眼下就有多痛恨。 她的儿子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要养着一个别的孩子,还要养她一个几乎不能动,只能让人伺候的老太太做什么呢? 顾老太太瞧了眼悲痛欲绝的儿子,又瞧了眼晕倒在地的顾珅,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无论她还是顾珅……谁都不该拖累儿子的! 她当年不该冷眼瞧着郑绣莲折磨姜徳音,而这顾珅呢? 郑绣莲生的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的杂种一个,有朝一日,他不是顾家子孙的事情闹出来,他们顾家最后的颜面也会被踩到地上!这样的杂种,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让她儿子日夜心中悔恨悲痛! 顾老太太的眼睛倏然睁大一瞬,七八日前才略微能动的右手慢慢颤了一颤,里头一支她新婚时,顾老太爷送的银簪子还在。 她原是想,在儿子支持不住照顾自己的时候,便一簪子结果了自己性命的。 但眼下,板车上的顾老太太改了主意。 她要死,地上会拖累她儿子,害她儿子丢脸,让她儿子难受的那个杂种,也该死! “呵!” 顾老太太的喉咙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然而她的喉咙一向如此,内中有痰西里咕噜的响个不停,众人也就都没有在意。 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是“扑通”一声。 顾老太太从板车上滚落下来,右手的银簪扎入了顾珅的身体。 “娘!娘!” 顾明远忙过去扶起顾老太太,然而,顾老太太的头已然磕到了坚硬的青石板上,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再探顾珅的鼻息,亦然如此。 祖母杀了孙子,自己也死了。 杀人凶手与被害之人死在一处,还都是顾明远一家的人,众人不由扼腕叹息,十分同情顾明远。 只道,唯一的儿子死了,娘亲也死了,妹妹还不归家,这顾明远这回真的是孤苦伶仃了。 然而,只有顾明远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母亲做的这个决定,都是为了他,能够脱离苦海。 “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顾明远是如何安葬顾老太太和顾珅的,众人不知道,只知道从此以后,街上再也没有见过顾明远的身影。 * 安平伯府 沈娆跪在地上,一脸郑重道:“求父亲成全娆!” “换成顾宝笙的脸,留在楚洵身边?”安平伯笑了笑,“娆,爹是可以找高人替你换脸,可是……楚洵和萧元帝都不是傻子,你去了也是自讨苦吃。 你若要换脸,爹倒是可以给你换成……顾延琛的未婚妻,端阳妻子的脸。” 沈娆不解也不满道:“爹,女儿只喜欢子珩,不喜欢顾延琛啊。” 安平伯目光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含笑道:“不,娆,眼下,你必须喜欢顾延琛。 南齐与西戎的边境云罗国有人挑事,顾延琛不日会出发前去镇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若是事情大,或许楚洵也会去。 娆……你得占着端阳郡主的位子,拿了黑铁骑的兵符,待我们扶持四殿下登基。你便是王爷的女儿,是功臣的女儿。 你倒是说说,身为手下败将的楚洵还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你,不娶你呢?” 沈娆皱眉,她虽然不清楚端阳公主的底细,却也隐约知道,那女子武功颇高,未必是她扮得来的。 何况,那端阳郡主身份高贵,为人聪颖,爹又能把她送到哪儿藏着呢? “爹……”沈娆不赞同道:“若是到时候端阳公主逃出来了,那岂不是……” 安平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娆,这便是你多心了,爹自有安排。” 有胡多问那般体贴入微,位高权重的知音在,那端阳郡主,恐怕更有可能日久生情,移情别恋吧? 沈娆见安平伯信心满满,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待她走后,安平伯的贴身常随春海过来递了一块印章。 恰是齐氏在庄亲王屋子里找到的那一枚毫不起眼的印章。 “玉竹办事,本伯爷……还真是放心啊!周家的兵权,终于……”收入囊中了。 安平伯笑得灿然,将印章紧紧捏在了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4章 血债血偿,景仁帝之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秋雨绵绵,凉风萧萧,京城玉兰街尽头的一处破落小院里,苦涩药味儿混着浓郁血腥味散在风里。 屋内,一张柳木床上挂着残破的帐子,帐子窟窿眼上,正染着方才景仁帝喷出的一抹鲜血,嫣红又刺眼。 杜皇后坐在床边,一身淡紫色绣斑竹枝马面裙,高椎髻梳得一丝不苟。 然而那张脸,却早已容颜憔悴苍老,仿佛村中老妪,眼角爬满的细细密密皱纹,道道都写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忧愁苦痛,与先前雍容华贵的容貌相较,简直判若两人。 杜皇后吹了吹手中汤匙的中药汁子,还在苦劝着:“陛下……萧山王虽然现在已经登基,可他到底是云州过来扎根京城的,根基尚浅,不足为虑。 您当保重龙体,待龙体痊愈后,再召集庄亲王和周家人等与之一战。萧山王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陈年往事,谁人知道?无非是他刻意编造出来,好谋朝篡位的谎言罢了。 当以龙体为重啊……陛下……” 说着,杜皇后把汤匙递了过去。 “咳咳咳!”景仁帝别过头去,挥了挥手示意杜皇后把汤匙拿开。 “皇后啊。”景仁帝脸颊上布着青色的胡茬,瘦削邋遢,没什么气力的说道:“是朕轻敌,这才让你们跟着朕吃苦,后位、妃位都没了……都是朕无才无能啊!” 杜皇后眼角泪花盈盈,“陛下快别这么说,臣妾是陛下的结发妻子,理应与陛下同富贵,共患难。哪里能遇上事儿,便抛下陛下,一走了之呢?” 景仁帝的眸子垂下来,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杜皇后意有所指,他知道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徐淑妃辩解道:“茵茵和溪儿一向身子弱,只怕……在徐家也没有得到善待,哪里有空来看朕啊? 皇后啊……” 景仁帝打着几分商量,忧心道:“朕那几个儿子就没有成器的,秦池如今连人影都不曾见到。溪儿虽然体弱,却是唯一一个德才兼备,智勇双全的孩子。 朕若再登基为帝,溪儿其实是最适合当太子的啊。你是嫡母,日后做皇太后,也只有溪儿这样孝顺的孩子会敬重你。” 杜皇后抓着药碗的底部,哽咽道:“陛下是想臣妾把他们接到这儿来,共商大计,好好儿照料他们,与他们相处?” 景仁帝满意的点点头。 杜皇后虽然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永远不如徐淑妃柔美动人,温柔小意,可杜皇后身上有一点,却是他最喜欢的。 那便是懂他的心,听他的话,顺他的意。 萧元帝那个老奸巨猾的逆臣,若想斩草除根,势必会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徐淑妃和最疼爱的儿子秦溪。 徐家是从丰城迁回来的,家族平平无,即便不折磨徐淑妃和秦溪,那一点子家底也不够他们喝药保重身体的。 景仁帝并不想他们受尽磨难。 因而,即便知道这宅子是承恩公给杜皇后和丹阳,并非给他的,景仁帝仍是期待不住的盼望着能和徐淑妃、秦溪团圆。 他从来都了解杜皇后的,但凡他提出的要求,杜皇后基本不会拒绝,眼下,亦是如此。 杜皇后见景仁帝这会儿抬起眸子来看她,眼中满是期待,勉强扯了抹笑意道:“陛下考虑周到,徐淑妃和溪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臣妾得空便找人去请他们过来住吧。” “有劳皇后了。”景仁帝拉着杜皇后的手,笑得真诚,怀念道:“母后当年为朕选你的时候便说,你心怀宽广,朕有你,是朕之幸,南齐之幸。 只有你这样宅心仁厚的皇后,朕的嫔妃子嗣才能安稳无忧啊,朕才能专心致志处理国事啊。” 杜皇后垂头,低声笑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夸赞,汤药凉了,臣妾让下人去厨房热一热,一会子再端过来吧。” 景仁帝这些日子总是犯困,与杜皇后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头便不大好了。 听杜皇后要走,也没拦着,只把手松开,敷衍的点了点头,“有劳皇后了。” 杜皇后轻“嗯”了一声,将汤碗放下,把景仁帝的手塞到被子里,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端了汤碗出去。 屋内寂静,唯有窗外呼呼秋风吹窗户的哐啷声。 因此,景仁帝在杜皇后走后的嘟囔声便格外明显。 “也不知徐家有没有虐待茵茵和溪儿……”若是有,他必定不会放过徐家人的。 “吱呀”一声,杜皇后关上了,脚步匆忙慌乱的跑到厨房,看了眼手中的中药碗,映照出自己不甚娇美,憔悴苍老的面容,眼中豆大晶莹的泪水,这才倏然滚落其中,晕开一层浅浅的波纹。 而她心中的苦涩,也仿佛这药一般,浓稠苦涩让她止不住的心疼流泪。 哪怕她每日每夜的喂药,哪怕她再倾心以待,事事以他为重,终究抵不过徐淑妃娇美面容,柔软一笑。 丹阳从厨房外进来,一手拿着一捆糕饼,一手拿着一把水墨蝴蝶油纸伞。 瞧见杜皇后站在灶台前流泪,“吧嗒”一声她把糕点放在了灶台上。 “母后。”少女十分平静道:“您真的要为了讨好父皇,去把徐淑妃和秦溪接过来吗?” 丹阳褪去一身绫罗绸缎,而今一身浅碧色的齐胸襦裙穿着,倒比先前更清丽如仙几分。 杜皇后见女儿回来,忙擦了眼泪道:“丹阳,你怎能这么说母后与父皇? 萧山王是乱臣贼子,并非天定之人,迟早有一天是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你父皇说得没错,唯有溪儿登基,我们母女才能平安富贵。” 丹阳一把将药碗夺过去,“咯噔”一下放在灶台上。 “母后,您到底知道不知道您在做什么啊?”丹阳忍不住冷笑道:“承恩公府肯收留我们,舅舅肯给我们一间宅子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接徐淑妃和秦溪过来?然后您再当掉您那些珍贵的首饰给他们买药?就像给父皇买药那样? 丹阳只问您一句,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倾尽所有,到头来,还要伺候他心爱的女子、喜欢的儿子,您这样做,把丹阳置于何地? 您又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丹阳是怎么挑灯连夜绣花,想让您过好日子的?您这样做……是要逼丹阳去死吗?” 杜皇后收了眼泪,瞧了眼丹阳的十根手指,见指腹一片通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丹阳,母后也不想的。可他是你的父皇,若是他真的去了,徐淑妃和秦溪也死了,我们杜家人可怎么办?”杜皇后苦笑道:“不论你说母后傻也好,说母后笨也罢。 咱们总得想想法子恢复身份,过上从前的日子不是?你可是还没有出嫁的啊。” 景仁帝被贬为庶民,承恩公府的势力也大不如前,若再这样下去,杜皇后简直不敢想,她的母族杜家还能不能在她有生之年再出一个皇后。 丹阳闭了闭眼,“母后,您若非要再助纣为虐,让父皇这样的昏君、秦溪那样的坏心之人上位为帝。您就去吧。 以后……丹阳不会再回来劝您了。” 既然她的劝说,毫无意义,她也不愿继续执着了。 杜皇后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丹阳拿起灶台上剪药材的一把剪子,“咔嚓咔嚓”的剪起来。 “丹阳,你住手,你这是做什么啊!”杜皇后大惊失色,就像当初听到景仁帝被贬如庶人一般惊恐。 秋风吹进厨房中,带了皂角清香的青丝已经散落一地。 丹阳脸上的泪水慢慢滑落下来,面无表情道:“既然母后看不清是非,辨不清黑恶白,非要助纣为虐,再造杀业。 那丹阳……便只好从此常伴青灯古佛旁,为您和父皇赎罪了。” “你怎么能?!”杜皇后又气又心疼,撑在灶台边才没有倒下去。 “母后,您同父皇保重。” 清雅出尘的少女最后含泪看了她一眼,便跑进了雨中,背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纷飞的雨丝里。 “丹阳!丹阳!”杜皇后带着伞追出去,可到跑出门口时,街上只有廊檐屋角躲雨的行人,再也没看到丹阳的身影。 “丹阳。”杜皇后跌坐在门口,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即便她爱景仁帝胜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也不想她去出家做姑子啊。 她也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得如意郎君,夫荣妻贵,一生美满顺遂。 可为什么……丹阳不给她一点儿时间,不给她一点儿机会呢? 只要他们几家人合力,扳倒萧山王,拥护秦溪登基,并非难事啊。 正如当年……在京中根深蒂固的镇国公府和崔太傅府,不也正是他们合力扳倒的结果吗? 为什么女儿就不能再等等,不能理解理解她的苦心呢? 杜皇后不禁捂嘴在门口哭了起来。 踏踏踏,轻巧的脚步声在她耳旁响起,一只嫩白芬芳的手递了一张干净丝帕过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声音依旧虚弱娇柔,很是熟悉好听。 是徐淑妃。 杜皇后瞧了眼那丝帕,没有接过来,只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帕子来,飞快擦了两把。 “本宫没事,不过为陛下的身子担忧罢了,妹妹怎么来了?”杜皇后抬眼看她。 徐淑妃还是从前的模样,眉眼柔和,清新淡雅像一幅高贵典雅的水墨画。 “妹妹不是惦记着陛下吗?”徐淑妃脸色略苍白,叹气道:“姐姐你也知道,妹妹从前是陛下的妃子,而今回了徐家。 这地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哪里有姐姐陪陛下单独住这院子里逍遥自在啊。 妹妹想着,陛下身子一直没好,姐姐一个人照顾也怪累的,今儿得了空,这才拿了些亲自做的糕饼来,想瞧瞧陛下呢。姐姐,你不会怪妹妹吧?” 杜皇后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脸,淡淡一笑,“怎么会呢。陛下……方才还在念叨着妹妹,妹妹来得正好。 本宫带妹妹进去就是了。” 徐淑妃点了点头,从容优雅的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迈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只三四间屋子,入门不远便是厨房,药汁的苦味阵阵传出,从此处看过去,还能瞧见那墙壁边上堆着的一堆木柴、木炭。 而门口细碎的青丝层层叠叠的铺了一大片在地上。 徐淑妃装作没有看到,只是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起来。 她从来知道,杜皇后的女儿丹阳公主是个刚烈性子,如今家里落魄成这样,杜皇后不顾自己也要把景仁帝伺候好。 说不定景仁帝那个蠢货还要让杜皇后把他们母子接过来一同住呢。 若真是这样,丹阳忍受不了,也很正常。 但这样也好,徐淑妃低头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更开心了。 要进景仁帝房门前,徐淑妃叫住了杜皇后。 “姐姐,有件事儿,妹妹一直想告诉您。” 徐淑妃笑容歉然,拿着帕子站在原地,不肯再走。 杜皇后抿了抿唇,不知徐淑妃到底想说什么,她便走了过来,同徐淑妃远走几步,站在了景仁帝对面的廊檐下,轻声交谈起来。 “妹妹,你有什么事便尽快说吧。陛下还等着你过去见他呢。” 若是景仁帝一会儿睡着了,再把他叫醒,杜皇后总是于心不忍的。 徐淑妃见杜皇后脸色虽然镇定,可眼底的焦急关切却是藏都藏不住,徐淑妃的眼里不禁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 “姐姐,不想知道二皇子是怎么死的吗?” 杜皇后神色变了一变,她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便是二皇子,可那孩子却是个没有福气的,一出生便夭折了。 过了几年后,她好不容才怀上丹阳,可到底气虚血亏,伤了根本,此后再也无法生育,只能眼睁睁看着景仁帝旁的妃子生下一个个皇子,母凭子贵,水涨船高。 杜皇后不知道徐淑妃这时候提起往事做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隐隐猜测到徐淑妃说的事恐怕另有内情,可……不知怎的,她忽然不想听了。 刚要走,徐淑妃便一把抓住她,不解道:“姐姐你慌什么呢?妹妹还没说这事儿是陛下的主意呢。” “陛下的主意?”杜皇后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身子陡然僵硬,如遭雷击。 就见徐淑妃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一脸愧疚道:“此事,都怪妹妹当年入宫的不是时候。 当年妹妹入宫的时候,恰好怀了三殿下,您也知道,妹妹一向体弱多病,陛下为了妹妹的身子不知操了多少心。 后来,姐姐你隔三差五派人送东西过来,妹妹闻不惯那香粉的味儿,险些流产……陛下他…… 他当时并不知道,妹妹只是暂时不舒服,只当是姐姐你故意要害妹妹。所以,便让……太医在姐姐您的药里……唉,都是妹妹的不是。 若是知道,陛下为了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竟会加害姐姐你的孩子,妹妹就是死,也会拦住陛下的。 毕竟……妹妹怀的三殿下从一开始,就胎位不稳,未必生得下来啊。” 徐淑妃说得一脸愧疚,十分痛心,杜皇后却早已脸色惨白,呆愣木讷的站在原地。 宫中伺候她,给她诊脉的太医都是杜家收买过的,她执掌后宫,从来以为万事都在她掌握之中,那孩子的逝去,太医也只是说她为后宫之事操劳过多。 即便她派人查了徐淑妃许久,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到最后不了了之,便一直把二皇子的夭折当做意外。 可今日徐淑妃告诉她什么? 动手的根本不是徐淑妃,而是她的枕边人景仁帝,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杜皇后不禁苦笑,或许,她早该想到的。 从一开始,景仁帝便看重徐淑妃怀的三皇子,根本没把她怀的二皇子放在眼中。 而后徐淑妃险些小产,景仁帝便更是害怕她杜皇后生下的孩子会仗着母族的地位压徐淑妃一头。 为了让三皇子平安降生,给他一个稳固地位,景仁帝便故意让太医在她的吃食汤药里动手脚,最终害得二皇子没睁开眼看世上一眼便离开人世。 她今日悉心侍奉,爱重如命的夫君,竟是亲手夺了她孩儿的性命! 杜皇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厨房给景仁帝热药的,她只知道,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徐淑妃却是朝她歉意的笑了笑,便抬脚朝景仁帝的屋中走去。 * 徐淑妃进来的时候,景仁帝正在睡梦当中。 他梦到杜皇后死了,心爱的徐淑妃当了他的皇后,宝贝的秦溪当了南齐太子,他坐在宫宴之上,看笙歌燕舞,饮杯中美酒。 徐淑妃见景仁帝双眼微微在颤,嘴角微微在勾,似是在做好梦一场,也不由讽刺一笑。 若非为了安平伯和溪儿,她是再不想看这个恶心的蠢货一眼。 景仁帝是对她很好,可是这份好有什么用? 她不喜欢景仁帝,所有的好都一无是处。 而今,安平伯归来,拿到了周家的兵权,还笼络了不少势力,为他们的儿子上位铺路,她自然该回到安平伯身边的。 即便……徐淑妃想到不喜欢自己亲爹的儿子秦溪,不由皱了皱眉。 但愿,儿子登基之后,会想通的吧。 见景仁帝翻了个身,徐淑妃不再犹豫,上前几步坐在了他的床边。 “陛下,您瞧瞧,谁来看你了?” 美梦中娇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景仁帝倏然睁开了眼睛。 惊喜叫道:“茵茵?你……咳咳咳……你这么快就来了?” 徐淑妃点了点头,猜测到或许是景仁帝吩咐过杜皇后来找她。 她并不戳穿,只是温柔道:“臣妾一听姐姐说,陛下对臣妾甚是想念,臣妾便立刻赶来了。 只盼着,能尽快见陛下一面呢。” 景仁帝颇为欣慰的笑了笑,见徐淑妃身后没有秦溪在一旁,不禁又有些失望。 “溪儿呢?溪儿没来吗?” “陛下。”徐淑妃解释道:“溪儿这几日都忙着替您联络大臣,只盼着他们能瞧在从前的份儿上,帮您重新夺回帝位。 可是您也知道……这些人一向捧高踩低,我们徐家不是京城里头的簪缨世家,这些人难免要给些脸色给溪儿看。这几日溪儿早出晚归……连同臣妾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若是陛下想他了,臣妾……臣妾今晚等着他回来,问问他明日来看您可好?” 景仁帝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 拉着徐淑妃的手,摇头道:“不必了。让溪儿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那群老奸巨猾的东西,他是知道的,有好处便办事儿,没好处便闭门羹。 秦溪出生便体弱多病,宫中不少太医,宫外许多高人前来帮忙诊治调理身子,秦溪的身子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想到秦溪今日被人冷言冷语相待都是因为他这个父皇没有保护好江山的缘故,景仁帝愈发愧疚了,连跟徐淑妃说对不起。 “陛下说这些做什么?”徐淑妃帮景仁帝擦着泪花,语气轻柔道:“我们徐家虽然势单力薄,人微言轻。 但溪儿已经笼络了庄亲王和安平伯还有周家了,有这几位帮忙,再多找几个位高权重的三朝老臣,想必,溪儿帮陛下取得皇位,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的。 陛下,您只管等好消息就是了。” 徐淑妃的声音舒缓温柔像春日潺潺的溪水,景仁帝听得颇为舒心,连声夸赞秦溪是“虎父无犬子”,很是引以为荣。 “溪儿当年出生的时候,哭声便洪亮,模样也与朕生得相似……如今溪儿这般懂事,都是茵茵你教导有功啊。” 景仁帝抓着徐淑妃的手,十分激动。 徐淑妃转过脸略皱了皱眉,没有甩开。 她把手放在景仁帝的受伤,面露难色道:“溪儿做事虽然还算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景仁帝立马紧张的问起来。 “只是啊,萧山王当时说您同庄亲王殿下都并非是先帝爷亲生之子,溪儿到那些大臣家里去游说的时候。 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大臣,便拿着此事说事,只道即便陛下回去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溪儿千方百计的想说服他们,证明此事并非如此。 可那些人却说,陛下离开宫中之时便口吐鲜血……时日无多,即便帮忙举事,到时候也未必能成。 他们还说……若是陛下就此去了,溪儿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这一脉是先帝的嫡亲孙子……他们若是跟着举事,岂非是造反了吗?所以,他们不愿意啊,陛下。” 景仁帝听到此事,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每晚他都觉得浑身冰冷,晨起咳嗽,时常还要口吐鲜血。 时日无多么,他想是真的。 但,不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登基,不亲眼看着萧山王被五马分尸或是凌迟处死,景仁帝只觉……即便他死,那也是死不瞑目啊。 徐淑妃没有再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端来一碗温水,将带来的桂花糕掰碎,慢慢的喂景仁帝吃着。 寒凉雨天,屋中一灯如豆,徐淑妃淡雅的面容仿佛被烛光蒙上一层薄纱,模糊而柔美。 景仁帝看着这自己爱了一辈子,也爱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眼眶倏然一热。 他最爱的儿子,竟然不能子承父业当皇帝,他最爱的女人,竟不能母仪天下做太后,那他先前的一切苦心,岂不都是付诸一炬了吗? 景仁帝木讷的张嘴,吞糕饼,待吃下一块后,便拉住徐淑妃的手,咳嗽了两声道:“茵茵,溪儿最近到底还有哪些困难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朕死之前能做,一定要为你们母子俩做了啊!” “这……” 徐淑妃为难半晌,难以启齿。 “你快说吧。朕的皇位本来就是留给溪儿的啊。” 徐淑妃含泪点了点头,这才哽咽道:“溪儿说,韩子忠的儿子韩东吴提了个法子。 陛下人虽不能出去,却是可以写一封血让溪儿带出去昭告天下的。 只说那萧山王才是乱臣贼子,为谋皇位,污蔑太后娘娘,编造陛下身世。如此一来,溪儿帮陛下您举事的时候,也有话可说,有据可依了。 待大功告成之后,溪儿再将您接入宫中,让您养身子……当然了。” 徐淑妃用另一块帕子擦了擦眼泪道:“若是陛下不愿,溪儿……想必溪儿也有别的法子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萧山王什么时候会贬溪儿去封地就不知道了。” “贬封地,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仁帝抓着徐淑妃的手,颤着声音问道。 徐淑妃便将萧元帝贬齐家人去封地,世世代代不得回京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最后,徐淑妃下了个结论,肯定道:“萧山王定然是察觉到了溪儿这几日的动作,有意想要将能帮上咱们忙的人家贬走呢。 今日张家,明日李家,说不定后日,便是直接贬溪儿了啊。” 说完,徐淑妃便在一旁坐着垂泪无言。 景仁帝眸色一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徐淑妃的帕子捂在他嘴上,很快便是,一片鲜血。 “陛下,怎么会?” 徐淑妃的泪水立马止不住的流下来。 “无事。”景仁帝垂头看着那一滩血,见徐淑妃哭得满面泪痕,但杜皇后却是几乎没有在他面前为他流过一滴眼泪,景仁帝的心一下子更柔软了。 “茵茵啊。”景仁帝慨叹道:“朕这一辈子做错过不少事,可最正确的事,便是娶你为妃,生下溪儿这么好的儿子。你放心。” 景仁帝郑重道:“溪儿的愿景,朕势必要帮他达成的。” 那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时日无多,能为徐淑妃和秦溪做的,已经没什么事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南齐的历史,从来都是胜者执笔。 他景仁帝今日写的血,即便眼下微不足道,只是一个废帝的血,可一旦他的儿子秦溪登基为帝,那么,这便是萧元帝祸害皇家子嗣,乱臣贼子毒害帝王的秘密! 景仁帝想到扳倒萧元帝,眸光都闪亮了许多。 “茵茵,拿我的中衣来!” “哎。”徐淑妃应声,取了一件白色的中衣,平铺在景仁帝的枕头上。 便见景仁帝毫不犹豫的便狠狠咬破了手指,颤抖着手写起歪曲的字来。 “云州萧山王,造谎言,编证据,乱臣贼子,夺朕帝位,今四皇子秦溪,温良敦厚,智勇双全……” 徐淑妃见景仁帝一气呵成的写完这血,脸上立马挂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收了血,站在景仁帝床边含笑道:“陛下,臣妾和溪儿,多谢您的成全了。” 景仁帝见徐淑妃笑得灿然,心中也颇为高兴。 正要招手让徐淑妃过来他身边儿说会儿话,但,突然,胸中一痛,“哇”的一声,便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雪白的枕头上,被染成一片嫣红。 景仁帝重重往床上一砸,头栽在枕头上,他努力转了转脖子,扭头看向徐淑妃,声音虚弱道:“茵茵……茵茵,你过来。” “过来?”徐淑妃脸上仍是笑意温和,“陛下您一个废帝,有什么资格要本宫过来呢?今儿您帮溪儿写了这东西,溪儿他爹扶持溪儿的时候,必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景仁帝脸色陡然一变。 “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徐淑妃站得远,这才没有被那鲜血喷个满身。 “你……你什么意思?”景仁帝一脸痛心,满是不可置信的虚弱问道:“溪儿不是朕的孩子?” “自然不是了。”徐淑妃笑得十分动人,让人又在景仁帝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陛下既然时日无多,臣妾也不介意让您死得痛心至极,死不瞑目。”徐淑妃一想到自己陪伴景仁帝多年,不能同自己心爱的安平伯在一处,便对景仁帝和徐家痛恨无比。 “枉陛下您看尽天下事,阅尽天下人,竟然认不出,谁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景仁帝瞧见徐淑妃得意的笑容,想到当年徐淑妃为了救他,这才落水,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儿的事儿。 倏然眸中露出一抹万分惊讶之色。 徐淑妃走到床边,冷眼瞧着景仁帝,含笑道:“陛下想起来了是不是? 当年您落水的时候,本宫和杜皇后杜姐姐都在一旁,不过本宫离得近些,皇后娘娘离得远些罢了。 您当年厌恶皇后面容如男子丑陋,对她不屑一顾,可曾想过,您抱着的女子,并非是您以为的救命恩人呢?” “唔唔!” 被桂花糕堵住嘴的景仁帝忍不住想说话,但嘴巴一张开,便是涓涓的鲜血流出来。 “您别挣扎了。”徐淑妃笑道:“这东西您吃下去,横竖都是逃不了一死的。 您是不是想说,为何杜皇后不亲自向您说清楚,当年救您是她,不是臣妾呢?” 景仁帝痛苦的眨了眨眼,就听徐淑妃笑得更为畅快了。 “陛下难道忘了,当年陛下醒来之后,一见到臣妾昏迷在旁,便抱住了臣妾,根本就没有理杜皇后啊? 臣妾是个贴心的人,知道您讨厌她。所以呢,就自作主张,帮您去杜皇后那儿说了几句。 臣妾只是告诉她,陛下您一点儿都不喜欢她。您被她救上来,碰了身子,让您觉得是一件恶心无比的事情。” 景仁帝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猩红。 难怪当年杜皇后嫁给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不大与他亲近,有时候自己碰了她,她反倒避之如蛇蝎。 直到二皇子没了之后,杜家开始慌张,开始催促杜皇后生孩子,杜皇后这才不得不与他亲近起来。 而入宫的徐淑妃却是温柔如水,体贴入微,讨得他欢心,博得他宠爱。 当年的落水,只有他和徐淑妃、杜皇后在旁,所以……这竟是一开始便是被设计好的吗? 即便他狠心无情,瞧不上杜皇后的容貌,但平心而论,杜皇后生得也并不差。 若非是因为当年以为徐淑妃救了他,而赶过来的杜皇后要杀徐淑妃,自己挣功劳,他也不至于会对杜皇后后来那般冷漠无情啊。 景仁帝现在突然很想见见杜皇后,见那张他早已厌弃的,人老珠黄的面容。 又或许,那般担心他的杜皇后一会儿会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坐在他的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喝。 然而,面前娇滴滴的徐淑妃却挡住了所有。 她含笑道:“陛下您还在等姐姐和丹阳过来吗?” 景仁帝眨了眨眼睛。 “您不用等了。”徐淑妃得意的笑道:“这儿还有两件事儿要告诉您呢。 姐姐的女儿丹阳以为您要接臣妾和溪儿过来,刚才似乎已经在厨房削发为尼,这会儿已经出家去了,该是一辈子不会来看您了。 至于姐姐呢,臣妾方才在门口的时候,觉得对她心中有愧。 便把您为了臣妾腹中的三皇子,亲自给太医下旨,害死二皇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您原本就讨厌她,臣妾说这些,也没有什么不对,全是为您考虑的。 您……该感激臣妾才是啊!” “噗”的一声,景仁帝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他始终想不通,当年他周围那么多人,到底是被谁引开,让徐淑妃和杜皇后救命恩人的身份被掉换了。 他的儿子秦池是因眼睛受伤而不能分辨,可他不是啊,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徐淑妃和杜皇后的。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徐淑妃见他悲痛万分的模样,只觉畅快极了。 “您是好,谁带走了您的贴身侍卫?”徐淑妃莞尔一笑,“说来您也不信,是太后娘娘身边儿的玉竹嬷嬷啊。 噢,对了,她姓沈,是安平伯的人。” 元戎太后贴身嬷嬷玉竹的话,很多时候就代表了元戎太后的意思。 毕竟,主子有的话不好自己说出口,便会让奴婢代说,即便是景仁帝自己,也要听几分,更何况当年那些跟着他的侍卫呢? 景仁帝此刻只觉是心中是万箭穿心之痛。 他从未想过,最爱的女人从一开始进宫就是图谋不轨,最爱的儿子更是不是自己亲生。 而他呢,为了别人的儿子反倒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些,景仁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倒过去。 徐淑妃眼含讥诮的瞧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血捏在手里,得意道:“陛下您若死不瞑目,便在九泉之下,好好儿瞪大眼看看吧。 瞧瞧,臣妾的溪儿是如同登上帝位的。我们徐家又是如何鲤跃龙门的吧。” 至于杜皇后,徐淑妃讽刺的笑了笑,听了她的话,大约杜皇后要随丹阳一块儿出家的吧? 正想着,脖颈倏然一痛,仿佛针扎,徐淑妃还没得来及看身后的来人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景仁帝抬眼一看,赫然是面色清冷的顾延琛。 “啊啊啊!”景仁帝虚弱的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可那意思,是让顾延琛过来帮帮他。 然而俊美如玉的男子只是淡淡道:“众叛亲离,被人欺骗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您当年对顾家下手的时候,我们顾家、崔家对您的信赖,并不比您对徐淑妃和秦溪的信赖少啊。” 他和他的父亲顾怀曾都已经暗下决心,遵照先帝遗旨,只要景仁帝能让南齐国泰民安,他们便会永远拥护景仁帝。 但景仁帝后来对顾、崔两家所做的一切,却让他们的一切努力戛然而止,不得不家破人亡,拥萧山王登基。 “啊啊啊!”景仁帝嘶哑的想吼叫些什么来解释。 顾延琛讽刺一笑道:“陛下您不必白费力气,您欠顾、崔两家的性命,是还不了了。微臣今日来,是让您……血债血偿的。” 景仁帝惊恐瞪大了眼睛,顾延琛的刀子却一刀一刀的割在了他的身上。 景仁帝死死地盯着门外,满是希望,期盼着杜皇后过来。 然而,杜皇后的身影只在外徘徊一瞬,低声说道:“臣妾想着淑妃妹妹和溪儿过来住着,院子是不够住人…… 臣妾知道陛下不忍淑妃妹妹受苦,眼下臣妾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丹阳身子骨不大好,臣妾先去照顾她一些日子。不知陛下何时大业能成,臣妾先祝陛下……心愿得偿,事事顺遂……万岁万岁万万岁!” 颤抖的身影在门外缓缓拜下去。 一门之隔,景仁帝听到了三声磕头声,努力想叫杜皇后的闺名,想让杜皇后回来。 他想为当年误会杜皇后的事道一个歉,想为当年害死二皇子的事情道一个歉。 但这一次,那身影走得毅然决然,再也没有转身归来。 景仁帝含泪闭了闭眼。 也好,她再也不会捧一碗热药在他面前,而后看着他面露怀念,听着他语气悲凉的怀念他最爱的女人了吧? 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顾延琛最后一刀下手时,淡淡道:“当年,我爹也是这样盼着我娘亲的。” 可终究,只有战场的一地狼藉,他的娘亲,也香消玉殒。 “咔嚓”一刀,景仁帝含泪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5章 失败的掉包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屋内 嫣红温热的血如山间古道从柳木床上蜿蜒而下,年轻男子手中薄如蝉翼的刀尖上,鲜血滴答滴答,缓缓滚落在地。 北堂离站在门口,妩媚潋滟的眸子染上一抹心疼忧色,见顾延琛仍伫立在床前,仿佛一尊石雕,她慢慢抬脚向前走去。 踏踏踏…… 一只温热细腻的手牵住了顾延琛,“阿琛,我会陪你的。” 凋零破败的镇国公府已经恢复如昔,顾延琛有她,有笙笙,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孩子,再不是孤家寡人。 “哐啷”一声,顾延琛手中的刀子落在地上。 他招了招手,底下一群黑衣人便鱼贯而入,进来收拾尸体了。 而陪着徐淑妃进来的那名婢女,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身旁还放着徐淑妃哄骗景仁帝写下的血。 北堂离大致瞧了一眼,忍不住冷笑道:“安平伯,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啊。” 若是安平伯帮助秦溪举事成功,那景仁帝留下的血,便可作为另一道所谓的证据,昭告天下,证明景仁帝的身世是清白的了。 顾延琛擦了擦手,淡笑道:“算盘是好算盘,不过终究算错了主意啊。” 一想到安平伯为了同胡多问合伙,想把他的阿离送给胡多问,顾延琛的眼眸里便闪过一抹杀意。 北堂离摸了摸鼻子,怕他生气,忙换了个话头道:“对了,那日笙笙在街上,顾珅身上的毒没有害到笙笙吧?” 北堂离当日不在顾宝笙身边,事后才听下面的人禀报了当时的情形。 只是想一想,也觉得心惊肉跳。 原以为是安平伯想让顾珅入公主府做奸细,可没曾想,安平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在顾珅身上下了剧毒,要顾宝笙中毒。 顾延琛知道她是怕自己迁怒胡多问,意味深长看了北堂离一眼,语气轻快道:“笙笙那般聪明自然无事。她出门前便戴了一块避毒玉,吃了楚洵让鬼医调的避毒丸。” 话落,北堂离便觉得嘴里被塞了颗冰冰凉凉的药丸,脖子上被挂了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块莹润无瑕的玉石,雕刻成蝴蝶兰的模样,带了浅浅淡淡的紫色。 “避毒玉,避毒丸?” “嗯。”顾延琛牵着她的手,解释道:“鬼医先前也以为只是剧毒,没曾想,昨晚验了顾珅的尸体,竟发现,安平伯还在他的身上种了噬心蛊。若非笙笙戴了避毒玉,用了避毒丸,多半是在劫难逃了。” “噬心蛊?” 北堂离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她常年行走南齐西戎,江湖蛊毒也知道的不少,可噬心蛊这东西,却十分厉害霸道。 能吞噬心智,让人六亲不认,此第一境界;宛若杀手,杀人如麻,此第二境界。 若要解毒,必得用最心爱之人的心头血来解。 “安平伯想让你和楚洵自相残杀。” 北堂离一下便猜到了安平伯的用意。 顾延琛点了点头,“他不笨。” 景仁帝虽然贬为庶人,可帮着景仁帝残害顾、崔两家最得力的刽子手丰城徐家、承恩公杜家,乃至于景仁帝的亲弟弟庄亲王府,都是罪该万死的。 安平伯先前韬光养晦,甘做庄亲王马前卒,自然知道他和笙笙不会放过他。 与其被动迎战,倒不如主动设计,让他杀了楚洵,或是,让楚洵杀了他。 “心倒是够狠的。”北堂离磨了磨牙,狠狠踹了地上的徐淑妃一脚,咬牙切齿的骂道:“狼狈为奸的狗男女,都不是好东西!” 顾延琛招了招手,地上的那婢女便起身将血放到了桌上。 而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子,穿着打扮俱是和徐淑妃一模一样。 就连手里拿着的血也同桌上的那份无异。 北堂离仔细瞧了瞧那打扮成徐淑妃的暗探雪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举手投足都像了个十成十,比沈娆假扮她可像多了。 “去吧。”顾延琛下令道:“徐家和安平伯府的一举一动,每日逢大事方禀告。万事小心,切勿被人抓到线索。” “两位主子放心。”雪凝道:“属下必定不会出错。” 顾延琛略微点头,雪凝便扶着先前那婢女袅袅婷婷的走了。 “啧啧,也不知道安平伯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会不会哭出来。”北堂离幸灾乐祸,笑眯眯的说道。 她可是知道的,秦溪虽然喜欢帝王之位,但景仁帝当了他这么多年的亲爹,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秦溪一下子知道自己是乱臣贼子安平伯的儿子,这些日子再也没有跟徐淑妃说过话,母子两人的关系僵硬冰冷如三九寒冬的冰湖,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现在么,北堂离牵着顾延琛的手走出门,瞧了眼门上熊熊火焰,心里就更不担心了。 景仁帝死在徐淑妃手里,母子俩不说反目成仇,可秦溪对徐淑妃和安平伯的排斥,足以让他再不会跟徐淑妃多说一个字。 安平伯忙着成大业,避忌着徐家人,自然也不会有空来找徐淑妃。 只要同徐淑妃最熟悉的两个人没有接触徐淑妃,很多事便一帆风顺了。 转念想到,安平伯这会儿该让人迷晕自己,把自己送到胡多问那儿。 北堂离“哎”了一声,朝顾延琛道:“咱们得赶紧去胡多问那儿呢,迟了安平伯若是生了疑心可怎么办? 你看我做什么?你还不快打晕我?” “嗯?”顾延琛眯眼看了眼北堂离,“你觉得我下得了手?” “你不挺能下手的么?”北堂离没好气瞪他一眼,她求他的时候,就没见他心软过。 “那不一样。” 这两种事能混为一谈吗? 见北堂离闭着眼睛英勇就义的模样,顾延琛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来。 手帕刚捂住北堂离的鼻子,女子纤细的身子便倒在了顾延琛怀里。 而顾延琛的脸上,已经戴了一块眉清目秀的面皮。 “主子?” 顾延琛打横抱起北堂离,声音淡淡道:“按计划行事。” “是。” * 今日的雨下得颇大,玉兰街上空无一人。 玉兰街尽头的胡同里,一辆枣红色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那儿。 沈娆坐在马车中,手持一枚小铜镜,左右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不禁抿嘴笑了笑。 唇红齿白,媚色天成,一颦一笑,勾动人心。 还好,这端阳郡主生得堪称绝色啊。 不然,一会儿她若是借着端阳郡主的名头去公主府找顾宝笙和楚洵,楚洵恐怕未必肯多看她一眼。 “红玉……顾宝笙病了的消息已经传到端阳郡主府里去了没?” “回姑娘的话,消息已经传过去了。端阳郡主赶马车的车夫是咱们的人,一会儿他把人送过来,咱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沈娆点了点头头,没有再问。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一辆石青色的马车行过来,待行至枣红色马车旁边儿时,才停下来。 红玉撑伞,沈娆袅袅婷婷的上了那辆石青色马车。 车夫抱着一个蒙了面纱的女子上了那辆枣红色马车。 至于端阳郡主的婢女,车夫恭敬道:“伯爷说,事情不宜泄露,奴才已经将人杀了,扔在马房外的小坡下,那儿野狗多,再没惹发现的。” 沈娆听完,这才放下帘子,声音温柔道:“走吧。” 很快,她就能见到楚洵了。 车夫垂下眼眸,也放下了帘子,马车前坐着个驾车的车夫,正是安平伯的人。 见北堂离生得妩媚多娇,也不由心痒难耐。 “兄弟,这……抱着她滋味儿不错吧?”那人嘿嘿一笑,“咱们不能真碰她,还不能亲两嘴,摸两把吗?西戎那人又不知道的!是吧!” 说着,那人便想伸手摸北堂离。 “啪”的一声,车夫顾延琛重重打了他一下,几乎要将他的手打断。 “你这是做啥!” “伯爷的话你忘了?西戎胡多问胡大人是谁你也忘了?”车夫顾延琛斜眼看他,“若是一会子胡大人闻到端阳郡主身上有旁的男子气息,你以为,胡大人不会杀你泄愤吗?” 那人嘟囔了几句,把手收回来,不敢再碰。 只是一面赶车,一面皱眉遗憾道:“早知道这差事儿就我来了。” 转念一想,好像又是不能的。 胡多问胡大人指明只能太监抱端阳郡主,他不是太监,自然不能做那车夫,有幸抱端阳郡主了。 “小太监啊……”那人快马加鞭的赶路,乐呵呵道:“你只能抱这端阳郡主这么一会会儿,有什么好得意的?到底也是不能跟我们这样的男子汉一样,去喝花酒,尝尝女人滋味儿的啊,哈哈哈!” “太监”顾延琛把北堂离抱在怀里,淡淡一笑。 他啊,可不止能抱端阳郡主这一会儿会儿这么简单。 雨天青石板路略滑,马车虽快,却也是平平稳稳,不过半刻钟便开到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前。 院门口种了一大片四季常青的香樟树,郁郁青青,散发着淡淡树木的清香。 顾延琛抱着北堂离刚要下车,那人却伸手在北堂离鼻息一探。 顾延琛忍住怒气没有砍下那只手。 “嗯,老弟做的不错。迷药就得用咱们安平伯府的东西。” 那人话刚落,一只手便脱臼了。 “胡……胡大人,奴才……奴才方才没碰端阳郡主啊。” 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只敢在胡多问看不见的时候碰,不敢在他面前动端阳郡主啊。 胡多问冷瞧了他一眼,“咔嚓”一声,一刀早已斩了下去。 顾延琛坐在里面,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是胡多问在他和阿离面前动手,撒他们一身的血,他断然是要找胡多问算账的。 “来人,送他回去报信。” 那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便见顾延琛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不要再惹怒胡多问。 左手没了,右手总是要保住的,不等胡多问再发怒,那人早已骑了一匹狮子骢飞快奔走了。 秋风呼啸,雨丝斜斜的吹进马车。 无论顾延琛还是胡多问,都知道院子远处,还有安平伯的暗探在,眼下做戏必得周全。 顾延琛瞧着胡多问试图伸过来的手,冷淡道:“外头雨大,胡大人,还是进去再抱郡主殿下吧。” 说着,便自己坐在了马车前,将马车驾了进去。 胡多问抿了抿嘴,也抬脚走上去。 * 屋内升着暖融融的炭火,北堂离早已醒了。 醒来一见顾延琛浑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立马把他推到净室里要他用热汤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胡多问啊。”北堂离坐在凳子上,大大咧咧坐着嗑瓜子,“这回谢谢你了。你在南齐这么久,也是时候回西戎了。 待这回的事儿成了,你便回西戎吧,也好照顾你双亲。” 胡多问嘴唇颤了颤,嗫嚅道:“可是……西戎没有你啊。” 北堂离拿着瓜子的手略微顿了一下,装作没听到,大方的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胡多问前面。 “瞧我,光顾着我自个儿吃,都忘了给你了。你吃吧,我去瞧瞧延琛。” 顾延琛虽然身体健硕,可淋了那么多冰凉的雨水,北堂离觉着,她还是应该贤妻良母一回,给顾延琛弄点儿热姜汤什么的。 女子肤色胜雪,美眸流转,妩媚潋滟,红唇娇艳欲滴如艳色樱花。 这样明艳动人的女子,在他心里已有许多年。 胡多问心中一痛,若是他早些说出自己的爱慕,北堂离会不会因为他的好而动心,北堂离会不会就早就属于他,而不会和顾延琛有什么纠缠了? 见北堂离快步朝前走,一刻不停留,胡多问突然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妒忌,想到顾延琛日日抱她,亲她,与她做那样亲密的事…… 几乎是忍不住的,胡多问豁然起身,试图伸手抓住北堂离,试图亲吻那双红唇。 然而,还没碰到北堂离的手。 “啪”的一声,北堂离便毫不客气的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打醒。 妩媚的面容满是怒气:“胡多问,请你自重,我已经是顾延琛的人,心有所属,身亦如此! 从一开始,我便与你说过,我对你可有君臣之谊,兄弟之情,唯有不会有男女之意。 我感激你的照顾,若你放下这些心思,将我当兄弟看,我自然不会动你。 但若是你有旁的心思,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顺利回西戎与父母团聚。至于南齐使臣的位子。我会再挑一人过来做。” 胡多问不由苦笑,他是萧山王放在她身边的侍卫,守了她整整十六年啊。 一开始不要性命,也要守护她是萧山王的吩咐,可不知不觉,这守护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之中。 为了她,仿佛所有的受苦受难都是甘之如饴,不觉劳苦,不觉酸楚,只盼北堂离能有朝一日看懂他,心悦他。 可谁知道,不等他表达爱慕心意,北堂离便在战场上和顾延琛相遇相知了? “扑通”一声,胡多问跪下来,垂头自责道:“殿下,胡多问方才多有冒犯,请殿下原谅胡多问这一回。 胡多问发誓,若再犯,殿下要杀要剐,多问绝无怨言。” 北堂离握了握拳头,若是旁的男子敢过来拉她的手,想亲她,她定会一刀子宰了。 可这人是胡多问…… 北堂离皱了皱眉,只觉是庆幸,若是胡多问真的亲了她,即便她不杀人,顾延琛也会杀人的。 “胡多问,你既然发了誓,我这回只暂且饶了你。不过南齐暗桩的事,你暂且不必操心了,待安平伯的事情了了,你领五十军棍受罚即可。” 胡多问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多谢殿下。” 北堂离点了点头,见胡多问脸色苍白如纸,皱眉道:“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多得是。回头你回西戎了,义父和萧琛还有我都会替你留意的。我先走了。” 她真是怕一会儿顾延琛回来知道这事儿得找她算账! 手刚要打开门,胡多问便叫住她。 “殿下……其实……”胡多问淡笑道:“秦溪和安平伯找我,说要与我合作,用你来做交换的时候……我是真的……动心过的。” 他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动心,哪怕只有一刻北堂离属于他,他也是贪恋的。 北堂离的手僵硬的放在门板上,没有开门,她自然知道,如果胡多问有一丁点的动摇,很可能她会中招。 毕竟胡多问帮她管着南齐的大事小事,是她的左膀右臂,而这种人一旦反水,就是致命的伤。 可是,“胡多问,”北堂离冷静的开了口:“我喜欢顾延琛,从一开始就只喜欢顾延琛,从没有变过。 同样,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弟之谊,没有男女之情……” 话还未说完,“哐啷”一下,北堂离身后的门板便碎了一地,顾延琛一身水汽的走出来,神色冰冷的看着胡多问。 “砰”的隔空一掌打在胡多问胸前,胡多问便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阿琛……胡多问他……” “出去。”顾延琛负手站在胡多问面前,眼露杀意的看着他。 胡多问垂头苦笑,挣扎着站起来,朝北堂离拜了一拜,“胡多问告退……请殿下,保重身体。” 话还未说完,顾延琛“砰”的一掌便直接将胡多问打出门外。 而后,拉着北堂离的手便飞进东厢房。 “顾延琛……你生什么气啊!” 她武功那么高,胡多问又打不过她,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的啊! 顾延琛一句话不说,直接将她压在墙壁上,俯身亲吻。 北堂离觉得喘不过气,伸手推开他。 “顾延琛,你别闹脾气了行了不行?” “我没闹脾气。”顾延琛轻轻抚摸着北堂离的唇瓣儿,淡淡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阿离,他喜欢你。” 是男人喜欢女人的眼神,不是兄弟看“兄弟”的眼神。 “可他并未背叛我。” “嗯。”顾延琛神色略冷,“若他背叛,我一定在他背叛之前杀了他。” 北堂离不说话了。 胡多问方才自己也承认了,他,确有那么一刻,是想背叛她的。 顾延琛瞧了她一眼,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床上。 北堂离心感不妙,挣扎着起来,“顾延琛,你不能这样啊,我……我伤才刚好。” 这儿都是她的人,要是被人知道她被顾延琛欺负得那么惨,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顾延琛摁住她,低声道:“你小声些,安平伯给的迷药里下了七元花,算算时辰,药效也该发作,那些打探的人也会过来了。” 北堂离皱眉,七元花这种毒药,专是用在女子身上的,解药非男子与之缠绵七天七夜不可。 安平伯还真是毒啊,若胡多问真的答应下来,而顾延琛又不在她身旁,胡多问便少不得要给她解毒了。 若真如此,即便她活着,那也是再没有脸面和顾延琛在一起的。 顾延琛瞧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放心,我这不是在吗。” 安平伯想动他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北堂离点了点头,见顾延琛欺身上来,神色猛变道:“阿琛,这种事儿我们做做样子就成,你不是来真的吧?” 鬼医那么厉害,北堂离不信顾延琛来之前会没有解药。 北堂离想到方才胡多问的话,再想到缠绵的天数,脸色陡然发白,她觉得……真要这样,她会死的。 “阿琛……解药你带在身上的对吧?你也不想被人听了我们墙脚的对吧?” 北堂离讨好的打着商量,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延琛眸色漆黑,染上一层浓浓欲色。 “阿离。”他嗓音有些沙哑道:“你是不是忘了,演戏要演全套。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顾延琛,你不能这样,你分明是小肚鸡肠,恩将仇报!你故意的!” 分明就是记恨刚才她帮胡多问说了半句话。 顾延琛摁住她的肩头,摸着她的脸淡淡道:“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放心,我知晓分寸的。” “你知晓个屁!我不……唔!” 话还未出口,帐子便放了下来。 过了许久,帐中传出女子哭骂的声音,沙哑而凄惨。 院外内力深厚的人虽听不清骂的是什么,但能听出来,哭声是真的惨。 “这真是太好了啊。”青色布衣的男子打了个手势,低声道:“快快去给给伯爷禀报,胡多问已与端阳郡主有肌肤之亲。” 那人一听,脸上立马挂起笑容,乐呵呵的飞快报信儿去了。 一旦端阳郡主成了胡多问的人,端阳郡主就再没有脸面见顾延琛,可不得乖乖做胡多问的女人了吗? 这事儿成了,胡多问从此之后,只会跟安平伯府一条心,再也不会帮着南齐的人了! 马蹄子咯噔咯噔的从巷子处消失。 * 这厢公主府,沈娆才将将扶着红玉的手下了马车。 红玉碧珠两人都扮成了北堂离婢女的模样,在公主府门口说话时,声音也不由拔高了几分,显得很有底气。 “我们府里的端阳郡主来看公主殿下了,劳烦姐姐通传一声!” “端阳郡主殿下到了啊。” 公主府内的丫鬟似乎很高兴,忙热切的将沈娆等人迎进来。 “郡主殿下您可来了。”带路的丫鬟眼里有些泪水道:“您都不知道我们公主殿下,从昨儿个回来到今儿都没醒。 差大夫来问,只说不知道,差大师来瞧,只说中了邪,如今屋子里全是符,也不见公主殿下醒来。 楚世子殿下都守了一夜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沈娆精致同北堂离无二的脸上满是关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妒忌,多不甘。 就算如今顾宝笙飞上枝头做凤凰,那也无法抹去,她以前不过是个大字不识一个,行为粗鄙的村姑! 若非萧山王变成了萧元帝,执掌南齐金印,子珩必定不会这样委曲求全的陪在她身边! 沈娆这样一想,心中愈发下定决心,待看完顾宝笙后,一定要去镇国公府把黑铁骑的兵符找到。 至于楚洵……想到楚洵照顾了顾宝笙一夜,沈娆想着,也总得去看看才好。 “公主殿下竟是这样儿了?”沈娆一脸着急道:“那你快带我过去瞧瞧吧,西戎有些土方子,说不准儿还能用得上呢。” 丫鬟点头,忙带着沈娆进了风辞小筑,不过转身那一刻,眼底露出一丝鄙夷来。 青葵领着沈娆走到顾宝笙窗前,就见沈娆立马热泪滚滚,坐在顾宝笙床边,握住顾宝笙的手哽咽道:“笙笙妹妹,笙笙妹妹? 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成这样了?你这……也太让我心疼了啊。” 青葵撇了撇嘴,面上装得再像,眼睛里都要笑出一朵花来了。 青葵头一次觉得,安平伯真是高估了他的女儿,低估了端阳郡主。 身为女子的青葵从前瞧见端阳郡主北堂离扮九皇子的时候,或是英气勃发,或是翩翩公子,或是风流才子,那举手投足可半点儿没有露出是女子的马脚来。 眼下的沈娆呢,即便哭也不想想看,端阳郡主一个会武的女子,能这么容易掉眼泪。那眼泪还跟断了线的珠子不值钱似的? 青葵不由暗自感慨,果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沈娆见青葵一声不吭站在一旁,自己哭得有些尴尬,这才止住哭声,跟躺在床上的顾宝笙轻声道:“笙笙妹妹,你放心吧。 你哥哥虽然去云罗国镇压叛乱,一时半刻不能回来看你。可我身为你的嫂嫂,这些日子必定会好生过来照顾你的。 你既是还休息着,我也不多打搅你了,我明日再来看你,给你喂粥吧。” 青葵仔细盯着沈娆的一举一动,见沈娆只是将帕子收了回去,并没有取出什么东西放到顾宝笙身上,这才放了心。 但放心归放心,青葵和金花、银花等婢女的眼神却一直定在沈娆身上,让她半点儿没有动手的机会。 沈娆袖中的手攥了一下,余光瞥到无从下手,这才缓缓起身,笑对青葵道:“你不必带路,也不必送我了,方才给我带路的那个小丫鬟代带我出去就是。” 青葵点了点头,略微弯腰行礼道:“奴婢恭送郡主殿下。” 正好,她也不想送沈娆。 沈娆慢吞吞的走出风辞小筑,眼底划过一抹阴毒的笑意——顾宝笙这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她虽不知爹爹的用意,到底是用顾宝笙威胁萧元帝和萧琛,还是让她趁机到公主府下毒。 却也知道,顾宝笙醒不来,她才能每日有理由过来瞧顾宝笙,再顺带与楚洵多说说话。 虽然爹爹吩咐找镇国公府的黑铁骑兵符要紧,可沈娆还是忍不住想去瞧瞧楚洵,劝劝楚洵不要为了顾宝笙太过辛苦。 因而,走到半路的时候,她便似是不经意问带路的小丫鬟道:“楚世子在哪儿呢?” “楚世子殿下?”带路的小丫鬟皱眉想了想,“许是在哪儿歇息着吧,昨儿个楚世子一夜没睡呢。” “一夜没睡啊。”沈娆心里十分心疼,“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见小丫鬟神色诧异的看她,沈娆连忙解释道:“算起来,我也是楚世子的嫂嫂,长嫂如母,自然是既要关心笙笙妹妹,也要关心关心楚世子的了。 我也是怕他一心想着笙笙妹妹,吃不好睡不好,反倒把自己给折磨病了。你放心,我就在门口劝劝他就走。” 小丫鬟听完,这才点点头,将人带了过去。 沈娆跟着小丫鬟七拐八拐,才走到一间雅致古朴的小院前。 正要进去时,沈娆笑对小丫鬟道:“你和我这位婢女就在门口守着吧,一会儿来人,你们也好帮我解释解释,省得有人误会了我与楚世子的关系不是?” 说完,沈娆便留下碧珠和那小丫鬟站在门口,她同红玉慢慢走了进去。 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沈娆并不觉怪。 楚洵从小就是个孤僻的性子,公主府里不能有许多男子,男仆入内,楚洵自身武功高强,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出事,没有锦衣卫的属下在,沈娆笑了笑,正好。 红玉在旁提醒道:“郡主殿下,还是早些回镇国公府吧。” 她是真怕主子脑子一热坏了伯爷的大事。 沈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这一会儿功夫,能耽搁什么?” 待走到院中厢房时,沈娆让红玉站在了门口,“你在外等着,我去去就好。” “吱呀”一声,沈娆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屋内燃着安神香,床上重重帐幔掩盖了高大的身躯。 沈娆眸光炙热,满心都是思念。 可床上的人却半分没有醒来,仍是酣睡着。 沈娆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来。 她的爹爹不是一直想楚洵和顾延琛不和,想让楚洵帮他们做事吗? 如果……如果楚洵碰了她这个假的端阳郡主,夺妻之恨,顾延琛势必会与楚洵反目成仇,那……爹爹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再转念一想,楚洵睡得这样熟,睡梦中把她当成顾宝笙欺负了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即便楚洵什么都没做,可她如今的身份是端阳郡主,衣衫不整往楚洵身边儿一躺,楚洵也必须得负责啊。 瞧着帐中昏睡的人,沈娆勾唇一笑,忽然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腰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6章 书娆被打残,北堂离身世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屋内 安息香静静燃烧着,缕缕淡雅青烟模糊了女子精致妩媚的面容。 沈娆半褪衣衫,露出雪白的肩头,脸上带了一抹得逞的笑容,慢慢朝床边走去。 帐子沉沉挂在床上,沈娆伸手将那帐子缓缓撩开,脸上的笑容还未加深,眸光刚对上床上那人,“啊!”的一声尖叫震得帐子一颤,整个人都被吓得不由倒退几步跌在了地上。 沈娆甚至来不及顾着脚上的疼痛,忙爬远些,一脸惊慌,双手颤抖的将地上的腰带和外裳不住往自己身上套。 衣裳刚套在身上,“吱呀”一声,门缓缓被人推开,微冷的风从外灌进来。 沈娆冷得打了个哆嗦,抬眼一看,泪水哗啦一下滑落下来,委屈极了,“子珩……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楚洵淡淡瞥了沈娆一眼,给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察觉自己的称呼不对,沈娆忙改口,哭得梨花带雨道:“楚世子殿下……我听闻你昨晚照顾了笙笙妹妹,整夜未睡。 我想着阿琛外出镇压叛乱,我身为你们的嫂嫂,长嫂如母,自当过来照顾照顾你们,劝劝你多爱惜自己身子的。 可谁知道,方才我一进来,这……这人便要对我无礼,若非我机敏,楚世子你来得快,恐怕我的清白……便不保了啊!” 沈娆话一落,楚洵和站在床边的凛四不由同时一愣。 安平伯从来计划周全,并非是随心所欲之人。 黑铁骑兵符这般重要的事让沈娆来做,不该是好生教导沈娆一番,不该是好生跟沈娆说一番顾延琛和北堂离的事情吗? 如果安平伯早有交代,沈娆就该知道,端阳郡主北堂离和顾延琛早有肌肤之亲,所谓的清白,早就被未婚夫顾延琛毁了,哪里来得什么保住清白一说啊? 知道事情不像面上瞧见这么简单,主仆二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凛四会意,立马跪下来皱眉喊冤道:“回主子的话,端阳郡主殿下方才所说并非事实啊。 属下不过是因昨日陪殿下您守着公主殿下,属下在外站岗一夜,今日在此处休息罢了,并不曾做什么对郡主殿下动手动脚的事儿。 倒是郡主殿下,方才属下一睁开眼睛,就瞧见她在这儿脱衣裳。属下本是想阻止的,谁知道郡主殿下脱了衣裳还不算,还打算上属下的床! 主子,您是知道凛四的,跟您走南闯北多年,连女子的手都不曾碰一下,连女子的脸都不曾多看一眼。 属下哪里来的胆子对未来的镇国公夫人动手动脚呢?请世子殿下明鉴!” 沈娆一张花容哭得越发泪痕娇娇。 她知道,比起端阳郡主这个地位高的外人来说,自然是跟了楚洵多年,知根知底的凛四说的话更得楚洵信任。 可是,“楚世子殿下。”沈娆哭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锦衣卫规矩严苛,这人当着你的面儿自然是规规矩矩,不敢放肆。 可……方才这屋子里就端阳一个人啊,端阳即便会几分功夫,那也是弱质女流,而他武功高强。 若强迫端阳,端阳怎么能敌得过他?楚世子,我们才是一家人啊,难道你宁肯信他,也不肯信我? 你忘了阿琛外出镇压叛乱的时候,你答应过他,要好好守护镇国公府,不让我受委屈伤害吗?你这样做,对得起阿琛临走之前的交代吗?” 沈娆一面哭,一面把将身前的衣裳不着痕迹慢慢松开来些。 楚洵懒得看她,只淡淡问道:“那你想如何?” 沈娆捂了捂疼痛的脚踝,并未看出楚洵的怒气。 她想了想,柔声道:“这人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既是楚世子你的人,即刻处死他就是了。我看在楚世子你的份儿上,不会将这事儿告诉阿琛的,楚世子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沈娆就坐在地上,静静垂眸落泪,手捂在脚踝上,像是十分委屈可怜的模样。 一旁的凛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沈娆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跟主子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啊? 又到底知不知道,除了小夫人之外,主子从不会扶任何旁的女人啊? 镇国公的端阳郡主,即便脚上受伤,一手暗器也能毫不费力杀十个普通男子,沈娆这么哭……凛四觉着,当真是破绽百出,丢人现眼。 偏生,哭哭啼啼的沈娆浑然不觉,只哽咽道:“楚世子你若是觉得为难,那……我便等阿琛回来处理这事儿便是。” 言外之意,便是再威胁楚洵,若执意要护下属,不护着她,她便要顾延琛和楚洵翻脸。 “随你。”楚洵淡淡吐了两个字,沈娆的哭声立马弱下来。 “楚世子你不愿意帮我处置这淫贼?” “本世子的属下都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之人。出入花楼,暗探机密,见多识广,定力极佳。若要女子,他一早妻妾成群,何必等到现在以下犯上,碰端阳郡主你?” 沈娆摸着脚踝的手立马死死抓住罗袜,眼中满是怨毒。 顾宝笙说什么子珩都信,可她呢,无论她是沈娆还是端阳郡主,子珩总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反驳她的话。 难道,这件事还要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沈娆垂眸一瞬,抬头含泪道:“好,既然楚世子说随我处置,那……一会子,还望楚世子将这人送到镇国公府,我亲自下令处决他!” 镇国公府中有顾延琛留下的高手,若楚洵不想凛四死,就该好好听她的话才是,沈娆忍不住得意的想着。 不料,楚洵只是冷瞧了她一眼,冷声道:“凛四虽看了你端阳郡主的身子,却是你端阳郡主自己主动宽衣解带。怨得了他什么? 端阳郡主你这般水性杨花,如何配得上镇国公,如何能做笙笙的嫂嫂?凛四,本世子不会交出来,至于端阳郡主你……待延琛回来之后,本世子会亲自提议,让他退了这门婚事!” “你……” 沈娆面容扭曲一瞬,飞快低下头。 顾延琛反正去云罗国了,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退亲与否,眼下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只是气自己,为什么方才没有看清床上的人到底是谁,便脱了衣裳。 “好,既然楚世子不愿意,那此事就此作罢,我先回去了。” 楚洵现在不愿和她多话,这没什么,只要一会儿她回了镇国公府偷了黑铁骑兵符,再让红玉在井水里下药迷晕镇国公府的高手…… 待黑铁骑兵符到了她爹爹的手里,四皇子秦溪登基……楚洵无论如何也要做她的裙下之臣的! 楚洵这回连话都没有再回一句,只静静负手站在一旁。 ——很明显,根本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沈娆忍着疼痛,瞧了眼面前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楚洵,心中不甘极了。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连他衣衫一角都不曾碰到过。 他抱了顾宝笙无数次,却连看一眼自己都不肯……就这么喜欢顾宝笙,对旁的女子如此不屑一顾吗? 不知想到什么,沈娆忽然咳嗽了两声。 外头的红玉听见沈娆咳嗽的声音,忙小跑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沈娆扶起来。 沈娆扶着红玉的手,缓缓的朝门外走,待走到楚洵面前时,脚步一顿,温柔道:“楚世子殿下,虽然你不愿处置你这属下,也不愿意信我。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莫要太过操劳,小心身子要紧……” 话刚落,沈娆似是忽然晕倒过去,眼睛一闭,身子便要朝楚洵倒过来。 “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红玉根本扶不住沈娆。 但见沈娆直直朝楚洵扑过去,身前衣裳半露,红玉手伸出去了,也没有抓住沈娆。 跟了沈娆多年,红玉很明白沈娆的暗示之意。 身为主子的楚洵既然要护着身为下属的凛四,那么,沈娆若是继续在公主府出事,楚洵就该“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接下来的事一力承担了啊。 譬如,眼下……红玉紧张的看着沈娆栽倒下去,手心儿里都带了一层冷汗。 南齐的女子是碰了便算毁人清白,要收入房中的。楚洵虽然不近女色,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西戎端阳郡主受伤。 一旦楚洵碰了……那主子多年夙愿也算心愿达成了,红玉在旁紧张的想着。 可,沈娆的身子还未倒下去,楚洵袖中忽然冷光乍现,一把软剑“哗啦”一闪。 “嚓嚓”两声一响,沈娆整个身子便如被雷劈倒在地的断树一般,直直的,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但见地上,沈娆方才险些趴在楚洵胸膛前的右手,手肘以下,早已断裂,而那道软剑,从上直接劈下来,沈娆的右脚也未能幸免,只单单留了个方才疼痛红肿的脚踝。 红玉被吓得面无血色,脚步凌乱的小跑过去,跪在地上,过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郡主殿下?!呜呜呜……” 红玉抱着沈娆哭起来,忍不住为沈娆抱不平,哭道:“我们郡主殿下方才那般需要人搀扶……楚世子您就算无意相扶,退后一步就是了。 何必要把事做绝,把我们郡主殿下伤成这样呢?您这般做,要奴婢日后如何与国公爷交代啊!” 闹成这样,红玉简直不知道一会儿去镇国公府,怎么偷黑铁骑的兵符,怎么跟安平伯解释这事儿! 来公主府之前,伯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家姑娘不要意气用事,切勿与楚洵过多接触。 可……她家姑娘不但主动上门找了楚洵,眼下,还因为想碰楚洵的事儿,被斩了手脚,红玉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沈娆已经晕厥过去,楚洵面色冷淡依旧,丝毫没把沈娆受伤放在眼里。 他真是不知安平伯怎么教的女儿,大家闺秀的守礼一概不会,投怀送抱,暗藏毒药这一招倒是用的十分顺手。 不仅在袖子里藏了南疆男女定情,能让男女情比金坚,同生共死的“同心结”蛊虫,还偷偷在袖子藏了能让女子毁容,身体化脓的“无盐女”蛊虫。 若非他方才软剑够快,这蛊虫便要入他的血脉之中了。 他若中招,恐怕沈娆在笙笙身上用起那“无盐女”蛊虫来,就更肆无忌惮了。 “你家郡主到底意图何为,你们自己心里门儿清!”凛四站在楚洵面前,开口道:“我家主子不与你们计较,那都是看在国公爷的份儿上,你若再在此处纠缠。 休怪我们锦衣卫到时候把你家主子做的事儿贴到城门口让人家瞧瞧去,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非要勾引妹夫!” “你……”红玉一张脸憋得通红。 可到底,沈娆和她都是顶着端阳郡主和端阳郡主婢女的假冒之人,真要讨起公道,她们恐怕还未进镇国公府便要败露身份了。 红玉不敢冒这样的险,只能把眼泪憋回去,哽咽道:“是,楚世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奴婢记下了。 不过……我们郡主殿下这会儿实在动弹不得,楚世子殿下能否差人到国公府招两个人过来。奴婢也好带了郡主殿下回去啊。” 楚洵轻轻点头,凛四便立马让人下去通知国公府的人了。 西戎端阳郡主先前住的是端阳郡主府,不过顾延琛爱护未婚妻,又是出征在外,便请了一道圣旨,让端阳郡主住进镇国公府。 在南齐,男子若出征,未婚妻是可入府主事的,众人习以为常,并不意外。 国公府的人也待端阳郡主十分恭敬,一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国公府离公主府并不算远,可红玉却觉得等那些人来,是度日如年。 尤其,在自家姑娘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时候,楚洵竟没有在这儿多待一刻,甚至没有让医女来诊治一番,转身就去了风辞小筑。 看着地上血色褪尽,既无右手肘,又无右脚掌的自家姑娘……红玉头一次觉得,自家姑娘的妒忌心思,只怕经此一次,不但不会消失,反倒会愈发不平吧。 别说她家姑娘,就连她,也觉得,楚洵……实在太过无情了啊。 红玉撕下身上的布条,给沈娆缠了手肘,缠了脚掌,在地上抱着沈娆坐了好一会儿,镇国公府的人才来。 镇国公府来的人是东风楼的楼主何伯,何伯是知道沈娆易容成北堂离模样,意图入镇国公府偷兵符的。 因而,一见到沈娆,便老泪纵横道:“郡主出门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老奴不见郡主殿下一个时辰,郡主殿下便成这样了? 这让老奴有何颜面见国公府的列祖列宗啊!” 红玉一见何伯哭,有心想要在此处告上楚洵一状,但转眼看到凛四在门口,又把话收回去。 只哭道:“何伯,您快别说了,郡主殿下这会儿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呢,您赶紧的让那些粗使婆子过来帮帮忙吧!再这样下去,只怕郡主殿下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啊!” 何伯含泪点点头,招呼下面的几个粗使婆子赶紧上来,背的背,扶的扶,三两下便带了沈娆回国公府。 当然,红玉一路跟着何伯走,一路也不忘给楚洵上眼药,走几步便委屈的哭诉几句,俱是说楚洵纵容下属欺负端阳郡主云云。 何伯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既然人家演戏,他也不能辜负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所托之事啊。 “你放心。云芝……”何伯叫着北堂离婢女的名字,义愤填膺道:“楚世子既然处事不公,我们镇国公府也没有平白受了欺负的道理。 你只管放心,待国公爷回来,老夫势必要亲自把事儿给国公爷说清楚,让他帮国公夫人讨一个公道!” “何伯……您真是太好了。”红玉抹泪,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马车外的何伯朝楚洵拱了拱手,拂袖愤然离去。 马车中的红玉眼见沈娆手肘的血越来越多,而若是回了国公府,那些厉害的医女未必诊不出她家姑娘并非完璧之身,也并没有精纯内力。 想了想,红玉便泪汪汪着急对马车外的何伯道:“何伯,我们郡主的身子快要撑不住了,我记得前面便有一家医馆,那儿的大夫医术很是不错。 不如我们先在那儿帮郡主殿下止血,待郡主殿下身子恢复后,我们再回去吧。” 何伯清楚她心里想什么,毫不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 公主府 顾宝笙坐在铜镜前,楚洵正拿着一把杨木梳慢慢给她梳着头发。 秀发如云,香气幽幽,楚洵见顾宝笙低头沉思,忍不住蹲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面颊。 “在想什么呢?”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皮肤莹白,如玉通透,远山黛眉,明润秋波,当真是仙姿佚貌。 只这会儿,雪肤花貌的脸十分严肃的对着楚洵。 “楚洵……你觉不觉得,安平伯太怪了。” “嗯?” 楚洵半跪半蹲在地上,伸手将顾宝笙的手包在手掌心里,静静听她说。 “安平伯二十多年前便把徐淑妃送入宫中,安插在景仁帝身旁。这般有手段心机的人,怎会没有培养一些易容高手? 若我是安平伯,选替代阿离姐姐的人,必定会选武功不分上下,智谋不分上下的女子,身形不分上下的女子。 可沈娆……” 顾宝笙只皱眉摇了摇头。 沈娆除了身形高挑玲珑,同阿离姐姐相似,旁的地方,是一点儿也比不上。 若沈娆只到公主府瞧了眼昏迷不醒的她便走,根本不见旁人,只安安分分的待在镇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许不会有人发现她是假扮的。 可若沈娆稍微在外晃悠那么一会儿,被楚洵或者是精通易容之术的人多问几句,多瞧几眼,身份便会露出马脚来。 争夺皇位这般重要的事情,安平伯怎么就舍得把取黑铁骑兵符这样重要的大事,交给沈娆呢? 顾宝笙想不通这一点。 楚洵笑了笑,起身将顾宝笙身子一提,抱在了怀里。 “笙笙……你与我,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顾宝笙见楚洵眼底含笑,立马明白了。 “你已经派人查过了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来。” 楚洵垂下长长的眼睫,声音略低沉道:“沈娆是北堂离的亲妹妹。” 顾宝笙眼底划过一丝惊愕。 顿了顿,楚洵又继续道:“安平伯是北堂离的亲生父亲。 所以……即便沈娆的身份被发现,安平伯也笃定,你哥哥不敢拿沈娆和他怎样。” 顾宝笙身子僵硬一瞬。 北堂离自幼无父无母,是被萧元帝收养,培养,帮萧琛谋天下的。 南齐和西戎自古以来便战乱不少,如北堂离一般父母双亡,流离失所的孩童有许多。 萧元帝身边也有不少人是这样的孤儿。 但北堂离却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论容貌,倾城,论才干,超群。 顾宝笙只道北堂离是哪家簪缨世家或是哪家富贵官宦的女孩儿,是以如此出挑。 却万万不曾想到,北堂离,竟会是安平伯的亲生女儿。 “那……”顾宝笙眉头紧皱道:“阿离姐姐的母亲是谁?” 北堂离不像安平伯眉目柔和,反倒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雍容华贵,精致艳丽。 这般媚色天成,倾国倾城的女子,其母必定生的不俗。 沈娆的母亲沈夫人面容清丽秀美,断然不会是北堂离的亲生母亲。 楚洵环在顾宝笙纤腰上的手缓缓收紧,“笙笙,你可知道……沈夫人的母家,有一表亲,姓尹?” 顾宝笙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南齐似乎确有这样一家姓尹的商贾之家。 不过到底时隔多年,那时她也不曾出生,只在父亲顾怀曾的房里瞧见过关于尹家的一些事。 譬如,南齐最早的一批舶来品,西洋镜和琉璃杯等物,俱是尹家的船只运进来的。 那时尹家蒸蒸日上,兴旺发达,人人都传,南齐十个铺子里头,尹家至少占了三个铺子。即便不是尹家自己开的铺子,那铺子尹家也定然出钱出力过,年底是要到铺子里和掌柜的拿红利的。 尹家人丁稀少,男丁俱是三代单传,家里子嗣不丰,到了后来,顾宝笙的父亲顾怀曾那一代,尹家连一个男孩儿也没有,只有一个女孩儿。 所幸,那女孩儿天资聪颖,打算盘,做生意,比十个男子还强,只是招婿入赘一事,迟迟未定。 可……顾宝笙皱眉想起来,“那家人不是去山上求姻缘签的时候,遇上下大雪,马车落到悬崖,全家丧命了吗?” 难道说…… “这不是意外。”顾宝笙眸光倏然一紧,抓着楚洵的手肯定道:“是安平伯动的手,是不是?” 安平伯一个被贬到封地的伯爷,手里却握了大笔的金银珠宝,良田金铺供他招兵买马,哪里会是仅仅用了沈娆母亲沈夫人嫁妆那么简单? 楚洵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尹家人当年死后,都说亲戚旁支前来分了家产,沈夫人分的还少些。 不过……我先前派凛四查了一查,那些天南地北来分家产的亲戚旁支,其实……回去的半路上就被安平伯劫杀了。” “他们为何不报官?” 想到安平伯拿着那一大笔尹家家产四处打点,顾宝笙摇了摇头。 不必问楚洵,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尹家子嗣不丰,那些亲戚本就隔得远,拿了银子回去,千里迢迢,匪徒众多,即便出事,也不能认定是谁动的手脚。 一则当年安平伯是官,那些亲戚旁支是民,民要告官,是要滚钉板的,在告倒人之前,恐怕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二则,景仁帝在位时,官官相护,贪污受贿,盛行南齐,安平伯吞掉的那一大笔银子,足以让他贿赂南齐上下数百名官员了。 楚洵抬手牵着她的手,缓缓道出真相,“当年……安平伯最早看中送入宫中之人,并非是徐淑妃。 而是北堂离的母亲,尹家小女儿——尹灼华。 我方才看过尹灼华的画像,与北堂离九分相似。” 安平伯并非皇室正统继位之人,若要将景仁帝推下帝位,必然要找一个如花似玉,貌若西施的女子安插在景仁帝身旁。 既好帮他吹耳旁风,又好混淆皇室血脉,以便他多年蛰伏,厚积薄发后能一举夺得帝位。 尹灼华是商贾之女,身有家财万贯,面容艳若桃花,而景仁帝,虽然不像庄亲王一样喜好美色,处处留情。 但这般倾国倾城之貌,身为帝王,怎会不动心,怎会不想收为己用? 安平伯看中了尹灼华的家产美色,自诩翩翩公子,风流倜傥,自然要引诱一番,想让尹灼华为他做事。 安平伯是想日后登上皇位的人,无论是尹灼华的美色还是尹家的家产,都得先要他收入囊中才可。 然而,尹灼华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学做生意,加之家中母亲聘请了南齐京中有名的女先生时常教导,安平伯的把戏,她几乎是一眼看穿。 因此,无论安平伯怎样在尹灼华面前百般偶遇,百般讨好,尹灼华始终不为所动。 景仁帝私访水乡在即,安平伯这边却始终没有进展。 对于心高气傲的安平伯来说,尹灼华的拒绝便是重重打了他一耳光,足以让他怀恨在心,铭记终生。 知道自己无法在尹灼华身上讨到好处,安平伯便退而求其次,娶了尹灼华的表妹,也就是沈夫人。 正巧水乡夜晚放孔明灯时,安平伯又瞧见了娇美柔弱的徐淑妃。 而徐淑妃,自幼长在家中,只知内宅手腕,不知辨识外男,安平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徐淑妃哄得团团转。 再后来……便是徐淑妃怀着安平伯的孩子进宫,故意流产陷害杜皇后,又在出宫回丰城省亲时,与安平伯珠胎暗结,怀上秦溪的事了。 而尹家,正是在徐淑妃还未进宫的时候,便被安平伯动了手脚除去。 尹家不是那起冒冒失失的人家,何况尹家只一个女儿,必定会为女儿千挑万选,选一个如意郎君,再怎么着急,又怎会大雪天求姻缘签? 顾宝笙皱眉一想,“沈夫人……大约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否则,尹灼华一个尚未出阁的清白女子,怎么莫名其妙怀上表妹夫的孩子,还生了下来? 楚洵点了点头,“尹家子嗣不丰,对稍微亲近些的亲戚都很大方,沈夫人这个表妹,虽是旁支,但当年和北堂离母亲尹灼华走得很近,时常邀她出门。 北堂离多半也是在尹灼华出门时,被沈夫人安排了一番,被安平伯强迫,才怀上孩子的。 虽然还未找到尹家当年的旧仆,但……尹家人出门的那一晚,沈夫人必定有动手。 照北堂离的年纪来算,尹灼华当年多半逃脱了,后来怀着她,辗转到了西戎,生下她才去世的。 笙笙,你可知道,沈夫人的心疾是怎么来的。” “与尹家有关?” “不错。”楚洵淡淡道:“方才凛四审了审沈夫人的下人,尹家出事的那一晚,沈夫人一整夜都在做噩梦。 她醒来之后,便落了心疾,身子再也未好过。” 顾宝笙眉目清冷,语气冰凉。 “她是做贼心虚!” 楚洵抱了抱顾宝笙,沉默片刻,只让人给顾延琛送了一封信。 * 安平伯府 收到消息的安平伯“哐啷”砸碎了一只梅花杯。 “蠢货!”安平伯怒气冲冲道:“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沈娆去公主府一趟,瞧瞧顾宝笙便去镇国公府赶紧拿兵符。 可沈娆呢? 竟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半点沉不住气,一见到楚洵便走不动路。 如今可好?不但楚洵的衣角她没碰到半分,连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砍断了。 想到沈娆如今还在街角的医馆诊治,安平伯立马招来几个人吩咐了几句。 春海走上前,禀报道:“主子,镇国公府外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如今大小姐出事儿,可要继续啊?” “自然是要继续的!” “可若是……到时候被发现了……” 安平伯收敛了怒气。 冷笑道:“即便被发现又如何……娆是端阳郡主同父异母的姐姐,本伯是端阳郡主的生父,顾延琛便是知道了,难不成还要杀了端阳郡主唯一的父亲不成? 便是端阳知道了,她嫁给胡多问是本伯爷的命令,又能如何?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伯尽一尽父亲的心意与责任有什么过错?她还能弑父不成?” 至于胡多问,如今已经得到了端阳郡主的身子,待他知道了自己是端阳郡主的亲生父亲,只会待他愈发恭敬。 “春海。”安平伯眯了眯眸子,含笑道:“准备下去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7章 取兵符,薛慕棠被抓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镇国公府 夜色朦胧,寒风飒飒。 红玉和碧珠蹲在沈娆床边,用铜钳小心拨弄着寸长银丝炭。 “红玉姐姐。”碧珠凑过去小声问道:“姑娘如今成这样儿了,一会子……可怎么办啊?” 红玉瞧了眼外面青黑的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而她们的主子沈娆还在昏迷之中。 进镇国公府的人只有她们三人,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守着,沈娆弄成这样……倒是的确让她们不好把人弄出去。 红玉放下铜钳,拿帕子擦了擦手,眼眸一闪,“碧珠,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来。” 碧珠点了点头,目送红玉撩开帘子往外走了出去。 廊檐下挂着红通通的大灯笼,守夜的婆子双手抱在一起,缩在柱子边儿的凳子上眯眼睡着。 红玉脚步轻悄悄的绕过柱子,往厨房去了。 而一旁守夜的婆子,红玉前脚刚走,她后脚便睁开了眼睛,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镇国公府花草树木繁多,虽已将近冬至,但腊梅和玉兰的清幽香气依然盈满园子。 红玉拨开稀疏有致的梅枝,捏脚捏脚的到了镇国公府的厨房。 天色未亮,黑压压还沉着,四周寂静,可厨房却到处都是乳白色的腾腾蒸气,众人忙活的声响,热闹得仿佛白日。 红玉搓了搓手,含笑走进去,“马大娘,我来瞧瞧郡主的早饭和汤药好了没。” “哟,云芝姑娘您咋还亲自过来了呢?”马大娘正在揉面,两手都是雪白的面粉。 红玉叹了口气,“郡主殿下今儿的事儿闹得实在大,这会儿伤口疼的睡不着,直掉眼泪呢。我若不亲自过来端药,只怕一会子你们端过来,郡主生气了,要责罚你们啊。” 马大娘面露感激,连连点头。 “云芝姑娘说的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唉,还不知道国公爷回来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素来爱重我们家郡主殿下,自然会帮我们郡主殿下讨回公道了。”红玉又一叹道:“昨儿多亏国公爷留下来的护卫们帮忙,不然那楚世子殿下,恐怕在公主府就要杀了我们郡主了。 马大娘,郡主殿下虽然有时脾气骄了些,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她知道这回能回国公府让护卫们辛苦了,这不,特地让我过来端药的时候,给你说一声。 打今儿起,每人早上多加两个肉包子,米粥里头也搁些猪肉末子、青菜叶子。至于月银,每人每月多加三钱银子,好打酒吃。” 马大娘的儿子马石峰也在护卫里头,待听了红玉的话后,立马乐呵呵地笑起来。 “那敢情好,我代他们多谢谢郡主殿下和云芝姑娘你了!” 红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忙着做整个国公府的早点,见到红玉打了个招呼便忙活自己的事儿了,不是在做包子便是在蒸糕饼,熬米粥,用的水……都是同一缸子的清水。 有几个未及笄的小丫鬟想过来帮忙,红玉瞧了一眼,只说不用便让人下去做事了。 “马大娘……您把药端出来吧。”红玉将格子上的紫檀木雕梅花食盒提了起来,含笑道:“郡主殿下有些饿,我得在外头亲自帮郡主挑一些吃食。” “好……”马大娘一笑,眼角便是深深地皱纹,“那您……慢慢挑吧!好吃的糕饼羹汤,多得是呢。” 说完,马大娘便转身进了熬药的屋子,将红玉留在了外头。 红玉捏了捏左右袖子里的药粉包,开始抬脚在厨房里此处转悠,挑选起糕饼来。 镇国公府如今府里的人并不多,吃食都做在一处,可护卫个个武功高强,丫鬟人人心灵手巧。 便是一块梅花酥,一块荷花酥,一块海棠酥,都能做得活灵活现,跟真花儿一般。 红玉这里瞧两眼粥,那里拿两块糕,很快,袖中的药粉便撒了一半出去。 转身不经意走到水缸旁时,轻轻一撒,白色的粉末便很快无形化入水中。 做完这一切,红玉含笑站在了水缸旁,等着马大娘出来。 “哎唷我的云芝姑娘啊。”马大娘端出药碗来,一脸歉意道:“值夜的丫头子睡过去了,这药给煎糊了些。 我方才让她添水又煎了会儿……哎呀,您看,这要是郡主殿下要得急,我这就带她过去跪下磕头认罪,再着个机灵点儿的丫头来煎药可好?” “这也没事儿呢。下回小心些就是了。”红玉笑着说道。 这还多亏那小丫头煎药煎糊了,她在外头才有足够的时间把那药给下到水里、粥里不是吗? 护卫一处吃饭,丫鬟一处吃饭,若这些人死了昏了,有谁还敢拦着她们找黑铁骑的兵符啊? 听红玉没怪罪,马大娘感激笑道:“成,那……云芝姑娘,您赶紧的去郡主殿下那儿喂她喝药吧。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您尽管过来吩咐奴婢就是了。” 红玉点点头,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沿着原路返回。 厨房里众人的忙碌并未停歇,可若红玉此刻在此,就会发现,她方才下过药的东西,全都被人尽数换走,包括,那一缸子水。 * 厢房内 碧珠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小声哭着。 “他竟敢这样对我……他竟敢这样对我。”沈娆左手捂着断掉的右手肘,泪水连连,满脸狰狞的喃喃道:“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怎么可以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青梅竹马,男未婚,女未嫁,她有什么比不上顾宝笙的? 她不过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即便只是做卑微的妾室,她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会……会是这样? 正要拿起床上的瓷枕朝地下砸去的时候,碧珠立马拦住她。 “吱呀”一声,碧珠惊喜的回头,“红……云芝姐姐回来了。” 沈娆愤怒的眼神触到红玉,手慢慢松下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现在发脾气,在镇国公府吵翻了天,只会对她自己不利。 红玉放下食盒,快步走过来,低声劝道:“姑娘,如今大事在即,您可一定得沉住气呀。 卯时三刻镇国公府的护卫小厮和丫鬟婆子会分开用早点。奴婢药下得重,这些人单吃上一口,就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咱们得趁那时候赶紧把兵符拿了,您才好跟伯爷交代啊。至于手脚,您不必担忧的……到时候伯爷当了功臣,有的是名医圣手会移花接木的功夫,您在这档口若坏了事儿,可是大大不值啊。” 沈娆松开抓住瓷枕的手,捂住自己断掉的右手肘,含恨道:“好,那你快些去做事吧。” 等兵符到手,她的父亲便该举事,顾宝笙这个公主也该当到头了。 红玉闻言,点了点头,扶着碧珠站起来,让她看着沈娆,自己守在门口。 直到过了卯时三刻,到了卯正之时,红玉这才迈着步子出去打探情况。 不出所料,练武场那儿的一排长桌上,五十来个护卫歪歪斜斜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重重推一把,也醒不了。 转身到厨房那儿一看,丫鬟婆子们也尽数躺在地上,糕饼包子七七八八的散落在地。 红玉一笑,立马转身走到门外的大树边上,学着麻雀的声音叫了两声。 门外的人听到响动,几个高手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潜入府邸,四下分散,窸窸窣窣的开始找起兵符来。 安平伯知道镇国公府陷阱遍布,暗器众多,因而来找黑铁骑兵符的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十二月的天虽还未下雪,不算太过寒冷,但一时半会儿是亮不起来的。 时间充裕,四周悄然,然众人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探路的探路,破坏机关的破坏机关,挡毒箭的挡毒箭。 大半个时辰后,领头的青衣男子带了兵符出来。 “可找着了?”红玉惊喜的问道。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对红玉道:“带我去找姑娘,咱们该走了。” 红玉不敢有丝毫耽搁,七拐八拐带了青衣男子把屋中的沈娆背了起来。 在几人出了镇国公府后,厨房一片大火蔓延开来,哔哔啵啵的火烧木料声嘈杂响起。 “走吧,大小姐。”青衣男子背着沈娆,不想让她再看。 再在这儿待下去,只怕即便天没有亮,楚洵的人也会来将他们逮个正着。 “我知道分寸。”沈娆狠狠道:“待爹爹大业得成……顾宝笙那贱人也该一道被火烧死!” 青衣男子不再说话,背着沈娆便几个飞身往安平伯府飞去。 * 安平伯府 安平伯伸手拿着黑铁骑的兵符在烛光底下照了照,又用手指敲了敲。 “伯爷,如何啊?”春海倒了一杯大红袍,守在底下问着。 “哈哈,不错。”安平伯将黑铁骑兵符收在袖子里,含笑道:“虽有波折,到底运佳。天助我也啊。” “那……那事儿可要先与淑妃娘娘和四殿下商议一番?” 安平伯闻言,摇了摇头,面上很是不满。 “与他们说什么?” 秦溪这个儿子,待知道自己派徐淑妃哄骗景仁帝写下血,又杀了景仁帝后,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的秦溪到底还要来安平伯府两趟,这回的事儿那么大,不但没有来安平伯府,就连徐淑妃的屋子也没有踏进半步。 既然秦溪心里只认景仁帝那个爹,觉得他安平伯这爹是乱臣贼子,那他何必还要舔着脸认那个吃里扒外的儿子? 小儿子不听话,不还有大儿子吗? “博哥儿那儿可准备好了?” 春海点头,“回伯爷的话,一早准备好了。 虽然周家在京城的私军不算太多,但世子带兵包了皇宫是没什么问题的。衣裳粮草都用夫人娘家的船运了过来,那些人瞧见那么多衣裳,便晓得兵多,不敢再进的。 只在京里拖个七日,周家驻扎在营地的兵就能过来。 一能拦住萧元帝的萧家军,二还能挡住西戎的兵。” 安平伯满意的抚着胡须点点头,立马让人放出消息了。 * 天刚亮,城门口便响起了一阵响彻云霄的锣鼓声。 “铿铿锵锵,铿铿锵锵……” “父老乡亲们!你们可晓得我们被萧山王那老贼骗了啊!” “骗什么啊?” “就是啊,陛下骗我们什么了?” …… “你们不知道?”那人拔高了嗓音,痛心疾首道:“萧山王那老贼说陛下不是先帝爷的孩子,是太后娘娘与旁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可你们晓得不晓得啊,今儿我敲梆子的时候……陛下的屋子都被烧焦了!就连帮萧山王那老贼的镇国公府也到处都是火啊! 萧山王那老贼,分明就是知道镇国公复仇心切,这才骗了国公爷说谎,好把陛下推下去。国公爷在外头镇压叛乱,可萧山王那老贼竟然在镇国公府杀人放火,烧死了国公爷的未婚妻! 如今那云罗国乱得不成样子,国公爷才回来就去那地儿,那不是让国公爷有去无回,专去送死的吗? 这等无耻之徒,乱臣贼子,我们怎么能让他做皇上呢?咱们得把他推下去,让咱们正儿八经的皇子殿下们坐皇位,咱们老百姓才能发财,才能不遭天谴啊!” 站在台子上那敲梆子,大声说话的是平日大家熟识的阿天。 敲梆子的早起晚出,酷暑寒冬都得受着,阿天为人爽快热心,平时总要帮些人家送新鲜的青菜和刚宰的猪肉。 京城里的妇人男子有个什么事儿烦他,他也爽快应下,这让众人对他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因而,在阿天说起萧元帝刻意捏造证据,污蔑景仁帝,还要镇国公送死的时候,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难不成这是真的?” “哎呀,阿天亲自看到的,还能有假的?不然怎么昨儿陛下死,今儿镇国公府就出事了呢? 这分明就是把咱们老百姓当傻子啊。要是老天降罪,岂不是要我们大旱、雪灾,没个活路吗? 前朝那不是正统的皇帝登了基,十家子里头,可有八九家都是饿死了的啊!” 人群中,这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尤为响亮,一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若有人认得,便会知道,这穿了一身石榴红马面裙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的庄亲王妃齐氏。 阿天点了点头道:“对,这位夫人说的太对了。血统不正的皇帝登基,老天降罪啊,那是遭天谴啊,咱们不推翻他,一家子老老小小,那全家都得死绝啊!” 阿天的话刚一落,一群带了包裹的老弱妇人忽然放声大哭。 “那谁家的啊,怎么哭成那样儿了?” “我的老爷啊!您死的好冤啊!” 那妇人哭着哭着便晕过去了。 阿天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丫鬟便哭哭啼啼道:“我家老爷是朝里的三朝元老韩大人。上回给陛下求情,萧元帝就让我家老爷告老还乡了。 这还不算,还要将韩家人贬到封地去。让咱们今儿就走人。我家老爷为国为民操劳多年,临了还得跟着儿孙去那种地方。 老爷觉得对不起一家子儿孙,今早便去宫里求情了,谁知道……谁知道,恩典没讨着,反倒……反倒老爷被萧元帝判了个腰斩,让咱们夫人去收尸啊!” 齐氏眼眸子亮晶晶的,嘴巴一撇便恨恨道:“三朝元老说杀就杀了,先前的好分明就是装给咱们老百姓看的。 陛下在的时候,咱们还能好好儿做买卖,过日子,这样下去……我看啊,我们都甭活了!” 三朝元老,身份尊贵,尚且腰斩,普通百姓,命如草芥,要斩便斩,何须多思? 南齐人信天,信命,更惜命,一听阿天说遭天谴的事儿,再听说三朝元老求个情都被无辜杀害的事儿,自是一下子便慌了。 齐氏和阿天瞧着这些人惶惶不安的往家中走,得意极了。 可刚没得意多久,身上的穴道便被人点住,身子也被一提,放在了高台之上。 少女秋波眉,水杏眼,身材高挑,眉宇英气,正是薛御史的女儿,顺天府的女捕头,薛慕棠。 “薛捕头来了?” 薛慕棠平日帮京城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阿天虽乐于助人,但薛慕棠却能帮穷人讨回不少公道,因而,众人对薛慕棠的感激,比起阿天来,只多不少。 “乡亲父老们。”薛慕棠一身暗红色劲装立在高台之上,拱了拱手严肃道:“咱们认识阿天是不假,可这妇人,却是从前的庄亲王妃。他们俩站在一头,一个鼻孔出气,咱们是不是也得想想。 若是真的陛下被人推了下去,谁来当这个皇帝?若是从前的皇子殿下们,不是病弱,便是昏庸,若是从前的庄亲王,那便是好色昏庸。这样的人来当皇帝,京城里好看的姑娘们还要不要嫁到好人家了? 若说天谴?呵,南齐前年没下大雪,冬日没冻死虫子,害得去年不少州府连粮食都交不上来。咱们京城虽然有的吃,可别的州府闹蝗虫厉害的,来京城里逃难要亲戚帮忙的那也不少。谁家又好过? 可今年呢?” 薛慕棠指了指天道:“去岁没下雪的地儿,譬如幽州,赢州一带,今年倒是比京城还先下雪。若真是老天要降罪世人,何必天降瑞雪?可见这些人是在说谎! 至于韩家人!” 薛慕棠眸光一冷,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逮捕的文,厉声道:“韩子忠虽是三朝元老,可在朝为官,从未给百姓做过一件善事。工部造桥,韩大人在户部的儿孙贪墨多少啊?儿孙犯罪,韩大人又仗着自己的身份高,偏袒了多少啊? 你们都瞧瞧……城西叶家的孙女不肯嫁人,被逼撞墙而死,平天桥建造之时,韩大人刻意让自己的亲戚出劣质的石料运送过去,导致前年桥塌人亡,死伤无数。这样的人,陛下杀了有什么错? 若像景仁帝那般老贼一样,只会包庇,那才是咱们老百姓的大灾! 你们扪心自问,陛下登基后,减苛捐杂税,除贪官奸佞,哪一桩事是对咱们有害的?庄亲王那般无德无才,好色昏庸之人做皇帝好,还是 咱们如今明察秋毫,高瞻远瞩的陛下好,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薛慕棠的话一落,众人嘀咕埋怨的声音立马歇了下来,唯有韩家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无为其他,薛慕棠带来的官兵已将刀放在了这些人的脖子上,押送着他们上了驶向顺天府大牢的囚车。 至于阿天和齐氏,薛慕棠也一点儿没客气。 “大庭广众之下,散布谣言者,下狱住着!” 齐氏瞪大了眼睛,脸都气得涨红了,可被薛慕棠手一提,人便脚不着地的被提走了。 * 安平伯府 年轻男子沉沉的目光落在锋利锃亮的长剑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红润的唇缓缓开口问道:“薛慕棠做的?” “是啊。”小厮春山皱眉道:“原本等那些人一乱,咱们的人就能趁机扮做萧元帝的人四处乱杀一通,给萧元帝安上暴君名头的。” 萧元帝在云州便颇受百姓爱戴,到京城登上皇位后,施行的政策更是让不少百姓感恩戴德。 这样的情况,若要直接逼萧元帝退位,难免会引起百姓暴动,谁再一挑头起事,新帝的帝位未必能坐稳。 因而,安平伯便派了与京城百姓十分交好的阿天去游说众人,又派了不少杀手伺机而动,大杀一通。 只要人被杀了,京城的百姓惶惶不安,民怨沸腾,那包围皇宫,再大开城门,迎其余的周家军进来,逼萧元帝退位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偏偏,薛慕棠直接把顺天府的捕快都带了出来,还带了锦衣卫的杀手到街上。 不但自己站出来给萧元帝说了好话,让众人愈发爱戴景仁帝,还把阿天和齐氏送进了监狱之中。 嘴皮子这样利索,又心向着萧元帝的人,其实……是不该活着的。 不过也没关系,皇宫加派人手的同时,他们的不少人也正好能安插进去,帮忙为接下来的事情铺路。 苟博垂了垂眼,“本世子亲自去吧。” * 是夜,月华如水,满地银霜。 廊檐下白灯笼撒下惨白的光,将人影拉得老长。 薛慕棠提着一盏灯笼,步履沉重的往薛府走去。 “棠棠!棠棠!”身后的男子叫住她。 薛慕棠转身,皱眉道:“贺捕快,你怎么在这儿?” 但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玉面郎君手里提了一包油纸包的东西朝她咯噔咯噔奔过来。 正是她顺天府的同僚,贺知新 这会儿,贺知新站到了她面前,手里提了一包山药枣泥糕,气喘吁吁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大好,特让我娘亲给你做了山药枣泥糕。 我娘以前是宫里的医女,最会为女子调养身子了,这糕饼里头我娘加了安神养身的药材。这会儿饼子还热乎乎的,你就当夜宵吃吧。” 薛慕棠拧紧了眉头。 这些日子,与她说亲的人不少,贺知新的父亲正是光禄寺大夫贺大人,最近跟她爹也走得很近,时常在她爹面前夸自个儿的儿子。 譬如说贺知新刚及冠、府里没通房、跟他爹一样是个宠老婆之类的话。 按贺知新的文采,子承父业,做朝廷官员是最合适的,可偏偏当了捕快,还是跑得最慢的那个捕快。 薛慕棠大约是明白了光禄寺大夫一家子的用心的,可是,她……不喜欢啊。 “贺捕快。”薛慕棠语重心长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依你的八斗高才,不该留在顺天府,这是屈才……我觉得……你可以……” “棠棠你是嫌我跑得慢吗?”贺知新有些着急,耳根红红道:“我……我身体很好,自从进了顺天府,每日清晨都有练武的。 只是跑得慢……你……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铁定能跑得快的。” 他要跑得快,才能追上媳妇儿,这个道理,贺知新很清楚。 薛慕棠叹了口气,没有接那糕饼,只道:“往后咱们就当拜把子的兄弟吧,我会罩着你的。” 比贼跑得慢,比被偷银子鸡蛋的老大娘还跑得慢的捕快,又是她爹的好友的儿子,劝人家不干这一行不成功,除了帮忙保住人家性命,薛慕棠实在想不到其他能帮忙的地方了。 贺知新是个聪明人,很知道薛慕棠说拜把子兄弟的意思,是在照顾他的面子,暗里的意思便是不当他媳妇儿。 眼神黯淡一瞬,贺知新又犹犹豫豫的问道:“是……是因为还在找苟家那二少爷吗?” 薛慕棠眼神一黯,贺知新便知道他猜对了。 先前跟前跟后,跟在薛慕棠身边的苟家傻子苟博有一回为了救薛慕棠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人。 薛慕棠为此自然是百般自责的,可是无论她怎样找人,苟博仿佛从没来到过这世上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能帮你找的呀,棠棠。”贺知新主动请缨,“我舅舅的生意南齐西戎都有,伙计也多,但凡发点儿画像,那肯定能找到人的。” 薛慕棠摇了摇头。 苟博鼻子灵,若真的是自己在外,没被人抓住,自然能顺着气味找到她。 可是,苟博没有。 而他那一张妖孽容颜,足以卖到南风馆当头牌了。 若是真的如此……薛慕棠都不敢想,苟博被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贺知新正想安慰薛慕棠几句,却见她似乎嗅到什么香气,待抬头一看,眼睛一亮,便朝一条胡同纵身飞去。 “棠棠……棠棠……”贺知新脚力差,跑了几步,便跟不上了。 薛慕棠跟到胡同里,四下不住的找寻,只瞥到胡同尽头似有她熟悉的身影被押着走。 正要脚尖一点,飞过去的时候,脖颈一痛,人便晕倒在地。 沉沉的夜色中,俊美年轻的男子轻轻开口道:“去给薛御史送信吧。 要女儿,还是要帮萧元帝说话……他自己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8章 下毒,造反逼宫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薛御史府 大圆桌上摆着一笼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一笼清香四溢的羊肉芹菜馅儿饺子。 薛御史坐在桌边看,薛夫人棠氏面露焦急:“阿岩啊,你说平常这时候棠棠都回来吃夜宵了,这会儿怎么还不回来啊。包子饺子都热了两回,再热可就难吃了啊。” “你放心好了。”薛御史翻了一页,笑对妻子道:“你啊,就是瞎操心。平大人上回还在我跟前夸咱们棠棠。只说顺天府里头,再没哪个男子的功夫比棠棠还高的。 棠棠的身手,别说在顺天府的捕快里头数一数二,就是拿到锦衣卫的女暗卫里头,那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你要着急,先绣会儿花,一会子棠棠就回来了。” 说着,哗啦一声,薛御史又翻了一页。 棠氏闻言,心中稍稍安慰,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毛躁躁的。 “不行。”棠氏皱眉道:“我去大门口等棠棠去。你要在这儿看,就自个儿看。” 薛御史一见妻子站起身来朝门口走,立马把手上的放下,带了两件儿披风跟了上去。 “天这么凉,你先披上披风……” “棠棠的呢?” “在我手里头,丢不了。” 夫妻二人正要出门儿,“呼”的一声,一卷纸破风而来,仿佛利剑。 棠氏抓着薛御史的手,一个后空翻,身上的披风往前一盖,“哗啦”,披风裹着那卷纸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棠氏拔出身上的佩剑,将薛御史护在身后,屏息凝神,警惕的看着周围。 薛府里的仆人都早已沉沉睡去,棠氏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格外响亮清晰。 然而,无风无雨,院子里悄然寂静,唯有腊梅枝轻轻晃动的,稍作回应。 薛御史瞧了眼漫漫无边的夜色,星月黯然,空阔寂寥,他眉头倏然一紧。 棠氏没有收佩剑,只拉着薛御史的手感觉到了那只手的冰凉,心中陡然一沉。 “阿岩……棠棠……出事了。” 薛御史没有答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朝那落在地上的披风走去。 棠氏拉住他,“我来。” 棠氏从前是女捕快,身上功夫并不弱,起掌一推,披风便被掌风刮开,留下个纸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棠氏走进了些,蹲下身子闻了闻气味,确定无毒后,这才将纸卷拿起来。 薛御史瞧见那双颤抖的手,便将纸卷接过来。 展开一看,夫妻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棠棠在四殿下秦溪手里。”薛御史将那卷纸揉在手心儿里,皱巴巴的裹了层冷汗。 棠氏闭了闭眼,哪怕头一次办案,头一次出嫁的时候,都从未这样慌过,“棠棠……该怎么办?” 抓薛慕棠的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前四皇子秦溪。 抓人的目的也很简单,只要薛御史明日在同萧元帝喝茶的时候,下毒即可。 而放人的条件,便是萧元帝退位,秦溪登基之后。 薛御史和棠氏夫妻恩爱,薛御史更是京中有名宠妻如命,爱女如命的人。 若是薛慕棠这个宝贝女儿死了,薛御史和棠氏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如果时间充裕,薛御史此刻定会立刻从密道进宫,禀告一番。 但那送信的人没有走,一直在外头守着,留给薛御史和棠氏的时间只有半盏茶。 半盏茶的时间里,但凡薛御史离开这个院子,薛慕棠的人头便会被送上来。 可若薛御史接下了毒药,办成了事,薛慕棠便可毫发无损的被送回来。 棠氏此刻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头蔓延开来,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薛御史铁青着脸,将手中的纸紧紧攥着。 一方是为国为民的萧元帝,一方是如珠如宝的乖女儿…… 风渐起,吹得门窗来来回回“吱呀”作响,刺耳得让人心慌。 “好。”薛御史知道那人就在外头等着,闭眼沉声道:“答应你们的条件便是。可棠棠若受一点儿伤……我薛岩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棠氏没有说话,只别过头咬牙流泪。 她不愿他的丈夫当奸臣,可也不愿女儿……死在贼人之手。 门外的人闻言,没有进来,只用一道轻柔的掌风将一瓷罐送了进来。 “咯噔”,瓷罐平平整整的摆在了地上。 棠氏抢在了薛御史前头,将瓷瓶打开,清香扑鼻,满满一瓷罐的茶叶。 “庐山云雾?” 薛御史点了点头,眉头深深皱起。 * 安平伯府 天刚亮,小厮正要取下门口的灯笼吹熄蜡烛,却见一个穿着灰扑扑长袍的高大身影门外的墙脚蹲着,直发抖。 小厮揉了揉眼睛,大吃一惊,“姑爷?” 秦沔抬头,牙齿冷得在发抖,正打算站起身来,腿一麻,人就倒在了地上。 小厮连忙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帮忙,将秦沔抬进了安平伯府。 安平伯府内烧着暖融融的炭火,小厮带了秦沔进去沐浴了一番,又送了些热茶、糕饼后,这才过来跟安平伯禀报。 安平伯从兰姨娘的屋子里出来,眼角眉梢都染着愉悦温和。 “他来了?” “是呢。说是要找伯爷帮忙呢。” “呵,除了本伯爷,他还能找谁。没人跟着他吧?” “伯爷放心,那小子是昨儿晚上就过来等着的,见咱们伯府落了锁,怕打扰了伯爷休息,这才傻呆呆的在外等了一夜。” 安平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朝厢房走去。 * 厢房内 秦沔坐立不安,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糕饼也不见有丝毫喜色,直到看到安平伯,这才面露欣喜。 一拂长袍,便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阿沔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安平伯皱眉,似是心疼道:“地上凉,你快些起来。” 见那一桌子的糕饼汤羹都不曾动过,安平伯又问:“可是东西不合口味?” “不不不。”秦沔连忙摇头,“府里的东西很是可口。但小婿有事相求,并无胃口,还望岳父大人不要生气!” 安平伯摇头一笑。 叹气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这么急,连饭都顾不得吃啊。快起来,你坐着与我好好说说就是。” 安平伯亲自扶了秦沔起身,面对面与他坐着,又亲自给他夹了两块煎鱼。 秦沔握着筷子没动,只忙问道:“岳父大人,娆可在府上吗?” “娆……” 安平伯摇了摇头。 “她不在?”秦沔猛然大惊。 从昨日娆离开,说自己要出去散散心,秦沔便一直担心,待昨晚未归,秦沔更是满京城都在找人。 也因此,秦沔还不知昨日清晨,齐氏被薛慕棠抓紧了牢房的事。 “她在倒是在,只是……”安平伯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又似是悲痛万分道:“娆的手、脚……都被人斩去了。” “什么?” 秦沔手中的碗“哐啷”一声碎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呢?她在哪儿?”秦沔抓着安平伯的袖子,焦急万分道:“求岳父大人快些带我去见见娆吧。” 娆面容被毁,已经是让她险些心如死灰,想要自尽了,若是再没了手、脚,秦沔简直不敢想他的娆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安平伯闻言,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带了秦沔过去。 * 屋内 沈娆戴着面纱,正坐在床上喝药。 刚喝完药,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就听到秦沔惊慌心疼的声音响起,“娆!娆!娆!” 虽然昨日她的父亲便早嘱咐过她,今天秦沔会来,可……沈娆仍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同样是齐家的女儿,前庄亲王妃齐婉玥便知达理,容貌倾城,可齐氏呢,斤斤计较,妖艳心毒,连带生的儿子也一样,一个楚洵是在天上,一个秦沔是在地下。 想到还要与秦沔这个一无所有,蠢笨如猪的男人虚与委蛇,沈娆便觉得心烦。 “让他进来吧。” “哎。”红玉答应了一声,将放了药碗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走过去开门。 “娆,娆呢?” 秦沔一进门便四处找寻沈娆的身影。 待听到床上捂着嘴,压抑的哭泣声,秦沔立刻慌了手脚,忙走过去。 撩开帐子一看,便见沈娆戴着幕篱,半躺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右手肘和右脚掌断裂的地方,上了褐色的药膏,包了一块白色布,饶是如此,血腥气也没有盖住,还未结痂的地方隐隐渗出血来。 “娆?”秦沔声音沙哑,几乎是不可置信道:“怎……怎么会这样?” 他的娆,不过是出去散散心,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手脚都没了? 想到沈娆貌美如花,手无缚鸡之力,秦沔脑中立马浮现出一个猜想来。 他的娆,被人侮辱在先,断手断脚在后! “娆……”秦沔一面流泪,一面满眼猩红,愤恨道:“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这就替你报仇去!”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报仇?”沈娆哭声稍稍止住几分,含泪道:“如今你什么都没有,怎么为我报仇?” 秦沔呆了一呆。 庄亲王府没了,庄亲王世子的名头也不复存在,他没有功名官职在身,没有金银财宝在府。 京城里,他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蝼蚁,富家人的凶悍恶仆都能打死他,或许还不用偿命。 “我……我……”秦沔颤抖着唇,忽然想起了他的哥哥,楚洵。 “娆……”秦沔眼神一亮,便抓着沈娆完好无损的那只左手,激动道:“我哥哥,我哥哥楚洵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广平王府的世子,有他帮忙,害你的人,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当年前庄亲王妃雪地晕倒的时候,他曾将母亲偷偷扔掉的药丸子捡了几颗,帮楚洵母亲暂时保住了性命。 虽然前庄亲王妃本就时日无多,但到底,他的哥哥是记着这份儿恩情的。 秦沔对沈娆向来没有隐瞒的,便将当年的事,还有楚洵记得他帮忙的事说了一番。 “娆……我哥哥一向恩怨分明,若知晓你遭了这么大罪过,我让他帮忙的话,他一定会帮的!” 沈娆眸中露出一抹笑意来。 原来,她父亲猜测得果然没错,楚洵没对庄亲王府赶尽杀绝,果然另有原因。 而正因如此,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啊。 “阿沔……你说楚世子能帮忙,这我是信的,可你又知不知道,我的手,我的脚,到底是被谁斩断的?” 秦沔一愣。 就听沈娆含恨道:“这都是拜你的好哥哥——楚洵所赐!” 秦沔一下子便面如土色。 “这……这怎么可能?” 算起来,沈娆算是他的弟媳,即便是看在他这个亲弟弟的面子上,楚洵也不可能这样对沈娆啊! “怎么不可能?”沈娆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是我在对你说谎?你若觉得我在说谎,那你就走。 你就走得远远儿的,再别管我和娘,让我这断了手脚的女人在娘家待一辈子,让娘在顺天府牢房待一辈子,你别做我丈夫,也别做娘的儿子!” 说完,沈娆便扭头接着哭哭啼啼,直哭自己命苦。 秦沔一听齐氏也出了事儿,似乎也同楚洵脱不了干系,便忙拉着沈娆的手。 焦急抱歉道:“娆……是我说错了话,可……可我昨儿都在找你,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实在不知。 你好生与我说说,我一定帮你和娘的。哪儿有丈夫不要媳妇儿,儿子不要亲娘的啊!” 沈娆听完,这才止住哭声。 哽咽道:“你知道你哥哥是外人,知道我和你娘跟你是一家人就好!这事儿,原是这样的……” 沈娆便从昨日开始说起。 当然,沈娆是不会把自己换了端阳郡主面容的事儿说出来的。 而秦沔见沈娆戴着幕篱,也只当是沈娆因为容貌被毁,这才戴上幕篱,不以真面目见他。 于是,沈娆便将安平伯教给她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只说,昨日出了安平伯府,觉得胸闷气短,脸上的伤也不大舒服,便想去药房再让浦大夫把把脉,另抓一副药。 结果,她刚到春草堂,便碰到了公主府的青葵过来找春草堂的浦大夫去看病。 “你说说……”沈娆哽咽道:“爹是楚世子的亲爹,你又是他亲弟弟,那笙笙公主,可不是我们的亲嫂嫂了吗? 我是弟媳,见嫂嫂有事儿,上门儿探望有错吗?我不过是帮公主殿下端药的时候,药汁子洒在身上,脏了衣裳,到客房换了件衣裳罢了。 可谁知道……可谁知道你哥哥,竟会那样对我……他……他竟然强迫我……他就是个禽兽!” “怎么会?!” 秦沔立刻惊呼着站起身来。 “你不信我?”沈娆拔高了声音问他。 “我……”秦沔抓着后脑勺,眉头拧成疙瘩,咬牙道:“不是我不信……可是……可是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楚洵的性子待谁都冷若冰霜,尤其厌恶女子。 广平王府里,伺候的下人,不是上了年纪,人老珠黄的嬷嬷,便是身手敏捷,武功高强的小厮。 若说女子,除了那笙笙公主住进去的时候,带了些自己的仆人之外,当真没见过楚洵跟哪个女子亲近过。 即便是当年动不动就去庄亲王府的沈娆,楚洵也不曾多看过一眼,每回沈娆去的时候,楚洵不是出去拜访师父好友,便是出去钓鱼赛马,几乎没有跟沈娆打过照面儿。 无论幼时,还是及冠都不曾对沈娆感兴趣,或者更准确的说来,不曾对除了顾宝笙之外的女子感兴趣的楚洵。 秦沔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楚洵怎么就对已经嫁人了的沈娆……兽性大发了。 沈娆却说得有理有据,她哭道:“怎么就不可能?! 阿沔,我有什么理由要拿自己的清白来骗你?你知不知道……楚……楚洵他凌辱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说他就是要报复你娘,要你娘知道,即便她夺了他娘的性命,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夺了他的未婚妻,他也一样有法子把自己的东西讨回去。 阿沔……平日他或许清醒,可是公主殿下病了一天一夜,大夫们都说好不了,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他当时借酒消愁,喝醉了啊。 喝醉了,他酒后吐真言,为所欲为,对我做出那些事,有什么怪的?我都这样了……” 沈娆哭着用左手松开自己的腰带,露出自己脖颈之下的泛着青色的红痕来,哽咽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信吗?你还是宁愿信你的哥哥,不愿意信我吗? 若那楚洵真的记着你的好,那你娘怎么就昨儿被抓进了顺天府大牢挨打了呢?他分明就是一直怀恨在心啊!” 秦沔一见到沈娆身上的伤,立马心疼得眼睛更红了。 沈娆趁热打铁,立马又将齐氏“无辜”被抓紧牢里的事情说了一番。 待沈娆说完,秦沔的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他声音沙哑道:“娆……是我……对、不、起、你和娘亲。” 娆说的没错,他虽给了几颗药丸子暂且保住了前庄亲王妃齐婉玥的命,可是,那高人给的药丸子不正是他的母亲齐氏吩咐人毁掉的吗? 齐婉玥不正是他的母亲害死的吗? 楚洵有什么理由要感激他这个小刽子手啊,有什么理由不为亲生母亲报仇雪恨,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有他,傻呆呆的以为楚洵受了那一点恩惠便会放弃自己的深仇大恨吧! 沈娆见秦沔悲痛万分,心里总算舒服起来。 秦沔能对楚洵心生恨意,也不枉她昨日对自己下狠手,在自己身上掐出那些痕迹来了。 “阿沔,我受些委屈有什么关系?”沈娆哽咽道:“横竖我的身子都不清白了,只是……只是有楚洵在那儿挡着,咱们想要平安过日子,想要娘安稳从牢里出来,那根本不可能啊。” 秦沔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我这就去广平王府,杀了他再说!” “你这是做什么啊!”沈娆拉住他,含泪道:“杀他有那么容易吗?何况杀了他你也走不了,娘和我也要遭罪,到时候咱们安平伯府也就完了!” 秦沔双手捂住头,声音悲痛,似是走投无路的哑着嗓子道:“那怎么办啊!” 他没有手下,没有钱财,甚至一身功夫连楚洵身边儿一个普通的锦衣卫都能给他废掉。 秦沔头一次觉得,有庄亲王世子的名头在,他是世子,除了那个名头之后,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 沈娆拉着他的手,温柔带泪道:“其实……其实也并非是毫无办法。你既是面上还没有和他闹翻,那今日你便过去拜访拜访他,把这个放到他的茶水里头…… 咱们也不是要他死,他喝了这个,也就晕过去几天,到时候我让我父亲去顺天府那儿上下打点一番,把娘救出来。 南齐没咱们待的地儿,咱们就去塞外牧马放羊,把这儿的一切都忘了,塞外无边,天下无际,楚洵……总是不能再找到咱们,给咱们再使绊子的。” 秦沔握着沈娆给的药包,有些迟疑,“这东西?” “咱们是夫妻,难不成我还要拿这东西骗你?这喝下去也就脑袋疼些,晕过去几天,可……药效发作,那也是晚上的时候了啊。 你若不愿与我去塞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那……那你就走吧。只当再也没我这个妻子,没你娘便是!” 说着,沈娆又哭了起来。 秦沔是最怕沈娆哭的,这一哭,秦沔只觉得心都被戳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了。 “娆,你别哭了。”秦沔将药包放进袖子里,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娘再受委屈的。你先在安平伯府里住着,我这就去广平王府找人。” 沈娆含泪点点头,目送着秦沔慢慢远去。 安平伯从屋内走出来,满意的点头一笑。 萧元帝和楚洵中了毒,今晚……博哥儿就能带兵血洗皇宫,夺得帝位了啊。 * 广平王府 楚洵翻看着手中的信件,俊美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人来了?” “来了。门外候着,主子现在可要让他进来?” 楚洵点了点头,让人把秦沔带到了花厅。 * 花厅里,秦沔正坐在圆桌旁,紧张的四处打量着。 他方才趁着下人下去端糕点的时候,将水下在了楚洵的茶杯里……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看到。 但不等他细想,楚洵已经进来了。 “哥哥来了。”秦沔脸上挂着一抹笑。 他不大会撒谎,楚洵进门第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还有深深恨意。 楚洵拂袍,从容坐在他身旁,淡淡问道:“有事找我?” 秦沔咽了咽唾沫,忽然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哽咽道:“我娘被抓到顺天府大牢了,我……” “想让我放了她?” “我……” “是不是?” 秦沔咬牙,“是,她是无辜的。我娘成日打马吊,怎么会跟敲梆子的阿天勾结呢。她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真的没有恶意的。 这回……求哥哥你看在我的面儿上放了她吧,若日后她再胡乱说话,但凭你处置!就连我一块儿处置,我也绝无怨言!” 噔噔噔……楚洵轻轻用茶盖子拨着茶水,秦沔紧张的看着楚洵,只觉那一下下都拨在他心上。 却见楚洵忽然放下茶盖子,轻声道:“好。看在那药丸的份儿上,我放她一次,若日后再犯……我绝不留情。” “多谢哥哥!”秦沔目光复杂,扯出的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洵那张淡然冰冷的脸,秦沔无来由的愿意相信楚洵,甚至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桌上那杯被下药的茶水打翻,告诉楚洵真相。 然而,脑中想起沈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被斩断的手,被斩断的脚,想起被送入牢狱,被打了板子,求医不得的娘,秦沔的眼神倏然变得冰冷。 娆说的没错,一个原本自己娘亲心存恨意的人,怎么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啊? 他站起身来,谦恭卑微的将桌上那杯下了药的茶水端起来,又直直的跪下去,递到楚洵面前,一脸感激道:“弟弟谢谢哥哥的大恩大德!今日是茶,来日是酒,只望哥哥你……岁岁平安!” 楚洵淡淡看他一眼。 今日是茶,来日是酒? 只怕他若真对秦沔毫无防备,那这杯茶喝下去,来日的酒水便只能再九泉之下饮了。 楚洵默不作声的将茶杯接过去,浅啜几口,又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冷漠道:“茶我已喝了,你娘我也派人放了,你回去等着吧。” “嗯。”秦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步子沉沉的出了花厅。 走到门口,忽觉凉风阵阵,秦沔迟疑了一瞬,回头想说些什么,但见楚洵只垂眸饮茶,秦沔终究没有把想问的话说出来。 茶,楚洵已经喝了,即便他想问问那事儿是不是真的,也毫无意义。 他的娆,不会拿自己的清白,不会拿他母亲的性命骗他的! 待秦沔一走,凛四便从横梁上跳下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正是刚才秦沔下药的那一杯。 屋外彤云密布,似要天降大雪。 楚洵瞧了眼那杯热气渐消,渐渐冰冷的茶水,缓缓道:“准备下去吧。” 最干净的雪掩埋最脏污的血……是个造反逼宫,血洗皇宫的好天气啊。 * 安平伯府别院 薛慕棠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床边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瘦肉粥喂她。 “滚开!”薛慕棠有气无力的吼她。 她确定,昨晚见到的那个身影,一定是苟博! 日夜思念,熟悉无比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如果当时出现在胡同里的人是别人,她只会万分警惕,绝不会这样轻易过去。 可那人是苟博……到底,又是谁要这样害她?甚至于是利用她,威胁她的父亲呢?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奴婢给世子殿下请安!” 床边的小丫鬟立马放下碗,跪下去磕头行礼。 世子? 薛慕棠侧头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睫毛长翘,薄唇红润,可不正是她日日思念,苦苦寻找的苟博吗? 可……那双眼眸,却再不复从前的纯澈天真,有的只是阴沉冰冷,像古井黑沉,像杀手冷漠。 看得……直让人心惊肉跳。 “小傻子?”薛慕棠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苟博没回应,只淡淡道:“薛姑娘,我是安平伯府的世子。” 薛慕棠惊愕的望着他,就听苟博声音平静道:“你父亲已经答应为四殿下效力,薛姑娘若是执意不肯吃东西,执意想自尽。 岂不是让薛大人白费苦心了吗?” 四皇子秦溪?安平伯? 薛慕棠脸色惨白,艰难的问道:“所以……你是要帮着他们造反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39章 失败,徐淑妃秦溪之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年轻男子的脚步一顿,沉默不语。 “小傻子,你不要造反好不好。”薛慕棠泪花微闪的哽咽道:“南齐西戎连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寡母、寡妇、孤儿、病残…… 这些事,咱们做捕快的时候还少见吗?你难道忘了,城西家的李大娘眼睛是怎么瞎的?儿媳妇儿是怎么死的?孙子是怎么死的?——都是因为李大娘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啊。 打仗要兵,可兵也是百姓啊,有自己的娘亲,有自己的妻儿。如今南齐与西戎已快合二为一,你若和安平伯杀了萧元帝,掌管西戎的萧琛势必会与你们决一死战。 萧琛狠辣,用兵如神……届时一场恶战,必定又会民不聊生。小傻子,你跟我一起做捕快的时候,都看到了百姓到底有多厌恶痛恨战争的,你自己,也曾发誓要当一个好捕快,除暴安良。 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岂非是与你当日所发誓言背道而驰?” 苟博默然片刻,唇齿清晰道:“我是安平伯的儿子,姓沈。不姓苟,也不是你的小傻子。” 薛慕棠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是啊,这样陌生的神色和语气,哪里是那个天天跟前跟后,怕她受伤,怕她吃不饱穿不暖,整日笑嘻嘻又天真无邪的小傻子呢? “呵。”薛慕棠自嘲一笑,泪水愈发汹涌:“对不住了,沈世子……是我贪心了。” 那样纯真的小傻子本来就不属于她一个人所有,人归伯府,哪里还能听她的话? 苟博红润的薄唇紧紧抿着,长翘睫毛垂下来,淡淡道:“无事。还请薛姑娘这会儿多用些饭……一会儿进宫,薛大人若是看到薛姑娘哪里不好,恐怕会怪罪我们待你不周。” 声音平静无波,薛慕棠却忽然睁眼,在苟博要出门的那一刻叫住他。 “沈世子!”薛慕棠哽咽道:“小心些。” 她不愿她的小傻子乱了天下,可……也不想经此一别,再不能见面。 苟博眼眸微闪,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床边的小丫鬟见人走了,忙把薛慕棠扶起来,待帮薛慕棠洗净了脸,这才端起碗来,小口小口的喂着她。 薛慕棠垂眸看了眼她熟悉的米粥,轻轻张开了嘴。 * 宫中 早朝刚下,天还泛着青色,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如同往常一样,薛御史被萧元帝暂时留了下来商议国家大事。 不同的是,楚洵称病在家。 众人都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因公主府病了一个笙笙公主,连带楚洵也一块儿魂不守舍,带了心病了。 虽然众人没有明说,但心中将顾宝笙定为红颜祸水的大臣,着实不少。 不过碍于宫中是萧元帝的地盘,众人不敢高声议论罢了。 众人刚走出殿堂,却忽见一阵火光照了过来,穿着黑灰铠甲的士兵步子铿锵有力的朝殿堂走过来,而一群小太监则是慌慌张张的四处乱窜。 “这是怎么了?” “瞧着不像是锦衣卫,也不像是萧家军啊!”端王花白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话刚落,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萧山王啊,你个老贼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众人抬眼看去,乌央乌央一群士兵拥着四个人飞快行来。 为首的是白袍玉带,公子翩翩的前四皇子秦溪,身旁并肩的女子是秦溪的生母徐淑妃。 而稍稍落后的两人,一人是前庄亲王的亲家安平伯,另一人,则是……前户部尚苟显的次子,苟博。 刚才那声音,正是安平伯所发出。 这些人走到殿堂外的台阶下便停住了脚步,可不少大臣已被吓得惊慌失措。 “安平伯……你这是什么意思?”端王厉声道:“京城周家军乃是私军,便是锦衣卫都不敢如此造次,你怎敢带兵到早朝宣明殿前来? 你难道不知,进宫不许带利器,不许带私军的道理?陛下是正统血脉,你方才称老贼,简直罪该万死! 你若执意要帮着前四殿下与前徐淑妃以下犯上,休怪本王无情,先替陛下处置了你这个逆贼!” 安平伯不以为意的拱了拱手。 往前站了一步,指着那宣明殿冷笑道:“端王殿下问沈某人为何敢带兵入宫,沈某人大可告诉端王殿下。 是为了——肃清奸宄,正大统。我们南齐景仁帝稳坐帝位多年,风调雨顺,物阜民丰,与西戎打仗也不见落了下乘。 可这千里之外,云州而来的萧山王呢?让薛御史带了一道什么所谓的先帝爷遗旨,便改了天,换了地,废了我们景仁帝,只说他才是正统血脉。 当年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萧山王所说哪里就一定是真的了?你们拥护这样的人做皇帝,对得起先帝爷吗?今年虽然下雪,可那赢州一带早下雪的地儿,已是墙倒屋塌,现了雪灾! 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南齐拥了这非皇室正统血脉的人为帝啊!若继续下去,弄得民生凋敝,饿殍遍野,你们又有何颜面面对这天下百姓? 实不相瞒,我今日之所以能带周家军进入皇宫,来这宣明殿前,多亏薛御史相帮!” 薛御史三个字,仿佛是一声惊雷轰隆在头顶倏然响起。 对萧元帝忠心耿耿的薛御史,怎么就帮了安平伯呢? “怎么可能是薛御史呢?薛御史可是好官啊!” “哎呀,陛下每日早朝都要留薛御史在里头喝早茶,议国事的,这……薛御史现在还在里头呢!” 话刚落,就听踏踏踏,迟缓沉重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恰是面容严肃,身姿笔挺的薛御史。 “薛御史,”端王语气低沉道:“果真是你吩咐了底下,放安平伯他们进来的?” 薛御史名为御史,但因帮着顾、崔两家平了冤案,帮了萧元帝稳坐皇位,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说楚洵是萧元帝的左膀右臂,那薛御史几乎可以称之为萧元帝的心腹。 宫里大小官员,皇室宗亲,连带萧元帝身边儿的大总管小松子,都要给薛御史几分面子。 萧元帝不好说的话,不好做的事,皆由薛御史一力担下。 这样的人带了萧元帝的令牌,要让开宫门,小太监也只当是萧元帝的吩咐,根本不会想到其他。 薛御史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对上端王,语气平静道:“是下官……让人开宫门的。” “你……为何要这样做?” 端王话刚落,安平伯便从身旁托盘之上,一个上了锁的铜箱子内取出一件带血的中衣来。 “端王殿下这句话问得好!”安平伯严肃道:“咱们都知道,薛御史是先帝爷一早提拔起来,扶持陛下的人。只忠于先帝,忠于我们南齐的正统血脉。 先前忠于萧元帝,不过是因形势所迫,为了之后我们四殿下能顺利登基,不得不对萧山王虚与委蛇罢了。至于镇国公,那也是受了萧山王的欺骗,以为咱们陛下害了国公府!这才帮着萧山王做事。 谁知这萧山王太过狡诈,让人杀了陛下,烧了屋子毁尸灭迹,又暗害镇国公,意图永远把事实真相瞒下来! 好在薛御史忠心不二,陛下临死之前,也留下了一道血。诸位不信的话,请看!” 话刚落,安平伯便将手中那件带血的中衣展开。 虽然字迹凌乱潦草,但一众大臣毕竟在景仁帝的手下当了多年臣子,自然认得景仁帝的字迹。 待看到最后一句,“肃清奸宄,正大统”之时,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皇位之争,素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而萧元帝和景仁帝,算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称对方不是正统血脉。 然而,眼下的情形,众人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谁是正统血脉不重要,谁能稳坐皇位,能让天下太平,能让他们保命,才最重要。 雪层层飞扬而下,落在血字上化开,晕开一层嫣红。 安平伯收了中衣,对一众大臣道:“诸位已经瞧见了,萧山王是用何种卑劣手段篡位的。 我们薛御史已亲自处置了那老贼,今日若是愿意拥护我们四殿下的臣子,便在此跪下,非要跟着那老贼为虎作伥者,四殿下也绝不轻饶了去!” 水墨青竹的油纸伞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秦溪站在伞下,泛青的嘴唇张了张,又紧紧抿着,似是欲言又止。 一旁的徐淑妃垂眸不语,也并未反对安平伯的话。 一众大臣是知晓方才薛御史是在和萧元帝喝早朝,论国事的。 而今,外面的铠甲脚步声,说话争执声落在雪地里如此响亮清晰,萧元帝不会听不到,按那性子,也不会不出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 众人不约而同看了眼薛御史,眉头皱了起来,唯一的解释,可不就是薛御史在茶中下毒,萧元帝已经死了吗? 每日一同喝茶,信任万分的人,屋中还没有太监伺候着……众人光是想想都猜到了萧元帝凶多吉少。 萧元帝死了,太子萧琛远在千里之外,就算赶过来也于事无补。 想到南齐不可一日无君,不少人便动摇起来,试图跪下去叫万岁。 安平伯瞧了眼面色沉沉的薛御史,朝他点了点头,而后高声道:“四殿下登基!” 声音洪亮,穿透殿堂,雪地里还有微微的回声。 “呵呵,朕还未死,你急什么?”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宣明殿里响起,声音传得更远。 众人齐齐愣住。 安平伯看向薛御史,眼底带了压抑的愤怒。 照时辰来算,萧元帝这会儿早下地狱了。 可这会儿呢?声音雄浑,内力深厚,萧元帝哪里是什么服毒快死的人啊! “萧山王,你这老贼即便有幸逃过一劫,可终究不能逆天改命,你若识相的话,便自己主动退位。 四殿下念在你这些日子对南齐百姓还算宅心仁厚的份儿上,还可放你一命,让你与你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一道归隐山中,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薛御史,你说是吧?” 安平伯目光沉沉的望向薛御史。 话中的意味深长,萧元帝和薛御史自是听明白了的。 若萧元帝和薛御史执意不肯放下帝位,那么,中毒昏迷的顾宝笙和楚洵,还有远在云州的萧琛,还有被他抓走的薛慕棠一个也活不了。 薛御史的手微微发颤,仍是朗声道:“陛下本是正统血脉,何须让位给奸宄小人!” “你!”安平伯陡然目眦欲裂瞪向薛御史。 眸中凶狠之意,显露无疑,“薛御史……说话,可要凭良心啊!若是你非要拥这奸臣为帝王,那你可对得起家里妻女,对得起天下百姓?” 薛慕棠是薛御史唯一的女儿,薛御史和夫人棠氏是把女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安平伯全然不信,薛御史能到不顾妻女性命的地步。 薛御史闭了闭眼,朝宣明殿跪下,“微臣所说,上无愧天地先皇,下无愧妻儿百姓!” “你!” 安平伯正要说话,却忽听一阵熟悉的女子哭泣声响起。 踏踏踏,纷乱的脚步声从宣明殿中由远及近的过来了。 萧元帝一身明黄龙袍,器宇轩昂立在门口,而身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低声啜泣的妇人。 萧元帝的后宫是没有女人的,因而,那女子一出现,众人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再瞧一眼秦溪旁边的徐淑妃。 一阵惊呼声响起,“怎么会有两个淑妃娘娘?” 秦溪身旁的那位徐淑妃却立马脚尖一个点地,纵身飞上台阶,撕下脸上易容的面皮。 “属下拜见陛下!”雪凝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响头。 对面的安平伯瞧了眼,神色猛变。 他带来的徐淑妃是假的,而萧元帝手中的徐淑妃是真的……那么他便是处在下风了啊。 “如何?”萧元帝淡淡道:“安平伯是不是非要朕把你与徐淑妃私通,生下四皇子秦溪的事情公之于众,你才肯对朕俯首称臣啊?” 安平伯与徐淑妃私通?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 安平伯却是面色冷然,“萧山王你这分明是在信口雌黄!淑妃娘娘远在宫中,沈某人远在封地,哪里来的私通? 哼,你为了污蔑四殿下的身世,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淑妃娘娘想必一早便被你杀了吧? 所以你才摆出两个假货,企图蒙骗世人,让咱们四殿下永无翻身之地!” 说完,安平伯便飞快对秦溪道:“四殿下,杀母之仇,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必得快刀斩乱麻啊!您不好做的事,便让微臣来做好了!” 话落,“刷”的一声,两把飞刀便从安平伯的袖子中飞出去,一把飞向徐淑妃胸口,一把飞向萧元帝胸口。 而后,“刷刷刷”又是数把飞刀破风猛烈的飞了过去。 徐淑妃瞪大眼眸,满是惊恐。 而安平伯的眼神里,却带了意味深长的安抚之意。 周家军他带进了宫里,可薛御史不顾自己女儿的亲生性命也要维护萧元帝,这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 如果秦沔在楚洵那里的下毒也没有成功,等楚洵带锦衣卫进宫之后,他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 眼下尚算势均力敌,只有速战速决,尽快解决了萧元帝,解决了萧元帝用来威胁他们的徐淑妃,这场宫变他才能“胜者为王”。 徐淑妃触到安平伯眼中的深意,含泪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多年未见安平伯,可是她同安平伯多年的默契丝毫不减。 她若死了,世上没了徐淑妃,萧元帝才不能用她威胁皇儿,拿皇儿的身世作筏子。 然而,正在徐淑妃含泪闭眼的那一刻,“哗啦”一阵衣袍的声音倏然响起。 “嚓嚓嚓嚓……” 飞刀入血肉身躯,入皮,入骨的声音登时响起。 飞刀没有扎在徐淑妃的身上,但徐淑妃面前却满是浓郁的血腥之气。 她睁眼一看,空中飞扬的白色雪花里萦绕着一层淡淡朦胧的血雾。 低头一看,徐淑妃脸色猛然变得惨白,“皇儿!我的皇儿啊!” 安平伯暗叫不好,可再想出飞刀杀人,萧元帝的面前早有一道高手护好的屏障,无论他再想怎么使飞刀,也无济于事。 徐淑妃身旁的太监松开她的手,就见徐淑妃脚步踉跄,泪痕满面的扑过去,跪在地上。 她想将秦溪抱起来,然而秦溪的身上,处处都是尖锐的飞刀,若是一抱,反倒会让那刀子扎得更进去,秦溪更痛苦。 “皇儿……你做什么这么傻啊!”徐淑妃哭得不能自已,“母妃便是死,那也是为你而死,为天下而死,你这般做,要母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啊!” 秦溪清雅的面容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母……妃,母妃,孩儿能为你死,为南齐而死,死得心甘情愿。若真是让……安平伯当南齐的皇上,南齐才是真的会民不聊生!” “你胡说什么呀!”徐淑妃的语气加重几分,带了些严厉道:“安平伯实在肃清奸宄、正大统!” 秦溪是她的儿子,苟博也是她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对秦溪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可若是能夺得帝位,苟博当了皇上,也一样不失为一件好事。 尤其,她的心上人安平伯,更是她的心头肉! 秦溪的面容像徐淑妃,总带了江南烟雨的风雅温柔。 他声音微弱的徐徐道:“母妃,你可知,孩儿来之前,安平伯点了孩儿的哑穴,让孩儿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呆呆的带着他们走。”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徐淑妃也不知是心慌还是心疼,焦急道:“你什么都别说了,剩下的事,母妃……” “不。” 秦溪果断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母妃,您可知,你这一生错付了安平伯啊。安平伯府,根本不是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儿子。 安平伯那些女人也并非都是逢场作戏,不过生下的孩子小,养在了封地罢了。您以为他只爱你一人,因此纳的姨娘都像您,因此愿意为您造反。 那您可知安平伯在封地那些姨娘像谁?——像的都是尹灼华啊。” 徐淑妃神色惊变。 尹灼华这个女人,她自然是知晓的。 当年尹家遭逢巨变,还有她的出力。 可是,可是那家人早死了,安平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便是姨娘都是纳的与自己相似之人,也根本是逢场作戏,没有真碰……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儿要告诉她这些? “四殿下您是受了蛊惑,休要再胡说八道了!”安平伯简直气急,偏生有那内力幻成的一道屏障挡着,他又无可奈何。 秦溪见徐淑妃面露惊愕,缓缓虚弱道:“尹家遭难,安平伯只害死了那尹家双亲。而尹灼华,他却是将人带走,囚禁了起来,百般折辱。 尹灼华不堪受辱,几番自尽不成,后来遇到萧山王,这才逃脱…… 母妃……你一直以为你是唯一,我和哥哥是唯二。可是你可曾知晓,你只是他其中一个女人,我也只是他其中之一的儿子。他不过是利用你夺得帝王之位,我和哥哥……只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够了!” 徐淑妃捂着耳朵,闭眼尖叫道:“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在宫里与景仁帝百般周旋,与太后妃子勾心斗角,所为的,无非是安平伯这个心爱之人有朝一日能助她和他的孩儿登上帝位。 可直到今日,她的儿子才告诉她,安平伯从一开始对她,便只有利用,便是心中真正所爱之人,也并非是她,而是那个已经死去,国色天香,妩媚倾城的尹灼华! 安平伯甚至还在封地如同一个土皇帝那一般,有许多像尹灼华的姨娘,有许多儿子。 那她算什么?她的溪儿和博儿又算什么? 秦溪见徐淑妃不愿再听,含笑闭上眼眸,温声道:“母妃,鬼医先前诊断孩儿命不久矣,能过弱冠之年,已是万幸。 孩儿过了弱冠,能为您而死,为天下人而死……足矣。陛下是正统,爱民如子……我……这短命之人,又岂能造反?”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秦溪身下的热血还在涓涓流着。 徐淑妃颤抖着手在秦溪鼻息间一探,猛地跌坐在地上。 “傻儿子……”徐淑妃伸手摸了摸秦溪的脸颊,哽咽道:“你怎么那么傻啊!” 安平伯野心不小,而她的儿子自知体弱多病,时日无多,即便登上帝位也不会不久于人世,再引天下大乱。 又或许,她的儿子一早知道,薛御史不会为了小家,不顾大国,根本不会对萧元帝下毒谋害。 可无论那些人如何,阴谋诡计如何,她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啊! “溪儿!”徐淑妃爬到秦溪身旁,头抵在秦溪的额头上,崩溃大哭起来,“我的溪儿啊!溪儿啊!” 虽有两个儿子,可二十多年来,她只带大了这一个孩子,这是她的命啊! 萧元帝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太监过来想带走徐淑妃。 秦溪一身全是飞刀,那刀子上的鲜红的血液如今已经开始带了青紫色,一见便是有毒,不过毒发得慢罢了。 然而徐淑妃却疯狂的将身边的小太监推走,张牙舞爪像是失去了幼崽,要和人拼命的母兽一般。 “谁都不能碰我的溪儿!谁都不能碰!我的溪儿是要当皇上的!皇上都说了……等那些儿子都死了,皇位便是我家溪儿的了。你们都是乱臣贼子,谁都不能害他! 哈哈哈!我家溪儿要当皇上咯!陛下口中亲自答应定下的皇上!哈哈哈哈!” 徐淑妃仰头疯狂的大笑起来,在廊檐下踉踉跄跄,再往前一走,被秦溪的尸体一绊,人便直直的栽倒下去。 “嚓……” 徐淑妃的胸口上,扎了一把刺穿秦溪手臂的飞刀。 “溪儿……” 徐淑妃艰难的想伸手摸一摸秦溪的脸,然而手刚抬起,便重重落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0章 收网,安平伯之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大雪纷飞若柳絮,层层叠叠落在地上,将台阶下的血迹血腥慢慢掩盖得毫无痕迹。 廊檐下的两具尸体因毒之故,早已青黑。 萧元帝使了个眼色,小松子便让人戴了金蚕羽丝手套将徐淑妃和秦溪的尸体抬了下去。 台阶之下,安平伯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如何?”萧元帝淡淡开口道:“徐淑妃与秦溪皆认罪伏法,安平伯是想继续造反,还是束手就擒啊?” 安平伯抿着嘴,眯眼瞧了瞧萧元帝身后一群不知是因寒冷,还是因害怕而正瑟瑟发抖的大臣,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安平伯手里头,可不止这带来的周家军啊。 黑铁骑的兵符他早已鉴定过真伪,黑铁骑与周家军联手,萧元帝和萧家军再厉害,又能奈他如何? 见天色沉沉,风雪愈发势大,安平伯从袖中抽出一只竹筒,往空中一抛。 “砰砰砰”,三朵金光闪闪的红色花火立马在空中绽放开来。 声音刚静下一瞬,忽而一阵大风刮过,像是一团乌云裹挟着风雪疯狂席卷而来。 众人拿袖子挡了挡脸,避开那飘过来的雪花和刺过来的冰碴子。 再放下袖子时,只见一队身着黑色铠甲,头戴黑色头盔的军队立在了安平伯身后,高大威武而恭整肃静。 即使在这暗沉雪天之中,众人也明显看到了那铠甲头盔泛着的冷光,像是乌云蔽日中刺出的光线,让人不由晃眼。 “这……这不是镇国公府的黑铁骑吗?” 认出黑铁骑的人惊呼起来。 安平伯拿出袖中的黑铁骑兵符来,玄铁红光闪闪,玉石莹润细腻,麒麟纹路模样雕刻得栩栩如生。 “本伯有镇国公临行前亲自所赠黑铁骑兵符一枚,萧山王?”安平伯脖子略伸,嘴角微勾道:“这样……你还要和本伯争吗?” 黑铁骑只认两样,一样是主人,一样是兵符。 顾延琛不在,只有他安平伯有兵符,可不是只能听他的了吗? 萧元帝呵呵一笑。 “啪啪啪”大掌早已拍了起来。 “安平伯。”萧元帝笑了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手中这块兵符是真的?顾延琛那小子也真是去云罗国镇压叛乱赶不回来了啊?” 安平伯拿着兵符的手一僵。 “刷刷刷”,四面八方的白光朝他射过来。 安平伯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所有黑铁骑无一例外的将手中红缨枪指向了自己和周家军。 “你们……” “安平伯这么生气做什么?”萧元帝手里提着兵符,含笑道:“真的这一块,延琛早放在了朕这里,你找的那一块,是延琛转让人做的赝品。 用料倒是一样,不过纹路细微之处,却是差得远了。安平伯你没见过黑铁骑,假的当做真的,也不怪。朕,不会笑你的!” “你……” 安平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手中的黑铁骑兵符也仿佛带了刺,扎得他从手上疼到心里。 他脑中飞快思索着,顾延琛连黑铁骑兵符都交到了萧山王手里,那或许顾延琛自己也没有走,更或许,楚洵也没有中招。 若真是如此……那便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安平伯捏了捏手中的假兵符,厉声道:“博哥儿!动手!周家军,冲出去!” 锦衣卫还没有来,周家军冲出去缠住黑铁骑,苟博再擒住萧元帝,他又早和胡多问说过,让胡多问的亲信亲自来接应。 虽然西戎那头人不多,但是暂时稳住局面,用萧元帝和顾宝笙的性命,逼迫萧元帝自己退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安平伯的话落下之后,身后身旁俱是死一般的寂静。 安平伯意识到不对,忙转头看过去。 “哗哗啦啦”红缨枪与头盔齐齐放在地上,一众士兵随苟博朝台阶之上的萧元帝拜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响亮,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与不愿。 安平伯震惊的目光落在那一片周家军身上,眸光慢慢的转到苟博头顶。 声音颤抖,愤怒几乎要破膛而出,“是你?!” 背叛他的,竟是他寄予厚望的亲儿子?! 苟博如玉白皙的面容因这雪天寒冷,两颊带了淡淡的青色,红润的薄唇也有些青紫。 然而,嘴里吐出的话,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是我。是我不愿您再造杀孽,以下犯上,祸乱朝纲,亡了南齐!” “孽障!”安平伯嘶哑的声音咆哮道:你这个畜生!我是你亲爹啊!你是要弑父啊!” 苟博垂下眼睫,没有否认,只语气平静的陈述道:“杀妻求将,卖子求荣,弑君夺位,不顾百姓。比起父亲的所作所为来说,我只是学了皮毛罢了。” “你?!” 无可争辩的事实,安平伯此时竟有些心虚。 但眸光触到薛御史,安平伯立刻心生一计。 皱眉痛心的骂道:“先前不过是意外,如今我只认你一个儿子,你还与我这个爹爹为敌做什么? 女人和爱情是这世上最无用,最低贱的东西。但凡你无权无势,这些东西都会离你离得远远的! 你若喜欢薛慕棠,若你成者为王,登基为帝后,封她为后都可以,你若败者为寇,你以为她还会喜欢你吗? 我若身死,你便是罪臣之子,你凭什么认为薛慕棠还要嫁给你啊!” 安平伯说这些话时,眼里满是怒其不争。 他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却折在一个女人手里,还要为了那女人造反! 想到此处,安平伯愈发坚定了要除去薛慕棠的决心。 知父莫若子,苟博即便没有抬眼看他父亲的神色,却也知道,那冷硬的杀心,绝不会因此而更改。 沉默片刻,苟博淡淡的肯定道:“棠棠会的。” 顿了顿,苟博又淡笑道:“她若不会,我便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做个劫富济贫,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便是。” 安平伯气得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疯子!” 他的儿子,真是疯了! “博哥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安平伯沉声道:“你若真要帮他们,那……薛慕棠的命,你是要还是不要了?” 安平伯的话刚落,就听见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自然是要的。” 是薛慕棠? 安平伯惊愕抬眼一看,可不就是一身暗红色劲装的薛慕棠吗? 身上还披着苟博的大氅,风雪里一道暗红色尤为明朗鲜艳。 而那道那道那红色在看到苟博的时候,几乎是像利箭一般飞了过来。 一阵馨香散开,大氅便披在了苟博身上。 “你……”安平伯气结,“你……你……” 薛慕棠竟然没事儿?! “我怎么了我?”薛慕棠怒不可遏道:“你口口声声说小傻子不孝,可你自己又慈爱到哪里去? 你只是把小傻子当成杀手来利用,小傻子当年那么小,你就让他天天被毒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小傻子,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家。 你说你爱徐淑妃,爱秦溪和小傻子,可是你做的一切,分明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是自己想登皇位! 小傻子被苟家夫人毒打变成小傻子根本就不是意外,是你!是你故意让他变傻子后,有意将他塞到薛家做奸细!” 安平伯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掩盖下去。 “黄口小儿!简直胡说八道!” 薛慕棠一点儿不怕安平伯,声音更高了几分。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小傻子自己武功高强,便是被打也知护住脑袋,不会被打到要害! 若非他身边的人听了你的命令,从中作梗,他怎么会变成任人欺凌的小傻子? 你这个亲爹若真是爱小傻子,真的信这个儿子。又为什么要在他的饭食里下绝情散?又为什么要在我的粥里下绝情散?” “绝情散”三个字一出,安平伯彻底愣住了。 “说到底。“薛慕棠含恨瞪向安平伯道:“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最珍惜的只有你自己的性命!小傻子在你心里,根本就是命如草芥!” 安平伯怔愣一瞬,很快回神过来。 怒骂道:“你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蛊惑博哥儿,博哥儿才会不认我!” 头一转,安平伯便一脸焦急的解释道:“博哥儿,事情并非如此,你不能听这黄毛丫头一面之词,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苟博骨骼清,是练武才,而不是像他那般,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若要杀萧元帝,他现在还真得非这个武功高强的儿子不可! 但苟博只是跪在地上,语气平缓道:“儿子不杀陛下,并非只是因为棠棠的缘故。 而是……儿子知道,你若弑君,南齐西戎必乱,黎民百姓必苦,儿子当捕快时,已见多了百姓凄苦悲惨,实在不愿……您再造杀戮了。” “你……” 正如牛耕田耕到最后一块,很快便可到水到渠成,万事大吉的那一刻,但忽然牛的倔脾气上来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听人差遣。着实让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但不等安平伯再劝说,台阶上早已站了两对璧人。 楚洵一身黑衣,顾宝笙一身白衣立在一处。 顾延琛一身青衣,北堂离一身红衣又立在一处。 几人容颜俱是生得极好,眉目如画,气质清贵,令人见之忘俗。 安平伯神色一变。 楚洵和顾宝笙没有中毒,顾延琛没有出征,而北堂离……也没有跟胡多问在一起?! 锦衣卫与黑铁骑,还有萧家军、周家军……他岂非是回天乏力?! 瞧见那一身红衣,国色天香,媚色天成的女子,安平伯下意识的喃喃道了个名字,“灼华……” 北堂离妩媚潋滟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眉宇间虽笼着淡淡的妩媚春色,但面容冷淡得像这冬日的冰雪,沉静漠然。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安平伯回过神来,伸手指着自己,着急的大声道:“阿离!阿离!我是你的父亲啊!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你难道宁愿帮着萧山王那个老贼,也不愿意帮你的亲生父亲,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吗?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你愿意嫁给延琛,父皇一登基你便是公主,他便是驸马,哪里不好?” 北堂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容貌愈发明艳动人。 “父亲?你怎么有脸说出口啊!哦,也是,你这样没皮没脸,杀妻求将,甚至杀子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娘亲早死了,受尽了辛酸,吃尽了苦头。她临死前,再三嘱咐我,这辈子……不要认什么所谓的父亲。 所以……我这辈子,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安平伯……你受死吧!” 话落,北堂离手中的薄如蝉翼的金叶子便飞向了安平伯,迅猛如潮,来势汹汹,仿佛千万金叶朝安平伯袭来。 安平伯神色焦急,手往苟博和薛慕棠那儿一抓,便想抓两个替死羔羊。 但薛慕棠的动作比他更快,许是知道苟博跪久了腿麻乏力,薛慕棠将苟博的腰一抱,便立马离地三尺,朝廊檐下奔去。 安平伯再试图去抓住身后的周家军,用旁人的血肉身躯做挡箭牌时,已然来不及。 “咔嚓,咔嚓,咔嚓……” 安平伯的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关闭的宫门上,高高挂在半空之中,金叶子撕扯着他的皮肉。 眼见大势已去,北堂离杀意十足,安平伯不怒反笑。 “哈哈哈。杀我?”安平伯将脖子往左一偏,冷笑道:“你杀啊!你今日弑父,你以为你在南齐还有什么好名声?这些百姓不会用唾沫把你淹死吗? 你不愿意认我,博哥儿也不愿意认我,你们都恨我,那又如何? 这辈子我都是你们的父亲,你们骨子里流着我的血,注定要做我安平伯的儿女!你们这么恨我,那你们杀了你们自己,别要这让你们觉得肮脏嫌弃的血啊!” 北堂离脑中倏然闪过许多她母亲临死前的画面,摇摇欲坠的木屋,满地嫣红的血液,形如枯槁的母亲…… 她手中捏着的金叶子,缓缓抬了起来,指向的方向,正是安平伯。 弑父的名声,背上,也无妨! “阿离!”顾延琛伸手按住她的金叶子,朝她摇了摇头。 “你身子还虚弱着,莫要再动用内力了。弑父的事,我替你做。你厌的人,我为你杀。” “阿琛……” 北堂离还未来得及阻止,顾延琛手中便散开一片飞刀朝安平伯飞去,刀尖紫光微闪,仿佛一阵疾风。 众人还未看清,“咔嚓咔嚓……” 安平伯的四肢还悬在门上,然而一张脸早已青紫发黑,偏偏又没有断气,只是痛苦的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费力的想要求救。 北堂离嘲讽的朝他一笑,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给顾延琛仔细轻柔的擦起手来。 杀安平伯这种人,当真是脏手啊…… 一旁被薛慕棠扶住腰的苟博忽然心口一痛,朝薛慕棠重重倒了下去。 “小傻子!小傻子!” 薛慕棠惊呼着将苟博扶着,让他慢慢的平躺在地上。 楚洵带来的鬼医立马三指一触,为苟博诊起脉来。 “鬼医,小傻子怎么样啊?!他有没有大事啊?!”薛慕棠几乎是要急哭了。 顾宝笙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鬼医医术高明,不会有大碍的。先让鬼医诊脉吧。” 薛慕棠点了点头,不敢再打扰鬼医诊脉,只双手紧紧的握着苟博的手不敢松开。 “苟博中了绝情散,虽然他自己逼出来一些毒,可到底毒素未清……”鬼医说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 “那可有法子治他?” “这个……有是有,不过艰难些,且一着不慎,或许,他就要成真的傻子了。” “他若真成傻子,我也陪他一辈子。”薛慕棠抓着苟博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鬼医叹了口气,“不会有大碍的,先送到屋子里去,我给他扎两针。” 萧元帝朝小松子点点头,一行小太监便要过来将苟博抬走。 “不用了陛下。”薛慕棠哽咽道:“我来抱他吧。” 她怕旁人没个轻重,反倒伤了苟博。 萧元帝点了点头,便见薛慕棠将苟博直接打横抱起,跟着鬼医飞奔离去。 一众哆哆嗦嗦的大臣瞧见黑铁骑、锦衣卫、萧家军、周家军俱是一家,这会儿心里才安定下来。 不约而同地朝萧元帝跪拜下去,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大臣,今儿朕也乏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 “谢万岁!” 小松子不用萧元帝提醒,便忙吩咐小太监送这些大臣出宫门,又让人守着还挂在宫门上,吊着一口气没死却痛苦万分的安平伯。 顾延琛见北堂离面色苍白,身子虚弱,想到前几日自己也着实对她太过分了些,心中是又疼又悔。 怕北堂离瞧见那安平伯恶心的死状,顾延琛便揽着北堂离的腰肢与萧元帝告退。 “陛下,阿离身子不适,微臣先陪阿离回去歇息一会儿。” 北堂离在萧元帝和萧琛面前要守君臣之礼,然而萧元帝却是把她当成大半个亲闺女来看的。 见北堂离如此虚弱,心里也有些心疼。 “小松子你去库房收点儿好东西,亲自送到镇国公府上。”顿了顿,萧元帝又眼带警告的看了眼顾延琛,“仔细照顾着阿离,再让朕瞧见阿离委屈了,休怪朕不客气!” 这是打量着他不知道顾延琛借机欺负阿离的事儿,可以为所欲为呢! 倒不是他这个义父不开明,可,在西戎之时,阿离为救他的女儿笙笙,被欺负,那是迫不得已。 可回到南齐还这么着血气方刚,热衷房事的,若是有孕,岂不是要坏了阿离的名声? 顾延琛郑重的点头承诺道:“陛下放心,微臣知道分寸!” 说着,顾延琛朝顾宝笙和楚洵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打横抱起北堂离就往外走。 顾宝笙瞧见哥哥着急担心的模样,不由轻笑。 她刚刚看到了,哥哥说话的时候,阿离姐姐拧他的腰了,哥哥抱着阿离姐姐走的时候,阿离姐姐还骂他了——“你知道分寸个屁”。 不过她哥哥,似乎的确不大知道分寸。 瞧那阿离姐姐眼底的黛青便可见一斑。 顾宝笙原本还在微笑着看哥哥和嫂嫂打情骂俏,但转头,萧元帝便教训起楚洵和自己来了。 “还没有成亲,广平王府那么大,住不下一个你?成日成夜的往公主府跑,你眼里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楚洵垂眸,像是给先生背的才子,胸有乾坤,恭敬有加的回道:“正是因为心有陛下和公主,怕公主危险,是以常伴左右保护。” 萧元帝瞪他,“你还有理了?” 偷香窃玉,拐他家的宝贝!哼,采花贼还有理了? “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萧元帝哼了一声,只道:“再有你逾越规矩的地方,你等着朕打你板子吧!” 楚洵淡笑道:“微臣多谢陛下。” 萧元帝摇了摇头,转头问起,“安平伯府和周府,你可派锦衣卫去了?” “陛下放心。”提起这两府来,楚洵眸光倏然一冷,“一个都逃不了。” * 安平伯府 府内尚未听到安平伯起兵造反成功的喜讯,却早已一片喜气洋洋,开始张灯结彩,挂起红灯笼与红丝带来。 沈娆在屋内换了一早上的衣裙,从石青色换到石榴红,又从樱草色换到湘妃色。 满满的一箱子衣裳,几乎试了个遍。 待看到那一抹梨花白,沈娆清雅的面容才露出一抹笑容来,左手指着那裙子道:“就它吧!” 红玉闻言,将衣裳拿过来,与碧珠一同服侍着沈娆将那衣裳穿好。 又扶着沈娆坐在妆奁前,给她细细的梳妆打扮。 铜镜中的女子,北堂离的假面皮早已揭下来,相貌已然恢复成了沈娆自己的容貌,面容清丽,气质典雅。 美中不足的是,右手和右脚俱是僵硬的木雕,了无生气。 沈娆用袖子掩了掩,唇边的笑容得意极了。 她也是今晨在安平伯府看到秦溪,才听春海说起,原来秦溪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既然秦溪是儿子,安平伯是老子,自然是她的亲爹安平伯先做皇帝了。 “给我好生打扮着……”沈娆用左手摸了摸自己温软细腻的面颊,含笑道:“打今儿起啊,南齐的公主便是我沈娆,而非什么顾宝笙了!” 至于楚洵这个驸马,也理所应当是她沈娆的驸马了! 瞥见身上梨花白广袖长裙上绣着的绿萼梅,沈娆灿然一笑。 楚洵从前不愿正眼看她,今日总要知道的,她沈娆穿梨花白,可不比顾宝笙差什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1章 秦沔之死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顺天府牢房 哐啷一声,铁锁铁链被人一拉,橘黄的烛光便刺眼的照进了牢房的黑暗中。 “齐氏?” “草民在!” 齐氏伸手捂了捂眼睛,听有人叫她,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马面裙后全是带血的板子印儿,手指也因受拶刑一片青紫红肿,身上黑黢黢,头上乱糟糟,根本看不出原本妖娆的身段与妩媚的面容。 “行了。”捕快提着灯笼没好气道:“今儿不是来打你板子,也不是夹你手指的。你儿子过来接你了,你走吧!” “接我?”齐氏惊喜的抬头,激动道:“真是我儿子来了?” “这还能骗你?这就在门外头等着呢!” 正说着,外头的秦沔已经等不及,直接进了牢房。 待一见到齐氏那张带血污秽的脸,秦沔眼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声音沙哑道:“娘……对不起,儿子来迟了!” “阿沔!阿沔啊!”齐氏哭得撕心裂肺。 秦沔快步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齐氏扶起来,含泪道:“娘放心,儿子以后再不会让娘您受这么多苦了!” 齐氏哽咽着点点头。 又问:“阿沔,这回你是托谁帮的谁啊?” “是娆和岳父大人啊!”秦沔眼里带着光彩。 “是她啊。”齐氏脸色不大好,“既知道自己的婆婆有罪,也不知早些来救人,害我受多少罪! 还有啊,今儿来接我,怎么就你一个人,她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来接婆婆这么大的事儿都懒得来吗?” 捕快皱了皱眉,咳嗽了两声催人。 齐氏和秦沔对视一眼,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儿,秦沔便忙扶着齐氏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了。 待走出顺天府牢房外,外头一阵凉风吹得齐氏冷得打了个喷嚏,秦沔连忙给齐氏披了件披风。 “娘,您才出牢房,我给您带了红绸子,还有这个柚子皮,您擦擦手,听说也能去晦气的!” “好孩子。”齐氏一双红肿的手摸在柚子皮上,眼里噙着感动的泪花,“娘果然没白白生养你一场。” 话锋一转,齐氏便朝地上唾了一口浓浓的痰,不满道:“不像某些人,怎么养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她到底做什么去了?来这儿接我就这么不情愿?” 秦沔咽了咽唾沫,把齐氏拉得远走了些,母子俩走到一株大柳树后,低声说起话来。 秦沔对自己的母亲齐氏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三两下便把沈娆在安平伯府说的话,说了一遍。 当然,秦沔怕齐氏生气,把沈娆被楚洵“侮辱”,还斩去手脚那一段略去了。 “这么说,那楚洵果真是要死了?”齐氏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娘……”秦沔挠了挠脑袋,不知为何,总有些心虚,有些愧疚:“您别说这些了,先家去洗个澡吧,咱们一会儿还得把娆接回府里呢。娆……娆在娘家可都住了好几天了。” 齐氏抿了抿嘴,儿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心里想什么半点儿骗不到她。 这分明是要她这个婆婆为先前的事情低头,把安平伯府里的沈娆接回去。 可是,她这个婆婆从牢狱里头出来,都不见儿媳妇儿来接。凭什么现在她还得去安平伯府低声下气的给沈娆道歉,接那个儿媳妇儿回府? 秦沔看出齐氏的不乐意来,忙过去拉着齐氏的手,苦苦哀求道:“娘,这回若不是娆和岳父大人帮忙,您还未必能有这么快出来。 娆不来接您,是她身子不适。您就别跟她置气了。” 齐氏冷哼一声道:“她是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娘不知道。 不过娘知道,若是再不接她回去,你可是身上心里都不舒服了。” 秦沔被齐氏说的耳根子一红。 “好了,娘不打趣你了。”齐氏摇了摇头,无奈道:“有时候啊,娘宁愿你像你父亲似的花心一些。没心没肺的,倒是能让娘少操些心。 你这心都拴在一个女人身上,人家使点儿手段啊,你可不得跌个大跟头吗?” 沈娆若是个安分守己的,她自然愿意把人请回来。可偏偏那个女人心里老惦记着旁的男子,压根儿没把她儿子放在心上。 齐氏只要一想到一会儿要应付沈娆,便觉得头疼。 秦沔却是振振有词道:“娘,我才不要像爹,他就知道打女人,就知道打您,就知道让您伤心!这样的人,儿子一辈子也不想像他!” 齐氏被逗笑了,拍了拍他的手道:“行,不像他就不像他。你愿意守着娆,只喜欢她一个,娘既然拦不住你,劝不住你,还能不帮帮你?” “娘,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接娆了?” 齐氏笑着点了点头。 上回玉竹嬷嬷从她这儿拿走的印章还没还回来,而她也好久没有见到玉竹嬷嬷了,更不知道安平伯和周家到底有没有为她的阿沔筹谋皇位。 当初玉竹嬷嬷有提到安平伯帮忙的事儿,若是这事儿真的成了,那阿沔就是皇上,她就是太后。 沈娆的父亲安平伯在里头出力,她勉强同意让沈娆当个皇后也没什么关系的。 待以后登了皇位,就算她儿子不愿意娶旁的女人,家事变成国事,三千佳丽,繁衍子嗣的事儿也由不得他了。 想到这些,齐氏的心稍稍松了一些,扶着秦沔的手上了雇的马车,回了周府。 回了周府,府里仍旧空无一人,只有白茫茫的大雪铺了一片。 庄亲王喜欢在外头喝花酒,母子两人习以为常,也毫不在意,因而,并没有管此事。 “阿沔,你去给娘烧两大锅水,等娘好生洗洗再去接娆吧。” 齐氏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馊味儿,满是嫌弃。 “娘,烧水太费时辰了,您还得绞头发呢。一会儿去接娆只怕晚了。” 秦沔从灶台边提了两只木桶出来,笑呵呵道:“我拿铜板儿去给您打两桶滚水来,你一会子就能洗了!” 说完,秦沔也不等齐氏说话,提着两只木桶就往门外冲了出去。 “阿沔!阿沔!”齐氏倚在门边叫了两声,摇头又气又笑,“这孩子!” 赶着接沈娆,倒是一点点儿时间都舍不得多花了。 齐氏一瘸一拐的回了屋,不知为何,心里总还是想着叫秦沔回来烧水。 但想着秦沔冲出去的架势,这会儿只怕人已经到了街口,水已经打了,烧水又似乎没有必要。 齐氏摇了摇头,扔下脑袋里的想法,静静的等着秦沔。 待秦沔回来,齐氏用打的热水洗干净身子后,母子两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出了门儿。 * 安平伯府 沈娆妆容已毕,眉宇间点了梨花妆,蛾眉淡扫,口脂微染,清雅面容登时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沈娆抚了抚贴在额头和脸上的皮,微微一笑。 父亲给的那高手很是不错,虽然不能让她的容貌真正恢复,但是贴在上头的东西却可以将伤痕掩盖得毫无痕迹。 红玉和碧珠在旁由衷赞叹道:“姑娘可真美!” “嗯?”沈娆的脸沉下来。 “奴婢该死!”红玉和碧珠立马跪下来,往自己嘴巴上狠狠打了两下。 “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可真美!” 沈娆的脸色这才好转。 她摸了摸额头上坠着的一颗粉润珍珠,神色得意道:“以后可记住了,称本宫为公主,可别叫错了!” 红玉和碧珠连忙又磕几个响头,连说不敢。 两人刚要起来,就听外头丫鬟来报,“红玉姐姐,周府的周夫人和沔公子到了!说是要接姑娘回去呢!” “啪”的一声,沈娆手中的玉梳摔在了地上,碎成两半截。 “外头传话的丫头是谁?嘴巴毒哑了给本宫淹死!” “是!”碧珠瑟瑟发抖,忙把人带了下去。 红玉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殿下……那外头那母子俩,奴婢将他们打发走?” “打发走?呵……”沈娆冷笑道:“本宫先前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是拜那母子二人所赐,本宫凭什么要放过那一家子? 本宫没让人上门儿抓他们,他们自己倒是自寻死路来了!这正好!你去把人给本宫抓进来,本宫好好儿跟他们算算账!” 红玉犹豫了会儿,想要劝说。 但对上沈娆阴冷的眸子,她嘴巴张了张,立马又闭上了嘴,连忙亲自下去叫人抓人去了。 * 安平伯府外 齐氏抓着秦沔的手,皱眉劝道:“阿沔,这外头这么大雪,她就这么让咱们站着,可见今儿她心里有气,不会想跟咱们回去的。 你先跟娘回去,咱明个儿再过来请人好不好?” 大雪未停,风还在呼呼嚎叫着,雪风吹过,只觉冷得刺骨,骨头都被冻得又僵又疼。 齐氏一面说一面拽着秦沔走。 方才她来的路上便觉得不对劲儿。虽然是大雪天儿,可再怎么也不至于茶楼酒馆烧饼铺子都歇了生意啊! 这会儿到了沈娆住的这条街上,更是安静得让人心都在发颤。 虽然齐氏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瞧这形势确实不大对劲儿,她还是强硬了一回,非拉着秦沔回去不可。 秦沔却不依了,定定的站着,把齐氏的手掰开,倔强道:“要走您自己走,我今儿一定要等到娆。” “你这孩子,怎么……” “娘。”秦沔皱眉道:“娆先前都愿意救您了,可见是没有把从前和您的不和放在心上的。肯定是娆身子不舒服,大夫诊脉耽搁了。咱们再等会儿吧。” 齐氏气得心口疼,正想再拉着秦沔走的时候,安平伯府的门已经打开了。 红通通的温暖在一片阴沉风雪中显得尤为夺目耀眼,令人心驰神往。 “是娆让开的门。”秦沔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拉着齐氏的手甚至有些孩子气道:“娘,您瞧,我说的没错吧?娆方才一定是有事儿耽搁了……” 齐氏没说话,只瞧着那些人手上带了铁刺的铁链子,还有里头一大片的红灯笼愣了一瞬。 “阿沔!”齐氏瞧见不对劲儿,一脸惊恐,推着秦沔往街口走,口内忙道:“你快跑!快跑啊!” 秦沔不解,“娘……您怎么了?” “让你快跑你就快跑,待会儿来不及了!” 秦沔站着不动,蹙眉道:“娆又不会拿铁链子来栓咱们的,您慌什么……” “你……” 齐氏还想开口,已然来不及。 “哐啷”一声,铁链子直接套在了两人的手上,脚上。脖子上还拴着一根没刺的链子,拖着秦沔和齐氏便往安平伯府走。 雪天路滑,拖着他们走的人有意走得快,不过几步,两人便摔倒在地,嘴里吃了一大口雪,如同狗一般,被拖在地上擦着雪地前行。 “娘!你们放开我!娆呢?你们是谁,娆在哪儿?” 吭哧吭哧,拖过台阶,母子二人俱是鼻青脸肿。 等秦沔和齐氏恍惚抬起眼睛看的时候,已经到了沈娆的门前。 “娆?”秦沔咧开嘴一笑,他的娆没事。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譬如,他和娘亲是跪在雪地里,旁边儿还有几桶热水,几个拖他们进来的粗壮汉子。 而他的娆,是坐在廊檐下的太师椅上,一身梨花白广袖长裙,流苏髻上簪了两支绿萼梅步摇,额头上还坠着一颗拇指大的粉润珍珠。 全然不似他和他母亲这般狼狈。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阿沔啊!”齐氏率先开了口,怒道:“你爹呢?让他出来见我!” 拿了他们庄亲王府的印章不办事儿,不帮她儿子登基,言而无信,这怎么可以?! 沈娆心情极好,“本宫的父皇啊?呵,父皇这会儿忙着在宫里登基,你这等低贱的人,想见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资格了。” 沈娆的话一出来,齐氏的脸立马惨白。 “你们……你们竟然拿了王爷的兵符,骗我,骗阿沔!你们把阿沔的皇位还给回来,还回来!” 齐氏挣扎着站起身便想朝沈娆扑过去。 “啪嗒啪嗒啪嗒”,还未靠近,齐氏的身上便挨了几道鞭子,火辣辣的疼得她直掉眼泪。 “娆,你怎么能这样对娘啊!”秦沔眼里满是惊愕痛心。 在他眼里,娆应该是温婉贤淑的女子,怎么会……有朝一日变得如此蛇蝎心肠? “本宫怎么不能这样对她了?”沈娆冷笑道:“本宫不止要这么对她,还要这么对你呢。来人,给本宫打!” 话落,带刺的鞭子便狠狠抽打在秦沔和齐氏的身上。 身上正火辣辣疼的时候,一桶热水登时从秦沔和齐氏的头上浇下来,身上的伤口几乎是要炸裂开一般的疼。 “沈娆!”齐氏大哭着诅咒道:“皇位是阿沔的,你和你爹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报应?”沈娆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若说报应,你杀了子珩的母亲,害子珩无家可归,险些冻死,你才该遭报应啊。至于皇位……呵呵……” 沈娆不以为意的笑道:“你说皇位是秦沔的?这真真儿是笑死人了! 他那个榆木脑袋,本宫一个小小女子说几句话便绕得他晕头转向,乖乖听话。 就他那个脑袋,还想当皇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没那个脑袋,没那个命!” 此话一出,秦沔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再没有比自己放在心尖子上,放在眼珠子上的心爱之人说出伤人话,更让人伤心的了。 “娆……”秦沔含泪哽咽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 她先前的话都是在骗他?他的哥哥楚洵根本就没有碰她,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娆为了帮她的父亲赢得皇位,故意让他给楚洵下毒的? “是啊。”沈娆轻轻松松的便开口承认了。 “为什么?”雪天里,秦沔的声音都在发颤。 “为什么?”沈娆冷笑道:“你还好意思问本宫为什么?你们母子俩抢走了子珩的一切,害得本宫不能和子珩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说本宫要不要取了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替子珩和娘报仇呢?” “娆……”秦沔的眼泪滚落下来,滴在他带了鞭痕的手背上,“娆,你……就不曾喜欢过我?” 明明娆从前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会…… “你这么无能,有什么地方值得本宫喜欢啊?”沈娆上下打量他一眼,鄙夷道:“你瞧,本宫一说话,你就只会丧着个脸,跟只死狗一样。 文不成,武不就,你什么都不会,还想娶本宫为妻,真是让本宫受够了!实话不妨告诉你,本宫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子珩那般的神仙人物才配得上本宫。 至于你,本宫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会看得上你这种猪脑子!” “你闭嘴!” 齐氏瞧见秦沔颤抖的身子,心疼极了,立马嘶吼着让沈娆闭嘴。 但她刚开口,“啪”的一巴掌便重重的打了下来。 “你着急什么?”沈娆冷笑道:“他死了,下一个就是你,本宫是要为子珩和婆婆报仇的,你慢慢儿等着吧!” 沈娆的话一出,齐氏立马慌张起来,警惕又害怕的盯着沈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要你们死了。” 沈娆抬了抬下巴。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便拿了一根粗麻绳套在了秦沔的脖子上。 “你放开阿沔,放开阿沔啊!” “本宫为什么要放啊?” 沈娆轻笑一下,拔下红玉头上的银簪,慢慢悠悠的走到齐氏面前。 簪子比划着齐氏的脸蛋,冰得齐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怕什么?”沈娆笑道:“这才刚刚开始呢。子珩心软,未必肯对你那个蠢钝如猪的儿子动手。 既如此,本宫就先帮他收拾了你们母子二人再说!你先前不是说本宫毁了容貌,子珩瞧不上本宫吗? 那今日,本宫就好好儿给你脸蛋上添几朵花。你说……你一边脸上添花儿,一边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死,是不是很有趣啊?” “不要……”齐氏惊恐的往后退了退,摇头哀求道:“不要,我求你放过阿沔,放过阿沔吧!” “哗”的一下,簪子从齐氏的眼角一直划到下巴。 沈娆得意的声音响起,“求本宫?晚啦!动手!” “是!” 绑住秦沔的男子将绳子一拉,秦沔的脸立刻满面通红。 他双手抓住那绳子,试图松开,但挣扎了几下,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根本没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齐氏被他的心爱之人折磨得一脸血肉模糊。 “放开阿沔啊!”齐氏一面哭,一面忍受着沈娆簪子在自己脸上肆无忌惮的划。 出门之前,她真该拦住儿子的! 但很快秦沔挣扎的声音就消失了,几乎整张脸都成了绛紫色。 “阿沔!阿沔!” “吱呀”一声,沈府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 沈娆握着簪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门口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的人,可不是楚洵吗? “子珩?”沈娆先是惊喜一瞬,而后想起楚洵此刻应中毒在家,脸色倏然一变。 但,她还未来得及问楚洵,忽而一阵掌风打过来,勒着秦沔脖子的那男子立马被掀翻在地。 而沈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掌风打得往身后廊檐下的柱子一撞。 “砰”的一声,沈娆便顺着柱子缓缓的滚落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不过一阵风的时间,便将安平伯府牢牢占据,安平伯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跪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阿沔!阿沔!”齐氏的手被松开,立马爬过去,抱着秦沔哭道:“我的儿,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秦沔虚弱的睁开眼睛,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 “娘……哥哥……”他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他不该相信娆的话,也不该不听娘亲和哥哥的话。 若是他早看清娆本心,听了娘的话暂且不来安平伯府,他的娘亲便不会遭逢大罪,面容变成今天这般惨不忍睹了。 而他和哥哥,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不可挽回的局面。 齐氏摇头哭道:“娘不怪你,娘不怪你啊!” 楚洵静静的看着秦沔,没有回答。 “哥哥……”秦沔凄然一笑,“我对不起你,我该死……只愿你看在我娘如今也受尽折磨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话刚落,秦沔的唇边便流出一丝血迹来。 “阿沔!阿沔!”齐氏掰开秦沔的嘴,瞧见一嘴的血,顿时失声大哭起来,“阿沔啊!” 她的阿沔啊,为什么这么傻,要为了保住她的命,咬舌自尽呢?! 楚洵眉一敛,垂下了眼睫。 沈娆见屋内都是锦衣卫,而安平伯府的人早已如俘虏一般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登时明白过来。 她父亲造反的计划,大约,是没有成功的。 待瞧见秦沔死了,楚洵负手静默站在一旁,沈娆捂着胸口道:“子珩……子珩……他是畏罪自杀,我,我方才是在帮你和伯母报仇啊。” 秦沔死了,她的父亲造反失败,如今唯一能救她性命的人便是楚洵,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哈哈哈!”齐氏仰头大笑道:“沈娆,这都是你的报应啊!都是你们安平伯府的报应啊!” “你闭嘴!”沈娆心慌道:“子珩,你一定要对我们安平伯府这么赶尽杀绝吗?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为你才杀了秦沔,为你才折磨齐氏,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楚洵淡淡道:“一厢情愿,与我无关。”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沈娆面容扭曲起来。 齐氏冷笑一声,眼眸阴鸷的盯着沈娆。 拿她儿子的死,向楚洵邀功,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不等楚洵处置她,齐氏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朝沈娆一瘸一拐的奔了几步过去,扑在沈娆的身上便狠狠的划起来。 “我让你欺负阿沔,让你欺负阿沔!” 凛四摇了摇头,问楚洵,“主子,如何处置?” 楚洵淡淡道:“先关牢房。” 凛四会意,立马让人把沈夫人和沈娆还有齐氏拖走了。 虽不知主子到底想如何处置这些人,不过齐氏对沈娆,却是半点儿不会手下留情的,单单是这点儿,足够让沈娆吃尽苦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2章 有孕,提前婚事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公主府 白铜盆里烧着青灰透红的银丝炭,顾宝笙坐在美人榻上,纤纤玉手一手拿着绣花绷子,一手捏着针线,垂眼认认真真的绣着一只云中白鹤。 墨青的底,雪白的线,雏形初现,已是神似。 “公主殿下绣的真好。”半夏一面在旁倒着桂圆红枣莲子茶,一面笑道:“若是世子爷知道您给他绣的这荷包,一定会高兴的。” 顾宝笙笑了笑,“还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这颜色。” 楚洵的衣裳大多都是黑色,也不喜欢在衣裳上面绣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便是有花纹图案,也几乎都是暗线。 主仆二人的话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在请安。 “是楚洵回来了?”顾宝笙将绣花绷子连同装针头线脑的柳条篮子藏起来,起身亲自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屋外的风雪便灌进来。 “笙笙?”楚洵愣了一愣,一个转身便带着顾宝笙进了屋,吩咐半夏下去了。 “外头冷,下次你好好儿坐在里头,让她们开门就成。”楚洵接过顾宝笙手里暖呼呼的茶水,叮嘱她道。 “也冷不到哪里去的。”顾宝笙坐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安平伯府和周府的事儿都处置好了吗?” 楚洵曾说过,秦沔帮过他母亲。 可这回,却是亲自将毒药送到了楚洵的茶水里,虽不是致命,但若楚洵没有防备,造成的后果也不可估量。 楚洵摇了摇头,掐着顾宝笙的细腰将她抱到怀里,温声道:“秦沔死了。” “嗯?” “他知道给我下的毒药不能致死,便咬舌自尽,想用自己的命换齐氏的命。” 楚洵没有瞒她,将安平伯府齐氏母子和沈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顾宝笙。 顾宝笙握着楚洵的手,沉默了片刻道:“这么说,现在齐氏和沈娆,沈夫人都在锦衣卫地牢里关着?”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沈夫人和沈娆做的事,着实让人恶心。 至于齐氏,虽然杀齐婉玥的真正刽子手是楚洵的外祖父母,可齐氏也脱不了关系。 这几人被关在一个屋子,想想也知道痛失儿子的齐氏会把沈娆和沈夫人欺负得有多惨了。 “嗯。”楚洵点头,“嗯,关在一间屋子里。” 顿了顿,楚洵又道:“沈娆是北堂离亲妹妹,沈夫人是她亲姨母。若处置几人,你哥哥那儿,凛四得去个信儿。” 顾宝笙将头靠在楚洵胸膛上,轻声道:“楚洵,你真好。” 如齐氏、沈娆、沈夫人一流,楚洵若想报复,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那都是眼都不眨就能下决定的事儿。 可因她,楚洵愿意顾及她身边之人,不轻易决定处置方式。 楚洵抚着她的后脑勺,含笑道:“那你要不要谢谢我?” 顾宝笙迟疑一下,从他怀里慢慢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唇角。 还未离开,楚洵便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楚洵才松开她。 顾宝笙水眸蒙着一层雾气道:“楚洵,我想亲自去镇国公府看看阿离姐姐。” “嗯。” 楚洵点头答应下来,拿起屏风上搭着的雪狐皮大袄给顾宝笙穿上,又给顾宝笙头上戴了个兔儿卧,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这样的场景,恍惚让顾宝笙想起她小时候和父亲顾怀曾出门前的场景。 她父亲,也是这么着打扮她的。 楚洵见顾宝笙盯着自己,用手刮了刮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在想你像我爹爹。” 话脱口而出,顾宝笙再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楚洵没生气,只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脊背,温声允诺道:“笙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会比顾怀曾对她,更好。 顾宝笙“嗯”了一声,就被楚洵揽住腰,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往门外走去。 * 镇国公府 顾延琛的属下墨枫领着顾宝笙和楚洵一路到了花厅,又亲自端了些热茶果脯上来。 “公主殿下,世子殿下。还请你们稍等片刻。世子稍后就到。” 顾宝笙点了点头,问道:“阿离姐姐可好些了?” 墨枫低头道:“还没醒。” “可派医女诊治了?” 墨枫耳根发红,“没……没有。” 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他家世子爷自己用翟嬷嬷给的药膏帮忙诊治的,还真没请过旁的医女。 顾宝笙心细如尘,见墨枫神色,就知道她哥哥在府里没少欺负北堂离。 想到宫中萧元帝担心北堂离有孕的事情,顾宝笙也不由担心起来。 “墨枫,你快带我过去见哥哥,我有要事跟他说。” 楚洵在旁垂眸喝茶,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 厢房外 顾宝笙和楚洵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顾延琛从里头出来。 “笙笙。”顾延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方才说有要事,是何要事啊?” 顾宝笙也没跟他拐弯抹角,“哥哥,阿离姐姐是只有这一回许久未醒,还是先前也这样?” 少女眼眸澄澈如秋水,反倒看得顾延琛一阵心虚,耳根子泛起了浅浅的红色。 被自己的亲妹妹这般盘问房事,顾延琛只觉浑身不自在。 顾宝笙语气急促道:“都什么时候了,哥哥你还瞒这些?若是阿离姐姐有孕,你这不是胡来了吗?” 顾延琛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宝笙瞧着自家哥哥的傻样子,真怀疑他是不是被掉了包。 一旁的楚洵低声吩咐了凛四几句,便见凛四朝门外走去。 “已经去请鬼医了。”楚洵淡淡道:“笙笙,你先到旁的屋子里坐会儿吧。” 顾宝笙瞧了眼呆愣在原地的顾延琛,摇了摇头,跟着楚洵一同到旁的一间屋子里坐了下来。 顾宝笙目光瞧着还在外头站着的顾延琛,好气又好笑,“楚洵,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我哥这么傻的样子呢。” 就像是学堂里背不出文章的小童儿,被夫子罚站在门外背一般,一脸茫然,眼底又是焦急,又是心虚。 楚洵给顾宝笙倒了一杯姜汤蜜茶,语气幽幽道:“笙笙,你从进门便一直在说你哥哥的事。” 从顾延琛小时候讲到现在,唯独略过了她自己小时候跟他的那几件。 楚洵揉了揉眉,他现在倒是真不清楚,顾宝笙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不说的。顾宝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洵……你怎么跟哥哥一样,像是也傻了一般啊。” 这醋吃得,总让顾宝笙觉得有那么点儿莫名其妙。 楚洵喝了一口茶,眼眸漆黑,有些哀怨的望着她。 顾宝笙收了笑声,见顾延琛没看过来,飞快凑到楚洵脸上亲了一口。 刚亲完,就听鬼医“哎唷”一声叫了起来。 “老夫这来的,可不是时候啊。” 楚洵牵着顾宝笙的手还没出门,顾延琛便抓着鬼医进了北堂离的屋子。 “鬼医,你快帮阿离瞧瞧,她身子到底如何了?” 鬼医眉宇间还有未散去的疲惫,见顾延琛如此着急,摇了摇头,还是取出脉枕和金丝线来,开始给北堂离细细诊脉。 诊脉诊了一会儿,鬼医轻松的面容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样啊?”顾延琛探过身子,素来镇定自若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抹焦急的问道。 鬼医收了金线和脉枕,神色古怪的看了顾延琛好一会儿,才背着手皱眉问道:“你媳妇儿怀了快两月的孩子,你怎么还这么着胡来?不当你孩子的命是命啊?” “孩子?”顾延琛话一出口,人就呆了,张着嘴傻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快两月,那就是……那就是…… 顾延琛还没有想清楚,“啪”的一巴掌便甩在了他脸上。 白皙如玉的脸登时浮现出一个红印子来。 一道有气无力,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顾延琛,看你干的好事儿!” 顾延琛目光立马朝床上看去,便见北堂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阿离。”顾延琛坐在她床边,笑得傻兮兮的,“对,是我干的好事儿!” “你!” 北堂离脚一踢,顾延琛便从床上滚了下去。 鬼医咳嗽了两声,北堂离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顾宝笙和鬼医在。 至于楚洵,为了避嫌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怕瞧见她和笙笙勾肩搭背忍不住杀了自己,于是,很主动的站在了门外,并未进来。 饶是如此,让笙笙瞧见了自己如此粗鲁的一幕,北堂离仍是不由面露尴尬之色。 “笙笙,你也来了?快过来坐着。” 顾宝笙看了眼地上的顾延琛,走过来坐在她床边,轻声道:“孩子两月,若真要春日里再成亲,怕是晚了。 爹爹那儿也瞒不住。只怕你和哥哥成亲的事儿得赶紧备上了。” 北堂离垂眸看着肚子,眼眸里满是复杂之色,肚子里有了孩子,可她和顾延琛还这么胡来,她还用了七元花,那她和顾延琛的孩子…… “阿离姐姐。”顾宝笙瞧出她的心思,温声安慰道:“鬼医方才诊脉的时候已经说了,七元花药材珍贵难寻。 若真要论起来,不但非毒,反倒是一味补药。哥哥也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才敢给你用那药的。 至于……至于你和哥哥先前胡来也没发现孩子,全是因你内力护体的缘故。阿离姐姐,你放心好了,你没事……孩子也没事的。” 北堂离听完,眼眸中的担忧渐渐散去。 但转念一想,这些事其实不必顾宝笙说,不必顾宝笙安慰,按她和顾延琛的脑子,也能猜个大概啊。 为什么现在……北堂离拍了拍脑袋,好像不止顾延琛傻了,她也傻了一般啊! “阿离!”顾延琛也不管亲妹子还坐在床边,径直走过来牵着北堂离的手,忙道:“你要打便打我,小心疼了手!”顾宝笙被挤到一旁,默默站起身来,不由摇头轻笑。 “去去去!”北堂离推走顾延琛,没好气道:“你先出去,笙笙还有事儿跟我说呢。” 脑子傻了一会儿已经够了,这会儿看到顾宝笙,北堂离自然猜到了顾宝笙是因问沈娆和沈夫人的事儿而来,因而,毫不犹豫的把顾延琛往外赶。 顾延琛用眼神询问着顾宝笙,见顾宝笙点了点头,这才朝着门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模样……顾宝笙坐到床边,含笑道:“哥哥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傻的时候。” 北堂离无奈的笑了一下,就问道:“沈娆和她娘在楚洵手里?” 顾宝笙点了点头,便将安平伯府和周府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啊。”北堂离若有所思,默了片刻又道:“笙笙,你说,留着齐氏折磨这对母女如何?” 顾宝笙明白过来北堂离的意思。 秦沔用自己的性命换齐氏的性命,然而齐氏毕竟帮了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害死了楚洵的母亲,若要动齐氏,也必须跟她和楚洵商议。 想到齐氏……顾宝笙淡笑一下,“我觉得……这主意甚好。” 不是她仁慈,而是因为她知道,一刀砍了齐氏,于齐氏来说,反倒是一种痛快,钝刀子割肉才最疼。 既然齐氏害得楚洵此生都无母疼爱,秦沔又死了,让齐氏此生都无子孝顺,眼瞧着楚洵步步高升,娶妻生子,那才是锥心之痛。 尤其,日日面对着害死秦沔的仇人,却偏不能将人弄死,更会让齐氏恨得咬牙切齿,气得胸口闷疼了。 北堂离见顾宝笙同意,点头一笑,“好,那我这便派人去楚洵那儿接人。” 她得让人看着,无论沈娆和沈夫人还是齐氏,都不能这么痛痛快快的就死了。 她啊,得空还得找个时间亲自去“问候”一下,她的那个“好姨母”,还有“亲妹妹”呢。 这厢顾宝笙和北堂离还说着话,北堂离怀孕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宫中。 * 皇宫 萧元帝看着下首站着的薛御史,慨叹道:“薛岩,这回……朕和天下的百姓都该谢你一回啊!” 安平伯是个无情之人,连自己的儿子苟博、秦溪都舍得下手,何况薛御史的女儿薛慕棠。 稍有不慎,便会香消玉殒。 而薛御史和棠氏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萧元帝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想到顾宝笙若是被人抓走,这么威胁他的话,只怕他杀到天涯海角都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种事,即便是设想一番,萧元帝都觉一阵心惊后怕,因而,便愈发体谅薛御史了。 薛御史“扑通”一声跪下来,严肃道:“陛下。先有国,而后有家。家国大义在心,生死便该置之度外。 微臣和小女不仅是南齐的百姓,更是南齐的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萧元帝叹了口气,亲自走下来,扶起薛御史道:“薛爱卿你放心。令爱与苟博之事,朕,一定不会为难与你!鬼医日日都会去御史府为苟博诊治的,你放心就是!” “微臣……”薛御史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微臣多谢陛下。” 苟博是安平伯之子,即便这回帮了萧元帝,若是萧元帝有心斩草除根的话,苟博也是活不了的。 但见萧元帝如此郑重的承诺,还亲自拟了一道圣旨塞给薛御史,薛御史彻底放下心来。 他的女儿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薛御史刚拿着圣旨走出门,就见小松子脚步匆忙的跑进来。 “陛下!” “何事?” “郡主殿下她……”小松子气喘吁吁道:“郡主殿下她……她怀孕了啊!” “啪嗒”一声,萧元帝手中的奏折掉下来,“真的怀孕了?” “嗯。”小松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兔崽子!”萧元帝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前脚才警告过顾延琛,不要闹出事儿来,这回可好,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这么快就来了! “陛下……”小松子硬着头皮道:“该……该怎么办啊!” 礼部那头还在准备着,这头孩子都有了。 萧元帝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马上让礼部快些备着,年底立马结亲!” 小松子为礼部掬了一把同情泪,刚应声磕了头,打算吩咐下去,就听萧元帝叫了一声“慢着”。 “陛下,您还有事儿吩咐?” “把笙笙和狼崽子那份儿一块备上!” 他真怕到时候再不合时宜的蹦出一个外孙来,气死他!早结亲,他早安心啊! 小松子瞧着萧元帝被气着的模样,想笑不敢笑,忙憋着笑下去了。 萧元帝冷哼一声,突然想起在西戎抓宣平侯的儿子萧琛,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来。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两个女儿的事儿,他是没法子插手了。不过儿子嘛,他怎么着都得收拾两下的。 萧琛这儿子一直不愿意成亲,这回两个妹妹都成亲了,他一个哥哥再不成亲,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儿,萧元帝立马提笔写下一道圣旨来。 此时尚在西戎的萧琛尚且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经开始算计起自己的婚事来,只翘着脚坐在太师椅上。 一面漫不经心翻看着手中的信件,一面慢条斯理的吩咐着底下人做事。 待猛地打了个喷嚏,也只是皱了皱眉,妖孽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不快道:“楚洵这狼崽子,定是又在笙笙面前说本世子的坏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3章 徐幼宁的心思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四九摇了摇头,把托盘里的东西呈上去。 “主子,这是在宣平侯府找到的罪证,那些个夏侯族的长老们,还有宣平侯和他夫人都给关起来了,如何处置啊?” 萧琛接过信件,修长的手指翻了几下便扔在桌上,语气轻松道:“杀了。” 四九点了点头。 好么,虽然人是多了点儿,不过都关起来了,想来也无事的。 不过萧琛却拧了拧眉道:“你多派些人手看着宣平侯。” 那只老狐狸落太快,总让他觉得不大对劲。 待四九走后,萧琛才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床边推开了窗户。 大雪初晴,鸟雀欢快的落在枝头呼朋引伴。 萧琛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待西戎大局已定,他也能很快回南齐了。 当然,此刻萧元帝想给儿子娶亲的消息还未传到萧琛耳中,待他知道时,如何不愿回去又是后话了。 * 公主府 顾宝笙刚从镇国公府回来,府中便有人上门拜见。 “徐家?”顾宝笙手里捧着一盅热茶,微蹙眉头。 “是啊。”半夏在旁收着雪狐皮大袄,皱眉道:“今儿您和世子爷一走,徐家老太太身边儿的嬷嬷就上门儿来了。也没问您在不在,只说今儿个下午,她家老太太得上门儿拜见拜见。” 虽说徐家老太太当年的确是帮了她家公主殿下从府里回来。 可谁人不知道,这事儿算起来,徐家老太太半点儿没亏啊。 当年的顾贤妃和徐淑妃在宫中争得你死我活,徐家老太太让送信给徐淑妃,让徐淑妃帮着在太后面前给顾家上眼药。 无非也是为了帮徐淑妃压顾贤妃和顾家一头,帮人并非出自真心。 何况,徐淑妃帮着景仁帝残害顾、崔两家,光这一条便足以株连九族了。 此刻徐家上门,定是求情。 徐家老太太和徐淑妃往来信件十分密切,若说徐老太太没有在顾、崔两家的案子里帮徐淑妃指点迷津,顾宝笙是不信的。 顾宝笙猜到这些,放下茶杯,轻笑道:“徐家老太太什么时候来?” “公主要见她?”半夏皱眉,“可公主殿下饶他们一命,已经是开一面了啊。她们这回上门儿,心可大着哩。” “哦?”少女支着下巴,含笑道:“呈上来的东西你看了?” 半夏摇了摇头,转身从屋子里取出一个玉盒子放在顾宝笙面前。 “奴婢不是看的,奴婢是昨儿和圆月出门儿买冰糖葫芦的时候听到的。” 顾宝笙一面翻手上的信件,一面示意半夏接着往下说。 “徐淑妃和四殿下造反的事儿传开了。这会儿京城里都传遍了。都说徐家人要倒大霉。不是要被贬回丰城,就是要被贬到洛河。” 顾宝笙收了信,重新放回盒子里。 笑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市井流言都是怎么传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半夏抿了抿嘴,犹豫道:“百姓们都说。虽然四殿下造反,但……但他心怀天下,主动承认错误,还帮了陛下,后又救驾,又救母。 造反想来也是被安平伯逼迫的缘故。算起来,四殿下不是罪人,徐家……也不该被贬。” 顾宝笙莞尔一笑,与她所料果然不差半分。 “公主殿下。”半夏皱眉不平道:“这些百姓未免也太以偏概全了,半点儿都不曾想想。若是安平伯真造反成功,他们日子会有多难熬难过!” 眼下太平,安居乐业,全然是因萧元帝治国有方。 可一旦没了安平伯,这些百姓反倒替同情起造反不成,死在雪天的秦溪,对萧元帝心生怨言,觉得他残暴无理。 顾宝笙摇头一笑,“半夏,你真觉得,这些话是百姓们所说,百姓们所想吗?” 半夏愣了一愣,旋即瞪大了眼。 “是徐家刻意煽动百姓说的?” 顾宝笙点了点头。 宫中造反的事,即便会传到宫外,却也不会这样将秦溪之死那一段事情,事无巨细的传出去。 再者,说起造反不成的助力,苟博比秦溪可大多了。 然而,流言纷纷,话里话外都只提到了徐家,只提到了徐淑妃和秦溪,反倒对苟博大义灭亲的事只字不提。 传出流言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便也昭然若揭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这可是和陛下对着干啊!”半夏不满道。 “为了留在京城,为了让徐家有出息的子孙能世代顺理成章的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有什么他们不敢的。” 顾宝笙浅啜一口茶。 想到信件里提到的事儿,顾宝笙又淡笑道:“不过,徐家老太太怕是要失望了。” * 徐府 徐老太太跪在蒲团上,上首放着一尊玉观音,手里捏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一面捻着佛珠,一面诵着经。 一旁还有咚咚咚沉沉的木鱼声响着,屋内寂静非常。 正要念到下一段经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阵吵嚷声。 “咔嚓”一声,木鱼锤断成了两半截。 “怎么回事?!”徐老太太慈祥的面容上满是怒气。 徐老夫人信佛,最忌讳诵经祈福的时候,木鱼锤断了,香烛断了。 一旁的王嬷嬷立马磕头道:“小丫鬟力气大了,不小心敲断了啊。” “带下去,到柴房那尊泥菩萨面前跪三天!不许吃饭。给观音娘娘赔罪!” 王嬷嬷朝田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那敲断木鱼锤的小丫鬟便哭哭啼啼的被带走了。 “祖母,祖母!” 声音娇俏,带着焦急,正是徐家二房嫡女徐幼宁。 徐老太太嫌恶道:“把她赶出去,我不想见她!” 若徐淑妃还没有出事,或许她还会看在徐淑妃的面子上,待她好些。 可徐淑妃死了,顾家不复存在,徐幼宁先前嫁的顾琤也被流放到洛河。 夫家如此不堪,简直让徐家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而徐幼宁一向引以为豪的身份——丰城县令的侄女儿,更让徐家的处境雪上加霜。 原来萧元帝一登上皇位之后,便将一干只欺善怕恶,不为民除害的贪官砍了。徐幼宁的母亲徐二夫人的亲弟弟宋二爷恰巧在此之列。 徐二夫人先前仗着那身份有多作威作福,这些日子在徐老太太面前就有多战战兢兢。 没了在丰城树大根深的娘家,儿子又还年幼不知事,女儿又这么让徐家丢人,但凡徐老太太一声令下,徐幼宁和徐二夫人都得被扫地出门。 然而徐幼宁还并未知晓外界的流言传得有多盛。 她只知道,这些日子,她都被关在屋子里抄写《妙莲法华经》。 冬日大雪,屋里又冷又冻,连热水都喝不着,她是真的怕被冻死饿死。 眼下来找徐老太太,也是因听门外的两个小丫鬟说到的事儿,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 不过,徐幼宁还未进门,便被两个粗使婆子直接抓住了胳膊,往外拖走。 “祖母!祖母!”徐幼宁脚擦在雪地上被拖着往后走,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祖母!我是为了顾宝笙的事儿来找您的,幼宁有秘密要告诉您啊!” 徐老太太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咯噔一下,她放下茶杯,沉声道:“把她带进来说话!” 雪地里的徐幼宁心一喜,脸上露出笑容来。 * 屋内 炭火暖融融烧着,徐幼宁跪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头,面如菜色,手上满是青紫冻疮,嘴巴上也结着血痂。 除了面容的轮廓之外,几乎让人认不出这是当年丰城中娇媚动人,杏眼桃腮的小美人徐幼宁了。 徐老太太看到徐幼宁这模样,心里不仅不觉得心疼,反倒有几分快意。 徐家二夫人宋氏先前可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府里跟她对着干。 徐幼宁也不是她亲孙女儿,这会儿徐幼宁落难,难道不是宋氏的报应,徐幼宁自己的报应?徐老太太捻着佛珠,嘴角抿着一丝痛快的笑意。 “你说,你先前有秘密要告诉我,还是关于公主殿下的,是不是?” 徐幼宁待听到“公主殿下”这四个字时,眼中立马划过一丝愤恨嫉妒来。 当年那么个上门儿做妾的姑子,凭什么如今当了公主殿下,地位反倒比她还要高了?! 徐老太太见她心不在焉,“啪”的一声将佛珠攥在手里,厉声道:“我在问你话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 徐幼宁立马回神过来,忙道歉道:“祖母,幼宁……幼宁正想着怎么跟您回话呢,没有胡思乱想。” 徐老夫人的脸色稍有好转。 “想清楚怎么说了?” “嗯。” 徐老太太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田嬷嬷便立马转身出门,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徐幼宁看着上首的徐老太太,立马道:“祖母,顾宝笙她喜欢我哥。” 徐老太太眉头刚要皱起,徐幼宁赶紧说道:“是真的呀,祖母,幼宁没有骗您。您还记得妙平吗?就是……清虚的女儿啊。 先前她和幼宁交好,幼宁曾瞧见过的,她手里有一个双面绣的荷包,上面还绣了哥哥的名字。 清平庵里头只有顾宝笙会那双面绣,可不是顾宝笙对哥哥有意思吗?” 徐幼宁并不知道,妙平荷包的事早在云州之时,顾宝笙已经当众拆穿,这会儿只当自己是掌握了惊天秘密,特来向徐老太太告密。 徐老太太垂眸,重新慢慢的捻着佛珠来。 徐白在丰城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个孙子一向是她的骄傲。 要说先前顾宝笙想做她的孙媳妇,她是半点儿瞧不上的,这会儿么…… “那你来找我……可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徐老太太眼皮子抬了抬,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你想让你哥哥娶公主殿下?是不是?” “嗯。”徐幼宁一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恨毒了顾宝笙,可是眼下除了用这法子让自己脱离苦海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顾宝笙呢,一旦进入徐家,她就是顾宝笙的小姑子。 无论顾宝笙身份地位到底有多高,为了在徐家有好名声,为了讨好公婆,都必须得让着她这个小姑子,讨好她这个小姑子了! 徐老太太“啪”的一下将佛珠放在桌上,怒道:“你是要我们徐家全家去送死不成?” 徐幼宁愣了一瞬,旋即哭了起来。 “祖母,幼宁也是徐家人,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是不是傻子啊!”徐老太太一脸怒气道:“公主殿下和广平王世子早已谈婚论嫁,如今婚期都定下了。 你要你哥哥去和楚世子抢妻子,你当我们徐家有几个脑袋够砍?是嫌自己活腻歪了吗? 这事儿你最好死死地藏在心里,要让旁人知道了……你想死便自己去死,别拖累徐家!” 徐幼宁一下子哭了起来。 她的祖母,从来就没有这么骂过她啊! 徐老太太嫌弃的瞥了一眼,理了理衣裳便扶着王嬷嬷的手往外走。 徐幼宁知道这回自己是惹怒了徐老太太,可她心里却没有把徐老太太的听进去。 她的哥哥这般好相貌,足以令天下女子魂牵梦萦了,祖母怎么就知道那个顾宝笙不喜欢哥哥了呢? 若是顾宝笙当了她的嫂嫂,还不是任由她欺凌!她才不要一辈子背着顾琤媳妇儿的臭名声! “祖母!”徐幼宁飞快爬了几步,抱住徐老太太的腿哭道:“祖母,幼宁知道错了。您给幼宁一个帮徐家的机会吧。先前您对她有恩,可是幼宁和姑姑淑妃娘娘却和她有仇。 既然要她报恩,自然她也不会忘记报仇,不如让幼宁跟着您一块儿去,求求她吧。 您是长辈不能跪下去,可是幼宁却能跪着求情,让她别记恨先前的事儿啊祖母!” 徐老太太思索了片刻,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方才我的话,你真的听进去了?” 徐幼宁哭得稀里哗啦,“幼宁,不敢骗祖母!幼宁也不敢拿徐家全家的命来开玩笑啊!” 徐老太太见她满脸羞愧,这才吩咐王嬷嬷带徐幼宁下去沐浴一番,换了衣裳,陪着她往公主府去了。 * 公主府门外 徐老太太带着收拾了一番的徐幼宁等在门口,轻声警告道:“徐家全家人的命运可都在今儿这求情上了,你可切莫胡来,胡说!” 徐幼宁略施薄粉的脸上露出一抹乖巧来,“幼宁不会乱来的,祖母放心好了。” 徐老夫人点了点头,然而,她没看到的是,徐幼宁垂下眸子,眼中划过的那一抹志在必得,而徐幼宁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住一个荷花模样的荷包。 她没有告诉徐老太太,妙平当时拿着的双面绣荷包,其实有两个。她专让芸香偷了一个过来,想留着日后对付不要脸的这狐媚子,不要她进门。 只是没想到,老天开眼,会让她用到今日的事情上。 顾宝笙想让他们徐家死,想过得比她好,哼!她就非要顾宝笙这辈子都伺候她不成!婆婆家里的小姑子,就算顾宝笙是公主殿下,也只有低三下气伺候的份儿! 因知道徐家人要来,公主府的人早早的便准备上了。 半夏带着徐老太太和徐幼宁一路走到花厅。 刚一进门,徐老太太便要跪下去,“老身拜见公主殿下!” 半夏和圆月立马扶住徐老太太,一旁的徐幼宁瞧见了,也立马站定在原地不想给顾宝笙下跪。 只是她不想跪,旁边儿的王嬷嬷却直接拽了她一把,“扑通”一声跪下来,疼得她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幼宁(奴婢)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 一道空灵软糯的声音响起。 徐幼宁站起身来,往上首一瞥,登时恨得咬牙切齿。 她在徐府受了那么多罪,顾宝笙却比当年的模样更雪白无瑕,冰肌玉骨……这回,当真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啊! 顾宝笙明亮水润的眸子略抬了抬便含笑道:“半夏、圆月,伺候着徐老夫人和徐姑娘坐下吧。” 徐老太太慢吞吞的坐下去,徐幼宁坐在她身旁,听着徐老太太慢慢儿的开始说话求情。 “公主殿下。”徐老太太愁眉苦脸道:“宫里的事,想必您也清楚了。四殿下和淑妃娘娘因造反一事去世…… 唉,无论您信是不信,我们徐家是对此半点儿不知情啊。老身没用,只想求着公主殿下念在当年徐家派人送您回京的份儿上,饶了我们徐家的子子孙孙。 老身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只有儿孙平安,老身才不会死不瞑目啊!咳咳咳咳……” 王嬷嬷连忙给徐老太太顺着脊背,又端起茶来让徐老太太喝了几口。 “徐老夫人……这事儿其实……” 顾宝笙还未将话说完,徐幼宁便对徐老太太认真道:“祖母,您身子暂且不适,不如您先去休息一会儿,让幼宁来跟公主求情吧。” 徐老太太不放心,但顾宝笙却是笑着开口道:“徐姑娘说的是。天寒地冻的,老夫人才从外头过来,身子不暖,难免不会被冻着,患上风寒。 您先去厢房里头暖暖,让徐姑娘在这儿说话,也是一样的。” 顾宝笙招了招手,青葵便进来带了徐老太太往厢房去。 公主殿下亲自发话,又让人亲自带自己过去,即便徐老太太再不愿意去厢房休息,也不能不去。 她很清楚,眼前的女子已经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再不是那个她可用几匹缎子轻易打发的庵堂小尼姑了。 只是走到门口前,她还是给徐幼宁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徐幼宁会意的朝徐老太太点了点头,待徐老太太一走,眼底的狠毒一点点蔓延开来。 “徐姑娘,你想说什么?”顾宝笙含笑开了口。 徐幼宁见周围只有顾宝笙的贴身丫鬟半夏,“啪”的一声,便将袖中的荷包放在了桌上,冷笑道:“这个荷包,公主殿下您不会不认识吧?” 顾宝笙看了一眼,笑道:“徐姑娘想说什么?” “公主殿下心知肚明,干嘛非要幼宁说出口呢?”徐幼宁颇为得意道:“我哥哥在丰城的时候,哪家女子不想做他的妻子,便是做妾的人都排了不止几条街。 您当年心系我哥哥,绣了这荷包来,不就是想做我们徐家的媳妇吗?如今您是公主殿下,我们徐家无权无势,岂不是正好如了您的心意?您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公主殿下…… 您喜欢我哥哥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4章 得罪公主的下场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少女眉眼弯弯,朱唇轻启,“徐姑娘,你就这么肯定我喜欢你哥哥?” 顾宝笙并不喜欢用本宫自称,含笑看人的模样带了一丝清雅温婉,这让徐幼宁下意识忘记了坐在上首的顾宝笙如今已经是个公主,也下意识忘记了徐老太太的警告。 当然,更准确的说来,徐幼宁压根不愿意承认顾宝笙的身份,更不愿意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在她眼里,顾宝笙一辈子只能是清平庵低微卑贱的小尼姑,只能可怜巴巴的求着她做徐家的媳妇。 于是,徐幼宁那原本骄纵霸道的本性登时显露无疑。 “哼!我怎么不肯定了?” 徐幼宁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举着那荷包,冷笑着威胁道:“楚世子的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若知道你心系旁人,就算与他成亲以后也只是貌合神离。你说,到时候你被休弃,或是与楚世子和离,你还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吗? 我哥哥那般的神仙人物别说在丰城,就算是在京城,那也是香饽饽一个,上门说亲的人家数都数不清! 你若是这会儿不愿意嫁给我哥哥,呵,过了这村儿没了这店。以后啊,就算你肠子悔青了,那也再不可能进我们徐家的大门!” 说完,徐幼宁便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将头偏到一旁,似乎是等着顾宝笙好言好语的来哄她。 顾宝笙轻笑一下,并不理她,只捧着茶杯,浅啜了几口桂花乌龙茶。 站在顾宝笙面前的徐幼宁许久没有等到顾宝笙来求她,心里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你想不认账吗?”徐幼宁语气带了几分愤怒与急促道:“你自己做的恶心事儿,还想瞒天过海不成? 你若是不想这荷包送到楚世子面前,让他先退了你的婚,你就识相点儿赶紧答应了! 省的到时候闹起来,你自己丢尽了脸面,连带我们徐家也丢人!” “咯噔”一声轻响,顾宝笙放下翠绿莹润的梅子青茶盏,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被顾宝笙那平淡无波的眼神看得不由打了个个冷战。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到底要不要嫁我哥哥,你说话呀!” 少女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若不愿嫁你哥哥,你待如何?” “你不愿意嫁我哥哥?” 徐幼宁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怒不可遏。 在她心里,即便楚洵再好,那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只会让一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避之如蛇蝎。 可她的哥哥,温润如玉,雅人深致,自小便受女孩儿的追捧喜爱。 待及冠之后,更像是那光彩夺目,金光闪闪的一锭金子,走到哪儿女孩儿们都趋之若鹜。 她天之骄子的哥哥,顾宝笙凭什么看不上? 因而,徐幼宁立马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你凭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哥哥?你当初上我们徐家,弄那些东西,不就是想勾引我哥哥吗?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了,是不是?哼,好,你不承认是吧?” 徐幼宁把荷包举得更高了些,冷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就拿着这荷包亲自到广平王府门口,都让人家看看。 到底他们娶了个什么不要脸的破鞋!你就等着瞧吧,等我把东西拿到楚世子面前,你就完啦!” 说完这话,徐幼宁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像是才出完。 满脸都是阴冷得意的笑容,把荷包收在袖子里,就得意洋洋的朝外走。 生气的时候与出气的时候,徐幼宁已经忘了这是公主府,及至转身朝门外走的时候,她也未曾想起此事。 只想着,她都这样说了,顾宝笙也就该来求她了。 然而,刚走到门口,将门一开,徐幼宁抬头一看,登时不敢再往前走了。 不仅如此,还被吓得往后大大的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廊檐之下,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在前,眸若点漆,深邃漆黑,鼻梁高挺,薄唇红润。 俊雅英气,凛凛杀气集于一身,一身肃杀冰冷的黑色大氅,一双寒气逼人的冷冽双眸,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冰封千里的寒气与被扼住咽喉的杀气。 这年轻男子,不是楚洵又是谁? 虽然徐白从前和楚洵还算交好,但徐幼宁却是怕楚洵极了,先前面对面跟楚洵站着,只觉魂儿都差点儿吓没了。 “你说……你要把东西拿给本世子?”楚洵的声音四平八稳的传来。 徐幼宁心跳猛然加快,忙跪下来,紧张地结结巴巴道:“幼宁……幼宁……” 她其实也不过是想嘴里说说,想威胁顾宝笙一番,让顾宝笙主动求她罢了,哪里想到,楚洵这尊大佛这个时候会来这里? 阎王发问,她回答不是,不答更不是,徐幼宁登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解开她眼下的困境了。 正在这时,徐老太太拄着拐杖,吃力的走上前来,眼带警告,语气温和道:“幼宁,来的时候,祖母不是跟你交代了,要对公主殿下恭恭敬敬的吗? 你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不改,仗着先前和公主有几分交情,就自作主张跟公主开起玩笑来了?还不快去给公主殿下磕头认罪?” 徐幼宁一听到徐老太太的声音响起,猛然抬头一看,心里立刻发慌起来。 刚才的话,她不知道祖母听到了多少。 即便她没有听祖母的话,拿了这事儿做文章。可是,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 丢人的是顾宝笙,又不是他们徐家,她祖母为什么不要她说呢?又凭什么要她给顾宝笙那个臭尼姑道歉呢? 徐幼宁咬着下唇,一点儿不愿开口认错。 这回她若认错了,那顾宝笙就不能嫁到徐家,任由她欺负了! 上首的顾宝笙倒也不着急,虽然知道徐老太太这是在提醒顾宝笙,切莫忘了她先前帮忙的地方。 不过眼下看来,徐幼宁已经快将那点儿所谓的恩情用得一干二净了。 徐老太太见徐幼宁不开口,一下子心里也着急起来。 “笃笃笃”用拐杖敲着地板,焦急的催促道:“你快道歉啊!” 她这会儿是杀了徐幼宁的心思都有了! 见徐幼宁还是纹丝不动,咬着唇一脸坚决的样子。 “你!”徐老太太一气之下,举着拐杖便“啪”的一下打在徐幼宁背上。 打了一下,徐老太太见楚洵和顾宝笙皆没有相劝的意思,顺着她自己的心里的怒气,“啪啪啪”便重重的继续打在徐幼宁的背上。 徐幼宁一面躲闪,一面大哭,只觉自己委屈极了。 丢人的是顾宝笙,可偏生跪着的是她,她还因为顾宝笙挨了打,还被逼着给顾宝笙道歉——凭什么呀! 徐幼宁越想越生气,待徐老太太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 她一把抓住徐老太太拐杖,将这句话吼叫了出来,“您凭什么打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徐老太太愣了一愣,徐幼宁却立马将松开那拐杖,站起身来,用手擦了两把眼泪,含恨瞪向顾宝笙。 顾宝笙不要她好过,她又何必给顾宝笙留面子,留退路? 这一切都是顾宝笙自找的,怨不得她不给机会! 或许是意识到徐幼宁想做什么,徐老太太立马着急道:“王嬷嬷,把幼宁先带回去!” 徐幼宁简直疯了! “幼宁话都还没有跟楚世子说,您带幼宁回去做什么?”徐幼宁将王嬷嬷推开,得意的看了一眼顾宝笙,便飞快把袖子里的荷包举到了楚洵面前。 “楚世子殿下。”徐幼宁阴阳怪气道:“您恐怕不知道您这位未婚妻都背着您做过什么事儿吧?她在丰城的时候便心有我哥哥,心里压根儿就没您。 她啊,满心满眼都是我哥哥,一心只想嫁到徐家。您若跟她成亲……到时候她睡梦里叫出我哥哥的名字来,您这亲岂不是白成了吗? 幼宁劝您啊,睁大眼睛瞧瞧,别被有的人给骗过去了。省得到时候,娶的到底是身子清白的女子还是破鞋都不知道! 您瞧,这荷包就是当年她喜欢我哥哥的证据啊!”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站在楚洵这个让她害怕的人面前,但徐幼宁一点儿不觉紧张。 这些话她憋了那么久,又是告的顾宝笙的状,说起来只觉畅快淋漓。 徐老太太的脸色早已难看极了。 楚洵听完,将大氅一脱,径直走向了坐在上首静静喝茶的少女。 徐幼宁得意非凡的瞧着顾宝笙。 楚洵对女子一向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好,顾宝笙少不得要受一顿磋磨了! 徐幼宁正得意的想着,楚洵却是直接坐在了顾宝笙身旁,将她的手团在手心儿里,温声问道:“她气你,你就由着她气,让我心疼?” 徐幼宁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简直惊呆了。 楚洵跟顾宝笙……什么时候这么亲密无间了?! 少女莞尔一笑,“被疯狗咬了,我还能咬回去不成?” 但下一刻,听到顾宝笙的话,徐幼宁立马怒气冲冲反驳道:“你骂谁呢?谁是疯狗啊?!” 楚洵淡淡的眸光落在徐幼宁身上,徐幼宁登时闭上了嘴巴。 顾宝笙拍了拍楚洵的手以示安慰。 而后,她转头看向徐幼宁,一双水润明亮,妩媚明艳的猫眼里带了一丝冷意。 “徐姑娘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本宫的身份,又是什么?” 徐幼宁瞪大了眼睛。先前,顾宝笙语笑嫣然,根本就没摆出公主的架子,这会儿怎么装腔作势起来了? 然而,眼下那少女质问的模样,的确高贵典雅,眉目清冷,摆出了上位者杀伐果决的架势。 徐幼宁张了张嘴,不大情愿的回道:“幼宁,是民女。您,是公主殿下。” “看来徐姑娘还知道自己只是庶出一房的民女,而本宫是公主。”话锋一转,少女声音冷冽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为何还要拿些不相干的东西来陷害本宫,威胁本宫呢?” “什么陷害,什么威胁啊!”徐幼宁着急起来,“这荷包明明白白是你绣给我哥哥的,你怎么就不承认?” “啪嗒”一声,半夏从里头的屋子走出来,扔给徐幼宁一个西洋镜。 语气公事公办道:“徐姑娘,还是好好儿瞧瞧这荷包里头到底是绣的谁的名字再说话吧!” 徐幼宁瞪了瞪半夏,犹豫片刻,还是把西洋镜拿了起来,打开了荷包。 看了两眼,徐幼宁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拿着西洋镜的手顿时垂落在身旁,眼神茫然道:“这怎么可能呢?” 荷包内侧,绣着一株绿萼梅,里面的花儿俱是米粒大小,然而“妙平”两个字却如并蒂莲一般,绣在那枝头处。 显然,这荷包虽然出自顾宝笙之手,但,却并非是她想绣给心上人的。 不过当时迫于妙平和清虚的威胁,顾宝笙不得不绣罢了。 顾宝笙瞥了徐幼宁一眼,语气淡淡道:“既然徐姑娘把字看清楚了,那是不是该给本宫道歉了呢?” 徐幼宁猛然抬头,对上顾宝笙清雅精致的面容,攥着荷包的手慢慢的收紧,眼底满是恨意。 顾宝笙,分明就是知晓一切,有意看她出丑的! 真是卑鄙无耻啊! 徐老太太还在催她,“幼宁,你快道歉啊!” 没看到楚洵这尊大佛还坐在旁边儿吗? 但徐老太太越是着急,徐幼宁反倒越是不想道歉。 她这辈子,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与顾宝笙有关,这让她怎么咽得下那口气啊! 瞧见顾宝笙坐在上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自己却只能站在地上,连个座儿都没有,徐幼宁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更大了。 “幼宁没错!”徐幼宁抬头瞪着顾宝笙,理直气壮道:“幼宁不过是不知晓真相,误会罢了。 您是公主殿下,肚大容人,难不成还要跟幼宁计较这些吗?当年若不是我们徐家帮忙,您能顺利回京吗? 怎么,如今,您是要您的恩人道歉了不成?” 徐幼宁眼睛鼓鼓的瞪着顾宝笙,等着顾宝笙开口。 但,顾宝笙的声音还未响起,一道阴柔阴沉的声音登时将徐幼宁几乎砸晕。 “咱家倒是头一回瞧见,以下犯上,还犯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徐幼宁一回头,便见一个面庞白净的太监站在门口,拂尘搭在手肘上,笑嘻嘻的看着她。 只是那笑容,实在看得让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徐幼宁不知道这太监是什么身份,正猜测着,顾宝笙却轻笑道:“公公跟她计较什么,外头天冷,进来吃茶吧。” “奴婢给公主殿下,楚世子殿下先请安了!” 小松子笑眯眯福了一福。 半夏给小松子上了一盅热茶,恭敬道:“请大总管用茶。” 小松子道了谢,把茶接过来喝了。 门口站着的徐幼宁和徐老太太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宫里的大总管,除了萧元帝身边儿的贴身太监大红人,还能有谁? 若说先前徐幼宁还没有将顾宝笙的身份看清楚,此时此刻,看到大总管坐在面前喝茶,徐幼宁是真的慌了。 在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顾宝笙,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任她欺凌的小尼姑,而是——南齐的公主! 而顾宝笙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刻意为之。 明明她可以自己用公主的身份将她拒之门外,将她重重惩罚,可偏偏,她没有,只是等着楚洵和这宫里的大总管小松子过来。 怎么看……都像是……借刀杀人。 徐幼宁被自己脑中出现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咯噔”一声,小松子将茶盏放在桌上,笑对顾宝笙和楚洵道:“宫里陛下下了口谕,说要给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提前婚事。 奴婢这是过来传话儿来了。” 顾宝笙一笑,“公公有心,多谢公公了。” 小松子立马站起来福身道:“公主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啊!” 萧元帝只有一子一女,疼爱女儿比疼爱儿子更甚,他哪里敢受顾宝笙的谢字? 顾宝笙笑了笑,又让他坐回了位子。 徐幼宁和徐老太太看到大总管都对毕恭毕敬,求情的话哪里还敢说出口来。 但她们不说,小松子瞧了眼情形,已经主动开始帮忙收拾起人来了。 “我说徐老太太,徐姑娘。”小松子兰花指一翘,指着头顶道:“我们笙笙公主,那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若说尊贵受宠,就连太子殿下都得让到一边儿去。你们徐家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敢给我们公主殿下甩脸子啊?!” “扑通扑通”两声,徐老太太和徐幼宁早已跪了下来,浑身都在发颤。 “公公说的是,我们徐家,的确不该仗着与公主殿下有几分交情,看着公主殿下好说话便不知轻重了。” 徐老太太强自镇定的说道。 而徐幼宁已经被吓傻,连话都不敢再说。 “打住。”小松子冷瞧着徐老太太,“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徐家帮我们公主殿下的事儿,陛下早有耳闻。 原本是想赏赐徐大公子一个五品官儿做,日后再好生提拔提拔的。不过啊,你们徐家出了那档子事儿,这恩情,只够保住你们性命了。 饶是如此,陛下还想着恩情重,算着要不要改改圣旨。如今看来啊,大可不必。 徐姑娘不过是二房庶出的女儿都敢这么着欺负公主,可见先前公主还不是公主的时候,徐姑娘到底给了公主多少罪受!” 徐老太太和徐幼宁一听,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小松子冷笑道:“看来咱家猜得没错,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既如此,那咱家便把陛下的意思说上一说吧。 徐家识趣儿,就赏,不识相,则罚。 徐姑娘……绞发为尼,终身待在徐家诵经祈福,不得外出。徐家,迁回丰城,徐家子弟永世不得考取功名,出入朝廷。 徐老太太,徐姑娘,你们,回吧!” 徐幼宁呆呆的跪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松子说的后面的话是什么。 她只听到前面,她要剃光头发,一辈子待在徐家做尼姑了! 她先前在徐家的苦日子还不够吗?今日所来目的,不正是为了脱离苦海? 她怎么能再过那种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你不能这样啊?”徐幼宁心乱如麻,浑身害怕得发抖道:“我们徐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让你的救命恩人做尼姑呢?你不能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5章 表心意VS徐白婚事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啪”,徐幼宁的头猛地被打偏在一旁,半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小松子轻轻甩了甩手,抬了抬眼皮子道:“徐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好大的本事啊!竟敢威胁起我们公主殿下来了!” 徐老太太哆嗦着放下拐杖,跪下来磕头。 哽咽着求情道:“公公,这丫头原是庶出的……她……” “徐老太太既然知道她是庶出的,身份卑贱,又不懂规矩,为何要带她上门儿呢?” 小松子阴柔的嗓音徐徐在徐老太太头顶响起,“徐老太太,以下犯上,罪可致死啊!” 趴在地上的徐幼宁身子一僵,转头慢慢的看向顾宝笙。 上首的少女正从容不迫的给楚洵倒着热茶,好似世外之人,半点没有将她徐幼宁的生死放在心上。 那样淡然脱俗的样子,是最让徐幼宁讨厌的。 一个卑贱的俗家小尼姑……凭什么将她这个丰城大家闺秀视为蝼蚁?! 徐幼宁咬着下唇,眸中满是疯狂的妒忌。 小松子瞥了一眼,不由冷笑了一下。 果真是小地方被宠坏的姑娘,仗着从前芝麻大点儿的身份还想翻天了! “行了。”小松子跟楚洵交换了个眼神,知道这是楚洵嫌这对婆孙在这儿碍眼了,拂尘一甩便对徐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事儿呢,咱家已经交代清楚了。 您家这庶出的孙女儿既是不愿意给我们公主殿下道歉,我们公主殿下也不稀罕了。劳驾您回去多教教规矩吧!” “公公……”徐老太太还想跪在这里求情。 但跟着小松子来的几个太监已经不由分说将徐老太太和徐幼宁的身子提起来,直接送到门外去了。 屋内的半夏和小松子看到楚洵的眼神,行了个礼,忙退了下去。 “你生气了?”少女支着下巴,笑看着楚洵。 面不改色的俊美模样,总是让她忍不住想逗他,以前倒是没发觉逗楚洵还挺好玩的。 这会儿瞧他一本正经的抿着嘴,想骂人又舍不得骂的样子,只觉说不出的好玩。 楚洵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肩一捏,人一提。 顾宝笙一个转身便坐在了他的怀里。 “你还真生气了?”少女躺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 楚洵没说话,低头便在她娇软的红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笙笙,徐白要成亲了。” “这么快?”顾宝笙有些惊讶。 徐白和楚洵年岁相仿,成亲虽然是在情理之中,却也在顾宝笙意料之外。 徐家子孙当中,唯有徐白丰神俊朗,才高八斗。徐老太太一直把徐白这嫡长孙放在心尖子上。 当年在丰城的时候,想跟徐家做亲的人数不胜数,但徐老太太却觉得这孙儿“货可居”,谁家的女儿也配不上,全都一一回绝了。 一心只等借着徐淑妃的东风扎根京城之后,再替孙儿另觅良缘。 当然,这等良缘,在徐老太太看来,最重要的便是身份尊贵,其次才是容貌才华。 真正钟鸣鼎食之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恰是徐老太太最中意的孙媳妇。 然而,事情总是与徐老太太的想法背道而驰。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徐淑妃和秦溪从前带给徐家的荣华富贵,在逼供造反失败之后,便成了徐家的一道催命符。 不但没有成为徐白平步青云的助力,反倒成了最大的阻力。 即便徐白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可,京城之中,多得是才华无处施展的才子,多得是南齐各地,万里挑一的才子。 一个丰城才子徐白,在徐老太太眼里是人中龙凤,但在京城旁人眼里,不过众多才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徐老太太自从到了京城,费劲心思想替孙儿找一门好亲事。 奈何,她瞧上的王公大臣家的女儿个个比她还眼高于顶。徐白是秦溪的表哥,嫁给徐白,便是要站队秦溪。 秦溪是个病秧子,徐淑妃的母族徐家说得好听是香世家,说得难听,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至于景仁帝对徐淑妃的宠爱,和对秦溪的疼爱,其实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可靠的母族,滔天的权势,秦溪的皇位未必能坐稳。 众人都知道这道理,更知道嫁一个女儿是要搭上一族的身家性命的。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跟几乎没什么把握的徐家上一条船。 倒是有几个为官清正的人家不图名不图利想与徐家结个亲,不过徐老太太半分没瞧上,面上虽然没表现。 但一来二去,大家知晓了这徐老太太眼高于顶,相看孙媳妇,看的是皇子妃那地位模样的,便也就此罢了。 在徐家不衰的时候都不曾听到有婚事的消息传出来,这会儿徐家彻底败了反倒要结亲了。 顾宝笙不知道徐家是不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长翘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抬眼认真的问道:“谁家的姑娘啊?” “国子监周监丞的嫡女。” “是她啊。” 顾宝笙想起来了,那女孩儿叫周慧如,也曾去过徐淑妃办的赏花宴。 那时候,她还帮周慧如解过一次围。 不过周慧如此人,在顾宝笙看来,实在不宜深交。 这种人,有难之时,只会求救,而一旦旁人有难,无论她有无办法,都会远远避开,置之不理。当真是个狠心之人。 不过,顾宝笙笑了笑,“这回徐幼宁可有的受了。” 她记得,那会儿徐幼宁就是因为觉得周慧如六品小官女儿的那种身份觊觎了徐白,想做她嫂嫂是痴心妄想。是以百般嘲讽,让周慧如下不来台。 可到头来,徐幼宁心心念念身份高贵的嫂嫂一个没有。徐白要娶的那个嫂嫂,反倒是她从前最瞧不上的周慧如。 顾宝笙不由感慨,老天爷有时候还真是会开玩笑。 徐家落败,无权无势,周慧如这个六品小官的女儿竟成了徐家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顾宝笙单是想想,都能猜到,徐幼宁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正想着,唇上突然一痛。 ——是楚洵咬了她一口。 “你这是做什么?”顾宝笙摸着唇瓣儿,怪的看着楚洵。 好像是一回来就不对的。 “你就不怪这门亲事是怎么结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宝笙疑惑了一小会儿。 难道不是徐家那个没脑子的大夫人想出来的昏招? 丰城那些想跟徐家攀亲的人家,那些适龄的女孩儿虽然没有被徐老太太嘲讽一番。 但徐白的母亲秦氏可是半点儿不客气,瞧见哪家女孩儿便评头论足,半点儿不留情面的。 当年把人家得罪了个遍,如今想回丰城娶不到那么好的儿媳妇儿,秦氏自然不愿被人嘲笑,找上周慧如也不怪啊。 毕竟,周慧如对徐白还是十分仰慕的。 楚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是真的不知道,拨开她脖颈上的青丝,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这才道:“徐白和同窗们告别的时候,下水救了周慧如。” “嗯?” “周慧如和她哥哥一同去的……穿了你最欢的梨花白广袖长裙。” 顾宝笙眸子一闪,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徐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从没有失态的时候,冬日下水救人,可见是把那人放在了心上。 所以……徐白喜欢她,而周慧如恰是观察到了这一点,刻意打扮成她的模样,意图促成此亲事的。 “那……你跟我这个做什么?” 楚洵抿了抿嘴。 顾宝笙瞧这一副别扭的样子,恍然大悟,“你也觉得,我以前喜欢徐白是不是?” “不是。”楚洵飞快开了口,但眼底闪过一丝窘迫慌乱。 顾宝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什么时候,楚洵也变得像个女孩儿一样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了。 不过因她之故,她便暂且不怪他了。 双手环住楚洵的脖颈,顾宝笙轻笑道:“在你眼里,我的眼光就那样?” 楚洵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起那时候自己把小姑娘扔下屋顶的模样,很是混账。 而徐白那时候,却待顾宝笙很好。 说实话,他心里有时候是怕她喜欢别人,或者说,怕她喜欢过别人。 那一点点留在她心里的痕迹,他都不希望有。 “你呀,真是多虑了。”顾宝笙将头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道:“喜欢就是喜欢,跟先来后到是没有关系的。 我对徐白,是欣赏,对秦沐之,是怜惜,对秦池,是敬重,对少擎,是感激。 可对你,楚洵……” 少女秋水一般水汪汪明亮澄澈的眸子看着他,忽然抬起脑袋吻住他的薄唇,含笑道:“对你是爱啊,楚洵。” 她只爱过这一个男人啊。 楚洵听完,眸子倏然闪过一丝光亮,身上沉闷如古画的气息尽数散去,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笙笙。” “嗯。” “我也只爱你一个啊。” 顾宝笙还未答话,楚洵便低头吻了下来。 屋外的风渐渐静了下来。 * 公主府 徐老太太和徐幼宁被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门外,风雪停歇,明日放晴,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徐老太太的脸色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徐幼宁自打出生,便生活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还从未见过徐老太太这般难看的脸色。 许是这会儿被赶出来,被外面的凉风一吹,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她方才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帮徐家求情的事儿……她似乎办砸了! 意识到这一点,徐幼宁立马走到徐老太太面前,语气焦急道:“祖母,方才……方才是幼宁说错话了。 幼宁这就跟公主道歉去。她念在从前的份儿上,不会拒绝我们徐家的要求的。” 徐老太太皱巴巴的脸慢慢转向徐幼宁,冷冰冰的眸子盯着她,看得徐幼宁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祖母。” 徐幼宁眼带委屈,想伸手过去拉住徐老太太的袖子。 但,还未拉住,左右便有粗使婆子将她按住了。 “啪”,徐幼宁另一半没有红印子的脸也高高肿了起来。 “祖母!”徐幼宁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你以为你是谁?”徐老太太满是怨恨道:“一个二房庶出的贱丫头,带你来是给公主跪下求情的。 你倒是得意啊,反客为主,还要威胁起公主来了。” 徐幼宁被徐老太太的脸色吓得后退几步。 徐老太太“啪”的一巴掌又打在她脸上,声音带着愤怒的哭腔道:“我们徐家子孙此后再不许考取功名,出入朝廷。 全家都要滚回丰城,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你就是我们徐家的罪人!” 徐幼宁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显然先前并没有听清小松子说了什么话。 待一旁的王嬷嬷冷言冷语的把话说了一遍,徐幼宁眼眸里全是惊恐。 她根本不知道,顾宝笙一朝得势,当了金枝玉叶,竟会厉害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徐幼宁才彻底认清,她和顾宝笙的身份地位到底有多悬殊,她方才又做了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祖母……”徐幼宁哭着央求道:“您带幼宁再进去求情吧,幼宁这回一定不会说错话了!” 徐幼宁相信,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可以挽回此事,让顾宝笙收回成命的。 然而,徐老太太只瞧着那门口那一众金兵护卫,苦笑道:“再进去?你以为你是谁?徐家又是谁? 公主殿下,是你想见就见,想求情就求情的吗?” 徐幼宁刚想张口分辨,就见一个护卫不耐烦的过来赶人。 “方才大总管和楚世子殿下的话,你们白听了是不是?再上公主府门前来咒骂我们公主殿下,休怪到时候请你们去顺天府大牢喝茶了啊!” “这位小哥说的是。” 徐老太太身边儿的一个丫鬟忙上前,塞了个荷包讨好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您别生气啊。” 那护卫瞧了眼那荷包,鼻子里冷哼一声,直接将那荷包扔了回去,转身就走人了。 上门求情,若是有人收银子,还代表有一线希望,如今那护卫连荷包都不屑收,可见徐家果然是没有半分翻身之地了。 徐老太太心一痛,眼前一黑,便朝后倒了下去。 “祖母!”徐幼宁尖叫起来。 可公主府门外的那群金兵护卫还是如同雪天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徐幼宁此刻心慌得不得了,她今日,似乎创下了弥天大祸。 但不等她再细想,身旁的嬷嬷已经带着她上了下人坐的马车,一路押着她回去了。 徐老太太也没昏迷多久,到了徐府时,已经醒了过来。 刚一回屋,热茶都还未喝上一口,便有嬷嬷过来,把徐白的婚事说了一番。 徐老太太听完,气得目眦欲裂。 千挑万选,到头来,徐家的孙媳妇,竟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种清贫官家的女孩儿。 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也很清楚,即便周慧如那姑娘算计了徐家,眼下的情形,也是他们徐家人占了便宜。 徐家已经倒了,子子孙孙都不可能有功名在身,更不可能封王拜相。 单单这一条,足以让所有诗世家的女孩儿再与徐家无缘。 想到先前赏花宴上,徐幼宁和周慧如似乎还有些过节,而今日的求情,又全是因为徐幼宁被搞砸的。 徐老太太眸子一眯,便沉声道:“老二从花楼里回来了吗?” “回老太太的话,已经回了呢。”王嬷嬷在旁说道。 徐二爷是庶子,徐老太太一直都没让人好好教他,对他斗鸡走马,恣意妄为的事儿,也是一贯默许的态度。 只有二房不成器,才不能和她的亲生儿子争东西不是? 徐老太太冷笑道:“老二前些日子不是说想休了那黄脸婆吗?你吩咐下去吧,这事儿我准了。理由么,呵,老二家自个儿虽然没有犯七出之条。 不过,今儿她生的那混账女儿做的事儿,休她十次都是轻的了!她生的那儿子抱到我跟前儿来养,没的那些坏心奴才教歪了去!” 王嬷嬷闻言,立马下去办事儿了。 很快,二房那头便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 有徐二夫人的,有徐幼宁的,还有小孩儿的哭闹声。 而那徐二爷,却是放下休便出门风流快活,再也没管过徐二夫人了。 徐老太太听不惯那声音,但那声音却渐渐朝这边传来。 “怎么回事儿?”徐老太太扶着田嬷嬷的手,开了门便怒气冲冲的瞪着门外。 雪地里,徐二夫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哭得泣不成声,一旁的徐幼宁委屈巴巴,抽抽搭搭的哭着。 “娘!娘!您为儿媳做个主吧!儿媳要被逼死了啊!”徐二夫人哭道:“儿媳自打嫁进徐家,便为徐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啊。” “你没做过坏事儿?”徐老太太冷笑道:“王嬷嬷方才没告诉你,你教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害得我们徐家子孙后代再不能光耀门楣,难道不是你这个娘教导无方,这还不是坏事儿?” 徐二夫人尚且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她被休弃出府,只知道孩子要被徐老太太恶毒对待了。 对于徐幼宁在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她尚且一概不知。 王嬷嬷叹气,她倒是忘了,这个二夫人不识字,只知道二爷扔的是休。 当下,王嬷嬷便把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徐二夫人听得一愣,怀中的孩子便被王嬷嬷抱走,交到了徐老太太手里。 “成哥儿!”徐二夫人大哭起来,“娘,您再给儿媳一个机会,让儿媳赎罪吧!” “没机会了。”徐老太太指着徐幼宁冷笑道:“去公主府求情的机会,全都被你的混账女儿败光了!堵死了!” 徐幼宁身子一僵,便对上徐二夫人满是恨意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6章 徐家败落VS杜家动作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娘……”徐幼宁害怕得后退一步,哭道:“幼宁不是故意的。” 她若是早知顾宝笙这么会借刀杀人,用宫里的大总管和楚洵来对付她,她哪里还敢威胁顾宝笙什么? 要怪都怪顾宝笙装得太过面善心慈,以至于她以为顾宝笙好欺负,这才上了顾宝笙的当。 但,有的事一旦出口,便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皇上的口谕,他们徐家更不能抗旨不遵。 徐二夫人恨恨盯了徐幼宁一眼,立马从雪地里站起身来,揪住徐幼宁的头发便往徐老太太跟前去。 “娘!娘!您放手啊!幼宁疼!” “你闭嘴!” 徐二夫人揪着徐幼宁头发死死不放,含着热泪对徐老太太道:“娘。千错万错都是幼宁的错,跟儿媳和成哥儿没有半点关系。 既是她一个人的错,咱们把她送到公主那儿处置不就成了?成哥儿年纪还小,人也认生。没有儿媳在旁照料着,这孩子以后怎么能肩负起二房的重担啊!” 徐幼宁听完,一脸惊愕的看向徐二夫人。 在这个弟弟出生之前,她的母亲虽然一向可惜她不是个男孩儿,却也没有嫌弃她到这个地步。 如今,最疼爱的母亲,竟是为了保住她徐二夫人的位置和弟弟二房嫡子的身份,把她推出去了吗? “娘,您不要幼宁了吗?”徐幼宁心中满是悲愤的哭着问道。 王嬷嬷抱着的成哥儿一见母亲和姐姐都在哭。 “哇”的一声,也哭嚎起来。 徐二夫人瞧见自己儿子哭得满面通红,涕泗横流的模样,心里疼得跟针扎一样。 徐老太太使了个眼色,王嬷嬷立即带了几个丫鬟,一同把成哥儿带走了。 “成哥儿,成哥儿!” 徐二夫人见儿子被抱走,忙松开徐幼宁的偷跑,飞快想跑过去抱住儿子。 然而,还未靠近,便被丫鬟一把不客气的推得摔倒在雪地之中,另有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拦住她,不许她再向前跑。 “我的儿子!呜呜呜!你们把我的儿子还回来啊!”徐二夫人跪在雪地里,哭得泣不成声。 徐幼宁捂着脑袋,抽抽噎噎的哭,“娘……” 事情变成这样,也不能全怪她啊。 徐二夫人听到徐幼宁叫她,歪坐在雪地里出了一会儿神之后,突然站起身来,踉跄着朝徐幼宁奔过去,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而后,一把抓住徐幼宁的头发,将她的头往雪地里撞,声音里满是悲痛愤怒道:“我生你有什么用啊!要你有什么用啊! 为什么被抱走不是你,是我的成哥儿啊!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该死啊!” 如果不是因为徐幼宁这个女儿得罪了公主,她怎么会丢了徐二夫人的身份,她的儿子又怎么会被抱走? “娘……”徐幼宁脑袋几乎都要被撞晕了,语气虚弱的想要求救。 “把人拉开!”徐老太太眉眼阴沉的吩咐道。 很快,田嬷嬷便带着丫鬟把徐二夫人的身子提了起来,将徐幼宁扔到一旁坐着。 若是真的可以,徐老太太倒是宁愿徐二夫人弄死徐幼宁这个败家孙女儿,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但奈何,小松子吩咐的却是让徐幼宁一辈子都在徐家诵经祈福。 若徐幼宁就这么死了,她这个祖母反倒成了有罪之人。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徐老太太愿意轻易放过这对母女。 宋氏被休,宋家没了。若把宋氏赶出去,这人乱嚼舌根,闹得徐家被萧元帝斥责的事情人尽皆知,或是说出了徐家一些秘密,反倒不好。 因而,徐老太太想了想便道:“正巧府里倒夜壶,刷恭桶的丫头缺一个。我便赏你宋氏一碗饭吃,那差事以后就交给你了。 至于这死丫头……头发立马剃干净,扔到‘佛堂’里头,认认真真给我们徐家‘诵经祈福’。都听明白了?” 晕乎乎的徐幼宁和徐二夫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恐。 倒夜壶,刷恭桶的丫鬟是府里最低贱的丫鬟,无论谁都能踩上一脚。 而徐二夫人先前仗着自己丰城县令亲姐的身份,一向在府里横着走。 那些稍有姿色的丫鬟,因她怕徐二爷弄到房里做小,全都被她发卖的发卖,配歪瓜裂枣的配歪瓜裂枣了。 这会儿,让她做最低贱的丫鬟,无异于是让她生不如死啊。 徐幼宁更是害怕。 徐老太太信佛,尤其怕人在佛前诅咒她,诅咒徐家子孙后代。 说是要把她徐幼宁送到佛堂诵经祈福。可怕她诅咒,那佛堂未必是佛堂。或许只是一间潮湿阴冷,发霉发臭的小屋。 只让她像先前那样跪在冷硬的地上,用被冻僵,长满冻疮的手,一遍遍抄写经。 这些便罢了,回到丰城,她若能脱身,定不用再做这些事情。可要剃光她的头发,一辈子要她当个光头,做尼姑,这怎么可以! “祖母……” “娘……” 瞧见徐老太太转身要走,宋氏和徐幼宁立马尖叫出声,想求徐老太太驻足停留,收回决定。 徐老太太微微侧头,看了眼徐幼宁和宋氏,说不出那神情是自嘲还是嘲笑她们。 “宋氏啊宋氏。”徐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若早听老人言,把你这女儿教得懂规矩些。你和我们徐家,哪里能落得如今的下场……” 徐二夫人呆愣一瞬,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她哪里知道宋家会倒,哪里知道徐幼宁骄纵得会连公主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啊! 但此时此刻,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徐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转身慢慢回了房屋。 雪地里,宋氏和徐幼宁尖叫哭喊的声音震得树枝上的雪扑簌簌的落下来。 然而,无论宋氏如何后悔,徐幼宁哭得有多狼狈,两人仍旧是被毫不留情的扔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咔嚓咔嚓”,一地青丝落下来。 徐幼宁恍惚想起,那时顾宝笙初到徐家,她骂顾宝笙的场景。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顾宝笙那个俗家尼姑成了金枝玉叶,而她这个金枝玉叶,却成了真正的尼姑。 想到此,徐幼宁眼底的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 承恩公府 承恩公夫人陈氏正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眼带担忧道:“娘,您还是把药喝了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杜老夫人蜡黄的脸上满是衰老颓败,一双犀利的眼睛,光芒也褪去不少。 她摆了摆手,“你先把碗放下,我有话跟你说。” 陈氏见杜老夫人一脸严肃,忙将碗递给丫鬟,又让几个丫鬟出去守住了门。 “娘,您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媳妇啊?” “徐家的事儿,你都听说后来怎么样吗?” 陈氏闻言,眼眸黯淡下来。 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陈氏理了理,简单的给杜老夫人说了一遍。 “徐家那二夫人被休了,徐家二房那姑娘做了姑子在府里诵经祈福……只是可惜了徐家那大公子……” 陈氏摇头叹道:“娶的女孩儿是咱们前几年见过的那国子监周监丞的嫡女周慧如。模样倒还成,可太小家子气,太斤斤计较了些。 婚事匆忙,前儿刚办完,徐家一家子都回了丰城,连夜走的,连熟人都不敢打照面儿的。” 陈氏虽然跟徐老太太不熟,却也知道,徐老太太心里是失望透顶,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 想找的孙媳妇是名门闺秀,可娶回去的只是小家碧玉,这小家碧玉身份还比他们徐府的人都高。 徐老太太心高气傲了一辈子,最终还要好言好语的待孙媳妇,想想也知道那滋味会有多难受。 这样丢脸的事情,自然是要连夜赶回丰城,不敢待在这儿,继续让人嘲笑了。 杜老夫人闭了闭眼,许是由徐家想到了他们杜家身上,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睁开眼时,眼里流露出一抹哀痛来。 “娘。”陈氏在旁安慰道:“您也不必担心那么多的。徐家是徐家,杜家是杜家。 前些年那公主殿下还在清平庵里的时候,少擎可是帮衬了不少。说是救命之恩也是有的。 再说,我们承恩公府也没做出安平伯府和徐府那般造反的事儿。陛下不会处置我们的。” 杜老夫人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只反问道:“若是查到了顾、崔两家的冤案,我们承恩公府待如何?” 陈氏抿着嘴,不敢再说话了。 她也的确不知,徐家遭难,原因究竟是出自何处。 若说真是因为顾、崔两家的案子,他们承恩公府即便对顾宝笙有什么恩情,那也不值一提。 毕竟,当年出力更多的是广平王和楚洵,而杜少擎……陈氏想到当年自己阻拦儿子的做法,不禁万分后悔起来。 杜老夫人眼色沉沉的看她一眼,十分责怪道:“当年五殿下性子变了,不愿再跟公主在一块儿的时候。 你就该依着咱们少擎的心思,把人接回我们承恩公府照看。又不少那一碗饭吃,又不少那一件衣穿。 如今可好了,少擎护了那么多年的公主殿下,转眼就嫁给楚世子了。若你少些心思……” 杜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十分惋惜道:“我们承恩公府的孙媳妇可就是这南齐唯一的公主殿下了!” 萧元帝与以往那些受王公大臣或是边关大将掣肘的皇帝完全不同。 他有萧家军,有镇国公府,有云州满仓米粮做强大后盾,又有太子萧琛,镇国公顾延琛和广平王世子楚洵当左膀右臂。 萧元帝大权在握,稳坐皇位,顾宝笙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比南齐西戎所有的皇室之女都更高贵。 不会出现前朝一般,皇帝弱小,藩王强大,藩王家的郡主比帝王家的公主更金贵的情况。 陈氏听得婆婆斥责,立马垂下头不说话了。 看着像是在认错一般,可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陈氏的嘴巴紧紧抿着,嘴角眼底都带了一丝讥诮。 怪她这个媳妇?杜少擎的婚事表面是她这个亲娘能做主,可这个婆婆才是家里的老祖宗,掌权人啊。 她当初那么不待见顾宝笙,还不是因为这个婆婆嫌弃人家身份低微,她出来做了挡箭牌吗? 若是当初这婆婆有心要顾宝笙做杜家的孙媳妇,她这个儿媳妇还能跟婆婆唱反调,驳了婆婆的意思不成? 当然,这话陈氏是不敢当着杜老太太的面儿说的。 “娘说的是。”陈氏只好顺着话说叹道:“都怪儿媳当时有眼无珠,没把这金枝玉叶的公主给供起来,好生伺候着。 可事儿都发生了,楚世子和公主殿下年底就要成亲的。这事儿媳妇就算后悔了,想挽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为今之计,还是得想法子尽快让少擎的婚事定下来才是啊。” 陈氏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去跟楚洵那个活阎王对着干。 儿媳妇么,听话乖巧最重要了,若娶回来,她这个婆婆反倒要看儿媳妇的脸色,那怎么成呢? 陈氏如今不求别的,只想杜少擎能尽快袭爵。不要像徐白那样,被人算计,娶个上不得台面儿的女人。 杜老夫人看她一眼,虽没发话,但头轻轻点了一点。 她也不知道她的身子能撑多久,隆冬严寒,去世的老人家不少。若这孙儿的婚事不尽快定下来,她一死,后面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你怎么看?”杜老太太把问题抛给陈氏。 陈氏认真道:“娘,若说前几年咱们承恩公府娶亲娶个大家闺秀,那是半点儿不成问题的。 如今么,新帝登基,结党营私最受忌惮了。单看徐家就知道,若真想找个高门嫡女,怕是不易。” 这一点,杜老夫人自己也很清楚。 徐家和杜家都是景仁帝先前嫔妃皇后的母族,徐家造反,萧元帝自然也不会放松对杜家的监视。 若杜家找个位高权重的亲家,的确很容易引来萧元帝的疑心。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氏笑了笑,又道:“所以,儿媳以为,若是娘您不嫌弃的话,就挑咱们陈家的女孩儿吧。 陈家不算显赫,亲上做亲也是常事儿。媳妇和娘家人也好说话,只要您这儿决定了,媳妇自然能帮忙办妥的。” 话刚落,杜老夫人便抬头盯着陈氏。 陈氏抿了抿嘴,笑道:“娘,您觉得不好么?” 杜老夫人收回打量的眼神,冷笑道:“这事儿盘算的时间不短了吧?” “这……”陈氏面不改色,含笑道:“媳妇是少擎的亲娘,自然一直把少擎的婚事放在心里的。 说实话,娘家侄女儿身份低,媳妇以前自然不会把人往杜府里头送的。可这会儿……那不是没有办法吗?” 杜老太太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陈氏见状,立马低下头,等候在一旁。 陈氏明白,她有娘家,杜老太太也有娘家,说不定这会儿杜老太太是算计着让自己娘家的人嫁进杜府来。 就如同先前,也不愿意接受她陈氏入府一样。 半晌,杜老太太睁开了眼睛,轻声道:“这事儿先放上一放,等少擎回来见了我再说吧。” “是。”陈氏上前掖了掖被子道:“少擎明儿个早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媳妇让他过来拜见您。” 杜老太太点点头道:“行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陈氏闻言,将帐子放下来,缓步朝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有嬷嬷过来跟陈氏禀报事情。 “夫人,陈家那边儿送信来了,只问什么时候能换庚帖呢。” 陈氏皱了皱眉,“慌什么慌,这事儿还没那么快呢。” 老婆子一天不死,她这个儿媳妇在府里的地位终究要低上一头,想要娘家人进杜府来,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身边儿的嬷嬷一听,立马不说话了。 陈氏想了想道:“后院儿表小姐那儿最近怎么样?” 杜家的远房表小姐杜芷兰这些年一直没人说亲。 当然,一则是因京城中高门大户太多,杜芷兰身份太低,二则是因杜芷兰本身外表怯弱,行事胆小,上不得台面儿,三则,便是陈氏也一直没有花心思把她嫁出去。 那嬷嬷一听,便回道:“还跟从前那样儿,在府里绣花呢。” 陈氏轻嗤一声,装得那么乖巧,以为她不知道杜芷兰一直不出嫁是惦记她儿子么? 就连形容举止都在学着顾宝笙,想让她儿子多看几眼呢! “夫人的意思是?” “过几日带她出去转转,见见少擎吧。” 杜芷兰虽姓杜,但关系远,算不上南齐同姓不能结亲那一列。 既然杜老太太想让她自个儿的人在少擎身边儿,她这个做娘的,同意就是了! 不过是个妾,她还让得起,可正室,必须是她陈家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7章 陈氏遇宝笙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雪后初晴,鸟鸣啾啾。 承恩公府门前,一大早便有马车等在门口。 承恩公夫人陈氏扶着一个身着梨花白素衣的少女缓缓上了马车。 若是与顾宝笙相熟的人看到这少女,乍然一看,那纤细身姿与形容举止,与顾宝笙相像得十分刻意。 但,杜芷兰这几年来从不出府,因而也并未有人提起此事。 陈氏一上了马车便闭目养神,身旁的少女也乖巧温顺,垂眸不语。 待马车行了半路,车轮子的轱辘声能掩盖车中说话声的时候,陈氏这才睁开眼睛,开始说起话来。 “芷兰,你来我们承恩公府有多长时间了?” “回姑母的话,已有十年了。” 少女轻声开口,语气十分平缓。 陈氏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 脸颊瘦削白皙,双目含情,小嘴紧抿,若说形容,未必与顾宝笙有多相似。 甚至,随着杜芷兰年岁增长,从前尚算娇美的面容,已变成了平平之姿。 不过,杜芷兰很会打扮自己,四分姿色用那眉笔口脂一描一抹,愣是拔高了三分。 加上那份儿怯生生的神态,与顾宝笙小时候哭的样子像了个十足。不知道的人看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杜芷兰是顾宝笙的哪房远亲。 陈氏收回打量的眼神,轻笑道:“哎呀,果真是光阴似箭啊,你那会儿来我们承恩公府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儿。一转眼竟已经有十年了。 整整十年,姑母都未帮你相看好亲事,这当真是我的罪过啊!” 杜芷兰聪颖,知道陈氏最近和娘家人走得很近,这一番话是说出来试探自己的。 因而,杜芷兰忙道:“姑母说这话真是折煞芷兰了。承恩公府对芷兰和娘亲恩重如山,这辈子芷兰都还不清这份恩情。 芷兰感激姑母还来不及,怎敢怪罪啊!” 陈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 “你这孩子,姑母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就吓成这样了。若是赶明儿给你说了亲家,你瞧见了自家婆婆,岂不是要哭出来?” 杜芷兰微微低头,似是羞赧。 杜老夫人在睡觉,陈氏知道出来的时间有限,与杜芷兰绕了两句,便提起正事来。 “芷兰,姑母说句心里话。你这身份啊,是高嫁不成,低嫁有余。偏生咱们承恩公府的门槛高,中间那一茬子的公子哥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远的不说,便是京中区区一个五品官儿的儿子,娶妻那都得门当户对,才能压得住。 你没爹,娘又是个带病之身。便是我们承恩公府有心把你嫁过去,那边儿人也未必肯服气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儿。当家主母的位置,你过去肯定是做不成的。” 杜芷兰眼底划过一丝阴鸷,很快隐没下去。 “姑母您说的极是。” 陈氏点点头,又继续道:“所以啊……姑母思来想去,倒不如你给我们少擎做妾吧。你和他有自小的情分在,你留在国公府,姑母也能照料你一二不是? 芷兰,你说呢?” 话一说完,陈氏便紧紧盯着杜芷兰。 饶是知道陈氏一心想让自己做妾,让陈家的女孩儿嫁进来为妻,杜芷兰仍是止不住的心疼自己。 承恩公府如今的境地,本就是不需要什么名门贵女做当家主母,只需要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进门儿就可以了。 甚至,为了不让萧元帝猜忌杜家会像徐家那样结党营私,密谋造反,娶她这样小门小户,无甚助力的女孩儿是最稳妥的。 可陈氏呢,明明知道知道这一点,还是不肯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非要把机会让给陈家的人…… 她在杜府伺候杜老夫人十年,等了杜少擎十年,到头来只是一个妾!一个奴才! 陈氏和承恩公府凭什么这么对她啊! 想到此,杜芷兰气得不禁身子都发起抖来。 陈氏见杜芷兰低着头在发抖,放在她手背上的手缓缓移开。 冷笑道:“怎么?你觉得,做妾是委屈你了?得我们承恩公府世子妃的名头才配得上你?” 杜芷兰收回怨恨的心绪,摇头道:“并非如此。芷兰只是太过吃惊,让姑母见笑了。” 陈氏嘲讽的笑了笑。 “行了,你在国公府都装了这么多年,出来还跟我唱戏,不累么?”陈氏笑道:“我大可实话告诉你。 咱们家老太太没几天活头了,在她死之前,少擎的婚事必得办完。你觉着,一个将死之人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你的事儿吗? 哦,对了,老太太一死,你得守丧三年。三年一过,你在我们南齐可就是老姑娘了! 话,我今儿放在这儿。你愿意做妾便做,不愿意便走。我倒想看看,出了我们承恩公府的大门,谁家还敢收你。” 尽管面上敷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杜芷兰的脸色仍旧透出一丝惨白来。 路如何走,陈氏一早就给她定了下来,她根本没有半分选择。 杜老夫人上了年纪,有心无力,根本无法保全她的婚事啊。 一旁的陈氏话一说完,便把头偏向一边,接着闭目养神。 对付杜芷兰这样寄人篱下,无权无势,不得不在承恩公府委曲求全的人,最是容易了。 答应便活,不答应便死,反正,受罪的不是她这个承恩公夫人便是了。 说是思索,杜芷兰也不过沉默片刻,便低头轻声道:“芷兰婚事,但凭姑母做主。” 陈氏微微睁眼,笑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啊。” 杜芷兰抿着嘴笑了笑,心里的愤懑始终挥之不去。 一阵清风吹过,将马车帘子撩开,杜芷兰只觉脸被风吹得生疼,不经意转头一看,便瞧见了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姑母,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一大清早便给杜老夫人灌了安神汤出来,杜芷兰完全不知道陈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陈氏笑看她一眼,“‘红袖添香夜读’,你既是要伺候少擎的。见人的时候,总得带点儿笔墨纸砚过去吧?” 杜芷兰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 她虽在内宅之中,可常听府里的丫鬟说话,也常打探消息。自然知道,有些笔墨纸砚,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譬如,有的纸沾点儿笔洗里头的水,宣纸一变,便是春宫图一幅;有的墨,一磨,墨香四溢,却带了催情的春药…… 陈氏这会儿带她过去买的那些恰巧是那种东西。 显然,陈氏的意思便是要她尽快和杜少擎圆房。 一旦此事落成,为掩盖此事,杜少擎娶妻纳妾的事儿便必须尽快完成。 杜芷兰袖中的手慢慢攥紧,陈氏啊,偏心得实在太过厉害…… 陈家女孩儿的清白是金子,贵重无比,她的清白便是一张纸,分文不值。 陈氏瞧见杜芷兰的神色,轻笑道:“怎么,你不乐意?” “芷兰,都听姑母的,从未有旁的心思!” “以前有没有,我都不跟你计较了。”陈氏温柔道:“可是打今儿起,你若敢有旁的心思……到时候,可别怪姑母做事不留情面啊!” 杜芷兰温顺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陈氏,便是一片感激的笑意,再没看到一丁点儿不满的苗头。 陈氏一笑,吩咐外头的马车夫将马赶得快了些。 承恩公府里头眼线太多,少擎婚事重大,陈氏并不想让杜老夫人或是承恩公收到消息。 陈氏闭着眼睛,心里来来回回仔细的盘算着事情。 她带了杜芷兰出来,就没打算在杜芷兰做妾之前让杜老太太醒来。再有一个时辰杜少擎就该回府,到那时候,也便水到渠成了。 陈氏虽知儿子不喜杜芷兰,但顾宝笙已经名花有主,而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杜家和陈家,便是儿子知道,想来也不会怪她这个亲生母亲的。 想到此,陈氏更放宽了心。 * 马车一路朝南,很快便到了南宁斋门口。 陈氏和杜芷兰一下马车便往三楼走。 南宁斋是南齐有名的风雅之地,一楼卖字画、笔墨纸砚,二楼卖古籍,三楼卖古玩。 当然,若是知情的人便知道,三楼卖古玩的地儿,还会卖那特殊的笔墨纸砚。 文人风流,众人心照不宣。何况南宁斋里头的春宫图一向精致,时常专供达官贵人府里出嫁,教导新妇所用。 一来二去,南宁斋那些笔墨纸砚也算能见光卖了。 不过,若是有人来买,必得证明是哪户人家,哪家主母所采办的。东西出手之时,便登记在册,要人签字按手印的。 这也是南宁斋的老板,怕有心人作乱,害他吃上官司。 陈氏显然对这事儿熟门熟路,一到三楼便将东西买了。 听见南宁斋楼下忽然一阵喧哗,似有人抬什么东西进来,陈氏不由问道:“今儿是什么大日子,楼下有贵人要来?” 守三楼的南宁斋三当家笑了笑,“夫人这话说的,今儿可不是大日子么,有贵人来么。那贵人,就坐在我眼前儿呢!” “三当家你这张嘴哟!我真问你呢。” 三当家的笑道:“夫人,南宁斋楼下新到了一批《岁朝图》,是梅大师画的,拢共不过五份。您可要下去瞧瞧。” “梅大师的画啊!”陈氏吃了一惊,随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每年南齐新春,家家户户都会买一幅《岁朝图》挂在府里,以求岁岁平安,朝朝如意。 《岁朝图》上,有残冬梅花,有暖春杏花,亦有浓艳山茶,清新水仙等花卉。因那寓意好,簪缨世家每年都会专让大师画一份送到府里。 南齐画《岁朝图》的大师之中,唯有梅大师画得最好,不过已经闭关好几年不曾画了。 这会儿陈氏听到此话,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见三当家的还在亲自教导杜芷兰如何用那些东西,陈氏便道:“你们先说着,我下去瞧瞧那《岁朝图》!” 杜芷兰点了点头,陈氏便扶着贴身丫鬟的手从三楼封闭的走廊下了楼梯。 当家主母怕对上熟脸丢人,都是走的那隐蔽的走廊,而后从二楼下来的。 陈氏虽然高兴,却也保持着清明的思绪。 梅大师再次出山,画作虽少,但仿冒者必定多,她得亲自分辨真伪才能决定买还是不买。 若是堂堂的承恩公夫人买了一幅假画回府,在新春之际供亲朋好友欣赏,那承恩公府里外的面子,可是会丢尽的呀! 因是清晨,一楼的人还寥寥无几。 即便如此,围在《岁朝图》周围的人也足够挡住了她的目光。 陈氏不悦的抿了抿嘴,刚一踮起脚尖,就瞥到门口来了一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顾宝笙。 身边儿那人……陈氏眯眼一想,也很快记起来,那人,正是镇国公的未婚妻,端阳郡主! 两个少女亲密挽着手走进来,一妩媚明艳,一清雅如仙,各有千秋,皆是倾国倾城之色,看得让众人不由恍惚一瞬。 让人不由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分不清眼前一幕,到底是仙子的画卷,还是人间真正的绝色。 待那如兰似麝的幽香散在风中,钻入鼻息之时,众人这才回神过来。 顾宝笙和北堂离并未用仪仗,只是简简单单出门儿转了转,听闻梅大师有新作,特意过来瞧瞧。 虽然两人低调,但耐不住容貌太耀眼夺目,眼尖的一位公子哥儿立马认出来,“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大堂里的人听到这话,纷纷想跪下去。 “不必多礼。”北堂离笑道:“我和公主殿下只是过来转转,你们该干嘛干嘛,不必这么紧张。” 顾宝笙也点了点头,含笑看着众人。 本就是新春将至,无须让这些人战战兢兢,连挑选东西都浑身不自在。 虽说如此,北堂离和顾宝笙也决定,东西买完,立马就走。 站在后头的陈氏别过脸去,装作不认识。 可偏偏那画卷周边的地儿拢共只有那么一小块儿,陈氏本想低头绕着走。 但很不巧,北堂离拉着顾宝笙一个转身,便碰上了陈氏。 陈氏脸色不大好看,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请安,“臣妇给公主殿下、郡主殿下请安!” 既然顾宝笙和北堂离方才都说了不必请安,陈氏自然不会让自己不舒服。 她虽有些后悔顾宝笙没嫁给杜少擎,却也不由庆幸。 自古以来,都是婆婆让儿媳妇立规矩的。若是她一个婆婆整日给儿媳妇行公主之礼,这算哪门子事? 顾宝笙知道陈氏不待见自己,也没多说话,只略微点点头便要走。 只是,她刚一转身,陈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再怎么说,她们承恩公府也是照顾过顾宝笙的。结果,顾宝笙现在竟然如此敷衍她,连个亲热的招呼都不愿意打! 陈氏眼底满是愤怒,刚要转身立马走人。 呼呼一道风声袭下来。 “小心!” 哐啷哐啷,几方砚台砸碎在地上。 北堂离抱着顾宝笙站在一边,地上的陈氏脸色一片惨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8章 抓凶手,狗咬狗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立刻封锁南宁斋,二楼、三楼的人一个也不许动!” 北堂离松开抱着顾宝笙的手,右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不知不觉便出现一众护卫,鱼贯而入。 陈氏抚着丫鬟的手慢慢站起来,脸色惨白,小腿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方才若不是顾宝笙推她一把,或许,那砚台砸到的便是她的脑袋了。 但,要她说一句谢谢,她又说不出口。 她不过是臣子夫人,别人想谋害也没有理由的。 所以,刚才的飞来横祸,铁定都是冲着顾宝笙去的。她差点儿遭了无妄之灾,没了性命,何必还要跟顾宝笙说谢谢? 顾宝笙没理会陈氏的心思,只看着那些护卫将楼上的人都带了下来。 楼上砚台砸落得快,数量虽多,准头却不够。 若说真的早有预谋,计谋也过于拙劣,看上去更像是临时起意。 什么人,既憎承恩公夫人陈氏,又厌她顾宝笙呢? 顾宝笙顺着那扶梯慢慢向上看去,待看到一抹梨花白的纤细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杜芷兰此人,她已有约莫三年不曾见到了。但,那副怯弱的样子,装得始终如一,天衣无缝。 北堂离虽不认识杜芷兰,但很快,就有护卫将这些人的信息查出来,交到了她手里。 待一看到那些信息,北堂离红唇轻轻一勾。 原来,砸砚台下来的,竟是她啊。 承恩公府对顾宝笙有恩,此事若由顾宝笙来做,承恩公府必定要闹得鸡飞狗跳。 北堂离觉着,身为嫂嫂,为妹子“惩奸除恶”很有必要。 但,不等北堂离的手指向杜芷兰,护卫便从一小拨人群中带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浑身发抖的老太太。 “公主殿下,郡主殿下。”护卫回禀道:“属下盘问过三掌柜的,这些砚台方才是这老太太给家里几个读的孙儿买的。 不过,她年纪大了,走路不大稳。方才脑袋晕了一会儿,醒过神来的时候,砚台就掉下头来了。” 那老太太知道砚台险些砸到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身上的时候,吓得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 “公……公主殿下,郡主殿下……”老太太哭道:“老婆子不是故意的啊。 那会子眼前黑了一会儿,老婆子也不知道撞到了啥,手里的砚台一下子全掉下来了。 求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开恩,饶了老婆子吧!” 说完,老婆子便拱手流泪的要跪下来。 人群中,杜芷兰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得意,北堂离立马将那老太太扶了起来。 “瞧您这话说得。”北堂离笑道:“再怎么着,这也是天子脚下。我和公主殿下,怎么能让这背黑锅,背冤案的事儿,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呢?” 老太太惊讶一瞬,就见北堂离把她交给一旁的护卫扶着,慢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踱步片刻。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南宁斋响起,寂静得可怕。 北堂离身份高贵,众人如今都是被怀疑的凶手,谁也不敢说话。 片刻后,北堂离站定在了杜芷兰身前,食指将她下巴轻轻勾起,气吐如兰道:“做了亏心事,还能在这儿面不改色的站那么久。 承恩公府,可真是好家教啊!” 前面还没缓过神来的陈氏闻言,立马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心里登时乱成一团。 端阳郡主虽然在京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出现,都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譬如,那林阁老的外孙女林青晚,不过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全家人都锒铛入狱。 同林府一样,承恩公府先前也是站在景仁帝那一派的。 陈氏下意识便想到,这次她和杜芷兰来南宁斋被人盯上了。 谋害公主是死罪,杜芷兰是承恩公府的人,犯了错,出了事,还不是算在他们承恩公府头上。 北堂离这一出,八成就是栽赃嫁祸,想要他们承恩公府和林府一个下场。 因而,陈氏想了片刻便严肃道:“郡主殿下,虽说您是金枝玉叶,但‘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我们承恩公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芷兰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我们府里一向家教甚严,绝不会教出以下犯上的姑娘来。 还请郡主殿下调查清楚,拿出证据,秉公处理,还我们承恩公府的姑娘一个清白!” 北堂离用眼神询问顾宝笙能否放开手做事儿,顾宝笙微微点头,北堂离便立马把三当家的叫了出来。 三楼么,陈氏和杜芷兰去的目的本就不纯。 可既然陈氏这么信誓旦旦的说杜芷兰没罪,又气势汹汹的要讨一个公道,那就……当面审问就是了啊。 北堂离笑容十分明艳,想在她手里讨便宜的人,呵呵,那还没出生呢。 “三当家的,杜姑娘先前在三楼买了什么?做了什么?和这位老太太相比,谁先下楼?” “这……”三当家的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都是闺房之乐的事情,便是杜芷兰是当家主母,这些事被当众一说,都会被人诟病。 何况,杜芷兰还不是什么当家主母,只是一个未出阁,准备做妾的女子。 “郡主殿下。”陈氏脸色极为难看道:“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您这么当众审问,要芷兰以后出去如何见人啊!” “杜夫人你这话说的倒是怪。”北堂离一笑,反问道:“要讨公道的是你,不要我当众审问的也是你,那你还要不要讨公道了? 我这当众审问,不也是想着当众还她清白。免得一会子她出了这门儿,有人乱传流言啊。 你若是不愿意在这儿审问,也成啊。我立马让人把杜姑娘安安全全的请到顺天府去喝茶。 顺天府尹平大人办案公正,想来你也会很满意那结果的。来人,送杜姑娘……” “不用了。”陈氏立马出口打断北堂离的话,神色不好道:“郡主殿下要审问便审问吧,只尽快还我们承恩公府一个公道就是了。” 陈氏待回答完北堂离的话,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家里的主意,还请郡主殿下让我儿少擎来一趟。” 北堂离含笑点点头,很轻松答应下来。 陈氏见状,也心松一口气。 三当家的是个生意人,应该也不会把那些私密的事情往外说。 北堂离便是想仗势欺人,一会子她儿杜少擎来了,那也欺不到哪里去的。 至于让杜芷兰做妾,买的那些笔墨纸砚,陈氏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横竖儿子都是她生下来的,杜少擎又一向孝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就不认她这个娘? 想到此,陈氏越发淡定从容了。 但北堂离可没那么好骗。做生意之人,为谋利益,两面三刀是本性,见风使舵是常态,她见多了此事。 根本没打算从三当家的口中得到什么所谓的证据,问了两句便吩咐道:“把三楼的账本带下来,我亲自来查。” 陈氏和杜芷兰、三当家的一听,登时愣住了。 三当家的反应很快,立马苦苦哀求道:“郡主殿下,小本生意,里头好些东西,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不能看啊。 若是传扬出去,我们这南宁斋以后,谁都来查账本,谁还敢来买东西啊。求郡主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一旦北堂离查账本,那她方才敷衍之词立刻就会被拆穿啊! “怎么不能看?”北堂离厉声道:“公主殿下和我,还有承恩公夫人等数人差点儿死在你们店里。 若真的出事,南宁斋怎么了事?南齐官员如今官风清正,谁敢上门闹事,随意查账本? 三当家的,你若打量我是一个女子,说话好糊弄,好欺负。我告诉你,那你就错了主意! 单凭你方才做伪证这一点,你以后就别想待在这南宁斋!至于封不封你们南宁斋,就看接下来你们南宁斋配合不配合我审案了!” 此话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墨青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脸焦急的走进来。 待问了小二一两句之后,他立马吩咐人把三楼的账本,二楼的账本,全拿了下来,悉数交到了北堂离手里。 北堂离翻阅的速度很快,待找到杜芷兰和那老太太买东西那一页账单后,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杜小姐和这位老太太买东西的时辰相差不过片刻。 杜小姐刚学完如何使用‘红袖添香夜读’的笔墨纸砚,还站在三楼没下来,这位老太太就正巧买了砚台出来。 然后……”北堂离神色一冷便道:“杜小姐见这位老太太有些头晕,便故意迎面撞了她,故意让砚台从三楼掉下来。 再顺着那走廊回三当家的那儿再次请教如何使用笔墨纸砚。做了坏事,有人顶包,杜小姐,你很高兴吧?” 北堂离的话一出,人群中登时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样明目张胆,说出承恩公府家的姑娘买这些东西……看来镇国公未来的夫人果真胆识不输男儿,半点儿不怕承恩公府记仇报复啊。 不过,好像承恩公府也没什么可报复的机会。毕竟镇国公顾延琛在朝中如日中天,而承恩公府已经渐渐式微。 所以啊,镇国公夫人的狂妄敢为,似乎是有道理的。 当然,更让众人感兴趣的是,陈氏带着这个远房侄女儿来买这些东西,到底意图何为。 承恩公府要替远房侄女儿做亲的事情半点儿风声没有,那显然,这侄女儿买的东西,就是要用到承恩公府世子,杜少擎身上了啊。 杜少擎洁身自好,若真有心,自然是会纳了杜芷兰。陈氏和杜芷兰的所做作为,明显是牛不喝水强摁头,要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明白的一些人,这会儿看陈氏和杜芷兰的目光满是复杂鄙夷。 若东西是杜芷兰扔的,那承恩公府真是家门不幸啊! 杜芷兰脸色微微发红。 她自幼自打知道杜少擎喜欢顾宝笙,便一直模仿顾宝笙的一颦一笑,衣着打扮。 可是,模仿这么多年,无论何时何地,顾宝笙都像一颗明珠光彩夺目,而她就像是低到尘埃里的石头,任人践踏! 眼下,又是如此! 杜芷兰深吸一口气,带了哭腔委屈道:“郡主殿下,您说芷兰买那些东西,芷兰并不否认。 可是,您要芷兰承认故意撞倒这位老太太,还要谋害舅母和公主殿下,还有您,芷兰怎么敢? 芷兰是寄人篱下的女子,身份低微,同母亲多年来能安稳度日多亏有舅母照拂。 试问芷兰有什么理由,要害舅母这样照顾芷兰的人,有什么胆子,敢害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您啊。” “你当然敢了。” 北堂离拍了拍手,底下立马有人把陈氏写给娘家陈府的信送了上来。 “你身份低微,却一直觊觎承恩公府世子妃的位子。可偏不巧……杜夫人一心想你做妾,想让陈家的姑娘为妻。你对此很是心生不满。 至于你谋害公主殿下的理由……”北堂离轻笑道:“公主殿下倾国倾城岂是你想模仿便能模仿的。妒忌成性,东施效颦,大言不惭,谎话连篇…… 你说的每一条理由都站不住脚。” 众人方才便把杜芷兰的模样瞧在眼里,这会儿北堂离一点,登时明白过来。 这杜芷兰,可不就是东施效颦,有意模仿公主殿下吗? 杜芷兰眼睫一颤,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 仍旧咬牙委屈道:“芷兰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切都是郡主殿下您的猜测,口说无凭。呜呜呜……芷兰就是死,也要死得清白!” 说完,竟是看准了堂内的柱子便要死命撞过去。 北堂离隔空一点,杜芷兰立马站定不动了,只泪水仍旧汹涌的流着。 “着急什么啊。”北堂离含笑道:“这老太太身上有艾草等草药的味道,想来是卖草药的人家。 我鼻子不行,狗鼻子还不灵吗?顺儿,去牵两条狗子来,嗅一嗅就知道,方才是谁撞到了老太太了。” 北堂离话一落,底下的人不过片刻便从顺天府借来了两条狗。 两条狗儿都长得十分健壮,毛色顺滑发亮,一同前来的还有顺天府的捕快。 杜芷兰站定在堂中,见那狗儿先是嗅了嗅老太太的一片一角,而后…… 几乎没有多转悠,一下便奔到了自己的脚边。 “汪汪!” “啊!” 杜芷兰忍不住尖叫起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偏偏被北堂离点住了穴道,她哪儿也动不了,眼泪流得愈发汹涌如潮。 “水落石出了。”北堂离淡淡道:“为了当正室,谋害杜夫人,因为妒忌,谋害公主。承恩公府的家教我领会了。” 杜芷兰哭了一会儿,见北堂离要派人拿她,嘴巴一张,又试图为自己开脱。 狗是狗,怎么能做人的主,怎么能为人作证呢? “你先闭嘴。”北堂离眉毛一挑道:“你可别说你再冤枉了。 方才我没注意还没瞧见,你脚下的红泥,恰是这位老太太脚下也有的。 老太太走得慢,扶着栏杆走在最边上的。那你呢?大户人家,姑娘在前,丫鬟在后,都是走中间。 你倒是说说,怎么跟你的丫鬟脚下都没有红泥,就你一个人有呢?” 杜芷兰听完,眼底满是惊恐,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陈氏也愣神半晌。 她知道杜芷兰野心大,却也没想到,野心驱使之下,杜芷兰的胆子竟会这样大。 若真是那砚台砸下来,那老太太顶了罪。只怕依照杜老夫人的私心,承恩公府的世子妃真要落到杜芷兰的头上了。 陈氏这会儿心里气得不行,但又十分为难。 她倒是巴不得借着北堂离的手弄死杜芷兰,她自己好出气。可杜芷兰又是承恩公府的人,若是死了,承恩公府的名声可怎么办? 北堂离和顾宝笙一眼瞧出陈氏的心思,交换了个眼神。 北堂离便叹了口气,大方的开口道:“我和公主殿下是要成亲的人了,亲自动手,造了杀孽,不合礼数。 既然杜姑娘是你们承恩公府的人,这回也差点儿害死了杜夫人你,那这事儿便你们自己处置吧。 可日后若是再犯,可休怪我和公主殿下无情了啊!” 说完,北堂离便挽着顾宝笙的手走了。 她可没心思帮陈氏出气。 至于尽快走人,也是怕一会儿杜少擎回来了见到顾宝笙,又痴心不舍。 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若是楚洵得知杜少擎和顾宝笙私下见面,会有多醋,会有多恨。 到时候楚洵把账算在了她头上,又去给顾延琛告状的话,北堂离觉得,她大约会听夫训听很久。 好在,事情解决得很快,陈氏并不打算让儿子再来南宁斋受这些人的嘲讽。 因而,立刻便吩咐下人去半路迎杜少擎,告诉他直接回府商议要事,不必再来。 杜芷兰的穴道是北堂离走出门口之后才被解开的。 这一解开,杜芷兰立马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一身都是冷汗。 陈氏只说了一句绑了带走,便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陈氏和杜芷兰相对而坐。 杜芷兰那一双含泪带情的眼睛一直看着陈氏,似乎希望陈氏取下她嘴里的手帕,让她说话求情。 但,陈氏也不是傻子。 知道杜芷兰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跟她把话挑明了讲。 “杜芷兰。”陈氏冷笑道:“我倒是万万没想到,我给你一条生路,你偏要自寻死路呢。” 杜芷兰摇头,眼底满是哀求。 “你也别求我了。”陈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今儿做出谋害我,谋害公主殿下,郡主殿下的事,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不是不计较,不过是因为你身份低贱,杀你怕脏了她们的手罢了。 即便我不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在承恩公府里头当个大家小姐,甚至做我们少擎的妾吗? 你别做梦了。” 陈氏理了理衣裳,神色冷漠道:“做出这样的事。只有你生不如死,我们承恩公府才好和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有个交代啊。 你老家不是在幽州吗?前些日子,你来京城里做生意的隔房叔父说,那边恰巧有一门亲事要说给你。 不过老太太舍不得,便就此罢了。如今想来,这倒是你的一个好去处啊!” 杜芷兰不住的摇头,泪流满面,呜呜呜的哭着。 “哭也没用!”陈氏忍不住冷笑道:“你吃了我们承恩公府这么多年的饭,总得还点儿什么出来吧! 虽说那老头子年过七十,娶了十八房小妾,只想娶个有点儿身份的续弦带出去。 你若是运气好,那老头子一死,还能给他那好色瘸腿的儿子做禁|脔不是? 虽说,身份不高,会受欺凌,不过,这也是你的活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348章 抓凶手,狗咬狗 最快更新名门嫡女:权宠娇妃最新章节! “立刻封锁南宁斋,二楼、三楼的人一个也不许动!” 北堂离松开抱着顾宝笙的手,右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不知不觉便出现一众护卫,鱼贯而入。 陈氏抚着丫鬟的手慢慢站起来,脸色惨白,小腿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方才若不是顾宝笙推她一把,或许,那砚台砸到的便是她的脑袋了。 但,要她说一句谢谢,她又说不出口。 她不过是臣子夫人,别人想谋害也没有理由的。 所以,刚才的飞来横祸,铁定都是冲着顾宝笙去的。她差点儿遭了无妄之灾,没了性命,何必还要跟顾宝笙说谢谢? 顾宝笙没理会陈氏的心思,只看着那些护卫将楼上的人都带了下来。 楼上砚台砸落得快,数量虽多,准头却不够。 若说真的早有预谋,计谋也过于拙劣,看上去更像是临时起意。 什么人,既憎承恩公夫人陈氏,又厌她顾宝笙呢? 顾宝笙顺着那扶梯慢慢向上看去,待看到一抹梨花白的纤细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杜芷兰此人,她已有约莫三年不曾见到了。但,那副怯弱的样子,装得始终如一,天衣无缝。 北堂离虽不认识杜芷兰,但很快,就有护卫将这些人的信息查出来,交到了她手里。 待一看到那些信息,北堂离红唇轻轻一勾。 原来,砸砚台下来的,竟是她啊。 承恩公府对顾宝笙有恩,此事若由顾宝笙来做,承恩公府必定要闹得鸡飞狗跳。 北堂离觉着,身为嫂嫂,为妹子“惩奸除恶”很有必要。 但,不等北堂离的手指向杜芷兰,护卫便从一小拨人群中带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浑身发抖的老太太。 “公主殿下,郡主殿下。”护卫回禀道:“属下盘问过三掌柜的,这些砚台方才是这老太太给家里几个读的孙儿买的。 不过,她年纪大了,走路不大稳。方才脑袋晕了一会儿,醒过神来的时候,砚台就掉下头来了。” 那老太太知道砚台险些砸到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身上的时候,吓得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 “公……公主殿下,郡主殿下……”老太太哭道:“老婆子不是故意的啊。 那会子眼前黑了一会儿,老婆子也不知道撞到了啥,手里的砚台一下子全掉下来了。 求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开恩,饶了老婆子吧!” 说完,老婆子便拱手流泪的要跪下来。 人群中,杜芷兰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得意,北堂离立马将那老太太扶了起来。 “瞧您这话说得。”北堂离笑道:“再怎么着,这也是天子脚下。我和公主殿下,怎么能让这背黑锅,背冤案的事儿,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呢?” 老太太惊讶一瞬,就见北堂离把她交给一旁的护卫扶着,慢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踱步片刻。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南宁斋响起,寂静得可怕。 北堂离身份高贵,众人如今都是被怀疑的凶手,谁也不敢说话。 片刻后,北堂离站定在了杜芷兰身前,食指将她下巴轻轻勾起,气吐如兰道:“做了亏心事,还能在这儿面不改色的站那么久。 承恩公府,可真是好家教啊!” 前面还没缓过神来的陈氏闻言,立马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心里登时乱成一团。 端阳郡主虽然在京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出现,都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譬如,那林阁老的外孙女林青晚,不过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全家人都锒铛入狱。 同林府一样,承恩公府先前也是站在景仁帝那一派的。 陈氏下意识便想到,这次她和杜芷兰来南宁斋被人盯上了。 谋害公主是死罪,杜芷兰是承恩公府的人,犯了错,出了事,还不是算在他们承恩公府头上。 北堂离这一出,八成就是栽赃嫁祸,想要他们承恩公府和林府一个下场。 因而,陈氏想了片刻便严肃道:“郡主殿下,虽说您是金枝玉叶,但‘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我们承恩公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芷兰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我们府里一向家教甚严,绝不会教出以下犯上的姑娘来。 还请郡主殿下调查清楚,拿出证据,秉公处理,还我们承恩公府的姑娘一个清白!” 北堂离用眼神询问顾宝笙能否放开手做事儿,顾宝笙微微点头,北堂离便立马把三当家的叫了出来。 三楼么,陈氏和杜芷兰去的目的本就不纯。 可既然陈氏这么信誓旦旦的说杜芷兰没罪,又气势汹汹的要讨一个公道,那就……当面审问就是了啊。 北堂离笑容十分明艳,想在她手里讨便宜的人,呵呵,那还没出生呢。 “三当家的,杜姑娘先前在三楼买了什么?做了什么?和这位老太太相比,谁先下楼?” “这……”三当家的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都是闺房之乐的事情,便是杜芷兰是当家主母,这些事被当众一说,都会被人诟病。 何况,杜芷兰还不是什么当家主母,只是一个未出阁,准备做妾的女子。 “郡主殿下。”陈氏脸色极为难看道:“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您这么当众审问,要芷兰以后出去如何见人啊!” “杜夫人你这话说的倒是怪。”北堂离一笑,反问道:“要讨公道的是你,不要我当众审问的也是你,那你还要不要讨公道了? 我这当众审问,不也是想着当众还她清白。免得一会子她出了这门儿,有人乱传流言啊。 你若是不愿意在这儿审问,也成啊。我立马让人把杜姑娘安安全全的请到顺天府去喝茶。 顺天府尹平大人办案公正,想来你也会很满意那结果的。来人,送杜姑娘……” “不用了。”陈氏立马出口打断北堂离的话,神色不好道:“郡主殿下要审问便审问吧,只尽快还我们承恩公府一个公道就是了。” 陈氏待回答完北堂离的话,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家里的主意,还请郡主殿下让我儿少擎来一趟。” 北堂离含笑点点头,很轻松答应下来。 陈氏见状,也心松一口气。 三当家的是个生意人,应该也不会把那些私密的事情往外说。 北堂离便是想仗势欺人,一会子她儿杜少擎来了,那也欺不到哪里去的。 至于让杜芷兰做妾,买的那些笔墨纸砚,陈氏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横竖儿子都是她生下来的,杜少擎又一向孝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就不认她这个娘? 想到此,陈氏越发淡定从容了。 但北堂离可没那么好骗。做生意之人,为谋利益,两面三刀是本性,见风使舵是常态,她见多了此事。 根本没打算从三当家的口中得到什么所谓的证据,问了两句便吩咐道:“把三楼的账本带下来,我亲自来查。” 陈氏和杜芷兰、三当家的一听,登时愣住了。 三当家的反应很快,立马苦苦哀求道:“郡主殿下,小本生意,里头好些东西,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不能看啊。 若是传扬出去,我们这南宁斋以后,谁都来查账本,谁还敢来买东西啊。求郡主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一旦北堂离查账本,那她方才敷衍之词立刻就会被拆穿啊! “怎么不能看?”北堂离厉声道:“公主殿下和我,还有承恩公夫人等数人差点儿死在你们店里。 若真的出事,南宁斋怎么了事?南齐官员如今官风清正,谁敢上门闹事,随意查账本? 三当家的,你若打量我是一个女子,说话好糊弄,好欺负。我告诉你,那你就错了主意! 单凭你方才做伪证这一点,你以后就别想待在这南宁斋!至于封不封你们南宁斋,就看接下来你们南宁斋配合不配合我审案了!” 此话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墨青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脸焦急的走进来。 待问了小二一两句之后,他立马吩咐人把三楼的账本,二楼的账本,全拿了下来,悉数交到了北堂离手里。 北堂离翻阅的速度很快,待找到杜芷兰和那老太太买东西那一页账单后,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杜小姐和这位老太太买东西的时辰相差不过片刻。 杜小姐刚学完如何使用‘红袖添香夜读’的笔墨纸砚,还站在三楼没下来,这位老太太就正巧买了砚台出来。 然后……”北堂离神色一冷便道:“杜小姐见这位老太太有些头晕,便故意迎面撞了她,故意让砚台从三楼掉下来。 再顺着那走廊回三当家的那儿再次请教如何使用笔墨纸砚。做了坏事,有人顶包,杜小姐,你很高兴吧?” 北堂离的话一出,人群中登时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样明目张胆,说出承恩公府家的姑娘买这些东西……看来镇国公未来的夫人果真胆识不输男儿,半点儿不怕承恩公府记仇报复啊。 不过,好像承恩公府也没什么可报复的机会。毕竟镇国公顾延琛在朝中如日中天,而承恩公府已经渐渐式微。 所以啊,镇国公夫人的狂妄敢为,似乎是有道理的。 当然,更让众人感兴趣的是,陈氏带着这个远房侄女儿来买这些东西,到底意图何为。 承恩公府要替远房侄女儿做亲的事情半点儿风声没有,那显然,这侄女儿买的东西,就是要用到承恩公府世子,杜少擎身上了啊。 杜少擎洁身自好,若真有心,自然是会纳了杜芷兰。陈氏和杜芷兰的所做作为,明显是牛不喝水强摁头,要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明白的一些人,这会儿看陈氏和杜芷兰的目光满是复杂鄙夷。 若东西是杜芷兰扔的,那承恩公府真是家门不幸啊! 杜芷兰脸色微微发红。 她自幼自打知道杜少擎喜欢顾宝笙,便一直模仿顾宝笙的一颦一笑,衣着打扮。 可是,模仿这么多年,无论何时何地,顾宝笙都像一颗明珠光彩夺目,而她就像是低到尘埃里的石头,任人践踏! 眼下,又是如此! 杜芷兰深吸一口气,带了哭腔委屈道:“郡主殿下,您说芷兰买那些东西,芷兰并不否认。 可是,您要芷兰承认故意撞倒这位老太太,还要谋害舅母和公主殿下,还有您,芷兰怎么敢? 芷兰是寄人篱下的女子,身份低微,同母亲多年来能安稳度日多亏有舅母照拂。 试问芷兰有什么理由,要害舅母这样照顾芷兰的人,有什么胆子,敢害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您啊。” “你当然敢了。” 北堂离拍了拍手,底下立马有人把陈氏写给娘家陈府的信送了上来。 “你身份低微,却一直觊觎承恩公府世子妃的位子。可偏不巧……杜夫人一心想你做妾,想让陈家的姑娘为妻。你对此很是心生不满。 至于你谋害公主殿下的理由……”北堂离轻笑道:“公主殿下倾国倾城岂是你想模仿便能模仿的。妒忌成性,东施效颦,大言不惭,谎话连篇…… 你说的每一条理由都站不住脚。” 众人方才便把杜芷兰的模样瞧在眼里,这会儿北堂离一点,登时明白过来。 这杜芷兰,可不就是东施效颦,有意模仿公主殿下吗? 杜芷兰眼睫一颤,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来。 仍旧咬牙委屈道:“芷兰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切都是郡主殿下您的猜测,口说无凭。呜呜呜……芷兰就是死,也要死得清白!” 说完,竟是看准了堂内的柱子便要死命撞过去。 北堂离隔空一点,杜芷兰立马站定不动了,只泪水仍旧汹涌的流着。 “着急什么啊。”北堂离含笑道:“这老太太身上有艾草等草药的味道,想来是卖草药的人家。 我鼻子不行,狗鼻子还不灵吗?顺儿,去牵两条狗子来,嗅一嗅就知道,方才是谁撞到了老太太了。” 北堂离话一落,底下的人不过片刻便从顺天府借来了两条狗。 两条狗儿都长得十分健壮,毛色顺滑发亮,一同前来的还有顺天府的捕快。 杜芷兰站定在堂中,见那狗儿先是嗅了嗅老太太的一片一角,而后…… 几乎没有多转悠,一下便奔到了自己的脚边。 “汪汪!” “啊!” 杜芷兰忍不住尖叫起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偏偏被北堂离点住了穴道,她哪儿也动不了,眼泪流得愈发汹涌如潮。 “水落石出了。”北堂离淡淡道:“为了当正室,谋害杜夫人,因为妒忌,谋害公主。承恩公府的家教我领会了。” 杜芷兰哭了一会儿,见北堂离要派人拿她,嘴巴一张,又试图为自己开脱。 狗是狗,怎么能做人的主,怎么能为人作证呢? “你先闭嘴。”北堂离眉毛一挑道:“你可别说你再冤枉了。 方才我没注意还没瞧见,你脚下的红泥,恰是这位老太太脚下也有的。 老太太走得慢,扶着栏杆走在最边上的。那你呢?大户人家,姑娘在前,丫鬟在后,都是走中间。 你倒是说说,怎么跟你的丫鬟脚下都没有红泥,就你一个人有呢?” 杜芷兰听完,眼底满是惊恐,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陈氏也愣神半晌。 她知道杜芷兰野心大,却也没想到,野心驱使之下,杜芷兰的胆子竟会这样大。 若真是那砚台砸下来,那老太太顶了罪。只怕依照杜老夫人的私心,承恩公府的世子妃真要落到杜芷兰的头上了。 陈氏这会儿心里气得不行,但又十分为难。 她倒是巴不得借着北堂离的手弄死杜芷兰,她自己好出气。可杜芷兰又是承恩公府的人,若是死了,承恩公府的名声可怎么办? 北堂离和顾宝笙一眼瞧出陈氏的心思,交换了个眼神。 北堂离便叹了口气,大方的开口道:“我和公主殿下是要成亲的人了,亲自动手,造了杀孽,不合礼数。 既然杜姑娘是你们承恩公府的人,这回也差点儿害死了杜夫人你,那这事儿便你们自己处置吧。 可日后若是再犯,可休怪我和公主殿下无情了啊!” 说完,北堂离便挽着顾宝笙的手走了。 她可没心思帮陈氏出气。 至于尽快走人,也是怕一会儿杜少擎回来了见到顾宝笙,又痴心不舍。 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若是楚洵得知杜少擎和顾宝笙私下见面,会有多醋,会有多恨。 到时候楚洵把账算在了她头上,又去给顾延琛告状的话,北堂离觉得,她大约会听夫训听很久。 好在,事情解决得很快,陈氏并不打算让儿子再来南宁斋受这些人的嘲讽。 因而,立刻便吩咐下人去半路迎杜少擎,告诉他直接回府商议要事,不必再来。 杜芷兰的穴道是北堂离走出门口之后才被解开的。 这一解开,杜芷兰立马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一身都是冷汗。 陈氏只说了一句绑了带走,便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陈氏和杜芷兰相对而坐。 杜芷兰那一双含泪带情的眼睛一直看着陈氏,似乎希望陈氏取下她嘴里的手帕,让她说话求情。 但,陈氏也不是傻子。 知道杜芷兰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跟她把话挑明了讲。 “杜芷兰。”陈氏冷笑道:“我倒是万万没想到,我给你一条生路,你偏要自寻死路呢。” 杜芷兰摇头,眼底满是哀求。 “你也别求我了。”陈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今儿做出谋害我,谋害公主殿下,郡主殿下的事,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不是不计较,不过是因为你身份低贱,杀你怕脏了她们的手罢了。 即便我不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在承恩公府里头当个大家小姐,甚至做我们少擎的妾吗? 你别做梦了。” 陈氏理了理衣裳,神色冷漠道:“做出这样的事。只有你生不如死,我们承恩公府才好和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有个交代啊。 你老家不是在幽州吗?前些日子,你来京城里做生意的隔房叔父说,那边恰巧有一门亲事要说给你。 不过老太太舍不得,便就此罢了。如今想来,这倒是你的一个好去处啊!” 杜芷兰不住的摇头,泪流满面,呜呜呜的哭着。 “哭也没用!”陈氏忍不住冷笑道:“你吃了我们承恩公府这么多年的饭,总得还点儿什么出来吧! 虽说那老头子年过七十,娶了十八房小妾,只想娶个有点儿身份的续弦带出去。 你若是运气好,那老头子一死,还能给他那好色瘸腿的儿子做禁|脔不是? 虽说,身份不高,会受欺凌,不过,这也是你的活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