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曰三途》 第一章 重华入世乱流年 我叫白午,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哥哥说叫小白午,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我只有一个哥哥。 我住在重华山下的世黎,这里是一个好地方,依傍高耸入云的重华,层层的树枝叠翠成一铺无垠的绿海,水波潺潺,当风卷起一阵阵涟漪时,也会拂乱杨柳的枝桠,我最喜这一碧清水。至夜时,漫天的星光像被揉碎进这无纹的水面,水天一色。 哥哥告诉我,它叫三途河川,往来三界,一曲河川。对了,我哥有个奇怪的名字,叫白夜,哥哥说他的名字就像三途河川一样,往来昼夜,一世无逢。 世黎鲜少人烟,世黎外是个什么样,三无哥说除了我谁都去过,三无哥还说做人就得像他一样,无嗔,无痴,无戒,他说最后一个他视为人生之劫,却也得意尽欢。每当他提起这话,哥哥就放大白咬他,然后小白也会跟着咬,哦,大白小白是我和哥哥养的狼,特别乖巧懂事,除了我和哥哥,逮谁咬谁,长得好看的除外。 我从来只能在三途中得见所谓的世事,这幽幽三途中满是半掌大的石头,每颗颜色各异的石头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我只要握在手心里,便可看到这人经历了什么。 哥哥说,凡是在这河里的,不是投胎转世就是下了无间地狱。 今天哥哥和焱生哥上山打猎去了,就留我和小白在家,守着这小木屋从天明到天暗。 “啊呜——,” “小白,你再怎么叫他们也不会回来。”顺它的毛顺了一天,地上掉了不少,“小白,你记得待会自己捯饬干净。” 小白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头躺下。 “夙宵。” “在。”夙宵是我的字,比白午这个敷衍的名字好多了。 “白夜果然又留你一人。”一听这温婉的声音,除了世黎的第二美人外再无他人。明九儿,焱生哥的妻子,声若古琴,诉情无意,多一分则倾慕,少一分不却情,就如她的字一般,慕情,但这名儿只有焱生哥能唤。 “九儿姐。” “要不是凰鸣巡山,我怕是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院落里坐了一天。”轻盈的纱裙被夜风托起,明九儿将木篮端放在桌上。 我一闻到味儿就冲了过去,“九儿姐你真好。” 要说九儿姐面容绝色性子柔然,怕也说不过这手艺一绝,只要是她做的菜,我能把盘子舔个底朝天,我的手艺也师承于她。 小白眼放狼光的盯着我。 九儿姐遮面而笑,“放心,也有你的。”说着便让身后的明鲤递上丰盛的饭菜,小白扑上去的样子可比我着急多了。 我正想和九儿姐诉苦,就被人打了岔。 “你怎么和小白一个样,吃相难看,活像饿了几天的流浪汉。” 正主来了,要说我这副模样是果,那这人就是因。 “九儿,你就知道心疼他。”这人死皮赖脸的蹭到桌上和我抢饭。 “我们夙宵招人疼啊。”焱生笑着放下手中的野兔。 九儿上前脱下他的外袍。“今日可好?” 焱生点头道,“慕情大可放心,无事,夜里凉,你且先同明鲤回去。” “等等,九儿!” “等等,九儿姐。” 九儿回头转向吃得欢快的我们。“怎么了?” “把那只兔子做了吧!” “把那只兔子先烤了!”我默默的看向他,“今日就属你这一句最得我心。” “彼此彼此。”哥哥毫不客气的望向焱生哥,“你不饿?” “光看你就已餍足。”焱生哥的一句话惹得我们几人大笑。 突然一声鸣叫引去大家注意。火红的凰鸣盘旋在天空,焱生哥开口道,“白夜,我且先同慕情回去。” 哥哥若有所思的擦擦手,颔首道,“有什么事让白羽带给我。”一只鸽子从哥哥身后飞到焱生哥肩膀。二人便携手离开。 “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宵儿怕?” 我咧嘴一笑,“我怕饿肚子。” 哥哥摸着我的头,“今夜星辰如何?” “黯淡无光,倒是这天像是火烧似的,暗红得诡异。”说来也怪,平日里璀璨不已的星光要比往日憔悴,这天色异象倒也搅乱了这倾泻的河水,今夜的三途河川注定不得安生。 “宵儿,可想看看重华?” “哥不是一直不允吗?”从我有记忆以来,哥哥就勒令我,不准踏上重华一步,我贪玩。年少的我就是这样,越被大人阻止,越要去一探究竟,却不知作祟的不是大人,而是自己。 我从未离开过这一方世黎,或许是这一弯三途太长,也或许我本就不该离开这个地方。 “不是不允,是不能。”哥哥说着抬手一挥,幽蓝的火光一簇一簇的在我们周围燃起,将景物映照得一片虚幻。 “是怕我有危险?” “这世上危险的东西可是我关得住的?这一方世黎又岂能护你一世周全?”哥哥的话莫名的悲凉,“只是你还小,我怕你受不住这重华的戾气。” “你比我大很多吗?” “两千年与三百年,你小子和我比差远了。”哥哥又是一副洋洋洒洒的样子。 通明的火光四浮在哥哥身边,它们雀跃的跳动,见我一脸的平静,目不斜视,哥哥终是开口,“重华又名九华,共九重天。始于三途,取魂换魄,经三界,过六道,换轮回,重九华。你可知道你为何上不了九华?” 我细细咀嚼哥哥的话,“始于三途,莫非世黎并非九华之下?” “确实如此,宵儿,我们所在的便是这第九重世黎,你所看到的都是这三途河川倒映出来的罢了,你要记着,你所看到的一切并非就是一切。” “哥,为何要让我看重华?”从以前的兴奋到好奇,现在的我不禁有些茫然及害怕。 “因为你在这里的修炼结束了,你该知道三途河川之下的样子如何,我告诉你的,始终为我所得,我种的因承其果,你种下的因得由你去结果才行,你总不能永远都在这九重山之上。当然去留都在你。” “你陪我?” 哥哥只是片刻的静默,手如往常一样放在我头上,倏然凝住的笑又绽开,“你若不弃,我随你朝暮,许你往今。” 看多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一番话也着实让我有些不安,“哥,你骗我,你说过,没人能相伴谁一生,各人有各人的命与劫。” “可宵儿,我也说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真话与谎言,只在于你信或不信。纵使赴汤蹈火,哥也要去会你的生生世世。” “别人的话我会斟酌九分,可是你的话,我一分都犹豫不得。” “可想出去看看这天上天下?” “我可以待在世黎哪儿都不去吗?” “无关天意,皆由君心。” 哥哥说对了,我从未想过待在这里一辈子,即便当初的好奇心几乎磨灭殆尽,但未遂的欲与望总是更容易滋长,攀附在心间让人既无法掘弃又无法相忘,“那就有劳哥哥了。” 八重天落名“殊途”,一桥连岸,名垂“奈何”,孟婆手中的汤便是取自三途河。 世人传言道,殊人,殊妖,殊鬼神,一饮忘情,二饮往生,三饮断香魂。 我看见一个熟人,在桥头站立,神色严肃,漆黑如夜的烫金长袍,头上的白玉双瑞冠把发髻梳理得一丝不乱,但他这样子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似是有人通报,他急忙向我们走来,“午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想哥哥我了?”这轻挑的语气和腻人的笑脸,也多亏他这身衣服才显得不像登徒子。 “三无哥好。” “午儿真乖。”说完便开始把我揽过去。 “不过须臾而已,没想到就三百年了。”三无哥低声喃喃道。 “对我们这种老妖怪来说,自是快了些。”哥哥喟叹。 我放眼望去,周遭无半分清闲。桥的两岸苍凉的蔓延,好似没有尽头,岸上尽是及膝的花,幽蓝的光流动出绵绵冷意。 来往的路人神色各异,每几人身后都跟着一个黑衣人,他们除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全身都被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是引路人,将所有的魂带到他们所归处。”三无哥拉起我的手,将一枚玉佩放到我手里,是一朵好看极了的花,殊途丛生,却无叶,质地极寒。这玉佩我见过,常年伴身于三无哥左右。 “三无哥,多谢。”于礼我本该拒绝,但于情我没有理由。 “白夜,我带他走,你回去吧。” 哥哥看了我一眼,沉默的点头。 我有些慌了,“哥。” 哥哥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还是我熟悉的声音,“宵儿,那是我骗你的。” 我想挣脱三无哥的双手,却只能看着哥哥渐行渐远。 “三无哥,我哥他有事瞒着我。” “午儿,白夜他自有他的道理。” “你倒是会帮他打掩护。” 三无哥笑着默认。 “此行可远?” “我不知道,午儿,我只知此行非去不可。” “我得去哪儿?” “除了一重天临渊,你恐怕都得走一趟。” “临渊?” “你可知九重天。” “哥和我提起,并未细说。” “第一重天临渊乃是无间地狱,凡伤天害理,无恶不作者,必将焠其三魂七魄直至灰飞烟灭。第二重天便是黄泉,无论神鬼人妖魔死后都得在地府停留,判官审判后,九重天的择命人就会刻下他的名字,决其归处,再送往八重天由引路人从此岸送到彼岸轮回,去往三重天魔界,沧妄。四重天妖界,经年。五重天鬼界,末邪。六重天人界,俗尘。七重天神界,碧落。” “三无哥,我哥他……,” “世黎则是离世,你应该知道白夜就是择命人。择命者,命责之。他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殊途和世黎,除非下一个择命人出现。你哥是第二个,他守着世黎已有千年光景,他没法和你离开。” “我这一行不去也罢,我不能留他一人。” “午儿,若你不去这世上他就真只是一人了。”三无哥眼里是说不出的苍凉。 “这是何意?” “万物皆有三魂七魄,可午儿你现今只有天魂,天冲魄,精魄与英魄。你若不能在百年内寻回,就连你这一魂三魄都难保。” “我———,”还未问清缘由,从三无哥身后冲出一个人影将我抱住,力气大得我推搡不成,也来不及反应。 “午儿!” 我只记得三无哥的呼喊声。接着我和一个人摔落到身后的河水中,这一定不是三途河川,三途的水没有这么刺骨,也没有这么咸涩。 朦胧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也不一定是在叫我。 “你还好吗?公子,公子。” 声音就像微风轻扫过拂绿,那般惹人心神宁怡。我还是觉得乏困,却也经不起这声音的撩拨。卯足劲睁开眼,才发现这人动容的不止是声音,而是这一张过分妖艳多情的脸,却偏偏生了对孤冷的眸子,淡泊而寡情。 “无碍。” 他蹙眉,“这里荒芜人迹,就怕这山中猛兽出没,公子小心为好。” “多谢。”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树叶,也才注意到他脏乱的衣服。本不想多问,但还是困扰的开了口,“敢问这是何处?” 美人轻笑,皓齿微露,“城郊三十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三月不当八两钱 “哦,多谢。”看来我被人带到其他界,这里不像重华,也不是殊途。身上除了三无哥给的玉佩,再无其他。一魂三魄?三百年为何哥哥却从不提,为何连解释都是从三无哥口中得知。 “公子可有去处?” 他的话打断了我,也点醒了我,但心中的去处恐怕也是不归路。“天上天下。” 像是觉得有趣的回答,他笑道,“呵呵呵,在下莫三笙,敢问公子名讳?” “白午。” “如若不嫌弃,还请白公子在此静等,待会会有人寻过来,公子可随我一同回去。” “如此甚好。”本就人生地不熟,这莫三笙看着有些眼缘,随他去也好。看着这满地的碎石残木,我嫌站着累,也索性坐下,见他仍站得笔直,禁不住问,“你不坐坐?” 再一次,他那如柳的蛾眉紧锁,“不用了。” 见他为难我也不便再多问。 不一会儿就听见马儿的嘶鸣,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后,一行人立即跪在莫三笙身前,“三少,请责罚。” “回去再说。”他将手伸到我面前,“走,我们回去吧。”莫三笙的指甲修剪得十分齐整,几乎没有半分出头,纤长的手仿若白玉,四指指肚却有不薄的茧,我突然好奇这人奏的是萧萧琴瑟,还是舞的剑影刀光。 为避免失礼,尽管手上满是泥土,我还是借着着他的手起身,却看见他眼中的不适,一名下人立即送上白绢,他细细的擦干净每一根手指。我才明了,这人喜净。接近马车,他果不其然的将外衫脱下,仆人恭敬上前将衣服递上,依旧是一袭白衣。 “怎生出这等事?”马车帘子掀开,一人低头问道。 “这你得问问你府上哪一位侍寝的夫人或公子了。”莫三笙无奈。 那人抬头,我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也生得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雍华之风,眉眼间不加修饰的倨傲也不难看出身份的高低,只可惜锋芒毕露。 “这位是?” “他是我偶然在路上遇到的,名唤白午,白兄,这是我好友连诀。” 彼此点头致意,并不多言,车内安静也省得尴尬。 “白兄,家住平欢城?” 我回以一笑,“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处境挂在嘴边,我也是其中之一,这并非什么坏习惯。 “那正好。” 殊途。 “怎么回事?午儿呢?” “一个引路人突地将午儿推下了三途。定有人从中作梗,在引路人身上下了结界,我竟破不得。”三无咬牙切齿道。 白夜攥紧手,“可知午儿去了哪?”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三途河尾,没你的判决,谁知道下面是什么,更何况午儿魂魄不全,怎么经受得住,而且我的玉佩也没有反应。”三无越想越不安,“焱生呢?” “我来了。”暗黑的影子慢慢变成人形。“地府有异,有人强行将收押的魂魄释放,引得黄泉大乱。我和慕情直到方才才把所有魂安镇。” “可刚才引路人来过。” “不可能,我今日未审判过何人,因这事我也延迟期限,引路人从何来?” 三无手一挥,上千株花被光痕斩断,惊起一片冷华。“午儿不见了。”这话使得三人心沉。 听了三无的话后,焱生按住白夜的肩,“我派人去找,一有消息就知会你。” “拜托你们了,午儿无灵识,我们谁都无法探得,怕是棘手。” “我们定能寻到他的。”焱生开口。 三无道,“那小子和我们几个千年老妖怪处久了,有什么没经受过,他心性可不比我们差。无论在哪里,他也会好好的。” “嗯。” 三人同时消失,地上散落的断花也渐渐融进泥土,花重生,仍不见叶。 第一次坐马车的白午来不及品味其中的乐趣,就深深睡去,直到被人唤醒,这才发现他一直枕的都是莫三笙的肩。 “我不知白兄家在何处,这一进城,就贸然唤醒你了。”莫三笙挂着笑意。 掀开帘子看了看灯火嘘唏的街道,白午才想到刚才把人家当一路枕头的事。 “是我失礼了,多谢莫兄,那就此别过。”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白午微微一笑,在收到对方的回应后,便下车。当帘子合上的瞬间,他看见莫三笙噙着的笑多了几分深意,也在转身时明白莫三笙的意思,城门上遒劲的字款款而落“睢方”而并非“平欢”,看来人不老实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人到底还是喜欢互相试探。 “我怕他一人危险,总觉得过意不去。”莫三笙的手指缓慢的敲打着手背。 “他一个陌生人你又何必介意,你看他刚刚并不惊奇的样子,你真以为他住在平欢?”连诀挑眉道。 “要是你多想了呢?诀,不是谁人都心怀不轨。” “三笙,人心叵测这点你比谁都清楚。”连诀也不提刚刚的事,反倒是探寻似的眼神直直望进莫三笙眼中。 莫三笙撑了一会儿,有些哀伤的看着他,“诀,你又何必再提。” 连诀自知让他回忆起往事,慌忙移开眼,“你被劫到城外的事我会彻查清楚,这阵子不太平,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三少,到了。” 莫三笙足沾地,“诀,你也多加小心。” 一只手揽过他的肩头,“已过寅时,今夜我就在这住下了。” “你这是在给我添麻烦,明日这平欢又得闹的沸沸扬扬,我就是再小心也难防诸多暗箭。”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莫三笙。” 像是故意让连诀不自在,莫三笙回眸一笑,“那昨日的事作何解?” 难堪的别过脸,连诀回道,“意外。” 莫三笙只是笑。 下车的白午在四处游逛,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在无数的灵石中,这里应是俗尘,第六重天。 看着手心的玉佩,白午怅然。他不知道如何去找其余的魂魄,也不知该如何回家。百年间,他看过无数人的生与死,他们为权而谋,为利而争,为情而守,为活着而死去。白午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他记得白天行人匆匆,夜里风卷空巷。抬头看着星夜,“哥……,”他真的不在世黎了,心中空荡得不知所措。 艰难的迈出步子,在人界他一无所有,只能到处走走停停。最终也是找到落脚地,一座寺庙的后林,靠在树干上,他心想此时小白应该在他旁边,白夜回家后看见他在外面睡觉,会给他披件外袍。白午盯着同样的星空须臾,合衣而眠。 倒不是清晨打扫后园的僧人发现他,而是早起的少年。 “这人不会是死了吧?啊啊啊啊啊!”看到地上的人动了,少年尖叫不已。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是鬼。”白午这一身最好看的就属一头长发,倾泻的青丝美如纯白宣纸上厚重的笔墨,尽显淋漓风华。让他烦心的是头发太多难以打整,以前还有白夜给他梳理,如今他更嫌麻烦,也就由它披着,本就苍白的皮肤也多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午有气无力的坐起身,耳朵发疼的他瞪了一眼跳脚的人,随即捂住他的嘴,“闭嘴。”白午一夜林子露宿,冰冷的手更是惹得他害怕。 “呜呜呜呜呜……,” “怕你就跑啊,叫唤什么。”白午撤开手。 “我……我……腿软了。” 不耐烦的白午把他的手搭到自己手腕上,“我不是鬼,我要是,就你这么个吵法,早就把你拉下地府了。” 感到白午脉的搏动,他才松口气,“还好还好,老天保佑,是我看错了,谢谢老天爷。” “你应该谢谢我好好活着,不然我非得吓死你不可。”白午的无聊也被这人逗弄得没了。 “你这人可真不正经。” 白午摆弄身上的树叶,“从何说起?” “你不好好在床上睡觉,非在这林子吓人,不是不正经是什么?” “在下一未借你家舍,二未扰你清梦,三未责你污蔑,怎生不正经?” “你!你!你!” “还请公子饶了我家小厮,在下先给您赔个不是。” 白午回身,却见秋日茫茫落叶里,一人浅笑着站在屋檐下,微风拂衣,翩若惊鸿。 他慢步走到白午跟前,“我家小厮不懂礼,实在是抱歉。” 白午也觉自己过分,连忙回道,“是我多计较了。” “少爷,你怎么出来了?秋霜重,您身子受不得。” “八两,你叫声都快把屋顶掀了,我能不出来吗?” “我,我,我去给您拿衣服。”说完一溜烟就跑。 “在下白午。” “非月。公子可愿一同用膳?” 正想拒绝,白午见他眼中满满的诚意,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确实不应推脱。人有待客之道,也理应回之。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非月笑道,“请。” 八两跑过来给非月披上外衣,三人身后拖着散落的枯叶,相伴而去。 房间里满是药草的苦味,非月歉意的开口,“我身子弱,从小百病缠身,这身上也是去不掉的药味,还请公子担待。” “叫我白午就好,你诚意邀我来,我感激都不及,你还这么客气。” “白午。” “嗯。” 一桌的素菜,清粥加咸菜,白午也吃得不亦乐乎。反倒是非月喝了小半白粥便放下碗。 “白午,你可是无从去处?”想来他是在林子里睡了一夜。 哈哈一笑,“去处未定,倒是无居处。”白午也不觉窘迫。 “那可有兴趣陪我上酆阳逛逛。” “酆阳?哦,我不太了解这些地方,我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没摸清呢,还望非月指点一二。” “酆阳是南梁的首府,现在我们在睢方的青峰寺,再往西南过平欢城,就到酆阳了,我这一行也乏闷得紧,不知白午可有心去酆阳赏玩?” 反正自己对这俗尘也不了解,与其误打误撞,不如相遇而安,也正好亲身感受一番,“这一路就请非月多包涵了。” “有白午相陪,是非月的荣幸。” “少爷,您要带上这人去酆阳?”八两扯着嗓子一脸的不情愿。 “八两。”非月略显无奈的摇头。 这小厮当真可爱得紧,让他想起小白,“怎么?半斤你不依?” “我叫八两!”十五岁的少年被气红了脸,两眼瞪得圆圆的,可爱极了。 “半斤和八两有何不同?” “半斤是半斤,八两是八两!” “半斤就是八两啊。” “对,但我是八两不是半斤!少爷,呜呜呜呜呜。”八两快急哭了眼。 “好好好,八两八两,不多不少的八两。”白午赶忙哄他,“八两别哭,到时候眼泪合起来得变一斤。” “少爷……,”八两委屈的躲到非月身后。 非月噗嗤的笑,“白午是和你闹着玩。” “八两,要不我给你赔礼,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成不?”白午嬉笑着。 “五里铺,挂着个大红灯笼,写着红枣不红的摊子,我要八两!” “好好好,我只买半斤!”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将疑不如将信 “你!哼!”八两拿起桌上的托盘气鼓鼓的跑出去。 “哈哈哈,我少见八两这般模样,当真有趣。”非月拨弄着香炉。 “八两乖巧的样子招人,话说回来,这五里铺在哪?” “在我们家长容城,五里铺在城外不远,那是八两的老家,他打小就爱吃那家的红枣,每次都吃半斤,父母就给取了个名儿,八两。” “当真有意思。”白午拿起茶壶给非月斟满,杯子刚拿起就被人抢了去。 白午转眼一看,女子擦了擦嘴,把剑往桌上一放,“为何不听劝!” “秦儿生我气了?”非月借着刚刚的茶杯又倒了些许,揽过衣袖送到她面前。 “你明知家里有多重视,为何只带八两出来,你……,” “秦儿,不要在我身上耗心神了,这次我也不过是当出游,散散心,至于钦央司的事,你们也不要过多期望,无用的。”非月说话的时候并无半分惋惜。 “啊啊啊,三小姐!”八两脚步顿在门外。 “好你个八两,竟然敢把大哥带出来!我非教训你不可!走!”女子拿上剑就把八两往外带。 非月仍是风轻云淡的给白午倒了杯茶,“刚刚那是舍妹,让白午见笑了。” 白午抿茶摆首。 “其实我此番去酆阳,是为赴三司宴。” “三司宴?” “这武林之中最有震慑力的江湖大家,钦央司,传说由十二人掌管,但他们的身份无人知晓,每逢农历九月初四就会举行一次三司宴,凭武夺筹,以命换命,以物易物。” “听上去并不轻松。” “的确,先不说这比武结果,光是让他们满意的奇珍异宝和性命,那也是千金难得。” “这次非月和令妹也是为了易物?” “这次三司宴上有一味药材,雪焰花,家里人非要尝试一番。我二弟远在北楚,本来秦儿也不在家,为了安抚父母,我便带着八两出来,想想应付过去就成,没想到秦儿竟然赶了过来,想必我二弟也在路上了。”非月叹道。 “他们也是一番苦心。” “打小我就一直自责,家里的事我什么都帮不上,反倒让他们替我操心到现在。白午,我寻死,却贪生,唉……,” “世人大多如此,不论你我。” “真难得。”非月撇唇。 “嗯?” “小时候我都卧病在床,等稍大一点家弟也不允我外出,就连谈生意都是客人登门,也没有交心之人。今日一见白午却觉熟稔,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白午也不意外,“同感,我以为我会孤身一人游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却未曾想能遇见非月,品茶洽谈。” “白午可要出外走走?” 见他面色不佳,白午摇头,“在这屋里偷闲不好?” “我只怕闷坏了你,我虽自小就好奇这世间百物,却奈何身子不好,只得困在家里,看窗外的风花雪月,四季更迭。” 白午一听这话,觉得两人相似极了,“那现在觉得如何?” “这好奇没了,也就更寂寥了。”非月有感而发。 是啊,现在自己不就是这般吗?白午低头掩去他从未有过的情绪。“非月同我真像。”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非月会觉得敷衍,可从见白午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人值得交谈,白午这一句像是触到他心里,“嗯。” 非月很明事理,他的事提的不多,关于自己的事绝口不问,“我是第一次离家,从前老想着跑出来看看,结果现在家里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倒开始好奇家里了。” “同病相怜。” “当真是。” 两人敞开怀大笑。 “白午陪我出去走走吧。”非月起身,白午手虚扶一把,他笑着往外走,“不知是不是与你相谈得兴否,有些气力走动。” “如此便好。” 两人并行于长廊,人流涌动。 “这里可真热闹。”白午也见过这般繁盛的景,在灵石里大多都出现过。 “这青峰寺香火本就旺盛,加上钦央司,来往过客就更多了。可要去上一炷香?” 白午想任何祈祷都是无用的,他也没什么可以祈求,“不了。” “你这点像活了我二弟。” “是吗?” “是啊,凡是鬼神之说他都不信,”非月淡笑,“或许也是因我,从前家里找来道士,说是我命所该,迟早魂归天门。自那时起,我二弟就不准家里人提起这些,他说我的命不归天管,归自己。” “非月的二弟言之有理,这命是自己的,哪能寄托于别人身上,鬼神之说不信也罢。”白午知道鬼神存在,但他相信非月不会被命理之说相缠。 “你这话和二弟如出一辙,我算是明了。” “如何?” “但凡守言之人,寡言善感。” “我可算沉默寡言之人?”白午也乐呵的问。 “甚之。” “哈哈哈哈哈,非月这话着实让我难过。” “白午连我也逗弄?” “不敢不敢。” 刚出寺门,就见大批官兵走过,行色严肃,引得百姓们纷纷四散。 “吴海令,七皇子的兵怎么会在睢方?” “七皇子?” “白午当真是不问世事?” “以后啊,我就把非月当成世事书。你看成不?” “成,哈哈哈哈。”两人越过石桥,坐在凉亭里,街上的人也越发少了。“这天下分为四国,东吴,西越,南梁与北楚,白午可知?” “嗯,约莫记得。” 非月拉拉袖子,“看来我这世事书确是不薄。” “请指教。” “南梁原有六位皇子,一位公主。可惜天妒英才,大皇子前些日子因病辞世,六公主也因边疆纷乱和亲东吴,这阵子酆阳都不太平。” “钦央司在酆阳,三司宴岂不是更加混乱?” “非也,钦央司并非以酆阳为首府,而是远于四国之外的千尺崖。三司宴每次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举行,这是第一次在酆阳。除此之外,钦央司在四国的地位是谁人都不敢觊觎的,再乱也扰不到它。” 白午就是再傻也猜出非月的身份非同一般,常人哪能一眼认出兵属何人,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起皇家事与江湖常。“非月刚识得我,不防我半分,不怕我是心怀不轨之人?” “一见如故之人,何须防?再者,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未尝得半点甜头,反倒是费劲口舌当个不清闲的世事书。真要防,你得防我,省得把你卖了。”非月较真起来也不含糊。 “这么说来,我还不如当个小人。”白午越发喜欢非月的性子,也斗起嘴皮子。 非月惋惜的摆手,“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 “彼此彼此,大哥莫笑二哥。”天有些阴沉,白午也担心天气转凉,“非月,我扶你回去歇着吧,我奉杯热茶给你,也不枉你这说书先生一早上的辛劳。” “多谢白午为我考量。” 此刻的青峰寺已少人迹,两人倒也得欣赏这云烟胜境。 白午前脚扶非月坐下,后脚就见莫非秦带着委屈兮兮的八两回来。莫非秦把东西往桌上放,回头冲八两一笑,“八两,还不快过来给我搭把手。” 白午见八两越退越远,淡笑着解开细绳把油纸一层层揭开。 莫非秦盯了白午一会儿,还是道了声谢谢。 “烧鸭。秦儿,你怎么还跑出去给我买?”非月惊喜的看着桌上片好的烧鸭。 “想来你也没什么胃口,你就爱吃这个,多吃一点是一点。反正二哥不在,他管不着。”莫非秦挑眉,背对着八两道,“你不过来乖乖坐着吃,我就直接塞你嘴里。” 八两二话不说就跑到白午旁边坐下,抓着肉就往嘴里塞。 白午慌忙倒茶给他,生怕他噎着。 “大哥,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公子呢。” “你瞧瞧我这记性,这位是白午,今晨有幸得识的朋友。” 莫非秦抱拳笑道,“莫非秦。” “在下白午,姑娘好,性情。” “多谢夸奖。不知公子何方人士?” “小地方,说了姑娘怕是不知。”白午斟上茶递给非月。 “秦儿,你何时学会你二哥那一套了?”非月只觉过意不去,虽说三妹是为了自己,但这些年被家人管束多了,非月也倦了。更何况他怕白午介意。 “非月,莫姑娘秉性爽直,难得啊。” 非月品了一口清茶,“的确难得。” “我可听出来了,白公子是夸,可到大哥这,着实听不出半句。”莫非秦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八两那一无所获,她也不能在大哥面前碰钉子啊。 “没想到莫家三小姐竟是个好于纠缠之人。”非月放下茶盏。 “没想到莫家大少爷竟是个好于计较之人。”莫非秦撇唇。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白午一阵好笑,“得得,你们兄妹二人都好,性情。” “这话我爱听。”莫非秦举杯邀茶,三人同饮。 看得旁边的八两摸不着头脑。 “秦儿,你此次怎一人出来?” “我本在平壑与听风阁商量事宜,收到二哥信件说你已离长容,便留下其他人处理,急忙赶过来了。一路追来都不见人,还好你们行程慢,我可是挨个客栈寺庙问,直到今晨才找着你们。”莫非秦苦闷的说。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费心,才带八两出来。” “那怎么行,八两一个人难敌众手啊。” “谁没事会来找我们的茬。” 莫非秦欲言又止,最后泄气的拿起筷子吃东西。 “白午,你若不介意就和我同住一屋吧。这几日厢房人满为患,你总不能又去睡林子。” “我当然不介意,只怕打扰到你。” 非月开心道,“不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少爷,今晚我住你屋成不?我就睡软榻,让三小姐去睡我屋。” “成,我替你家少爷答应了。”莫非秦提剑,“大哥和白午好生歇息,八两,明日寅时起来练武,记住了?” 八两望望非月又望望白午,接着低下头来玩手指,“是,三小姐。” 白午也顿生玩心,“八两,要加到一斤吗?” “我,我,我去睡觉,懒得和你计较。”白午一把捞过软垫就躺到榻上,故意发出重重的呼吸声。 非月与白午相视莞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相识不过相知 莫非秦列了一长串清单给八两,白午见他苦着脸,便陪他一同上街。 她对莫非月道,“大哥,他来路不明,你为何让他在你身边?” “对白午来说我也是来路不明之人啊。” “大哥……,” “他不像是别有所图之人。” “大哥怎么知道?” “我从商多年,与人打交道不少,是真是假我也能估摸几分。他初涉世,又与我投缘,多说几句话也无伤大雅,更何况我觉得他是个可交心之人。你又告诉你二哥了?” “嗯。” “你呀。” 大街上,八两两手空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午,“让我拿吧。” “就你那点小身板,老实付账去。”白午催促道。 “你瞧不起人!” “我只瞧得起八两。” “骗人。” “你也知道我是骗人啊,快走吧。” “哼!我才不帮你。”八两说着就往前冲,没再理白午。 第二日,莫非月醒来枕头边已经没人了。 他刚下床就见白午端着托盘进来,“你醒了,正巧,来吃面。” 莫非煊闻着飘香四溢的面条,食指大动,“白午你做的?” “嗯,今天早起无事,我就去后院逛了逛,正好一个小师傅在生火,我就搭了把手,顺便帮他们做了早饭。来,尝尝。”白午走到软塌前,捏住八两的鼻子,“八两,吃面了。” 八两哼哼唧唧半天,拍开他的手。 “我做的面,不吃?” “不吃,我不饿。”其实寅时爬起练武的八两已经饿到不行,但就是撑着面子说不吃。 “你不饿?” “不……不饿。” “哦,那行,你不吃我就多吃一碗。”白午喝了口汤,“对了,八两!” “干……干嘛。”再问他他可就不客气了。 “你要不去叫叫莫姑娘吧,我也给她带了一碗。” “啊……哦……,”他穿着鞋子就往外跑。 “白公子这面做的真好吃。”莫非秦夸道,一是这清汤挂面做得美味,二是故意说给八两听。 莫非月也来了兴致,“是啊,白午没想到你手艺那么好。” “你们觉得好吃就成。”白午见八两背着身子,还是拿起桌上的面走过去,“八两,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尝尝这面好不好吃,成不?” 八两接过碗就夹起大筷面条,三两下就吃了大半碗。 “怎么样?”白午问。 “还行。” “这样啊,那我明日还是不做了,我去和那小师傅推了吧。” “不行!” “为什么?” 八两义正言辞道,“做人要善始善终,答应别人了就不能反悔。” “这做得不好怎么给人家吃?” “谁说不好了?” 白午反问,“那就是好咯?” “好!” 三人乐呵的笑起来。 从夜里莫非月突然咳嗽起来,八两给他喂药,可直至清晨却仍不见好。 白午闻了闻药,“八两,这药你是用小火煎的吗?” “没有,这副药是煎药的小厮给我的,他没给我说。” 莫非秦一顿,“白公子懂医?” “略知一二,八两,跟我来。” 两人在后院倒腾好一阵,才把药熬好。 “非月,这味儿是重了些,不过喝完给你糖吃。” “你把我当小孩哄啊。”说完,一饮而尽。 “可不是吗。”白午把糖放在手心,莫非月也还是吃了。 没一会儿莫非月就没再难受了。 白午赞叹,“这配药的人当真厉害。” “确实是个厉害的人呢,不过也多亏了白午。”莫非月道。 “奇怪……,”莫非秦在房间里踱步。 “怎么了秦儿?” “按理说我的人今晨就该到睢方,现在都临近正午了,却还不见人,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你可曾随处留下刑天门的记号?” “自然。” “那应是有事耽搁了吧。”莫非月道。 “大哥,我出去一趟。” “嗯,早点回来。” 莫非秦还没回来,八两就耗不住性子了,“少爷,小姐怎生出去这么久?” “八两,你要不去寻寻?” 八两有些为难的看着莫非月,他放心不下莫非月与白午待着,“少爷,我还是再等等吧。” 白午看出他的心思,道,“我出去看看。” “白午……,” “无碍。” 莫非月见他走后,“八两,你疑他?” “二少爷出门时吩咐,不得让生人与少爷接近。我怕万一——,” “八两,白午待你如何?” “他老是找我的茬,”八两继续道,“但他帮我不少,还给我做饭吃,待我很好。” “八两啊,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切莫伤了不该防之人,白午他看似无心,却着实在些事上通透,刚才的事,下次别再犯了。” “少爷,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你莫负了他的好心。” “嗯,八两明白。” 白午一出寺门,就四处找寻着周围的记号,得见用石子划出的一图案,那是极简的干鏚,斧上写着古文,白午识得,“刀,刑天门……,黄帝五刑,四曰斧銊,甲兵、刀锯、钻凿、斧銊、鞭扑,东、南、西、北。”白午顺着北方望去,正是远处的青峰寺。白午头疼,“这只知去处啊。” “白公子?你怎么在这?” “莫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八两担心你,但又放心不下非月,我便出来看看。” “真是麻烦公子了,一同回去吧。” “嗯。” “公子如何看我刑天门的记号?” “在下不才,猜的是黄帝五刑,可这鞭扑不就多余了吗?” 莫非秦也是一愣,“公子识得古文?” “略知,在家时读过一些。” “我是第一次见刑天门之外的人说出,古文我也只识得几个而已。不瞒公子鞭扑也是指向的其中之一。” 白午细细想,“姑娘指的是东南、西南等位吗?该不会以鞭为指向吧?” “白公子果然聪明,鞭子勾勒几笔便成,这位置也就更明确了。”莫非秦抱拳,“白公子学识渊博,非秦佩服。” “莫姑娘过奖了。” “白公子觉得这记号可好解?” “怕是不易,这古书中的记载与古文常人怕是不知,这得一二怕是难猜啊,就算找到各个记号再去一一推测,也得费不少气力。我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公子过谦了。” 一进屋,莫非秦就和莫非月说了这事,但莫非月却不惊讶,“其他人就罢了,可白午我却想得通。” “大哥又得说自己识人了。”莫非月笑道。 莫非月给白午倒上茶,“并非识人,只是有幸识得白午罢了。” “莫姑娘,真正深藏不露的人在这呢。”白午眼含笑意。 “白公子这话非秦赞同。” “你们打住啊。”莫非月无奈。 莫非月脸色有几分憔悴,莫非秦也是担心,“大哥,不如我们在睢方多呆几日吧,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反正三司宴还早,我们不急着去酆阳。” “好。” 这日,白午与莫非月正在百~万\小!说,八两跑进来,“少爷,你可见到三小姐了?” “她刚刚出去了。” “三小姐吩咐我去寻当乌子这味药,可我跑遍了睢方的药铺都没有。” “没有就算了。” “可那要入药的。”八两眉头皱的和小山似的。 “当乌子?可是紫叶?”白午放下书。 “是。” “你在这,我去找。” “白午,这药没了就罢了,你人生地不熟的,别去了。” “非月放心,这药草不难找,给我两个时辰。” “白午——,”话未落音,白午就往外跑了。 “当乌子,生于山崖阴面,这睢方山不少,应是有的。”白午顺着后山而上。 秋雨刚过,泥土湿滑,他打了不少趔趄。 白午越走越深,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在山崖处看到了当乌子,怕衣服被刮破,就脱了外袍放在地上。 这当乌子偏生在险峻的峭壁之处,白午脚踩着凸起的石头,手抓着藤,伸手去取当乌子。直到拿了满满一堆,他才爬回崖上。 顾不得手臂的刺痛,白午怕非月担心,就忙赶着回去。 “非月!八两!” “你这是去山上了?”莫非月急着给他擦脸上的汗水。 “是呀,还好找着不少。八两,赶紧拿去。” 八两踌躇的看着他,担心得要命,“你……,” 白午捏他的鼻子,“去吧。” 八两这才五步一回头的出门。 “非月,我去井边洗洗,这满身泥污的,我得清个干净。” “我陪你过去。” “井边凉,我自己过去就成。不远的,你在这好生坐着。” “嗯,好。” 莫非月心中也是过意不去,这几日白午做的事不少,今日又为他的药上山,他感动在心。 “大哥,白公子可回来了?我走了几处,也没见着他。”莫非秦回来待了半个时辰不见他,当即出去寻。 “回来了,他去山上采药,一回来就去井边了,也不肯让我陪他过去。非秦,能为大哥这么做的人不多。”他怕非秦心中还对白午有嫌隙。 “我明白大哥的话,我去看看。” 白午打了一盆井水,脱下外衣,他咬着牙解开衣带,内里的衣袖血迹斑斑。他褪下内袍,才得见手臂内侧上有约莫一尺长的伤痕,是刚刚不小心被尖石划的口子。他碾碎了草药,一点一点的往上敷。 莫非秦转过回廊,就见白午正在清洗伤口,看到那不浅的伤痕,莫非秦心中不忍,却也不去打扰,转身离去。 等白午回来,已是一身清爽。他笑着坐下,“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 “白着呢,你跑了一上午,去睡一觉吧。”莫非月听了莫非秦的话,知道白午有意瞒他,也就遂了他的意。 “成。” 白午昏睡了几个时辰,朦胧醒来时,见非月枕在床边,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总算醒了,等等,我去拿吃的。”八两开心的跑出去。 白午小心翼翼的把莫非月扶上床,又给他盖好被子。就往厨房而去。 “八两,我自己来吧,这么晚了,你快去歇着。” 听大少爷和二小姐说后,八两更是觉得对不住白午,他摇头继续手上的事。 “八两,你多大年纪?” 八两把面放下锅,“十五。” “真小。” “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八两又开始和他斗嘴。 “是是是。”我可是三百了。 “喏,趁热吃。”八两把面放在桌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白午吃面。 白午也是吃得快当,八两硬是抢着把碗洗了,才跟着白午回房睡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是夜子时空来风 太阳升起,白午睁眼到天明,从初次到俗尘已过了几日,他却总觉得像在做梦一般。他小时候就想着能到处闯荡,偶尔也会梦见,他突然想会不会这也是一个梦。他转头,见莫非月仍是睡着。如果是梦,也可惜。 他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一看,八两正蹑手蹑脚的穿衣。 “八两?”白午小声的叫他。 “白……你怎么起了?”八两紧张巴巴的看着他。 “睡不着,你要去哪儿?”白午也摸索着衣服。 “我……我……我去帮小师傅忙。” “我去就成,你去干嘛?” 你手上有伤,八两憋着没说,“我的手艺也不差!” “谁说你手艺差了,昨晚的面我到现在都记着呢。”白午摸摸他的头,“我陪你过去吧。” “不成!”八两拽着他到软塌上,“你休息。” “八两,你今天怎么这么别扭?” “我才不是别扭,你就在这陪少爷,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行,你去吧。”白午抓着本书开始看。 八两又愁了,那他手上的伤怎么办呢? 白午放下书,擦了把脸又坐回软塌。 哥,你和大白小白还好吗?三无哥是不是又给你添乱子了?焱生哥和九儿姐怎么样?祝融哥这次来就见不着我了,闵爷爷也是。弥儿姐和步邑又得念我了。他才发现世黎竟不够他想念。白午转头,却见莫非月正在看他。 “非月你醒了?” “嗯,见你在想事情,我就没说话。”莫非月走到他身旁,“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睡了那么久,把明天的觉都给睡完了,精神着呢。” “白午,下次莫要这般,我心里着实难受。” “非月这话倒是见外了,这几日若非你收留我,我大抵是不知如何的,取药算不得大事。” “你可知我为何难受?” 白午愣着看他。 “我知你对人好,无论是我或是八两,说来白午兴许不信,但我却是将白午视作知己,你守言,我倾语。” “我亦如此。” “白午事事照拂我,我……,” “你怕我是在借此以报收留之情。”白午接过话。 “你总是这般知我所想。”莫非月轻叹。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话虽如此,若不是非月,恐怕这木瓜我也是收不得的。” “非月之幸。”他这话字字肺腑,对于白午他是真心相交的,当初若不是白午,怕是他也不会轻易投其木瓜。 白午不言,但笑。他知非月的,他性子从来就开朗,若说自己朗如和风,那非月便暖若青阳,两人说不像却也相似至极。 “可还难受?” “可还愿再为我煮一碗阳春面?” “白午之幸。” 莫非月不回他,两人就这点偏是谁也不饶过谁。 “少爷,你起身了?我去给你打热水。” “不了,就用这现成的就行。非秦呢?” “三小姐说她不饿,想一个人待着。” “嗯。” “那早饭?” “清粥便可。”他虽嘴上不放过,心里却舍不得让白午再多操劳。回头见白午笑眼相迎,“这面没有,茶是要的。” 白午执起茶杯,斟满,“凉茶一杯。” “冷暖自在人心。” “白午受教。” 莫非月故作满意般点头,白午愈笑。 与人相交,不论对错,与人相识,不谈往今,与人相知,不惑其因。 三人吃过早饭,白午去了井边说是去洗衣裳,八两赶忙点头。 白午换了药,正要洗衣裳时八两冲了出来,“我来!” “八两……,” “我洗!” “我说你今天这么奇怪,放心,我的伤没事。”白午也是服了这小子。 “对不起……,” “为何?” “我怀疑你是坏人……,” “就这么点事?” “嗯……,” “八两啊……,” “嗯?” “你那面放的都是你的眼泪水吧?” “没有……,” “那赶紧收收,我伤口碰不得。” “好。” 八两用衣袖蹭蹭脸,然后坐下来和白午一起洗衣裳。 “大哥,我的人今日还未到许是碰上麻烦了,我有些担心。”莫非秦道。 “秦儿,要不你回去找找他们吧,我这边不碍事的。” “我是担心有人看中你,二哥这么火急火燎的让我赶过来,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这命还有人记挂?”莫非月虚弱的笑让莫非秦难受起来。 她握住莫非月的手,“大哥,你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少爷,你看这人,非弄我一身水!”八两气鼓鼓的走进来,一见莫非秦又缩了身子,“三小姐。” “你怕什么?”莫非秦好笑的看着他。 “八两没怕。”八两挪到莫非月身后。 白午在莫非月身旁,“这八两真是贤惠,洗衣做饭样样拿手,以后你媳妇可有福气了。” “是啊,八两这么勤快,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呢。”莫非月也跟着打趣。 莫非秦打量他,“八两定会娶个卖枣的姑娘,是吧八两?” 八两摇头,“八两不娶,我要陪少爷。” “大哥,你有福气了。”莫非秦玩笑道。 “可不吗?八两早就嫁进我们刑天门了。” 白午见八两手足无措的样子,笑得开心极了。 虫鸣,是夜。 青峰寺一派宁和,秋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当落叶静归尘土,这夜也渐渐凋零。 白午猛然睁眼,一瞬间对上八两谨慎的眼神,白午指指屋顶。 八两点头悄声下地,却见一支竹管捅破窗纱,白午顺手拿起案上的草豆蔻借指力弹出直入竹管。 一阵咳嗽声后,白午和八两刚想动作,就听见清亮的女声。 “你本事不小啊!” 两人相看一眼,透过门缝看出去,刚一瞧,八两就红着脸指着外面,支支吾吾的样子,看得白午直摇脑袋。 八两一把拉住想要出门的白午,他家三小姐从来都是独闯江湖,上去插手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正值子时,夜风肆虐,一人逆风而立,雪白的抹胸紧裹着有致的上身,轻薄的提花纱罗引得长腿若隐若现,纯白的袖衫缭乱在风中,玉肩半露,说不出的风情,而右手持着的长剑却也将她此时的豪气迸发,镇定的神情也让她美得惊心。 屋顶布满了弓箭手,一行人也已慢慢接近莫非秦,虫鸣一停,顿时剑光重影。 莫非秦的剑势干脆利落,剑气凌人,白衣纷飞间,血亦四溅,未沾衣。 一炷香后,只剩两人在与她搏斗,一人剑意强横,一人刀锋立决,莫非秦也是打得畅快,剑鸣不断。 只见刀落前脖,黑衣人一手锁住她的肩,另一人的剑也顺势指着她的心脏。 莫非秦眼睛定在弓箭手身上,“出来!否则你这两个得力手下也得死。” 只见她的剑已经深入身后人的腹,若是再动半分,定会伤及脏器,而右手的短刀也抵在面前人的脖子勒出一条血痕。 一人扯下蒙面巾,鼓掌走上前来,“秦儿果然不负盛名,不愧为惊鸿榜上四绝之首。” “万俟长鄞!你若敢动我的人,我刑天门定要你血偿!”莫非秦一个旋身将肩拔出以剑柄将身前人击退,短刀在转身划向身后人,那人后仰以刀迎面,却在她闪退时割断缎带,一袭袖衫褪下到手腕。 莫非秦反握他的手腕一掌拍在那人胸口,短刀一提,用力掷到万俟长鄞脚边。两人立即停下动作。 “秦儿,我只是前来邀你到府上与内子一聚,还请你莫多心。”说话间,无不透露出客气,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和气。 白午推门而出,“照兄台这请法,可是要去阎王殿讨茶喝。”边说着边把外衣搭在莫非秦肩头,毫不在意四面的箭矢。 “这位公子话说严重了。”万俟长鄞一勾手指,所有弓箭手都对准了房间与院里的两人,“可别怪我向阎王殿请茶才好。” 白午捏紧手,闪身挡在莫非秦身前。“莫姑娘,你去照顾好非月。” 莫非秦拉住白午的袖子,“白大哥,谢谢。”她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要帮她,哪怕他身份可疑,但这般决绝的站出来,她是心生感激的。 “你……,” “我不想让他们吵醒大哥,他嗜睡,也就寅时前睡得最沉。”莫非秦看向一脸担忧的八两,“好好照顾哥哥,他一醒你告诉原委便是。” “是,三小姐。” 莫非秦作势要脱下外袍,却被白午阻拦,“穿上吧,夜里凉,莫姑娘,你确定无事?” “嗯,白大哥,这几日多谢。”莫非秦笑意相对,“大哥,就麻烦你了。” “你多加小心。” “嗯。” 拉紧袍子飞身而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八两正色,走进屋子在纸上疾书,然后拉开黑色的布帘,将纸条塞入鸽子的腿,放飞于夜空之下。 “白午哥,你不用担心,三小姐留下消息就说明她有法子。” “消息?” “三小姐从不会叫哥哥,刚刚她的意思是让我将此事让原委带给二少爷。” “原委?” “哦,刚刚那只鸽子的名字。” “哈哈哈,当真机灵,来,八两,再叫一声白午哥听听。” “你这人无赖!”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直到辰时,非月才悠悠转醒,一看八两和白午坐在桌前,两人脸色难看,瞥眼到地上空荡的笼子,“谁来过?” 八两踌躇一会儿,回道,“万俟长鄞。” 非月皱眉,“真是看得起我,等等,秦儿呢?” “跟他们走了。” “你们可有受伤?” 八两摇头。 “没有,莫姑娘她……,” “万俟长鄞和我家有些渊源,他不会动秦儿,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将我们的行程查得这么清楚。”非月坐起身,“早知就不来了,也好省些事。” “少爷不必担心,自然有他们查不到的东西,三小姐一定有法子,不然依她的性子,非得剥了万俟长鄞的皮不可。” “嗯,我知道了。白午,我没想到还未到酆阳却突生事端,我只怕这一路不太平。” “非月多虑了,我所知的江湖本该如此。” “你这回答倒是潇洒。” “这不,我也得成为一本世事书啊,万一我回家了,好去指点他人啊。”大概那人就是白夜,从前他告诉我的,以后由我告诉他。 “白午是教书先生?” 白午怪异的勾唇,“我只是一介农夫罢了,从小到大不是倒腾花草就是种地,要不就遛……狗。” “清闲自在多好。” “人若能满足已有的东西,那些日子也太平淡了些。” “你小小年纪倒是老成。” “非月,若论年纪,你可得叫我声白大哥。”俨然一只三百年的妖怪。 “我还就偏叫你白午。”两人像小孩一般计较着。 “少爷,车夫到了,要不我们收拾收拾就启程?” “也好,白午觉得呢?” “挺好。” “那我就去收拾包袱,少爷,身子可乏力?” 非月走下床,有些疑惑的看向八两,“无事。” “真是奇了,这是少爷身子好转的迹象啊。” “嗯。” 正当几人准备上车时,一行人飞快地将三人包围,还未等白午反应过来,所有人单膝跪地,“见过大少爷。” 一人立即跳下马,风尘仆仆的疾行至莫非月身前,“大哥。” 莫非月抬手整理他的乱发,心里不是滋味,手抚摸着被风霜磨练得沧桑的脸,“煊儿,你受累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多一事定会再多一事 “大哥可有受伤?我见原委飞过,生怕你们出事。没想到万俟长鄞动作如此之快,让大哥受惊了。” “我未与他打过照面,反倒是担心秦儿,依她的性子哪能忍下万俟长鄞?我怕她行事鲁莽,万一惹怒万俟长鄞……,” “大哥不必多虑,他的人知道我来后,定不会为难她。前阵子我故意让人放出我仍在北楚的假消息,他大概是怕秦儿在三司宴上会对他有威胁,所以才出手带走秦儿。我本以为我和秦儿会同时赶到,但没料到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秦儿我会好生把她接回来。放心,若不是部署好一切,和爹娘道明,你当真以为他们放得下心让你和八两出来?” “你呀。” “万俟长鄞现在是公然与我们抢药,我可顾不上他的身份——,” “煊儿!”莫非月沉下脸,“切不可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我们再大的本事,也不能硬与他抗衡!” 莫非煊向来听惯了兄长温和的语气,一时语塞。生怕他生气,急忙安慰道,“是煊儿言过了,大哥……,” 莫非月拉起白午的手就往马车方向处去。 八两见莫非煊脸色阴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是就是白午?” “是,大少爷前几日识得的朋友。”比起莫非秦,八两在刑天门最畏惧的就是大当家二少爷。 “是何身份?”莫非煊眯起细长的眼。 “不知。” 一道带有杀气的目光直射在八两身上,“出门的时候我交代你什么?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竟然让他待在大哥身边。八两,你的命不想要了?” 八两冷汗浸湿后背,“二少爷,是八两的错。”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无法,只得认错。 “莫非煊!你再不让八两过来,我就带着他和白午自己走。”莫非月隔着帘子说道,身子羸弱,声音却十分威严。 “好生照顾大少爷,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话是附到八两耳边说的,莫非煊退后虚拍了下袍子,“大少爷叫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是。”八两用袖子擦汗,飞快地赶过去,步伐略微虚浮。 八两上车时,白午拉紧他冰冷的手,透过拉门帘的瞬间对上莫非煊的眼,赤裸裸的敌意,白午仅是回礼一笑。看来,莫非煊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八两,煊儿没和你说什么吧?” 八两低头端茶,“只是交代了一些琐事,怕少爷您累着。” “唉,他没为难你就好。” “怎么会呢?” “还未启程吗?” “刚刚我听余笠说得准备些粮食和干草,怕是得等些时辰,要不少爷我去买些糕点,路上你也好解解馋。” “好。” 八两掀帘子跳下马,脚步匆匆转过街角,跑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呜咽声不住。 手揽过八两的肩,他一惊,慌忙抬头,见到白午,眼泪更稀里哗啦的收不住。 白午见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有些倔强,心疼的把他抱住,“八两乖,白午哥待会给你买枣吃。” “呜哇……,”多年以来的委屈一并发泄,八两小肩抖的让白午看了都难受。 好一会儿,八两才擦着泪,啜泣道,“白午哥,你别告诉少爷,要不……,要不少爷又得责怪大少爷。” “好,白午哥什么都不说。”白午知道他是怕兄弟二人吵嘴,小小年纪,八两也不容易。 “白午哥,你是好人。”八两傻笑着流泪。 “白午哥怎么是好人了?” “白午哥答应给我买枣吃。” “傻小子,哥一定给你买。”白午牵起他的手,一前一后,八两在他身后一个劲的抹眼泪。 回到马车前,见车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见莫非煊正在给莫非月盖薄毯。 两人小心翼翼的上车,像是因为莫非月在,莫非煊对白午的态度也缓和许多,端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行过丛林,路途难免颠簸,莫非月也被倒腾得醒过来,迷茫的冲着身旁的莫非煊看了看。 八两翻着包裹,“少爷,可要用点心?” 莫非煊直接拿过来送到莫非月嘴边。他张口咬了一小块,莫非煊另一手急忙递上茶水。 白午感叹,这人在不同人面前真是不同样,包括自己,也只会在白夜面前卖乖。哥,我有多久没见过你了。想到这,白午有些气闷,但很快也没了情绪,毕竟没有撒气的对象。 “白午?白午?”莫非月见白午一脸沉思,心情似乎不大好,便唤了他。 被八两一拐子扯回心思,慌忙回道,“啊,非月,对不住,刚刚我在想事情。” “是……想家了吗?” 这是第一次非月提到有关自己家的事,白午也不打算糊弄过去,“嗯,难得出一趟远门,没想到这么挂念。” “白兄家住何处?可有亲人?”莫非煊突然开口道。 莫非月不快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 白午大方一笑,“家在世黎,有一兄长。” “世黎?”莫非煊回想半天,也不记得南梁有这么个地方。“我倒是第一次听。” “只是一个小镇,少有人来往,莫兄不知也很正常。” “那白兄为何来此地?” “意外。” 莫非月见自家弟弟一副要问到底的样子,连忙打断,“煊儿。” “哦,白兄,抱歉。”见白午摆手,随即说道,“既然大哥醒了,我就不做陪了,还是骑马自在些。” 莫非煊飞身上马,鞭子起落间马儿嘶鸣着飞奔。 “余笠。” 一匹白马赶上前,马上的人回道。“在,当家的。” “这段时间不太平,这白午出现的不寻常,给我查清楚世黎在何处,还有派人盯紧他,如有什么可疑的动作,直接杀了。” “是。” 马车在至夜时总算是停了下来,白午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空。星河依旧璀璨得让人沉醉,只是这里始终是太远了,世黎的星空总是让人觉得触手可及那般美好。 一行人围着篝火而坐,几个时辰的赶路,大家略显疲倦。 白午烤着东西,见八两蹲在角落,拿着烤好的红薯过去。 “八两,怎么一个人在这?” “少爷身边有二少爷,就不让我伺候了。” 白午把红薯给他,“小心烫。” “白午哥……,”八两很感动白午总是记着他,差点又要哭。 “来,我给你弄。” 莫非月发现莫非煊故意隔开自己与白午,“煊儿,你这是作甚?” “大哥才是,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 莫非月叹气,“白午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莫非煊将烤好的野鸡递到他面前,“那大哥可知他底细?才多少日子大哥就摸清了?” “煊儿!摸不摸清那是我的事,他是什么人我也没必要在你面前提。” “大哥,我是为你着想。” 莫非月一把接过野鸡,“那你自己好好想。”接着走向白午和八两。 “非月,你怎么过来了?” “白午,我二弟他性子如此,你别介意。” “与我相识的人是莫非月,我有何介意的。” “白午果然是白午。你们也别只吃这红薯,吃点肉。”莫非月坐在他们身旁,把手上烤好的东西递过去。 “这一路八两塞了我不少糕点,还饱着呢,你快趁热吃。”白午想起来都怕,以后他再也不敢吃那么狠了。 八两搅着手指,“我买多了,怕留着可惜。”其实他是怕白午饿着。 “你们两不吃可就别怪我硬塞了。”莫非月挑眉。 “少爷……,” “成,你塞!”白午挑眉回去。 “白午!”莫非月作势要塞,白午连忙拦着他。 “成,我吃!八两,动手。” 三人闹得愉快,一边的莫非煊收回视线,“余笠,方先生不下来吃东西吗?” “先生说他不饿。” “那你把东西送过去吧。” “是。” “少爷,探子来报,四国之中,地图上并无世黎这个地方,可要动手除了那人?” “容我想想。” “是。” 莫非煊张望着四处总觉得不对劲。大雨突地倾盆而下,火光一下被扑灭。 周遭一片黑暗,他依稀借着月光看到了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敌袭!”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弓箭席卷而来,白午下意识的想拉过莫非月和八两跑,伸出的手却被人一折,推过旁边,一支箭直中他的腿。 接着一人挡在他身前,嘶喊着,“白午哥,走!” 他听出是八两的声音,手与大腿的灼痛让他来不及张口,头昏沉的他被人一掌打出几丈外。动手的是谁他没看清,但能最快赶到非月身边救他,并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除了莫非煊他就真不知道了。 白午疲惫的动动眼皮,终究还是合上了。 痛,这是白午的第一想法,他突然很想很想家,不是娇气,在世黎哪怕他被草割伤手,白夜都得心疼一整天不让他动半分。可是现在他只能自己爬起来,面对一地的血迹与横尸心里发毛。 白午咬牙站起身,多亏那一掌他才避开这成百上千的箭,拖着满是血的腿,白午向前走,他一拉衣袖,左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当他越往里才发现这里有一座小村庄,大概是白午身上的血污让他们想起昨晚的厮杀,诚惶诚恐的大家都逃得远远的,生怕惹上事端。白午也不想吓到他们,就绕开大路,往里边走去,想着找些药草才好。 “你他娘的给我死开!”一个大汉用脚踹着地上蜷缩的人。 “你是不要命了是吧?”另一个人大力的一踢他的肚子。只听见一声闷哼。 三五个人捞袖子准备动手时,白午还是把手上的箭扔到他们脚边,“我这多管闲事的也不打算要命了。” 地上的人抬起半边脸看着白午。 要说白午一身整洁倒也像个江湖人士,偏偏满身的血污凸显了现在的狼狈。 几人毫不畏惧走上前,顺便还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怎么?还嫌身上的伤不够?想当英雄?” 白午不语。 “嘿,你还给我当哑巴!” “管他的!打!” 本想还手,但身体的疼痛已经扛不住他多动一下。拳头落下,白午一声不吭的任由他们施暴。 几人扯开他的衣服想找些值钱的东西。正好看到他放在内层的玉佩。白午伸手去夺却被他们踩在脚下。胸口一痛,白午再次失去知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君为长风顾我春秋 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躺在火堆旁,噼里啪啦的火光将整个破屋子照的清清楚楚,一个物事被扔到自己身上,白午一摸,是三无哥给的玉佩。“谢谢。” 对面的人不说话,蹒跚的走到不远处拾起柴添火,步履如同老叟。 白午用手支起身,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了,想着再道谢一声,却见那人倒了下去。白午一瘸一拐的到他身旁,刚想询问,却怔在原地。 火光下,那人的脸清晰可见,大半张脸扭曲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溃烂,他痛苦的呻吟夺去白午的注意力,见他身上不少的伤处,白午吃力的爬起来往外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外边瓢泼大雨,伴着电闪雷鸣。白午硬是往山坡上走,奈何腿上的伤让他痛苦不堪,他却不止步,一心想着刚才那人。 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身上时他在想,白夜在就好了,至少他可以帮自己撑把伞。 破晓时分,那人咳嗽着半靠在泥墙上,看着白午落下的玉放空。 果然还是被自己吓跑了,走了也好,那样的人他不想再遇到第二回了。 门吱呀一响,白午几近虚脱的抓着门框,手里是被衣服裹成一包的草药,他喘了几口气。“你躺下。” 那人愣了好半晌,才慢慢的往下躺,白午摊开衣服,又磨蹭的出去。 过了一刻钟,他才端着木盆进来,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清洗伤口,上药。眼睛也不眨的处理他脸上的脓水。 “疼吗?”白午的声音沙哑得难听极了。 他只是摇头。 “我疼死了。”头疼,嗓子疼,手疼,腿疼。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白午不动。 “要不你给我吹吹,我手疼。” 那人也当真老实冲着他手呼气,像哄小孩子似的。 白午一笑,“不疼了。” 那人摸摸他的头,惊觉不对,随即赶忙放下手来。 白午也是一惊,接着说,“多谢。”从腰间掏出野果,“凑合着吃吧。” 两人就这样以果充饥。 他重新烧火,指指白午的衣服,示意他脱下来烤,白午实在冷的厉害,也就解下所剩无几的布料。 那人在接过他衣服时恍神了一会儿,只见白午胸口上有一个伤疤,一看就是致命伤,白午却毫不在意的指了指心口,“我出生就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人点头,继续手上的事,心里却多了几分思量。 两人无言将近一个时辰。 白午在想接下来他该去哪,是酆阳与莫非月赴约,还是如初到时般兜转。 对面的人打量了白午好一会儿,想着想着原本回忆沉思的神情变得有些嘲讽,最后低下头看着火光,眼里的狠意也只化作遗憾。 衣服干后,白午一边穿衣一边苦恼的整理头发,杂乱的发丝被他扯得更不堪。白午的手正对付着打结的头发,那人悄然走到他身后,把他粗鲁的手放到一边,用手指细细的将打结的发分开,再轻柔的顺着他一头长发。 白午安静的坐着,说来也怪,这人的手像有仙力似的,一下一下的理着发,让他舒服得昏昏欲睡,终于他抵不过这般惬意,还是在几缕温暖的阳光下沉睡。 白午睡得十分不安稳,浑身热得他痛苦难耐,却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接着咳嗽不断。 那人上前见他满脸通红,走近将手放到他额头上,才发现烫得不行。他顿了许久,眼神淡漠的看着门外。 目及不远处的木盆,他还是把白午往后背上扛,腿脚不便的自己,又怕白午摔倒,从草堆里翻出一条破布,把白午绑在自己背上,接着开门往外走。 头痛欲裂的白午挣扎着打开眼睛,只听到四周一片嘈杂,白午发现他被一块长布紧紧的拴在那人的背上。 他不停的敲门,指指白午,用手比划。对方摇头,关上房门。 那人大喘着托了托白午,继续往前走,白午看到这里快接近村头,也不知道他问了多少人家。 一个妇人终究是不忍心,穿过人群对着他们说道,“你这样一家家问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村里没有郎中,得再走几十里路才能到镇上,你赶紧过去吧。” 他感激的点头,急忙往村口走,又怕背上的人不适,放慢了脚步。 “放我……下来。” 那人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地上,擦着他满头大汗,手在他面前比划。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出过一身汗就好了。” 他仍有些不放心,指指路。 “别,太远了,等我稍有力气,就去采药,一定会好的很快。” 他半信半疑的坐在白午身旁,不时看看他,生怕白午晕倒。 “我困了,得睡会儿,这次你不准背着我到处跑,这山里可有不少药材。” 他点头。 太阳下山时,白午微微睁眼,却见他仍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我好看吗?” 他不动。 白午愣是被他的反应逗笑,“走吧。” 他走在白午身后,大概是怕他体力不支摔倒,特意放慢步子。 “咳咳,你看,这是紫苏,能散寒,煎水服用,配姜更好。” 那人把紫苏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认真的点头。 “喏,这是薄荷,能发汗解热,用来煎制茶,取叶或茎叶煎水,味道也清香。” 他摘下一片叶凑到鼻尖问,却立马拿开。 白午偏头笑道,“当然这味儿也不是谁都受得了。对了,这是夏菇草,内服清热解毒,捣敷可治跌伤。” 两人前前后后在山里呆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悠悠走回破屋。 白午喝完他煎的汤汁,就开始给他的伤口敷药。 他发现白午认真的时候总是毫无表情,投入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夜里,白午怎生都睡不好,脑袋里想着几日里发生的事,小心的拿出玉佩。哥,你们怎么样?人界和我想的很不同,从前总是在世黎,觉得兜转见到几个人实在是无聊,可是现在觉得就算人多了,也还是寂寥。 在他不远处的人也未眠,他能在月光下看清白午略微忧伤的脸。 “你也没睡?”白午也不抬眼,身子蜷缩成一团。 那人点头发出衣料摩挲的声音。 “要不我给你唱首曲吧,我在家的时候我哥最喜欢听我唱了,我家……狗也是。” 仍是悉悉索索的声。 “遥遥南下春分初桃绽,灼灼其华何乱盛世繁,眸转几折——,” 只见那人弹起身,一脸尴尬的看着白午。 “怎么了?” 那人扯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然后指指白午。 “要继续唱?” 他点头,眼神坚决。 白午可开心了,张口就来,“才赢得佳人银铃盼,美人如玉陌上却霜下寒……,”唱完一曲,他打了个懒口,“我困了,你也早些休息,改日再唱给你听。” 那人笑着点头,直到后半夜那人也没睡着,不知是那歌声惹的,还是白午最后那句话惹的。 太阳打进窗棂时,也在那人脸上投下光,白午见那人还在睡,便悄悄到窗户边站着,一来帮他挡太阳,二来他晒晒太阳。 白午仔细看他的脸,才发现这人俊朗,不难看出他挺直的鼻梁,以及深邃的轮廓。可偏偏被那疤痕尽数夺去原有的风华。那不难看出是烧伤,肯定很痛,这人真是坚忍。 他睁眼时恰巧对上白午,心里有一丝不悦,别过脸去。 “你总算醒了,我去捣药。”怕他在意,白午开口,“我并非恶意,只是想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帮你减轻些痛楚,抱歉。” 白午走开时,阳光又重新打在他脸上,刺眼得让他难受,看着白午原来的位置。他不会那么傻吧,站在那给自己挡太阳。望向门外忙活的人,或许他真的有那么傻。 他收拾好猎具准备上山,白午慌忙拿着药罐跑过来,“别动。”说着手就开始往他脸上抹,因为他比白午高了大半个头,所以白午有时还得踮起脚来给他上药。 见白午歪歪倒倒的样子,他一把按下白午的肩,然后弯下腰让白午够得着。 白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凑近的人,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你聪明。”反倒是那人不自在的朝旁边看,却被白午用手掰过来,“别动。”白午撕下晒干的外衣,一层层的帮他缠上。“你要去哪儿?” 他指指山上和弓箭。 “我陪你去。” 白午整个就是一凑热闹的,明明刚被箭射伤,却闹着要玩射箭。 “你给我试试?” 他将箭抽出,把弓拿给白午。 白午倒也是拿得有模有样的,一拉弦,箭射在自己面前不远,那猎物自然是跑了。 惊了的不止是猎物,还有远处的人,他戴着面具负手而立,也被这乱箭而扰了心思,转身离去。 他转过身,歉意的看着那人,“我再试试?” 他点头,跑过去把箭从地上拔出来。指指白午和箭。 “放心,我不会伤到自己的。”白午凝神定气,弓一张,很成功的把猎物吓跑了。 在经过他多次放走猎物后,气馁的白午就真的爽快的放弃了。 突然看见一只野兔蹲在远处吃草,白午忍住惊喜,想往前走,却被他拦腰抱回胸前。 白午也老实的不动,这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可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饿肚子。 他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开弓的瞬间,从白午的方向看去,他凝神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特别是唇尾若有似无的笑透出的自信,让白午也不自觉笑起来。箭脱弦的瞬间,白午背心一凉,不用看前面,他已经从那人的表情知道,猎物到手了。 那人低头看他,白午咧嘴,“真厉害。” 他紧皱眉,也笑了起来。 白午收箭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挫败。 他拍了下白午的肩,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把弓箭再次递给白午。 白午还是兴奋的拿起。 他拍拍白午的肩,示意他不要紧张,大手放在他胸前与背脊,调整他的站姿。蹲下身来给他指点脚如何着重。接着比了比准星与黄星的位置,让白午看齐。紧贴白午的背,手抓起白午的手搭箭扣弦。 白午紧张得屏住呼吸,眼睛盯准目标,箭离弦的瞬间,白午笑着转身跳起来,“成功了!”眼里布满星辰般晶亮。 他摸摸白午的头。 待到下午,两人收获不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柴米油盐酱醋茶 不觉寻常何为家 刚到村口,白午就拿着一只野兔走向正在洗菜的大娘。 白午笑的特亲切,“大娘,那天谢谢您了,这是我们今天猎的,不多,您们也别客气,来来,收下。” “这这……,”大娘擦擦围裙,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的人。 “大娘,您不收下我可就不走了。”白午撒娇似的把野兔塞到大娘面前。 大娘看着面前可亲的白午,还是笑着收下了。“谢谢你啊,小哥。” “大娘别客气呀,那大娘我先走了。”白午热情的招手,又给几家上了年纪的人家送去。 最后两人只剩下一堆野菜,一点儿肉味都没有。 那人不理解的看着白午,白午拿过菜篮,“那日她帮过我们,给我们指路,你忘了?如果光送大娘一家,怕是别人会说闲话,干脆都送一些。人一定要感恩戴德,这是我哥教的,他说,无论今后于你滴水之恩的人待你如何,他至少未袖手旁观,你得记。” 野味都送人了,本想给白午补身子的东西一点都没剩,他觉得可惜,正想回头去山里再寻寻的他被白午一把拉回来。 “我给你做好吃的,你走了我可连汤都不留给你。” 白午得意的晃晃菜篮,不想辜负他的心意,那人指指回去的路。 大锅揭开的时候香味四溢,那人也开始重新审视白午,因为唱曲儿,让他对白午的厨艺有所保留,但光凭菜的色与香就让他颇为赞赏了。 两人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白午在厨房盛水洗碗,他人回头就往屋里跑。等白午收拾干净厨房,刚跨进屋就吓了一跳。“我以为你在偷懒,没想到你那么勤快。”屋子就一间房,前两日他们睡的都是草铺,但是这人却搭好了一张床。“这附近有河吗?我想洗个澡。” 他指指外边又指向白午。 “这天冷也没关系,我底子扎实。” 他拗不过白午,就带了些工具出去。从小屋后边绕,不到一刻钟就有一条河流。 “你每天都来这里打水?” 他点头,指指小河又点了点周遭还有自己,然后开始拿出小刀削树枝。 白午失笑,“我一个大男人哪怕这些。”说着解开衣带往河里去。 他琢磨着鱼叉,又用刀反复削,偶然抬头,见白午正在洗发,月色朦胧,他的身体像是被镀了层银光,还有些发红,应是被冻着了。白午又开始纠结他的头发,粗暴的扯着,他看不下去就扔下小刀,坐到岸边。 拍了两下水,白午才慢吞吞的走过来,他握着白午的肩示意他转身,手下的肌肤十分冰凉,他想也未想就支着他胳肢窝往岸上带。 “你!”白午难堪的看着淡定的人,“我——,”语无伦次的他极力想表达他的愤怒。 那人把衣服一扔,盖在白午身上,接着拿起布巾给他拭发,白午懒得与头发有过多牵扯,就自顾自的看着夜空,未几,就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 等到白午睡着,他才满意的捋捋半干的发,背起白午。拿上工具,想着明日可以捉到几条肥鱼便好。 卯时他还未出门,就见远处走来一人,他点头致礼。 “大个,昨天我看小哥和你的衣服已经不成样了,恰好我这有几件缝补的旧衣裳,你两凑和穿吧。”大娘和蔼的看着他,真是可惜了这个年轻人,多老实一孩子。 他笑着收下,用唇语说了谢谢两字。 “你呀,就甭和我客气,快去忙吧。”大娘冲他挥手后就离开了。 把衣服放在白午枕头边,他决定多打几条鱼送去给大娘。 白午穿上衣服后就往外跑,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他急忙冲过去把鱼放回木盆里。还没开始说教,一个人就匆匆过来,“是不是不会煮鱼?” “他根本就是不会杀鱼。”白午见狼藉的地上,又看看一脸茫然的人,摆手道,“大娘,我苦啊。” 大娘被他的样子逗乐,“不苦不苦,大娘帮你。对了,小哥衣服合身吗?” 虽说大个的衣服短了些,但衣能蔽体,他们已经很满足了,“合身极了,大娘您真好,我都还没和您道谢呢。” “这衣服啊是我儿子从前穿的,他有五年没回过家了,我想放着也可惜,就缝补些地方给你们送来了。”大娘帮白午拉拉领子。 “大娘为我们费心了。” “大个成天给我们好几家送东西,我们才让你俩费心。你瞧我这正事都忘了,本想给你们送点香料,看样子还是我提回去做了再给你们拿过来吧。” “不不,大娘,我们提过去再拿回来,可不能让您再跑了,这离您家可远。” “好好,那走吧。” 大娘脚步慢,两人就跟在身后走,“大个,”白午学着大娘叫他。 大个点头。 “你还学会给人送鱼了?” 他指白午,点头。 “不错不错。” 还没进门,就有好几家人热情的邀两人吃饭,最后就变成村里几家的家合宴,大家的盛情款待让两人感动极了。 晚上白午抱着棉被,大个背对着他。为了拖大个睡床,他可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阵,“大个,明天还想吃鱼不?” 大个点头。 “赶明儿我给你做,我可是师承好几个大娘呢。” 低不可闻的笑声让白午愣住了。他翻身问道,“大个,你能说话吗?”静默让白午后悔了,他不应问的。 没想到他转了过来,将白午的手放在嗓子处,“啊——,” “你是伤了嗓子?” 大个点头。 白午笑。 “大个,我想听你说话。” 大个摸摸他的头,颔首。 天刚蒙蒙亮,大个就起床了,见白午睡得酣甜,就轻手轻脚的拿起衣服往门外走。 他看着缸里不多的米,想起村头大娘说起让他去镇上卖鱼赚点钱的事,他提着渔具就往小溪走。 “嘭——,” 白午在床上挪了挪,“大个,你干嘛……,” “哟,看来你还没死啊!” 白午支起身子,这才看清门口的人是那日欺负大个的几个。白午头发披散,衣服也乱糟糟的。 “原来你是个娘们?”几个大汉捧腹笑。 “该不会是给那怪人暖床的吧?哈哈哈哈哈。” “我说怎么那丑八怪一天带着他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是不是啊?小娘子?” 白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他是没琢磨明白,但是他们侮辱大个他是听清楚了。 “说完了吗?”白午拢了拢衣服,他赤脚下地,笑道,“你们弄坏我家门是其一,扰我睡觉是其二,说大个闲话更是欠教训。” “哟,这是护主了啊,你——啊——,”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午一脚踢出门外。 未了,白午上去就扼住另外两人脖子一撞,一个旋腿,三人砸到门外的石头上。 白午步子轻迈,蹲在三人身前,笑得让人害怕,“还记得这条路吗?” 三人摇头。 “哐当——,” 大个一见他们三人,就冲过去一脸煞气的把白午紧抱在怀里。 三人见白午警告的眼神,落荒而逃。 大个拉拢他快掉下来的里衣,紧张的看着他,又指那几人的背影。 “他们就和我说了几句话,没动手。”白午走过去拾起他扔掉的渔具。“拿好。” 他仍是不放心的盯着白午。 “大个,真没事,他们就是把门踢坏了。”白午把鱼放到水缸里,“对了大个。” 大个紧跟上来,看着他。 “暖床是什么意思?小娘子和娘子是一个意思吗?” 大个一放下渔具就往外走。 “大个你去哪儿?”他赶忙追上去。 大个转身,他一脸撞在他背上。 “嘶——,” 他眉头一皱,转身就捧起他的脸看。 “不就是问你个话吗?你这么着急干嘛?” 大个有些生气的指向前方,对他摇头。 “你也别去了,有几个人说话能让你觉得中听呢?总不能别人一嘴欠你就上去收拾人家吧。”虽然他刚才是那么做了,但话是说给大个听嘛,“大个,人家明面上说你能揍,背后说你你能干嘛?难不成缝了他的嘴?”把大个往回拉,“你还怕别人说不成?” 大个站住,白午也站住。 “怎么了?” 他指指鱼缸里面的鱼,又比划了几下。 “你要去卖鱼?” 大个点头。 “早说嘛,我以为你要去打架呢。” 大个收拾着,把桶洗干净,提着鱼就走。 “站住!” 大个一顿。 “我陪你去。” 大个摇头。 “行,我去找他们打一架。”说着就捞起袖子。 大个一放桶就抓住他往屋里带,指了指草堆上的衣服。 白午乐呵的穿衣,大个就帮他绑发,“我们走吧。” 镇上是比村里热闹了许多,大个把鱼放在地上后,就指着白午在原地,自己则是往门柱后面去。 白午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大个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脸。 “给我回来,脸长得好看就买啊!就我这样那不就更卖不出去了,给我站着。”白午知道大个怕吓着人,但是他不希望大个介意别人的看法。 其实大个是怕别人另眼相待白午,吓不吓着别人与他无关。 来往的人也是多看了大个几眼。 白午笑脸相迎,“大个,要笑。” 大个见他的样子着实可爱,又摸了摸他的头。 “小哥,这鱼怎么卖?”一个妇人走上前来。 白午不懂,就扭头看大个,大个也一脸茫然。 “大婶,您就看着给吧。”白午道。 “八十文成不?” “成!”白午笑着给她拿。 没几个时辰,鱼也卖的差不多了。白午算了算一共四百二十六文钱,“大个,给你。” 大个晃脑袋让白午拿着。 “万一我弄丢了怎么办?”白午塞到他衣服里。 大个点头又带着他往米铺走。 “老板,买米!” “诶,这位小哥要多少?” “一斗就成。” “好嘞,我去给您称,稍等。” 米一拿过来,大个就接了过去。生怕白午拿了累着。 “小哥,一共三十文。” “好的,谢谢老板。” “小哥以后常来呀。” “好嘞。” 白午提着空桶,大个拿着米,两人就这样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家。 一回到屋,白午就忙活着做饭,他左思右想,开口道,“大个,要不我今儿个上山采点药草,明天同你的鱼一块卖怎么样?” 大个点头,坐下来劈柴。不时看看忙碌的白午,心中一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重逢不过重离别 从集市上回来,两人手里头还剩几条鱼和一些草药,白午又分着给几家人拿去。这村子一共十一户人家,大多都是老人。 白午和大个就分头去送。 一个大娘也不好意思,道,“大个啊,你们怎么不自己留着?你看你和白小哥都不长肉,多吃点补补。” 大个摇头,硬是放在了桌上。 “大个等等,你看,大娘这也没什么东西好送你的,我去拿点酒,你等着啊。”说完大娘就往厨房里奔,让大个来不及拒绝。 大个抱上酒后,见窗台上放着一把木梳子,有些年头了,沾满灰尘,大个指了指。 “这木梳太旧就没用了,大个你要就拿去吧。”大娘说着就拿过来给他。 大个感激的对大娘躬身致礼。 白午跑进门,“蒋大娘!” “白小哥,诶哟,你怎么又满头大汗的。” “跑得急了,这不,看大个耽搁这么久,怕他迷路。”白午看到酒坛子,“蒋大娘,你怎么又给我们送东西?” “你也不是吗?我家老头子就好口酒,家里酿了不少,你们赶紧拿回去下菜。” “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回去白午就想着去洗个身子,拖着大个就往小溪跑。 白午洗着洗着就发现大个一个人在背着他做什么。 “大个,你干嘛呢?”白午蹭着他的肩,大个慌忙一收。 大个咳嗽不敢动。 白午把手绕过他的脖子一勒,他眯起眼贴到他耳后问道,“大个,你藏了什么?” 大个一哆嗦,背后传来的温度让他僵直了身体。白午伸手去抓大个的,却被大个反手捞到自己身前,反身站好。大个就用洗干净的梳子帮他把头发理顺。 “大个,谢谢。”他虽然人高马大的,却很细心。 洗完澡两人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白午翻个身趴在地上。 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大个摸了摸他干透了的发,起身抱着他回屋。等他把饭菜做得差不多了,才见着白午伸着懒腰出来。 “大个,你怎么不叫醒我?”白午过去盛饭。 大个笑,把菜都放到桌上。 酒也倒了一碗。 “我的呢?”白午见他端着酒碗喝,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大个疑惑的看着他,接着摇头,把酒放到地上。 他的表情让白午收到不小的冲击,“为什么我不能喝?”他从前记得在世黎喝过一次,但从那以后大家就再也没让他碰过酒,他也实在好奇。 大个还是摇头。 “你,哼!”白午兴致缺缺的吃饭。 大个笑着给他夹菜,却没料想白午一把夺过酒碗,一饮而尽。结果被酒辣呛得直冒眼泪。大个连忙给他找水喝。 白午平复以后,脑袋开始有些昏沉。 “大个,嗝,我看到了五个,不是,一二三四个你!”白午傻笑着数人。 大个愣愣的看他,白午此时脸上飘着红晕,才小半碗酒,他,醉了。 “大个!我给你唱歌!” 大个见他闹腾得要摔倒,急忙坐到他身边,拉好他。 白午高歌几曲后,四处一片宁静,连半点虫鸣鸟叫都没有。大个拍着他的背,白午已经累得倒在了他怀里。 “大个,我想家了……,”白午迷迷糊糊的说着,恍惚间他看到了白夜,看到了三无、焱生、九儿,大白和小白。他又挪了挪,“哥……,”接着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大个看着他的睡颜发呆了一会儿,然后抱起他进房睡觉。 虽然日子反复,白午也不觉烦闷。 一月过去,他刚打扫完屋子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白午的手一顿,心情复杂的开口,“莫姑娘。” “白大哥!”莫非秦激动的看着面前粗布旧衣的人。 “快进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大哥修书告知我那夜的始末,二哥说你下落不明,大哥不信,就让我沿路找找。我一路打听到这,你没事大哥也好放心了。他一直与二哥怄气,硬是不肯吃药,如今见到你,我也好给他回个信。” “不准进!” “你干什么!” 白午一听外面的动静,来不及回答她,就急忙往外走。 只见几个人恶狠狠的拦着大个不放,他脚边是碎了一地的鸡蛋,另一只手还抓着只野鸡。 “你们干什么!”白午连忙护着大个。 莫非秦一见情形,当即厉声道,“给我退下!” 大个打量着几人,默默的蹲下身捡蛋壳,心中有些不安。 白午也帮忙收拾,“可有受伤?” 大个摇头。 直到他进厨房,白午才回过来和莫非秦说话,“莫姑娘,劳烦你和非月说一声我很好,让他照顾好自己身子,不可乱来。” 一听这话,莫非秦犯了难,“白大哥,你不走吗?” “我既答应非月陪他走一趟酆阳,就定会赴约,但现今我还有些事,不便离开。” “我在这等白大哥一起走如何?”莫非秦是知晓他的状况的,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她担心他有危险。 “不妥,莫姑娘还是先行吧,非月也一直记挂着你,可别让他久等才好。” “既然白大哥这么说,那我就不多劝了。” “这离村头好一段路,我送你出去吧。” 莫非秦点头。 白午回头看正在忙活做饭的那人,对莫非秦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出门而去。 正在清理食材的人手用劲到砧板都割出不浅的痕迹,又低下头看了下已经打理好给他补身子的鸡,遗憾的收回视线。 大个看着空荡的房子,一下心中感慨。他原以为白午只是一介平凡的寻常百姓,想着刚刚离去的人,失落不知是因为他的离开还是他的身份。 “总算找到您了。” 大个刚把碗放在桌上,回头一看,一人跪在地上。 还是来了。大个往前走,将碗放到灶台上。还是走了的好。 白午送莫非秦走后,一个妇人上前递给他一个篮子,“刚才呀,破屋的大个给我们送了鸡,我这刚送给他鸡蛋,他就兴冲冲跑回去了,这不,菜都没拿。我清晨刚摘的,你拿去,可新鲜了。” “多谢大娘。”白午双手接过菜篮,“这几日也多亏你们照顾,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白小哥你别这么客气,起先啊是我们不对,生怕你是什么恶人,那大个也是个闷人,我们着实也被他那长相吓着了。说到底是我们看走眼了,你看这些日子,你们也没少往我们家送东西,大娘才是得向你们道谢呢。” 白午笑,“大娘才是客气了。” “小哥进来喝杯酒,我可是好久都没人陪了。”老人家冲他招招手。 “好嘞!”白午点头应着,陪着吃了点菜喝几口汤,因为大个从那日他喝酒后大个就不准他碰酒,他也听大个的。 提着一篮子菜,白午赶着回家。 刚进屋就见大个盯着桌上的菜出神,“怎无我的碗?” 大个徐徐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他,又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碗放到白午前面,接过他手里的菜篮。 “我就出门送个人,在路上陪大爷吃了点小菜,没想到你就不给我饭吃,小气。” 他摆手,想解释却只能对着空气比划,看到白午一脸茫然的样,急躁得满头大汗。 白午支着下巴,看着他笑,“不逗你了,我知道,”白午夹了个鸡腿放在碗里递给他,“你以为我走了。” 大个眼睛失色,点头。 “我不走。”白午舀了一大勺汤给他。 那人抬头紧张的望着他。 “我再过几天,等你这痂落了以后看看怎么样,到时候再离开。” 大个手有点抖,捧起碗喝口热汤,他却觉得这热气熏得他眼睛难受。 “大个。” 他放下碗,直直的看着白午。 “等我回来。” 大个的手捏紧碗,重重的点头。 “这是咱家最好的一个碗,你弄碎了就用盆吃。” 大个立马放下碗,不敢动。 “大个,我配的药你一定要按时吃,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能说话了。” 他把揣在兜里的药方给白午看,指了指摆弄好的药材。 “嗯,你记住就好,我们赶紧吃吧,我今儿个就喝了几碗汤,饿极了。” 期望长一些的时间,却总是短的匆忙。 大个把包袱给他系上,把行李查了个遍,才把他送到村口。前一日他才给村里的人道别,大家也是不舍,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白午感动不已。 “大个,别送了,就到这吧。”昨日还算明朗的心情,白午现在却觉得有些沉重。 此时黑夜刚倦,透着金黄的旭阳才一点点渗透出来。 他的手只在白午头上轻轻掠过,指向前面的路,再指回村里头,白午知道那是他回家的方向,最后他的手落在他自己身上。 白午点头,“我认得路,也认得你。” 大个点头。 “大个,我叫夙宵。你的名等我回来以后,你亲口告诉我。” 大个用唇语叫了这个名字,白午笑。 翻身上马,白午道,“回吧。” 大个的腿还是有些不利索,转身都有些迟缓。 一拉缰绳,白午策马离去。 比起快马,大个的脚步自是慢了些,背也比往日驼,手里握着一把从怀里掏出来的木梳,大个猛然想起今日还未给他束发。回过头时,只余下一升日出,一条石路,一人一影。 马儿疾驰,白午见远处的太阳探了半个头,“卯时,大个该喝药了。”说来也奇怪,白午觉着才不长的时日,他竟会这么惦记。他不知道大个的名字,不知道大个的年纪,也不知道大个的喜好。日久而生情,一往则情深。他是有所体会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出水恰芙蓉 第一晚白午是傍着河边大石睡的,翌日晨咬了几口干粮又上路。直到下午才见着客栈,白午向伙计讨了杯茶吃,一边问道,“请问往酆阳还有多久?” “客官,这还远着呢,至少还要四日才能到。客官,要不您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赶早?” “嗯,我这马就麻烦你照看了。” “客官放心!” “今日农历多少?” “回客官,八月廿二,正值秋分。” “多谢,劳烦给我打些热水,我想沐浴。” “好,客官您稍等。” 进入客房,白午解下包袱,把一荷包碎银放在床铺下。还记得两人赶早去集市上卖鱼卖草药挣钱,日子过得也确是新鲜。出门时白午把银子分了一半,偷偷的藏在大个的枕头底下,自己拿了一半出来。 见店小二把热水都抬进房间,白午拿起衣服就往里间走,一个东西顺着衣服滑出来,白午低头一看,心暖极了,手拾起荷包,“傻大个。”轻放到枕下,嘴角流露着笑。 一日的汗渍让白午极为不习惯,推开窗户吹风,回头踏入浴桶的瞬间整个人都觉得心情好极了,还没等他过瘾,一个人就跳进窗户与他大眼对小眼。好英气的人,白午见他眉间凛然的正气,不禁感叹。 “兄台,烦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请讲。” 这场面着实怪异,一人未着衣缕,一人血衣斑斓。他也不多说,扯下脸上的面具,干脆的褪下衣服直接跨入浴桶。白午顿时无语,不说他女气的脸,光是他这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就够让白午吃惊了。 “等等!” 他顿住,“兄台怎么了?” “你有力气吗?” “有……,” “那就来吧。” “啊?” “给我把浴桶抬起来。” “啊……,好。” 不到一刻钟,房门被蛮力推开。 屏风也在下一刻倒在地。 白午惊慌的看着面目凶狠的几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人顺势把头埋在白午肩上,捏着嗓子叫道,“哥。” 这一声把其余人叫酥了,白午的心也跟着一颤,“你们吓着他了。” 其他人也不多说,到处翻找着,就连白午的床都被翻得乱糟糟。 他们巡视个遍,见地上凌乱的两套衣服,又把目光投到白午肩上的人,“抬起头来!” 他怯懦懦的抬头,水光氤氲下尤为可怜。 “这间没有。” “换下一间。” “是!” 门被关上的瞬间,他咧嘴一笑,“多谢。” 此时水面上浮起红色,刚才白午一直用布巾按着他腿上的伤口,“你桶下的衣服怕是不抵事儿了,将就我的穿吧。” 白午拿起架上的茶杯摔到地上,一横心,手划过地上的碎片,血顺着手掌流进浴桶,“小二!小二!” 小二慌张的冲进房间,“客官对不住啊刚才——啊啊啊——,您手怎么了?” “去给我找些伤药和纱布来。” “诶,我我……,我马上去。” 对面的人眯起眼打量白午,抱着手臂对着他笑。 “你不能这么看帮过你的人啊。” 他大喇喇的站起身来,水流下胸前,遍布的老旧伤疤与脸上的柔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捡起白午的衣服往身上披,“多谢兄台。”拉好衣带,他才侧身过来看着稳坐在浴桶的人,“在下姓云名苍,字霂临,敢问兄台大名。” “大名不敢,在下姓白名午。” “我记下了,白兄唤我霂临便好,今日若不是白兄相助,我怕是逃不出贼人的手心。” “这人都是你来我往,我既唤你霂临,这白兄就免了吧,还有,你如今还在贼人的手心呢。”云苍警惕的看了一眼白午,“他们既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你,就必定会一个一个的问清楚,等到盘问得不对劲的,还是会找上门来。你我不是同时而来,更何况一个见过你的人都没有,你却凭生在这屋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起疑?” “那我们怎么办?” “你从窗出去,小心些到马厩,找到一匹绑着红布的马后,骑到客栈后方等我。这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人肯定大多在这。若是马厩有人,你就直接去客栈后方,我会想办法拉到马。若是无人,你就吹一声这个。”白午将自己做的小木哨递给他。 “好。” “等等!” “怎么了?” “帮我把包袱带走。”白午打包好行李,把被子铺好。留下些银两在桌案上,云苍戴上面具,接过包袱就翻窗而去。 白午跨过门栏反手带上门,“小二,你怎么搞的?半天药都没有!”声音大得招来了不少人,把血淋淋的手摊开,那帮人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其他房间搜人,只留几人在门外守着。 “客官,对不住,您看,这些行不?” 白午翻翻看看,“这哪行,就这纱布还凑合!”脆亮的哨声响起,白午把纱布收进前襟,“这山里可有草药?我自己去找找。” “有的有的,这都是我们掌柜的平日去山里讨的。” “那好,我去找找,省得夜里这伤口难受,等我兄弟换好衣服你再进去收拾。” “好的客官,你早些回来,这天色快暗了。” “嗯。” 白午走出客栈时还见大门外也守着不少人。这时天未晚,仍有不少人赶路,白午脚下生风,赶往云苍处。 只见云苍优雅一笑,“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细软独自逃跑?” 白午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笛,“我这马认笛声不认人,你能带它跑多远?” “万一我不要你的马呢?” “我也可以自己逃啊,值钱的都在这呢。”白午拍拍有些鼓的胸口。 “你这人——,”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云苍无言,伸出手拉他上马,“你要去何处?” “酆阳。” “正巧同路,那我们便另走小路。” 白午搂紧他的腰,“你是一开始就打算带我去酆阳了吧?” “正是。” “厚颜无耻。” “我可未见白午输我半分啊。” 白午无言。 马儿飞奔,直至深夜云苍才勒紧缰绳下马,脚一碰地,他就倒了下去。 白午一看,他的裤子全被血浸透,“胡闹!”他撕开云苍的裤腿,急忙跑到周边寻药。 云苍虽然受伤,却不敢松懈半分,他拿起腰间的小刀放于袖中,若白午有半分异动,他定下杀手。 疾步跑回,白午用湿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头昏吗?”云苍摇头,白午手覆在他额头,“还好没发热。你说你,中途包扎一下又费多少时辰,你这人还偏倔。”一边嘟囔一边给他上药。 “我急着赶路。”云苍挨着树坐起,“我要尽快到酆阳。” 白午见他一脸坚定,“你可知这路上还有人家?我们客栈去不了,但马总得换,不然你急也没用。 “有的,再往前不远。” “上马!”白午一把拉起他,率先骑上去,云苍环住他的腰后,开口道,“你忍着点。” 得见村庄时,白午松了口气。 “是那前面吧?” 云苍一看,拉住白午按在绳子上的手,“现在什么时辰?” 白午觉得奇怪还是答了,“快要子时了。” 他指向村庄,“你看看里面,接近子时却还亮着光,一般农家亥时之前就去歇息好第二日早起耕作。”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埋伏?可他们不会这么傻,亮着灯给我们吧。”前一次也是有这样的情况,白午心有余悸。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村子里都是些老前辈,没想到这次又给他们添麻烦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也逃不了,周围肯定有他们的人。” “走这边,马换得到,就怕是没干粮了。” “那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我与这里的关系,不会多加纠缠的。” 换好马后,白午轻拍了下马的屁股,“我把你拴在这里也不成,去找你的主人吧。”马儿厮磨一下白午的脸,不舍的离开。白午给云苍换药,“这野味我们是吃不成了,烟一升我们就真在劫难逃了。我去找些野果,估计得花些时间。” “嗯。” 白午往一个方向远去。 “出来吧。”云苍沉声开口。 “主子。”几道黑影上前。 “村里如何?” “已经全部处理了。” “那就好。” 走到一半的白午觉得不放心,又往村庄方向去,还未到他就闻到浓厚的血腥味,白午悄声走到后窗往里一看。里面的人已经倒地身亡,白午心惊,走过几家发现都一样。 白午的手在发抖,他开始担心在原地的云苍,急忙赶回去。中途他遇着两匹马,心中大惊,云苍怕是有危险了。 林子深处的云苍正在闭目养神。 “主子,待会要动手吗?” “他一介普通百姓,我还需要你们动手吗?” “啊——,”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云苍开眼,“你们过去看看。” 没一会儿就什么声都没有了,云苍扶着树站起,却见气喘吁吁的白午跑过来。话没说一句就拉着云苍跑。推他上马。 “村里的人全死了。”白午大喘着说,风吹得他眼睛生疼。他感到身后人的僵硬。 “你没事吧,我怕那些人对你不利。就把他们引过去了。”白午恨不得马再跑快一点,因为这事着实刺激,也着实吓人。 “你把他们杀了?” “我哪有那本事,前边有好大一个坑,我把他们引进去,然后用木棍把他们敲晕了,还好只有两个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着把小刀收回腰间。 云苍蓦地想摆脱白午,他的心性让云苍想起不好的回忆。 没日没夜的赶路让两人身心俱惫,白午一路上照顾着云苍,到处采药觅食,整个人都憔悴了几许。 这日马儿也放缓了脚步,白午擦着额头的汗,“霂临,霂临!” 云苍睁开眼望望四周,“再往前不久,就到酆阳了。”他的伤其实已无大碍,可见白午如此上心,他也就伪装着虚弱。 还未等两人到城口,纷乱的马蹄声而至,白午挺直背将云苍挡住,一手绕到身后按住云苍的。“霂临,待会他们要是动手我就下马拖住他们,你自己骑马走。” 云苍心生烦躁,白午和从前的自己太像,可人善并非好事,包括自己也对他有过杀心。“你——,” “白午!” “这声音是……,非月?非月!”白午惊喜道。 只见面前的人散开,莫非煊先下马将莫非月扶了下来,白午也扭头说道,“云苍,是我认识的人,不是他们。” 云苍一笑,“嗯。” 白午翻身下马,迎到莫非月身前,“非月,近来可好?可有按时服药?” 莫非月眼里满是藏不住笑意,“很好,我也有喝药,你呢?” “我也是。” 莫非煊看了一眼马上的云苍,微皱眉。 云苍回以笑容。心却有不小波澜,刑天门的莫非煊,白午是刑天门的人?不过看他与那人熟识,在此分别自己也不用担心了。“白午。” “啊,非月我过去一下。”白午对莫非月示意过去。 莫非月轻声应他,“我在这等你。” “霂临。” “你既已遇到熟人,我也就此别过。”云苍拿出木哨,“这个我就不还你了,当做留念。” 白午笑,“好。”他还是觉得不舍,“你……保重。” “嗯,后会有期。”云苍倒是期望再能与他相见的。 “后会有期。” 马鞭起落间,云苍疾驰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谁为情深断思量 “白午,我们也走吧。” “好。” “你那日可有受伤?” “没有,你不用担心。你呢?” “我也没事。” “对了,非月,八两可无事?” 莫非月为难的看了白午一眼,“后腰中了一箭,知道你要过来,都想立马冲下床来找你,但他又怕你知道他受伤,要我瞒着不说。” “好小子,我倒要看他如何瞒我。”白午心也难受,那天是八两救的他,那孩子是真心对他。 “你呀,就像个孩子似的。”莫非月开怀的笑。 白午笑而不语。 “大哥这次可放心了?”莫非煊在他耳后低声道。因为白午的事他生气于自己好一阵,的确是他故意趁乱将白午打伤,想借此断了大哥和他的联系,后又哄骗大哥白午生死不明。好在大哥不知情,否则他就不是怄气了,现在他心情恢复不少,也该和自己说话了。 心想白午也回来了,这几日二弟也一直在忙里忙外,莫非月偏过头,“嗯。” 莫非煊扬起嘴角,“大哥不生煊儿气了?” “我本就没生气。” “大哥可是好些日子不和我说话了。” “煊儿……,大哥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你为我好,从小到大为我操心了不少。可煊儿,大哥——,” “大哥是觉得我碍着你了是吧?”莫非煊冷声道,从小他就遵循父母的话保护大哥,接下刑天门后他背负更多的责任,许多事情他向来决绝,但诸事也为家人考量,毕竟他们身后是整个刑天门。一想到大哥的话他愈气,大哥又何曾为自己考虑过半分。 听到他生硬的话,莫非月也感到愧疚,“煊儿……,” “别说了,我不想听。”他怕莫非月的话会让他更不好过。 莫非月强忍着心中的无奈,只得一叹。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午也发觉气氛不对劲,但想到是他们兄弟俩的事,自己也不好打扰。 一进客栈,莫非煊向手下人交代几句话后就离开了。走得匆忙,莫非月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来不及说出口。回头见白午在参观客栈,没看到自己失望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白午是见到了的,但他怕非月尴尬,这才转移了视线。 “白午,我带你去看看八两吧。” “好!” 推门的那一刹那,白午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八两把被子一遮,别过脸说道,“我要睡了。” “这大上午的,你不起床就算了,还想睡?” 闷闷的声音传出,“我困了!” 白午不回他,把刚刚在集市买的一大包枣打开,拿了一颗走近八两,准确无误的把枣硬塞到他嘴里。 八两这才慢慢转过脸,一边吃枣一边看着白午,低声唤道,“白午哥。”眼泪啪嗒的就落在床单上。 “哎呀,就算酸你也别哭啊。”白午给他找个台阶下,他知道八两脸皮薄。 八两吸吸鼻子,白午慌忙拿旁边布巾给他擦脸。 “你真不打算起?” 八两揪紧被子,表情坚决的晃脑袋。 白午按住他,“不许动。”说完就去扯他的被子,扯开还没完,一把捞起八两的衣服,仔细查看他的伤。 八两咬着牙发抖,他实在受不得别人的触碰,更何况白午还格外贴心的在他身上到处摸索了一番。 等到白午把他衣服拉下来,才发现八两的脸已经红透,他拍了下八两肉乎乎的屁股,“你小子还怕羞?” “我……我……,”八两难为情的咬着嘴皮子。 “哈哈哈哈。”白午被他这样逗笑,一旁的莫非月也是笑个不停。 “大哥。”莫非秦循着笑声过来。 “秦儿,你回来了。” “嗯,白大哥,几日未见可好?” “嗯,多谢莫姑娘记挂。” 莫非秦碰碰莫非月的肩,“大哥,二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见他一脸震怒的走了,那样子像要吃人似的。”莫非秦好久没见他二哥生气了,今天倒是稀奇。 “我过去看看,白午,我失陪一会儿。” “你去吧,没事。” 走到莫非煊房门口正巧看到端着茶的店小二,莫非月接过,走进房间。 “放在桌上就可以出去了。”莫非煊道,想起刚刚听到莫非月与白午的笑声他心中越是不痛快,他大哥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都如此开怀,为何对自己却不能思量半分呢。 莫非月拿起茶就朝他走去。 “我不是说——,”一抬头见到莫非月,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煊儿。”莫非月将茶递给他。 莫非煊一把接过茶,往嘴里灌。 “煊儿,烫!” 莫非煊强忍着舌头的痛楚,把茶杯放在桌上,莫非月心焦的绕过桌子,手指放到他的唇上。 “张嘴!” 莫非煊被他这气势吓到,老实的听话。 “舌头都伤了。”莫非月才是急得眼睛红了,“煊儿要是生气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你这样……,” “我这样如何?”莫非煊把他的手拉离自己。 莫非月也是气闷,拿过桌上的茶,莫非煊眼疾手快的把茶杯拍到一边,杯子打碎的瞬间,门外的守卫急忙冲进房间。 “给我出去!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莫非煊几乎是用吼的。 见莫非月的手被烫,他顾不上生气,把烫伤的手指往嘴里放。 “煊儿!”莫非月往后挣脱,却敌不过莫非煊的力气。 他含了下莫非月的手指,这才退开,“大哥也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莫非月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 “罢了,大哥说的对,你有自己的人生。我不可能守你一辈子,拦你一辈子。你以后要与人交友,与人连理,与人生子。会有人陪你到老,会有人照顾你。是煊儿多管闲事,做事无分寸,从今往后,大哥的事我不会多管,也与我无关。”这话说得莫非煊胸间气血翻涌,就像被剜心般痛得刻骨。 “煊儿,你这般说,不如……杀了我……,”说完话,莫非月失去知觉,但他仍记得煊儿的话让他多痛。 “大哥!大哥!来人!快去请方先生过来!”莫非煊抱紧他,“大哥!你醒醒!大哥!” 莫非秦和白午赶过来,就见莫非煊抱着昏迷的莫非月,“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了?” “我……,气着大哥了……,”莫非煊颤着声回答。 “莫非煊!”莫非秦恨不得一剑砍了他。 一个人匆忙走进房间,“先把大公子放到床上。” 莫非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他放上床。 方贺之给莫非月把脉后,将被子给他盖上,“不是发病,气急攻心晕倒了,等他醒来,不要再让他动怒便好。二公子,大公子本就体虚,照料刑天门大小商铺一直劳心费神,本就需要静养,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别再让此事发生了。” “多谢方先生。”莫非煊闭上眼,开口道,“秦儿,送方先生回去歇息。” “是,方先生这边请。” “嗯。” 莫非煊坐在床边,看着莫非月的脸出神,“白兄,之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白午开口,“说不放在心上是假,但事已过,你我都不必再提。” “多谢。钦央司之前我都不会在这,大哥喜与你相谈,这几日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说不上麻烦,但是你在这最好。我不知非月因何生气,但怕是与你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在意之事,他也断不会这般。解铃还须系铃人,莫二少爷若是走了,非月只怕会更难过。”白午顿住,接着说,“非月是心思细腻之人,莫二少爷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性子,切莫因身在其中而心在其中。”说完白午就往回走,看到要进门的莫非秦,指指八两的房间,两人一同离开。 莫非煊见莫非月眼角落泪,用拇指拭去,“大哥……,” 半个时辰后,莫非月才转醒,他低低呻吟几声,“煊……煊儿……,” 莫非煊握着他的手更紧了,“煊儿在。” 当莫非月将莫非煊的神色都刻在眼里,他也气不起来了,“大哥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我又让你担心了。” “大哥……,是煊儿错了,是我惹你生气才害你昏倒,大哥……,” “不怪煊儿,煊儿,大哥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你可还要照顾大哥?” “要。” “哪怕一辈子?” “一辈子。”莫非煊回他。 “煊儿,答应我,若是钦央司拿不到药,就不要再为我花精力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把刑天门打理好便成,不去强求,可好?”莫非月知道,凡是二弟答应自己的,从来遵守。 “好。” 晚宴时,莫非月也有了兴致,“白午,可想到处逛逛?” 莫非煊瞟了他一眼,“大哥想出去逛直说便是。” “咳咳,我从未来过酆阳,也想到处走走,非月身子如何?” “很好,煊儿,你可要去?” “自是要去的。” “大哥怎不问问我?”莫非秦一口酒下肚,心中不平衡。 莫非煊苦笑,用手擦去她嘴角的酒,“大哥是怕你上街闹事。” “煊儿胡说。”莫非月夹着她最喜欢的菜放到碗里,“秦儿不用问我也要她陪我,我就是怕你忙才问问的。” “说来说去我还是那最后一个,不值当。”莫非煊也拿起酒杯。 “如此说来,我才是那最后之人。”方贺之朝他敬酒。 “方先生也开起玩笑来了。”莫非月笑道。 “方先生可要和我们一道出去?”莫非秦问。 “二小姐忘了我早年是在何处教书?” “对了,先生是在酆阳的书院。” “所以呀,这酆阳我也腻味了,今日还是在客栈歇息,给大少爷配药来的解闷。” “配药还解闷?” “二小姐可觉练武乏味?” “不曾。” “那这是一个理儿。”方贺之大笑,“二小姐记住了,从客栈出去右拐直行,有家桂花糖可好吃了,可别错过咯。” “好,这我定会记着。”说完见白午笑意盈盈,莫非秦举起酒杯,“白大哥,请。” 见白午起杯,方贺之开口,“白公子这身子还是不喝酒为好。” 白午一愣,“先生好眼力。” 莫非月按下他的杯子,莫非秦也问道,“白大哥如何了?” “内伤,还需调养。”方贺之意味深长的撇了莫非煊一眼。 “白午,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月急着问。 “那日不小心伤的,已无大碍。” 听他并未多提,莫非月只得作罢。 莫非月陪莫非秦上楼取物,方贺之转头问白午,“可否让在下把把脉?” 白午倒也不啰嗦,伸出皓腕。 “好在公子伤不重,等我再开几服药,用不了多久便会好的。” “白午谢过先生。” “不必客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天下名列九榜为尊 “二哥,白大哥走吧!”莫非秦急急忙忙从楼梯上下来。 “你们先去,我交代完事就过来。”莫非煊说道。 “那我们门外等你。”莫非月说着便出去了。 见大堂已无人,“如何?” “他的伤快好了,而且并非习武之人,一点内力都没有。光看人我也不觉着有何可疑之处,普天之下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也不少,总不能因此判定人家心怀不轨吧。”方贺之觉得白午客客气气,挺好的一小伙子。 “你这样说他就更可疑了。” “何解?” “那日我用的是折刑掌,八成功力,你说他快痊愈了,除非他功力在我之上,不然再给他一个月他也无法痊愈。” “你说什么?不可能啊,他的经脉未损,血气通畅,若非折损自身内力疗伤也得他人自折内力,这天底下有几个武功在你之上的人?” “你这话就抬举我了。” “枭骧榜上的玄命,我可未虚言半分。要不是怕你和三小姐能夺得钦央司武筹,那万俟长鄞就不会冒险去拦截三小姐,亏得你出现,不然这药我们是无胜算了。” “这次万俟长鄞未拿秦儿做要挟我也猜不透,就怕他有后招。” “皇城之下,他不敢胡作非为,你也莫想太多,白公子的事你也无需计较。为了三司宴不乏豪杰路过,万一救了他一命呢?” “你觉得可能吗?” “那二公子觉得呢?我看大公子心情甚好,这精气神也高昂得紧,防人之心要有,切莫多疑生隙啊。别耽误大家游街,快去吧。” “嗯。” 酆阳不愧为南梁首府,精雕细琢的古楼不绝,连起全城的红灯笼如同火龙似的蜿蜒,大有冲天之势。行人络绎不绝,大街小巷四通八达,一处比一处壮观,小巷也不少大街半分颜色,商铺小摊酒楼无一冷场,繁华的景象宛若盛世。白午不得不感叹这身临其境的美丽,当真是此间无处寻。 这里面最兴奋的还数莫非月,到处停停看看,融入其中也热闹得紧。白午看着满河的花灯,一盏一盏的飘去。“那是河灯,我们南梁每逢月明时,就将愿望寄予相思之人,说不定对方就能收到你的心意。”莫非秦细心的向他解释。 白午点头,上前与老板要了四盏,“难得遇见,放着试试。”两人开心收下,莫非煊有些尴尬,白午递到他手边,“拿着。”莫非煊点头。 来到河边,人们虔诚祈祷的样子让白午心安了几分,或许真的会收到吧。白午将河灯放入水中,心里念着的,是白夜,如果这河灯真能送出去,他想给白夜带句话。 “哥,我在俗尘,南梁酆阳,世黎的大家都还好吗?你还好吗?”手指将河灯退远,葳蕤的灯火点缀水光滟滟,飘流的河灯像星河般熠熠闪烁。 莫非月见白午温柔的笑,那笑像是温柔了牵挂,温柔了怀念的动人,“白午有相思之人?” “一介俗人而已,自是有的。”白午冲他眨眨眼。 忽见人潮涌动,大家都往前方而去,人围得黑压压一片。 几人正想离去却见后方人更多,只得被挤在人群中进退不得。莫非秦随口一问,“诶,这位大哥,前面是怎么了?” “哎呀,听说平欢楼的秋娘子要和平欢城的莫三公子斗曲。” 莫非煊见人众多,一把抱着莫非月飞上屋檐,莫非秦见状也拉上白午。“难怪这么轰动,我倒想瞧瞧这洛神榜上的音灵与这典鸣榜上的三公子胜负谁家。” “洛神榜,典鸣榜?”白午问。 “那我便与白公子说说。” “有劳莫姑娘了。” “天下名列九榜,公子榜,武之尊为枭骧,有天晷,地缚,玄命与黄禄。风雅之尊为典鸣,有大公子秋白,二公子长孙,三公子三笙,四公子景瑞。药之尊为百邪,有神农居士,青衣居士,不良居士与追魂居士。俊朗之尊为冠玉,南梁风公子,东吴花公子,西越雪公子,北楚月公子。另四榜为红妆榜,武之尊为惊鸿,南梁剑绝,东吴刀绝,西越弓绝,北楚枪绝。风雅之尊为洛神,音灵秋娘子,舞袖风铃,锦声杨伶儿,扫眉温瑾衣。巧之尊为仙荑,织娘苏,绣娘司空,铸娘公冶,染娘陈。美之尊为绝代,南梁柔,东吴媚,西越娇,北楚烈。这就是天下名列,里面不乏皇室官僚江湖百家。当然也有不少江湖高人闲隐于市,但也丝毫不输榜上任何人。” “这一共八榜,男子女子各四榜,为何名列九榜呢?” “这第九榜无名之尊为悬钦榜,不论男女,不论身份,而且每年一换。凡是在钦央司夺得头筹者,敬为榜首,可成为榜首也意味着成为众矢之的,留得了名号却留不住命,无名则无命。 白大哥你看,下面那个就是典鸣榜上的莫三公子和洛神榜上的音灵秋娘子。” 白午恰好看到美艳的秋娘子,长发只用发带一束,嫣红的抹胸上绣着白莲,只着袭地的袖衫,大腿一览无遗。她拨了拨蔻丹色的指甲,“秋娘好不容易见得三公子,为何三公子却不愿以曲相赠?” 女子每一个字都像琴弦上转轴拨弦之音,撩人心动。 “不是不愿,秋娘要听,莫三改日定到平欢楼拜访,今日怕是无法。” 白午一听这声音,脱口而出,“莫三笙?” “嗯,怎么了,白大哥?” “没事。” “莫三公子好让奴家伤心。”秋娘子绕到他身旁,“不如莫三公子去我们平欢楼坐坐吧?” “多谢秋娘相邀,莫三眼下还有要事,怕是要扫秋娘兴致了。” “秋娘。” 一个声音传来,秋娘子连忙回身,“九儿。” 女子欠身,向莫三笙说道,“九儿代秋娘与你陪个不是,秋娘向来仰慕公子名讳,没想到让公子困扰了。”女子的脸绝艳,让白午震惊的是,她与明九儿有七分像,若不是看多了九儿姐,他怕是也要为这个九儿倾倒。 “九儿姑娘哪儿的话,是三笙一再推脱才闹得人满为患。” “让开!快让开!” “全部退回去!” 大批官兵涌入,一人从中走来,“三笙,总算找到你了。”他的出现让所有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诀,我本来是想买个东西,追着追着那小贩就不见了。”莫三笙歉意的说。 “你要什么,我让下面人买就好,这几日人太多了,我怕你危险。” “这不是有你吗?”莫三笙调侃道。 “是,我们回去吧。” “嗯。秋娘,莫姑娘,在下少陪了。” “公子慢走。”九儿微笑。 “他日一定要来啊。”秋娘子道。 “一定。” 人群见官兵四守,也散开了。 见周围清静不少,秋娘子才开口,“玄命公子想看秋娘还得在屋上吗?可把奴家看清楚了?” 莫非煊一笑,轻身落下地,“非煊只听声不看人。” “哟,那意思是现在下来是来看我们九儿?” 莫非煊抱拳,“九儿,好久不见。” “是有些时日了。”九儿颔首,“想必这位是莫家大公子与莫家二小姐吧。九儿有礼了。” “姑娘客气了。” “莫非秦,见过九儿姑娘。”莫非秦清了下嗓子,“九儿姑娘和二哥是旧识?” “岂止是旧识啊,莫二公子可没少来平欢楼做客,回回进门可只说一句我找九儿,这平欢楼都像是他开的了。”秋娘子打趣道。 “秋娘,若不是非煊,我这平欢楼可开不起来。”九儿笑。 “是是是。”秋娘子叹气 “可要去平欢楼坐坐?”九儿问。 “如此甚好,我们也逛了好一会儿了。”莫非煊应道。 平欢楼就在主街的中心,四层古楼层层高挂红灯笼,里面传来阵阵琴瑟之鸣。这楼里茶香四溢,个个姑娘都在托着茶盘来往。四方的大厅中间,有一个姑娘抚琴弹唱。 九儿带着他们从正门相对的小道一直往里,穿过长廊,直到一个凉亭才停下。“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每次莫二公子来,我们九儿姑娘又得亲手忙活,你说你该不该付点茶钱?” “秋娘训得是,改日我必将银两奉上。”莫非煊客客气气的回道。 “秋娘,和我一同去吧。”九儿拉过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二哥,红颜知己?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认识九儿,可是那个九儿?”莫非秦好奇的看着他。 莫非煊点头,“对,就是你刚刚提到的南梁柔,九儿。明面上这楼是秋娘子开的,实则是九儿。” “九儿九儿的,叫的好亲热。” “九儿无姓,当然叫九儿。” “二哥,她和你……,” “知己。” “知己?” 莫非月沉默了一路,总算开了口,“我以为是煊儿的意中人呢。” “只可惜九儿的意中人不是我。”莫非煊回道。 莫非秦支着下巴,“这话竟然是二哥说的。” 莫非煊捏着她的脸,“怎么不能是我说的?” “我以为你以后要和你的剑过一辈子,刑天门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从未见你与哪位姑娘亲切,今日才是见着了。”莫非秦抓着他的手,“二哥,她会不会变成我嫂子?” “你问她答不答应?”莫非煊开玩笑的说。 等九儿款款而来,还未将茶放在桌上,莫非秦开口道,“九儿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二哥?” 九儿一顿,随即笑开,轻轻将托盘放在桌上,“这天底下还有人不愿嫁给你二哥吗?” “九儿姑娘这是说愿意了?” 九儿只是笑着将茶端放在大家面前,然后看着莫非秦,“二小姐果真如非煊说的这般直率。” “是吗?我这妹妹可无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如此伶俐可爱的二小姐哪里不像姑娘家了?非煊从不道人好。”九儿抚裙坐下。 “是,九儿说的是。” 白午觉得这姑娘聪慧耿直,回答无半分窘然与暧昧,也无半点断绝与失礼,大方的样子倒是招人喜爱。见两人相谈甚欢,白午将糕点递给莫非月,“非月,你尝尝,别光喝茶。” “嗯。”莫非月咬了一小口,“待会我们给八两也带些去吧。” “当然,哪能落下他呀,那方先生呢?” “方先生有桂花糖就够了。” “哈哈哈哈,好。” 亥时已过,九儿也不多留,“后日可要小心。” “嗯,待钦央司结束我再过来。”莫非煊道。 几人相继道别后,离了平欢楼。 没过多久,一名小厮跑进楼,“秋娘!秋娘!” “嗯,怎么了?” “这是莫公子府上送过来的银子,一百两。” “哪个莫公子?” “刑天门莫二公子莫非煊。” 秋娘子一拍桌子,“好你个莫非煊,真是……,他若再来我定用银子砸死他。” “呃……,秋娘,这样不好吧……,” “他都敢这般对付我了,何尝不可?” 九儿踏入房间,“可是你向人要的银两。” “他哪能这么老实?出手还真阔绰,不愧是刑天门大少爷啊,这不是摆明了气我吗?” “他这人的确老实,你说他就会做的。” “九儿,说实在的,你真不打算与他一起?” “非煊他少与女子人来往,对我有不同之处不奇怪,但绝不是心仪。与他交友多年,他的心思倒是晓得一些,他一心只在家人与刑天门上,哪顾得上儿女情长。” “我看呐,这是借口吧。”秋娘子盯着她半天。 九儿低头一笑,“我还是忘不了当年将我从血海中救出来的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仍是放不下。” “都快十年了吧,你还会遇到那人吗?”秋娘子经常从她嘴里听到关于那人的事,除了他救了九儿,一概全无,就连长相九儿说她都记不清了。 “应该遇不着了,只能惦记着,希望别把这事忘了才好。” “九儿真是痴情之人。” “等秋娘遇着就懂了。” “嗯,那就等遇着再说罢。” 两人相视而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相识不易相忘难 三途河川旁,一人假寐。只听得大白和小白唤个不停,他睁开眼,自从白午离开后,这世黎就安静得紧,它们这一叫,除非,“宵儿!”从藤椅上起来,四周还是空荡一片。 大白和小白拼命叫唤,这世黎都是回声。 白夜的眼睁大,突地加快脚步走向三途河中,一个红色的河灯游过来,他两手颤抖,怯生生的接住,生怕这河灯碎了。 白夜红了眼圈,“宵儿,是你吗?你在哪?” 像是听懂主人的悲伤,大白小白悲鸣,这世黎也更加荒凉。 这日白午醒得早,下楼时只见方贺之在吃早点。“方先生早。” “白公子快过来喝点粥。” “嗯。” “待会白公子可有空?” “有的。” “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但说无妨。” “我想趁这大好的秋晨去取些晨露。” “好啊。” 两人出门时,街上已有小商贩开始忙碌着摆摊,白午也觉得新鲜,看着他们倒腾得入神。 “白公子第一次出远门?”虽听莫非月提起,但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他话不假。 “惭愧,的确是。”白午说完也收了心。 “这有何?我第一次出门时可被不少人赶。” “怎会?” “我见人家饺子铺手艺新奇,上去看了半天,被老板以为是偷学手艺的,愣是用扫帚赶着跑。”方贺之有声有色的说着。 “哈哈哈哈,方先生当真有趣,下次我一定注意,别被人追着跑。” “你小子滑头。” “哪有。” 晨露取得,两人就坐在赶集的马车上回城。 一进城,吆喝不绝,这人也熙攘得厉害。白午见一个小贩挑着担子,里面全是些精细的小玩意。他一眼就相中了一根项链。 黑色的线上有只银色的蝴蝶,做工精巧,镂空的翅膀刻得十分逼真。 “老板,请问这个怎么买?” 这小贩见白午打扮,一眼就觉着是有钱人。“不贵,五百文。公子可要?” 白午犯了难,他身上现在总共就二两碎银,想想还是算了。 “一百文!”方贺之开口。 “嘿,这位爷,我这蝶链做的可好了,现下就剩这一个,您这开口也太低了。” “不过是银子做的,轻薄得可怜,我看你这生意也不好做吧,一百文我还多给了呢。你要觉得低那就算了。白兄,前面不少摊子,我们去逛逛?” “好。”白午也有心陪着他玩。 “得得得,一百文就一百文。” “老板,你也是爽快。”方贺之笑道,“白兄。” “在。” “给钱。” “好。” 白午结账后和老板道了谢,两人又继续前行。 “方才多谢方先生了。” “小事一桩,现下呀,这城里年轻的小贩可贼了,要价离谱得紧。你看看边上这些大婶们卖的首饰,哪样差了,可她们呀就不乱喊价。” “方先生说的是。” “不过要是有人叫价高了,我还是得说说,大家挣钱都不易。我体谅你,你也得体谅体谅我,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先生通达,白午佩服。” “过奖。” “二位爷,看看这簪子吧?” 白午问了句,“请问多少钱?” “三十文钱便成。” “方爷,您看您要给钱不?” “你小子还真是滑头,行,我买了!” “方先生当真爽快人。” 等簪子到手,方贺之转念一想,“这簪子我要来无用啊。”簪子就是用木削成的,前端雕了朵花,看上去就是女子的饰物。 “怎生无用?方先生可以用来摆饰啊,再不成,也可以送人是吧?” “得,我就上了你小子的当,好你个白午。” “方先生舍得叫我白午了?” “人小鬼大。” “我可不小。” “在下不久将近不惑之年,你比起我来,可小了不止一轮。” “失敬。” “失敬。” “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大一小在街上笑得畅快,不过到底谁大谁小,这就难断了。 “你们这一大早去哪儿了?”莫非秦靠在客栈门外,看着互使眼色的两人。 “晨露。”白午回答,“就是去外边取了露水,回来时沿街逛了逛。” “哦……。” “大公子可起身了?”方贺之问。 “还没。” “正好,白午过来给我搭把手吧。” “好。” 见两人匆匆进客栈,莫非秦但笑不言。 “二小姐,珮夫人让我从府上给您带话,请您府上小聚。” 莫非秦挑眉,“劳烦你转告珮夫人,莫非秦眼下事务繁多,三司宴结束后,我必将登门拜访。” “这……,” “她不会难为你的,去吧。” “是。” 莫非煊走到她身旁,“怎么?珮夫人又来请你过去了?” “她如今都是珮夫人了,我身份也不便,不去为好。” “秦儿可后悔过?” “二哥,你要问问我的剑吗?” “这还是不必了,对了,我去见一个人,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余笠。” “平欢楼的九儿?” “非也,是平欢城的三爷,他请的我。” “你去找他作何?” “你觉得呢?” “莫三笙请你?不,我怕是万俟连诀找你吧。二哥,可别待太久,免得被人诟病。” “是,我的二小姐。” “方先生,你这里的药可真是极品啊。这血芙蕖和冰蝉年份不浅。”白午最爱的就是倒弄百草,白夜也给他找了不少书,给他找过许多上好的药材倒腾,他也从灵石里长了不少见识。 “白午识得?”他也有了不小的震撼,这些药物在世间难寻,叫得出名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方才他说的这两味都已不完整,他只凭这不到几两的药材便能判断出,说是猜的他可不信。 “嗯,这冰蝉还能与血芙蕖一并吗?我从只知道冰蝉与两伏苓加千年雪水能通气血,倒不知这剧毒的血芙蕖能这般用。” “两伏苓?世上当真有这味药?” “其叶外舒,至两寸处倾下,其茎一指长,遍布红刺。用银刀去刺,取茎首三分,叶尾两分可入药。” 方贺之眼中满是惊奇,甚至是火热,“这天下当真有!白午可知在何处?” “不知,是家兄寻给我的,我从未问过。” “有机会可否带我见见令兄?” “他云游四海,想必在找我,待他出现我定会让他与方先生说。” “好,那我就先谢过白午了。方才你提起两伏苓冰蝉和千年雪水,可不止是通气血这般简单。” “还请先生指教。” “且不说两伏苓,冰蝉向有清毒的功效,这千年雪水更是能打通奇经八脉,这两物算是给武者的神药啊,淬炼筋骨的两伏苓更是不得了。” 当初自己就这么喝了,还给大白小白灌了不少。早知带点出来,也好挣些钱,白午悔不当初,“可血芙蕖不是剧毒吗?为何用来与冰蝉合用?” “以毒攻毒,冰蝉是用来缓解血芙蕖的烈性的。” “原来如此,这药理可真玄妙。” “白午可愿与我学学?” “方师父,请多指教。” 明明下巴上无半点胡须,方贺之仍是虚扶几把,“我还有向你讨教的呢。” 正午时分,两人都在方贺之房里研究。 八两百无聊赖的靠着桌面,“少爷,你说白午哥和方先生聊什么那么起劲儿,饭都不吃。” “想必是遇着同门了。” “白午哥是郎中?” “说来惭愧,我似乎并不知晓,我出去看看,你好生待着。” “妙哉妙哉,没想到啊。”方贺之边念叨着边走出房门。白午笑着跟在他身后。 “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新的药理之法?”莫非月笑问。 “岂止啊,大公子交的这个友人,本事可不小。” “方师父过谦了,是白午学了不少啊。” 莫非月见两人说得欢喜,又道,“药理我不懂,可这茶足饭饱后才能促膝长谈吧。两位可别光顾着把嘴说饱了,肚子空着。” “非月说的是,我定不会忘了盘中餐的。” “大公子教训的是。” “从前我怎不记得方先生这么好客,可是遇见知音了?”莫非月少见方贺之与人来往,也是觉着稀奇。 “这得多亏大少爷的福啊。” 白午摇摇脑袋,“你们想夸我就直言吧,这一唱一和的听得我费力。” “我怎么觉得今儿个要飘雪?”莫非月打量着天空,“真怕冷着我。” “好你个非月,我这话膈应你了?” “还真是。”莫非月也不客气。 “好了好了,我们下楼去吧,这二公子和三小姐怕是要等急了。” 三人这才下楼。 “今日这饭菜真丰盛。”方贺之说道。 “明日钦央司一结束我们就得回长容,怕是没这么好的饭菜吃了,今日自当丰盛些。”莫非煊回他。 “那明日我们可就托刑天门的福气咯。” 莫非煊看着他,问道,“先生何意?” “三司宴上凡是江湖中有名气的大家都尊为上宾,有席位而坐,有好酒美食相迎,可不是福吗?” “看来带先生出来果真是上策,我们也省去不少麻烦,真是难得先生出这趟远门了。”莫非煊道。 “我一食客,能待在刑天门已是大幸,现得与你们出来,更是收获颇深啊,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众人举杯畅饮,融融其乐。 饭后,莫非煊,莫非秦与方贺之一同出门。 莫非月也不便出去,就和白午在房里说话。 “白午,我可难得见方先生这么赞赏人呢,你是第一个。” “愧不敢当,方先生真是厉害,性子也好。” “性子好?”莫非月捂唇,“那是白午没见他平日里的样,对人可从无半分客气。想八年前他刚来刑天门时,我都不敢与他说话。他是我爹娘熟识,因我这病在刑天门直到现在,除了双亲与我们三人,他从未给人半分好脸色。所以我才觉得稀奇。” “原来如此。”白午听来也是觉得自己侥幸。“若不是非月,我怕是难得遇上这么多人,见识这么多事。”无论是他们兄妹三人,八两,大个,云苍还是方贺之,他都深有感触。 “这个我可不认,是白午与他们有缘,若不是你,他们谁又会深交呢。” “非月这话说得我不敢当。” “自是要当的。” 两人又开始互相磨嘴皮子。 稍晚时,一人进来通报。 “大少爷,珮夫人前来拜访。” “珮儿?不,快请珮夫人进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女子走进,她盘着双刀髻,簪花步摇都是华贵的宝石黄金,一袭黄裙也是上好的布料织成,花纹繁杂绣工精细,一看便是贵族之人。 “非月哥哥。” “莫非月见过珮夫人。”莫非月点头致礼,“我身子不适,就不多行礼了。” “非月哥哥为何与珮儿如此生疏?” “这礼数还是得守的。” 季琳珮苦涩的一笑,“现如今你和非秦都这般,我当是难过。”说着她眼角红了起来。 “珮夫人不必介怀,我们身份如此。倒是今日怎生到这小小客栈中来?” “我昨日邀非秦到府上,她说有事没来,我今日就过来看看。” “恰巧,秦儿出去了,等她回来,我必定告诉她。” “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季琳珮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莫非月。 “珮夫人请说。” 她突然跪到地上,“求非月哥哥不要再与长鄞争了,我看着他辛苦奔波,实在是不忍。我也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求你了,非月哥哥。” “季琳珮,你再不回去,休得我不客气。”门外的莫非秦冷然道。 莫非月将茶饮尽,“珮夫人,我从未想与人争什么,望您说话时,三思。我二弟与三妹的辛苦你未解半分,你若担心你家相公就请看好他,我们刑天门有来必回。还请珮夫人回去吧。来人,送客。” 白午第一次见莫非月这样,隐忍间无不透露出他刑天门大少爷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季琳珮被丫鬟扶起,终是夺门而去,没再看人一眼。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人无再少年 情无昨日闲 门外的莫非秦气得发抖,她一手砸向门却被莫非煊握住。“秦儿,别伤了自己。” “她怎么说得出口?”莫非秦咬牙,她闭上眼在莫非煊怀里闷声,“她怎么能……,” “秦儿,过大哥这边来。”莫非月温柔的说着。 莫非秦坐在他身旁,“大哥……,” 莫非月抚摸着她的发,“傻丫头,大哥有多庆幸那不是你。你记住,她如今是珮夫人,她的相公是万俟长鄞,我们怪不得她。”莫非月心里虽难受,却也只是如此了。 “我从未想过她这般心狠,你可是看着她长大的,护她疼她十年,她刚刚那般话,不是要你的命吗?”莫非月苦笑,“为了万俟长鄞她怎变得如此自私?我不止一次提醒她,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当你面说出那些话。” “秦儿,接下来要护她疼她一辈子的人是万俟长鄞,我归根结底是个外人,她这么做理所应当。要是我和她身患其病,你又如何取舍呢?” 莫非煊手搭在她肩上,“走,秦儿,二哥陪你打一架消消气。”他这个妹妹虽说平日里强横,但是柔弱起来也让他心疼。 “那你不许还手,只能躲。” “好,二哥绝不还手,走。”莫非煊看了眼莫非月,示意他安心。 见两人离去,白午这才握着他的手,摊开他的手心,“你啊。”他急忙起身去找方贺之拿药,刚才他就见莫非月死扣着手,果真伤了掌心。 细心的给他上药。 “让你费心了。” “省了吧。”白午叹道,“在我面前还强撑?”从季琳珮一开口他就觉着莫非月情绪不对,这件事他的难过与无奈不比莫非秦小。 “我参不透,你说,账本上的数多没头绪我都能算清,可这人心啊,到底有多复杂,我半点也厘不清楚。”莫非月从不与人谈起这些,可今日这事他当真是不愿再去琢磨。 “非月,你想,你面对的账本有迹可循,可人心无迹可明,我们总是道得清,却总摸不明。” “你总是这般。”莫非月没将懂我二字说出。 “我第一次见你如此。非月,我无法感同身受,但别折磨自己。” 莫非月倏然一笑,“白午,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伤心?” 白午道,“你又往自己身上责难了。” “为何不是为情所伤?” “方才你的反应可不像。” 莫非月低头一笑,“刚才来的那人是听风阁的二小姐,季琳珮,与我们青梅竹马,小时候我常教他们识字,给他们说故事。珮儿大多都在刑天门住,与秦儿形同姐妹。可还记得万俟长鄞?” 白午点头。 “我那年十二岁,煊儿八岁,秦儿与珮儿六岁。万俟长鄞与我同岁,他娘亲与我娘是姐妹,一日,姨娘带着他来刑天门,两家长辈见他与秦儿般配,就定下了亲事。秦儿打小就跟着煊儿舞刀弄剑,又哪有心思放在万俟长鄞身上。秦儿及笄之年大人们也开始在商讨这事,谁知秦儿偷偷跟着煊儿去争枭骧榜没在家,万俟长鄞在来时遇见了珮儿。她谎称自己是秦儿,与他结缘。两人出了刑天门游玩,待下人向我禀报时,我只当是秦儿与他出去。结果两人彻夜未归,父亲震怒不已,派人到处寻找,结果在长容的客栈寻到他们。二人已行周公之礼,万俟长鄞知道真相后也十分气恼,可珮儿清白给了他,听风阁又向他讨说法,种种原因,万俟长鄞娶了她。” “莫姑娘呢?” “秦儿见好姐妹情有归处,自是欣喜。就连她出嫁,都是秦儿给她穿的嫁衣。那丫头没半分隔阂,倒是我对珮儿心生不悦。万俟长鄞一表人才,是个好归宿,现在想来,还是秦儿这般自在,万俟家,始终是个染缸。纵使他锦衣玉食,纵使他万人敬仰,他能给秦儿的,我照样能给。”莫非月想起往事,也是淡淡的心伤,“她今日这一来,倒是省得非秦以后再牵挂。” “她是个好姑娘。”白午从见到她再到听这些事,莫非秦都给他一种坦荡的豪情,若真是跟了万俟长鄞,她怕是无法再这般自在了。 “嗯,所以秦儿会遇上个好人的。” “不见得。”莫非煊走进房,莫非月见他满头大汗,给他倒了杯茶。 “二哥你就不道我好。”莫非秦接过茶坐在莫非月身边。 “没个大恶人,哪能治得住你?”莫非煊摆手,“我是不指望你嫁出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和我——,” “嫁给刑天门。”莫非秦与莫非月异口同声道。 白午见兄妹俩逗莫非煊的样子,着实好笑,忍不住莞尔。 莫非煊合上嘴,想了想又回他们一句,“是,聘礼都省了。” “大哥,我看你今日气色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莫非秦怕季琳珮的事让他大哥又为自己不值,带他出去散散心,缓解缓解情绪。 “好,白午,你待会可还要与方先生共讨药理?” “不了,方先生说他待会要出去。” “那一同出去走走吧。” “好。” 莫非秦一路上挽着莫非月的手,给他和白午介绍沿街的特色。“对了,白大哥今日是去哪儿取的露水?” “城外不远,那里荷花开得正好。” “是吗?大哥想不想去看看?” 莫非月捏了下她的鼻子,“明明就是你想去。” “那我带路吧。” “让开让开!” “让路!小心了啊!” 莫非秦把莫非月一揽,只见人群四散,中间空出一条道,一行人骑马飞奔而过,蓦然袭来的紧张感让百姓们恐慌。白午看着飞驰的马匹,突地一个人让他心生熟悉,但只一眼又消失在城门口。 等到尘土散尽,三人才离开。 看着一池荷花粉嫩的绽放,荷叶上不少的水珠摇摇欲坠,三人心情大好。 “这一趟酆阳没白来。”莫非月欣赏着这雨后美景,山水秋色,不失得他难忘的一日。 “笨蛋!你怎么连莲蓬都不会拿!” “对啊!你不拿来我们就生气了!” 三人望去,几个八九岁的孩子围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人,他生得十分俊俏,竟分不出男女,“我……我去拿!”声音很软,他不安的看着几个小孩。 “哟,这不是叶家的二傻子吗?你们又在干嘛呢?”一个男子路过,笑得诡异。 “我们叫他给我们拿莲蓬!”小孩子兴奋道。 “二傻子,你知道莲蓬怎么拿吗?” 他怯懦的摇头,“不……不知道。” 男子向小孩们一笑,随即一推,“要这么拿。” 在男子伸手的刹那,莫非秦已赶过去抱住他,飞身在另一处落地,“没事吧?” 他像是惊吓又激动的说,“姐姐,你会飞!” 看他笑得可爱,莫非秦也忍不住笑意,“嗯。”从他清澈无邪的双眼她就知道那群人为何这样对他了。莫非秦见莫非月过来后,走向刚才推他的人,“我来教你怎么拿。”莫非秦提剑身对他拦腰一打,那人惊叫着飞向池塘中心,溅起大波水花。她转脸,“小朋友,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拿,记住了?” 几个小孩慌忙点头,然后逃窜而去。 莫非月帮他擦着有些泥土的脸,“小兄弟,你家在哪儿?” 他眨眨眼,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村落。 “我们送你过去可好?” 少年看了看池塘,踌躇一会儿又点头,应了声,“好。” “等等。”白午脱下鞋袜,卷起裤脚,一脚踏入池中,在里面寻找。 “白大哥,你!” “这个小兄弟想要莲蓬。”白午笑着俯下身。待他上岸时,下摆几乎都湿透了,把莲蓬递到他手里,“小兄弟,给你。” 他把莲蓬抱在怀里,开心的笑着说,“谢谢哥哥。” 莫非秦见他一脸喜悦,说道,“那我们送你回家吧,下次可别一个人来拿莲蓬了,很危险。” 他歪着头仔细听,“嗯。” 他家是一个小木屋,院子种满了花草,家里的东西也摆放得齐整。白午见他家里空无一人,问道,“小兄弟,你家人不在吗?” “家人?” “就是你的爹娘,兄弟姐妹。” “没有爹娘……,叶雉只有哥哥……,”他眨巴眼睛,笑着说。 “那叶雉的哥哥呢?” “给叶雉买药……,” “白大哥,要不我们在这等等吧,我怕他一个人在这,不放心。”莫非秦见他笑得灿烂,也对他柔柔一笑。 “嗯。” “姐姐,你能不能带我飞?”叶雉拉着她的袖子。 “好。”莫非秦把剑拿给白午,接着拉着他往外跑。 莫非秦用轻功带他到处玩,好一会儿才把他放下来,她擦擦叶雉的汗,叶雉也学她给她擦。两人笑得欢乐。 接近黄昏,叶雉的家人还未回来。 “叶雉,你哥哥平常不回家吗?”莫非月问道。 “不在家,很久,哥哥要干活……,”叶雉和莫非秦玩翻花绳玩得开心。 听到这孩子一个人在家,莫非月有些担心。 正好一个老人家走进院落,“你们是?” “啊,老人家我们是路上遇到叶雉的,怕他一个人在家,就陪陪他。”莫非月解释道。 老人慈祥的笑,“好,谢谢你们。”他把竹篮放在桌上,“小雉,快过来吃饭。” “徐爷爷!”叶雉跑过去接过饭,开口,“哥哥姐姐,你们吃。” “我们不饿,叶雉快吃。”莫非月摸摸他的头。 “几位不如去我家吃个晚饭吧。” “老人家,多谢您好意,我们就不用了。”白午回道,“老人家,叶雉他哥哥不回来吗?” “他要在城里帮工,早出晚归的,才让我和老伴照顾他。你们放心,再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在这里,你们早些回去吧。” “嗯……,”莫非秦不舍的看着叶雉,“叶雉,姐姐得回去了。” 叶雉眼睛一红,“秦儿姐姐,白午哥哥,非月哥哥都要走?” 白午坐到他身旁,“我们也要回家了,叶雉可要好好吃饭,然后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好……,”他把花绳攥紧,莫非秦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给他戴上,是一个翠绿色的珠子,十分秀气。 “以后姐姐有机会了就来看你。”莫非秦笑着说。 白午摸摸他的头,“叶雉,白午哥做的木哨要留着哦,说不定你一吹,我就听得到了。” 叶雉点头,把藏在胸前的木哨按得紧紧的,“好。” “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莫非月对他笑道。 依依不舍的告别后,三人离了村子。 老人点烟,“他们都走了。” “徐老,多谢。”一个男子从对面走过来。 叶雉一见他,飞扑过去,“哥哥!” “臣远啊,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遇见熟人,不便出面。” “伤怎么样了?”徐老抖抖烟杆,矍铄的眼扫过他。 “小伤。” “我好多年不管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多少也听说了点。为了小雉我多说这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明君而事。”徐老拿起空木篮,摸了摸叶雉的小脑袋。 男子点头,“多谢徐老教诲,我明白。” “小雉,爷爷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徐爷爷明日见!” 男子把叶雉抱在腿上,“雉儿今日为何出门?我不是说了不准和那些小孩在一起吗?” “雉儿想给哥哥煮莲子羹……,”他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子连忙给他擦,“我知道雉儿想哥哥,可是哥哥说过,外面的人和事太危险,我不希望你遇到,知道吗?” “可是……可是哥哥,今天的哥哥姐姐很好。他们给雉儿摘莲蓬,陪雉儿玩,还给了雉儿这个和这个。”说着他就把项链和木哨拿出来炫耀。 “他们……,”男子叹气,“是例外。” “例外?” “雉儿不需要懂,但答应我,不再乱跑出去,好吗?” “好。” 第二日晨,酆阳城外的村发生一起命案,一名男子死于池塘中,官府未查到任何线索,终成悬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三司宴 君三思 辰时。 客栈外已停下一辆马车。 一名男子恭敬的对小厮说道,“在下乃钦央司迎宾人,奉命前来迎接刑天门的贵客,烦请您通报一声。” 他身着黑衣,腰上挂着一个不过四指宽的令牌,勾连雷纹将钦央司三个字嵌在其中,顶上凸起的祥云勾成十二两字。 一见莫非煊,他躬身道,“钦央司思锐见过刑天门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他做出请的动作,开口道,“见过方先生与公子。” 莫非煊颔首,大家一同上了马车。 桌上放着五本用彩色绢绫作书衣的目录,里面至上而下写着蓝莲琉璃杯,雪焰花,龙凤钗,不破剑,追命贴。第二面右下角落了百长两字。 “这钦央司竟这般周到。”莫非秦赞叹。 “要不是四国闻名的大家呢?”莫非煊说道,“怕是他们连方先生都查清楚了。” “惭愧,他们消息灵通啊。”方贺之说道。 莫非秦打开窗帘,“方先生,你能看出他们是去哪儿吗?” “钦央司从不提前公布三司宴的具体地方,我可是猜不透啊。” 莫非月顺着视线一看,与白午相视而笑,两人皆已明了,脱口而出,“平欢楼。” 方贺之无奈,“怕是江湖中人都得猜错咯。” 几人下车,离平欢楼还有一小段距离,每隔三尺便有一个钦央司的人驻守,就连屋顶上都四处布着人。 在思锐的带领下,几人上了三楼的右面,随即他退到窗边。 两名侍女将茶水斟满,水果糕点呈上后在他们身后静侍。 白午抬头,这四楼被一层珠帘围住,珠帘后又是落地白纱,想必钦央司的重要之人应该会在四楼落座。 一楼的大堂人最为繁多,只有一方小桌案隔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师椅列两排围着中间的圆台。唯有通向内间的小道有十六人镇守,每个窗边也有两人。二三楼每个方向列有三桌,左右以珠帘相隔。巳时将近,座无虚席。 女子从小道走出,到台上向众人施礼,“奴家秋娘子,今日得见各位江湖豪杰在此相聚,实乃平欢楼之大幸。秋娘也要好生谢钦央司让我们得见这般大场面,奴家在此谢过。” “是秋娘子给我们钦央司面子,百长在此谢过。”声音很闷,并且十分怪异。 大家往上一看,四方一位,隐约看见四人身着同样的服饰,但是带着面具。身后都跟着两人。 “奴家就不耽搁三司宴了,请。” 秋娘子下台时另一女子与她擦肩而过。众人屏息,女子红裙披身,里衣轻纱包裹曼妙的身姿,倾髻将发尽数盘起,几丝发从鬓角落下,右髻上的落梅钗与她眉心的三瓣梅各成其色。她眼角情意绵绵,未笑已是媚意横生,“小女子姒方,见过各位江湖英杰。”起身时,红衣落至手臂,雪肩上的纹的梅花暴露出无尽的妖娆,她抬头看了看正对自己的人,笑道,“钦央司三司宴于姒方下台即刻开始,规矩同往年一样,落地者为输,凡使用暗器毒药者钦央司必将作为追命贴上之人。凡胜一局者可至下一轮,最后胜出五名,依次易物。再者,死伤者与钦央司无关,步出平欢楼后,宝物与钦央司无关,当然,也与姒方无关。” 座下一片笑声。 “姒方预祝各位侠士尽兴,少陪了。”说完她施礼而去。 两人飞身而出跃到台上。 一人抱拳,“百里盟,百里越。” 另一人回礼,“剑阁,欧阳绝。” 剑锋相交,两人电光火石间不乏百招。 莫非秦抱剑,“这百里越武功更精进了,想必已是六段中天位。” “欧阳绝对上他,必败无疑。”莫非煊道了一句,话一收音,欧阳绝飞滚下台。 姒方启唇,“请百里公子稍作休息,第两轮再战。有请下一位。” 白午本是认真看比试,却被一道视线引去,来自四楼正对白午的方向,那张面具白午极为喜欢,黝黑的面具阴沉,上面却描绘了栩栩如生的白色花朵盛放在左脸,犹如逢生于绝境,甚有深意。他对上白午的视线也未躲,两人直至台下的热烈声消退,才淡淡移开。 白午回神过来时,见莫非月看着自己,他回之一笑。莫非月朝楼上望去,终是低下眼。 台上的两人未报名号便已开功,一来二去间,一人颓势尽显。 莫非煊开口,“秦儿,二哥上就行了,你不必上去。” 莫非秦本想答应,却见台上那人刀落,她笑道,“二哥,这个人留给我。” 台上的蒙面男子并未留下姓名转身下台。 “你认识他?” “不认识。”莫非秦握紧剑,“可他是第一个把刀放到我脖子上的人。” “怎么回事?” “那日万俟长鄞的手下。” “刚才的比试,看起来他不过五段上天位。” “二哥,他对手也不过五段下黄位。” “你倒是看得起他,自己小心点。” “知道。”应完莫非煊,莫非秦落到台上。 “请莫三小姐指教。” “请。” 莫非秦剑法如流,剑意节节逼人后退。 “三小姐近来大有长进啊。”方先生满意的看着台下从容自如的人。 “前些日子突破了六段。”莫非煊道。 “看来还有所保留。” “那就要看对手如何了。” 剑鸣声断,莫非秦飞身回到原位。 “二哥,我看见万俟长鄞了。” 莫非煊并未四处寻,“这等重要的事,他来,也不稀奇。” 莫非月见他有些情绪不对,“怎么了煊儿?” “这人的武法像极了……,” 莫非秦转头观战了一会儿她也看出端倪,“地缚华隐,二哥……,” “很棘手吗?”莫非月问。 “二哥曾挑战过他四次,只有一次胜,我记得去年他已是七段中玄位。” “而且去年我是险胜。”莫非煊转过脸看已经露面的万俟长鄞,他回以莫非煊一笑。 “你是说一年前你受重伤那次?”莫非月问。 “对,他恐怕是万俟长鄞找来的。” “煊儿……,” “大哥,不必担心。” 下一场蒙面人登台,莫非秦人影一闪就落到他身前,“你似乎知道我在等你。” 他点头。 剑锋一现,刀影立出。莫非秦掌推出剑柄,翻身到其身后一腿扫他下盘,他空中翻转,用刀背挡剑,声音清明。莫非秦双手支地,脚背用力将剑身一转,他抬刀一击,将剑送回。几百个回合,场面愈演愈烈。 莫非秦勾唇,冲向他的同时反手握住剑,往他的胸前一划。剑气割破了他的衣服,他的刀也落在莫非秦侧腰停住了动作。 莫非秦转身绕到他身后,将剑抵在他脖子,“还你的。”他的蒙面巾落地。莫非秦捂住腰上的伤,随即走到他身前,“我记住你了,名字。” “莫元成。” “莫非秦。” “我知道。” “记好了,是将来取你命的名字。” “好。” 莫非秦转身,血已经滑落嘴角,莫非煊旋身下台将她抱回三楼,方先生想带她回去上药,她却执意留下。 此时秋娘子从后面绕上楼,“九儿让我过来请三小姐上药,换身衣服,三小姐可好?” 莫非秦不好拒绝,应道,“多谢……,” 莫非煊感激的看着她,秋娘子却附耳对他说,“莫二公子,切莫忘了,一百两。”这话是一字一句说得莫非煊心惊。 “秋娘……,” “三小姐我们走吧。” 莫非月见二弟扶额,问道,“怎么了?” “头疼。” “风寒?” “是风寒就好了。” 最后一轮,百里盟的百里越为第五,妖月城姚灵第四,莫元成第三,而这最后一场也即将开始。 “刑天门,莫非煊。” 对方回以一礼,“九生门,华隐。” 华隐一出手,莫非煊点足一退,右掌蓄劲,足顿,右掌直面而去。华隐弯腰,右腿向他横扫,莫非煊握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两人的剑鞘相撞。华隐一踢,翻身抽出剑。莫非煊也在瞬间持剑相迎。两人动作之迅猛无不让人感叹。 百招已过,楼上的莫非月看得心惊肉跳。白午向方先生望去,只见他摇头带着遗憾的眼神回看了一眼白午。 台下的莫非煊已经中了一剑,他不管伤势如何,确是比往常更重的戾气相拼。 莫非煊意识到华隐至少已是七段上黄位,他狠心运气,剑意与心一横,出招而去。 华隐也大骇,被他一掌拍出去。 莫非月看着莫非秦,“秦儿,怎么才能让他停下?” 莫非秦开口,“除非死……,” 一旁的秋娘子听到这话,也是低下了头。 华隐抹去唇角的血,“你不要命了吗?” “要。”莫非煊咽下血,“我还得把药送到大哥面前。”他再次提剑。 “好!那你便试试看从我手里拿去!”华隐也不松懈。 当剑要穿透莫非煊胸膛时,他直直握住了剑,粗喘连连,看着同样头破血流的华隐。 华隐一横心,一掌将他打出去,莫非煊左手一剑刺向地下,剑气腾起直冲前方。华隐口吐鲜血,一个猛冲,以剑柄相撞,莫非煊胸口一痛,死死用剑支撑。 全场鸦雀无声。 莫非煊全身的血液都在,华隐也单膝跪地。视线盯住他不放,“对不住了,莫非煊。” 剑刺伤他的腹,莫非煊仍是一笑,两手抓着他的肩往后倒。两人落地。 莫非月几人几乎是飞奔着下楼。 华隐从他身上翻到另一边,吐了口气,“跟你打架从来都不值当。” 白午看着满身是血的莫非煊,不禁动容。 “快带他进里间!”秋娘子说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所谓能者 “大公子和三小姐在这,有我过去就够了。”方先生道。 莫非秦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怕大哥心急,“好,先生,拜托你了。” 等到众人归位,姒方走出来,“恭喜华隐公子获得今年的武筹,那就先请各位稍作歇息。我们于一刻钟后开始易物。” 四楼的人都退席,走到身后的房间,打开门,里边已有两人静坐于桌前,此时楼下的声乐响起。 走进房间的一人立于窗前,一人靠在门上,两人坐在太师椅上。他们都戴着夸张的面具,身着同样的墨袍。 “莫非煊,是个能人。”声音诡异,说话的人戴着怒脸的面具。 “要收下他吗?”另一人道,声音也是怪腔怪调,面具画着一张半哭半笑的脸。 “他可是刑天门的掌门,怎会屈居我们之下。钦央司规矩,彼此之间互不明身份,若让他继任,我们又都已知晓他,怎么收?”一人开口。他的面具上是一个诡谲的笑脸。 “所以我才觉得麻烦,我多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面具一半哭脸一半笑脸。 笑脸的人动了动手指,“骁麾使,几百年的规矩,不能破。” “是是是,不央使说的是。”他敲打着自己的面具,又马上放下。 他们的手上都戴着黑色的手套,指上是由玄铁制成的暗器,从五指指根延伸指尖,一层扣一层的覆盖,指首锋利。 “今年倒是不见什么人。”怒脸端起茶杯,想了想又放下。 “还不是雪焰花给招的,一个万俟长鄞,一个莫非煊,看好戏的人都不敢来了。”骁麾使坐到他身边。 “怕是不央使有意为之,偏偏在这时候献出雪焰花,其他的东西怕都是陪着雪焰花而出,不知不央使想看的是哪出戏?”哭脸问道。 “不愧是我们的军师,连我都猜到了。”不央使笑道,“多事之秋本就不适合我们办三司宴,我们几人都有事无法脱身,我只有借此让江湖中人避让,蓝莲琉璃杯,龙凤钗,不破剑,追命贴不过是些不值当的东西,想必入不了太多人的眼。可这雪焰花一出,这南梁有两人最想要,一个莫非煊,一个万俟长鄞,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大家都不敢招惹,看戏的人也自是不敢。” “不央使好手段。”督御使道。 姒方在外敲门,“百长使,差不多了。” 面具是一个黑脸的人对大家道,“嗯,开始吧。” 姒方走上台,已经清理干净的比武台上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剑痕,能将剑气迸发的如此厉害的人,只有莫非煊。 “我们请获得武筹的华隐公子先提,请问华隐公子要易何物?” 已经负伤的莫非煊又回到了座位,他看出华隐的犹豫。 万俟长鄞看向华隐,他顿了顿,“雪……,” 姒方又问,“华隐公子?” 万俟长鄞扬眉,开口道,“华隐公子,该你了。” 华隐终是一叹,“姒方姑娘,我要易雪焰花。” “好,烦请公子呈上您要易的物品,只要我们钦央司四楼的各位鉴定同意后,雪焰花定当双手奉上。” “请。”华隐打开手中的木盒,是一颗人参。 姒方命人送上四楼房间。 一个面具是哭脸的人瞥了一眼,“五百年的人参。” “觉得我活的够长,拿给我继续养几百年?”半笑半哭的人一句话把他们逗乐。 “退回去,不换。”黑脸面具的人道。 “是。”下属急忙回到一楼向姒方禀报。 姒方听了下属的话忍不住一笑,这让万俟长鄞放了心,她顿了下开口,“实在抱歉,不行。” 万俟长鄞变了脸色,但谁人都知道钦央司的规矩,他也不能理论。 “请问可还要其他的东西?” 华隐见万俟长鄞摆手,“我放弃。” 姒方点头,“请问莫非煊公子要易何物?” “雪焰花。”莫非煊让人送上东西。 “莫公子可知我们钦央司的规矩?” “知。” “好,那请送上要易的物品。” 在房间里的人一看,笑脸的人道,“竟然连看家的心法都送上来了,莫非煊这人真是重情重义。” “可惜啊,我们钦央司的规矩,王公贵族的命不收,江湖百家的功法不要。退了吧。”黑脸的人道。 “是。” 姒方转向莫非煊,“抱歉,莫门主,这个不行。请问公子可要换?” 未等莫非煊开口,白午道,“可再鉴定一物?” “自是可以的。”姒方道。 白午将怀里的玉拿了出来,请人送上去。 莫非月拦住他,“不行,白午。” “试一下,让我试一下可好?” “可是……,” “听我的。” 玉一送到,百长使顾不上规矩把手套脱了下来,“质地通透,油脂光泽,成色绝非凡品。” “这花刻得如此之精细,当真极品。”笑脸的人说道。 “这样的寒玉我从未见过。”百长使拿着它好一阵温度却未发生过变化。“换,但是规矩莫忘了。” 姒方收到回复,道,“莫公子,此物能易,但是钦央司规矩,若要取武筹者原易物,须得武筹同意,或者再次取胜,我指的是取胜的四人。” 白午开口,“愿一战。” 莫非月四人皆一惊。 “白大哥。” “白午。” “白兄。” 白午回头,“无事。” 白午的身份暂且不提,光是他淡然走下楼,上比武台,也令在场所有人啼笑皆非。 姒方却觉得面前之人不似鲁莽之辈,看不出深浅,还未言语,却被人抢了先。 “这不公正吧?公子你可是一场比试都未参与,更何况华隐公子已经受伤。”万俟长鄞道。 “这三司宴的事可不是你说的算,既然我能站在这里自有钦央司的规矩,姑娘,你说可对?”白午温雅的笑。 姒方见万俟长鄞吃瘪,也是好笑,但万俟长鄞毕竟是皇族,她也应道,“是,两位公子是生面孔,不如姒方给两位公子解释如何?” “烦请姑娘了。”白午抱拳。 “有劳。”万俟长鄞坐回席位。 姒方清了清嗓子,“若是公子能胜方才的四位及我钦央司令徒使和督御使,雪焰花与其他任意一物,姒方定将亲手奉上,但排名也将由公子的输赢重定。” 所有人议论纷纷,一是三司宴上从未发生过此事,二是第一次听到钦央司里面的要人。 白午道,“好。” 莫非月抓着莫非煊的手,“煊儿……,” “要是不行我就立即喊停,他有自己的考量。” “可……,” 莫非煊摇头,莫非月只得担忧的看着白午。 “有请百里盟的百里公子。” 百里越看着白午一介书生的模样,心中大喜,他本中意不破剑,如今能胜一个他机会也就更大些。 华丽的轻功施展,百里越立于台上,“百里盟,百里越,请指教。” “白午。”翩然一笑,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江湖中人见惯了打打杀杀,比不得文人骚客的彬彬有礼,白午这动作让在场人觉得这不是一场厮杀而是一场泼墨弄文的大会。以至于后来的江湖中更多的茶后话是,那人气质翩翩然的留了白午二字,便再无其他。 “公子的武器何在?” “自在心。” 百里越这剑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白午轻笑,“还请公子出招。” 百里盟的人在下边使眼色,百里越也做不得多虑,提剑直上。 白午看清他的动作后,竟迎面而去,长袖一挥,手臂一挡剑身,反手抓住百里越手腕一折向身后拉去,身转掌心凝力一打,百里越后踢横剑划去,白午飞起脚尖点剑,提身一转脚借劲踢肩,百里越大退几步。 剑清鸣,剑身渡入内力,百里越剑入石台,一阵剑气将围绕比武台四周的围栏真震得粉碎,白午右脚一退,手掌在身前运力,一挡眼前剑,百里越贯入全身功力。 剑进三分,白午却扯力,剑入二指,内力一震,剑身尽毁。 百里越看着残剑,当即呆若木鸡。 舞剑者,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白午见他已无战意,后退一步,“承让。” “二哥,百里越可是六段中天位?” “不会有错,方先生?”莫非煊让方贺之探过白午的功力。 “大公子觉得我有所隐瞒?”方贺之压下心中的惊异。 “不会。” “习武之人,内功分一到十段,每一段分为上中下三层,每一层又有天地玄黄四位,我若探不出来,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功力在我之上,二是他功力已至第九段入境。” “我记得先生是八段。”莫非秦缓缓开口。 方贺之开口,“方某不才,八段下玄位。” 莫非煊看着场下的白午,却是心海翻腾。 “这两个原因也无太大区别。”莫非秦脱口而出。 “三小姐,白午功力哪怕多我一层一位我或许能想通,当今武林,九段入境的人不多,十段至境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你说,这可有区别?” 莫非秦哑然。 白午看着款款而来的女子,点头致意,“妖月城,姚灵。” “白午。” 女子当即收起心中的震撼,双剑从袖中一出,旋身而过,袭向白午身后。 姚灵却只见眼前的背影一晃,她侧身腿扫过身前,白午猛地向后退。 内功全开的姚灵此刻竟明媚几分,双剑招招不留余地,白午见招拆招,闪躲得让人拍手叫绝,姚灵的剑未近他身一寸。 双剑横扫,白午翻身一跃,踢向姚灵的手腕,她就此将剑齐齐扔向空中,翻掌向他胸口去,白午沾地,一手对上她,两人僵持不过一息,姚灵撤手接过下落的剑向白午刺去。借空隙穿掌而去,一打手肘而落肩膀,姚灵双臂使不上力,剑脱离双手。 白午越过她,腿蹬地,双剑翻滚并起,直朝她眉心而去。抬起右手,剑止于她眉间一寸处,姚灵恐惧的睁大眼睛,屏息的瞬间,剑落地,她腿一软,跪倒在地。 妖月城的人急忙上台将她扶下去。 “有请莫元成公子。” 莫元成上台之前看了一眼焦急的莫非秦,他走近白午低声道,“本想夺得武筹将雪焰花给你们,在下无能,还请白公子尽力。” 白午点头。 他退到台边,“姒方姑娘,莫元成放弃。” 姒方颔首,也并未顾虑万俟长鄞忌恨的视线,移步上台,“华隐公子?” 华隐在观战后也是思忖许久,回道,“华隐身负重伤,就不参与了。” 混迹江湖已久的姒方了然,知道华隐不想驳了自己面子,失手的二人虽是江湖名门,却不在九榜之上,他不比武,还有钦央司,二使赢,他仍旧是武筹,而他没将二使输考虑进去,毕竟白午是个名不经传的人。姒方挑眉,道,“那请华隐公子好生歇息,白公子,接下来就是与我钦央司二使一战,公子可准备好了?”其实她是不希望白午与二使动手的,她少见白午如此的人,他若不是太聪明就是太愚笨,惹上万俟长鄞,又请战钦央司二使,这是百年来都从未有过的事,对白午这英勇的胆性,她甚是欣赏。 “嗯。” “那先请哪一位呢?”姒方问。 “烦请姑娘决定吧。” 姒方也不想为难他,“稍后,劳驾令徒使一战。” 房间里的半哭半笑脸道,“姒方照顾这人啊,找了个软柿子捏。” “软柿子?”哭脸问。 “不不不,我是软柿子。”哭笑脸道。 哭脸冷哼。 “令徒使,还请手下留情。”黑花脸开口。 屋内几人皆是静默。 令徒使站定看向他,“明白。” 他们从不言过去,不问现在,也不虑将来。虽不知互相身份,却是同门进退。对于如此要求他们也断然不会拒绝,但是好奇总归是有的,大家却不会轻易过问,除非是……不识相的人。 “兰翎使与他是旧识?” “不曾。” “与他是亲人?” “不是。” “与他是情人?” 兰翎使转脸看着半哭半笑脸,“我是男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钦央使 “这我知道。”骁麾使继续,“我就是好奇。”其他人多少有些交集,可这兰翎使明明与他任务大多牵连,却少谈上话,就是大家齐聚一堂,他也是最沉默的一个,今日一开口倒让他稀奇得紧,若非他们是第七代钦央司之人,他会以为兰翎使是上一代的长老无传人而接任的。 “他是个好苗子,不必毁了。”兰翎使说道。 “还是兰翎考虑周全,一朵雪焰花罢了,给了也无关紧要。”不央使开口。 “可他与刑天门有些关系。”黑脸道。 “就等三司宴结束再问问看吧。”兰翎使起身,“时候差不多了,令徒,麻烦了。” “客气。”令徒使走出门。 兰翎使最后一个踏出门槛。 “兰翎,若真是私情也无妨。”稳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开口。 “兰翎懂得,公私分明,只是惜才罢了。” 不央使点头。 令徒使掀开帘子飞身而下。 所有人都在打量,却发现当真是遮得严实。 “钦央司令徒使。” “白午。” 全场寂静,因为,白午在等他出手,令徒使也在等他出手。而这下他脸上的哭脸就如同场下的人。 哭脸见白午淡定自若,还是抬手,手上的玄铁指光一闪,直朝白午攻去。 白午左手截住他的右腕,右手挡住他的左掌,接着两手一翻,一指在他手腕处按下,旋身在他颈后点穴。哭脸被点的几处一麻,倏然反应过来,反掌朝白午而去。就在此时,白午左右虚晃了一下,突然哭脸眼前的人消失,而从他身后出现,一掌袭向他的后背。 哭脸正要倒向台下一的瞬间,他飞身一转,正准备飞回台上的他却发现空无一人。哭脸猛地一惊,双肩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直直往下坠。 白午翻身向下,而他的手紧按着鬼脸的肩,硬生生的将他压向台下。 哭脸一手抓住他的手往台上摔,白午迅速手指向内一折,直接翻身脚撑在台子边缘,掌风直拍上哭脸的胸口。 令徒使与他掌力相搏,两人面色不改,却是阵阵内力在较劲。 两人谁都无法收手,白午却切真的感觉到经脉的灼痛,内息也开始紊乱。令徒使探寻许久却也无法探出他的路数,他借力一打,两人都是胸口一紧,各自退开。 白午手在腰侧运力,向令徒使连出几掌,令徒使皆是一愣。方才他使了八分力探他底,他定受伤大半,却未料到他仍掌风如刃,凌厉得不像话,令徒使只得一边后退一边化解,直到被白午再次逼到台边。 令徒使玄铁爪一出,险些刺破白午右臂,白午死死抓住他的手,内功一涌,令徒使竟被震得胸腔大痛,向后一仰。他情急之下反手抓过白午的腕。 “我输了。” 令徒使的脚先落地。 所有人还来不及回味刚才的惊险,两人的比试就已结束。 “承让。”白午抱拳。 哭脸点头,飞身上四楼。 此时半哭半笑脸很不愉快,哭脸坐下后叫了声,“督御使。” 怒脸应了声,“嗯。” “让骁麾使上。” “好。”督御使也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什么?”半哭半笑脸的表情和他心境一般。 “我是软柿子让人捏了,你得去硬回来啊。”哭脸面对他,淡定的说,“还是说你硬不了?” 其余的人又笑起来,诡异的声音在楼里传来,惹的在场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兰翎使低唤道,“白午。” 玩笑过后,“我去还不成吗?”半哭半笑脸背着手。 “骁麾使,他不简单。”令徒使说了句,他虽未示出全力,但白午也有所保留,看来,兰翎的话没错。 半哭半笑脸突然将手放回身侧,严肃的看着台子上的人,“看出来了。” “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哭脸支着下巴。 “输了呢?” 哭脸抬脸,“你答应我一件事。” “成交。” 黑花脸手指敲着扶手,看向旁边的怒脸,“督御使刚刚可有看清他的动作?” “惭愧,没有。兰翎使也觉得他奇怪?”督御使转头。 “啊?嗯。”黑花脸点头。 “你有些心不在焉。” “有些出乎意料。” “同感。” 半哭半笑脸一到白午身前,就作揖道,“小生不才,乃钦央司骁麾使,督御使与令徒使有要事相商,就命我这闲人下来与公子一战。”话说得十分委屈,再加上那怪调,白午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请多指教。”白午话一落音。骁麾使的手已经绕到他颈后。 他低声在白午耳朵后道,“我们打了个赌,我输了就得答应他一件事。” 白午抓住他的手,“那你还真得答应他。” 骁麾使这才发现被白午握住的手动弹不得,他使了七成功力,但白午却淡然的接下了。他抬头看了看哭脸的方向,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他收力,主动张开手,“请。” 白午一愣,“啊?” “打吧。” “真打?” “真打。” 一个左勾拳直接打在他腹上。 骁麾使按住他的肩,“你真打?” “你说的。” “真疼。” “噢……,”白午摸摸袖子,“这个,疗伤。” 刚刚几场比试下来这瓶子竟能完好无损,真应了那句不简单。骁麾使摆手,然后转身走下台,“我输了。” 大家又再次轰动起来。 他摇了摇手中的药瓶,“多谢你,小兄弟。” “不客气,多谢二使手下留情。”这话倒是将两人与自己的比试输赢和大家对他武功的深浅的猜测推了个一干二净。 骁麾使一肚子苦水,他又被人摆了一道,谁叫他拿人手短,也只得点头回应。 万俟长鄞一拍桌子站起。“不公平,你们这样分明是徇私舞弊!” 一个呼吸,骁麾使已经站在他身边,“我数五声,你要是能按住我的手不动一丝一毫,雪焰花给你,我不收你任何东西。” 手刚放在万俟长鄞的肩上,玄铁指的重量就让他整个人一歪,冷汗在后背直淌。 “但你若是不能,你说怎么办?” 万俟长鄞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他甚至无法以身份压他。 他重回台上,“记住,这里是三司宴,由我钦央司掌管,凡造次者,追命贴上,吾必诛之。” 人们发现,楼上的三人已经全部起身站在围栏后,同样的衣服,各异而诡谲的面具,磅礴的气势无不让人胆寒。 骁麾使回到四楼,将药瓶放到衣服里层,他向黑脸说了声,“那块玉可以给我吗?我会用东西来还的。” 百长使一扔,骁麾使接住,同样揣进衣服。 “记得我的一个条件,软,柿,子。”令徒使看着他。 骁麾使走到他面前俯身,一手搭在扶手上,“你要试试看吗?令徒使。”令徒使一个前踢,被他挡住,道,“在没验货之前,可别给我扣帽子啊,软,柿,子。” 其余人沉默,然后,怪笑声又在楼里弥漫。 姒方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玉盒,“恭喜白公子。” “谢过姑娘。”白午接过盒子就往三楼走,“方先生,你看看是不是?” “哦,好。”还没缓过来的方贺之这才打开玉盒,白雪般的花瓣舒展得十分柔美,花蕊如同火焰。方贺之关上盒子,“是,雪焰花,没错。” 白午开心的对着莫非月笑,“非月,无事了。” 莫非月却是紧张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他上去扶住白午,“你……,” 白午龇牙咧嘴的笑,莫非煊急忙拉过莫非月,“大哥,别碰他。” “怎么了?” 莫非煊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受伤了。” “白午……,” “能找个房间给我吗?”白午道。 “秋娘,给我找间房。”莫非煊说道。 几人也没管后面的三司宴如何,都跟着秋娘子去。白午走进房间,“放心,给我一刻钟便好。”见莫非月等人点头,他才合上门。 白午盘腿坐在床上,刚才前几场他就耗力费神不少,后来他抓住令徒使肩膀时,被对方的内功一震,本就损伤的五脏六腑更是不堪重负。加上对骁麾使,他可不止是用了蛮劲而是用了内力,白午喉头一甜,接着闭上眼。 他的发从头至尾的变白,周遭开始升腾起白烟缠绕着他。从两鬓处延伸出银色的纹路勾勒至眼角。白午一开眼,发色和银纹又马上退却。他疲惫的往后倒去,手用劲,白色的烟在指间流窜。白午呼气,整理好衣服后打开门。 “我们回去吧。” 门外的人看到他面色恢复从前,也松了口气。 姒方从回廊过来,“白公子,钦央司骁麾使有请。” 白午点头,“我去去就来。” 方贺之见他离去,开口道,“这白午真是深不可测啊。” “我之前错看他了。”莫非煊开口。 “钦央司不会找白大哥麻烦吧?”莫非秦问。 “不会,他未做什么,钦央司不会因为一朵雪焰花小题大做,他们感兴趣的,是白午。”莫非煊回答。 白午走上四楼,门一打开,白午就镇住了。门窗震动,砰砰砰的声音连响,四楼的地板门窗一片狼藉,桌椅也无一幸免。 六个人的目光投视,加上毫不掩饰的气势威压,白午笑道,“白午见过各位。” “在我们之中三人内功全开下还能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笑脸开口。 “不敢当。请问叫我过来有何事?” 他继续开口,“白公子可拜在江湖门派哪一门之下?” “不曾。” “可有兴趣来我钦央司?”不央使又问。 “承蒙抬爱,白午一介匹夫,还是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怕是辜负阁下好意了。” 黑脸开口,“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多谢白公子前来。” “不必客气,在下告辞。” 骁麾使看向不央使,“就这么放人走了?” “我怕是骁麾使没脑子。”令徒使说道。 “还是令徒懂我,这寸步江湖,他迟早会卷进来,百长,你与千户说一声,此事就麻烦他多留意。”不央使道。 黑脸面具的人点头,“放心,我会查清楚。” “今日三司宴已结束,可有人要回本家?”不央使开口道。 “我要回。”令徒使道。 “我也是。”骁麾使开口。 “那就麻烦你们将此次易得的宝物送回,我有事就不回去了。”笑脸的人拍拍他们的肩,“各位,再会。” 三道影子突地不见,如同鬼魅。 虽然四楼发生了大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你回去作甚?”令徒使问。 “怕你一个人危险。” “笑话,你还真当我无能?”令徒使一怒,手扼住他的脖子。 骁麾使手往他后背一压,令徒使整个陷到他怀里,“怎会?你有多厉害我可是一清二楚,我还想听听你要我做什么事呢。” “要你的命。” “我不还手,你尽管来拿,只是切莫丢了这大好机会啊。” 令徒使一甩手,“放开我。” “不杀我了?” “放开。” 骁麾使耸肩,“好吧,令徒,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令徒使看着他,手抬起,摸着他的面具,“取下它呢?” 骁麾使按住他的手,“怕是,恕难从命。” “所以这个打赌真没劲。” “你可以用在其他地方,譬如,软柿子。” “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归去兮无雨亦无晴 白午下楼时就见几人担忧的看着他,“我没事,只是四楼掀了。” “我们听见了。”莫非秦道,“白大哥,我们回去吧。” “嗯,好。” 回去路上,莫非月一直握着他的手。 “非月,我真的没事。” “白午,你上台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这命不要也罢。”莫非月从一开始就把白午当好兄弟,但他未曾料想白午会为他做豁命的事,是他看轻了,那一刻,他几乎不能言语,只担心白午受伤。 白午拉起他的手,“非月,你视我为好友,我失踪那段日子你也为我花了不少心思。我这人没什么好,可你却把我放在心上。难不成你让我坐视不管,看着你救命的机会就那么没有吗?” “白午……,我莫非月定不忘此情……,”不是恩,是情。 “道谢的话,留到七八十年后再和我说。” “我今年都已二十有四,哪能活那么久。” “非月,那便活那么久,我等你。”白午定定的看着他。 莫非月鼻头一酸,“好。” “白午哥!白午哥!”八两急冲冲的跑进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往白午身上摸。 白午咳嗽,“肩膀疼,八两,你快给捏捏。” “好。” 莫非月捂唇直笑。 “还疼吗?” “胳膊。” “哦,好。” “八两。” “诶。” “白午哥没受伤。” “哦。” “别哭了。” “好。” “我刚买回来的枣在床边的桌案上,快去吃。” “白午哥?” “嗯?” “再让我哭会儿。” “好。” 这天莫非煊走进客栈,见莫非月,白午与莫非秦三人聊得正欢,“今天不出去玩了?” “乏了。”莫非月道。 莫非煊坐下,“我们可能还得耽搁半月。” “怎么回事?”莫非秦问道。 “姨娘让我们后日去见她,并让我们过了九月十五百花宴再走,你说我们走得了?” “还是想回长容啊。”莫非秦转念一想,“大哥,明日我们去看叶雉吧。” “好啊。”莫非月应道,“白午,你觉得怎么样?” “自然是好。” 翌日,三人早起就出了城。 “这一池的荷花怎么都没了?”莫非秦惋惜的看着满是污水的池子。 “真是可惜了。”白午道。 三人走向叶雉家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不过一日,没想到啊。”莫非月无奈道,花无影,人无踪。 “几位又来了?” “老人家,叶雉呢?” “就搬走了,许是去了别的地方。”老人捋着胡须。 “这样啊,”莫非秦强颜欢笑,“老人家,您多注意身体,我们先告辞了。” “几位慢走。” 老人家看着空房,叹息一声,驼着背远去。 第二日一早,白午又与方贺之到药铺买药,明明是买,却当场讨论了起来,直到老板变了脸色,两人才结账走人。 下午,莫非月和白午又上街闲逛,“白午,你看这个糖人,好可爱。” “要不买两个?” “你舍得吃吗?” “那咱们留着?” “还是不买了吧。” “行,听非月的。” 五日里就这样快把客栈周围的小摊小店得罪个遍的一行人,总算消停了。 夜里,白午爬上屋顶看月亮,手习惯的往怀里摸,才记起玉已经不在身边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白午笑,“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吗?” “白兄,此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莫二公子不必这般客气,事已过不必再提。” “雪焰花之事……,” “我是为了非月,你也不用感谢我。” “白兄是否有事?” “何出此言?” “我见你今日对大哥欲言又止,可是有难处?” “我们上次遇袭后我识得一人,答应他钦央司结束后就回去,所以在想如何与非月说。” “你要一人去?不与我们同行?”莫非煊现在对他也放下不少戒心。 “我听方先生说你们要在酆阳待些时日,有家事要处理,带着我始终不方便。” “白兄,可是当日你与钦央司的人会面发生了何事?”莫非煊觉得他的话不对劲。 “并无。” “当真?平日你与大哥交好,你怎会突然急着走?” 白午叹气,“莫公子,钦央司本事不小吧?” “在江湖上无人不敬畏。” “这就是我要走的理由,我跟着你们,怕太显眼了。”钦央司既然邀他相见,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要是他继续跟着非月,说不定会连累他,再有万俟长鄞这人,怕是不会饶过他,非月与他的关系也不可再因他恶化下去,他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莫非煊对白午敬了几分,“刑天门定护你周全,白兄不必担心。” “莫公子,我去意已决。” “白兄……,” “我这个人倔得很,你拗不过我的。” 见他态度如此,莫非煊也还是放弃了,“好,那你多加小心。” “莫公子可答应我一件事?” “白兄请讲。” “此事莫告诉非月,明日我会好生与他说的。”他怕非月知道,是不会让他走的。 “我明白了。”莫非煊道,“白兄,多谢。” “客气了。” 第二日,白午与方先生在房里讨论药的事。 “可还缺什么?” “放心吧,雪焰花就是最重要的一味药,一回刑天门我就炼制。” “嗯,那我就放心了。” “白午,你今日……,” “是来告别的。” “你要去哪儿?” “四处游历或者找个山野地方定居。”白午帮他整理药材。 方贺之盯了他一阵,“你这么急着走,可是和钦央司的事有关。”那日他对白午也生了好奇,但是回来大家关心的都是他的身体,也自是冲淡了那探寻之心,现在更多的是担忧。 “方师父,你就别乱猜了,我这人性子野,就是呆不住啊。”白午把药瓶归类好。 “你要真当我是师父,就说老实话。”方贺之也不听他糊弄。 这几天的相处,白午也知道一些他的性子,“那日,钦央司的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回绝了。” “谁?” “六个人,都戴着面具。” 方贺之大惊,“六人?你回绝后他们可说了什么?” “放我走了。” “难怪,你怕他们找上刑天门?” “大概是吧,更多是不想让其他人搅和进来。” “白午,你要知道,好歹刑天门是个可以庇护你的地方。你毫无身份背景,你这一出名,那无名榜上的华隐,可半点不及你。大家都不会放过江湖中的风吹草动,你何必孤身一人犯险?还有,万俟长鄞指不定怎么对付你呢,你小子怎么不长点心呢。”他是着实担心白午的安危,他初见白午更多是打探的心,虽时日不长,无论白午的性格还是气魄,他都是十分赞赏的。他向来孤高却不倨傲,光白午学识见识这两点,他便无从挑剔,这徒弟他还觉得白午当得委屈了,这孩子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心善。 白午心里也暖和,“谢谢你,师父。我还是得走。” “你不听是吧?好,我找大公子说去!” “师父!不能让非月知道。”白午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凳子上。“你听我说。” “说!” “我很厉害。” “谁信你个小毛孩子!你厉害,你厉害还能上天不成!” “师父,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刑天门是不?你想啊,万俟长鄞他就算怀恨在心那也是对我,钦央司的后招我也不知,可是我得去找我兄长啊,我不能永远都跟着非月。其实,还是我自己的缘故,师父,你想想,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白午,你还小没想通,我啊,行走江湖几十载,这看的也不少,你这么傻的人,我是头一遭遇到。你若不在钦央司现身还好,你这毫无背景的,出去怕是你想安生都安生不得啊。”方贺之摇头。 “师父,我头一回出门,遇到你们,值了。”白午蹲下身,“就是因为你觉得我傻,我才要看看,你说的江湖会把我打磨成什么样子,师父也不是快成人精了吗?我说不定也能混得很好呢。” “你这说话还得拿我开玩笑?” “我错了。” “你要是个人精我也任你去了,可闹这么一出,我放心不下。” “师父,还有个原因是,我想去见一个人,应了他的。” “该不会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小情人?” “对,师父,你让我走吧。” 刚才不过是玩笑话,方贺之收回笑,对他的打算也是不多说了。“白午……,” “嗯。” “江湖险恶,保重。”或许只有他经历了他才会明白,他又开始害怕这百变的江湖,会让白午变成什么样子,但这些担忧也只能化作这六字。 “师父,保重。” 他站起来,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你好生戴着,认得它的人不少,可有它的世上不超过三人,真碰上什么事,传个信到刑天门。” “嗯,谢谢师父,这个是我这几日我做出来的,把我所见所识的一些药草列在了这个册子上,画的丑,你嫌弃也没用。”白午把小册子拿给方贺之。 “你小子……,”方贺之别过头,“成,你去吧。有空别忘了到刑天门看看我。” “好,师父保重。” 方贺之点头,终是没回过头来。 白午看向莫非月的房间,大步走了过去。 “白午,你要去哪儿?” “回世黎见我哥。”白午如往常一样,给他斟一杯茶。 “不能再多呆几日吗?” “不了,我哥肯定找急我了。我得早些回去才行。”白午看他一脸担忧,“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我走丢不成?” “我没想到这么快。白午,不过两月多的日子,以后怕是难以相见了。” “指不定哪日我跑来刑天门找你玩呢,我家你们不知道,但刑天门我总是找得到的。” “嗯。” “白大哥。”莫非秦走进门,她听了莫非煊的话就赶过来了,“你就要走了?” “是啊,莫姑娘,下次见面时,可别忘了我这个白大哥。” “下次见面白大哥还叫我莫姑娘?” “非秦。”白午道。 “白大哥,咱们青山不改。”莫非秦抱拳一笑。 “绿水长流。”白午同样对她一笑。 “门外那个可是哭了好一会儿了。”莫非秦指指靠在门边的八两。 “八两,你干嘛离我那么远?” 见白午张开手,他猛地扑过去抱住白午,“白午哥,呜呜呜呜呜……,” “八两啊,你老这么哭可不成,眼睛都得变枣了。”白午拍着他的背。 “白午……哥……枣……,” “白午哥没忘,长容城外五里铺,挂着个大红灯笼,写着红枣不红的摊子,八两,等到下次白午哥来见你,一定带来。” “好……白午哥……不……忘……,”他抽泣得紧,一个劲的往白午肩上擦眼泪。 “白午哥哪敢忘啊,八两啊,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八两这才放开他,白午用手给他把眼泪鼻涕都擦了。“呜啊啊啊……,” “白午哥这手可不能再往你脸上抹了。”白午笑他,“走,陪我去拿东西。” 八两老实的和他去房里。 下楼时,莫非煊手里提了个包袱,“里面是一些干粮和银票,你也不要客气推脱,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白午了然一笑,“多谢。”白午上马,门外有四个人,方贺之没在,他摸了摸戒指,道,“后会有期。” 莫非月点头,“后会有期。” “保重。”莫非煊开口。 “白大哥,一路小心。” “白午哥,保重。” 白午笑着看向几人,腿轻碰马肚,马儿朝前跑去,他没回头。 莫非月十分伤感,“煊儿,你说白午什么时候会来看我们?” “等到他寻到自己兄长后定会来的。”莫非煊帮白午瞒着他。 “大哥,风起了,我们进去吧。” “嗯。” 八两等他们进去后,却还在门口守着,却也不会再听到那恼人的半斤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再会不复前时容 白午照着云苍指的路回程,一路上什么人都没遇到,他也闲得自在,烤鱼,摘果,在河里遛鸟,像极了在世黎的日子,只是少了大白小白,少了,白夜。 “白夜,还是没有消息。”三无灌了一口酒。 “三无,你说是不是我造的孽?” “白夜……,” “白夜,三无!”焱生匆匆赶过来。 “怎样?”三无急忙问。 焱生摆首道,“我连临渊都去过了,没有。” “除了那一盏河灯,什么都没有。” “河灯?”焱生问。 白夜手指一动,一盏河灯落在桌上,“那日河面飘来这盏河灯,我猜是宵儿。” “这河灯应是人界的,我派人速去俗尘找。”焱生准备走,白夜拉住他。 “焱生,你那边太忙了,暂且放一放吧,宵儿他既然能把河灯送过来,他一定没事。” “你又怎能肯定那是午儿送过来的?如果是,那他自己为何不回来?”焱生问。 白夜低下头,“我只盼那是宵儿的,焱生,我们想找一个人并不难,可是这么久却没有半点头绪。除了相信那是午儿给我的,我不敢去想。” 焱生心觉不对,“不是我们找不到,我怕有人从中阻拦。” “何意?”三无问。 “那日的引路人是谁派来的?放走魂魄的人又是谁?将午儿推下三途河目的又为何?我们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却没半点线索,这么蹊跷的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日的事我还在追查,尚无头绪。”三无道,“白夜,午儿他定会无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嗯,你们两个也不要耽误自己的事。我帮不上你们什么,总让你们费心。” “多少年的兄弟了,你还说这话。”焱生倒了杯酒,“除了大白小白我们都难得陪你,让你一人在这承受。” “本该是我承受的。”白夜笑道,“你们两少喝一杯,免得被罚。” “我是无所谓,倒是焱生别被九儿逮到就好。” 焱生一脚踢过去,“你家那位许你喝酒了?” “我真盼着哪天他出现拦着我不让我喝。” “他又走了?” “嗯,他宁可当着我的面喝下孟婆汤,也不愿面对我,走得倒是潇洒。” “我不信。”白夜开口,“依你的性子肯定会再次找到他,再灌一碗回尘,让他记起你。” “反复几百年了,他受尽轮回的折磨,我尝尽相思的苦楚,他却始终义无反顾。我只能看着他历经生老病死。一世情一世劫,一世轮回一世不灭。”三无哼笑道,又猛灌了一杯酒。“焱生啊,还是你和小九幸福。” “三无,你总会等到的。”虽然三无平时总是浪荡不羁,但却只对那一人矢志不渝。他也希望有一天三无的笑不是掩饰而是真心。 “是啊,你这么等他还不是你笃定他不会负你,你的性子不敢说十分,却也知道七八啊。” 三无把玩着酒杯,“我用一世的情绑他生生世世,他迟早会回来还我的生生世世。” “三无,还好我们是兄弟。”焱生感叹。 “他以前也是我兄弟,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哈哈哈哈哈。”焱生算是把好些年的都花光了。 “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白夜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还是回去吧,在这喝多了,我懒得管你。” “谁让你管我了,大白小白照顾我。” 只见大白小白龇着牙,一副即将扑上去磨牙的样子。 “白夜啊,焱生啊,你们好生坐着,我先走了,焱生,记得帮我给小九带个好。”三无落荒而逃。 “我也得走了,你也别喝多。” “嗯,帮我谢谢九儿她送的糕点。” “好。” 白夜提着酒和糕点往河边坐,自那日起他就守在这河边,哪怕等来的只是,又一盏河灯。 白午躺在地上,看着星空恍神,看着看着他又迷迷糊糊的沉睡,又总能梦见白夜唤他一声,宵儿。 鸟儿的翠啼声叫醒了林间的清晨,白午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滑腻,惊醒过来,一睁眼,一只狗正在对他傻乎乎的流着鲜红的哈喇子。 “你怎么满身血?”白午把他抱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并无伤口,然后他往溪边一看,自己脸上也是血。白午抓着他往水里按,狗也扑腾他一身水花。 火苗燃起,一人一狗乖乖的坐在火堆旁,一个烤衣服,一只烤毛。 洗完澡的狗,毛雪白得亮眼,蓝色的瞳仁漂亮得如同从冰湖里的一掬。白午见它瑟瑟发抖,这才抱进怀里,从包袱里给它找吃的,将肉饼撕成小块喂它。 衣服烤得差不多时,白午就熄了火,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他刚要上马,小狗就咬着他的裤腿。 白午蹲下身,摸着它的头,“你要跟我走?”小狗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蹭。“我先说好,要是饿了,哪天指不定把你烤了。”抱着它上马,“反正你也听不懂,烤了你也不知道。”小狗乖巧的舔着他的手,完全不知道它讨好的人正在想着怎么烹了它。 路过与云苍相遇的客栈,白午快马加鞭没有多作停留,从他离开酆阳已逾八日。 白午算是安安稳稳的找到落脚的地方,也是一个好林子,他和小狗相处的十分和谐,有事没事就丢个树枝让它捡,它也有事没事就往他脸上舔。 第二日正直黄昏,白午心情大好,他突地拉了下缰绳,心里又怕自己给大个惹麻烦,他一路走来都十分谨慎,也不见有可疑的人跟随。他决定看一眼大个后就离开,不打算叨扰村里的人。 还未到村口,白午就把马拴在树上,自己抱着狗从其他路进村。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人,等看到熟悉的破屋时,白午又忍下了冲进去的念头,他从窗缝里看,竟然空无一人,里面也乱得厉害。 “这大个也不知道收拾。”白午这才大方的走进去,却见连床板都断了,他转身往外走,锅碗瓢盆也乱七八糟的,像是几日没用过一样。 白午心生不安,他抱着小狗的手都在颤抖,小狗安静的趴在他怀里不动。白午越往前走心里越发忐忑,平日黄昏也有人走动的小村空无一人。 白午冲进屋子,“杨大娘!”里面仍是乱糟糟一片,白午一转眼,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他一连跑进几家都是同样的状况,“傅大爷!”白午茫然的一家家跑,“刘大娘!”越走他的脚步越慢,“李哥,小五!”小孩的玩具上全是血。白午跌倒在地上,若是说那日醒来地上的尸体让他害怕,现下的血和空荡的村子才让他绝望。 白午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大个!大个!”站在熟悉的破屋前,他更是仓皇无措,比起第一日到俗尘的陌生,他现在彷徨得脑袋一片空白。 四周除了他没有别人,这种空寂感让他希望这是梦,他宁愿从没来过村落,也没遇见这些人。 是他来迟了。 小狗趴在他胸前,不住的蹭着他。 白午双眼无神的迈开步子,一样一样的把所有东西放规整。 突地外面传来声响,白午忐忑的走出去。 “大个?” 门外是一匹马,上面绑着红布。 白午深吸了一口气,捋着它的鬃毛,“你回来了,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马拉扯白午的衣服,白午翻身坐上去。 “你带我到村口吧。” 路过整个村子,白午直视前方不敢再看任何一个屋子。 解开树干上的马,他也不知现在去哪。马又用头碰了碰白午,他刚坐稳,马就疾驰起来,“等等!你去哪?” 马儿穿过山林,翻过一个山头,又往深林处跑,眼看就要撞上一个岩石,白午急忙抱紧小狗,却穿过了密集的藤条,吓得白午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去哪儿了?”声音嘶哑低沉也陌生。 白午勒紧缰绳,不敢动。他怀里的小狗突地叫起来。 “你还带了只狗?”一个人从溪边站起,转身。 白午呆愣在马上,嘴唇颤抖,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冲到白午面前,“夙宵。” “大个。”白午的情绪猛地迸发,他跳下马就扑进大个怀里,他从未哭过,但悲伤和害怕让他收不住心中的百般苦楚。 大个抱紧他,“你回村了?” 白午点头,想起刚才的场景他把大个抱得死紧,好像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我找不到他们,也找不到你……,” “我把他们都安葬了,十三口人。”大个沉重的说。 白午退开抬头看他,“他们都……,” 大个受不了白午这样痛苦的神情,让他回想起村里每个人,“夙宵……,” 白午闭上眼,眼泪流出,“我害了他们。” “不是你,夙宵,不是你!” 白午闷声不说话,只是没了平日的嬉闹,死一般的沉寂。 大个把他带进搭好的木棚里,给他擦脸,白午止住了泪,见大个一脸担心,开口道,“大个。” “我叫齐烨。” “齐烨。” “你说的,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我等到你了。” 白午低下头,又想起一月前的事,不过一月,物是人非。 “齐烨,我……,” “叫我大个。” “可是你有名字……,” “大个也是我的名字,你唤的。” “大个。” “嗯。” 看着大个忙活着做东西,白午抱着狗在一旁看。 等到吃饭时,白午动了动筷子,嗓子却哽得难受。 “五天前,我去山上猎野,因为走得远了就没回家,第二日回去还没到破屋就听见有人说话。等到人走了我进家只看见家里被弄得一团糟,我又回了山上直到夜里才悄悄回村,”大个叹气,“没有一个活口。” “大个,我要走。” “你要做什么?” “全村上下一十三口人,这个仇我要报。”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但我要弄个明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去了。”白午不敢断言是钦央司,毕竟为了他,他们不会如此惨无人道,村里人与他毫无瓜葛,可除了钦央司他也想不出还有哪些人。 “夙宵,你要去哪儿?” “千尺崖。” “行,我陪你去。” “大个,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冒险。” “你说反了。” 白午看着他,“大个,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 从山洞里出来走了半个时辰,是一个僻静的地方,白午看见还有一缕幽魂在树下,她看见白午笑了笑。 白小哥,你回来了? 白午点头。 他们都走了,老婆子也快了。 白午没忍住泪,点头。 白小哥,你和大个好好活着。 “对不起。”白午看着她慈祥的笑。 生死有命,怨不得谁。妇人忧伤的看着白午。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糟老婆子糟老头子。 白午点头。 他看见两个人走过来,他们穿着一黑一白的衣服,两人看了一眼白午,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即带着老人消失。 大个一直揽着他的肩。 “大个,我们回吧。” “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又见故人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白午和大个两人一人一匹马离开。 沿路问人,一直行到平欢城。 大个一路惹人注目,他一到平欢,就买了个斗笠,白午不愿他却坚持,白午也只得听他的。 本想找地方歇脚,一个人跑到他们面前。 “请问可是白午白公子?” “是。” “白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 “公子去了便知。” 白午和大个跟随小厮上了客栈二楼,打开门的瞬间,白午笑道,“莫兄。”若说让白午记忆最深刻的人,莫过初来俗尘遇见的莫三笙。 “白兄,多日未见可好?” “还不错。” “快请坐。这位是?” “我友人。” “莫三笙有礼了。” 大个点头。 “白兄,为何来平欢城?” “因为要去千尺崖。” “三司宴的事我听说了,白兄,你何必以身犯险呢?” “我有事想找钦央司问个明白。” “白兄,你可知你已被提到无名榜上。江湖中盛传你以一己之力破了钦央司二使的招,虽有不少人称是他们故意不敌你,但想来找你一分上下的人却不少。” “无名榜上的人不是华隐吗?” “华隐说他与你私下比试武不及你,更有人说你带着雪焰花销声匿迹。” “华隐他本人说的?” “正是。” “我从未与他有过来往,何来的私下比武?” “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也知道是谁,万俟长鄞。”白午话刚落,莫三笙就捂住他的嘴。 “白兄,以后切莫如此提。”莫三笙担心的看着他,“被人听到了,可是重罪。” “为何?” “万俟是皇姓,而他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 白午未语。 “我一直在找你,那日让你离开我就一直过意不去。直到三司宴后才听到这些消息。” “莫兄不必介怀,你看我如今不也过得很好吗?” “白午定不知无名榜的凶险,大家现在认定你手中有雪焰花,虽然前几日刑天门已澄清,但我怕你这一去,定不会安生。” “那也只能如此,莫兄,你可知刑天门还有什么消息吗?他们大少爷的病可痊愈了?” 莫三笙摇头,“怕是很难。” “何意?” “你可知刑天门大少爷莫非月身患何病?为何三皇子在三司宴?” “这我不知。” “他并非患病,而是中毒,天下第一奇毒,末生。二十年前,有人谋害三皇子与四皇子,未曾想到去探望姨娘的莫大公子与四皇子身中其毒。皇榜也召过天下名医,可终究无从所得。圣上也放弃了,逐渐对此事冷淡,便不再管四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同胞而生,兄弟情谊厚重,这些年也四处走访,直到钦央司的事,才有些盼头,我怕刑天门与他也是因此事结下梁子。前不久的百花宴闹出事端,说是莫家二公子与三皇子发生纠葛,险些动手。” 白午更担心莫非月的身子,但自己的处境又不方便去找他,“原来如此,我当初还想万俟长鄞为何如此,莫二公子没事吧?” “无事,白兄——,” 门被猛地踹开,一个男子走进来,抓起桌上的水壶就往莫三笙身上倒,白午眼疾手快的拍开。 “莫三笙,你好生不要脸!” 感激的看了白午一眼,莫三笙拉开他,对上男子,问道,“我如何不要脸了?” “不过就是一个唱曲的乐伶,下作的面首,你别妄图攀高枝,就以你下贱的身份,还想缠着七皇子,痴心妄想!”男子一个耳刮子过去。 白午见他不躲,连忙把莫三笙拉到自己身后,“还请公子自重。” “怎么,你也中了这贱人的毒,还是你和他一样,是个不要脸的面首!” 砰的一声,大个一脚把他踹出门外。 “你——咳咳——你竟敢——,” 莫三笙当着他的面坐下,“昔公子,你要是有本事就不会来平欢城找我叫嚣,我莫三笙纵然是个乐伶,可论才艺论相貌你又比得过我几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面首,要说我下作,你又高尚在何处?” “莫三笙!”男子气得脸都青了。 “三笙!” 白午一看是之前见过的连诀。 他看莫三笙脸上的红掌印,当即一笑,蹲下身温柔道,“昔儿。” 名唤昔儿的男子抱住他的肩膀,“七爷,莫三笙他指使别人打我,他还说我是面首!”他泪眼汪汪的看着连诀。 连诀勾起他的下巴,“昔儿,要不然,你以为你是谁?” 昔儿睁大眼,“七爷。” “左铭,你让他清楚清楚自己的身份。”连诀说完起身,身后的人就把他架了出去。 连诀看了一眼白午又盯了会他身边的大个,这才走到莫三笙身边,“三笙……,”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回府里找你,下人说你来这喝茶,我就过来了。” “你回去吧。” “今日的事对不住。” “万俟连诀,管好你身边的人,我就不奉陪了。” “你让我住哪?” “你若是想,平欢城任一处都可以,我莫府怕是容不下七爷。” 连诀叹气,“三笙,明日我便走了。” “请。” 他关上门,敛去一室遗憾。 莫三笙泄气道,“让你见笑了。” “莫兄……,” “方才多谢。” “不必客气。” 莫三笙喝了杯茶,“白兄,可愿去我府上一住?” “不麻烦了,你也知我的状况,我不想给你添乱。” “那更要去我府上,我怕是你一入平欢城就被人盯上了,白兄还是介意那日的事不成?” “怎会,如今想也是因为七皇子的缘故吧。我那时身份不明,你们把我送到城里让我不至于在荒郊野岭露宿,我感激都不成,哪还会介怀?” “我莫府不是什么江湖大家,但也算个落脚的地方,你既然不介意,那便去我府上住如何?” “多谢莫兄好意,白午就不叨扰了。” “白兄执意,三笙也不好强难于你。” 白午一笑,“莫兄,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家客栈歇脚,恕在下先行告辞。” 莫三笙点头,“我送你出去。” “嗯。” 三人一同下楼。 “白兄,若有什么难处就到莫府找我。” “嗯,多谢。” “你自己多加小心。” “告辞。” 白午和大个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静谧的客栈,小狗从大个怀里钻出来,跳到白午胸前。 “你憋坏了吧?”白午顺着他的毛。 大个也揉揉它的脑袋。 “大个,你说我这样拒绝莫三笙,是不是不太好,他也是好意。” “没事。” “我总觉得和你说话很不习惯。”把狗放到一边,解下大个的斗笠。 大个盯着他笑。 白午的手放在凹凸不平的疤痕上,“还疼吗?” “不会,早就不疼了。” “大个,你说我这一去,是对是错?” “一去便知,不论对错。” 小狗顺着打开的门往外跑,白午赶忙去追,“你站住。”小狗见白午追着他也乐呵起来,一个劲的冲,喘得急的白午站着不动看停下的小狗道,“我回去了,你慢慢跑。”说着撑着腰杆就往回走,小狗也一溜烟的跑回来。白午趁机一把抱住它,“要不是怕你被别人炖了,我才懒得追你。” 白午回头见大个正向他们跑来,突地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男人的粗喘声与呜咽声让他止步。他扭头一看,只见暗巷里,几个男人围着一个人,一人将哭泣的人压在身下起伏。 白午转头赶来的大个,“大个,他们在干嘛?” 大个一看,急忙把白午往自己怀里带,捂住他的耳朵。 似是发现有人,几个男人拉上裤带往另一头走了,只留下一个人在地上不住的啜泣。 等大个放开白午,他看见那人几经爬起却又狠狠的摔在地上,白午把小狗递给大个就往里面去,大个都来不及拦。 刚进小巷只闻到刺鼻的腥臭味,白午皱眉走近男子,只见他衣不蔽体,大腿上全是血与浊物。等他抬起脸,白午才见是刚刚在客栈遇见名叫昔儿的人,他已没有了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一脸的泪。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你也要来掺一脚?只要不嫌脏,随你。”他张开大腿,白午见他的下体已经狼狈不堪。 把外衣披在他身上,白午将他轻轻扶起。 大个此时的脸色很难看。 昔儿一见他的真容,脸更吓得煞白。 把他带回客栈后,白午给他找了一间房清洗,又让小二带去伤药。 等白午把衣服拿进去给他时,他寸缕未着,光着身子走到白午面前,“你想做什么?” “衣服。” 昔儿嘲讽一笑,“待会还不是要脱,穿了做什么。”他的手绕到白午身上,却被另一人扯开。 手腕被大个捏得生疼,昔儿退开。 “好自为之。”这是大个从出来第一次对生人说话。 “这是些碎银,你好生留着。”白午把碎银放在衣服上,就被大个带了出去。 昔儿看着衣服,两行清泪落下。 大个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你管他做什么?” “刚才那些人把他打得那么重,我于心不忍。” “他们不是打他。” “那是什么?” 看着白午铮亮的眼,大个偏头,“没什么。” “对了,大个,我刚才也没听明白,面首是什么?” “就是……,男宠。” “男宠?” “以色事人的男子。” “以色事人?” 大个恍然明白这个人什么都不懂,包括从前问他暖床也是,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不明白也好。” “哦。” 等白午想再去看看昔儿时,只发现他已经带着银两离开,他也安了心。 白午在床上和小狗玩,等到小狗睡着,大个还在屏风后泡澡,他眯了一会却是睡不着。白午走过去看时,只见他闭着眼,白午下巴靠在桶边,见他头发凌乱便去帮他理。手刚伸到他面前就被大个抓住,他对上大个锐利的眼神,也不过是一瞬,快得像是他看错了一般。 “怎么不睡觉?”大个笑着放开他的手。 “睡不着。”他一闭眼就是血海,村里的人躺在里面,他听见喊叫声,求救声,但是他半点都动不得,他索性就不睡。 “大个,你刚刚在想什么?”他从没见过大个那样的神情。 “想我们该怎么去千尺崖。”大个握着他的手,发现冰得不行。“夙宵,你手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不敢告诉大个噩梦的事,他怕勾起大个不好的回忆。 “进来,你身子太冷了。”说完大个就后悔了,白午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虽不是第一次见,但近来心中却升起异样的情绪,等白午盘好发钻进桶里,他更是浑身不自在。 白午头靠着浴桶,“大个,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说着说着,他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大个见他睡着,摸了摸他的手臂,这才把他抱出浴桶,给他擦干身子放到床上,小狗趴在包袱上发出轻哼声,大个把它放到软榻上,这才去穿衣。 等他回到床上,只见白午满头大汗,眼睛闭得死紧。 “夙宵,夙宵!”大个慌忙摇着他的肩,“你醒醒,夙宵!” “哥——!”白午睁开眼,急喘着,双眼看着前方不动,末了吐了口气,“大个。” “你怎么了?这几日你都这样。”不是第一次见白午如此,几日夜里他醒来都见白午表情十分痛苦。 白午笑着说,“没怎么,就是想我哥了。” “我们去寻你兄长可好?若那事让你负担如此重,我们就不去千尺崖了,我陪你去找他。”大个轻声道。 白午叹气道,“我找不到。” 大个捧着他的脸,“夙宵,别再想了。” 白午把脸埋在膝盖,一声不吭。 大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摸着他的发。 “大个……,”白午一下子撞在他胸口。 大个只是抱着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美人何处去 白午是被厮杀声吵醒的,平日他眠浅,好不容易他睡个安稳觉,夜里却偏生事端。 架不住身子的疲惫,白午按着昏沉的脑袋,等他下床时,只见窗外混乱一片,地上已是死尸一片,在黑衣人中搏斗的身影是大个。 本想出手的白午却见一群人包围上来将黑衣人尽数抹杀,接着他们随大个远去。 他愣愣的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躺回床,闻着熏香,白午才知他为何睡得这么沉。 大个开门时就看到坐在床边的白午,他轻轻关上门。 “可有受伤?” 大个摇头。 白午往床里边挪,拍拍空位,“睡吧,不早了。” 大个缓缓走过来,躺在他身边。本想开口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如同从前一般。 天刚亮,白午就感到身旁人的动静,虽然动作很小,白午还是醒了,沉思一会儿,闭上眼睛。 大个抱着小狗出门,白午才翻过身,却未想大个又折回来。 “想吃什么?” “你等等我。”原来他发现自己醒了,白午大概收拾了一番,“我陪你去。” 小狗活泼得紧,一路上乱窜,两人悠悠的在后面走。 “大个,要不我们吃面?” 大个含笑点头。 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大个就开始将白午碗里的葱挑到自己碗里,将蛋黄和蛋白分开,把自己碗里的蛋白给他,蛋黄堆到自己碗里。 两人安静的吃着面,也没注意到小狗跑远了,等白午听见狗叫声,只见它乖巧的窝在一人的怀里,此人正是莫三笙。 “白兄起得真早。” “莫兄也是。” “昨晚睡得可好?”莫三笙坐到他对面,手逗弄着小狗。 “很好。”白午见小狗那粘人的样子,轻笑。 “它很乖。” “莫兄喜欢?” “嗯,这小家伙惹人疼。” 白午挑眉看着狗,大有一副要送走它的样子,小狗似是看懂了白午的眼神,一下子不动。 “我特疼它。”白午笑意盈盈的看着小狗。 小狗缩了缩。 见状,莫三笙笑。 “三笙啊,今日可晚了。”端上面条的人擦了擦围裙。 “王伯,也就晚了这一日。”莫三笙说着就拿起筷子吃面。 “你王婶儿说了,今天得去笙歌苑好好听你唱一曲,你这一别可是去了不少日子,这平欢城的不少人啊天天去你那苑门口候着,今儿开嗓,怕是热闹啊。” 莫三笙略作深思的样子,“王伯这一说,我都不敢去了,万一唱得不好,场子岂不是被砸得狠,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别别别,你要是不去,你王婶儿又得念一阵,我耳朵疼。” “成,那我给婶儿留个好座。” “诶!你好好吃着,我去招呼客人了。” “嗯。”莫三笙放下筷子,“待会白午可有空?” “有的。” “可否赏脸去我笙歌苑一坐?” 想着昨日拒绝莫三笙的邀请,心中过意不去,白午应道,“多谢莫兄相邀,白午就不客气了。” 一路上,不少路人频频向莫三笙问好,白午才得知莫三笙的名气。还未进笙歌苑,白午就想着小狗应该放在哪,莫三笙看出他的苦恼,开口道,“白午,不介意的话,让我家仆人代为照料如何?” 见大个指指小狗。 白午道,“无碍,我友人在外等我。” “也好。” 笙歌苑在一处不算热闹的巷口,三字落得大方随性,跟着莫三笙赏了赏四周的古画,随即走到正厅,一方不大的圆台,上面摆放着一架古琴,扇形的大厅无不隐藏着沉年的气息。 “白午,还有一刻钟我这笙歌苑就开了,你在此稍坐片刻,恕我失陪。” 莫三笙让他落座的地方,是正对台子的茶座,座位不多,不超过三十张椅子,白午扫了眼空荡的四周,倒是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半刻钟后,陆续有人走进,苑里仍是安静,大家像是约定般悄然,少顷,不余空位。 一人拂开布帘,一身雪白,他提起下摆端坐于矮凳,玉指纤纤,拨弄琴弦。 白午看他看的出神,莫三笙总是给他脱然出尘的感觉,有的人一见如故,有的人却是不可向迩,却又难作罢,莫三笙便有那般的吸引力。 “君兮,不知长长漫夜独烛燃,吾兮,不知长长心路何处攀,北风冬愈晚,掌灯提阑珊,君谓情长吾喟其不然,汝立万骨踏破千河山,不闻征歌只彻夜难安,寅时已夜半,泪花妆容也不敢,不亡人执灯听风说归期满,墨雪何扰塞北魂,君镇山河,得我安生,把君盼。” 吟唱声白午听得心揪,莫三笙不似唱歌,却是道了一个故事,丝丝扣弦,仿佛你就是曲中之人,无奈,孤独,期盼,久久不能和缓的悲伤引得不少人泪眼婆娑。 指停,台下的人静静退去,没有掌声,只有道不明的哀伤。 白午看着莫三笙,莫三笙也笑着看他。 “这曲可是为我而唱?”从柱子后走出一人。 “三笙不敢。” “你可盼我回来?” “三笙定将在睢方城门迎你归来。” “莫三笙,我只想听你为我唱征歌。” “号钟与三笙候君归来。” “你不送我?” “因会再见,不送也罢。” 他转身离去,甚是悲凉。 “即日起,笙歌苑闭门谢客。” 行至门口的人扬起嘴角,他想,待他凯旋归来时,莫三笙为他一人唱的征歌,定是他此生不解的期盼。 “白午,多谢。” “莫兄何出此言?” “头一回曲终人却未散,不会只剩下我与号钟。”莫三笙道。 白午却是觉得担不起莫三笙的感叹的,他本是想走,但莫三笙邀他进来,他怕贸然离去不合礼数,便待在原地。谁知会听到连诀与他的对话,又听得莫三笙这伤心之言。 “莫兄,曲好听。” 莫三笙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下子笑了起来。 “多谢白兄夸赞。” “多谢莫兄相请。”两人相伴而出,见大个过来,白午道,“白午想请莫兄吃个饭答谢,不知莫兄可得空?” “眼下三笙悠闲得紧,自是有的。” 白午几人便回了客栈,三人举杯共饮,大个与莫三笙饮的是酒,白午喝的是茶。 两人寥寥几语却已逾辰时,莫三笙知白午心性,也没再为难邀他去府上做客。 几日里,莫三笙为他们道明路线,又与白午共游平欢,而大个也经常消失又会在夜里回来。 这天,莫三笙又与白午把酒言欢,至夜,白午送他到楼下,“莫兄,明日不必再送,他日定来拜访。” “再会。” 莫三笙刚走出客栈就被白午带到身旁,一支箭从莫三笙耳旁飞过,直入门上。 还未等莫三笙反应,白午便把他拉入客栈内,而大个早已飞身上屋顶。 白午见四周涌上不少人,一掌打出,震得刺客四散。大个回到白午身旁,将握在手中的箭全数送回倒在地上的人,白午踢起木桶震碎,手一挥,碎片准确无误的飞入刺客身体。 看着地上的人,白午心生蹊跷,看着惊魂未定的莫三笙,“可有事?” 莫三笙煞白着脸,摇头。 “三爷!三爷!”一个老人跑到客栈前。 “老管家,发生何事?” 老管家红着眼,抓住莫三笙的手,“三爷,笙歌苑,笙歌苑没了。” 莫三笙呆滞,“何意?” “三爷,你回笙歌苑看看吧。” 莫三笙失魂落魄的往街口跑,白午放心不下,也跟着他去。 火光弥漫,烟雾笼罩,火烧似的云衬得这烈焰无比可怖。莫三笙步步沉重,看着大火吞噬着笙歌苑,众人皆是被这火势挡在街边,个个面露不甘。 前些日子门可罗雀的笙歌苑,却被毁的认不出样子。 “三爷!”男子冲出人群,哽咽着说,“三爷,莫府,莫府……,” “没了,是吧?”莫三笙语气很淡,他笑着低下头,眼里盈,满恨色。 “三爷……,”男子哭出声来。 “可有人受伤?” “大家都逃了出来,但就是不见老李和小宗子。” 莫三笙快步往莫府走,一路跌跌撞撞,白午护在他身边,生怕他出事。 赶到时,莫府的牌匾已被烧得变形,终是等到莫三笙,才掉落在地。门口哭声一片,莫三笙脚一软,被白午护在怀里。莫三笙失神的看着大火肆虐,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 “莫兄!” 这是莫三笙昏倒前听到最后的话。 大个把莫三笙抱回客栈,看着虚弱的莫三笙,白午心中不忍,“那些人应是冲着他来的。” “嗯。” “可为何如此狠毒,不留人一丝余地。” “应是莫三笙惹上谁了。” “莫兄如此平和的一个人,怎会招惹这些人。” “或许,不是他自己招的。” 小狗叫了几声,白午回头一看,莫三笙的呼吸重了些,接着慢慢转醒。 “莫兄!” 莫三笙恍惚的看着白午,“白兄,我家仆人。” “我都已安置在这边的客栈了。” “可否帮我把老管家请进来?” “你等等。” “三爷。”老管家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中大恸。 莫三笙从袖中取出印章,“老管家,劳您去钱庄将我所有积蓄取出,散给他们,让他们,归乡吧。” 老管家颤巍巍的接过。 “老李和小宗子可找到了?” “爷……,”老泪纵横,老管家没说出口。 “我知道了,让蜀玉将钱带回去吧,我无颜面去见老李的家人。” “三爷,蜀玉不要。”门口的蜀玉跪在地上。 “蜀玉,你跟着我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爷去哪儿蜀玉就去哪儿。” “出去吧。” “爷。”蜀玉见莫三笙闭上眼,只得擦干眼泪离去。 “白午,多谢。” “莫……,三笙。” “嗯。” 大个拍了下白午的肩向外走去,白午在床榻坐下,“身体可还有不适?” “无碍。” 静默了许久,莫三笙睁开眼。 “白午,我家,没了。”那双本无情的眼,却满是泪。 “三笙。” 莫三笙转眼看他。 白午拭去他的泪,“那便再建一个莫府,再建一个笙歌苑,你还活着。” 怔怔的看着他,莫三笙颔首。 突然听见门外吵闹声,白午推门一看,却见大个在与人打斗。 “莫三笙,闭门见客就是你的教养吗?”女子紫裙袭身,殷红的唇边带着笑。 莫三笙一听,眼神一凛,他起身,走到白午身旁。 “毁人家舍便是你的教养?”莫三笙笑着问道。 “大胆!见了我家主子竟然不行礼!”女子狠狠的说着,投向莫三笙的目光满是仇恨。 客栈里大多是莫三笙的家仆,均候在一旁。 “七夫人,这便是教养。” 七夫人变了脸色,“莫三笙,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兴风作浪?” “奉劝七夫人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才不过三载你都容不下远在平欢的莫府,再过三载,你怕是连这平欢城都看不得。” “你以为我不敢?” “三笙静候。” “莫三笙,我倒要看看无了七爷的仰仗,你还能靠谁?” “莫不成七夫人以为三笙要靠七爷活着?莫三笙怕是没那个福气,毕竟我不是七夫人。” “哼,逞口舌之快罢了,莫三笙,我上官旼蔚在,看谁敢驳了我的意帮你。” “姑娘,我可算一个?”白午道。 “你又算哪根葱?” “在下自不是姑娘家菜地的那根葱,虽不想拂了姑娘的意,但白某还是得提醒姑娘一句,人别做太绝,话别说太满。” “你当和谁说话呢!” “夫人最好听得明白人话。” “你!” “姑娘,天道有轮回。” “你还是小心一下自己吧。”女子甩袖而去。 “白午,多谢。” “再多一句我可就收不下了,我没帮上什么忙。”白午把他扶回房间。 “那我便不说了,白午,你带着你朋友赶紧离开平欢城罢。” “为何?” “上官旼蔚是当今七皇子之妻,当朝宰相之女。” “与我何干?” “她定不会放过你的,从前她知书达理,如今看来倒是越发心狠手辣了,想必那昔公子也是她怂恿而来。”莫三笙叹气道,他知道上官旼蔚这次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我说了,我算一个。” 莫三笙一愣,蓦地反应过来,轻笑道,“烦白午再收一句,多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不与君忧不解其愁 遣散所有家仆后,莫三笙孑然一身。 “我送你出城。”莫三笙开口。 “你不与我一起?” “我不想牵连你。” “可你现在不安全,这平欢城中还有她的人在。” “白午,你不怕我害了你?” 大个也看向白午。 “不会。” 莫三笙握住他的手,“记住,切莫轻信于人。” “三笙……,” “但愿能再见你。白午,我莫三笙定会活着,再建一个莫府,再建一个笙歌苑。” 白午仍放不下心,“和我走吧。” 对上白午真挚的眼,莫三笙心生不舍,“我……,” “城郊三十里,你没弃我而去,如今,你让我留你一人,还恕白午做不到。” 两人站在风中,瑟瑟秋风却让莫三笙生不出一丝寒意。 “我是无意。”当初他也算不上做了什么,毕竟他还是舍了白午在半路。 “我却有心。”白午应道。 “白午,可否帮我一个忙?” “嗯。” “可否把这封信交给四风酒楼的老板,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个酒楼。” “好,你在这等我,大个我出去一趟。” 大个点头。 白午一出门,莫三笙就转身问道,“你要陪白午去千尺崖?” “嗯。”大个应道。 “为何?” “因为他要去。” 莫三笙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你可是对白午起了什么心思?” “你指的是什么?”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大个皱眉,“莫三笙,我的事你无需打探。” “如果不是白午重视你,我早就将你的事传出,你怕是出不了这平欢城。” “你不妨试试?” 两人视线相交,莫三笙低叹,“他是个好人,与我们不同,你别把他牵扯进来。 “何谓好人?何谓坏人?我很好奇,你到底为谁办事?” “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我莫三笙只为自己而活。” “那你就遂了他的意好好活着,否则单凭你今日的话,我就可要了你的命,莫三笙,你是聪明人。” “白午。” “我断不会伤他。” “还请记住你今日所说之话。”莫三笙笑道,白衣飘然,风华不减。 白午刚递出信就被老板喊住,“公子,这信是莫三爷让小的转交给你的。” 白午接过信,疑惑的看了一眼。 白午: 萍水相逢却敌不过你一句话,若我不是莫三笙,定与你一同前行,可偏偏莫三笙有牵挂。善良与无知乃是两事,我知你是前者,莫三笙算不得什么善类,却知是非。此行吉凶难料,还望多加小心。白午,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望安好。 三笙笔 将信收回袖中,白午也猜到了几分,虽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莫三笙指的是大个。或许开始他对莫三笙有戒备,可现在他却无法再去掂量此人,也无法判定他的话对错几分。至于大个,白午也是无法去怀疑的。 “回来了?”大个手提着行李。 “嗯。” “启程吧。狗,他带走了。” “嗯,好。” 路过一个小村庄,白午停下马看得入神。 大个拍了拍他的肩。 离开平欢五日,一路也太平,白午与大个如同在破屋一样,彼此不多言,像是习惯了这般沉默。 两人在溪边饮水,潺潺的水声也落得这深秋美色愈沉静,忽然身后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两人对视一眼,翻身上马扬鞭赶尘而去。 须臾,身后追兵赶来。 大个往后一瞥,脸沉了下来。 突地,大个提气一踩马背,飞身到白午后边,将手上的马鞭掷出,横扫身后的马匹,几人相继坠马。 白午听得大个一声闷哼。“大个!” “快……走……,”大个的头埋在白午肩头。 心慌不已的白午只得将马引入荒林,奔跑许久后,白午唤道,“大个?大个!” “没事……,”话说完,大个身子就倒向一边,白午急忙抓住他。 白午这才见他背上中了数箭,眼见大个嘴唇泛白,他下马托住大个,将他小心的放在地上,一拍马匹,接着四处寻找隐蔽之地。 山中不乏洞穴,白午把他放上背,半拖着把他带进山洞。细细的处理伤口后,白午又外出寻草药,刚摘下止血藤,就听到脚步声,他心一紧,谨慎的往回走去。 一到洞口白午心就沉了下去,看到地上斑斑血迹,想必不久后,那些人定会随其而来。 他赶忙解下外衣盖到大个身上,背着他往外走,直到脱力。白午把大个放于草叶茂盛的地方,用乱叶残枝掩好大个后,才又往刚才的洞穴方向去。 看到四处搜寻的人,白午本想上前解决,却发现身体内息暴动,一时间他竟然使不出力气,低头一看,白午却见发尾雪白。向后一靠,他低低的喘着气,听见身后的声音越近,他心中越是担心大个的安危。 若是这群人是上官旼蔚的手下,他们的目标便是自己,应不会为难大个。白午想到这,就迈出脚步。 “你们是何人?鬼鬼祟祟的作何!” 听见杂乱声一片,白午忍不住头疼,倒在了草堆里。 “主子,主子!” “嗯……,这是哪儿?”大个起身扯动伤口,引得猛吸口气。 “平欢城。”男子一脸担忧。 “我怎会在平欢城?” “主子,我们一路跟循上官旼蔚的手下,最后在鹿围的野林中寻到您。” 大个望了望四周,却不见熟悉的身影。“白午呢?” “他逃了。” “何意?” “我们见他扔下主子骑马而去,见您身负重伤,我们便没去追赶。主子,您还放心不下他吗?主子如此对他,他却在危急时刻弃您于不顾,此人实在可恶,主子,您不该与他一道的!” 大个不语。 “主子,我们回去吧。” “我的伤是谁上的药?” “是随我而来的人。” “把他叫进来。” 男子犹豫了一下,应道,“是。” 一人跪在大个身前,“见过主子。” “你给我上的药?” “是。” “用的何药?” “萸……萸阜草……,” 大个轻哼一声,“不如我和你说吧,杉白子,竹仁与芮莒,可还要我与你细说如何捣药?” “小的不敢。”那人将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冶牧,还是这药是我自个上的?”大个目光如炬的看向冶牧。 “求主子责罚。”冶牧自知犯错,跪在地上不敢看大个。 “你都敢指责我了,我怎敢罚你?” 冶牧怔住不敢答话。 “派人去找,你自有分寸,不必我再细说。” “是。” 大个越想心中越不安,“子伯。” “在,主子。”男子走进房间深深的鞠礼应道。 “鹿围现今如何?” “草木皆兵,西越兵已至荆令,七皇子严守鹿围,城门皆已紧闭,周边都是巡逻的军队。” “你们未见白午?” 子伯也是一顿,接着摆首,又开口道,“主子,冶牧是担心您,他不想您为了一个白午而犯险。” “若与他一起是以身犯险,那我便化险为夷,护他安生。” “主子不怕他心怀不轨?”子伯低问。 “为名,我已然庶人,求利,我赤贫如洗,为情,我倒是毫不吝啬。”大个幽幽的低下眼睑。 子伯终究是一叹,“主子可曾悔过?” “不曾,负己不负人是错过,负人不负己是过错。” “子伯不懂。” “那便看你是错了便过,还是过了便错。” “斗胆问主子如今是前者或是后者?” “子伯,我现今却也不明了了。” 水打在身上,白午冷得浑身打颤,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脏污的地方。 面前的人支着火把,一脚踢在他的腹上,白午痛得蜷缩起来,仍咬着牙不出声。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鹿围枯叶林内?”这人凶神恶煞的开口,一把揪起白午的领子。 “这是哪儿?”白午咳嗽,体内的灼痛让他极为不适。 “鹿围大牢。你小子回话!” “我说了是谁你也不识得,我来此是为了寻人。” “混小子,我是问你,你是哪国人,别给我绕圈子!” 白午道,“南梁。” “既然是南梁人,为什么还跑到鹿围来,难不成你以为鹿围仍旧太平吗?” “我不知。” 这人一巴掌甩过去,“满口胡言!你定是西越的细作!”他抓着白午的下巴,“你可还有同党?” “你怎知我不是南梁人而是西越的细作?”白午嗤笑。 “这种时期还在鹿围外行径异常的,你不是谁是?你的同党都当场自杀,我问你,可还有人潜入鹿围?” “可笑,我只身一人前来,哪来的同党!”白午算是明白了,欲加之罪,他怕是躲不过这一遭。 “余二!余二!副将说了,要是盘问没个结果,就随意处置。”来人提着灯笼跑进来。 叫余二的人点头,本就是非常时日,想来也没人会多管一个人的死活。这个人是细作那就该杀,若不是,看他孤身一人倒在林子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直接杀了倒是可惜。 他拍了拍白午的脸,“倒不如你陪爷乐乐?” 军营里的事大家司空见惯,看白午长相清秀,两人顿时生了邪心。 放下灯笼,两人的手伸向白午的衣带。 白午因全身的疼痛而不得动弹,也没明白目前的状况,但是阵阵的恶心袭上心头,硬是卯足了劲一脚踢开人。 “哟,你小子还有力气?马平,摁住他!”余二又是一脚踢在他胸腔上,蹲下身一把撕开白午的衣服。 此时白午长发披散,白玉,肌肤裸露在阴冷的空气中,他咬紧牙关,一口的血,眼睛铮铮的看着余二。 在场的人看得惊心也动心,更加大胆起来,更有人上前动手动脚,欺上白午的身体。 “今日鹿围外的事查得如何?”一人手持书卷坐在方桌前。 “刺客皆自尽,只在附近搜到晕厥的一人在牢里盘问,刚才有人来报,他昏迷不醒,我怕他是山野村夫,就交代下去若无结果,便随意处置。” “副将,我觉得事有蹊跷,你随我去看看。” “是!” 走到牢前却见无人把手,他怒道,“成何体统!” “将军,我这就进去教训他们。” 将军负手,大迈步子走进牢房。一见眼前的景象,他震怒,一人近乎赤身裸体的被几人按住,个个淫,声秽语,这便是他教出来的好手下。 “都给我住手!”副将狠声道。 一见二人,几人立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连求饶都忘了。 将军一瞟,见地上的人慢吞吞的靠墙坐起身,他抬起脸,本是愤怒的眼神却变成惊异。 这人虽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确实他熟悉的愤恨,他大骇,“白午?” “救我……,”话一断,白午晕了过去。 将军脱下衣服盖在他身上,说不出的痛心,他一把抱起白午,连面上都已无了表情,“副将,鞭刑三十,明日提头来见。” “将军!将军饶命啊!” “将军!我们不敢了!” “将军!” 他眼神寒冽,“我饶过你们,你们又何曾放过他?”说完,一身杀气的走出大牢。“来人,给我备上热水。”把白午放在床榻上,他满眼的阴郁,“你,受苦了。” 热水一到,他就帮白午仔细的清洗身子,又给他上药,而白午却始终不见转醒。 他脸上也愁云惨淡。 “主子,属下无能,没能将他带回。” “为何?”大个站立风中,见火光星点,心中无比烦躁。 “我们找到军营,打听得他在牢中,正准备搭救,却见将军与副将进牢,将他带走了。”冶牧眼神闪躲。 “被将军带走?他如何?” “他……未着寸缕,身上有伤……,” 大个一掌打在冶牧身上,这话听得他心中千斤坠,军营的事他可猜七八,“给我查出是何人,要他不得好死。” “遵命。” “等等,是哪一位将军?” “修岈将军。” “他?”大个皱眉,“你去处理那些人,我亲自去寻。” “主子,万万不可。”子伯与冶牧下跪。 “您有伤在身,使不得啊。”冶牧道。 “我伤在身,他伤在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许你一人风临家 “醒了?” “嗯。”白午满脸的疲惫。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如何还? 想起白午的性子让他无奈,“难不成你还想放过他们?” “不,我要他们的命。”白午一笑。 “我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 “何意?” “无事,你怎会来鹿围?” “我本想去千尺崖,没想到身体不适,晕倒在鹿围林子里。” “你怕是没办法去了。” “为何?” “如今西越兵已临荆令城,我军镇守鹿围,听探子来报,西越兵不出一日就会封锁卫海与燕华,你如何去?” “只有我一人被抓吗?” “嗯。” “修岈。”一人掀起营帐。 “修岈见过七皇子。” “不必多礼。”来人一见床上的人,问道,“你怎会在此?” “意外。”白午答道。 “三笙可还好?” “火烧笙歌苑与莫府,你觉得他可好?” 他一顿,低声道,“上官旼蔚?” “你知道?”白午见他并无惊讶,心中也是一沉。 连诀眼神一闪,“我猜的,三笙现在何处?” “走了,我也不知他去向。” “是吗?”他顿了顿,“修岈,可否出帐一谈?” “好。” 秋风萧瑟,万俟连诀拉着披风,“二皇兄那边可有什么交代?” “七皇子何意?” “关于西越兵变之事,他未与你提半句?” “此乃军中之事,二殿下自是无法插手。” “云修岈,在我面前你何必装?”万俟连诀厉声道。 云修岈恭手,“末将不敢。” 万俟连诀挑眼看他,“你都敢把前大将军风靳岑送入大牢关押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修岈不懂。” “哼,父皇在我出宫之前嘱咐过我,拿回霞起镇,和战!你知南梁近年水灾成害,粮食不足,边关人手更是紧缺,西越若是大举进攻,你觉得是何后果?”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旨意。” “云修岈,风靳岑折了,你可得小心。”万俟连诀踏风而去。 云修岈握紧双拳,返回帐中。 “我是否打扰到你了?” “你在此安心养伤,现今鹿围城乱,你出去,我不放心。” “霂临,可是有扰心之事?” “很明显吗?” “嗯。”白午坐直身子,看着云修岈按着眉心。 云修岈手指磨蹭着面具,“怕出事。” “可是遇着什么难处?” “若是我遇着那便好了,我愧对一人,不敢见他。”云修岈无奈道。 “不见扰心,何不一见道明?” “若他见了我不痛快,我何必去扰他。” “若是他与你一般呢,人不扰之自扰。” 云修岈定心,正想说话,就被门外的人惊扰。 “报!” “进来。” “启禀将军,牢中五人被人处以宫刑,声中数刀而亡。” “谁?” “镇守牢狱的人皆被敲晕,没发现其人踪迹。” “堂堂边关牢狱,岂能让贼人来去自如,给我彻查!”云修岈看向白午,“怕是无法让你手刃他们了。” 白午不做声,在思虑是何人下的手。 “还有,风将……风靳岑有话对将军说,让我代为通传。”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白午,我……,” “你去吧,我无事的。” 云修岈点头离去,步入地牢,解开层层铁链,两名下属还未打开门,便被两旁的哼笑声引去。 “云修岈,来这不见天日的地儿可不折煞了你。” 所有狱卒噤声,也没人敢呵斥坐在牢中落落大方的人。 他仍是束好了发,坦荡的席地而坐,眼中的嘲弄从云修岈到时就未退却。 “长旒,你唤错了名字,人家现在是鹿围的西南大将。”一人看向说话的穆长旒,他不似穆长旒威武,一股子书生味。 “是是,攸谌教训的是,云大将军,敬仰。”穆长旒拱手。 云修岈走到牢门处,“这句云大将军我倒是担当得起的。” “你他娘个叛徒!老子当初就说过这小子古里古怪的,你们非说我多心!” 李攸谌倒了杯茶,“今安,不可无礼。” “李子!他!”杨今安一手捶墙。 “凭什么不说?他云修岈忘恩负义,玩得一手阴招,云大将军,哼,我呸!”男子走到云修岈面前,“云修岈,你一个弃婴,靳岑他父母收养你,你俩一起长大,他待你如亲弟整整二十七载,你怎能狠心陷害他。你知不知道私自调兵是什么罪?靳岑他被扣下时都没怀疑过你半分,你的良心呢!云修岈,多少双眼睛盯着靳岑!北宫邗他娘的就是个杂碎!你和他一道定不会有好下场!你要是敢动他,我吴郢仲做鬼也不会饶你。” 云修岈的视线对上他,“你义重我及不上。”可情深呢?他断了一下,笑道,“放心,你做鬼后,定不会遇到我的。我杀孽太重,地府收不得我。” “云修岈,你可知那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茶杯放在桌上趁得一阵声响,李攸谌回味凉茶的苦涩,终是一叹。 “你指的是什么?” “敌军掳了阿岑双亲胁迫,阿岑为大局不顾亲人……,”李攸谌想到这一阵心揪,“二老血溅当场,接着就是北宫邗援军赶到,一句私自调动兵马就把他拿下,我问你,若是你,你如何?” “我从不把我当别人,我只是云修岈,不会遇到这样的事,风靳岑如何,与我无关。”云修岈答道。 杨今安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刀,却被穆长旒拉住,“你没听攸谌说什么吗?” “哼。”他大手一捏,头别过一旁不语。 “开门。”云修岈表情依旧,迈开步子往里去。 狱卒打开门,跟着云修岈而去。 “没想到驰骋沙场的破军六将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吴郢仲掩不去不甘之色,一掌打在牢门上。 “这还不有一人好好的吗?”李攸谌看着紧闭的门淡淡道。 “你说云修岈?”吴郢仲问。 李攸谌点头,穆长旒将他掉落的外衣重新披上,“攸谌?” 他冰凉的手反握住穆长旒的,“长旒,何事会让你叛我?” “不能。” “世事无常,能不能不是我们说了算。” “李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兜兜转转的,我听不明白。”杨今安挠着脑袋,一头雾水。 “你那脑子能想明白什么?我们李军师的话你能参透,那你还上阵杀什么敌,回家教书还来的值当。”吴郢仲不客气的说。 李攸谌不语但笑。 穆长旒也没再问,“你若不忧,我便不必担心。” 李攸谌颔首。 行至尽头,只见一人长发披肩,囚衣也遮不住他一身的豪气,“你来了。” 像是许久未听闻他的声音,云修岈顿住,“嗯。” “阿临,为何?” “为名,为利。”云修岈一直低着头。 “为何不看我?”他走近云修岈,顿足于他身前。 云修岈整理情绪,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看你又如何?” “我不信你会做出此事,你断不会叛我。” “哼,风靳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后做一个副将?”云修岈后退一步。 “我从未要你死心塌地,只是同你出生入死,你若是不想当副将,我这将军不当也罢。” “风靳岑,你在沙场上一天我便不得安生。” “我不明白,阿临。” “我叫云修岈。” “这名字我唤了二十几年。” 云修岈未语。 “云……修岈。”风靳岑还是叫了。 “你找我何事?” “我只问你,为何作伪证说我私自调动兵马?我不信你与北宫邗勾结陷我于不义。” 云修岈定定的看着他,“要怪就只能怪你跟错了人,万俟斐邺无勇无谋,注定死路一条,你站错了队。” “大皇子学富五车,亲臣爱民,更是心怀天下,我如何站错了队?” “万俟斐邺空有一副好皮囊,连自家兄弟是狼是虎都分辨不清,他能有什么作为?反正他死了,多说无益。”云修岈转眼见风靳岑已变了脸色。 “你何时成了这个样子?”记忆中的阿临总是会陪着他走南闯北,与他畅谈甚欢,在他眼里,阿临明辨是非,伸张正义,他从不会想云修岈会如此刻薄。 云修岈冷哼,“你和万俟斐邺一样没眼光。” “阿……云修岈……,我双亲……,” 他吐出三个字,“乱葬岗。” “你!”直至最后一刻他也未来得及尽孝,到更让他痛心的是云修岈竟然是如此态度。“我父母养你长大,你怎……,” “忘恩负义?”云修岈笑道,“风靳岑,我忘了告诉你,风临村的人我一个也没放过——呃——,” 风靳岑一拳闷在他的肚子,“云修岈!”他揪起他的衣领,双目怒睁,“你这个混蛋!” “这回知道叫云修岈了?” “你想要将军的名号要去便是,想要我的命也尽管来取!我风靳岑就当瞎了眼错信你这贼人!” “你最好留着你的命,外头你的破军还有四人呢,你有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举起的拳头又放下,“云修岈,我竟是一点都认不得你了。” 云修岈笑得放肆,一手扯下了面具,“这样,你可认得?” 美丽得如同仙子的脸却让风靳岑心寒,当年要参军时云修岈嫌自己女相的脸会被人瞧不起,他便到处拖人寻访得这一张面具,一戴就是十一年。可他未曾料到有一日会变得如此陌生。 “你走吧。” “不见我了?” 风靳岑背过身去,云修岈手一垂,也终究还是转身。 “云修岈,如有来日,我定会为风临村的人报仇。” 云修岈撇唇,“风靳岑,你就是仗着我打不过你。” 留下呆愣的风靳岑,他说完便戴上面具走了。 这话云修岈从小就爱说,从前只当欺负他有趣,现今,意义他却无法明了。 “夙宵,夙宵?” 恍惚中,白午听到熟悉的声音,此间会唤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不命司 “大个?你怎么会——,”大个捂住他的嘴,接着一把将他抱起。 “闯入大牢的人就是你吧?”转眼一看,云修岈提着一个人扔在地上。 大个不语。 “霂临,他是我认识的人。” 云修岈看着他出神了一会儿,接着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正巧,他也是我认识的人,白午,你身子尚未恢复,好好躺着。至于这位故人,可否账外一叙?” 大个轻轻的放下白午,然后安心的给他一个笑容,“冶牧,照看好他。” 负伤的人低头应道,“是。” 风沙席卷,两人半晌不语。 看着肃穆的军队而过,云修岈露出异样的神色,“你看着这沙场有何感想?” “并无。” “这是我们打下的河山,这尘土里埋的是血肉,这风沙寒的是尸骨,这是战场,可不是你们的儿戏。”云修岈看着漫卷的黄沙,胸腔中是抑不住的悲愤。 “我从未将它当做儿戏。”大个目及空野,开口道。 云修岈转眼看他,“那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 “你又想我去做什么呢?” “这个你比我清楚。”云修岈厉色道。 大个嘲弄的笑,“恐怕要让你大失所望了。” “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逃不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却不同。” “你现在说这些也只是为了一个人罢了,若不是他,你又为何劝我?” “我信他说的,你不能负他。”云修岈握紧双拳。 “云修岈,我都不敢信自己,你又凭什么?”大个转身。 “我一人留不住他。” 大个叹气,“你如何聪明,就如何悲哀。” “我只问你,千尺崖,是你要去还是白午要去?” “与你无关,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这也与你无关,若是白午要去千尺崖我不会多想,可若是你,我就不信你没有其他心思。” 大个不回话。 “这就是你的悲哀。”云修岈也是自嘲一笑,收回目光。 回到营帐,大个就看到白午一如既往的笑,“怎么了?” “没事,我们要走吗?” “你不是要去千尺崖吗?我陪你去。” 白午盯了他好一会儿,说道,“霂临呢?” “他大概不会回来了,我们走吧。” “好。” 万俟连诀步伐匆匆,见一人伸手挡在身前,道,“为何拦我?不是说军中有人闯入吗?” “七殿下哪里来的消息?军中若有贼人,修岈定不会放过,难不成殿下信不过修岈?” “信得过。”万俟连诀愤愤的一甩袖,“云将军最好别忘了,时日无多,你可别把圣旨当成耳边风,到时候父皇责怪下来,遭殃的可是你,风靳岑就是前车之鉴,云将军保重。” 云修岈放下手,“和战?那我千万将士的血仇何报。” “你切莫意气用事自毁前程,一纸和书若能换来鹿围平安,那他们死的也值得,倘若你非要再战,那便告诉我如何将西越拿下?一个荆令可不是整个西越,如今东吴与北楚想必也不太平,难不成你想忤逆圣上的旨意?” “末将不敢。” “你是臣,为君事。” 云修岈忍住眼里的悲痛,行礼后转入帐中。 “你可有法子让这局面逆转?”万俟连诀负手而立,开口道。 “我也不知,你想办法尽快脱身,鹿围这一战是免不了的。”来人语气沉重。 万俟连诀叹气,“现下怕是难了,若真起战,我也免不了一仗。” “那你便趁此机会负伤下阵,否则这仗输了还好,赢了你也怕是没命了。他选中云修岈可不是因为云修岈无靠山,而是看中他的战绩,论起心狠手辣,风靳岑远不及他。” “你就不怕云修岈与西越的梁息议和?” “他若是议和,怕是保不了大牢里那位了。若云修岈真有心与他联手,早就该杀了风靳岑而不是关押,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给风靳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出兵。” “我知晓了。你那边若有什么消息再知会我。”万俟连诀看着将明的天空,倒企盼着是个晴天才好。 “嗯,你多加小心。” 白午实在是无心欣赏海上的风光,咸湿的海水味更让他胸闷作呕。 大个给他递上水,“你可还好?” “不太好。”惨白着脸,白午抬头看面色从容的大个,他突地觉得大个平静的如同海面上的浪。 大个没注意到白午的表情,只看到海上的一方土地,那一方土地并不大,上面坐落了一立亭子,甚是简陋。 “夙宵,我们到了。” 白午这才转头过去,他觉得有些后悔了,是不是不该来。随即他又笑着握紧了杯子,似乎已经无法回头了,也没办法看那身后的海浪有多大动响。 “思铎见过公子,我家主上已派人在岛上等候多时,请。” 船路过这一方土地,少年仍是作揖的姿势,玄色的发带在海风的淋漓下飞起。 直到船临近岛,思铎才直起背道,“上岸吧。” 只见水中浮现数条人影,他们缓缓游至岸边,一双洁白的藕臂支在岸上,“思铎,可是不央使说的那人来了?” 思铎淡笑,举起笔,将笔毫浸以清水,“可是没给那船破一个洞,着实不甘心?” 四个人走近思铎,一名女子道,“饶仇儿是好奇那位公子,我们可是有五年未曾有设不命司了,想必定是十分期盼吧。” 饶仇儿也徐徐上岸,“我就不信歌生姐一点都不好奇。” 男子一把搂过歌生的腰,“她断没有你这般好奇。对了,思铎,可有讯说后方还会来船?” “朗卿哥问得好,这后边确实有船,既然这白公子的船已到,后面那个就有劳了。” “可要现在入水?”朗卿问。 思铎放下笔,“不急,等督御使派过来的人到了再说。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怎么也得热热闹闹的迎客不是?” “药可洒下了?”歌生笑盈盈的看着思铎。 “方才那船未到时,我便将药给了仇儿,未免麻烦,稍后我再给一份,最多让客人们下水便昏过去。”思铎笑眯眯的转身,“哟呵,来得可真快当。”数十条黑影跃下,思铎将案上的宣纸拿起,念道,“庆乐二五七年农历二月初六,二船驶入沧往海,白姓公子日央时上岸,后风云骤变,因风浪而致一船沉,钦央司后寻无果,终了。” 众人看了看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着一语。 “思房,等船沉了,记得将此交到驻守在临海的官兵手里,老规矩,你是传信的,其余一概不知。”思铎认真的洗笔,“是时候了,入水吧,清干净些。” 一干人懒散的应了声,纷纷跳入水中。 思铎看着正热烈的太阳,微微摇头道,“下次换个理由罢。” 大个一路沉默,白午也无心思说话。 “还恕丹宁失礼,接下来的路怕是要两位公子才能走了。” 子伯一行人退后,不再跟着。 “还请公子戴上这白绢。” 虽是白绢,却也无法将面前的事物看个大概,两人分别坐上步辇,一路却有一刻钟的时间。接着被人牵引走至暗湿的地方。 丹宁抬手解开白午眼上的白绢,另一女子为大个揭开。 目及一个楼宇,层层灯笼上画着活色生香的百花,争奇斗艳,窗户上的雕花竟也如同那灯笼般栩栩如生。踏上阶梯,一余碧池在中心袅袅的飘动香烟,嫣红的花瓣零落散在池中,勾的那绿水更是动人。 围绕成环的楼阁,一层便是紧闭的数十门,只有门前立着的屏风花样各异,一扫而过,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房顶结下的轻纱浮动,看着更是虚缈。 正对白午的前方发出声响,只隐约见屏风后的门打开。 “许久不见,白公子。” “是。” “在下钦央司不央使,真没想到你来的那么快。” “白午有事请教。” “白公子可知我钦央司规矩?” “方才丹宁姑娘有与我说起。” 名唤丹宁的女子款款走到白午身后,“主上,是千户使交代的事。” “哦?那也好,敢问白公子以何来换?” “我若无珍宝也可做一事来偿,可对?”白午问。 “是,不妨说说白公子请教之事?” “你们可有查过我?” “白午,初次出现于青峰寺,与刑天门莫大公子相游,遇袭,留羊架村两月,在莫家三小姐之后,于九月初二抵达酆阳。可对?” 白午点头,“敢问羊架村十三口人是何人动的手?” “唔,我想你身边的那位仁兄比我更清楚才是。我钦央司虽使过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可绝不会对无还手之力的老弱妇孺下手。”茶杯放下,他支着脑袋略有兴味的看着白午晕倒在大个胸前。 “你的话未免有些多了。”大个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 丹宁接过后,足尖轻抬,绕过屏风,将其呈给不央使,面具虽是笑脸,但他眼中却已一凛,“你现下真要讨了这个愿?” “是。” “你是有意带白午来此可对?” 玉牌穿透屏风,大个伸手一接,“是。不央使可是答应了?” 不央使诡异的笑声让气氛凝结了起来,“不知你求的是何事?按照约定,只要不违背钦央司的规矩,穷全司之力我们也会达成你所求之事。” “第一事我为求一方安宁,想请不央使借人于我,待安定之日,必将归还。” 不央使右方的门打开,人影端坐在屏风后面,“不央,你决定吧。”开口的人面具上爬满了荆棘,看着甚是惊骇。 “中正既然开口了,那我就不多啰嗦了。钦央司会派出两百人交予你,他们隐身于各国,或许会带着你要的消息,能接近你要处理的人,战事结束后一百九十人便归位,其余十人待安定之日再重回钦央司。可劳烦阁下记住,你所待的安定之日绝非永无之期。” “齐烨在此谢过。”低头看熟睡的白午,“第二事便是有关他的事,望钦央司能护他周全。” “你找对了地方,对他来说,钦央司确是个好庇护。你大可放心,他一日在钦央司,我们便不会不顾。这玉牌可只许了你三事,你确定第二事就这么用了?” “是。” “你又怎知他会老实待在钦央司?” “离人醉,解药我给你,若是他不肯留,你便绑着他,但莫要伤着他。” “好,思锐,去将他带过来。” 思锐走至齐烨身前,“齐公子。” 齐烨定住眼神,望了白午许久,将他递了过去。 “离人醉的解药每隔三月我会派人送来。”齐烨将瓶子递给丹宁。 “还请齐公子保重,莫伤了。” “告辞。” 烛光微颤,白午睁开眼。 “见过不命司。” 白午攥紧了手。他终是送他过来了吗?眼角清凉得让他难受,他索性蜷了身子,平复呼吸,他以为很快就会好,可是他知道,以后都不会好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离人 醉 离 人醉 “身子可还好?” “嗯。” “我是不央使,你唤我不央便可。” “白午。” “除去离人醉,你可愿留在钦央司?” “离人醉?” “一种毒药,说是毒不如说是蛊,每两月发作一次,会使中蛊者痛苦难耐,若不及时服下解药,性命堪忧。” “我何时中的?” “这恐怕也只有齐烨公子才知道了,他已将解药交付与我,但我想着太勉强你也不好,若要待在钦央司便心甘情愿,这下三滥的手法也委实折腾人了。”不央使那笑脸的面具此时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愿留在此处。”白午心一凉,也不做他想。 “那好,仇儿,进来。”只见一个乖巧的女子走进房间,她对着两人施了一礼,才抬起脸看向靠在软榻上的白午。“不央还有事,就不一一与你细说了,这孩子以后是你的人,其余的事由她和你交代,再过一会儿,有的热闹,我先走了。” “嗯,不送。” “见过不命司。” “我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有劳仇儿姑娘了。” “那小女冒犯了,这第一件事就是劳烦不命司给小女命字。”饶仇儿笑道,心里十分满意眼前的主上。 “命字?” “钦央司一共十二使,各使之下便是隶属的使者,各使的使者由他们命字,不央使麾下为丹,中正使麾下为歌,督御使麾下为安,銮仪使麾下为庭,骁麾使麾下为宇,千户使麾下为思,玄机使麾下为郁,兰翎使麾下为翎,百长使麾下为长,典簿使麾下为千,枢密使麾下为朗,令徒使麾下为空。因此,主上命字后,以后主上麾下的人便一统其字。”饶仇儿盯着白午。 “不能依着本名吗?这改名却是有些……,” “主上不必在意,我们本来就没名字,都是为了有个称呼随意起的,您命字这是下属的荣幸呢,何况规矩如此,您也不必介怀。” 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先道了人情才是规矩,白午细细想了想,点头道,“那便白吧。” “与主上同姓吗?” “十二使才可吗?” 饶仇儿摇头道,“不,十二使的身份对任何人都是保密的,整个钦央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本名,所以命字大多也是由着他们喜好来。我只是怕这白字冒犯了主上。” “不会,这白字你可还欢喜?” “饶白儿?” “哈哈哈,我觉得仇儿这名字甚好。” “白仇儿,主上,白仇儿可好?” “白仇儿。” “白仇儿参见主上。” “不必如此多礼,你既是我的人,便随我自在一些便好。” 白仇儿脸一红,“是,是。”她的确是主上的人没错啊。 “仇儿,我可要做什么事?” “眼下应是无事的,近来虽然十二使不在岛上的时日更多了,可是岛上倒也轻松。不命司的事也都由十二使亲自委派,十二使在找到任位之人时便会退到长老的位子,十二使彼此间互相不识,有主持之事,但是大多都是互相来往。不央使主责内务,中正使主责寻钦央人,督御使主责岛上防御,銮仪使主责训练,骁麾使负责执行各项任务,千户使是江湖消息来往之要,玄机使最擅机关,兰翎使多以暗杀任务为主,百长使负责每年的三司宴,典簿使则是收集珍藏,枢密使接洽任务,而令徒使则是钦央司相当于军师的存在。所以主上以后都有可能做其中的事呢。” “听起来,可真不轻松。” “可不是吗,完了,我都忘给您说了,待会定会有人来见您。” “谁?” “应是十二使中的,钦央司最高位为长老,乃是上一任十二使,其次就是现任的十二使,再之下是使臣,再来就是使者,小司,最后便是钦央人。” “来了便来吧,迟早也要见的,我这不命司是哪一层的人?” “使臣便是不命司了,他们必定为与十二使不分伯仲的厉害。唯一不同的是不命司的身份不予以掩饰,也无法成为十二使之一,而且要成为不命司,须得三使以上同意,这五年可都没人,最近的就是姒方姐姐了。” “是吗?” “主上,您可记得十二使穿着打扮虽相同,但有面具是不同的。”白仇儿认真道,“笑脸为不央,荆棘满面为中正,怒脸为督御,冷面为銮仪,哭笑半面为骁麾,恶面为千户,鬼面为玄机,黑底白花乃兰翎,黑面为百长,白底黑花乃典簿,白面为枢密,哭脸为令徒。” “你这小脑袋瓜子记得可真多。” “这是身为小司必记的,现下我是使臣的使者,自当更留心些。” “难为你了。” 白仇儿听闻动静,问道,“主上现在可要到前厅见客?” “去吧。” 白午下了床,正好见那日对上的哭脸,“白午见过令徒使。” “如今你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我此番来是受中正所托,你可要自己到他那处选人过来,还是他给你拨过来。” “还是我改日亲自去拜访吧,不见一面便如此所托,怕是失了礼数。” “也好,既是如此,得空你便让身边人带你过去一趟,近来怕是你也要出岛了。” “好。” “我就不多留了,再会。” “再会。” 见过令徒后,白午便回房歇息,如今他的心更是空了些,才到俗尘数月,他却觉得比在重华的三百年还长,或是他以前的日子太过无趣。在三途河川中人们的前尘往事于他不过须臾,当真亲历后,他才觉得忒漫长了些。 三年后。 听闻西越卫海与南梁鹿围的花楼来了一位美娇娘名唤白舞,模样胜过绝代榜上四位佳人,这就引来四国的人纷纷来聚。 这所花楼不偏不倚的就在卫海与鹿围的交界处,两国相争这美娇娘的出处,却无人打探出其身份。 “诶!你也是北楚人?” “是啊是啊!这不就为了一睹芳容吗?” “你说说这白姑娘得多美才引得这四方来人啊!” “就是不知啊!” 折扇一开,“这你们就不知了吧,这美人儿不仅美,更精通音律,擅舞袖,美得不可方物啊。” “这位小公子见过?” “小生好运气,恰巧见过二回,那可真是毕生难忘。”折扇一拢,扇一点台上,“这不来了吗?” 全场寂静,只见一女子莲步生生,纱裙翩翩,素手一扬,便是无数花瓣款款而下。以腕上铃,足上玉珠作乐,一颦一笑皆是引得人心荡漾。 只见女子在花间舞动,流动的香气惹人遐想连篇,玉指拂过长袖,腰带绕过皓腕,人们无不为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轻粉的外袍滑落,圆润的肩上纹有一字,却没人识得,只觉得更是美得风情了些。 “好!” “好啊!” 美人眸光一扫,似是要说话,众人赶紧闭上嘴巴。美人缓缓下台,手指按在一人扇面上,“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可愿陪舞儿共度这漫漫长夜?” 一番话把众人听的血脉偾张,更是将白衣公子要盯出个洞似的。 白衣公子收扇,一揽美人纤腰,“在下是断不敢拂了美人的意的。”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横抱起美人而去。 除了一片的泄气声,还有楼上杯子碎裂的声音。 香帐放下,白衣公子便将美人置于床上。 “公子切莫太粗暴,奴家害怕。” “小娘子,可本公子就是爱极了你这模样,怕是忍不住啊。” “讨厌。”女子一记粉拳砸在男子胸口,正想开口却被砸得稀巴烂的正门给吓愣了。 白衣公子脱下外套搭在美人身上。 “请问哪位是白舞?” “奴家便是。” “我家爷有请——,” “你家爷有请也与我无关,今夜白舞姑娘可是定了我。”白衣公子扇子一展,“你们休想!” “我找的并非白舞姑娘,而是阁下,白午公子。”一身的紫衣,来人看着以扇遮面的人。 白午轻笑,“我难得如此良宵,兄台别搅了我的好兴致。舞儿,我们继续。” 白舞从身后绕着白午的脖子,用粉颊蹭着他,“舞儿害羞得紧。” “那你是要本公子还是不要呢?” “自是要的。” 紫衣男子一把扯过白午,“不命司,在下有事请教。” 白午叹气,“走吧。” 房内白舞整拾着衣服,“仇儿姐,主上出去了,你不跟着吗?” 窗外的白仇儿抱了抱手中的剑,“此次任务的要人便是那紫衣公子,我怕是近不了他的身。” 白舞索性爬出窗,“仇儿姐,主上这次可是要离了花楼?” “十有八九是要离的。”白仇儿摸摸她的脸,“怎么了?可是舍不得?” “自然舍不得。” “傻丫头,主上过几日会让司里的人高价把你买走,他怎么会舍得白家的丫头在外呢。” 白舞一听高兴极了。 “可不是吗?白家的小子他倒是一个个往外扔,我也不曾见他心疼过。” 声音一出,只见瓦的另一端立了个人影。 白仇儿的剑已出鞘半寸,微露寒光。 男子行了一礼,“在下思允,正是明日要高价买回舞儿姑娘的人。” “失礼了。”白仇儿见白舞脸红得紧,“舞儿你就不问问要将你卖去哪儿?” “仇儿姐!”提起裙子,白舞跳回房内,关上窗之前,“我们,去哪儿?” 思允见白仇儿未回话,反是带着一脸笑,开口道,“南梁首府酆阳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卿护河山 伊人守君 “既然是不央所托,那我定会助你,但公子此番太不讲道义了些。”白午用扇轻敲着脑袋。 对方抱拳道,“我正好有急事,想请公子帮忙,扰了公子兴致,实是抱歉。” 白午点头,“若有急事那也无妨,敢问何事?” “公子可知我身份?” 白午一笑,“俊朗榜上的南梁风公子,也是南梁皇朝的大殿下,万俟斐邺,可对?” “正是。” “听闻三年前,鹿围之战,七皇子连诀负伤,断了一臂,皇帝派最看重的二皇子万俟丞奕至鹿围赴战。奈何荆令受困,当年被传重病而亡的大皇子奇迹复生,称被奸人所害,未等哀痛的皇帝下旨,便主动请缨至荆令征战,还带上了当年叱咤风云的破军五将。这一仗苦战三年,拿下了西越卫海与燕华,西越求和,一月前,南梁便退还了荆令,并订下五十年之期。而带兵攻下荆令与燕华的,正是大殿下您,万俟斐邺。” “公子过誉了。”万俟斐邺看向迎风而立的人,有些恍惚,“既然公子尽数说了,斐邺也不绕弯子,还请白公子与我一同入宫。” “这便是急事?”白午眼一瞟。 “近日,斐邺有诸多事所扰,暗中不明势力太多,还望白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简而言之,就是你缺个打手。” “不敢。” “我本就是来帮你的,大殿下这不敢倒是折煞了我。但宫中之事我并不想将钦央司牵扯进去,还望大殿下莫要将我的身份声张出去。” “斐邺明白。” “那明日启程如何?” 万俟斐邺为难的看着白午,“白公子可是要回花楼?” “不错。” “这……,” “可有何不妥?”白午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不痛快,“大殿下不如直说。” “近年战事不减,难得如此岁月,突地想找人下棋,不知白公子可愿到斐邺下榻的客栈一聚?” 白午想了想,应道,“那便陪殿下走一趟吧。” 万俟斐邺在外交代事宜,便先请了白午进屋。不一会儿,下属进来将棋盘摆好,立在一侧,这一路进来,个个下属一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只见两个招子,白午越看越觉得折腾人。好一会儿,万俟斐邺进来坐下后,白午才在他对面落座。 两人对弈已至夜半,白午也着实佩服万俟斐邺的精力,几个时辰不言一语,那魂像是被棋子勾走了一般。他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下着下着也就靠在桌上歇下了。 万俟斐邺僵着身子,生怕他一个动静就扰醒了对面的人。 直至鸡鸣,白午才慢吞吞动了动酸痛的脖子。 “白午冒犯了。” “不,是斐邺强留公子,扰了公子好眠。不如公子在此歇下吧,斐邺还有事处理,明日见。子霄,你在此护着公子周全,好生照料着。” 站了一夜的人颔首,未等白午回话,万俟斐邺快步出了房。 白午一顿,“大可不必,你去歇着吧,我这人不太喜欢与人共处一室。” 子霄向他行了礼,也出门去。 白午躺下后,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看着站在门外的影子,“这大殿下的人老实得可怕。” 听见鸟鸣,白午便起身开了窗,飞身出去。 “什么事找我?”白午见白仇儿一脸的笑。 “是我有事找你。”半面笑半面哭的人从树后走出,“几月不见,你这又变成翩翩佳公子了,午儿好身段。” “几月不见,骁麾使又作了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可是和令徒又闹了什么不愉快。” “你还别说,我找你确实与令徒有关。” 白午扇子抵在他面前,“你别说,我可不想帮你。”虽说在钦央司这三年他与不央使和骁麾使走得最近,但是他宁愿对上话不少的不央,也不愿和骁麾打交道。 “别别别,我们做个交易。” “哦?说来听听看。” 骁麾使笑了笑,“你可知三司宴又要到了,前三年你算是躲了过去,今年姒方那丫头说什么都要去北楚逛逛,眼下不命司可就你最空闲,你觉得如何?” “我这次的任务不便暴露身份,不央不是知道的吗?” “你想啊,是姒方闹脾气,不央怎么都会退让不是?”骁麾使凑到白午身边,“如何?” 白午最讨厌主持这麻烦的三司宴,“说吧,什么事?” “你从未见过兰翎使吧?” 这三年,白午就只得见过不央,骁麾,中正,令徒与督御,其他人就是回岛,他也是任务在外。“这又和兰翎使有什么关系?” “令徒说今年都不想见我,我掐指一算也就三个月的事,我忍忍便过去了,但不央又让我去三司宴,这不,纯粹就是想看好戏。”骁麾愤愤不平的说着,没注意白午一脸的兴趣,“我不想遂了他的意,索性让人代我去。听闻兰翎在酆阳有段时日了,你身为不命司去拜托他,他定不会驳了你面子。” “明明作为十二使之一,你才不会被驳面子啊。你可是做了何事让他不痛快?” “都怪我这破嘴,酆阳的三司宴上不识相的多碎了几句,他这三年愣是一句话都不给我。怎样,午儿,可愿卖哥哥一个面子?” “尚可,我去试试。” “好,那我也放心了,我现下要去一趟长容城,你可有什么要捎过去的?” “仇儿,去将客栈的那包袱取了给骁麾使带过去。”白午这些年凡是收集到什么珍稀草药都给方贺之送去,新鲜玩意儿也给莫非月和莫非秦他们倒腾过去,倒是这八两,想着还是哪日亲自去见了再给他弄上一斤红枣。 骁麾随着白仇儿一同前去,白午刚想回客栈就见着不远处的子霄。 扇子一收,“这到底是来保护我还是来监视我的啊。” 日上三竿,白午才悠悠起身洗漱。看着客栈人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脚刚踏出客栈,白午便愣了。 门外马车旁的人也盯着白午。 阳光洒得正热烈,两人皆是无奈的笑笑。 白午终是抬手抱拳,“伍佰见过兄台。” “云修岈见过伍兄。” 一个相貌不俗的男子见云修岈打了招呼,问道,“你是何人?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白午见他一脸警惕,还在想如何解释时,身后便有人开口道,“二弟,他是我在受伤时照顾我的人,当年大战将他留在了鹿围,如今才将他召了回来。” “哦。”万俟丞奕假意笑道,“既是如此,那还得多谢这位兄弟照看了我大皇兄。” “二殿下客气了,伍佰一江湖俗人,救人于危难乃份内之事。” “哦?不知少侠是何门派人士?” “伍佰就是一闲游浪子,不曾拜入门派,也算不得什么少侠。”钦央司不算门派吧,白午现在才想到这事,应是不算的。 “大哥,二哥,原来你们在这。”一人走过来,见到白午也是未着一语。 曾经高傲如斯的万俟连诀,如今脸上已现风霜,空荡的左臂也看着人十分颓废,白午不禁唏嘘。 “怎的了?七弟?”万俟丞奕看向他。 “时辰差不多了吧,本说是辰时出发的,怎生现在还未走?”万俟连诀问道。 “我起晚了。”万俟斐邺说着,“现在出发吧。” “是,大哥。”万俟连诀觉得这理由甚是好笑。 白午看着脸色淡然的万俟斐邺,难得啊,一个皇子竟也和他一般贪睡。 几日的车程,白午倒是见着了传闻中的破军,他们五人默默跟在万俟斐邺之后,而民间传闻那忘恩负义的云修岈便是与万俟丞奕随行,最后的马车便是那性格孤僻的万俟连诀。 这一路白仇儿都跟在白午身边,两人也待不得马车,万俟斐邺就着了两匹马自顾自的跟在队伍后边,当然也少不得子霄的跟随。 “主上,我们真要去皇宫?三司宴不去看热闹了?”白仇儿打小就听着三司宴长大,可就是一回都没去过,满满的期待着。 “真真要去皇宫,也不知能否带你去见上一回。”白午又转念一想,“不碍事,我们到时偷溜出来。” 白仇儿开心道,“还是主上对我好。” “得得,你就把那主上改了,省得人问。” “那可不成,主上便是主上。” 白午也犯了难,白仇儿哪都好就是性子较真儿,让别人换个称呼一年,让白仇儿那得一辈子。“仇儿,眼下你主上我身份不得暴露,外人一听你这般叫我,省不得多心。这是任务,你可听得?” 白仇儿眨眨眼,“那我如何叫主上?” “你这么些年跑任务,看看寻常人家如何叫的,你就如何。”白午偏过头笑道。 “伍哥哥?” 险些摔下马的白午睁大了眼,“仇儿啊仇儿,你就别折腾我了。” “主上如此欢喜,应是满意这名儿的。” 见她好不容易改口,白午也不敢多计较,就是心里像被猫挠似的,“得,我们仇儿叫什么便是什么。” “好。” 白午又回头想想,“不成,以后你可别随便就这么叫了别人,免得让人讨了便宜去,可晓得了?” “伍哥哥说的,仇儿全记下了。” “不错不错。” 突地前边马车停下,白午也勒紧缰绳,眼睛一定,城门上站着一个白衣公子。 这一路装作商贩的一行人也不便暴露身份,三位皇子刚出马车,就见其中一位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嘴中喃喃念叨着什么。 白衣公子看见了他满意的笑了笑,便坐了下来。手如抚摸爱人面颊似的滑过琴弦。 悠悠乐曲霎时将这漫天落叶凄凉个干净,切切入耳。 蓦然一转,铮铮英气直逼人心,众人们只觉胸中的热血满腔,似乎听到战场上兵士们的嘶吼,气势万千,看见漫天黄沙滚滚,悲壮的豪情,血色的身影,这乐又淘尽了众人心中的汹涌澎湃。 城上的人面色不迫,手指在那弦上倾尽山河,诉尽柔肠。 城下的人双目渐红,神愈忧伤。 乐声夏然而止,众人皆是疑惑,男子无奈道,“三笙说过,定将在睢方城门迎你归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情千番 怎堪君不敢 末了,身后的几名卫兵就上前擒住城门上的人,那上好的琴也被人从城楼扔下,白影迅速掠过众人眼。 “三笙!三笙!”万俟连诀飞跑过去。 “三爷!混蛋!你们放开我!”蜀玉奋力挣扎,“放开我家三爷!” “放了你们!打晕城门守卫,你们好大的胆子!给我起开!”凶神恶煞的将莫三笙推搡在地,“说,你是谁?” 莫三笙闭口不开。 “好你个小子!我成易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你敢教训他,我便要了你脑袋!” 阴冷的声音让成易发慌,“你又是何人?” “万俟连诀。” “你?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断了只手就可以装作皇子了吗?七皇子如今在鹿围,你休想骗我!我才不怕你这断臂残废!” 莫三笙忍着身上的痛开口道,“闭嘴。” 成易刚想动手,就见莫三笙一脸的泪,他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走到了万俟连诀的面前,又慢吞吞的用手摸着他的脸。 “许久不见,你竟这般伤神了。” 万俟连诀只得覆上他的手,“三笙,你说话不作数,明明说了要为我唱征歌的。” 绝美的笑颜绽开,“光是一曲我的号钟都没了,若是唱了,恐怕这命都要没了。”莫三笙话刚落,就见自己的号钟在一人手上。他激动的想过去看清却被万俟连诀拉住。 他小声道,“三笙,不便。” “老臣该死,叩见大殿下、二殿下、七殿下。”老人颤巍巍的伏在地上。 成易见了此状,腿一软便栽了过去。 “诀,放过他吧,本就是我坏了规矩。” 万俟连诀只是笑不作答。 一贯晓得他的脾性,又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话,莫三笙也就没再开口。 万俟连诀走到白午面前,“多谢。” 莫三笙伸手接过琴,满怀感激之意的看着白午。 “不必客气。”话是对万俟连诀说的,他的眼神落在莫三笙身上,“好曲。” “嗯。”他晓得白午最不爱听他道谢,便这样应了下来。 “大哥、二哥,抱歉。” 早听闻自家七弟与平欢城的莫三笙关系不浅,今日一见万俟丞奕也是觉得这般的人作了男子可惜。 “无碍,无事便好。我们先回车上等你,二弟,这人就交由你处置吧。”万俟斐邺说道。 “是,大哥。所有的人都给我带出去,七弟,我们在城内等你。” “谢过二哥。” 万俟丞奕摇头,便领了一众人出门。 见人散的差不多了,“三笙,你和我一起回去罢。” “我来,是为赴你归来之约,如此,便算是结了。” 万俟斐邺心中一叹,“你可怨我?” “三笙做事不怨不悔,只望以后你安好。” 他伸出手搂住莫三笙,“三笙,闭上眼。” 莫三笙僵了身子,有些紧张,“我,我不会……,” 万俟连诀见他扑红着脸的样子着实心喜,柔声道,“你闭眼便是。”唇贴上去时,他能听到莫三笙的心如捣鼓,他从未这般亲近过莫三笙,可是从今日城门上一见,他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 舌间的挑动,温热的呼吸,莫三笙整个人都恍惚了。 唇落在他的眉心,“三笙,我竟如此忍得。”两人相识十余年,这是他第一次拥他入怀,也是第一次吻他。 一听这话,莫三笙也是一臊,“你先回去罢。” “你可会来找我?”万俟连诀捧住他躲闪的脸。 两人都已不是少年,莫三笙自是懂得他的话,“你可想要我来找你?” “我等你。” 莫三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你不是皇子,该多好。” 到了休息的客栈,白午觉得有些感慨,这睢方也算的是他第一次落脚的地方,与莫三笙分别,与莫非月相识之地,如今心却也不再如那时般落空。 婉拒了晚膳的邀请,在白仇儿跑去闲逛后,白午便坐在屋顶上发呆,没一会儿,一个人就默默的坐在他不远处。 “子霄,你大可不必跟着我的。” “命令。” “好吧。”听了这话,白午也无法,便躺着想歇息,这瓦片又硌人得紧,“子霄,你过来。” 子霄走到他身旁。 “坐下。” 这刚一坐,白午便靠在他腿上,子霄身子都不敢乱动,生怕把白午弄摔了。 “到亥时便叫我。” “好。” 眼皮一沉,白午便睡下了。 习武之人向来耳力不差,而白午更是一身好本事。还未等子霄将他唤醒,白午便被动听的声音给撩拨醒了,与当年的声音一般,如今却让白午觉得十分不自在。 要说几年前还好,白午对男欢女爱这等事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如今混迹江湖已久,难免听得多看得多了些,此番又有个子霄在身边,免不了尴尬。 屋檐下传来阵阵低吟,这声音传入耳朵着实太难为情了些,白午忍着没睁眼。 可这枕边爱语始终是不同于平日,白午也感觉到子霄的气息有些变化。 “若是没这喜好,我们还是换个地吧。”子霄开口道。 白午吞吞吐吐的应道,“啊,嗯,好。” 两人飞身一跃便离了屋顶。 本是清凉的天气,白午心里闹腾的紧,他从未曾想过莫三笙会和万俟连诀有这般关系,也没想到莫三笙的嗓音这般勾人,见子霄离得远远的,心里也是理解的,白午道,“子霄,你若是想去哪里解决一下,大可不必管我。” 子霄也没想到他会来那么一句,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解决什么?” “你是成年男子,我晓得的,你不必太难为情。”白午虽说着这般玩笑话,心里却是忐忑的。 “还是你要我帮你解决什么?” 话一出,两人都是静默。 白午算是看走了眼,这人哪里老实了,分明就是一个无耻之徒,低语一声,“无赖。” 反倒是子霄眼里满满的笑意。 哨声响起,白午咳了两声,“我有事,别跟着我,你要想去哪里自便。” 子霄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不一会儿还是远远的跟了上去。 “怎的来得这般快,我不是听说你在城里的客栈吗?” “本是在那里的,心里闷得慌,就出来了。你才是,明明在岛上待着的人,怎生到睢方来了?”白午偏过头以掩饰面上的不自在。 “我是来还人情的,自当亲自过来,免得哪日你火气一大,杀到我这边来,我怕是受不住。” “你别给我绕那些弯弯子,不央,你知道我听不得。”扇子指着身边的人,白午本心中就一团火,被不央这不着边的话弄得更不痛快。 “你今日哪来的火气?”不央见他变了脸色,立马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来帮万俟斐邺?” “你每次派我任务也没给我个理由啊,你这话倒是问倒我了。” “三年前,你还记得是谁将你送到岛上来的吗?” 白午翻身躺到树枝上,“大个啊,怎么了?” “此番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才把你送到他身边。”不央心中愧疚了许久。 “你把我送到大个身边?”白午轻笑,“我找了他三年都不见他踪影,难不成大个在皇宫?” 这回反倒是不央愣了,“你在同我说笑吗?你不认得他?” “不央,我怎会不认得大个。” 不央也道,“你知道我从不拿正事说笑,你口中的大个正是当今南梁大皇子万俟斐邺。当年让他上岛本是因为你在,可我应允他的事,是因为他手中的东西,我得许他三个愿望。但后来为了诓你留下,我就撒了个慌,如今,正是来还人情的。” “先不说大个的事,这我会自己弄明白。我们来聊聊你诓我的事,如何?”白午侧躺着,兴味盎然的看向不央。 “我当日说他下蛊于你,让你误以为他以你作交换从我钦央司拿好处,也好让你心灰意冷,待在钦央司。”不央仍记得当初他说这是下三滥的手段,可自己做的当真是过分了些。“我虽不知他为何下蛊,他许的第一件是助他一臂之力,但他许的第二事是望我们护你周全,当时确实有人在追杀他,想来他送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避开那些危险。” 白午点头道,“所以你如今让我帮他是因为许他第一件事,还了人情又还了我的恩情?” 不央见白午脸上淡然得很,他却安不下心来,“你怒了?” “你当初那番话并没有哄骗到我,我确是自愿留下来的,当时,我没了去处。” 这话一落,不央着实见着了他眼中寂寥,白午身份是个谜,可是他一日忠心耿耿为钦央司做事,他们便一日与他是一道人。 “你既然知道,当时不气吗?” 白午嘴角一扬,“不央啊不央,枉你与我相识三年,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可否愧疚,可这事终归会让你欠着。如今看来,我料得不错。” 不央胸间气闷,“你!白午呀白午,你好计算。我竟着了你的道。” “如是当初我没琢磨明白,今日是定会与你讨个说法的,不央,这三年的愧疚你当得。”白午见两道身影从远方飞来。 两人恭恭敬敬的向不央行了个大礼,接着一人便嬉皮笑脸的赖到白午身边,“主上,白才和您道个事,兰翎使给您递了折子,说要拜会主上。” “兰翎不是在酆阳吗?” “回不央使,兰翎使前些日子因为接到千户使那边的消息,说是昔日的千面郎君在此作祟,特过来领教。”白才碰了碰白午,“主上,我们收到折子是半刻钟前,主上可要过去?” “哼,好个兰翎,可是故意和我抢人来的?”不央突然想起酆阳三司宴之事,问道,“你和兰翎可有何渊源?” “并无,我只在三年前见过一次,就是同你第一次见面时,骁麾说当时兰翎使也在。”白午轻落下树,不央也紧随其后。 “那想必他十分赏识你,当初他还嘱咐了令徒手下留情,依他的性子是少有的事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不央那怪异的声音饶是听了三年白午依旧觉得别扭,“此番我也去谢他一谢,不白费了您的提醒。” “好说好说,我此次离岛得要些时日,你在酆阳切莫大意。”不央见白午了然的笑,便淡影离去。 两人作揖直到不央消失,才走到白午面前,“主上,我带路过去吧。” “白才,你跟着我还不如帮我去寻寻仇丫头,带路这种事还是曲宁稳当些。”白午扇柄一敲他脑袋,“去吧去吧,我见你这笑着实难受,见着仇丫头就说我半个时辰内回去。” “得令。”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白曲宁难得的露出牙缝,“主上为了我们可是操碎了心。” “你们晓得便好,省得落人口舌,说我偏袒白家姑娘。” “这可是司里人说的,曲宁可不认。” “还是我白家小子痛快,带路吧,我去会上一会那兰翎使。” “是。” 两道身影没入夜色,引得风声潇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今时不同往日 昨辰不与今朝 耳边传来异样声响,足尖点地,白午折扇一挡,数柄暗器纷纷落在脚旁,而束发的锦带被割断,白午长发纷飞,双眼落在屋顶的人身上。 快他几步脚程的白曲宁飞快折回,冲上前停在白午身边,一柄长剑渗着寒芒。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好身手。”此人拍手叫好,“你看看你,打了这一路,本想让你救个美娇娘,没想到你竟然不出手。” 白午这才惊觉身后有人,白曲宁顺着白午视线看去,立马行礼道,“白曲宁见过兰翎使。” 夜风习习,幽幽长巷里,他墨衫傍身,黑面上凄美的白色花样如绝境绽放,手中亦持折扇,生生将那全身的诡谲之感剥得丝毫未剩。 另一方青丝飘然,月白长袍素雅却也张扬,满面的笑意如夜般沉静,那一把折扇拿得甚是洒脱,如个文人骚客,悠悠然而深远。 “此番是白午失敬了,在下多手还请兰翎使见谅。”话停,面上的笑意顷刻消失,白影朝着屋顶的人飞去,两人一眨眼功夫便各自出招。 落雨般的暗器齐放,白午折扇在前运气一提尽数退回,对方着剑横扫,暗器皆落在地。 扇面扬,风将暗器卷起,白午旋身空翻,暗器一个接一个的朝对方狂击。他如燕掠过,一掌朝那人后背打去,震得暗器四飞,而白午的扇骨抵在那人颈项,正好做了人靶子。 “咳咳咳……,”那人也是无奈,朝他飞过来的每一支暗器都打在他穴道之上,他躲避不得。“兄台,如今在下已是动弹不得,还望将这危险的扇子收了去,免得误伤。” 收回手,白午又满面笑容,“兄台可还记得甚么小娘子?” 那人急得要哭了出来,“不记得不记得,兄台海涵呐,是小人看走了眼。” 白午也没了怒气,刚移步,突然瓦片阵阵轻摇,白午掌风再出挡过身前的数枚暗器。蓦地腿上一痛,他便没了重心,正好站在屋檐边的他,当即掉了下去。 白曲宁还未赶到,身后的人就已经接住了白午。 他站定身子,才得细瞧白午,“如此模样,也难怪人错认。” 白午也看着他的面具恍了神,待他听清那话,也是立马离了兰翎使的怀,气极了的他转头道,“曲宁,可有发带?” 未等白曲宁回话,一根玄色的锦带在他耳旁被风带起,“系上。” 白午见锦带上纹着同那面具一般的花,又是自己上司给的,也无多计较,“多谢兰翎使。”说完便随性绑上长发,几丝发仍留在外边飘荡。 “无道子,我今日不杀你是因你并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乃行凶作恶之人。但,你轻薄我钦央司的人,这笔帐我不得不算。”强劲的掌风袭去,隔着老远无道子竟从屋上滚下来,摔了个半死。 白午拔出腿上的银针,“兰翎使既然有事要处理,白午便不多叨扰了——,” “你随我来。”兰翎使留下话就朝前走了。 走了几步的白午手里把玩着两根银针,偏过身笑道,“兄台,在下多一句,有来有往才算得上是江湖。”指间一弹,后边传来嚎叫声。 领先的兰翎使摇了摇头,也未说什么,毕竟于公于私,白午是自家人,无道子如何与他毫无干系。 来到客栈,白午先行了礼,“十五阁不命司白午见过兰翎使,不知兰翎使大驾睢方,未提前拜帖,还望兰翎使恕罪。” 兰翎使摆手道,“与不央他们相见你也是这般?” “白午首次拜会兰翎使,自当按礼数来。” “以后就不必了,我找你一是因身为十二使许久也未能见上你一面,终是不太妥当,二是因为骁麾给我传信说……,”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白午想着肯定是骁麾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兰翎使但说无妨。” “我便照原话说了,不命司白午甚是仰慕兰翎使,望同兰翎使共赴三司宴,以了多年心愿。”兰翎使这话抑扬顿挫,配着沉闷的声音,十分诙谐。 白午做了个揖,“骁麾使说得句句属实,还望兰翎使赏个颜面。” 兰翎使倒是没了话,“我以为你定会驳了他的话,未曾想你竟如此淡然。” “我若是驳了,便是着了骁麾那狐狸的道,只能顺着接下来,不知兰翎使如何想?”白午客气的问道。 “三司宴那日我兴许去迟些,你替我先去打理可好?” “自然。”白午见天色愈晚,手中也还有事,“兰翎使可还有其他吩咐?眼下白午还得回去交代些事。” “无事了,一月后酆阳见。”兰翎使道。 “还有一事,不央说当初多得兰翎使嘱咐,令徒使才手下留情,在此白午谢过兰翎使恩情。” 兰翎使背对他而立,“不命司的功力唯有你我看不出深浅,我的嘱咐是多余的,真要谢过,以后便唤我兰翎吧。” “是,那白午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白午运气查了番自己的功力,他自从掉入俗尘,便没了一身神力,转而化成了一身不可测的功力。当年与不央比武百招,不央只说了句,怕是这钦央司的十二使也没几人能赢过自己。可是近来白午却发现自己的功力在流失,是何原因他也猜想过,只怕是他丢了两魂四魄所致。 白夜看着潺潺流水,他无数次跳下去,就无数次被打回岸上,每打一次元神便如撕裂般痛苦,他移步到岸边,往前一倒,却被人大力拉回。 “白夜!你再如此下去,午儿就是回来了,你也魂飞魄散了!”三无抱紧他。 听了这话,白夜也没再挣扎,“三无,若是魂飞魄散,我可有轮回?” “你是择命人,一旦魂飞魄散,便永世不入轮回,白夜,你可想好了?” “我在这等,我等的话,宵儿是不是就会回来了?不,宵儿不回来也好,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我修补他的魂魄七百年,他转醒三百年才得以完善。如今还剩多少时日,若是找不到他余下的两魂四魄,他……,” 三无见白夜的愁容也是不忍,只得道,“虽只有九重天,可除了九华,每一重天都有轮回,沧海桑田,一重天便是上下数万年光景,我们怎知午儿落在这万年中的哪一年?你日日翻找河里的命石,可这无尽的三途河,你如何将所有人的一生看完?午儿的身份如此特殊,他也机敏,是定不会有事的。” 大白小白争相跑到白夜腿边,白夜伸手摸了摸他们,“三无,除了在其他人身上找些线索,我也无事可做了,哪怕一个人的回忆中闪过宵儿一面也好,我只盼着这个。” “你要看可以,可你不能再跳下三途河川,你若再做此事,我便不再找午儿。”三无也厉声道。 白夜自是知道三无的心思,当即应了下来,“我知晓了。” “今日殊途无甚大事,我便陪你喝上一日。” “好。” 回到房间,白午仍是按耐不住,便走到万俟斐邺的房门口,“白午求见大皇子。” 门打开后,万俟斐邺就坐在桌案前,“白公子可有事?” “我知你不是大个,你可否告诉我,大个在哪?” 一听这话,万俟斐邺脸上便端不住了,“来人,让子霄进来。”子霄走进屋内,万俟斐邺就向他行了礼,“主子,白公子他……,” 子霄抬手,“你先下去吧。” “是。” 只剩两人的房间有些空荡,子霄解下一道一道缠着脸的黑布,注视着神情有些恍惚的白午,“夙宵,三年未见,你过得可好?” 声音早已不如多年前嘶哑,清明得让白午不适应,面上的伤疤虽是好了大半,但还有几处仍有痕迹,“好与不好,都过去了。”白午感慨的叹了一口气,“齐烨就是万俟斐邺,大个,你如今是大殿下了。” “还是大个,夙宵,我终究是没办法再以万俟斐邺的身份活下去了。” “为何?” “我这副容貌,如何做大皇子?” 白午也知道他从前的事迹,如此反复的变化,倒是难为他了,“如今的万俟斐邺是?” “我的贴身侍卫,子伯,他曾是神农居士的关门弟子,习得这易容换貌之术,我便让他替我几日,也好守着你。” 想着傍晚后的事,白午笑出声,“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竟然会调侃人了。” “调侃?我只是真想陪着你。” “我说的是下午在屋顶的事。” “下午你吩咐不让人跟着,我就没随你一道,怕扰了你的心情,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抬眼,他呵呵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我记错了。你倒是和以前一样老实。”他倒是退步了,竟然这种事都能糊涂,“见你平安就好。” 大个见他要走的样子,“夙宵,离人醉的事,你可曾怨我?” “你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不然为何会下蛊于我。”他也不想去深究,这其间的种种也不外乎如此。 “当时宫里的人来寻我,因为查不出你的身份对你起疑,一直在找机会对你下手,我实在没办法,就给你下了蛊。离人醉则是两人同命,他们若伤你,我也性命堪忧。”大个这话说得轻巧,白午却心纠。 “说你老实都是夸你的,用什么办法不好,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怎么办?”白午这几年的任务也少不了搏命的,如今挂上个人,他心里着实难受。 “夙宵,如果不央使答应我的事一完,你可还会留在我身边?” 白午摇头,“大个,我会想办法解了这离人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对了,这事你可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以你的身份,少不了麻烦。” “你放心,世人只知离人醉是蛊毒,并不知这一层关系。” “嗯,那我先回去了。” 来不及多挽留,白午就离开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