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余小姐》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颜小沫、】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叶先生,余小姐 作者:山有嘉卉 文案 她是百年茶行的女掌柜,他是仕宦之家的长公子。 他们以为彼此只是门当户对,到头来却发现早有渊源。 相亲现场。 余声:“为什么是我?” 叶长生:“因为我相信你爸爸。” 余声:“……”你是我爸的迷弟么(ノ=Д=)ノ┻━┻ 玉露堂茶室。 余声:“长生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叶长生:“……那我给你讲个制取硫酸铜……” 余声:“……你还不如给我讲个智取威虎山呢!” 叶长生:“……”怎么和岳父大人这么不一样o(□)o 本文食用指南: 1.文中有茶相关知识,资料均来自百度百科与其他文献资料,欢迎指正,拒绝人森公鸡。 2.本文不虐,绝对甜甜哒! 3.以完结文的坑品保证本文不太监,日更或隔日更视情况而定,特殊情况会在微博说明么么哒~~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声,叶长生 ┃ 配角:王江帆,莫绮华,方海同,杜翎 ┃ 其它:茶,门当户对,情投意合 ================== ☆、碧螺春 清明刚过,淅淅沥沥的春雨继续袭击H市,缠缠绵绵的演绎着润物细无声,朦胧的雨雾笼罩着穿城而过的江面,远远的看着有些飘渺。 H城和国内很多城市一样,以江河或是其他什么为界,有着新城和老城之分。新城多商圈,繁华而忙碌,是新世界的缩影。老城多旧景,悠悠闲闲,像是被时光遗忘的世外桃源。 横桥老街一片青墙黛瓦,翘角飞檐摩肩接踵,从对面江岸的摩天大楼顶部看下去,仿佛是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苍鹰,碰上有雾和雨的天气,站在稍高的地方望去都是一片烟雨朦胧的美,吸引了很多文艺青年,人皆简称其老街。 这里曾是H城最繁华的商行,经历了战乱和建国后的数次改造动迁已经渐渐没落,随着近十来年有意识的恢复改造,渐渐有了繁华的迹象。这里的人家仍旧保留了前堂店铺后院居家的生活模式,店铺中不乏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老字号。 余声家的茶行“玉露堂”就是其中之一,茶行在横桥老街北路中段,左右皆是世代开往的街坊,多卖些古董或干货。 此刻她正站在据说是从曾祖就传下来了的黑酸枝木柜台后面,小心翼翼的挑拣着要新上架的茶叶。 每年的清明前到谷雨后,是玉露堂茶叶生意的旺季,一年中大半的收入都来自于这段时间收购的上等茶叶,老顾客们不会吝啬金钱,只为了第一时间尝到新鲜的茶汤。 谷雨还未到就已有熟客问起春茶,余声知道今天才确定今年收回来的头一批碧螺春可以上架了,这一批碧螺春采制于春分,品质皆属上等,冲泡后汤色碧绿清澈,饮后回甘,极得茶客喜爱。 余声正低着头,忽然听到门口用来放雨具的青瓷大缸发出细微的声响,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忙笑着抬头,看清了来人,熟稔的打了声招呼,“叶先生,下午好。” 被唤作叶先生的男人也笑了笑,然后问她:“老板娘有新茶吃了么?” “有了有了,上好的碧螺春,来一壶?”余声边说,边指了指自己面前分装得差不多了的茶叶。 男人立刻就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径自往里走,余声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转了过去,男人走得抬头挺胸,步伐从容平缓,视线落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又俊秀的眉目中有些书卷气,他目视前方,下颌有些微向上的弧度,衬衣剪裁合身服帖,没有一丝多余的皱纹和空隙,风纪扣扣得端端正正西服外套被他搭在拎了公文包的那只手上。 浸□□络文化多年的余声脑海里立刻浮出了两个字,禁yù,但又转念想到这人是父亲生前好友,她这念头未免不好,于是便心里呸呸了两声作罢。 她扬声喊了句:“阿珊,给叶先生上壶碧螺春,用今天新取出来的那批茶叶。” 她的声音扬起来,清脆得像是珠子落在瓷盘里,叶长生刚坐下就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他坐在靠墙的角落里,旁边是刻了荷花纹的镂空木制窗棂,透过窗能看到庭院里一株茂盛得惊人的西府海棠。 玉露堂从余声的太爷爷开始就在这里了,最早只是个卖茶叶的小铺子,几经改造和扩建变成了如今既是茶行又是茶馆的模样,后院是居家的两层小楼,院中以青砖铺地,四面围墙,中央一株西府海棠枝桠四处伸展,盛夏时遮天蔽日的yīn凉,周围的建筑都差不多高度,向上的视野开阔,是以并不显逼仄。 叶长生第一次走进这里,是几年前他刚进NK的时候。 NK是个德资化工设计院,在行业内颇有名气,待遇和压力理所当然的成正比。某天下班时闲逛到附近,从步行街拐了个弯就走到了这条街上,时近傍晚,很多的店都客人寥寥,倒是有相邻店铺的老板们聚在一起聊得正欢,街角的廊沿下有肥猫慵懒的卧在角落,时不时舔一舔爪子。 他忍不住就慢下了脚步,这样的悠闲他忘了从什么开始就再也没享受过,他默默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走了不多远,一家店门前的走马灯吸引了他,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还有这东西了,他仰起头,看到走马灯上的四大美人图,突然想起还和祖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小伙子,你喜欢这个?”旁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叶长生闻言一愣,转过头去寻声音的主人,只见堂内黑酸枝木的柜台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一个穿了件月白色唐装上衣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柜台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男人的背后是斗大的“茶”字,他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脚步略略顿了顿,然后走了进去,看见柜台里琳琅的茶叶和茶器,才意识到这里是个茶行。 叶长生好茶,是因为祖母的影响。他的祖母喝了一辈子的茶,从叶长生懂事时起,祖母的盘扣上衣和茶一起定格在了他的记忆里,好似几十年她都是这样,经年不变温婉的笑着,手执茶壶给他倒茶,教他念诗识字,乐此不疲的跟他讲茶叶和他祖父的故事。 他只是觉得奇怪,爱茶懂茶的祖母,为什么对其中两种那么执着。 叶长生经年累月耳濡目染,早已能将茶说得头头是道,于是便问店主:“老板,你家的碧螺春,产地是不是洞庭山一带?” 老板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小伙子真是识货,今年春分头一批采制的碧螺春,产地直供绝对信得过,来一杯尝尝?” 他点头,侧头看着一旁开着门的茶室,老板见他好奇,便道:“有时间可以来坐坐。” 茶是老板亲手泡的,冲泡后的茶叶在玻璃杯里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叶长生就着一杯茶,在茶香氤氲里听老板讲起这家店的历史,从堂前的黑酸枝木柜台讲到面前的茶杯。 明明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却闲谈间仿若多年的老友,叶长生将此归为了缘分。 华灯初上时他走出店门,回头看了看走马灯下的店门,镂空窗棂一边是个“茗”字,一边是个“茶”字,门的两边贴着一副对联。 老板又站在了柜台后,微微笑着看向他,一瞬间,叶长生有着恍惚的错觉,这是个志怪故事里才有的茶馆,每个过路的人都听老板讲个故事,喝杯茶,然后又发生一段梦幻般的故事。 叶长生就这样成了这家店的常客,渐渐的和老板熟悉起来,两人像是忘年的君子之jiāo,听他说起自己出门在外的女儿,也听他说起这条街上的家长里短。 后来的某天,他发现茶馆关了门,再开门时,站在黑酸枝木柜台后的人,变成另一个人,他听人说起,才知道那是常听老板提起的出门在外的女儿。 叶长生听到有人喊她阿声,对她说节哀,他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老板夫fù搭乘的飞机失事,俩人不幸罹难,玉露堂从此由才刚满二十五岁的余声接管。 他匆匆的抬眼看了眼余声,看见她手腕上缚着的白色丝带,淡淡的可惜从心底升了上来。 离开时他踌躇良久,到底还是没有和她说上话,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走到半路又回头看了眼店门,那副对联上的字撞入了眼帘。 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他想起老板得意的跟他夸耀:“这个字是我家闺女写的,怎么样,不错吧?” 说话的人已不在,世事有时总是无常。 此后又过了几年,他依旧常来,余声也认得了他,每次来都会笑着叫他叶先生,他也叫她老板娘,这些年来,他们似乎就这样淡淡的维持着一个客人和主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这种距离在时间的推移中又渐渐变得近了许多。叶长生喜欢围棋,原来的老板也喜欢,他们常常一下就是几个小时,后来棋盘不见了,他问老板娘它去哪儿了,她没回答,可是他隔天再来时,棋盘就又出现了。 叶长生经常出没的原因余声不问,他也不主动说起,他们心照不宣的做着点头之jiāo,余声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但却有着神奇的默契。 阿珊端了茶过来,“叶先生慢用,满满的都是春天味道。” 叶长生失笑,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余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珊,快来帮个忙。” 阿珊就忙走了出去,叶长生的目光落回了面前的茶汤上,看了半晌,端起杯来抿了口,又打开棋盒捏起棋子自己同自己对弈起来。 黑白jiāo错的棋子在网格纵横的棋盘上摆放着,像是两军jiāo战的前线,叶长生捏着个白棋,手指屈起来抵着下颌,思考着该放哪里才好。 还没想出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阿声,我家做菜要用茶叶,家里没有了,你这里有卖不出去的么?” “卖不出去的茶叶做菜哪里能好吃,来来来,我这里有好的,给婶子你抓一把。”余声脆脆的应道。 叶长生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她说的好茶,想来就是碧螺春了,明明那么贵的茶叶,此刻却听着像是大街上几块钱能买一斤的粗茶。 跟往常一样,叶长生喝完一杯茶后起身离开,出门前对余声说了声:“老板娘,我先走了。” 余声和他进来时一样,还是站在柜台后,笑容可掬的看着他,点了点道:“叶先生慢走,雨天路滑,小心些。” 叶长生也笑笑,跨出门槛,从青瓷大缸里取出自己的雨伞,在廊沿下顿了顿脚步,又“刷”的撑开伞,举步走入了尚且细雨蒙蒙的街道。 余声在他出门后就抬眼看着他的背影,西裤上似有浮尘,据阿珊听来的小道消息,此人已有三十余岁,可是看起来却至多二十五六,难道真是男人比女人老得慢的缘故? 她转了转眼珠子,在心里无聊的猜测,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是个越洋电话,忙摁下接听键,“美人儿,你怎么有空想起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回来啦,第一天惯例双更~~~ ☆、雨前龙井 “说了多少次,我是你姑姑!”电话那头的女声猛地提高了些,却不显得突兀,似喜还嗔的让人一听就知道她并没有着恼。 余声嘿嘿笑了两声,反驳道:“你说你是姑姑,可你什么时候有个姑姑的样儿了?” 电话那头的人嘟囔了两句,不再和她争辩,而是道:“阿声,我要回去了。” 余声愣了愣,半晌才“呀”的低声惊呼道:“你要回来了?那……占锐呢?” “当然是一起回去啦。” 余声又愣了愣才试探着问道:“你们……打算结婚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愣了愣,过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其实还没彻底想好。” 余声沉默,然后也学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爸妈在的时候很担心你……” “呵呵……”余声听到她低低的轻笑了两声,然后似无奈又似调侃的道:“是啊,担心……不过,你妈妈还埋怨我啊……” “她也不是埋怨你,只是觉得……”余声下意识的替自己母亲辩解。 “只是不想我四处游dàng居无定所罢了。”接过她的话的语气七分惆怅三分苦涩,“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余声沉默,一直到电话挂断都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她放下手机,双手jiāo叉放在柜台面上,惆怅的看着门外,雨已经停了,但廊沿下还有水滴时不时掉下来,滴在廊下的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余声有些走神,想起了她唯一的姑姑余美人。 余美人是余声父亲唯一的妹妹,年纪只比余声大了一轮,长得人如其名,鹅蛋脸桃花眼,一副明眸皓齿的标准美人脸宜喜宜嗔,从小就在这附近一带出了名,直到后来她出国,即便甚少回来,也还是会有人提起她来。 余美人什么都好,自小长得好xìng子也不错,是个不拘小节的,从她肯让余声直呼其名就能看出端倪来。 余声小的时候父母忙生意,祖父老迈不能时刻陪她,她便跟着余美人,那时余美人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小姑娘最爱美的年纪,嫌弃余声叫她姑姑把她叫老了,于是便让她叫自己的名字,余声起先不肯,道:“妈妈说你是姑姑,直呼其名是不尊重。” 她便哄余声道:“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是你长辈,你不听我的才是不敬老,咱们私底下说不让你妈妈听见就是了。你听话,我给你糖吃。” 从此余声背着父母就经常叫她美人儿,等她年岁大了后还偶尔故意将“美人儿”三个字念得要多暧昧有多暧昧,配上挤眉弄眼的表情,十足一副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样。 余美人学习成绩也颇好,常教余声念书,尤其是唐诗宋词,从“床前明月光”到“细雨湿流光”,虽然只是无目的的随意念念,但后来余声倒是感谢她无心的用心,让她看到了许多古诗词里藏着的风物。 然而一个人再好也有缺点,余美人的缺点就是自小定不下来的xìng子,读大学时总是一个人跑出去玩,想去哪里就哪怕逃课也要立刻去,出去得多了,认得的人也就多了。 她又会打扮,不管到哪里都能吸引异xìng的关注,一旦对方发起攻势,只要她不讨厌,就能立刻答应对方在一起,偏偏她又不是什么长情的人,能轻易的开始就能轻易的结束,次数多了,总会闹出些事来。 余声曾听母亲半是担忧半是愠怒的提到过一些旧事,说有男生千里迢迢来到家里找她,一副被抛弃的模样,也不晓得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一次两次倒好说,可是四五次之后,母亲难免生气,对着余声抱怨的时候总要捎带上教育她日后不许学余美人这样日四处沾花惹草,这些话总有一两句漏到余美人的耳朵里,让她误以为余母对自己不喜。 后来余美人大学毕业后出国,去了澳洲做地理杂志的摄影师,四处东奔西走,更不可能提结婚定居的事,貌似谈了几个男友,每次问起都能冒出个陌生的名字来,余母的抱怨渐渐就变做了叹息。 余声和她都知道,其实相比于不喜欢这种情绪,余母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对孤身一人出门在外的亲人的担心。 然而自从他们出事之后,这种担心就没有了。 余声在此时想到这些事,一时忍不住喉咙发哽,用力的闭了闭眼,才将那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不管从前如何,现下余美人和男友感情稳定,未必就没有成家的可能。 “老板娘。”余声正兀自出神,突然面前的光线被一片yīn影笼盖住,紧接着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忙抬起头,定了定神露出一抹笑来,“叶先生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叶长生见她似乎心不在焉的,有心询问又觉得逾越,脸上只好露出一丝歉意来,笑道:“没有,是我忘记了一些事,所以只好又折回来了。” 余声听了就询问似的看向他,只见他微微抿了抿唇,道:“老板娘,店里的雨前龙井还有么?” “呃……还有,不过都是去年的了,还剩了小半斤。”余声不妨他是问这个,愣了愣才忙点头肯定的道。 叶长生一听,似乎松了口气,连笑容都浓了几分,又有几分赧然的道:“不打紧,能都给卖给我么?” 余声说好,取了茶叶后仿佛不经意的问道:“叶先生怎么突然一下子要那么多?” “家母昨天打电话提起想喝国内的绿茶,她喜欢龙井,我就说买了给她寄过去,刚才走的时候偏偏就忘了。”叶长生一面说,一面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余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令堂在国外?” “是,家母和家父在一起,这两年在澳洲公干。”叶长生淡淡的解释道。 余声了解的点点头,然后低头将装茶叶的罐子放进定制的木盒里,眼角的余光看见叶长生随意放在柜台边上的手,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贴近指ròu,透着均匀的粉红色,像是天生适合弹琴的手。 她不由自主的有些晃神,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些,此时叶长生屈起手指在台面上摩挲了一下,余声猛地就回过了神来,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一面将包装好的茶叶递给叶长生。 叶长生接过,笑得十分的真诚温暖,“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他的声音平缓,不高不低的,让余声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放缓了语调,“不用客气,希望令堂能喜欢。” 都说龙井茶是“雨前是上品,名前是珍品”,玉露堂最好的雨前龙井,是从合作了几十年的老茶农那里直接收购回来的,泡饮时能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年景好时还能有幸见到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qiāng”的极品。 玉露堂的茶叶大都卖都好,尤其雨前龙井这种讲究尝鲜的春茶,更是供不应求,叶长生原本也抱什么希望,还打算托老板娘再有新货时留一些给他,却没想到还有存货。 他踌躇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都给我了,有其他客人要的话怎么办?” 余声怔了怔,将他的话在脑海过了两遍才明白他的意思,忙笑着解释道:“没关系,再过几天今年的雨前龙井也可以喝了。” 叶长生这才放下心来,舒展了眉头对她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余声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在心里惊讶了一下,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有这种jiāo流,于是愣了愣才应了一声,然后目送着他转身又走出了店门。 他一手拿着伞,一手提着装茶叶的袋子,步履从容,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的踩在青石板路面上,余声歪着头看着他沉稳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安步当车,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余声任由自己东想西想的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她忙将廊下挂着的那只四大美人走马灯点亮,仰头看着漂亮的灯,想起以前中学下晚自习时回来看见父亲或母亲站在灯下等她的事来,忍不住又有些喉咙发哽。 好似余美人的一个电话,就勾起了她无数的回忆。 余声颇自嘲的笑笑,转身进了门,刚在门口站稳,就听见被余美人从老家接来照顾她的林阿姨喊她,“阿声,快来吃饭。” “哎,来啦!”余声敛了敛思绪,扬声回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二个还是第三个文了,有时候真怕自己词穷到写不出来-_-|| 但想想明年要去实习之后毕业又要上班或者继续上学,也许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写了,还是趁有时间写更多的故事吧哈哈哈←_← 嗯,其实意思就是……有哪里不好的请告诉我好吗(3) 哎呀……求收求评啊小天使萌⊙⊙ ☆、信阳毛尖(上) 然而第二天叶长生并没有见到余声。 当他踏进玉露堂的大门时,店里空dàngdàng的不见人影,他的脚步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着喊了一声:“老板娘在么?” 没人应他,只有从门外涌入的风吹在了门口悬挂的宝塔风铃上,风铃底下那根写着“出入平安”的铜铃舌撞击在铃当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叶长生提高了音调,又喊了一声:“老板娘,在么?”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后堂匆匆的跑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应道:“老板娘有事不在,请问有什么……哎哟,是叶先生啊!” 叶长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认出是玉露堂的宁远,便不客气的道:“老板娘不在你们也不在,丢了东西怎么办?” 他语气淡淡的,带了一丝责怪,宁远却也不介意,笑嘻嘻的道:“是是,叶先生教训得对,下回一定注意。” 而后又问:“叶先生今天想喝什么茶?” “跟昨天一样吧。”叶长生举步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宁远,“怎么今天不见老板娘?” 宁远端了一碟佐茶的小饼放在桌子上,应道:“这不要到谷雨了吗,阿声姐去河收毛尖去了。” 叶长生“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宁远所说的河,是信阳毛尖的主产地之一,玉露堂每年在谷雨前都会从河收购回来一批新茶,从一级到三级,满足了不同层次的顾客需求的同时,尽量的保持了较高的质量水准。 叶长生知道这很不容易做到,但是玉露堂已经历经了几代的人脉积累,自然也有它的进货渠道。 跟叶长生想的那样,此时的余声正在河的一个茶园里忙碌着,她穿着长衣长裤,戴着顶遮阳帽,背了个小背篓,颠儿颠儿的跟在一个年逾六旬的老翁身后。 “施爷爷,您小心点啊。”余声迭声叮嘱道,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鞋底沾了泥,变得有些滑。 “放心好了,俺们在这样的路走得多了,跟你们这些娃娃可不一样。”老翁姓施,土生土长的河人,掌管着家里祖传的专门出产信阳毛尖的施家茶园,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余声抿了抿嘴,站住了脚步,伸手扶了扶帽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仍旧小心翼翼的看着路面,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前挪。 正走着,后面就传来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开始干活?” 余声扭过头去,哀怨的看着来人,“大厉啊,我忘记换鞋了。” 来人是施家的小儿子,叫施维厉,三十五六的年纪,因为已经很熟悉,余声便直接叫他大厉。 施维厉大学是在B市上的,读的是企业管理,毕业后回到河,在几个姐姐陆续出嫁后,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了施家茶园的管理,从种茶到最后的茶叶营销,他渐渐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和决策者。 跟施家老翁的河口音不同,施维厉历cāo着十分标准的普通话,他调侃道:“坏了买双新的就是了,老板娘你还缺这几个钱?” 余声一听就朝天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反驳道:“施总,你也不缺钱,那你怎么不穿你的西装来茶园啊?” 施维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半旧的套头T恤衫,好脾气的笑笑:“挣钱不容易嘛。” 余声也笑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施老翁说有几株茶长得特别好,特地留到今天要采摘给她做特级货,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路上施维厉问余声:“生意怎么样?” “一如既往,你知道的,我们客源都比较固定。”余声想了想,应道。 施维厉点了点头,“不容易,你一个女孩子家要经营这样一家老字号,不过……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吗,不会嫁不出去吧?” “……我要告诉嫂子你欺负我!”余声哽了哽,立刻叉着腰大声的道。 施维厉大笑着道歉,然后推着她往前走:“快点吧,不然爸爸等下要骂我们了。” 余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纠结泥泞的地面会弄脏自己的鞋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说起玉露堂和施家茶园的合作,还是始于余父年轻时一次偶然。 余父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外行走,四处游历的同时也在物色适合的合作伙伴,因为他知道,玉露堂想要长久的经营下去,没有固定的信得过供货商是行不通的,而且供货商要是核心产区的茶人就更好了。 为了寻找上好的信阳毛尖,余父到了河南信阳,二十世纪初时产出了品质很好的本山毛尖茶,命名为“信阳毛尖”,现在的河就是主产地之一。 也许是季节的原因,余父去河时适逢雨季,在走村串巷打听哪家的茶叶好时遇到了连日的大雨,出去的路被山上滚落的山石堵住了,他被迫在村里一户人家借住了下来。 借住的人家姓施,祖辈都住在这个村里,和主人闲聊时他惊讶的发觉这户人家是种茶的,他喝了一口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茶汤香浓甘甜中有一股淡淡的板栗香,当时天黑,他看不清茶杯里茶叶的形状,但这香味已经让他惊喜了。 于是便称兄道弟起来,打听到这户人家也制茶去卖后,余父毫不犹豫的就说明了来意,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合作的意愿。 这一合作就是几十年,这几十年里,余父娶妻生女,施家茶园也从小作坊变成了家族企业,老哥俩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余声记得父亲下葬那天,从河赶去H市的施老翁看看墓碑又看看她,突然就老泪纵横,那是余声长大后第一次见到这位在父亲嘴里常常挂着的长辈。 父亲的突然离世使得余声手足无措,施老翁从H市返回河时将陪同他的施维厉留了下来,在他们父子俩的帮助下,余声得以在两三个星期的超短时间里学会了茶叶经营最最基本的东西。 虽然实际上作用并不大,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余声都处在力不从心的状态,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花了几近三年的时间,将施维厉教给她的经验和理论之谈变成自己的能力。 她从父亲留下的记事本里接过他留下的人脉,有的供货商听说父亲去世后表示要结束合作,她也都答应了,留下的都是些有过硬jiāo情了。 所以余声始终都承他们的情,因为她清楚,他们对她的照顾,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他们的情谊。 余声接手玉露堂的这三年,他们对她的称呼从少东家变成东家,这是表示承认了她玉露堂第四代决策者的身份,也表明从今往后他们在谈合作时身份是平等的了。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晚,但到达施老翁说的那几株茶树前时已经将近十点,由于采摘的鲜叶要在当天摊晾完,所以三个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忙活起来。 信阳毛尖对盛装鲜叶的容器有一定的要求,必须要用用透气的光滑竹篮,不挤不压,并且要及时送到荫凉的地方摊晾。所幸只有几株茶树,三个人分工合作很快也就采完了。 从茶园回来,新鲜采摘的茶叶送到了生产车间去,施老翁决定对这些茶叶采用传统的手工制作方法。 先是将茶叶中的异物和碎叶剔除,然后将茶叶以适宜的厚度摊晾在室内通风、洁净的竹编簸箕篮上,过了四五个小时后才开始进入炒制的过程。 从采摘、晒青、杀青到最后的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捻、干燥,待余声喝到这杯施老翁特地手工制作的信阳毛尖时已经到了谷雨了。 老人家用这杯茶为余声饯行,话语中不无伤感和欣慰,“现在你已经很厉害了,到时候俺要是到了地底下,也能有脸面见你爹啦。” 余声闻言眼睛一酸,忙眨了眨眼,笑道:“不好,您长命百岁,千万别去见我爸,不然他来我梦里肯定要骂我。” 施维厉送她去火车站,临别前突然感慨道:“你现在干得不错了,要是明年你能带个女婿来,就更完满了。” 余声听他又提起这事,忍不住又翻了翻眼睛:“施大厉你烦不烦,是多怕我嫁不出去。” “我不怕,我爸怕。”施维厉淡淡的道。 余声立刻就哽住,半晌才嘟囔道:“……知道了。” 施维厉看着她的侧脸,刚想说什么,火车站的广播就响了起来,余声要进站了。 于是他只来得及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路上小心,下回早点来,多住几天,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好。”余声重重的点头,毫不在意他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对她。 过了安检后她回过身冲外面的施维厉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施维厉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身。 余声不再理他,拖着行李箱加快了脚步往车门走去,突然想起那一个月里他说得最多的话,“余声,你必须学会这些,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愧对先人,才能当得起玉露堂的家。” 他还目光坚定的指着玉露堂的招牌对她说:“我知道你还年轻,要将一个招牌扛起来很难,但传承和发扬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我会帮你。” 余声想过,如果三年前没有他的伸手,她能有今天吗,答案是不能。 如果没有施维厉,今天的余声,一定还在为维持玉露堂的经营而煞费苦心,因为可能已经失去了更多的货源使得茶叶质量下降,进而失去更多的客源,最坏的结果就是关门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  ps:考试时间就这么定了下来,哎呀吓坏我了-_-|| 哎呀打滚求收求评啊(^з^) 快给点动力我去买猫粮回来喂喵,居然有喵每天晚饭定时来蹭饭我也是醉了,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666←_← ☆、信阳毛尖(下) 谷雨,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这一天的民俗众多,其中之一就是饮茶,一般雨前茶价格比较经济实惠,水中造型好、口感上也不比明前茶逊色,大多的茶客通常都更追捧谷雨茶。 所以余声带回来的信阳毛尖春茶,从特级到三级都有,且为数不少。 余声算是个会享受的人,即便知道新鲜做好的绿茶最好放置半个月后才饮用,但却忍不住想尝鲜,等到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她马上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叶长生几乎是踩着余声泡茶的时间点进来的,见到她时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只是淡淡的笑着和她打招呼:“回来了?” 余声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有新鲜的信阳毛尖,叶先生要少少来一杯吗?” “好,谢谢。”叶长生说完,又坐到了他平时坐的位置上,像往常一样开始复盘,然后继续上一次没完成的和自己的棋局。 烫杯,注水,水是纯净水加热至九十度的滚水,再用茶匙把茶荷中的茶叶均匀拨到玻璃杯中去,然后等待茶叶吸水下沉慢慢展开。 这些步骤是余声亲自在叶长生面前完成的,这让他觉得有些惊讶,他认识余声这三年,少见她那么完整的做完一套流程,毕竟玉露堂是个卖茶的地方,会坐下喝茶的只有相熟的想起来了来串门的街坊四邻。 他低头看见茶芽在杯中婷婷玉立,时而上浮,时而下沉,芽叶jiāo相辉映,十分生动好看。一时摸不准余声的意思,就抬头笑着看她,“老板娘似乎心情不错?” “还好,只是觉得这么好的茶没人一起分享有些可惜,不过我不大会茶艺那一套,做起来也不好看,让叶先生见笑了。”余声同样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嘴角略微向上弯起。 叶长生知她自谦,笑着端起杯子闻了闻,叹道:“果然是好茶。”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一级?价格多少?” “特级,不卖。”余声不假思索的应道,叫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失望,又笑了起来,“不过可以请你喝,像现在这样。” 叶长生失笑,眼睛微弯着道:“多谢。” 上好的信阳毛尖,茶汤色新鲜淡绿、明亮、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鲜浓久长,叶长生喝了第二泡后,心满意足的继续摆弄他的棋子,完全忽略了还在他旁边坐着的余声。 余声有些诧异,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不说话不会尴尬么,怎么他还能入迷成这样子,是她太没存在感了还是这黑白的棋子太迷人? 略略犹豫了一下,余声还是端着茶杯默默的回到柜台后面属于自己的地盘去了,只是她忍不住几次三番的伸头去看叶长生,每次都只看见他一边手抚着下巴一边手时不时在棋盘上起落,间或抿一口茶。 下午的玉露堂很安静,门外连个行人都不多,余声侧着耳朵认真的听,似乎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叶长生坐的位置恰好在窗户旁边,光亮荷花纹镂空木窗投shè进来,打在桌上的玻璃杯上,反shè出微微的光晕。 余声突然觉得他像是在一幅画里,一幅画山画水画隐士的画,她愣了片刻后又失笑,怎么突然就觉得他似乎比她更适合这里了呢? 她正在不着边际的东想西想,门外却突然传来了阿珊的声音,“阿声姐阿声姐,出事啦。” 余声愣了愣,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话音刚落就冲进了门的阿珊,啧啧道:“见鬼啦,这么冒失做什么,二十多岁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哎呀,先别说这个,快找瓶活络油我用。”阿珊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摇了摇手吩咐道。 余声被她噎了一下,立刻双手叉腰瞪了过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竟然敢吩咐你老板干活?” “……我错了呗。”阿珊眨了眨眼,片刻后耸了耸肩,没什么诚意的认了个错,然后又着急道,“真的有事儿,你快给我找个活络油呀!” “到底怎么了?”余声纳闷极了,一面从柜底的抽屉里拿出活络油,一面抱怨她道,“你说话能不能明白点?” 阿珊接过活络油,气愤的拍了一下柜台的桌面,“蒋婧又被她们家老婆子给打了,腿上都淤青了,还不让她回去,现在坐在外面哭呢,我给她拿个活络油涂涂。” 说完她就风也似的跑了出去,余声想问什么,只是才张了嘴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只得悻悻作罢。 她努了努嘴,一侧头就看见叶长生定定的看着她这边,手里捏着个棋子迟迟未落下,她愣了愣,然后主动解释道:“说的是前面何家的媳fù,就是那家卖炒货的,老板是个小个子的大叔。” 叶长生是被阿珊的嗓门吓得看过去的,原本也没多好奇她们说的是谁,可是既然余声解释了,他也就当做是自己问的了,于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们家婆媳矛盾很严重么?” 余声听闻他问,先是愣了愣,然后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有点迟疑的道:“可能……不大吧?我也不太清楚,说小呢她又常常被婆婆骂,说大呢又不见她反抗,不清楚……” 叶长生又点了点头,看见门口处有个胖胖的中年fù女斜斜的穿过门槛走了进来,一脸的同情和无奈,“阿声,阿珊让我把活络油给你拿回来。” “哦哦……”余声忙接过,随即问道,“桂嫂,何大婶怎么又打蒋婧啦?” 桂嫂胖胖的脸上闪出诧异的神情,“打?谁跟你说是打的?” 余声愣了愣,“阿珊说的啊,还说她腿上都是淤青。” “哎哟,不是不是,阿珊也真是的……”桂嫂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是被老何她婆娘推的,摔在地上几次,不淤青才怪了。” “推的?”余声惊诧的脱口问道,“什么事儿啊,还推了几次?” “可不是么。”桂嫂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早上她家小宝被开水烫了一下,也没大事,就是涂涂yào膏就好了,结果老何她婆娘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直在骂阿婧,说是她没照顾好孩子,那就算了,阿婧想看看孩子,她也不让看,说儿子和孙子都是她的,非要推开阿婧,力气一大就推倒了呗。” “呃,这样啊……”余声听了一时觉得无语,想不出什么话来附和或是反驳,只好讷讷的应了声。 “那何大婶的儿子呢?”余声正沉默,突然却听到叶长生说话,立即惊讶的转过头去看他。 只见他捧着茶杯,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她们问道:“妻子被自己的母亲为难,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而且还不止一次,他都没有试图阻止或者劝说吗?” 他问得很认真,可是余声和桂嫂都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桂嫂苦笑道:“叶先生,何亮他习惯了听他老娘的话,每次婆媳俩有了矛盾,他都是在一旁干看着的。” 叶长生听了就撇了撇嘴,余声立刻看到他脸上有一抹类似于鄙视的神情闪过,虽然稍纵即逝,但绝不会让人错认,她忍不住低头抿了抿嘴,努力的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才抬起头来。 她摊了摊手,道:“何大婶和何大叔的感情一直都 不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何亮的身上,对他控制很严的,以前我们小的时候偶尔会一起玩,但是都是一小会儿就被何大婶叫回去了,总觉得她片刻不肯让何亮离开她的视线,久而久之何亮就成了个妈宝男。” “谁说不是呢,老何他婆娘什么都包办的,何亮一定要听她的,不听就闹,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就在她身上一次见全。”桂嫂叹了口气接着余声的话尾道。 说完她又心有戚戚的道:“以前阿声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还说要让你给何亮做媳fù,被你爸一顿好骂,说她要祸害你们余家呢。” 叶长生听得差点一口茶“噗”的喷出来,忙放下杯子伸手虚掩了嘴角,他再看余声,只看见她目瞪口呆的对着桂嫂结结巴巴的道:“桂、桂嫂……你吓唬我的罢?” “我吓你做什么,你没看见她现在看见你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么?”桂嫂白了余声一眼,对她的怀疑感到嗤之以鼻。 余声立马就默了,“难怪,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见呢……” 桂嫂说完了八卦就走了,叶长生杯里的茶也要尽了,于是便起身要走,经过柜台时他顿了顿脚步,问道:“那个何亮,长得很好么?” “嗯?啊?”余声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却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道,“不,没有你一半好看……”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忙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叶长生却莫名的心情变好起来,笑道:“多谢夸奖,你也很好看。” 余声的脸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偷偷的掀了掀眼帘,却看见他的眼里俱是坦然,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普通的寒暄,不见一丝调侃或是轻佻,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叶长生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不由得要松一口气。 这口气才吐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到叶长生问:“老板娘,今天喝的信阳毛尖,真的不卖吗?” 余声没来得及吐出来的气立刻又被哽了回去,她突然有种他一下午说的话只有这句才是重点的感觉,想黑脸又不好意思,只好皮笑ròu不笑的道:“今年特级信阳毛尖收得少,我打算留来自己喝。” 叶长生闻言就“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转身就要走。 余声却突然又有点不忍,再一次脱口而出道:“我可以请你喝啊……” “那明天可以吗?”叶长生飞快的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明亮,逆光站着像是被镀了一层金似的亮眼。 余声觉得自己的眼被闪了好大一下,虽然在心里恨自己口不对心,但也只好应道:“可以,不过只能一次,茶不是越新越好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今天速冻降温≥≤ 大家要记得保暖啊^ω^ 上《内经》的时候老师说,冬天要早睡晚起以养阳气,然而我们学院……是要早起参加励!志!班!的(ノ=Д=)ノ┻━┻ 但是我这种被懒癌统治的人怎么可能早起,于是我都是很遵守自然规律的←_← 另,今天拍了毕业证件照,来自大四狗的良心提醒,女生化妆请不要用珊瑚系橘色系豆沙色啊这类口红,因为后期p图色差很大,所以请用正红或者西瓜红厚涂,简直血泪教训T_T 还好我最后直接用个红色又盖了一层←_← 反正今天拍了个丑照,于是狂吃了一顿(_) ☆、青城雪芽 叶长生离开玉露堂时已经是金乌西坠的时分,隔着老街每个屋顶的飞檐,能隐约看见落在远处江上的余晖,他抬头看了看天,天高云淡,是难得的好天气。 继续往前走,路过余声说的那家炒货店时特地留意了一下,门外廊沿下的石凳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是玉露堂的阿珊,另一个人穿着碎花连衣裙长发有些凌乱,正低着头,她就是炒货店老板娘的儿媳fù。 离得有些距离,叶长生看不见她身上的伤痕到底在哪里,只是觉得她很瘦,瘦到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恻隐,可也只能在心里叹她遇人不淑,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做了。 阿珊并没有注意到叶长生的目光,低着头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然后一把拉起她就走。叶长生脚步顿了顿,直到见她们进了玉露堂的门,才又慢吞吞的往前走去。 阿珊拉着蒋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进来的时候余声正在收拾叶长生坐过的位置,她将茶器都收进茶盘,又将棋盘和棋盒端正的摆好,冷不丁的听到阿珊叫了一声:“阿声姐!” “……你、你干嘛?”余声被她吓了一跳,捧在手里的茶盘就晃了两晃,茶杯里叶长生没喝完的余茶也跟着晃了两晃,余声忙将茶盘紧靠在自己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了。 阿珊见吓到她,立即有些讪讪的,“没干嘛……就是……阿婧可以在咱们这儿吃晚饭吗,我怕她回去了老太婆不给她饭吃。” “不、不是的……”蒋婧听了阿珊的话也吓了一跳,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婆婆不会这样的,还有我公公在呢……我还是回去吧……” 阿珊一听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回去,粗声粗气道:“怎么不会,那老太婆什么xìng子我比你清楚多了……” “阿珊!”余声听她一口一个老太婆的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喝了一句,然后淡淡的道,“何婶再不好也是长辈,别老太婆老太婆的,要是她知道了要骂你你都不占理。” 阿珊被她说得撅了撅嘴,没再继续说话,余声见她服软了才冲蒋婧笑着道:“林阿姨今天做菜做多了,阿婧也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吃吧,不然浪费了多不好。” 蒋婧愣了愣,随即感激的笑笑,面色有些复杂。 林阿姨是在余声的父母去世后才来玉露堂的,是余声的姑姑特地请来的,对外说是来玉露堂帮忙的,实际上却是专门照顾余声的。林阿姨的精打细是在老街出了名的,人头份量掐得刚刚好,怎么会出现做菜做多了情况,余声这样说,不过是将阿珊的意思用婉转点的说法说出来而已。 余声让阿珊带蒋婧去坐坐,她则端着茶盘进了开水间,清理干净后又端了出来,却没有立刻就回前堂去,而是转了个弯回了后面的厨房。 阿珊和宁远的饭是在余家吃的,和林阿姨与叶长生一道,四个人的饭菜全由林阿姨掌勺。 她正在做一道绿茶豆腐,用上好的青城雪芽茶汁和煎好的豆腐一道烧煮,加入炒香了的胡萝卜片和香菇片,既有豆腐的豆香味,也有绿茶的甘醇香,清清爽爽十分好入口,是余声很喜欢的一道菜。 林阿姨见了她,笑着问道:“怎么进来了,饿了?” “没有呢。”余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腼腆的笑了笑,“是阿珊带了蒋婧过来吃饭,阿姨你多炒点菜啊?” 林阿姨拿锅铲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应道:“知道了,那孩子也不容易。” 余声听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出去,林阿姨见她要走,忙将个罐子递过来给她,“把茶叶罐拿出去,免得放里面受潮。” 余声哦了一声,接过茶叶罐就出去了,一直走到阿珊和蒋婧的面前,才想起自己原先想泡的不是这罐青城雪芽,她想转身去取,又想了想,还是懒得走一次了。 于是她坐了下来,在电陶炉上的水壶里灌了纯净水,然后等水烧开,她一面等一面听阿珊和蒋婧说话,当说到蒋婧的孩子时她忍不住问了句:“孩子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蒋婧愣了愣,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眼中飞快的泛起一层水光来。 “那就好。”余声应了一声,朝她安慰的笑了笑,哪有母亲不心疼孩子的,何婶的做法未免太过了些。 水很快就好了,余声不再和她们说话,转而泡起茶来。茶叶放入茶碗中,注入热水,盖上的碗盖留了条缝让茶水流出,迅速出汤后将茶碗盖拿开以免闷坏茶叶,然后将公道杯里的茶水分入每个人的茶杯里。 青城雪芽的茶汤汤色清澈明亮,香浓味爽,饮后回味甘甜,是好茶,但却并不是余声很喜欢的那种,只能说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既然这么难熬,怎么不考虑离婚呢,何亮也不是什么顶好的人。”余声听到阿珊这样问蒋婧。 她心里一动,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了对面的两个人。她同样很好奇蒋婧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一个女人在婚姻中遇到懦弱的丈夫、蛮横的婆婆是件很倒霉的事,因为这意味着如果发生矛盾,她注定会受到双倍的伤害。 这足以磨灭掉所有的爱情和耐xìng。 可是蒋婧一直过了下来,余声在心里数了数,从蒋婧刚嫁来那一年算起,到今日,已经有六年光景了,她就这样忍了六年。 “离婚?”蒋婧苦笑了一下,喃喃道,“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何亮虽然不好,但也不是坏人,平时对我也还好,婆婆……我妈说让我忍一忍,毕竟我是做人媳fù的,还能怎么办呢……” 她声音有些低落,喃喃自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余声无声的的摇了摇头,蒋婧大概想的是嫁鸡随鸡那一套,也想着媳fù熬成婆那一套,婆婆是长辈,她忍下她的为难不能说不对,甚至这是传统婆媳之间该有的孝道,但余声想,换了自己,决计是做不到的。 要是做得到,她老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余声突然想道。可是下一秒她就立刻将这种念头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她宁愿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也不要再碰上这种人家。 青城雪芽泡过五道,宁远从后面走过来探头道:“阿声姐,可以开饭啦。” “好啦,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事。”余声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站起来略略扬起声音道。 饭菜很简单,两荤一素一汤,只是份量比平时稍稍多了点,五个人吃刚刚好,吃过饭后没人提蒋婧回去的事,不忍心也不想,余声甚至想说要不就在这住两天吧,可是她忍住没说,因为这样于事无补,甚至还会让她在何家的处境更艰难。 自古以来贤惠的媳fù和妻子,总是要受更多的苦,因为她们连放肆的笑都可能不敢。 可是余声没想到何婶会杀上门来找人,还把她气得够呛。 彼时她们刚吃完饭,坐在前堂的一处角落,对着一壶茶漫无目的的聊天,宁远端来新出炉的茶点,起劲的招呼她们品尝。 何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拍茶室边上的红木柱子,嗓门放得比喇叭还要大,“姓蒋的,你要是不想回我们老何家就立刻收拾东西滚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做饭,你想造反啊!要不你赶紧滚,老娘给我家何亮再找一个,你什么都得不到,儿子是我的孙子也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余声听她说得离谱,抬头看了一眼蒋婧,见她眼睛又红了,忙站了起来想去拉何婶坐下,“婶子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个屁!老娘教训我家媳fù要你这死丫头来教啊!”何婶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开余声的手,又冲她翻了个白眼,嗓门愈发大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就是跟着你们才越来越嚣张,读书都学了什么回来,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周围很多人明里暗里劝蒋婧跟何亮离婚算了,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说,可是说得多了,总会有风声传进何婶的眼里,她难免对和蒋婧走得近的人有意见,可是儿媳fù始终忍着不敢反抗,又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扭曲的快感。 余声一听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她沉声道:“何婶说话也要分个好歹,我们只不过留蒋婧吃了顿饭,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何婶嘴角一歪,哈哈笑了两声,“不信?丧fù长女就算了还是父母双亡,搁以前谁家会要你,你爸不是觉得我家何亮不好么,可现在我孙子都几岁了你还没嫁出去呢。” “我嫁不嫁关你屁事啊?”余声再也忍不住,什么礼仪什么教养通通都被丢到脑后了,“吃你家饭了吗,你也这么大年纪了积点yīn德不好吗,你就不怕你孙子没□□儿?” 她向来被教育得很好,轻易不对人黑脸,此刻听到何婶说话间带上了父母,也忍不住口出恶言,惊得包括何婶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妈是不是挖你家祖坟了你要骂他们,你给我滚,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余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狠狠的盯着何婶,直到她不安的动了动脚。 随后何婶悻悻的嘀咕了句“不识好歹的死丫头”就转身走了,蒋婧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也忙跟了出去。 阿珊气哼哼的拉余声坐下,“以后还是叫她老太婆,不!要叫死老太婆!” 余声这次没再阻止她,只是看了看门外,看见蒋婧单薄瘦弱的背影,忍不住又气又同情,说到底,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余声某天突然想起这件事,略觉委屈。 “长生你看,她笑话我嫁不出去。”她眨着眼看他。 叶长生看看鼓着脸像只委屈的猫仔似的妻子,笑了起来,“不要紧,好饭不怕晚。” 余声一愣,没想明白谁才是那碗不怕晚的饭。 ☆、大红袍(上) 何婶来闹这一场,彻底将余声的心情败坏了,也彻底的将两家人之间多年的jiāo情搅散了,过了不知多久,阿珊仍旧气哼哼的嘟着嘴。 林阿姨见她这副模样,看了眼同样面色不豫的余声,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样的人家,jiāo情没了就没了,省得恶心自己,有些情分不是我们不想留,是留不住。” 余声默默的没说话,宁远递了碟点心过来,劝道:“阿声姐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自己,吃个点心嘛。” 余声伸手拈了一块,放到嘴边又放下了下来,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起爸爸,他以前和何叔很要好的。” “一颗老鼠屎搅混一锅汤!”阿珊又忍不住了,呲牙咧嘴的拍起了桌子。 林阿姨的矛头立刻从何家那里调转,伸手戳了戳阿珊的额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粗鲁,小心没人要哦!” “没人要就没人要,好过到时候嫁个跟何亮一样的憋屈死。”阿珊撇了撇嘴,语气甚是鄙视。 余声瞟了她一眼,突然说了一句:“千拣万拣拣盏烂灯盏。” 她说的不是本地话,其余三个人都愣了愣,宁远问道:“阿声姐你说的是什么?” 余声回过神立刻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念了个咒语,咒他们今晚睡不着,好啦快回去吧天晚了。” 宁远和阿珊都是老街生老街长的孩子,比余声小了几岁,都是才大学毕业一年的岁数,一个学美术一个学设计,明明可以有份薪水优厚的工作,偏又不愿意过朝九晚五一成不变的生活,从别处跑了回来,一面做自己的事情,一面在玉露堂帮忙。 刚开始余声还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能提供的薪水不多,还是他们告诉她自己除了在玉露堂工作还会另外接活不会饿死的她才渐渐放下心来,到如今也过了半年了,余声也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也因为多了两个帮手,后来玉露堂的生意逐渐增多时她才能游刃有余。 余声站在门口看着宁远和阿珊嘻嘻哈哈的走远,伸手把趟栊门拉好,又将木门合上用铜锁锁住,然后将椅子推进桌子底下,又把日光灯关了换成低瓦数的壁灯,忙完一切才走到开水间对林阿姨道:“林姨,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忙完回来。” 林阿姨将洗净的茶盘用棉布抹干,慢悠悠的应了声好,余声抿嘴笑了笑,转身穿过庭院里那株海棠底下回屋,小羊皮的平底鞋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细细的啪啪声。 天一亮,就又是普通平常的一天,昨天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起。 余声和平常一样起身开门做生意,城市另一端的叶长生,也和平常一样走进了办公室,先泡了杯茶,然后开电脑查收邮件。 同事莫郁华看见他,忙走了过来,“叶老师,吃早饭了吗,我这里有面包你……”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叶长生寡淡着脸,不等对方说完就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 小姑娘失望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 等她一走,坐在后面的王江帆就一滑椅子滑到了他的身后,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膀啧啧道:“老叶啊老叶,你这样对女孩子会娶不到老婆的啊,不能温柔点吗,人家不过喜欢你罢了。” “要怜香惜玉你去,不喜欢还给对方希望,那是害人。”叶长生抿了一口大红袍的茶汤,动动肩膀甩开他的手。 “这么不会撩妹,难怪要打光棍。”王江帆状似高深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换了个话题,“哎老叶,欧Anna要生日了,大家在打算送礼呢,你送什么?” 欧Anna是NK中国的总裁,化工领域少见的女强人一个,德国人,四十多岁,齐耳短发,工作时严肃认真,下班后却见人就笑,有着德国人的严谨古板和外国人对中国文化的好奇和热爱,叶长生对她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在入职的第一天由人事经理带着去见她时她说的要见他的理由。 她对叶长生说:“叶,我看到你的名字,觉得很好听,也很吉祥,我也有个中国名字,叫欧松钟,我很喜欢‘站如松,坐如钟’这句话,不过他们还是叫我欧Anna,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叶长生当时听了这个硬朗得可以的名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又问他:“你的名字是因为长生殿吗?” 欧Anna在中国已经将近十年,受本土文化浸yín多年,她什么都懂一些,中文也说得十分流利,已经算是个中国通,她看昆曲演过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误以为叶长生的名字来自于此。 叶长生笑了笑,用德语告诉她:“是我母亲取的,她希望我长命百岁。” 然后欧Anna就拉着叶长生聊了半天中国人取名都有什么寓意和忌讳,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松钟和送终一个音,不吉利,那还是欧Anna吉祥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对于这样的领导,送礼其实是不难的。她喜欢中国文化,却始终不大喜欢喝茶,直到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就开始研究起茶来了,于是叶长生想都不想就道:“茶叶。” 王江帆愣了愣,“啊?你送茶,那我送什么?” 叶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迷茫,纳闷道:“你送什么我怎么知道。” “不行啊,老叶,大家是不是兄弟,帮个忙啦!”王江帆伸手攥住叶长生的手掌,“就这么说定了,你帮我。” 这回轮到叶长生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想帮我,不用解释太多,你的心我都懂。”王江帆说完就闪回了自己的工位。 叶长生叹了口气,片刻后就见他又滑了过来,“说实话,你这茶闻着不错,给我来点。” 叶长生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伸手从抽屉摸了包茶叶丢过去,“不喝茶的人要什么茶叶……” 王江帆接过,摸摸鼻子,呲溜一下就回了自己的工位。 这一早上叶长生都处在无语之中,他近来在忙某厂房改建的设计,昨天将第三次改好的图纸发给客户,客户还是不满意,他昨晚熬了半宿按照客户的要求又改了一遍,结果今早发过去后,客户却说:“叶工啊,我还是喜欢你昨天给我们看的那个方案。” 于是半宿的夜就白熬了,叶长生挂了电话,苦笑着按了按隐隐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半杯茶才顺过了气。 中午在食堂吃饭,王江帆忍不住好奇,小声的凑过来问他:“哎老叶,你到底帮我想了什么礼物啊,快说啊,我好去买,明天就要送了。” 叶长生执箸的手顿了顿,抬抬肩膀推开他,淡淡的道:“你就送茶具。” “茶具?”王江帆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你帮我省钱啊,茶具花不了几个钱,会不会太什么了?” 叶长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不要买便宜的。”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呵呵了两声,心道,到时候你别哭就得了。 他目光一闪,想起有一次在玉露堂喝茶时遇上有人来买茶叶,见到一套茶具好看想买下来,结果却被余声报出的价格吓了一跳,那一套茶具光一个手工烧制的冰裂纹柴烧品茗杯就一千多,客人财大气粗,虽然最后买下了,但也着实是犹豫了很久才下的决心。 下午下班之后,王江帆就跟着叶长生去了老街。 叶长生跟往常一样将车停在另一条街的停车场,然后步行过去。经过一家卖古玩的店,正在门口陪孙子玩的老板娘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你下班了?工作顺利不?” “桂嫂好,工作还可以。”叶长生微微笑着颔首。 玉露堂就在对面,他刚转身就听到桂嫂又喊他,“哎,叶先生,麻烦等等。” 他愣了愣,然后转身,疑惑的看着跟在身后的桂嫂,“有事吗?” “有件事拜托你。”桂嫂一面笑,一面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递过来,“我家做了蒸饺,阿声很喜欢吃的,你顺便帮我拿过去给她,可不可以?” 叶长生接了过来拎在手上,应道:“好,我会给她。” 桂嫂道谢后就走了,王江帆这才用肩膀顶了顶叶长上的胳膊,好奇道:“哎,怎么你在这里也有熟人啊,你家不住这边吧?” “常来。”叶长生淡淡的应道,“这里很安静。” 王江帆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嘴角的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安静到完全想不到隔壁就是繁华的步行街。” 有放学回家的小孩背着书包结伴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有个孩子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就停了下来,王江帆定睛一看,差点就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原来那个孩子跑着跑着裤子突然就掉了下来,露出了蓝色的裤衩,伙伴们都跑到前面去了,他一着急,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长生也看了过去,然后抿嘴笑了笑,突然停下了脚步,王江帆以为他要去哄那孩子,刚想说话,就听到他说:“到了。” 他下意识的一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王江帆:“老叶,我怎么感觉你带我来这里是别有居心?” 叶长生:“现在暂时还没有,以后就说不准了。” ☆、大红袍(下) 王江帆一抬头,先是看见门廊下挂着的一个走马灯,然后看见挂着的黑底漆金字招牌,“玉露堂?” 叶长生没应他,径直往里走去,他也只好抬腿跟上。 进了店门,靠墙两排木架子,一边摆了各种茶叶,一排是各色茶具,柜台就在木架子旁边,泛着陈年酸枝木的光泽,一个年轻的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站在柜台后面,正在帮客人包装着什么。 叶长生走进去之后往左拐,王江帆跟着他走,站定了才发现里面摆了三两张桌椅,恰好有人在,见了他们就笑,正确点是对着叶长生,“叶先生来了,今天喝哪个茶?” “老板娘昨天答应了我请我喝信阳毛尖。”叶长生笑着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他抬了抬下颌,示意王江帆也坐。 王江帆在沙发上坐下来,听那人对叶长生道:“那我去叫阿声姐来?” 叶长生颔首,笑道:“你去忙就好,哦对了,路上碰见桂嫂,她托我给老板娘带的蒸饺。” “呀!阿声姐才说今晚让林阿姨做饺子,桂嫂那么巧就做啦……”阿珊接过叶长生递过去的塑料袋,转身嘀咕着走了。 “喂,那我们就在这儿干坐着啊,不好吧?”王江帆伸头看了一眼女孩走开的背影,压低声音小声地向叶长生询问。 “有什么不好。”叶长生毫不在意的应道,伸手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取出棋盘和棋盒,开始复盘。 王江帆愣了愣,然后想说什么,就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个清脆的声音道:“阿珊,帮我把我那个绿色的茶叶罐拿来一下。” “茶席布要么?”刚才那个声音传了过来。 然后王江帆就看见入门时看见的那个扎丸子头的年轻女孩捧着个茶盘进来,一面走一面道:“不用了,去厨房要两碟点心就可以了。” 叶长生看着余声放下茶盘,伸手替她将茶则和公道杯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笑道:“老板娘对我是越来越敷衍了,现在连茶席布都不要了。” 余声诧异了一下,惊讶于他今天竟然开了玩笑,目光微闪着笑道:“叶先生是常客,想来也不会介意我偷懒的。” 叶长生笑笑,阿珊从旁边递了茶叶罐过来,又将两碟点心端正摆好,然后转身出去了。 余声在叶长生对面坐下,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王江帆,“叶先生来蹭茶吃就算了,还带了帮手?” 王江帆愣了愣,随即有些纳闷的看了眼叶长生。 叶长生面色倒是很平静,笑容不改的道:“这是王江帆,江上的帆船。给你带个客人,算是还你请我喝茶的人情可以么?” 余声愣了愣,取茶叶的手顿了顿,转眼看向王江帆,“王先生要买茶?” “不是。”王江帆摇了摇头,“买茶具,老叶带我来这儿的。” 余声了然的笑了笑,“那先喝口茶休息休息,等会儿再给您介绍。” 她一面回答一面将电陶炉上煮好的水拎过来准备泡茶,叶长生看了一眼茶则里的茶叶,目光微微一闪,抬眼定定的看了余声一阵。 余声被他看得有些羞赧,端着茶碗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忙侧了侧身,借着倒茶的动作避了开去,半晌又转回了身,“叶先生,喝茶。” 一杯茶直直的送到眼前,声音有些不冷不热,好似可以冷落他似的,叶长生有些发懵,捧了茶杯就歪着头好奇的看向她,余声一怔,没忍住就冲他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依旧是信阳毛尖,淡绿的茶汤盛在甜白瓷品茗杯里,王江帆端起茶杯凑近鼻翼,有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他抿了一口,即使他不懂茶,也知道这是上好的茶叶。 他看一眼叶长生,见他已经悠闲的开始摆弄棋子,不由得纳闷,“老叶,不是说了来买茶叶的吗,你怎么下起棋来了?” “不要着急,先休息休息。”叶长生懒洋洋的回答道,跟在办公室时的雷厉风行全然不同 王江帆被他的态度哽了一下,心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能在这里买到合适的,要是买不到,到时候岂不是还要到其他地方挑,来得及么? 余声见他着急,不免有些好笑,索xìng边泡茶边和他说起话来,“王先生买茶具是要自用,还是要送人?” “……啊、哦,送人用的。”王江帆回过神,忙应道。 “男xìng还是女xìng?”余声又问道,“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刚开始接触茶的外国女xìng,德国人,四十来岁,我们公司老总。”不等王江帆回答,叶长生就抬起头来了。 余声点了点头,笑容依旧,“那么,你们能接受什么价位的茶具呢,要一套还是只要茶杯?” 王江帆看了一眼面前的甜白瓷茶杯,迟疑道:“一套……应该不会很贵吧,几百块?” 他话音才落,叶长生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面前这只手工制甜白瓷品茗杯,单价三百又八十。” 王江帆听了之后愣了愣,随后哆嗦了一下,“真……真的?” “你别听叶先生吓你,几百块我们已经有一套很好的茶具了。”余声忍不住笑着安慰道。 王江帆松了口气,余声看了眼他们的茶杯,道:“要不还是先给你们介绍茶具吧,万一没看中的,还能趁时间尚早去其他茶行看看。” 叶长生和王江帆都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余声往外走。 先是王江帆要的茶具,按照他的价格区间,余声推荐了一款茶具套装,包括茶壶、品茗杯、杯托和公道杯,“这款套装是景德镇出产的,叫紫金玉兰,高白釉薄胎瓷,无论泡红茶还是绿茶都很合适,茶汤在白色的茶杯里很好看的,而且这个紫金边又不至于让茶杯颜色太素淡。” 王江帆点了点头,又略略迟疑,“外国人会喜欢这个吗?” “那这个呢?”余声引着他走到另一套茶具面前,“这套手绘栀子花神杯同样是景德镇出产的,纯手绘,每一个杯子上的栀子花形态都不是完全一样的,而且它不是纯白的,你看内釉里还有一抹浅青,色泽很纯正,摸起来触感也很光滑。” 余声边说边拿了个杯子递给他,王江帆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摸了一下又赶紧放回去,“我觉得这个好看,不过老叶你说哪个好啊……哎老叶?” 他一转身,发现叶长生并不在他身边,于是忙四处张望起来,才看见叶长生的身影在茶叶架那边就听见他不紧不慢的道:“手绘栀子花那个吧,紫金玉兰杯还是素了点,欧Anna才开始接触茶,茶具漂亮些好。” 余声了然的点了点头,王江帆就问道:“那老板娘,这套要多少钱?” “八百,看在叶先生的份上收你个整数。”余声伸出两根手指头,笑道。 “……不能便宜点?”王江帆ròu痛的摸了摸自己心口,试探着问道。 余声笑着摇摇头,“王先生,这套手绘栀子花神杯也就贵在了手绘上,每个杯子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杯子不晓得要花多少心血,我已经很便宜卖给你啦。” 王江帆长叹一声,“包起来吧,这年头送个礼真不容易……哎老板娘,这个好看,多少钱?” 余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笑了起来,刚想说他识货,就听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叶长上道:“景德镇手绘青花民国美女套组,价格一千二百八,你八百块都觉得贵,就不要看这些了。” 王江帆倒吸了一口冷气,“真不懂你们这些喝茶的,玻璃杯就可以了嘛,要那么贵的杯子干嘛。” 余声笑笑没说话,叶长生“哼”了一声,“厂房要实用就可以了,你嫌弃外观不好看做什么?” 王江帆也“哼”了一声,余声见他要呛回去,忙开口打岔道:“叶先生选了哪款茶?” 叶长生将手中的金色茶叶罐递过去,余声看了一眼就笑了,“叶先生这回怕是要破费了。” “我总不能送个便宜货给领导。”叶长生也笑。 只有王江帆不明所以,“为什么送这个,大红袍到处都有卖的,很贵吗?” “来,我请你们喝一喝这个。”余声转身走进柜台,走到柜台一端尽头,从柜台下面取出自己的茶具,转身回到桌前将电陶炉chā上电,在等水开的时候,她笑着对王江帆解释,“一般来说,刚开始接触茶叶的人,我也会推荐这款入门级的大红袍给他,大红袍属乌龙茶类,有兰花香且香气持久,很耐泡,七八次都还有香味。” 此时水好了,余声将茶叶放入茶碗,注水,盖上盖子然后出汤,“你看,好的大红袍茶汤是很清澈的,颜色比较深,有人会不习惯岩茶的火气,但习惯了就好了,叶先生拿的这款大红袍产自武夷山,尽管不是母株的,但也属一级品,价格同样不菲。” 她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分别倒入叶长生和王江帆面前的茶杯,茶杯是青瓷的,杯托也同样是青瓷的仿梅花杯托,叶长生问道:“怎么不用白瓷杯?” “家父遗产。”余声淡淡的应了声。 王江帆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里的茶汤,突然笑道:“真庆幸我只是买个茶具送人,不然像你们这样好器配好茶配个几回我该破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一冷,我猜就会有人和我一样手脚冰冰凉但是心飞扬不起来的() 那么,来一杯红荔茶吧亲爱的萌~~~ 材料:红茶适量,荔枝ròu干3~5粒,龙眼ròu干3~5粒。 制法:用适量清水将荔枝ròu和龙眼ròu煮10分钟,再加入红茶泡2分钟,即可饮用。 暖暖的红荔茶特别适合冬季容易恶寒怕冷,阳虚血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的人喝哟,当然,如果喝了上火就不要喝了好吗,答应我(~ ̄ ̄)~ ☆、峨眉竹叶青 叶长生和王江帆买茶叶的第二天,叶长生没有和往常一样在下午出现在玉露堂,余声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叶长生也不是天天来的。 倒是阿珊问了一句:“咦,叶先生今天没来吗?” “人家也有生活的,怎么可能天天来呀。”余声低着头翻着面前的登记本,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阿珊“哦”了一声,余声突然又道:“阿珊,你打个电话给芙蓉山庄的明先生,问一下他明天在不在山庄。” 阿珊又“哦”了一声,然后走到后面去打电话,余声则继续一页接一页的翻着本子,在心里飞速的计算着。 玉露堂经营了几代人,没打过哪怕一次广告,靠的是街坊邻里的口口相传,客人都是老顾客,买茶也就几两几两的买,看起来数量不多,但由于单价不低,收入看起来仍旧是可观的。 余声曾经也觉得这样挺不错,毕竟她又不用jiāo房租,已经省了很大一笔开销了。 直到她亲手接掌玉露堂,认真核对过账本后才发现,其实玉露堂的利润非常的微薄,茶叶的收购价年年在涨,可是他们的客人却都是老街坊,连涨价都觉得难为情,余声算了算,父亲管理的这几十年,恐怕也没给自家攒下多少家底来。 余声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忧虑,如果有一天玉露堂面临经营危机,她去哪里找资金周转来渡过难关,会不会有一天,收购价跟零售价持平而她一分钱都赚不到,毕竟按照目前的茶叶市场和大众的饮茶热来说,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余声大学是学设计的,毕业后的工作也只是产品设计,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销售一无所知,更何况她还经过了施维厉填鸭式的岗前培训。 为了增加销售额,余声想到了打广告这一条路,可是上天似乎要弥补她失怙的痛苦一般,还没等她想好广告怎么打,她就意外的接到了一大笔订单。 她为了散心去了城郊一处叫芙蓉山庄的地方,喝茶时遇到旁边桌的客人气势汹汹的对大堂经理发难,“你们这些茶都是陈茶,一股味道,我花了那么多钱你们就给我喝这个?” 经理不停的道歉赔礼,余声听得有些烦,闻了闻还没来得及喝的茶,皱着眉叫来了服务员,递给他一小袋茶叶,“麻烦你帮我换成这个茶,对了,给那桌的女士也上一壶。” 茶是前一年出的峨眉竹叶青,茶重新上来的时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她听到经理叫他“明先生”。 事情如何解决的余声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桌客人安静下来之后那个男人坐在了她的面前,“今年的峨眉竹叶青,小姐是懂茶人,明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 余声当时愣了愣,直到对方的名片递了过来,她才反应过来,明颂,芙蓉山庄的总经理。 她客气的笑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您的茶是哪里买的?”明颂开门见山的问,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和无奈,“我们今年收到的茶都不太好,实在让我们头疼。” 那一年的气候不好,影响了茶树的生长,优质茶叶的产量锐减,尤其是优质的绿茶,H市的天气在那一年的多雨多湿几乎从年前一直延续到了夏季雨季结束后,对茶叶的储存也有很大的影响。 “茶叶是我们自己家的。”余声摇了摇头,有些迟疑,这似乎是个商机,可是…… 明颂的目光闪了闪,问道:“不知道您家是……” 余声犹豫了片刻,抱着大不了以后不来这儿了的念头,道:“玉露堂,您有需要帮忙的吗?” “玉露堂?”对面的男人似乎惊讶了一下,“老街上那家上百年的茶行老字号玉露堂?他们家老板不是位先生吗?” 余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抱歉,家父家慈已经过世,现在是我在打理它。” “哦,抱歉。”明颂愣了愣,然后欠欠身冲她歉意的笑笑。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得多,芙蓉山庄成了余声第一个大客户,按箱买茶的那种,并且经由明颂的介绍,余声的客户越来越多,市里多家会所都从她这里进货,会所的客人走高端路线,自然不吝惜银钱。 更何况还有他介绍来的其他客人,玉露堂最初给余声的危机就这样解决了。 后来她问过明颂为什么早就知道玉露堂却一直没来过,回答是:“玉露堂比其他同等茶行要贵。” “但是我们贵得物有所值。”问这个问题时余声已经和明颂合作一年有余,正是一批新的春茶上市之时,她看着面前这些从各地茶园送来的茶叶,想到它们从一片不起眼的叶子到名茶的转变过程,回答得异常肯定。 也是那个时候,因为玉露堂的生意渐渐回到了父亲掌舵时的繁荣,事务开始繁杂,阿珊和宁远先后来到这里。 余声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熟客们都是新茶将上市了就打找打电话预订,来拿了就走,极少会特地坐下来的,唯有叶长生是例外,他是她知道的唯一一个真把这里当茶馆的客人。 他会将茶资压在茶杯杯底,每次一张五十的钞票,有点多,但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和他约好的,余声好奇但没有问过,只好每次都精挑细选了上好的茶叶亲自泡了送过去,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年。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在心里升起来,就好像这个人陪了她很久,和她一起经历了重重困难然后到达胜利彼岸似的,然而她连他的全名都还不知道。 叶长生再出现,是在周末,恰好也是五一假期。 天气很好,叶长生出门前看了看天,天空很高,是个很晴朗的天气,他看一眼和他走在一起的人,“Anna,我希望今天的安排你能喜欢。” “当然,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地方。”欧Anna收到叶长生送的大红袍,发现茶汤清澈到不需要过滤,又听说卖茶的那家店,连王江帆送她的茶具都是在那里买的,惊讶之下表示想要见见这家店,于是叶长生就成了她的向导。 走进老街,欧Anna看着两旁众多的小店,不时好奇的问问这是什么那是干嘛的,“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我以为老街是隔壁那条街。” 不怪她没来过,实在是H市人把这一片的几条街都笼统的称为老街,这条路直到十多年前才有了个正式的名字,横桥老街北路,可是熟悉的人仍旧称它为老街,它在市政上的名字却被遗忘了,就连寄快递也只要写门牌号就可以了。 老街的生活节奏慢得不像是城市的,余声昨晚睡得晚了一点,才过中午就有些打瞌睡,她看了眼外面没几个人的街道,想了想,从后院里拉了张摇椅对阿珊道:“你有事就忙吧,我眯一会儿。” 叶长生带着欧Anna跨过玉露堂的门槛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穿着水绿色半袖雪纺上衣的女孩子闭着眼躺在柜台和茶室的隔断旁的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白底绣青竹的丝质长裙长及脚踝,裙摆也微微晃动着。 光线在她脸上忽明忽灭的闪过,旁边的矮脚凳上放了个玻璃茶杯,剩了小半杯黄绿色的茶汤。 叶长生心里忽的一动,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快得他根本没有在意。 他屈起手指扣了扣他旁边的隔断的木制边框,“老板娘?” 余声闻声睁开眼睛,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叶先生啊,怎么那么早?” 她站起身,叶长生看见她的长发松松的绾了个低髻,用乌木刻祥云纹发簪挽了垂在脑后,她转身带着叶长生往茶室走,白色的小羊皮平底鞋在裙裾下若隐若现。 余声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到叶长生身后的欧Anna,直到叶长生伸手示意欧Anna坐下,她才看见这个陌生的外国面孔,“呃……这位是?” “你好,我叫欧Anna,是叶的朋友。”欧Anna笑容可掬的看着余声,伸出了手。 余声忙伸手和她握了握,“哦,欢迎你来。” “Anna也是我的上司,她很喜欢你推荐给王江帆的那款茶具。”叶长生看了一眼欧Anna,又看了一眼余声,笑着补充道。 余声愣了愣,然后有些赧然,“谢谢,不过是微末小事,更何况王先生是我的客人。” “叶说你这里有很多好茶,我可以试试吗?”欧Anna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 余声笑笑,询问道:“那……您有什么偏爱的茶吗?” 欧Anna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才开始喝茶,叶,你有推荐吗?” “老板娘今早喝的是哪个?”叶长生眼角的余光扫过入门时看见的矮脚凳,那个茶杯仍然在那里。 察觉到他的视线,余声也看了过去,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是峨眉竹叶青,是绿茶,要试试吗?” 叶长生刚要点头,欧Anna就道:“哦不,绿茶有点苦,我想要喝红茶,比如大红袍之类的。” 她说完又转头对叶长生道:“对不起,叶,我想等一下再喝绿茶。” 叶长生笑着点了点头,余声道:“那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取茶叶。”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已经没人记得明颂这个人是在哪里来的了吧( ̄ˇ ̄)/ ☆、祁门红茶 余声从茶水间端出一套茶具,她不知道别家的茶馆怎么放置这些茶具的,但她总要不嫌麻烦的收回茶水间去,清理干净后一套一个格子的在柜子里放好,这些茶具每一套都是她珍惜的,有的甚至已经是积年的老物件了。 就像她手上这套茶具,壶是紫砂壶,杯是白瓷杯,是爷爷留下来的,已经用茶水养了几十年,据说是特地去景德镇看着匠人烧出来的。 有的时候,她爱惜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它们难得,更多的是因为她从这些东西中看到了故去的亲人。 茶叶装在白瓷罐子里,她将茶叶倒出在茶则上,递给叶长生和欧Anna看,不无得意的道:“去年的特级祁红,我这里也就剩这些了。” 欧Anna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叶长生也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解释道:“祁门红茶的分级,从礼茶、特茗、特级、一级到七级,总共有十个级别,今天老板娘请我们喝的是特极品。” “哦,是很好的红茶啊,谢谢你。”欧Anna高兴的朝余声道谢。 余声笑眯眯的,将开水倒入水壶中,然后将水倒入公道杯,接着倒入品茗杯中。然后投茶,右手提壶加水,用左手拿盖刮去泡沫,左手将盖盖好,然后淋罐。 欧Anna看着她的动作,惊讶道:“你泡功夫茶的动作真好看,是你爸爸教你的吗?” “不,我爸爸并不喜欢功夫茶,是我一个朋友教我的,他是潮州人,那里据说每个人都会泡功夫茶。”余声边说边烫杯,看到茶壶的外面的水份被蒸发完了,就可以开始洒茶。 欧Anna惊奇的看着她的手,“你学了多久?” “三年,整整三年。”余声皱了皱眉,又笑了起来,“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学生。” “……茶碗在四个杯上轮动,把茶洒进去,叫‘关公巡城’,用力把罐里剩的茶汤点进各个茶杯叫‘韩信点兵’。”余声一边做一边解释,像是一个认真的老师。 叶长生很少喝功夫茶,归根到底就是因为在他看来功夫茶的程序复杂而难以把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可是此时他听着余声平缓柔和的声音,竟然也升起了一丝好奇,像是对待自己从未见过的有趣的东西。 “请。”余声将茶分好,抬了抬手冲叶长生和欧Anna示意,并且看着欧Anna道,“品字三个口,这一杯茶要分三口喝完哦。” 叶长生听了忍不住笑,垂眼看见白瓷杯子里红亮清澈的茶汤,杯沿有一道明显的“金圈”,香气扑鼻而来,祁红是世界公认的三大高香茶之一,其香浓郁高长,甜润中似乎蕴藏着一股兰花的香气,难怪有“茶中英豪”、“群芳最”的美誉。 闻香观色后,他们和每一个喝茶人一样,端起茶杯后所有手指都向着自己,分三小口饮尽,细细品味,等待茶在口里回甘。 欧Anna似乎很满足,她眯起了眼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道:“我没有想到叶说的老板娘会这么年轻好看,我以为会是个和我一样年纪的人,在我印象里,中国的年轻人都很勇敢很忙碌,不会像你这样……哦,午后能那么快活的在摇椅上休息。” “在我的父母去世之前,我有一份在G市的工作,我曾经有机会像你一样。”余声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里是我的家,我们家祖辈都住在这里,我的父母去世了,要是我不回来,这里就没有人了,没有人的屋子就会变成一座死房子,我舍不得。” “而且有了上百年历史的玉露堂也会消失。”叶长生淡淡的接过余声的话,继续道。 余声惊讶的侧过头,恰好看见他眼里不容错认的认真和理解,忍不住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宁远送了点心过来,是新鲜出炉的凤梨酥,就着食物的香气和茶香,欧Anna和余声很快就聊起了其他事,叶长生罕见的没有摆弄棋子,坐在一旁默默的,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听她们讲话。 欧Anna聊起了她在中国十年的生活,说她很喜欢中国的古建筑,“我非常喜欢中国人居住的屋子,有天井的那种,很多人住在一起,有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感觉很热闹。” 余声歪着头笑,笑过了之后指着她旁边的窗,“Anna,你看,我家也有个天井。” 欧Anna从她指着的窗棂看出去,看到后院里一棵很大的海棠,墙角有茂盛的冬青盆栽,对面的屋檐底下是一张小茶几和两张摇椅,日影错落的洒在地面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越发显得这里午后幽静了。 她“哇”了一声,“在这里住一定特别舒服。” “是啊。”余声笑吟吟的,忍不住怀念起以前,“这里曾经也像你说的那样,有儿孙满堂,那个时候我和余美人……哦她是我姑姑,我和她在这里面跑来跑去,有时候做错了事我妈妈要揍我,我就绕着大海棠跑啊跑,等我跑不动了,我爸爸就来救我了。后来,爷爷没有了,余美人跑了,爸爸妈妈也没有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她最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紫砂壶,“不过我还有它们,都是他们留给我的宝贝。”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家到底怎么把这么多宝贝保留下来的?”叶长生突然问道。 余声愣了愣,抬头看他,“叶先生没问过我爸爸么?” 叶长生摇了摇头,“忘了,下棋下忘了。” 余声表示理解,然后仰头看了眼屋顶,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爷爷跟我说过,最乱的那些年玉露堂没办法开门,又舍不得这些东西,就把它们都藏进地窖里,谁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挨批,这里被毁了一半,原先门口那儿上头的墙壁是有壁画的,也没有了,搬不走的大件的东西都被砸了,后来……才又修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叶长生点了点头,又默默的不说话了。 余声想起叶长生说过欧Anna是刚开始接触茶的,不由得奇怪的问她:“Anna,你在中国十年,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喝茶?” “哦,因为喝了会头晕,而且我喝到的很涩,所以不喜欢。”欧Anna耸了耸肩,“后来我在叶那里拿到了一包大红袍,我觉得棒极了,和我以前喝到的完全不一样,于是他告诉我是我在饭店喝的茶不够好。” 然后她转头问叶长生:“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余声也看向了叶长生,只看见他迟疑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欧Anna又耸了耸肩,“好吧,但是你是说过的。” 叶长生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每一片茶叶从树上被采摘,然后经过杀青、揉捻等工序成为茶叶,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重生,最后水会让它们进行最后的涅。” 余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欧Anna,见她所有所思,而说话的人又回归了静默,忍不住笑着拉她,“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茶具,要是有喜欢的就送给你一套。” “真的吗?”欧Anna惊喜的叫了起来,“我喜欢那个白色的长柄茶壶,一进来我就喜欢上了。” 余声拍了拍手,“那个是唐羽壶,原来你喜欢这个,我们去看看。” 然后两个相差了十几岁的女人,像要结伴去玩耍的孩子一般,嘻嘻哈哈的就走了出去。 叶长生诧异的看着余声的背影,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安静的,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所有的事物,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大喜大悲,可是这一刻,她像是习惯了热闹后被迫安静下来的孩子重新回归热闹中一样。 快活,又畅快。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又想到了好几年前那个傍晚,以及站在柜台处笑眯眯的同他说话的儒雅男子。 他伸手拿出棋盘,一个人布起局来,可是才下了几目他就停住了。 本来,该有另一个人和他一起的。 可惜,他的女儿,似乎并不懂得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叶先生,你和我爸那么要好,以后我该叫你什么?” 叶长生:“早知道要娶你,我应该喊他做叔,平白告你一辈多不好意思。” 余声:“……呵呵。”还想娶老婆,做梦去吧!! ☆、大佛龙井 那个周末过后,欧Anna对茶道的热情从原来的七分涨到了十分,每次叶长生去玉露堂的时候她都要跟着一起去,碰上周末的时候还会带上她的先生。 欧Anna的先生林肯是个在华的酒店投资商,对建筑有着独到的审美,最喜欢走来走去观赏玉露堂里的陈设,一边看一边赞叹:“Wow,古董,中国的古董!” 他看着月亮门隔断猜测:“老板一定花了很多钱。” “原来的木料都是用黑酸枝木,可惜损坏了,这是二十年前换的上好的黄花梨,树龄短了点。”叶长生总是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他耿直的一面,非常认真的告诉林肯事实的真相,“柜台那张桌子才是真的古董,黑酸枝木的。” 每次听到他这样的话时,余声就很想找东西塞住他的嘴,上好的黄花梨他还嫌树龄短,他到底是财大气粗觉得黄花梨还不够贵,还是真的不知道如今黄花梨的市价几何? 不过她向来做惯了善解人意的事,倒没有去拆台,而是笑着道:“这些木材都是九十年代的时候爸爸去海南买回来的,因为有个朋友在那边种黄花梨,选的是十年的木材,当时木料便宜,所以并不算贵。” 说完之后她挑了挑眉,悄悄斜了一眼叶长生,“不过,叶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本意是想将叶长生一军,却没想到叶长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和你父亲是朋友,你忘了?” “……哦。”余声哽了片刻,随后一脸黑线的应了声,他都没听出来她的意思,说再多有什么用,不如去喝茶。 想到这,她就硬是换了个话题,“今天Anna学泡茶用的是大佛龙井,要去喝一杯吗两位?” 叶长生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虽然他知道欧Anna刚开始学泡茶,功夫肯定不能和余声相比,但他更相信上好的茶叶不论冲茶人的技艺多生疏都能散发它独特的味道。 唯有林肯一个人还在摸着隔断上的鬼脸纹喃喃自语,“Wow,好多钱……” 余声无语抚额,这一点都不像严肃的德国人。 欧Anna今天用的大佛龙井,是今年年头采的新茶,干茶外形扁平光滑,黄绿养眼,标准一芽一叶,带早期龙井特有的鲜菌香。开泡呈浓郁的炒米香,味极甜柔,芽头粗壮,略带蒂头。 叶长生捧起一杯茶在鼻尖下晃了两圈,茶的清香飞快的盈满了鼻腔,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叶先生似乎很喜欢龙井?”余声突然问道。 叶长生听到她的声音,忙回过神来笑了笑,“对,绿茶里我最喜欢龙井,红茶……” “大红袍?”余声飞快的接了句,接完后自己就先愣了愣。 叶长生闻言立刻弯起了眉眼,点头道:“知我者老板娘也。” 就这样普通的一句话,余声却鬼使神差的在脑海里转了三四遍,直到看到他已经取出棋盘试图教林肯学围棋,才定了定神。 林肯学得很笨拙,他一直在追问:“为什么是你的黑子先走,不可以划拳决定吗?” 叶长生就和他换,结果他又问:“为什么总是黑子先走?” “……这是规则。”叶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们下让子棋,白子先走。” 余声在一旁看得好笑,忍不住道:“你教他,还不如教我来得快呢。” “你父亲下棋很好,为什么你不会?”叶长生飞快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余声哽了哽,“……当然是因为不喜欢啊,谁规定一定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的?” “嗯……虽然你泡的茶与你父亲比少了些火候,但已经相当好了。”叶长生眨了眨眼,又啜了口茶,然后很认真的道。 喂!先生你这样很容易被列入不来往客户黑名单的知不知道! 余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尽管知道要虚心接受批评,她还是咬着后牙槽伸出手飞快的搅乱了他们的棋局,然后看着混乱的棋盘一脸解气的样子。 “不要紧,我可以复盘。”叶长生笑得十分包容,简直像是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余声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林肯飞快的按住了叶长生的手,“叶,不用麻烦了,我们下五子棋就好。”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此刻像个捡了便宜的孩子,笑嘻嘻的将黑白棋子各自放回棋盒,动作快得像是剥食松子的松鼠。 叶长生无奈的和林肯下起了五子棋,间隙看了一眼和Anna聊得热火朝天的余声,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果然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是活泼快活的。 这样熟稔快活的时光总是少的,他们更多的时候是两条不相jiāo的平行线,各自耽于工作和生活。 这天下午下班,林肯说得了一瓶好酒要和他们分享,于是来接Anna和叶长生去玉露堂,出电梯的时候叶长生突然被实验室的一个同事拉住了,“老叶,记得啊,是在沿江路的大观茶楼,别搞错了。” “知道了,琴姐慢走。”叶长生无奈的保证道。 单身男女面临的困扰之一,就是身边总有一些热心人士致力于让他们结束单身,仿佛自己撮合了一对就是造福了社会似的。像琴姐为了让他去见那个她口中人长得漂亮xìng格好工作也好就是比他大了岁的高中同学,就煞费苦心的劝了半天。 什么“都三十好几了不要太挑剔啊,有个人一起生活知冷知热多好”这样的话翻来覆去的说,叶长生只好答应了下来,但一再声明不是见了就能成的,要看缘分。琴姐却还不放心,怕他中途跑了,下班了还要特地叮嘱一下。 欧Anna回头疑惑的问道:“叶,你要去哪里,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抱歉,我刚想和你说这件事。”叶长生伸出小指挠了挠鬓角,有些歉然,“琴姐介绍了个女孩子,我不好拒绝,所以去见见,你知道的,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噢是的,你这个年纪……中国人都讲究成家立业。”欧Anna理解的笑了笑,“不要紧,你去约会吧,这瓶酒我和阿声会帮你喝掉。” 她和其他人一样叫余声做阿声,令叶长生惊讶于她们的熟悉程度。 和欧Anna分开后的叶长生独自驱车赶往大观茶楼。这家已经有十几年历史的茶楼,经营范围从最开始喝茶听书到现在早中晚外加下午茶宵夜,客人来来往往热闹喧嚣,正值晚饭十分,人更是多了。 琴姐介绍的女孩子在叶长生到的时候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忙道歉:“郑小姐是吗?抱歉让你久等了,路上堵车。” “理解。”女孩子笑了笑,“叶先生请坐,要喝什么茶?” “大佛龙井,谢谢。”叶长生点了茶,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开门见山道,“听说郑小姐在大学教书?” “是,教文学的。”郑小姐笑得一脸温文,“从日本回来后就一直在大学工作了,叶先生呢?” “H大本科一直读到博士,毕业后就进了NK中国公司,现在是那里的化学工程师,主要负责化工设计方面的工作。”叶长生微微笑着说自己的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些话了。 郑小姐点了点头,问道:“听说你是本地人,条件那么好,怎么没有谈恋爱?” 叶长生笑了笑,垂眼看了眼茶杯上的轻烟,“郑小姐那么优秀,不也还是单身?” “没有遇上喜欢的。”郑小姐又笑了笑,“我遇到的男人都……有些软,让我没有安全感。” “男人和女人一样,都需要安全感,可是安全感是需要相处才能感知的。”叶长生抿了一口茶,涩味重了点,他心里暗自皱了皱眉,同是大佛龙井,怎么味道差那么多,像是用了没开的水随便泡的一样,连Anna这个初学者泡的都不如。 “那叶先生觉得我能给你安全感吗?”对面的女人双手jiāo叉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叶长生目光微微闪了闪。 这是一个希望找到一个能驾驭她的男人的女人,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她的知识结构也在提高,能遇到这样的男人的可能就越小,叶长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驾驭她,但他一点都不想驾驭一个人,那样太累了。 他笑了笑,借着服务生上菜的时机避开了这个问题,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饭后分手,没有顺势约去看电影或是约下一个饭局,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相亲也就这样了。 他们的座驾先后离开茶楼的泊车位,背道而驰没入茫茫夜色和闪烁霓虹中。叶长生想起今晚的那壶茶,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茶叶。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我感觉你在撩我。” 叶长生傲娇脸:“……谁给你的自信?” 余声:“那我家的东西你多什么嘴,你很懂么W( ̄_ ̄)W” 叶长生做深沉状,“以后这也是我家的东西,我不该知道么?” 余声:“听说你去相亲了,还失败了?” 叶长生翻白眼,“……余小姐,打人请别打脸(o_ _)?” 余声笑眯眯点点头,内心OS:让你跟我顶嘴,气不死你!( ̄ ̄) ☆、休宁松萝 老街上有放学归家的小孩儿叫着跑过玉露堂门前的时候,余声看到了相携而来的欧Anna和林肯夫fù,可是却没见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一面接过林肯递过来的酒,一面探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纳闷道:“叶先生在后面吗?” “哦不,叶去……”Anna耸了耸肩,有些遗憾,“他去和女孩子约会了。” 余声“哦”了一声,“女朋友吗,还是太太,怎么不带来一起吃饭呢?” 欧Anna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不不不,叶还是一个人,他是去和同事介绍的女孩子约会。” 余声愣了愣,“去相亲呀?” 林肯摸了摸下巴,又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将军肚上,轻轻拍了两下,“阿声你不用吗?哦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另一半。” “没有这个人啊!”余声冲他挤了挤眼,“我家里的长辈都不在,没人催我呀,而且也没有人给我介绍啊。” “啊你需要吗?”Anna的眼睛一亮,“我有个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 “不不不,我暂时还想要享受一下自由的生活。”余声忙制止她的话继续下去,“既然叶先生没来,那我去和林阿姨说一声,少烧一个人的菜。” 说完她就小跑着走开了。 和叶长生那边生疏沉闷的气氛不同,余声面前的饭桌上,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林阿姨说起的习俗和故事让他们生出浓厚的兴致,醇厚可口的优质葡萄酒使这种氛围越发的热烈起来。 华灯已上,明月高悬,宾主尽欢。 又过了两天,她终于又见到了叶长生。因为欧Anna和林肯,余声和叶长生已经相当熟悉,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偶尔开开玩笑,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适合的范围里将对方当做朋友。 “听闻叶先生相亲去了,是不是要有喜事了?”余声笑眯眯的将用玻璃杯冲泡的绿茶摆到他的面前,问道。 她不等他说话,继续道:“可惜你错过了林肯带来的红酒和林阿姨讲的故事,不过,今天弥补给你一杯休宁松萝,你可是今年玉露堂第一个喝到它的人。” “谢谢。”叶长生伸手拿出棋盘,颇无奈的摇了摇头,“哪里,人家看不上我。” 余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道:“看不上你?你是来搞笑的吗?”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驾驭她的强势的男人,我不适合。”叶长生认认真真的分辨道,将对琴姐的回答又说了一遍,只是听的人不一样。 余声看了眼他面前的棋盘,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余声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对人家没感觉,所以……” “嗯?”叶长生这次竟然飞快的领悟到了她话里未明说的意思,目光微微一闪,“她也没很想结婚,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啊?”余声又愣了愣。 叶长生点了点头,“我问她对婚姻有什么憧憬或是期待,她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说明她对婚姻已经不那么所谓了,而我却希望我的妻子能对我们即将要共同创造的生活保持足够的好奇,老板娘接受这个解释吗?” “……呃、接受接受。”余声听完后忙应道,摸了摸鼻子走了开去,走到柜台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他正低着头闲闲的将棋子捏在两个指头之间摩挲,跟平时一样,一杯清茶,一盘残棋,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余声习惯了叶长生这样的做派,也不试图去打扰他,而是开始忙自己的事,她要将客户订的茶叶礼盒包装出来。 客人点名要的几个茶叶品种分别用合适的瓷罐装好,然后用红纸条封好罐口,最后一个个装进红木锦盒里。封口的红纸条上需要写明茶的名字,余声用小楷蘸了用金粉调的墨汁,弯着腰几乎是趴在柜台上写好了字。 她拎起纸条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的给纸条涂了浆糊,又小心翼翼的捏着纸条的两端将它贴好。 这样的茶叶礼盒在玉露堂是没有成品出售的,都是要客人提前预订,并且和余声协商好所需的茶叶种类,然后余声会按照客人的要求和茶叶的品类选择合适的茶叶罐和包装盒,一切都做好后阿珊会电话通知客人来取。 这么麻烦的程序,收费自然也是不菲的,但是随着饮茶的人越来越多,送礼盒好似也成了一件有品位的事,不管是真的喜欢抑或是附庸风雅,这样的订单也多了起来,并且余声没遇到有人跟她还价的,大概是认为送人用的贵点会显得更高档吧。 “阿珊,来一下。”余声收拾好东西,将几个礼盒整齐的码放到一旁,扬声叫了阿珊过来。 阿珊远远的“哎”了一声,人还没过来,余声就看见有人从门外进来,是个生面孔,她忙笑着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有喜欢的茶叶或者茶具吗?” “……啊、你好。”来人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她本来在打量货架上陈列的茶具,听到余声的声音,怔了一下,然后看了过来,“我随意看看,可以吗?” 余声笑了笑,“当然可以,您慢慢看,有需要可以叫我。” 阿珊过来那包装好的礼盒,余声低声的jiāo代她给客人打电话时怎么说,“路太太订的那个礼盒,她要的恩施玉露是特级的,但是我们没有了,换了一级品,你问问她要不要,要是不要的话有没有可以替代的选择,记得了?” “记得啦。”阿珊应了声就跑了。 等阿珊走了,余声想了想,走到了茶室门口,朝着叶长生问道:“叶先生,你要添水吗?” 叶长生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好,谢谢。” 余声就转身烧了壶水,拎进去给他添了水,出来时看了一眼正拿起一罐茶叶仔细看着说明书的女孩,微微笑了一下。 她回到柜台后放下了水壶,看见刚才替叶长生泡茶时拿出来的茶叶罐还放在柜面上,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茶壶,微微思索了一下就拿起了罐子。 茶泡好了,她对着还在看茶叶罐子的女孩笑道:“累了吧,来喝杯茶吧。” 女孩愣了愣,然后走了过来,道过谢后执起了茶杯,分三口饮尽后她笑着点头问道:“老板娘,这是什么茶,味道好香。” “这是休宁松萝,色绿、香高、味浓是它最大的特点,饮后令人神驰心怡,古人有‘松萝香气盖龙井’之赞辞。喝过松萝茶的人都知道,初喝头几口稍有苦涩的感觉,但是仔细品尝又甘甜醇和,这是茶叶中罕见的橄榄风味。”余声端起公道杯将她面前的茶杯添得七分满,然后伸手示意,“请。” 女孩又喝了一杯,然后吐吐舌头,“没喝出来。” 余声笑了起来,“多喝喝就能喝出来啦。” “哎老板娘,你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店啦,很难吧?”女孩歪着头问道。 余声愣了愣,以为她是想自己开店的人,就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继承家业而已,要是你也想开这样一家店,估计够呛。” “呃……不、不是,我就问问。”女孩忙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你这里挺……挺有历史感的,没想到竟然是百年老店啊……” 余声“哦”了一声,然后道:“其实这条街上,有很多店都是老店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边都是老店我才来的。”女孩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 余声笑笑,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话,还没想完,就听到她继续好奇的问:“老板娘,我看你这里茶叶品种很齐全啊,都是怎么来的啊?” “买来的呀!”余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家有固定的合作伙伴的,每年新茶制好了之后他们自然会联系我们,有些已经合作了几十年了。” “这样啊……”女孩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板娘,这里也有茶室么?” 她看了一眼茶室,正好可以看见叶长生的侧脸,余声点了点头道:“有的,但是很少有人会特地过来喝茶,都是来买茶叶顺便休息一下。” “那……那位先生……”女孩犹豫了一下,迟疑的问道。 余声同样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叶先生是家父生前的好友,常来坐的。” 女孩又“哦”了一声,待茶泡过五道她就告辞了,又过了一会儿,叶长生的茶饮尽,他将棋盘收好,起身走了出来,手里端了只剩下残茶的茶杯。 余声正在收拾茶具,突然看见一只手递过来的茶杯,抬起头看见是他,就愣了愣,“留在那里我收拾就好,怎么你还亲自拿出来了?” “顺手,看你在洗茶壶。”叶长生微微笑了笑,诚实解释道。 余声这才“哦”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边将茶渣倒出来边问:“要走了吗?” 叶长生“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过了身来,“大观茶楼的大佛龙井,好似用水不对,味道还比不上Anna泡的。” 余声闻言愣了愣,回过神来只看见他走远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我觉得你今天不是很开心。” 叶长生翻白眼,“废话,你被戳一戳痛处试试?” 余声安慰脸,“不要紧,男人三十还是花。” 叶长生:“那你当牛粪好不好?” 余声嫌弃脸,“……丑拒。” ps:有个事直到今天我才真的意识到。 就是……世界卫生组织和我国卫生部都建议母rǔ喂养直到两周岁,世界卫生组织和世界各国相关机构建议在婴儿出生的头一个小时里就开始母rǔ喂养,推荐婴儿最初6个月纯母rǔ喂养,不喂母rǔ之外的任何食物或饮料,甚至不喂水。 为什么会说到这个,是因为今天早上的课程刚好讲了新生儿喂养,我一直都以为是一岁断nǎi的,且我的儿科课本里还是老一套,说八到十二个月就该逐渐断nǎi(至少从字面上会让人有这种误会),老师特地拎出来说了老大一通(^) 母rǔ的好处大家都懂,我只是觉得,两岁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如果还躺妈妈怀里吃nǎi,画面太美(^) 哈哈哈哈我这种想法就是母rǔ喂养普及的障碍之一(/) 里嗦只是想吐个槽(/)祝大家开心(/) ☆、太平猴魁(上) 时间就这样飞快的从立夏滑到了小满,余声却觉得短短的几天犹如几个世纪,她将林阿姨列好的菜单看了又看,不断的猜测,“林姨,你说……余美人她还喜欢吃这个菜吗?” 她指着的是一道虾仁蒸蛋,她印象中余美人以前很喜欢蒸蛋嫩滑的口感,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不喜欢。 林阿姨见她太过紧张,好笑的安慰她:“都说近乡情怯,该紧张的是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得回来,哪里会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 被看破了心思的余声腼腆的笑笑,小声嘟囔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呀……” 余美人回到H市的这天正好是小满,民间谚语说小满有三候,第一候苦菜秀,第二候靡草死,第三候小暑至。 她从机场出来,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阳光,感受到它们照shè在皮肤上的灼热,这是不同于澳洲如今寒冷空气的温暖,她转头对推着行李车的高大男人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占锐,我们到家了!” 占锐看着她宠溺的笑笑:“是,回家了。” 其实他的家人早就不在这里,但在他的心里,心爱的人的故乡,也是他的故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她的爱似的。 “你说,阿声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余美人双手合十,期待的问道。 占锐脸上的笑在她的一句话里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阿美,你不要忘了这次回来你身负重任,要说服阿声去见叶太太家的儿子。”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么伤心的话题,我怕阿声和我翻脸啊。”余美人立刻耷拉了脑袋,靠近他在他手臂上蹭了蹭,“不过,我们老余家,到现在都还没下一代,我也很着急的。” “我们会有孩子……”占锐忍不住出声。 余美人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一样的,我们的孩子是叫阿声做姐姐的。” 占锐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出租车来了,我们走吧。” 玉露堂今天挂了休息的牌子,余声一早起来就张罗着打扫卫生,打扫完了卫生又想着该泡哪个茶,她找了好一阵,才找到她要的那罐太平猴魁。 这是余美人最爱的茶,尽管如今在茶叶市场上真正的猴魁难得且价格高昂,但由于玉露堂历来都是从私jiāo甚笃的茶农手上直接收购,所以也并不算十分难得,余声这几年每年都要寄一些去澳洲给余美人,聊解她的思乡之情。 余美人和占锐抵达玉露堂门口时,看见门口挂着休息的牌子,笑了笑,走上前去推开了虚掩的门,然后穿过茶室的侧门,一眼就看见刚买了菜回来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进厨房的林阿姨。 “林姨。”她轻轻唤了一声。 林阿姨转过头,看见她就笑了笑,“阿美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冲占锐打了个招呼,“这是占锐吧,快进屋吧,阿声等了半天了。” 她说完就上前来接过了他们手中的行李,余美人笑笑,“林姨,我们自己来吧,你小心闪了腰。” “没事没事,你们也累了。”林阿姨摆了摆手,到底拗不过余美人,只是分担了一个小包,余下的仍旧是占锐自己拎着。 余美人一进门,就看见余声站在沙发钱,双手放在胸前握着,看见她进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的问道:“小姑姑……回来了?” 余美人的心里猛地一酸,她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余父和余母的丧礼上,而那次回国,她也只待了短短一个星期不到,彼时余声太过悲痛,直至她重返澳洲,她们姑侄俩都没说上几句话。她觉得无从安慰,纵然她同样悲痛于兄嫂的猝然离世,但那种悲痛和余声的却是不一样的。 于余声而言,父母的离世,无异于天塌地陷,简直是剜心之痛。 余美人想过要不就留下来吧,陪着她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可是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澳洲去,大约是她太过自私,只想着如果阿声开口她就留下来,可是从始至终余声都没有提过哪怕一个字,只是说:“余美人,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在国外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的嘴张了又张,可是最后只是道:“我回趟祖宅,请三叔公家林阿姨来照顾你,她儿子生病去世了,现在是一个人住,和你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好不好?” 余声说好,到了机场,余美人又变卦了,问她:“阿声,你和我去澳洲吧,我照顾你。” “不了,美人儿,你不属于老街了,可是我是那里的,从我出去读书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早晚有一天我要回来的。”余声面无表情的说着这样的话,然后又勉强笑笑,“我会努力把玉露堂经营下去的。” 后来的日子里,余美人不知道余声熬过了怎样的难关将玉露堂经营成如今的模样,正如余声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异国他乡的夜晚里如何哭得肝肠寸断和愧疚难当,她只知道,每一年余声将她钟爱的太平猴魁寄给她时,她总要同别人炫耀,“看,我侄女儿特地寄给我的,正品太平猴魁,老贵了!” 这三年,她们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品味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埋怨对方的离开或是拒绝,但在血脉相连面前,这些小心思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眨了眨眼睛,大笑着道:“什么小姑姑,要叫美人,别把我叫老了!” 听到熟悉的语气和句子,余声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余美人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变得哽咽,“余美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三年了……你都不想我的么……” “哎哎哎,你不要把鼻涕留在我的衣服上啊,这是新的啊,老贵了……”她想笑话她,可是到最后,语气也变了腔调。 她停了下来,静静的抱着余声,抬起一边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半晌才平复了情绪,笑着道:“这么委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让你小姑父去揍他。” 余声听到“小姑父”三个字,猛地抬起头来,而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占锐,则是目光飞快的闪了闪。 这次回来,余美人并未告诉他除了工作以外还要做什么事,甚至没有提过要在余家住多久,可是现在看来…… “哎呀,真丢人。”余声看了一眼占锐,见他微微笑着,忍不住红了脸,嘟囔道。 占锐听见她的咕哝,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想起有一次余美人醉酒,伏在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阿声”“阿声”,她对他说:“每次我一想起她还那么小一个人就要自己担起那么大的摊子,我就心痛,我觉得我对不起我哥和我嫂子,我嫂子将我当做女儿养大,现在我连她女儿都没办法照顾。” 但现在,余美人正在笑话她的阿声,:“那么大了还哭鼻子,是有些丢人,小心出门被小孩看见了笑话你是爱哭鬼。” 余声不满的撇了撇嘴,余美人放开她,一手拉了她的手腕,一手拉了占锐,往沙发那边去,“哎哟我都要渴死了,老板娘你不赏口茶喝啊?” “有的有的,还是太平猴魁好不好?”余声忙应道,关切的看了一眼占锐,“小姑父也喝这个吧?” 占锐似乎早就接受了余声这个侄女儿,对她的称呼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不习惯,听到她的询问,他依旧笑容满面,“阿声不要太忙了,就这个吧,你姑姑喜欢。” 余美人骄傲的睨了他一眼,“不是我自夸,我家阿声泡的茶,那是相当的好。” 余声腼腆的笑笑,说了声“哪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叶长生的话,“你泡的茶比起你父亲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可是又如何呢,再也喝不到了,说不定她一辈子都泡不出爸爸那样的茶来了。 她垂了垂眼,将矿泉水倒入电陶炉,等它烧出冲泡太平猴魁所需的连续冒小气泡形如蟹眼的蟹眼水,然后放茶叶、注水、出汤、分杯,然后对他们道了声“请”,姿态流畅而优美。 余美人端起茶杯,感叹道:“以前你都不大懂这些,没想到现在做得那么好。” 余声笑了笑,“我要是不懂这些,能被别人坑死,茶叶世家出来的女儿连泡茶都不懂,会被笑死的。” 思及她的辛苦,也想起占锐此前说的那件事,余美人觉得不能再把话题绕在这上面了,可是她还没说话,就听到余声问:“美人儿你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某部电影大热,余声赶了个热场,硬是拖着叶长生去了影院。 电影散场,余声玩心大发,“请问,你的名字?” 叶先生同样深情款款,“不客气,叫老公就好。” 余声先是脸红,随后脸一拉,“叶长生,今晚你睡客厅。” 叶长生毫不在意,“没关系,家里客房挺多的。” 余声:“……”麻蛋!!说好的不给回房能让对方求饶呢!!!叶长生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太平猴魁(下) 余声问到他们在国内停留多久,余美人忙将心思和口中的茶一起咽下去,回道:“打算在家待一个星期,其中有一天我和占锐回祖宅去上个香,见见家里的长辈,之后我们会到粤闽一带采风,杂志社打算做这两个地方的专题。” 占锐是杂志社的记者,余美人和他既是伴侣,也是拍档。 “哪方面的?”余声点了点头,问道。 “嫁衣,婚俗。”余美人啜了口茶。 余声又点了点头,“哦,那边的习俗的确挺多的,也很有意思。” 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婚礼是在澳洲吗?” 余声没有问他们是不是打算结婚,余美人要带占锐回祖宅去上香,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和信号。 余美人也顿了顿,然后仔细看了眼她的脸色,“嗯,到时候……” “我会去送你。”余声一副高兴的样子看着她,笑眯眯的,尽管她知道以后余美人回国就更难得了,“妈妈要是知道你肯嫁了,一定很高兴。” 余美人见她表情里只是高兴,心里松了一口气,趁机道:“你妈妈也一定想你快点嫁出去,所以,阿声,这次我回来还有一件事……” “不会是相亲吧?”余声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叶长生相亲的事来,她还和Anna炫耀没人催她,现下余美人突然说这么一句,她立刻就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占锐忍不住咳了两声掩盖掉即将发出的笑声,余美人则是无奈,“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不行吗,说不定人家还会成为你的客户。” 余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谁都可以让我去相亲,但你不可以,你自己都这个时候才结婚,怎么可以催我!” 余美人一哽,哼哼了两声,直到占锐小小声劝她过一会儿再慢慢跟阿声说别逼太急了,她才暂时将这件事作罢,但心里却是想着什么时候再和余声说说。 余美人和占锐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茶喝过几道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林阿姨的手艺很好,余美人一边吃一边叹道:“我做得最对的事,就是将林姨接过来,阿声真是有福气。” 余声挖了一勺蒸蛋,得意洋洋的看着她,“那是,你不在,好吃的全是我的。” 余美人就笑,她看一眼正将一箸青菜夹进余声碗里的林阿姨,心里有些感叹,原本只是想着找个人照顾余声,而林阿姨刚好无牵无挂正合适,没想到无心chā柳柳成荫,倒是让她们彼此有了个依靠。 她眼珠子转了转,也许可以让林阿姨帮她敲敲边鼓,说不得余声抹不开面子拒绝林阿姨,就答应去见见人家了。 一时间,余美人觉得自己真是cāo碎了心,她现在总算明白当年自家嫂子面对自己时的感受了。 吃过饭后,余声jiāo代余美人和占锐去休息,自己往前面的店面去了。 昨天Anna特地打电话告诉余声,她和叶先生要去B市参加会议,大概要三四天才回来,这些天就不过来了,下午除了几个路过的人好奇心发作进来看了看就没有其他人了,余声又不好意思回去大扰在休息的余美人两口子,只好略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在发呆。 晚饭之后余美人又提起相亲的事,余声还没听完就撅起了嘴,“你千里迢迢回来,就是要和我说这样的事的吗?” 她一面说,一面眨着眼睛委屈兮兮的看着余美人,余美人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呃、这不是……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就当帮个忙嘛?” “不要!”余声摇了摇头,拿着筷子戳了戳饭碗里的米饭,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夹了菜低头吃饭,一副关上了耳朵的模样。 余美人无奈的看了一眼占锐,占锐耸了耸肩,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就算了,别逼她了吧?” 余声一听,立刻抬起头来,用力的点点头,“嗯,还是小姑父好。” 余美人翻了个白眼,伸手在桌子底下用力一拧,立刻就看得见占锐表情变得僵硬扭曲,余声忙又把头低了下去,堪堪错过了他们投向林阿姨的求助的目光。 林阿姨则是什么话都没说,笑眯眯的冲余美人和占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夹了块鱼ròu放进余声的碗里,“喏,多吃点。” 余声的头一点一点的,却没有抬起来。 吃过晚饭,四个人坐在二楼的露台乘凉,茶壶里还是那道太平猴魁,余声听余美人说起她出去采风时见到的各种风土人情,余美人也听她说起日常的点点滴滴。 余美人问收茶时是不是很辛苦,余声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呀,都是爸爸和爷爷的老朋友,对我可好着呢,怎么会辛苦。” 余美人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茶园大多在山上,为了保证质量她肯定要上去看看的,而有些地方的山路并不好走,例如玉露堂的太平猴魁来自核心产区,但那里的路就很不方便,她一个女孩子奔波劳碌,即便有人照顾,辛苦也可想而知。 但是她对这些三缄其口,也许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不想他们担心,但她不说,她也只好笑笑,当做不知道。 聊够了天,余美人有心想让林阿姨劝余声,便拉着占锐以才回来累了的理由回房间了,留下林阿姨和余声两个人在露台上。 余声晃了晃茶壶,发现没水了,她问林阿姨:“林姨,还喝么,没水了。” “不喝啦,年纪大了,喝多了水晚上老要跑卫生间。”林阿姨笑笑,摆了摆手。 余声“哦”了一声,想要收拾茶具,可是才拿起一个杯子就被林阿姨阻止了,“阿声,等会儿再收拾吧,陪阿姨聊聊天?” “好呀。”余声将茶杯放回原处,将椅子拖得离林阿姨近些,笑嘻嘻的道,“聊什么才好呢?” 林阿姨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天上弯弯的那轮月亮,“阿声,你知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余声心里一顿,惊讶的抬了抬头,却因为光线有些暗而看不太清林阿姨脸上的表情,难道林阿姨儿子的死有什么隐情? “你那什么表情。”林阿姨看见她探寻中有些小心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想太多,他就是病死的。” 余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继续听林阿姨道:“不过我最遗憾的,就是他到死都没给我留下一个半个孙子孙女……” “人还能有半个呀?”余声忍不住chā了句嘴,似乎这样就能让气氛活泼起来。 林阿姨果然笑了起来,又拍了拍她,“别打岔。” 于是余声住了嘴,然后听林阿姨说道:“他比你大好几岁,走的时候都三十多岁了,要是结婚早点,孩子都几岁了,不过你们年轻人不想那么早结婚我也能理解,想多享受自由嘛,结婚了就会有孩子,就会变得不轻松了,可是人生无常,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你不在刚好的年龄里经历这些事,可能就来不及了。” 余声嘟了嘟嘴,迫不及待想开口反驳,“可是……” “你听我讲完好不好?”林阿姨拍了拍她的头顶,“这是我这老婆子的想法嘛,阿声,你还年轻,这就是资本,你该多去认识更多的人,才不会在需要的时候显得那么慌乱,人不能忙,一忙就亡心了……” 林阿姨摊开余声的手掌,在她的手掌心用手指慢慢写着一个“忙”字,“阿声,你爸爸妈妈看不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了,你愿不愿意让我和你小姑姑看看?” “我又不是不结婚,只是不想现在结。”余声忍不住反驳道,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 林阿姨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阿姨也舍不得你那么早就嫁出去,可是阿声,这个对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出现的,有时候要你在这个世界上转来转去见过很多人才会遇见的,你一直等啊等又不认识新的人,他怎么会来?” “阿声,去见见他好不好?”林阿姨见余声不说话,声音放得轻缓,像是生怕吓到了她,“去看看他是圆是扁,不喜欢我们就算了,我们慢慢找个喜欢的,好不好?” 余声抬头看了看灯光下林阿姨和蔼的眉眼,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看见了母亲的面容,她的心一疼,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林阿姨笑着将她揽过来,“好孩子,你要知道,你活在这个世上,总是不可能事事如意的,可是我们总是希望你快活点……” 她的语气有些惆怅,余声听了,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拍她的背,“林姨,我就是去相个亲,又不是去打仗。” 林阿姨笑了两声,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叶长生:“我听说你不想和我相亲?” 余声眨眨眼,“我哪里知道会是你,如果知道我二话不说就扑过去了。” 叶长生将信将疑,“……你、是不是又要买什么然后要我付账?” 余声不好意思极了,“这个、这个嘛……我就是找了个代购买……” 叶长生立刻打断她,“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某宝上找代购买化妆品,假货用了你会烂脸的造么?!” 余声扁扁嘴,“爸爸……我没说是在某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化妆品都不给买……” 龙心大悦的叶爸爸,“乖,爸爸带你出国去专柜买!” 余声内心OS:为了化妆品,我先忍你…… 苦逼的作者君:“你俩赶紧滚!” 碎碎念:这两天心情不好,如果这个文不是事先就写完了的,大概就是断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命了……昨天大着胆子不看书不复习,蒙头大睡了一天,醒来觉得自己心口是痛的() 不过!在我喝了一盆银耳莲子百合后就回了一半血!剩下的一半血,大概要等明天下午考完fù科才回得来吧() 和室友八卦了一下某宝的化妆品假货后,我把购物车里所有用在脸上的东西默默地删了,幸亏身为吃货,这些东西也没多少() 请大家记住叶先生的话,假货烂脸啊!!!请专柜和专业海淘么么哒,擦亮双眼变美腻再次么么哒() ☆、金坛雀舌(上) 余美人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早饭是她亲自下厨去做的,一锅小米粥、一盘炒鸡蛋和一碟腐rǔ配上街口那家开了几十年的早餐店买来的包子油条,这是余家常见的早餐搭配。 余声吃这些已经吃了二十几年了,虽然在外读书工作那几年偶尔会疯狂的想念它的味道,但更多的时候是兴趣缺缺,大都飞快的吃完就了事了。 她拿了根油条撕成小块放进小米粥里,一边用勺子戳一边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小声对余美人道:“美人儿,那个谁……你约个时间我去见见吧。” 余美人愣了愣,然后颇高兴的应了下来,她本想调侃余声两句,可是看到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只好在心里念了句佛,怼了下占锐,“占锐,你给阿声说说叶家那孩子的情况呗。” “哦,好。”占锐忙放下手里拿着的包子,又直了直腰,“他叫叶长生,他父母是之前外jiāo部驻澳洲使领馆的参赞,现在已经调往法国了,他则是在本市长大的,H大博士毕业,是个化学工程师,今年三十二岁,就职于国际著名化工企业NK中国分公司,虽然比你大了五岁,但是男人嘛,大点有大点的好处。” 余声听完愣了愣,“咦,Anna和叶先生也是NK的,还那么巧,你说的那个人和叶先生都姓叶啊。” “叶先生?”余美人和占锐听到她说的话,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人产生了些好奇。 余声“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是啊,叶先生是爸爸的忘年jiāo,不过你们没见过,他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很常来喝茶的,说不定你明天就能见到了。” 余美人了解的点了点头,“那说不定两位叶先生是同事。” “圈子真小呀。”余声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碗里的粥,拍了拍手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前面开门。” 她走到了饭厅门口,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回过身很认真的对余美人道:“先说好了,我只是去见一面的,要是我不喜欢我就回来了,你不可以再逼我去相亲了,你答应我我就去,不答应我就立刻反悔。” “……可以,阿声,你赢了。”余美人哽了哽,然后翻了个白眼,咬着牙看着她,“没有以后了,仅此一次,以后我不管你这些事了!” 余声得到满意的答案,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看在余美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个骄傲的小公鸡,她气得拍了拍桌子,“她那么得意干什么,又不是打胜了仗!” “但这次你们姑侄jiāo锋,她的确是占了上峰,你刚才的话一说出来,以后再想管她的婚事就难了,只要她想,就能拿你的话堵你的嘴。”占锐呵呵了两声,凉凉的补充道。 不得不说占锐想得恰到好处,余声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在她的计划里,她只负责去见一个陌生人然后吃一顿可能寡淡无味的饭,然后就此别过山水不相逢,但是却能凭借余美人因为对她愧疚而做出的许诺过上好几年的清净日子。 毕竟除了余美人,不会再有人紧紧盯着她的婚姻大事。 此刻正在洒扫庭堂的余声当然不会知道,有时候相亲这种事只要一次也就够了,她的计划最终也没能真正实施。 余美人告诉余声,约好的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地点是市区一家烤ròu店,余声表示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那么晚,还要约在烤ròu店,那么晚了吃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其实是很正常的时间和地点,但是余声这几年习惯了晚饭饮食清淡,一时间也想不起几年前她还大半夜和室友一起兴致勃勃的出门撸串的事来。 余美人倒是无语了一下,“……阿声,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用坐班的,更何况人家明天才出差回来,能有时间就很不错了。” 余声撇了撇嘴,但转念一想又有些高兴,啊,刚出差回来的人脸色一般好不到哪里去,他那么着急,肯定也是和我一样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的,毕竟那么不在意仪表,肯定就是没这方面意思的咯,好了这顿饭可以早点结束了。 转天到了约定的时间,余声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定的地方,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玩着玩着,面前的光线突然就被遮住了,她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刚想抬头让那人走开,就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男声有些犹豫的问道:“请问是余声余小姐吗?” “啊?是的……”余声愣了愣,然后忙一边应一边抬起头,然而却在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容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叶长生同样很吃惊,但他的惊讶在看见余声瞪眼的模样时飞快的变成了好笑和镇定,“哦,原来是老板娘,我是叶长生,yù持金简问长生的长生。” “你你你……怎么会是你,叶先生就是叶长生?真的没搞错吗?”余声表示非常的不可置信,接连问了几句。 叶长生微微笑了起来,“是啊,很惊讶是不是,我也很惊讶,占先生只告诉我余小姐是他未婚妻的侄女儿并且父母已经亡故,现在独自一个人和阿姨一起生活,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我昨天还和他们提起叶先生,他们还很惊讶叶长生居然和叶先生在同一个单位。”余声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还以为你们是同事,没想到是同一个人。” 叶长生笑了笑,扬手叫来了服务生,然后道:“余小姐先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啊……好啊。”余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那……” “你点吧,我都可以的。”叶长生温和的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余声眨了眨眼,腼腆的笑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叶长生又笑笑,将脊背靠在了椅背上,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脸颊,略微歪着头看余声专心的翻着菜牌,时不时问他这个要不要那个吃不吃,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相亲,但是他第一次碰到“熟人”,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每隔几天就会见一次面,她给他泡过数不清次数的茶,他们说过很多的话,甚至聊起过那个作为纽带的男人,他甚至用看小辈的目光看过她,现在却以大龄未婚青年的身份坐在这里,试图凭借这一次见面缔结一段婚约。 真是戏剧,叶长生在心里自嘲,他已经开始厌倦这种时不时就有人好心的给他介绍对象的日子了,如果这个人是余声,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个念头一出现,叶长生先是被自己吓了一跳,然后却诡异的有种声音在心底叫嚣,“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请问需要什么饮料呢?”叶长生定了定神,服务生的询问就涌入了耳内。 余声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她不太喜欢喝那些甜腻腻的饮料,只好求助的看向叶长生,“叶先生……” “来壶铁观音吧?”叶长生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提了个建议。 余声愣了愣,忙调转目光看向服务生,问道:“这里也有茶啊?可以……我有茶叶,你们可以帮我们泡么?” 这下轮到叶长生愣了愣,然后他就看见余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小包茶叶来,红色的包装上写着个“茶”字,等余声仔细jiāo代完要用多少度的水怎么泡茶后,他看一眼有些为难的走远的服务生,问道:“这是什么茶?” “金坛雀舌。”余声得意的笑了笑,“今年的雨前茶,现在刚好可以喝了,店里还没开始卖呢,我先尝尝。” “你出门还会随身带着茶叶?”叶长生见她得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余声撇了撇嘴,“六七块钱一位的茶位费,茶叶好极也有限了,不如自备。” 在饭店泡的茶当然不可能和茶馆里泡的一样,不过是简单的放进茶壶里泡水然后出汤,服务员帮忙分过一次茶后留下茶壶和水壶,没水了就扬手叫服务员加水也就是了。 茶叶不同,即便冲泡方法相差无几也滋味各异。金坛雀舌冲泡后香气清高,色泽绿润,滋味鲜爽,汤色明亮,叶长生几乎能想象得到如果用玻璃杯冲泡,饮用时可以看出片片形如雀舌的茶叶立在水中,仿若群鸟冲向苍天,又如舞娘在水中翩翩起舞的模样。 玉露堂百年来从未出售过一片劣质茶叶,这是它的立身之本,也是余声的父亲最引以为傲的事。 茶上来了之后炉子也热了,余声自觉的将盘子里的ròu夹过去,一块一块的放整齐,时不时翻动一下,然后对叶长生伸出手,“劳驾递个盘子,不然要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听说今天不用演小剧场。” 叶长生;“是,听说作者去撸下个文的人物小传去了。” 余声:“Really?太好惹,演得好累的。” 作者菌:“我编小剧场也很累的好吗 ̄へ ̄” ☆、金坛雀舌(下) 叶长生听闻余声让他递盘子,便将盘子递了过去,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余声撇了撇嘴,表情变得理所当然,“自然没有你这种熟客做得好啊。” 叶长生看了一眼桌子上占了几乎半壁江山的蔬菜,叹了口气,“点那么多青菜吃得完么,我来给你烤吧?” “哦,谢谢。”余声愣了愣,然后从容的点头道了句谢。 余声是真的不擅长做烤ròu这件事,刚开始就将上好的和牛ròu烤得一塌糊涂,叶长生夹起来看了一眼,慢慢的将它放进嘴里,才嚼了两下就停住了,然后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的对付着眼前的烤ròu的余声,想了想,果断的伸出筷子将嘴里还含着的那块ròu夹了出来。 他将那块嚼了几下的ròu又用筷子拨了拨,让盘子边沿遮住了它,然后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对面的余声,只看见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烤ròu炉里刚夹过去的ròu片,一手举着夹子,嘴巴微微抿着,叶长生觉得她像是在做实验等数据似的严阵以待。 叶长生在心里摇了摇头,然后在炉子的另一边将青菜放过去。余声没说话,他也没说话,旁边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了,却没人发现。 余声庆幸做饭的天赋没有完全消失,在浪费了将近三分一盘的ròu以后,她终于能将ròu烤得刚刚好了,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叶长生的盘子拿了过来,“总算可以了啊……” 叶长生则将盘子里的ròu分一半给她,“呐,给你的,多吃些ròu。” 余声看着他笑笑,“好,叶先生刚出差回来?” “嗯,刚从B市回来。”叶长生点了点头,将一块ròu塞进嘴里,“开了几天会,听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余声也点了点头,“理解理解,我以前也这样,觉得讲话的人都是在强行凑字数。” 叶长生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听你爸爸提起过你以前在G市读书工作,是做什么的?” “平面设计。”余声应道,突然又想起占锐说过他的工作,“叶先生不是化学工程师么,怎么是负责设计方向的?” 叶长生“哦”了一声,“应聘时只有这个职位,只好走这个方向了。” 余声突然想到他的名字,忍不住好奇问道:“叶先生,你的家人怎么想到给你取长生这个名字啊?” “这个话来话长……”叶长生将一把青菜夹给她,慢慢的说道,“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和我父亲在非洲……你知道我爸妈的工作对吧?” 余声点了点头,叶长生就继续说道:“那时非洲局势不稳,我在她肚子里七个月的时候她受到了一次惊吓,然后我就早产了,出生时我体重太轻,她怕我养不活,就给我取名长生,希望我能活下来。” 余声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真不容易。” “所以我从小是祖父母带大的,祖母是个医生,将我照顾得很好。”叶长生又吃了一口ròu。 余声将一筷子青菜塞进他的盘子里,“你多吃点菜,老吃ròu不好。” 叶长生愣了愣,然后默默的将她夹过来的菜吃了,还没吞下去就听到她问:“你这是……传说中的官二代啊?” “……不,其实我是官三代。”叶长生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去了才开口,“我爷爷原来也在外jiāo部工作。” 余声怔了怔,然后呵呵笑了两声,不再问下去了。 叶长生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偶尔将她杯里的茶水添到七分,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负责ròu一个负责青菜的将这顿饭吃完,并且不约而同的抱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想法将剩菜一点不落的塞进肚皮。 他们勉强算是熟人,将这顿相亲饭吃成了一顿普通的朋友会餐,没有人询问对方的收入和家人或者有没有房有没有车要不要孩子,这样就少了些尴尬,算是对彼此多了些了解。 金坛雀舌加了三次水,味道渐渐淡了,他们的饭局也结束了,单是叶长生买的,“怎么能让女士买单。” 出门后,余声想说声再见然后去搭地铁,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叶长生道:“我去开车,送你回去。” “……啊?好,谢谢。”余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从沿江路一路往北,车子在马路上不快不慢的前进着,前方路口有一个红灯,叶长生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有点发呆的余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个……余小姐……” “嗯?”余声回过神,转头去看他。 “你觉得,我们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次相亲,你有什么想法吗?”叶长生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将头扭了过去,看着前方的红灯。 余声愣了愣,“……啊?没什么想法啊,就是吃个饭……而已呗。” 叶长生眯了眯眼,前面的绿灯亮了,他发动车子,“余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相处一下,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嗯、啊?啥?”余声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比一开始发现相亲的人是他时还要惊讶……啊不,这次是惊吓了! 叶长生却一脸的坦dàng,“我觉得可以,毕竟……相亲的目的是为了找个人谈恋爱结婚,不是吗?” “不!才不是!”余声毫不犹豫的就反驳道,“我就是为了我姑姑姑父对你父母有个jiāo代的,我是来走过场的好不好!” “那……你有喜欢的人?”叶长生皱了皱眉,不为所动的继续问道。 余声愣了愣,然后老实的摇了摇头,“哦那又没有。” 叶长生点点头,又问:“那你是不打算结婚?” “也不是。”余声又摇了摇头。 叶长生这下变得有些疑惑了,分神看了她一眼,“那你既没有喜欢的人,又不打算独身,为什么说不,你不觉得我们适合吗?” 余声叹了口气,“我没打算现在就结婚。” “我也没有说现在就结婚,只是以结婚为前提。”叶长生也叹了口气。 余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叶长生继续说道:“就这样吧,我们试试,你又不吃亏。” “……什么叫我又不吃亏!”余声翻了个白眼。 叶长生点了点头,“因为你比我年轻啊。” 余声想呛回去,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那是。” 想了想,她又点了点头,“叶先生,我同意你的提议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合适?” “第一,我们认识,第二,我相信你父亲。”叶长生突然笑了起来,“第三,你通过了烤ròu店的考核。” 前面两个理由余声都明白,但最后一个理由她却愣了愣,“烤ròu店的考核?” “嗯,你不会烤ròu但很快就无师自通了技巧,说明你有做饭的能力,你给我递纸巾和夹青菜,说明你会照顾人,其次我们都喜欢茶,说明我们有共同话题和爱好,所以我觉得我们适合。”叶长生的声音很冷静,余声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满意。 余声苦笑了一下,“这是你选在烤ròu店吃饭的用意所在?” 叶长生点了点头,肯定的回复道:“是这样没错。” 余声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有些忧伤,“你真是很认真的在找老婆啊……” 叶长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这个年纪,不认真,伤人害己。” 说完他看了一眼余声,却叹了口气,“不过,要是知道来的人是你,我会选在茶楼,也许这样你会喜欢。” 余声愣了愣,然后心里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为什么?” “我怕对你父亲不好jiāo代。”叶长生应道,“不管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该对你好点。” 余声无语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来没发现,你和我爸那么要好。” 这简直是迷弟的节奏了好吗!余声忍不住又道:“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是因为我爸爸才接受我的,而不是我适合。” 叶长生惊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会,如果不适合,我不会提。” 因为晚上老街的人少,叶长生将车直接开到了玉露堂门口,余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在未来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她要过上每天要原谅男朋友八百遍不然过不下去了的日子。 余声下了车,反手要将车门关上,却被叶长生伸手挡了一下,她惊讶的回头略微弯了弯腰看着他,“还有事吗?” “余小姐,你以后该叫我的名字。”叶长生说得很认真。 余声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叶先生,你不也是叫我余小姐?” “好,我改,阿声。”叶长生仍旧很认真,点头应允道。 余声笑了起来,“好的,长生,晚安。” 她满以为叶长生会回她一句晚安,却没想到他却应道:“好,不过我还有个报告明天要jiāo,今晚恐怕要熬夜,倒是你不要熬夜才好。” 余声愣了愣,然后讪讪的笑笑,直起腰,留给那人一个看似潇洒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雾草!为什么今天会有更新?” 叶长生:“不知道,大概作者脑残吧。” 作者菌:“信不信我腰斩了你们?!” 咳咳,正经点,今天会有更新,一个原因是今天比较闲,虽然早上受到了惊吓:) 是这样的: 儿科老师:“你们有个作业,算平时成绩的,来拍一下哎。” 我们:“雾草!不是已经做了两次病案讨论了吗,怎么突然又有作业???” 老师:“哦因为你们换题库了,为了你们有个好成绩,我们主任决定给你们多搞点分。” 我们:“雾草!又换题库!!!” 老师蜜汁微笑:“是的,而且那个老师抱着处女座的心态把所有题目都换了,每个题都是新的。” 我们大惊失色:“要死啦!习题册白刷了!!!” 老师慈祥的看着我们:“放心,我会以巨蟹座的心态给你们划重点,年轻人淡定点嘛~~” 我们:……虽然不知道这和他是巨蟹座有什么关系,但是……必须鼓掌!!! 更新的第二个原因,是我想要快点完结这个文,我已经不耐烦了~~ ☆、云海白毫 余声脚步有些踉跄的推开旁边的小门,走过不长不短的通道,再推开后门,再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段路,终于见到了一直在等她回来的余美人和占锐。 “林阿姨呢?”余声看了一圈周围,发现少了一个人。 “哦,阿姨去厨房给你倒水了。”占锐忙应了一声。 余美人按捺不住好奇,伸手拉了余声过来,“阿声,快说说,怎么样?” 占锐也看向了她,眼里同样充满了好奇,他和余美人四只眼睛看得余声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就掉头想去找林阿姨。 林阿姨恰好此时从厨房出来,端了杯水递给她,然后也问道:“阿声觉得和那个叶先生有可能吗?” 余声看着林阿姨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刚才还没发现,现在却觉得有点头大。 于是只好支支吾吾的道:“那个……那个……叶长生就是、就是叶先生……我们……” 她说不下去了,虽然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说不下去有点奇怪,但是没办法,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闭了嘴,然后看了一眼他们。 余美人和占锐都“哦”了一声,余美人道:“我知道叶长生姓叶啊,可是……” 余声抿了抿嘴,转头又看了一眼林阿姨。 林阿姨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阿声,你说的是那个常来我们店里的那个叶先生?” “……嗯。”余声艰难的点头应了一声。 “真的?”林阿姨不太相信,一边看着她问,一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 余声又点了点头,然后更加艰难的开口道:“然后……我、我和他……我们决定、决定试试,以结婚为前提来jiāo往……可以吗?” 她觉得说这句话费了老大力气,说完后咬着嘴唇忐忑的看着面前这三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阿姨,她拍了拍手,“可以可以,没想到……这也好,熟人,相处起来轻松点。” 林阿姨左右看看,见余美人和占锐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就笑着将叶先生与玉露堂的渊源说了一遍。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世界那么小。”余美人回过神来,啧啧称奇。 占锐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阿声,你都认识了人家三年,竟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你这个老板做得好哟。” 他的语气揶揄,余声努了努嘴,“他和爸爸是朋友,又不是和我,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他,而且……他也没想着认识我啊……谁知道他……” 然后她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嫌弃的撇了撇嘴,“以后再也不去烤ròu店了,味道真难闻。” 说完后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腿跨过了余美人的脚,接着逃也似的跑上了二楼。 第二天下午叶长生再站在玉露堂门口前时,往常从没犹豫过的脚步却突然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进去了之后要怎么开口,尤其是见到余声,难道还要叫老板娘? 思考的这一瞬间,他忘了昨天他还特地纠正过余声对他的称呼。 他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就听见阿珊惊讶的声音,“咦,叶先生来了?来找阿声姐么?” 叶长生顿了顿,然后迅速的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一脸了然的笑意,只好厚着脸皮强装淡定的“嗯”了一声,之后才像往常一样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阿珊笑嘻嘻的看着他走进来,忍不住调侃他道:“好啦,以后我是不是该喊你老板?” “……不用麻烦,叫姐夫就好。”叶长生的脸皮隐隐僵了一下又飞快的恢复正常,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满足感来,脸上不由自主的带出了笑。 余声还和往日一样站在柜台的方向,听到他的话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随后扬了扬眉,哎呀这个人真是不见外,“叶……长生,来了?” “……嗯。”叶长生眼睛一转,看见余声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着自己,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又应了个单音节。 余声歪了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在自己面前站定了脚,才突然问道:“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怎么做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辛苦了然后问问男朋友工作是不是顺利?” 叶长生被她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哪里会知道别人女朋友怎么做,我的工作也没什么好问候的。” 他没仔细看她的眼神,就这样恰好错过了她眼里的戏谑。 余声早就想逗他,见他无知觉,就在心里哈哈笑了几声,然而脸上还是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问道:“是吗,你们做设计的只是画图就好了?” 叶长生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往茶室里走去,边走边道:“当然不是,我要下工地的。” “哦,你们做化工设计也要去考察?”余声没话找话,随口就问了一句。 叶长生“嗯”了一声,本想结束这个话题,可是又想到她应该不懂这些,于是顿了顿又解释道:“像我现在接的一个厂房设计,需要去到现场才能了解具体的地理位置,然后才能避开雷区尽量多的应用现有的空间……你以前也是做设计的,应该懂吧?” 余声怔了怔,她没想到叶长生会记得她说过的话,于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今晚留下来吃饭么?” 这下轮到叶长生怔住,他疑惑的看向了余声,余声似乎害怕他误会,于是忙解释道:“我小姑父说过你现在是一个人独居,所以……刚好林阿姨在照顾我,而且……小姑姑他们也许想见见你。” “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叶长生恍然大悟的笑笑,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余美人并没有说过要见叶长生,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她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每次他一个人离去的背影有些许冷清。 往常只觉得他独自没入街道尽头的背影挺拔又从容,如今再猛然想起,却突然觉得多了点孤寂,她极少见他与人同行,王江帆她只见了那一次,欧Anna倒是见得多了,可每次离开时他们都是分开走的。 “今天喝云海白毫可以么?”余声松了口气,想起他还没要茶,于是忙又问道。 叶长生又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只要不是黑茶,都可以的。” 余声愣了愣,“怎么……你不喝黑茶的吗?” “不喜欢。”叶长生认真的解释了一句,换来余声皱着眉头的“哦”的一声。 云海白毫泡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泡开后一根根的往下沉,像针一样直立在杯底,汤色黄绿鲜亮,味道不似龙井香得明显,但也清鲜高爽。 余声泡了两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趁早了解叶长生的个人,免得到时候有人问起自己会一问三不知的出丑。 她决定先问下他的家庭情况,“长生,你爸妈都在外国,你其他的亲人呢?” 叶长生刚小口的抿了一点点茶汤,有点烫,他放了下来,双手也跟着从桌面放到了膝盖上,“祖父陪祖母回了她的原籍养老,她的老家在H省的L县。” “呀,好远。”余声惊讶了一下,“你家是H市的吧?” “我家只是家族的一个分支,高祖时才迁到这边来,至于祖母……当年也是家里的原因来到这边的。”叶长生解释道,“他们去L县是祖母的意思,大概是想要落叶归根。” 余声点了点头,落叶归根的意思她懂,“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 “在陇西路。”叶长生点了点头,应道。 余声又怔了怔,陇西路是省委的地盘,一条路上尽是年代有些久远了的中西合璧式的住宅,甚至有好些名人旧居,她试探着问道:“因为你爷爷是外jiāo人员,所以……” 叶长生却摇了摇头,“房子是曾祖在时就建了的,他是个买办。” 余声讪笑了一下,暗自嘀咕,乖乖这是地主?难怪父母不在身边都能养出这么个人才来,全赖家庭底蕴深厚。 “嗯……你毕业后怎么进了NK啊,外企压力很大吧?”余声换了个方向继续问。 叶长生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温度刚好入口,“毕业找工作,我给SEI投过简历,人家没要我,刚好有个师兄在NK,又刚好它缺人,于是我就投简历了。” 余声愣了愣,然后拿出手机来百度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你搞笑吧,叶博,SEI不要你?” “嗯,听说关系户挺多,我又不多出彩。”叶长生说了两句就闭口不谈了。 余声“哦”了一声,叶长生看着她,犹豫了片刻,道:“我的工资卡你帮我保管吗?” “……你是来搞笑的吗,我们还没结婚。”余声吓了一跳,随后到了白眼。 叶长生点了点头,然后道:“王江帆结婚前工资卡就给老婆了。” 所以你这是要有样学样吗? 余声呵呵了两声,“放心放心,有要你上缴的一天。” 她说完之后摸了摸鼻子,回过神来觉得脸有点热,叶长生却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喝茶玩棋子了。 余声等了半晌,见他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忍不住问:“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叶长生愣了愣,捏着棋子抬头看她,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家不复杂,你爸爸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了,连你小学读的是一小我都知道。” 余声一哽,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真是厉害了我的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想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麻醉和围手术期的各种内容也是6666 另外,今天发觉学生票竟然可以买到二月份的了,大开眼界,看来学生证是个好东西hhhhh ☆、凤凰单从 余声和叶长生说话的时候宁远和阿珊挤在开水间的门后从门缝里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宁远拍着阿珊的头问道:“阿珊,你说……叶先生怎么就和阿声姐凑一对了呢,之前一点亲近的样子都没有啊?” “林阿姨早上说了,是阿美姑姑和占姑父跟叶先生……啊不姐夫的爸妈认识,然后拜托他们回国的时候让阿声姐和姐夫相亲的。”阿珊将眼睛凑近了门缝,看见余声托着腮不知道说了什么,叶长生抬起头来看她。 宁远啧啧了一声,“世界真奇妙……哎对了,怎么你叫姐夫?” 阿珊抬头拍开他留在自己头顶的爪子,“姐夫让这么叫的,阿声姐又没反对,再说,不叫姐夫叫啥,总不能还叫叶先生吧?” 宁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夸张的叹了口气,“唉……我还在猜阿声姐男朋友会是什么样的,没想到哇,竟然是老熟人。” 阿珊白了他一眼,伸手拉开了门,“我去找林阿姨。” 余声和叶长生都没留意到他们的动静,过不多久,阿珊和宁远就各回各家了,门廊底下的那盏四大美人图走马灯也被余声拉亮了起来,远远的有狗吠声穿透暮色传了过来。 自从余声见到他以来,叶长生极少会在玉露堂待到这么晚,今天还是第一次。 林阿姨出来喊余声吃晚饭,见到叶长生时目光一闪,随后看见了余声使给她的眼色,于是忙道:“阿声,你带叶先……长生回来吃饭。” 说完她就匆匆往回走,留下余声带着叶长生在后面慢慢的走。路走到一半,叶长生仰头看了眼暮色里的海棠花,“这是个好地方。” 余声也抬头看了眼,看见天空像一匹深蓝色的缎子,有归巢的倦鸟低低的划过,她“嗯”了一声,“曾祖母去的时候曾祖父拔了那株没长成的榕树种了这株海棠。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值也,今已亭亭如盖已。” 叶长生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海棠,不是枇杷。” 余声本想叹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没叹出来就被她咽了回去,然后翻了个白眼,“……我知道这是海棠。” 余美人对叶长生留下来吃饭有些好奇,但面上却丝毫都看不出来,她笑着招呼道:“没想到你会留下来吃饭,要不然就让林姨多做几道好菜了。” 余声一听,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暗道坏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她就听到叶长生疑惑道:“不是阿声说小姑姑想见我的吗?” 余美人愣了愣,脸上的笑有些僵住了,她忙看向余声,就见余声过来拉了拉她,一边说话一边使眼色,“是啊,是你说想见见他的呀……小姑姑,你忘了?” “啊、对对对……我差点、差点忘了……”余美人忙又绽开笑容,配合道,“快坐吧,别站着了。” 占锐在一旁看了眼拉拉扯扯的姑侄俩,又看了一眼似乎什么都不清楚的叶长生,也道:“坐吧坐吧,一家人客气什么。” 余家吃饭时是很热闹的,总是有个人挑起个话题然后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余声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趁着吃饭的时候说事情,再小些的时候余声甚至更习惯在饭桌上被她妈妈数落,诸如看电视看太久啊和小朋友吵架啊之类的。 可是叶长生似乎更习惯食不言寝不语这件事,但见他坐得笔直,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吃东西细嚼慢咽的,也不说话,偶尔余声或是余美人怕冷落了他会刻意将他拉入对话时,他总是简短的应一两个字就自己退出了对话,实在是安静得很。 试过几次之后,余美人犹自不察,但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余声却发现了,他好像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可是她认真的看看他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反感,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这是他的习惯,还是因为初来乍到而拘谨? 饭后余美人和占锐留叶长生喝茶,“再坐一会儿嘛,难得一起吃饭。” 余声歪了歪头,还没开口就听见余美人对她道:“阿声,快拿你那罐凤凰单从出来,今晚小姑姑给你们泡功夫茶。” “为什么要是我的那罐,店里又不是没别的香型了……”余声有些不情愿,“我今年才收到的,自己都还没开始喝。” 叶长生难得见她这么不情愿,于是便好奇的看着她,余美人见他奇怪,主动解释道:“前几天阿声收到她同学寄给她的凤凰单从,说是凤凰茶区最古老的一株茶树产的,我闻了一下,味道的确很好。” “凤凰茶区最古老的茶树……宋种1号?”叶长生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疑惑的盯着余声,等待她的回答。 “哎呀,是它的无xìng繁殖后代啦。”余声摆了摆手,“长生,你和我一起去拿吧。” 叶长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一面跟在余声后面,一面问她:“哪个香型的?” “姜花香单从。”余声扭头看了他一眼,应道。 “……玉露堂似乎没卖过这个香型吧?”叶长生迟疑了一下,又问。 此时已经走到了一间房门面前,余声也已经将手搭上了门把手,听到他的发问就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没有,店里的凤凰单从多是宋种八仙、老仙翁等迟熟种茶,姜花香是中熟种,价格比较高昂,说实话,我怕到时候卖不出去自己喝不完会浪费。” 叶长生立刻鄙夷的看着她,“你可是拿过碧螺春给人做菜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信啊,为什么不信。”余声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饭菜是大事,怎么可以随便用大路货,林阿姨炒龙井虾仁都是要用最好的。” 她回头拧开了房门,叶长生跟着走了进去,原来这是一间书房,“这是书房,不过很多东西都是爸爸留下来的。” 叶长生点了点头,书桌上的青玉镇纸压着一沓宣纸,纸上一首《青玉案》只写了半阙,他再看墙边的博古架,架子上一排排摆了许多精美的瓷器,有摆件也有茶器,靠着博古架的是书架,七层高的书架满满当当的全是书,其中还有书脊已经泛黄了的线装本。 这并不是寻常人家的书房,叶长生心里暗道,尤其是当他看到博物架上一个明明是和田玉雕刻但尾巴却是用赤金补了缺损的玉狮子时更是如此想道,这里更像是被主人随意装填的不在意的藏宝阁。 房间靠里面的墙角有个五层高的立柜,每一层都是棕色的玻璃窗,余声正踮着脚够顶层的罐子,叶长生走近过去,“要拿哪个?” 正想着要去搬张矮凳的余声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来指挥他,“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正方形的青瓷罐,盖子是朵海棠花形状的,罐子上贴了张红签写了姜花香单从的。” 叶长生按照她说的在柜子里找了一圈,然后收回手,“没有。” “没有啊……”余声皱了皱眉,咬着指甲想了想,又打开另一层柜子,叶长生透过每一层的玻璃窗隐约看到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是瓷器一类。 “这都放了什么?”叶长生好奇的问道。 余声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那个罐子,伸手拿了出来,“哦,都是些茶叶和成套的茶具。” 说着她揭开那个刻成海棠花形状的青瓷盖子,倒出些茶叶在茶荷里递给叶长生,“看看,怎么样?” 叶长生接过来对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茶荷里的茶叶条索重实紧结,色泽乌褐油润,他伸手捏起一小撮闻了闻,然后看了眼余声,“好茶,难怪你会舍不得。” 余声得意的仰了仰头,看着叶长生欣赏的目光,“那是!” “长生……”余声突然想起了饭桌上的那一幕,心里突然一动,就喊了她一声。 叶长生抬头看她,“怎么?” 余声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 叶长生愣了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吃饭就认真吃饭,不是么?” “那……”余声怔了怔,神情变得有些忐忑,“那你是不是……是不是很不喜欢刚才我们那样啊?” “那样……哪样?”叶长生又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饭桌上他们聊天的事,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介意,各人有各人习惯。” 余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那样没关系吗?你要是不愿意就同我讲……” “没事的,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讲究。”叶长生飞快的打断她的话。 余声就愣了愣,“可是……” 叶长生将茶荷递回去给她,心里觉得有些难言的满足,弯了弯眼道:“真的没有不愿意。” 余声接过来,一手拿着装有茶叶的茶荷,一手拿着茶叶罐,然后往前走,“帮我熄灯关门,谢谢。” 叶长生照做,然后将她手中的茶荷接了过来,又走到了她的前面去,“我来吧。” 余声抿嘴笑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回客厅,余美人已经将整套的紫砂茶具摆好,壶里的滚水刚刚开始翻滚。 见他们回来,余美人笑道:“我水都煮好了,你们要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找你们了。” 余声张张嘴正要辩解,就听见占锐笑道:“阿美,你去找他们也不怕打扰了人家谈恋爱,会被讨厌的。” “也是,都忘了这点。”余美人一面笑着附和,一面将茶荷里的茶投入茶壶,片刻后带有轻微的生姜味道并带有姜花香气的茶汤就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叶长生在茶香里闭了闭眼,然后侧头看了一眼低眉敛目品尝茶汤的余声,没看漏她脸上一抹淡淡的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没有小剧场可以放,碎碎念一下吧,我们家在我小的时候是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种家教,后来因为爸爸工作忙我的功课又多,在学校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家,渐渐就变成了有什么事都会在饭桌上说,这种感觉其实很好,家人有jiāo流会让我觉得很有热闹的感觉。 但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受不了的,觉得哎呀你们怎么那么多话可以说,不累呀? 过了挺久才习惯了,所以就会觉得,如果两个xìng格和习惯不一样的人在一起,肯定会有不习惯,尤其是余声和叶长生本来不算了解但又不是完全陌生这样的,大概还是需要彼此不断地妥协和互相习惯吧。 天气越来越冷,我有点不舒服了,也是坑~~ 今天和朋友说起在非医疗系统的人眼里,神内科医生是什么样的,或者说盖世长得什么样的,没想到几个人都要么告诉我是帅的要么就是说酷的…… 我立刻就觉得……少女们真是偶像剧看多了;-) 我上内科的时候没见过帅哥,大概是学校觉得老中医看起来比较好;-) 有气质的女老师倒是很多;-) ☆、婺源茗眉 见过叶长生后的第二天,余美人和占锐回祖宅去祭了祖,然后启程前往福建。 叶长生请了半天假,和余声一道去送他们,临别前余美人开玩笑道:“阿声,到时候我给你订一套龙凤褂做结婚礼服吧?” 余声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行吧,不过……我穿着好看么?” 正在开车的叶长生抽空看了她一眼,鹅蛋脸干净细腻,鼻梁高挺玲珑,淡扫蛾眉,杏眼睁大了一副疑惑的样子,眉头微微皱成了个“川”字,他的眼神扫过她圆润的耳垂,再落在她同样圆润的戴着素银镯子和翡翠玉镯的手腕上,最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真是个在老人家眼里有福气的女孩儿,叶长生突然记起那晚吃饭时在她们聊天的间隙,林阿姨曾经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多吃点,能吃是福。” 他仔细的想了想余声的反应,先是扁了扁嘴,然后将菜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一只进食的松鼠。 叶长生想到这里,忍不住微翘了唇角。 余美人听了余声的话,哈哈一笑,“好看好看,新娘子都是好看的。” 进安检口之前,余美人突然扭身跑了回来,余声看着她愣了愣,“美人儿,你落东西了?” “阿声,你要好好的。”余美人倾身拥抱她,这次分别,再见已不知是哪个年月。 余声的眼睛迅速的湿润,她迟疑了片刻,然后用手环住她的脊背摩挲几下,“美人儿……小姑姑……你也要好好的。” 她年幼时被余美人拉着背古诗,念过一句杜甫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以前从来都体会不出里头的意思,直到亲人皆不在身边,某个夜晚她突然想起,才发觉人生里有些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就是这样动辄如参商二星,再难相见,这生养她的城市,她竟然有某一刻觉得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 余美人松开她,转头向着叶长生,勉力维持着脸部肌ròu的抖动,“长生……我家阿声就、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我会的。”叶长生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其实并无多少离愁别绪,对于余美人托付的事情,在他看来是应该的,并不需要他人来提醒。 等他们过了安检,余声和叶长生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余声的情绪一直有些低沉,叶长生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安慰道:“……别想太多了,要么有空你可以去澳洲走走,总是能见面的。” 他的语气平静,让余声听了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转头看看他同样波澜不惊的脸,突然疑惑道:“长生,你……你好像对离别这件事没什么感觉?” 叶长生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习惯了,从我记事起,我一直处于离别中。” 余声又想起了他的父母,“叔叔阿姨经常是在国外?” “大部分时间是,过年都难得回来,每次回来待几天又要走,常常是我早上起床他们还在家,放学了他们就已经走了。”叶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余声也点了点头,“是因为他们怕你受不了分别才趁你上学时走的吧。” “他们的行程是有专人安排的,巧合罢了。”叶长生反倒疑惑的看了一眼余声,而后解释道。 余声眨了眨眼,觉得有什么迅速的破灭,然后扁了扁嘴叹了口气。 离愁别绪很快就被生活的琐碎淹没,余声和叶长生一个忙于茶铺,一个忙于图纸和工地,只有夕阳快下山时对着一杯清茶才能说上几句话。 第二天是周末,叶长生休息,早上他就到了玉露堂,帮余声将货架上的东西清点过一遍之后,他突然道:“阿声,我下午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组织的茶叶品鉴会,抱歉晚上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余声愣了愣,随后笑着问道:“这样……是什么茶的品鉴?” “婺源茗眉。”叶长生想了想,应道。 “那么巧,店里今年的茗眉不错,你要带一些去吗?”余声听了,关切的问道。 叶长生愣了愣,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这样好吗?” 余声笑着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好,自己家的东西,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我给你拿我的那罐就好了。” 叶长生听出她话里的亲近,这是和以往不一样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叶长生离开玉露堂之前,余声将一个白瓷茶叶罐递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眼,罐身的红签上端正的簪花小楷写着“珍眉”二字,他眉头一动,还没开口就听到余声道:“这是今年谷雨前两天才采摘的茶叶制的,我瞧着还不错。” 婺源茗眉在正常气温年景,新茶一般在谷雨前十天内即可产出,而真正叶片营养丰厚的茶草应在谷雨前后几天内,例如叶长生手上的这罐。 叶长生点了点头,将盖子揭开,轻轻倒了几片茶叶在掌上,对着光线能看清干茶铁青透翠的颜色和匀称的形状,近闻则清香透鼻,甚至有股烧板栗的幽香,是炒制功夫很到家的上品。 他拈了一片放进嘴里嚼了嚼,不出所料的头苦尾甜味觉,便笑了笑,“这么好的茗眉,留着自己喝吧?” 余声却摇了摇头,“还是你拿去吧,不然人家要笑话你小气的,毕竟你现在……人家一问起来,你难道不要告诉他们我是谁么?” 她说完之后脸“刷”的红了一半,叶长生先是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忙点头道:“也是,是该让他们知道我背后靠山多大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余声连剩下的一半脸也红了。 叶长生有一群茶友,大约二十来个人,这里头有的是大学老师,有的是商人,有的是作家,有的是手工茶人,身份各异,叶长生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祖父朋友的孙子,再经过他认识了其他人,由此进入了这个小圈子。 每年他们都会有几次品鉴会,有人带来好的茶叶,大家聚在一起,权当一次难得的聚会。 这次他们约在了芙蓉山庄。叶长生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坐在靠近门口那张桌子边上的柳林一眼就看见了他,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哟,长生来了。” “柳林姐,近来工作顺利吗?”叶长生抿嘴笑了笑,边走边问候道,柳林是个中学教师。 柳林笑了起来,“还好还好,现在的学生都那样呗……哎,你手上拿了什么?” 叶长生忙举了举手里的红色袋子,“哦,是茶叶,也是茗眉。” 此时他们走到了桌子旁,有人拉了叶长生坐下,笑道:“不是都说了已经有人带茶叶了,你怎么又带?” “……哦,这个是我女朋友让我带来给大家尝尝的。”叶长生愣了愣,然后应道。 大家都愣了愣,然后争先恐后的打探了起来,“女朋友?” “哎,老叶,你女朋友哪儿的人啊?” “怎么不带来和我们玩啊,不会是嫌弃我们吧?” 叶长生觉得有些赧然,只好一一回应,话还没说完,主人家就到了,“你们在说什么那么热闹?” “明颂来啦?”柳林转身打了个招呼。 叶长生扭过头,冲来人笑笑,“……他们在说我女朋友。” 明颂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然后调侃道:“老叶啊老叶,你终于脱单了?是谁,同事吗?” “不是,是一个朋友的女儿。”叶长生抿了抿唇,“你应该认识,就是玉露堂的余声。” 明颂怔了怔,然后上下打量了一回他,“……你喝茶喝得入赘到人家家里去了?” 叶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声的姑姑姑父和我爸妈认识,介绍我们相亲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对象是她。” 明颂听了又愣了愣,然后拍着他的肩膀啧啧了两声,“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说的是不是你们这样的?” 叶长生更加无奈了,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阿声让我带了罐茶叶,也是婺源茗眉,要不要试试?” 明颂点了点了点头,接过柳林递过来的罐子,看了一眼红签,挑了挑眉,“珍眉?玉露堂卖的?” 叶长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阿声自己的那份。” 明颂愣了愣,然后拿起罐子借着光线仔细看了一圈,发现罐身的下方有个浅浅的凹进去的“余”字,而不是玉露堂普通罐子上刻的“玉露堂”三个字,立刻就相信了叶长生的话。 他点了点头,亲自动手取出了茶叶用茶荷装着递给大家看,可见条索细秀如眉,色泽绿而油润,有人赞道:“果然是好东西,看来长生这辈子都不用愁喝好东西了。” 叶长生笑笑,将茶荷里的茶叶投入白瓷茶碗,注水,片刻后出汤,香气栗香高而持久,滋味鲜浓有回甘,汤色绿而亮,引来了一片的赞叹。 叶长生眯了眯眼,心里有种小小的得意涌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泥萌是不是没见过我中午更新!!! 据说今天是考四六级的好日子,所以更一更;-)(余声:有关系吗?)不要紧啦开心就好啦;-) 今晚有个小番外放围脖,猜猜是谁的(*/ω*) ☆、英德红茶 茗眉的品鉴会因为难得的热闹而一直往后推延着结束时间,叶长生从芙蓉山庄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临分别前明颂递了个袋子给他。 叶长生觉得奇怪,“这是什么?” “酒,当做是庆祝你和余小姐的好事。”明颂双手chā在裤兜里,微微笑着示意他,“不打开看看吗?” 叶长生依言打开了墨绿色得袋子,里面是一个锦盒,再打开锦盒,金黄色的内衬上赫然躺着一支同样是墨绿色的酒瓶。 他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明颂,“Salon香槟?” “2002年产的年份香槟,味道不错,你们也试试。”明颂说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兴味,“长生,希望好酒能给你带来些惊喜。”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也笑了笑,摸着瓶身上烫金的“S”道:“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我只是讨了个女朋友就让你如此大手笔,那我要是讨了个老婆……你是不是该……” 他说着挑了挑眉,明颂却突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我很担心,你那么不开窍,这个女朋友能不能成功转职还是不大确定,如果你结婚,芙蓉山庄会成为你的婚礼场地,免费提供所有人力物力,希望你能用上。” 叶长生皱着眉愣了愣,试探着问了句:“……那么大方?” 明颂又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好兄弟,我也不忍心看你打光棍到老。” “……我走了。”叶长生噎了噎,然后将酒瓶子放回了锦盒,拎起袋子二话不说就转身。 车子才从停车场开出来,被他随手放在副驾座上的手机就开始猛烈的振动,叶长生放慢了车速,将手机拿了过来按下免提键,“阿声?” “你那边结束了吗?”余声的声音透过话筒有点沙沙的感觉。 叶长生“嗯”了一声,然后道:“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哦对了……明颂送了一支酒,明天带过去给你。” “……明颂?”余声似乎愣了愣,片刻后才追问,“活动是在芙蓉山庄?” “嗯,你怎么知道?”叶长生反问了一句,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哦对了,听说过他是你的合作伙伴。” 余声也“嗯”了一声,“你和他……是朋友?” “祖父和他家有些jiāo情,也是后来才认识,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而已。”叶长生一面说,一面打转方向盘,从三岔路口拐进了与陇西路相接的富康大街。 余声又“哦”了一声,静默了半晌,叶长生只听到她那边安静得只剩下她似有似无的呼吸声,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她说:“……那没什么事了,长生,晚安。” “……啊?哦,晚安。”叶长生愣了愣,然后鹦鹉学舌般应了一声。 只是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跟她的呼吸声一样若有若无的叹息,他怔了怔,她不开心吗?可是也来不及问了,电话那头只剩下被挂断的“嘟嘟”声,随后屏幕就暗了下来。 第二天叶长生将酒递到了余声的面前,不无得意,“沾你的光,明颂这次是真大方。” 余声看着面前的香槟杯,有些纳闷,“为什么,明明你和他是朋友,难道不是我沾了你的光?” “他说是庆祝我们在一起送的。”叶长生笑着呷了一口酒,“果然是好东西。” 余声看见他眯起了眼,忍不住笑道:“一瓶酒而已,至于吗?” 叶长生摇了摇头,屈指扣了扣桌面,缓缓道:“这你就不清楚了,这瓶酒是百分百霞多丽酿造的白中白,酿制这款酒的葡萄全部来自奥热河畔勒梅斯尼的特级葡萄园,葡萄汁没有接触过橡木酒桶,也没有经过苹果酸rǔ酸发酵,导致酒体含有极高的酸度,让这款葡萄酒成为陈酿时间最长的香槟之一。Salon的香味复杂空灵而不失强健,它的矿物质口感由白色花朵、相思树带来……” 听着他讲着这款香槟酒的故事,余声看着杯中这杯起泡酒此起彼伏的气泡。陈酿十几载仍是少年模样,清澈耀目的金色,闻香羞涩,逐渐开放,漫溢出脂香混合碾碎的杏仁味道,一层层,柠檬香草点缀其中,淡蜂蜜软又甜的滋味被始终贯穿的清纯矿物感吹散,入口是一番让人难以抗拒的纯与醇,酒液清凉却暖意舒心,溶滑在唇齿间每个角落,骨架柔韧若隐若现,整体丰美圆满,回味也是亲切的,余香清甜,果然是被誉为“香槟帝王”的酒。 酒和茶一样,有着各自的故事。她抬眼看着旁边说得头头是道的男人,他话语严谨得像是在做一次品鉴报告,想起昨晚若不是她主动打电话去问,大概他都想不起来要报声平安的吧,真是一点男朋友的自觉都没有。 她想着这些,又喝了口酒,大概是酒太好,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没注意到酒瓶渐渐见底,不自觉就醉了。 叶长生说着话,突然没了回应,这才发现她已经开始醉了,脸颊红彤彤的,眼神迷离,一手托着腮一手扶着酒杯,正愣愣的看着他,他刚想说话,就听见她问:“叶长生,你昨晚竟然不主动打电话汇报行踪,谁给你的狗胆!” 叶长生怔了怔,“没……没啊,我……” 他没说下去,因为他不敢否认自己是真的忘了要知会她一声,也没想过她会不会担心,如今想来是他错了。 于是忙好声好气的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会记得。” 余声似乎听明白了,就伸手想要捏捏他的脸,可是她的方向感已经不太好,一扑就扑进了叶长生的怀里。叶长生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就要推开她,可是刚推开就想起来,哦这是我女朋友不能推,于是又忙反手一拉,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 在这一推一拉间,余声觉得头脑发晕,便挣扎着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脸,“长生长生,你的脸怎么歪了,整容失败了吗,夭寿啦!” 叶长生仰了仰头,她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衣领上,顺势就攥住了不放,渐渐的安静下来。叶长生舒了口气,见她睡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放到沙发上,只好就这样抱着,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前靠着。 他低头看着她,脸还是红的,平时水灵灵的杏眼此时闭着,嘴唇微张,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叶长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似乎还夹杂着茶叶的清香,他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整个人似乎匍匐着笼罩住她,一瞬间就被她的体香所包围。 叶长生忽的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吻上了她的唇,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又忙直起了腰,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被自己的举动惊到。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太快了,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她。 叶长生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弯腰低头用脸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的肩膀将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期间余声动了动,吓得他一瞬间定住,直到确定她没有醒过来才敢继续动作。 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残余了酒液的两个杯子上,想了想,还是将余声那杯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声醒了过来,睁眼时看见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件白色有暗纹的衬衫,胸口处的衣料有些皱了,看得出来是被她抓的。余声发现自己躺在了他的腿上,不由得怔了怔,然后才回过神,戳了戳那人的胸口,“长生?” “醒了?”叶长生正在摆弄棋盘,听见她的声音,忙放下了手里的棋子扶她起来,“头疼么?” 余声歪了歪头,摸着脖子摇了摇头,“我喝醉了啊?” “起泡酒容易醉,来,喝点nǎi茶。”叶长生将一个杯子推到她的面前。 余声摸了摸杯子,还是温的,她看了眼旁边的茶碗,茶碗里剩余的茶渣还可以看见乌润均匀的颗粒,空气里还有残余的香气,叶长生面前的茶杯里茶汤红亮,她记得这是英德红茶的味道,滋味浓烈,饮后清新爽口,适合清饮也适合调制nǎi茶。 她抿了一口nǎi茶,道:“我以为你会给我喝蜂蜜水。” “林姨说家里没蜂蜜了,给你喝这个就好。”叶长生老实的应道。 刚想赞他有心的余声张了张嘴,将话咽回了肚子,只点了点头,认真的对付着杯里的nǎi茶。 叶长生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阵,突然道:“下次我出去,会给你报平安。” 余声愣了愣,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平时也是,你到家总该让我知道一下,不然路上出事了我都不知道。” 叶长生也点了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这款酒还对你口味?” 余声应了声是,叶长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天就送了一瓶Belstar Procecco给她,“他们说这款送女朋友很合适,所以……你可以再醉一次。” 余声愣了愣,眨眨眼看着他,却将他看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某次叶长生有公务应酬去了外地,饭后客户邀请大家去唱K,叶长生摆手拒绝。 问及原因,他赧然道:“实在抱歉,家里太太管得严,等下打电话查岗我jiāo代不过去。” 已婚人士统统身同感受,“也是,那叶工就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回了酒店,叶长生立马向太太邀功,“你看我多老实,都没有去鬼混。” 余声满意极了,“你怎么拒绝的?” “我就说你会查岗啊。”叶长生回答得理直气壮。 余声立刻就怒了,“你咋不说你家有胭脂虎要吃了你?!” 叶长生继续理直气壮,“我没说错啊,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就说我敢不汇报行踪是狗胆包天来着。” 余声一呆,“……啥?我说过这种话?” 叶长生肯定道:“嗯,你没问我就没说,你要夸我,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余声:……妹哦,这种理直气壮的邀功好不想理怎么办? ps:本章关于葡萄酒的那些东东是我查资料查来哒……讲真我也不怎么懂这些,有错请轻拍…… 嗯……人生第一次喝醉就是跟老哥拼酒……第二天被家长揪着耳朵打了一顿o(一一+)o ☆、天目青顶 时间一过了五月就飞快的热了起来,清明时节下过的绵绵春雨变成了连绵的梅雨,余声看着门外被雨水灌注而成的水洼,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逢周末,叶长生还是在玉露堂,却不是以往饮茶下棋的悠闲,而是对着电脑改他的图纸,他也叹了口气。 余声听见他叹气,回过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茶杯里的茶一点都没少,疑惑了一下,“你叹什么气?” “那你又叹什么气?”叶长生抬起头,也看了她一眼。 余声闻言撇了撇嘴,“这雨啊,不晓得要下到什么时候,要是耽搁了我这一期的芒种茶,可亏大发了。” 芒种后夏至前采摘的茶叶叫芒种茶,此时的茶味浓而不涩,饮后令人阳气上行而头脑清净,截取的是朝气蓬勃向上的盛夏正能量。也许比不上明前茶雨前茶名气大,但也的确有很多的人好这一口。 叶长生却道:“人家茶农难道不比你懂得多,瞎担心。” 明知他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余声还是撅了撅嘴,嘟囔了一句,“话都不会说……” 叶长生没听清她的话,于是又询问似的看了她一眼,余声忙摇了摇头,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叹气呢。” “客户难搞,我已经沟通了三次了,现在还没下决定。”叶长生终于暂时停下了工作,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个工厂里的办公区域和生产车间仓库还有易燃易bào物质泄露危险的区域地坪铺设重点是不一样的,为了安全起见,用的材料肯定也是不一样的,我给了最好的方案他嫌成本太高,又给了个xìng价比好点的方案,还是嫌贵,唉……” 余声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哦”了一声,然后好似又觉得这样太冷淡了,于是又忙补充道:“别着急,喝口水休息休息,说不定一会儿他就转过弯来了。” “……你是没遇到过甲方吗?”叶长生捧着杯子,闻言挑了挑眉,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余声想起以前还在公司上班的事来,抿了抿嘴,又看见他似乎写着“你真是天真”的眼神,一时有些讷讷,“……那怎么一样,我们那些又没有生命危险。”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也是,这些你也不懂。” 余声鼓了鼓脸想反驳,可是话才到嘴边,电话就响了,她忙去应付,叶长生隔着茶室到柜台不远的距离,听到她一直在应声,“……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准时送到……好好好……” 余声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扬声叫了宁远和阿珊过来,将手里的纸片递给他们,“玉山书院明天晚上六点举行芒种茶会,这次他们要天目青顶,阿远你去将我们剩余的天目青顶都取出来,阿珊你和我一起挑选包装好,然后在后天中午之前送到书院的章主任那里去,这是地址和电话,阿远你拿好。” 宁远应了声,将纸片收好,转身去后头的库房找茶,那些在产地就已经包装好或是运回来后才重新包装的散茶此刻全都被他取了出来,余声和阿珊就坐在叶长生旁边的桌旁开始挑拣。 天目茶的成品外形紧结略扁,形似雀舌,叶质肥厚,银毫显著,色泽深绿,油润有光,这是精细的制作工序赋予它的特点,库房的保存条件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摸索和设备的改良,已经算得上精良,否则在H市这样多雨的南方城市绝难将茶叶妥当保存。 茶叶挑好,装箱,终于赶在第二天早上送了出去,叶长生看着宁远抱着箱子走出去,转头问余声:“书院的芒种茶会都做些什么?” “保留节目是祭花神,其他节目看情况安排。”余声想了想,应道。 叶长生又问,“祭花神?为什么,怎么祭?” “芒种过后,花神退位,群芳皆落,为纪念这位花神,特有此祭。本身就是芒种时节的习俗之一,和二月的迎花神对应,也就是写寄语、挂卡片、送祝福这些,登临戏马台,献五谷,敬美酒,上祭香,颂祭文。”余声一面将水注入他面前的茶杯,一面解释道。 她的回答让叶长生有些诧异,“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去过?” 余声点了点头,“和书院合作是爸爸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前年章主任邀请我去过一次。” 叶长生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自己杯里的茶,“天目青顶?” 余声点了点头,“头茶,我都还没喝过呢,先让你尝尝。” “……难道不是你不喜欢这个?”叶长生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就拆穿道,“皎然和尚可是夸过它头茶之香远胜龙井的,你怎么不喜欢?” 余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喝茶,可是和叶长生的单纯因为喜欢而喝不一样,更多的是因为她要卖茶所以该每个茶都懂那么一点才喝,鉴别她是懂的,但是说到品茶,她比叶长生远得太多了。 “……谁说我不喝,我要用梅子去煮的。”余声呆了半晌,突然出声道。 她的话听在叶长生耳里颇有种强词夺理的底气不足,于是他便笑着道:“是吗,我只见过梅子煮酒,还没见过梅子煮茶,阿声你快让我见识见识呀。” 余声见他不信,撇了撇嘴就起身走开了,叶长生扭头看看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呵”的一声,让前头的余声脚步顿了顿,随后她的步伐就变成了像是踩着火轮一样,飞快又冒着火气。 叶长生将视线重新落在茶杯上,里面的茶叶经过冲泡后,汤色清澈明净,芽叶朵朵可辨,他趁热尝了一口,滋味鲜醇爽口,清香持久,忍不住又呷了口,低声叹了口气,“天气热,小姑娘的脾气也大了。” 芒种前后雨水丰沛,江南正是梅子熟时,林阿姨一早撑着伞去买了梅子回来,煮梅饮汤,合上些白糖霜,青涩的梅汤化入口中,甜里是醋滋味,酸里是蜜风骨,余声恨不得整日抱着不撒手。 此时她搬了东西过来,叶长生见她连生铁小壶都拿了出来,一副专业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些好奇,于是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青梅平时都是用来泡酒的多,现在她取来轻轻砸裂了,用生铁小壶先煮得一壶沸水,等汤稍微冷静,匀入天目青顶,看叶片渐舒,浸透汤汁,再滤出汤水,调上枇杷蜜,再分在白瓷蓝花的斗笠杯里。 叶长生端起一杯,闻了闻,梅子的香气若隐若现的,抿了一口,味道又变成了酸甜里茶味若现若离,真有点花将离枝头时的若即若离。 他扬了扬眉,“没想到你还真煮出来了。” “那是……”余声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喝口茶,托着腮帮子看外面廊沿下断断续续低落的雨珠,“长生呀……” 她喊了一声叶长生的名字,又不说话了,叶长生见她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便问道:“你叫我做什么?” “……叫叫你不给呀?”余声愣了愣,然后拍了拍桌子,拍得桌上的茶杯抖了抖,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叶长生也愣了愣,然后摇摇头,“不是,我以为你有话跟我讲。” 余声翻了个白眼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人怎么像木头,别人家的男朋友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趁着这种天气一个人都没有然后好好跟女朋友培养培养感情的吗,怎么她家的叶长生,只会一直玩棋子? 眼见着叶长生又开始玩他的围棋了,余声恨不得将它们趁晚上偷偷的丢到外面的垃圾桶去。 她不说话,叶长生也不说话,各自捧着茶安静了半日,叶长生突然抬头对她道:“阿声,人家芒种祭花神是敬酒上香,我们梅子煮茶,算不算祭过了花神?” 余声怔了怔,然后迟疑的点了点头,“算的……吧?” “那就好,明年春天花会开得更好,到时候带你去看花。”叶长生低着头一边将棋子落在棋盘一脚,一边承诺道。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余声有些惊喜,于是忙问道:“去哪里看?” 叶长生抬起头,撞上了余声期待的目光,神情变得有些赧然,他眨了眨眼,老实道:“不知道,但是我想春天万物生长,总有花可以看的吧。” 余声期待的眼神立刻收了回来,呵呵了两声道:“市民广场还有盆栽的鸡冠花可看呢。” 叶长生闻言侧着头略想了想,很认真的对余声道:“虽然我不喜欢,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是觉得在市民广场看就可以了,我就陪你去。” 余声:“……”这个男朋友简直不能聊天了! 她气哼哼的白了一眼叶长生,干脆不说这个话题了,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叶长生点头应了声好,两人的对话就又戛然而止了,余声看着他下棋的认真模样,片刻后转过头,看见廊沿下的雨珠还在往下滴,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芒种时节,一候螳螂生,二候鹏始鸣,三候反舌无声。余声想起从前读过的书,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陪着她青梅煮酒送花神的会是叶长生,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放小剧场,给大家介绍个小yào方~~ 大广州天气又回暖了,仿佛再次入冬失败:-) 宿舍已经感冒了三只,于是我们翻出了之前老师给的方子~~ 方剂名:五虎汤 组成:生姜片45g 大枣45g 葱白1根(切4段) 核桃6个(打碎带壳) 黑豆30g 做法:水煎服,用乌梅、红糖或白砂糖、冰糖调味 功效:顾护元气,解表散寒。 适应症:风寒感冒初期、过敏xìng鼻炎等风寒表证。 另外,这些天很多地方雾霾迷城,出行时可含一块生姜片预防感冒,大冬天天气冷啊,身体好才好过年啊科科;-) ☆、开化龙顶(捉虫) 这年的端午来得早,紧挨着芒种没几天,送过了玉山书院的茶叶后余声就开始张罗起了端午的一应事宜来。 按照老一辈人的规矩,端午时节,家家皆chā艾裹粽,人人都饮雄黄酒配香囊。因此,林阿姨提前一天泡好了江米,端午这天一大早就忙开了。 因为是过节,余声理所当然的关了店门休息,只留了侧门让邻里进出,她则端了小马扎坐在院子里跟林阿姨学包粽子。 叶长生进来的时候只看见她一手沾了大半的米粒一手拿着包得半成的粽子,一边往粽叶里放ròu馅一边笑嘻嘻的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林阿姨道:“我要多放一点ròu,这样好吃……我可以放两个蛋黄吗?” “不要贪心,当心煮不透吃了要闹肚子。”林阿姨白了她一眼,制止道。 余声似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刚想说话,就看见院门口处的叶长生,见他白色POLO衫配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干净整洁,整个人比平日里穿着衬衫西裤时多了几分轻松闲适。 她眼睛忍不住亮了几分,抬手招了招,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你来了?快来包粽子,可好玩儿了。” 叶长生见她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似乎心情极好,他忍不住也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小矮凳上,摸了摸鼻子道:“我不会,你能教我么?” “嗯……先洗手。”余声歪了歪头,然后似模似样的指挥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转身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然后在余声的指点下将粽叶卷成一个圆锥形,往里面舀了些泡好的江米,再加进陷料,又加了些江米盖好,最后折叠粽叶使粽叶把江米全部包住。用棉线缠绕粽子四五圈,系上活扣。 叶长生做得像模像样的,尽管包好的粽子怎么看都有点歪,而且动作也慢,他和余声做一个的时间,林阿姨已经做了三四个了。 可是林阿姨却觉得他们做得很好了,一脸欣慰的道:“你们学会包就好了,虽然也可以出去买,但是自家做总是味道不同的,以后你的孩子也可以跟别人说我吃的粽子是我爸妈亲手做的,很骄傲的,这就是家的味道。” 余声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做得并不好,比起同是新手的叶长生来都还差了一截,本想甩手不做了,可是听了林阿姨的话又改了主意,她总不能以后让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家的味道是什么。 她一面想一面觑了一眼叶长生,见他微抿着嘴角,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里的粽子上,她愣了愣,又将心神放回了手里的东西上。 林阿姨准备的是蛋黄鲜ròu粽,五花ròu切小块,用盐、料酒、老抽、糖、蚝油等调味料腌制,咸蛋黄里加入小半杯白酒,上蒸锅蒸熟冷却,包的时候放进去就是了。 三个人忙了大半天,包了四五十个粽子,粽子下锅后,叶长生帮着林阿姨将东西搬回厨房,出来时就看见余声站在主屋门口朝他招手,她头顶上挂在门框边的一把艾蒿和石菖蒲。 “长生,你来。”余声扬了扬声调,等他走近了,才又道,“快来喝雄黄酒,我和林姨都喝了,就差你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随她进了屋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个白瓷的细颈酒壶,边上放着个同是白瓷的小酒杯,余声倒了杯酒递给他,“喏,快喝。” 他接过来,头一仰,酒液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淡淡的雄黄味和着酒香在口腔弥漫开来,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问余声:“催得这么着急,不喜欢?” “难道你喜欢?”余声反问道。 叶长生顿了顿,想了半晌才道:“不讨厌。” 余声努了努嘴,拿起茶几上一个宝石蓝色的小香囊,递给他,“这个拿去挂在车里,辟邪的。” 叶长生接过,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朱砂、雄黄和香草的味道透过丝布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他反手就将香囊揣进了口袋。 半晌,林阿姨端了盘点心过来,“桂嫂送的五dú饼,你俩先垫垫肚子,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吃饭。” 余声凑过头去看碟子里那五个点心,饼皮上盖着象征五dú的蝎子、□□、壁虎、蜈蚣、蛇,馅儿也是传统的樱桃、荸荠、桑葚、黄杏和江米藕,她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樱桃馅的,好吃是好吃,可是吃了一半却觉得有些发腻。 “……你帮我吃吧?”她眼珠子转了转,将剩余的半个饼递到了叶长生的眼皮底下。 叶长生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那半个饼,又伸手放回了碟子里,然后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腻了?泡杯茶来吧,一会儿你就又想吃了。” 余声一听就撅了撅嘴,然后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取了个茶叶罐子,盖子上的小纸条写的是“开化龙顶”四个字,叶长生顺手就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我来泡吧。” 桌上的炉子里有现成的热水,叶长生试了试温度,八十度左右,恰恰是泡天目青顶需要的水温,叶长生在茶盘里取了两个玻璃杯,投茶前习惯xìng的观察了一下手里的茶叶。 余声的这罐开化龙顶是高山云雾茶,外形紧直挺秀有白毫披露,且芽叶成朵,十分的耐看,他看完后将开水注入水杯,然后再将茶叶放入,而非先茶后水的普遍程序,这是冲泡开化龙顶的特点之一,水和茶叶的顺序一旦颠倒,味道立刻大相径庭。 茶叶入水,芽尖从水面徐徐沉至杯底,然后缓缓的展开,绿叶衬托着嫩芽,片片树立在水中,栩栩如生。 叶长生将其中一杯推到余声的面前,抬眼看了她一下,见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杯里的茶叶,忍不住笑道:“光看就可以了?不喝了?” “……好看嘛。”余声愣了愣,随即有些赧然,但却爽快的承认道。 叶长生挑了挑眉,“看了那么多年还不够?” 余声也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我从小就喜欢看茶叶一根根树在杯子里的感觉,怎么看都不觉得厌烦。” 叶长生点了点头,赞同道:“喜欢的东西总是不会厌烦的,我也没厌烦过围棋……对了,你还有多余的围棋吗?” 余声哽了哽,瞪了他一眼,“今天不玩棋,就陪我聊天不可以吗,谁家男朋友跟你似的?” “……我可以一边下棋一边跟你聊天。”叶长生想了想,应道。 可是话才说完就撞上了余声谴责的目光,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了低眉眼,仿佛不敢看她。 余声盯着他看了半刻,见他似乎变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忽的一软,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嘟囔道:“别人家谈恋爱都是风花雪月聊人生聊理想,我谈恋爱就要看你玩棋子,一点都不浪漫。” 叶长生忙起身撵了过去,缀在她的后头,一边走一边回应道:“风花雪月不能当饭吃,人生理想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还不如玩棋子来得轻松。” “谁许你反驳我的!”余声一下就恼了,站定了脚,回过头来叉着腰朝他气哼哼的道,“你再说我就……我就不给你拿了,那可是我爸爸珍藏的和田玉棋子呢。” 叶长生立刻就闭了嘴,直到余声又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好好的就发脾气了,我说错了么?” 余声耳朵多尖,立刻又扭头哼了一声,叶长生一听就立刻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装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 叶长生最后还是得到了余父留下来的那副棋,爱不释手的沉浸在了黑白棋子的世界中,直到粽子的香味飘过来,他和余声被林阿姨使唤去给左邻右里送粽子,趁机在人前以余家未来女婿的身份露面。 除了和余家来往最为密切的桂嫂一家早已知情外,其他人都大感讶异,然而他们的议论余声和叶长生并不清楚,或者说是知道但并不理会,他们送完粽子回来,和林阿姨一起开始剥粽子。 粽叶一剥开,被染得黄绿的糯米晶莹剔透,泛着油脂的光泽,浓郁的香味钻进鼻子,用筷子从中间切开,五花ròu的油脂已经融进了米中,咸蛋黄的在热气流出了亮光的油,看着就让人垂涎yù滴。 余声拿了筷子秀秀气气的一气吃了大半个仍然停不下来,叶长生倒是克制得多,也觉得略略有些腻,只好浅浅的抿了一口杯里半凉的茶水将口中浓重的味道稍稍压下去。 尽管饭时饮茶并不符合养生之道,但开化龙顶醇香高爽的气息和蛋黄ròu粽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时,那种似乎被稀释过的香味中又多了丝清爽,让他觉得自己的味蕾得到了餮足。 叶长生正满足的回味着,却突然有半个粽子递了过来,耳边是余声略显难过的声音,“长生,你帮我吃完吧?” 他抬头,发觉余声正委屈的看着他,“阿姨不让我吃了……” “……你吃了几个?”他看一眼余声面前的好几张粽叶,心里忍不住一咯噔。 余声晃了晃手里的筷子,努了努嘴,“这是第三个。” 叶长生一哽,半晌才道:“剩下这半个我帮你吃了。” 然后他顶着余声复杂的目光飞快的吃着那半个粽子,然后也顾不上什么养生之道了,忙端了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余声却突然笑得歪倒在一旁。 叶先生表示,女朋友的情绪好奇怪,竟然能突然生气又突然高兴,仿佛有特殊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无话可说~~ 因为我要去给基友买火车票了,每个寒假买火车票都深深的体会到我国是个人口大国;-) ☆、正山小种 端午一过,天气骤然变热,气温似乎在以一天三变的速度在增长,H市飞快的跨入了盛夏。 梅雨季节还未过,天气变得闷热潮湿,每到这个时候余声总是比平时更忙。尽管储藏室已经在父辈们的改造下变得适宜于茶叶的储存,但她仍旧不敢轻忽,毕竟天气是谁都无法控制的,每年的雨季过后,也总有那么一些需要清理丢弃的茶叶。 周六这天早上余声例行的检查过储藏室后出来,身后跟着叶长生。这是他第一次到储藏室去,即便他与余父相识多年,但这玉露堂的储藏室却是从来都没来过的。 用余声的话来说就是,“就算和一个人再要好,也不可能轻易的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他看,那样太危险了。” 叶长生深以为然,但却忍不住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 “因为这并不是我最后的底牌,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你会成为玉露堂的掌舵者之一,像我妈妈一样。”余声笑吟吟的看着他,“所以,长生,这是我回馈给你的诚意。”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抿了抿嘴,嘴角弯起个弧度来。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在担心,他与余声并不像寻常所见的那些情侣经过相识相知的过程然后相爱,又不像那些相亲时才第一次见面然后因为各有原因而一拍即合的未婚夫妻。 叶长生一直都知道,这段关系、余声这个人,其实都是他一厢情愿求来的。 所以他努力的希望做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哪怕工作再忙也要每天来她的面前报个道,即便是把工作带到这里来做,也要在她心里刷个存在感。 叶长生知道自己的方法很笨拙,可是他想不出更好的。 可是她现在她在告诉他,她都懂。 这让他有种世界忽然亮起来的感觉,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一样的欣喜感突然就在心底弥漫开来,他想大笑,可是又做不出来这样的表情,只好抿着嘴弯弯嘴角,可是却能让人轻易看到他眼底铺满的笑意。 “长生,天好热了,我们做冷泡茶喝吧?”余声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长生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背影跟了过去,“冷泡茶,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赶个流行嘛,好像这段时间很火,用哪个茶做呢……”余声摆了摆手,说完话又将手指凑到了嘴边用牙齿咬着,她偶尔有一想问题就忍不住啃指甲的习惯。 叶长生走近她旁边,伸手将她的手指拉下来,怕她又伸回嘴里似的握着,“好像是发酵程度低的茶叶比较好做冷泡。” 因为某个饮料品牌出了款茶饮料,号称是使用了冷泡技术做出来的含有各种营养成分,价格不便宜却市场火bào,连带着冷泡这种泡茶方式也受到了关注,在年轻人中掀起了不小的喝茶风。 可是叶长生偏爱热茶,滚水在茶杯里和茶叶翻滚融合,透明的水渐渐变成了有颜色的茶汤,无味变成各种茶香,这种等待后小口品啜的享受远不是放在冰箱里等上一夜然后大口喝掉的感觉能相比的。 余声却不然,她对茶的执着不似叶长生,所以更快的接受了新事物,并且兴致勃勃的准备尝试它。 她挑了正山小种,“话说是发酵程度低的好,可是万一红茶跑出来也别有风味呢,做人不能这么拘泥,你说是不是?” 叶长生愣了愣,叹了口气,“那行,等你撞了南墙你就知道回头了。” 余声听了之后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叶长生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我比你懂得前车之鉴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余声又撇了撇嘴,不再和他纠缠他话里的意思,而是打开了装着正山小种的马口铁茶罐,这是她不久前从用石灰袋吸湿的密封陶瓷坛里取出来的。 叶长生凑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茶叶,捏了一小撮闻了闻,“多久了?” “……五年。”余声握着罐子有些心虚,正山小种是全发酵茶,一般存放一两年后松烟味进一步转换为干果香,滋味变得更加醇厚而甘甜,茶叶越陈越好,三年以上的正山小种味道开始变得醇厚韵长,她手里的这罐茶叶身价已经比刚采下来时翻了几番,这让她在打算拿来做试验时难免有些心虚。 叶长生听了就叹了口气,再开口时颇有些心疼,殷殷嘱咐道:“不要放太多茶叶太多水,免得浪费。” “……你就那么笃定会失败?”余声哽了一口气,翻着白眼反问他。 叶长生还是笑了笑,然后正了正脸色,“我是怕你到时候心疼,反正都是要倒掉的,不如少做点。” 余声呵呵了两声,点头表示受教,一转身就毫不犹豫的洒了一大把茶叶进玻璃水杯里,然后在叶长生吃惊的目光里一面洗茶一面得意道:“我的茶叶,我爱怎样就怎样,你能把我怎么着?” “……浪费可耻!”叶长生气得不行,又舍不得骂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干脆坐到了一旁不看她。 余声见他不愉,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忙讨好的笑了笑,“快去玩你的棋子呀。” 端午时翻出来的那副和田玉棋子没再放回去,而是取代了叶长生平时玩的那副放在了他常坐位置下的抽屉里,每天都要摸一摸才满足。 才刚吃过饭,桂嫂就来找余声,说她孙子发高烧,儿子儿媳又都不在,她也不知道是该马上送医院好还是先给孩子降温好,来央余声去看看。 余声看着桂嫂焦急的脸,一时有些傻眼,扭头去看叶长生,见他叹了口气道:“当然是马上送医院,我们不能给小孩乱用yào,阿声你跟桂嫂回去准备个冰袋先给孩子物理降温,我去开车,咱们先去医院。” “……哦哦哦,好的。”余声回过神,忙拉着桂嫂往外走。 叶长生跟在她们的后面,看着余声急匆匆的背影还有桂嫂有些踉跄的脚步,只能叹一句关心则乱。 送桂嫂的大孙子去了附近的医院,排队挂号,然后划帐缴费,待小孩的体温降下来后,桂嫂连声说着谢谢,又道:“你们快回去吧,待会儿他爸爸妈妈就来了,我一个人看一会儿就成,别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那、桂嫂你看着点孩子啊,有事儿就叫医生,千万别慌。”余声早已经从初闻消息的无措变回了镇定自若,人一冷静下来就有条理多了。 余声和叶长生从医院出来时孩子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在及时处理的情况下,小孩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余声还是心有余悸,“幸好送来得快,刚才医生可说了,再晚点就更难办了。” “小孩子都这样,我听我祖母说,我小时候试过发烧烧到肺炎的,没烧坏脑袋已经纯属侥幸。”叶长生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回忆道。 余声听了颇有些怜悯和庆幸,“可怜孩子,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照顾个智障多辛苦。” “你想多了,我要是真烧坏了脑子,生活不能自理,出门更是难上加难,还怎么可能来找你。”叶长生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否认道。 余声低着头撇了撇嘴,心想这个人可真够耿直的,明知道是句调笑的话,他非要解释清楚么? 她撅了撅嘴,抬起头来刚想说话,就发觉车子缓缓的停住,原来已经到了玉露堂的门口,叶长生扭头对她道:“你先回去,我去停车,一会儿回来。” 余声点了点头就下车了,叶长生再回到玉露堂时,就看见她沮丧着脸看着他,他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正山小种泡的冷泡茶果然不怎么好喝……”余声撇了撇嘴,挠了挠头有些沮丧。 叶长生叹了口气,“早跟你说过了,偏不信。” 见她耷拉着脑袋,他脚下顿了顿,然后走过去将她面前的水杯拿过来,也不介意是她喝过的,直接就抿了一口,口感有些涩有些淡,不难喝,但在喝惯了茶的人口中却是暴殄天物的。 他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刚回来累了吧,渴不渴?” 余声从他抿水杯的那一刻起就微微红了脸,听闻他问她话,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 然后叶长生就朝她伸手道:“茶叶给我。” “你要做什么?”余声忙把那罐正山小种送到他手里,问道。 “给你做个好喝的解解暑。”叶长生接过茶叶,一面说一面泡茶。 正山小种泡制成浓度略高的茶汤,又让余声拿来了冰块,叶长生将冰块加入杯中八分满,徐徐加入红茶汤,再加入糖搅拌,做成了一杯冰红茶。 他将杯子推到余声的面前,示意道:“尝尝,正山小种这样泡是不是比冷泡更值当?” 余声端了杯子,抿一口,凉丝丝的,仿佛身上的热气被带走了不少,她笑着看向叶长生,“你说,我该用哪个茶来做冷泡茶才好?” 还是不死心,叶长生叹了口气,生怕她再胡乱试验,浪费了上好的茶叶,忙道:“绿茶、白茶、发酵程度较轻的铁观音都可以,或者台湾的高山茶,正山小种这样的你就别瞎折腾了。” 余声忙点头表示受教,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下次用东方美人好么,有朋友从台湾寄了上好的来。” 叶长生听了,倒吸了一口气,喝到嘴里的茶猛地往下走,险险就被呛到,半晌才缓过来,叹口气道:“……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日。 余声特地做了汤圆,“我听说多少岁要吃多少颗汤圆哎……” 叶长生深吸口气,“……你行你来啊,你要吃二十几颗来着?” 余声头一甩,“胡说!我才三岁!” 叶长生:……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装嫩装得如此不要脸又理直气壮的。 都说冬至大过年,过了今天就长一岁了,希望看文的各位都开心如意~~ 记得吃饺子汤圆呀~~嗯我去帮忙搓汤圆咯~~ ☆、东方美人 余声说的朋友,是她大学时认识的一个同学。 她当年就读的G大,由于地理和地域文化等因素,境外生除了其他国家的就多是来自港澳,其中还有那么几个是从台湾的学校来的jiāo换生,来自于各个专业,但大多都是文化方面的专业。 余声在一次茶艺社的表演上认识的徐曼就是这样的一个jiāo换生。 徐曼来自于台湾新竹一个种茶世家,家族世世代代种植台湾名茶东方美人,在长达百年的种植过程中将东方美人成功的销售到了世界各地,建立了颇为庞大的家族企业,其中有个族叔甚至将这款茶带到了泰国并且在那里落地生根。 余声和她认识后大觉惊讶,曾经说过,“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都是从小到大在茶叶堆里泡着长大的。” 后来徐曼和余声大四即将毕业,余声留在G市,徐曼则回了台湾继续剩余的课程,此后几年他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掌都能数过来,每次都是徐曼来国内参加活动路过H市时匆匆的会面。 但她们的联系却是没断过的,逢年过节的问候电话和礼物,甚至于玉露堂每年售卖的上好东方美人,都是因为徐曼的牵线搭桥,从而弥补了玉露堂没有极品东方美人的遗憾。 所以当余声从铁皮盒子里取出装着东方美人的那个纸包时,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跟叶长生炫耀,“国内某个地方的东方美人据说是极品,老贵老贵的,我这些也顶好,价格却公道,就是说嘛,我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她说这些话时还站在人字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叶长生,一脸的得意。茶叶放在稍高的地方,她又坚持要自己拿,只好借助于梯子。 叶长生在下面帮她扶着梯子,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得意完了赶紧下来,等下摔了你还等我夸你不成?” 余声没得到夸奖和附和,只好撅了撅嘴,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赶紧从梯子上下来,挥了挥手,“叶先生,劳驾帮我把梯子放回原处。” 叶长生摇了摇头,认命的将梯子合起来,“你要是让我拿,踩个椅子就好,非要费这些麻烦,你矮就算了,还没自知之明。” 余声一哽,在后头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却也没说什么,她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叶长生放好梯子回来,余声已经摆好了茶席,见他回来就招了招手,“长生快来,给你泡茶喝。” 叶长生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定,看她格外细心地净心净手,温烫茶具。目光一偏,落在了茶荷里的茶叶上。 叶长生端起茶荷凑近了来看,只见茶心有肥厚晶莹的绒毛,这是全世界仅台湾新竹县的峨眉、北埔,与苗栗县、台北县坪林等少数地区生产,物以稀为贵且加上风味独特,使其成为台湾乌龙茶中的极品的月光美人,又叫膨风茶,也叫白毫乌龙。 他在心里高兴了一瞬,随即又想起了余声要做冷泡茶的大计,忍不住放下了茶荷扶了扶额,希望用极品来练手的阿声同学千万别失手,这一失手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财。 余声选了白瓷的茶碗和茶杯,方便观赏茶叶在水中翻滚的姿态和琥珀色的茶汤,半分多钟后出汤,汤色明澈、橙红,美得有些雍容,茶香如花蜜和熟果,叶长生端起茶杯来尝了一口,茶汤滑过喉咙,明显感觉到了它的醇和甜润的滋味。 余声看着他愉快的眯起了眼,忍不住又得意起来,“是不是特别特别好喝,比外面哪家的都不差?” “是。”叶长生看一眼她得瑟的模样,却找不到否认的理由。 余声嘻嘻笑了两声,忍不住开启了话匣子,同他讲起从徐曼处听来的八卦来。 据说徐家有个族叔爱好举行,当年去了泰国的美斯乐,遇到了一个漂亮的泰国女孩,并对她一见钟情,后来决定就在那里,和那个女孩成婚后为了生计,将东方美人的制作技术带到了美斯乐,并渐渐将美斯乐的东方美人打响了品牌。 “这故事是不是特浪漫?”余声一脸的憧憬和羡慕,“为了心爱的人留在那里,还把家乡的茶叶带到了那里开拓了一番事业……” “后来呢,他们过得好吗?”叶长生似乎来了些兴致,或者说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似的,打断她的感慨问道。 “……呃这个嘛……徐曼说她那个叔叔前几年离婚了,和那个泰国女孩结束了二十年的婚姻,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只要了茶厂。”余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情愿,这个故事的结局委实不够幸福美满。 叶长生听了,露出一副忽然如此的表情,“他们之间的不同太多了,成长环境、接受的教育通通不同,这些差异不能相互融合妥协,走到这一步无可厚非,不过你同学的族叔很厚道。” 余声点点头,安静了一阵,又突然扬了扬眉头,看向叶长生的目光里有些期待,“这也是台湾的高山茶,用来做冷泡茶应该可以的吧?” “记得放在冰箱冷藏够6到8小时。”叶长生挑了挑眉,抬手撑着下巴,语气中颇多叮嘱的意味。 余声点了点头,拿了一瓶准备好的常温矿泉水,将茶叶缓缓放进去,拧好瓶盖左右晃动几下,使茶叶均匀分散,然后噔噔噔的跑回后头将它放进冰箱里。 “长生,到时候请你喝冷泡茶,我觉得味道肯定会很好。”她兴冲冲的对叶长生道,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失神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一把将她捞了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吻了下去。 彼此唇齿间残留的茶香在纠缠中似乎变得浓郁起来,美得像醉酒的贵妃,叶长生轻巧又坚定的撬开了她的牙关,然后如入无人之境的长驱直入,有些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仿佛将心里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出来似的。 余声被他的冲动惊呆了,来不及反应就被迫跟着他一起陷入这场纠缠,有些乱,又有些迷人。 她顺从的依在叶长生的怀里,闭上了眼,却不用担心会因为突然倒地而发生意外,那种安心和全然的信赖感让她心里一颤,可是却没来得及细想牙关就被他撬开了。 接下来的感受,余声只能用混沌来表达,因为她的脑子是乱的,乱到她只能记住他的舌头是柔软的,他身上的青草香凶悍的侵袭着她的感官,直到她突然发觉他身体变得紧绷,大脑里有根弦反shèxìng的紧绷起来,她心里一抖,忍不住挣扎了两下。 叶长生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忙松开了她的纯,却将她死死地按在了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喘着气。 又过了半晌,余声觉得安静得有些尴尬了,迟疑着开口道:“……长生……这个茶是不是有yào啊……” “没有,是我突然想亲你而已。”叶长生一本正经伸手摸了摸她的唇,又皱了皱眉,“对不起,都肿了。” 余声大窘,扁了扁嘴,颤着手推开了他的脸,“一句好话也不懂讲,谁教你这样对女朋友的?” 叶长生眨了眨眼,不明所以,难道对着她不能自控,这不是好话么? “……你这个呆子!”余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她的声音有些低,还带了些刚刚亲吻时憋着气的闷闷感,听起来有些糯,跟她平时清脆的声线不大相像,却令叶长生喜欢极了。 于是他也不在意余声说他是呆子,只笑眯眯的应了声“嗯”,也不让她走,就搂着她又喝起了茶,真是杯里是美人,怀里也是美人,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余声难得的觉得开始能和男友如此亲近,她想要增加一下俩人的亲密度,于是撒娇似的开口道:“长生,现在怪无聊的,要不你给我讲个好玩的事解闷吧。” 叶长生怔了怔,然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有趣的,要不……给你讲个制取硫酸铜的过程,这个挺有趣的……” 余声一听立刻就萎了,“那你还不如给我讲个智取威虎山呢!” 随着这两句对话的产生,余声心里那串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甜蜜亲吻而冒出来的粉红泡泡噗的破灭,增加亲密度什么的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她说完就推开了叶长生,又噔噔噔的踩着用力的步子出了茶室,恰好此时来了客人,她便将叶长生甩到了脑后。 叶长生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不太明白上一刻还是小鸟依人一副甜蜜状的女友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甚至仿佛带了点点怒气? 他想了想自己的言行举止,好像也没什么惹到她的吧,她不是也挺喜欢玩亲亲的么,亲完了还会笑会撒娇的跟他讲话。 叶长生有些无奈,难怪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心事你别猜,真是没有讲错。 然而不管这天他们的情绪如何几经变化,余声说好了要请叶长生喝她做成功的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一杯冷泡茶是不会变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茶好了,要喝的人却突然缺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了,复习的同时我开始准备新文的资料了,明年新开的无一例外都是医生文…… 然后……我查资料……各方面都有…… 其中神经科的……之前上课因为很少课时,老师简单讲讲我们考完试就算了,于是要查的东西好多都有点混乱…… 我问室友各个神经系统的查体写到纸面上怎么写,她说:“你用手写啊!” WTF!!! 不过好像也没毛病哈哈哈哈 然后我再问神经疾病的针灸介入治疗,本来画风很正常,最后…… 室友:“哎呀好多病人其实很焦虑的,他们不知道基本上神内的病都是治不好的,天天来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好……” 我:“我还遇到过病人硬是说自己睡不着要开阿普唑仑的,最后老师让我给拿了片维C,照样睡得很好……” 室友:“我还见到过……” balabalabala……变成了不知道第几次宿舍内部见习或跟诊jiāo流会( ̄ ̄) 注:阿普唑仑为神经科常用yào之一,用于抑郁症、焦虑症和失眠患者,需谨慎使用。 ☆、日照绿茶 周一早上惯例要开部门例会,叶长生进会议室之前接到客户的电话,耽搁了十来分钟,等他想偷溜进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屋同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怎么了这是?”叶长生愣了愣,然后走到王江帆旁边的空位坐下,笑着问道。 王江帆嘿嘿笑了两声,“老叶,恭喜你,又可以出门自由飞翔啦!”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轰”的笑了起来,就连平时严肃的技术总监陈克家都忍不住笑了开来。 叶长生横了他一眼,转脸直接看向了陈克家,询问道:“老大,又有活?” “……哦、咳咳,是这样的……”陈克家清了清嗓子,收了收脸上的笑,解释道,“山东那边有家化工厂前几天发生了一些意外,具体情况我会发邮件给你,上头让我们去人看看,所以就……就安排了你带队。” 他话说到最后有些停顿,语气也不如之前正式,倒是有些调侃,共事多年,叶长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其中有猫腻,于是他眯了眯眼,笑着问道:“怎么就想起我来了,前段时间我刚出差回来。” 陈克家笑着觑了一眼王江帆,揶揄道:“这你就要问你的好兄弟王江帆同志了。”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仍旧恢复到笑眯眯的模样,也觑了一眼王江帆,“是啊,是要问问。” 他咬着后牙槽说完这句话,刚好散会,他伸手箍住王江帆的脖子往外走,“你来,我有事问你。” 王江帆使劲儿的扯着他的手臂,跟着他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小声嚷嚷道:“我是为你好,都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一条,这回绮华也去,人家那么喜欢你,你好好跟她处处。” “你别乱说话。”叶长生一听,立刻放开了手,表情变得严肃,“我有女朋友了,这种话传出去对绮华不好。” 王江帆愣了愣,又惊又疑,“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 “就这两个月的事,你见过的,就是玉露堂的老板娘……”叶长生语气有些扭捏,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之前没说,是因为不太确定,我们开始得太快了,只是吃了一顿饭……” 他将和余声相亲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听得王江帆十分惊讶,但表情却不甚赞同,“我看她那样可是有些娇气的,而且也不如绮华跟你相处得久,你们xìng子相似她又喜欢你那么久了,可是你跟你那位……听着不像是喜欢你啊?” 叶长生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她也没喜欢的人不是?我们相处的时间比你想象的长,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父母同意的人选,我知道绮华很好,但她未必就适合我们家,我祖母……余声到底是余家的……” “说来说去,就是你不喜欢她,我问你,你是不是瞧不起农村来的?”王江帆斜着眼睛看他。 叶长生叹了口气,再三解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家往上数不是泥腿子出身,是,我现在是要结婚,但我不需要一个天一冷就问我要不要加衣吃饭只会对我说你吃这个这个好的人,那是老妈不是老婆,更何况……” “更何况我不想她不开心,好歹当年师徒一场。”叶长生声音放轻了许多,“我们那样的家庭,公婆再开明,做儿媳的可能也难以抵挡外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再说我有什么好的,过些日子她看开了找个真心疼她的不是更好?” “那你就确定余声能抵挡?”王江帆不回答他的话,一味追问道。 叶长生看了他半晌,又叹了口气,“王江帆,你一定没听人说起过H城曾出过十二位进士甚至祖孙三代同朝的余家,赫赫扬扬了几百年又急流勇退回归乡下本家的余家,尽管族人早就各有堂号四处散落,但底蕴却还在。余声到底是号称百年的玉露堂的女公子,单从身份上就无人可以轻易小看她。” 王江帆听得愣了愣,“我的乖乖,卧虎藏龙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是认真来说,她家的底子倒是比我们家好多了。”叶长生笑笑,语气间竟流露出一丝自豪来。 见王江帆叹了口气,叶长生就道:“说了那么久,我要去忙了,你别再说那些话了,我和绮华是不可能的,就算不是余声也不会是她,你别再乱当月老。” 说完还不等王江帆说话,他就急忙走开了,留在原地的王江帆叹着气转身,刚想走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愣了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绮华?” “王哥你怎么在这里偷懒呀?”莫绮华面上微微笑着,说罢白了一眼王江帆。 王江帆有些尴尬,“你、你都听到了?” “……嗯。”莫绮华的笑顿时有些维持不住,半晌才应了声。 王江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道:“你以后……别喜欢他了吧,你该得到更好的……” 莫绮华听了,歪着头笑了笑,然后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飞快的走开了。 王江帆回到办公室,正好听见叶长生在打电话,“……是,要和同事去山东出差……好,有空就给你带……等我回来再说……好,到时候见……” 他的语气平和中有些不自觉的温柔,王江帆听得愣了愣,回过神后突然觉得世事弄人,他以为叶长生会和莫绮华是一对,可是原来念念不忘也可能没有回响。 因为叶长生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于是有的事他连尝试都不会尝试。 中午的时候叶长生和莫绮华还有另外几位同事一起乘飞机赶往山东,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他们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前往厂房。 他们去的是当地一家化工集团下属的焦化厂原址,在两个多月前的某天,粗苯车间终冷器检修期间突然发生设备bàozhà事故,造成多人死亡,之后是相关的善后工作,直到上个周五才联系了NK的相关部门要求进行厂房复建。 叶长生他们看到的厂房,已经是满目疮痍,墙体上有大片大片的黑色,空气中还能闻到残余的轻微的硫磺味。 看过了大概的现场情况后返回下榻的宾馆,简单吃过晚饭,工作组连夜调阅了相关的检查报告,jiāo流了各自的想法,希望能在第二天的会议中解决更多的问题。 夜色深沉,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有人提议叫个客房服务送咖啡上来,问道叶长生要什么,他想都不想就点了日照绿茶,“来杯茶就好,同样醒神。” 咖啡和茶很快就送了上来,茶是现泡的,叶长生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冲泡后小嫩芽逐渐张开,汤色青中带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是春茶,还好没有夏茶来应付了事。 服务生留了一壶热水,叶长生啜了一口滋味香醇的茶汤,看一眼不锈钢的水壶,突然想起了余声有一把生铁煅铸的水壶,玄黑色的壶身老银色的壶把手,入手份量颇重,但余声十分喜爱,从来不肯用来煮水泡差点的茶。 旁人见他自得其乐,忍不住问:“这茶有什么好喝的,涩涩的。” “其实是有回甘的,好茶的香气各有不同,只有涩味的一定不是好东西。”叶长生放下杯子,认真的应道。 莫绮华侧头定定的看着他,想起早上偷偷听到的那些话,她知道玉露堂,去老街闲逛的时候总会路过,她甚至还隐约记得那个年轻的老板娘,手腕上总是一支银镯子,见人便三分笑意,她还见过那人坐在门口的摇椅里,裙裾一晃一晃的有些散漫。 她不记得那张脸了,可是能让叶长生喜欢的,想来不会差,莫绮华胡思乱想着,无法否认从心底冒出来的那股嫉妒和悲伤。 有些东西,她努力了二十多年都未必能得到,但有的人却是从出生就拥有的,比如家世,比如所谓的大家庭的教导。 如同有些人,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然后守在他身边三四年,却不敌别人凭借着种种轻易地就与他缔结鸳盟。 她回过神,发觉叶长生已经不在原处坐着了,其余的人也正暂时休息,她又坐了会儿,觉得水喝多了,就起身去洗手间,路过阳台时看见熟悉的挺拔背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叶长生正背对着她站着,一手随意的搭在阳台上的护栏上,一手举着手机,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小麦色的小臂,在阳台的灯光下他像沉浸在梦里一样。 她听到他说:“阿声,你还不睡,明天打瞌睡有人来偷东西怎么办……怎么不关我事,你说的以后我也是玉露堂的当家……好好好,带礼物带礼物,网购行不行……” 她从未听过他对谁说话如此亲近,一时间竟觉得悲从中来,忙转身略微踉跄的进了洗手间,里面的镜子清楚的照出她哭丧着的脸,她突然意识到,叶长生这杯茶,于她而言,是最苦涩的那杯。 尽管偶有回甘,也只是在她自己的想象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生病了,闹肚子,在医院挂水,给她看病的是熟人介绍的医生。 她探探头看了一眼从面前走过的白大褂,“长生呀,我发现这个医生好帅~~” 叶长生低头剥橙子,头抬都不抬,“所以呢?” 余声笑眯眯的叹口气,“所以我愿意多打几天针~~” 叶长生放到她嘴边的橙子又收了回来自己吃,“首先你明天未必还见得到这个医生,其次……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才故意病的。” 余声“哼”一声,“当年我要是学医,哪里看得上你,早八百年就找个帅帅的医生了好吗!!” 叶长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世上哪有如果,都是结果和后果……你吃不吃橙子?” 余声的注意力转移了,“要的要的……” 碎碎念:西医外科学又换老师了也是醉,都倒数第二次课了还换~~~ 仿佛每个老师都缺学生,总要安利他们科室多好大家快来考~~~ 今天老师放个科室合照,除了护士都是男的,感觉是那么不适合女xìng生存;-) ☆、崂山绿茶 为了省去来回奔波的麻烦,工作组此行需要在山东停留一周多的时间,直至新建厂房的设计工作完成最关键的部分。 白天叶长生和同事们一起开会和下工地勘测,晚上则独自一人在灯光下画着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设计图,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累,他就越是容易想起余声来。 也许是因为临行前王江帆和他的那番谈话,他会忍不住想,自己在余声的心理是不是真的开始有了一席之地。 叶长生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从前没有的希冀,他对余声,也已经不是最开始时那种她只是合适而已的想法,有些事开始改变,大约是他自小做事就认真,所以他很快的对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投入了许多的关注,感情的滋生成长也就顺理成章。 当他察觉自己的变化的时候,就生出了伸手将她拉这个漩涡的冲动来。 化工厂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因为装置设备老化又失于检修,在安全部门的检查过程中发现有锈蚀严重,防腐、防火层脱落等问题,但是再往上追寻,竟然还发现了设计选型错误的问题,防bào等级不够,材料强度,耐腐蚀,防冻不够等,不过年深日久,具体情况已经难以争辩清楚,也有可能是设计院设计无误,但在公司采购环节方面采购型号错误。 事情的复杂出乎工作组的意料,出于工程难度和成本考虑,在反复推敲和与对方沟通后,他们决定在原址重建的基础上进行新厂房的设计。 工作地点在对方公司提供的大会议室里,几乎是昼夜不分的展开的,莫绮华作为工作组唯一的女xìng,担负起了大部分的后勤工作,她订了盒饭送到各人的手里,送到叶长生面前时,她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忍不住心疼道:“叶……叶工,先吃饭吧,别熬坏了身体。” “……好。”叶长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绘图铅笔,抬手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叹了口气,“绮华,你是女孩子,别陪我们熬着了,该休息就休息。” “我能撑得住!”莫绮华连忙辩解。 叶长生抬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盒饭的盖子,淡声道:“总之别倒下就行。” 莫绮华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看着他头顶乌黑的发旋无言,脚步顿了顿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她埋头吃饭,对旁边同事投来的目光佯做不知。 叶长生却没法当做不知,对于莫绮华的执着他觉得有些头疼,甲之蜜糖乙之□□,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明白才不至于让她在让人面前失理。有时候他甚至都会想,要是当初知道莫绮华会对他生出这样的感情,一定不会出于年轻气盛和好为人师而选择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她的师傅。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大约在四年前他初遇莫绮华时的场景,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青春朝气,笑容灿烂又腼腆,他那时才进NK两年,考过了注册化学工程师的职称后开始独立带项目组,恰好是她的同校师兄,于是陈克家就理所当然的就把她jiāo给了他。 叶长生后来想过,如果不是那个傍晚他碰巧走到了玉露堂的门口,就不会认识了余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不会有余声,即便是后来他们还要经过相亲那一遭,他们也不会鬼使神差的就在一起。 那样的话,最后会不会像他对王江帆说的那样,就算不是余声也不会是莫绮华?他也不知道,哪怕当时说的话掷地有声的肯定,但实际上,在余声之前他是不知道的。 但是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只看如今这个结果罢了,这世上有很多的事都是注定了的,他不是宿命论者,但有时却忍不住相信命运。 饭吃到最后,他突然又想起了要给余声带礼物的事来,于是拉过电脑打开了某购物网站的页面,迅速的下了单。 然后他打电话给余声,“我在网上给你买了礼物,山东特产,你记得签收。” 余声彼时正忙着将货架上空了的地方补满,闻言一愣,随后拿着手里的马蹄铁茶罐往柜台上重重一放,叉着腰就吼了起来,“叶长生!我真是谢谢你啊,没空不带礼物就不带,上网买,你怎么不□□呢啊?” 在她吼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叶长生就迅速的将手机举离了耳边,然而他没料到余声的声音会因为生气而穿透力加倍,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又都忍着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叶长生的脸顿时就黑了,然而语气却是委屈的,“可是我走的时候你jiāo代过要买礼物的。” “合着还是我错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拔高了些,叶长生用膝盖都能想象得到她柳眉倒竖的模样,更何况他甚至听见了茶叶盒子跟桌面碰撞的啪啪声,忍不住头顶有瞬间的发麻。 那头的余声又道:“你太过分了,你买了寄回你家然后拿来骗骗我也好啊,怎么可以这样……” “那如果到时候被你发现了,你是不是又要说我竟然敢骗你然后要逐出家门?”叶长生摸清了她一半的xìng子,决定不信她这句话,“阿声,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同事都听见啦。” 余声猛地住了嘴,半晌才又讷讷的开口,声音压的极低,“哎,长生,你不会是在摁了免提吧?” “没有,是你声音太大了,以后不要这么大声说话,对你嗓子不好,也对我耳朵不好。”叶长生摇了摇头,将手机贴回自己耳边。 “……哦。”没想到兴师问罪到最后反被教育,余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应声的时候显得有些憋屈。 她不情不愿,叶长生却觉得能将她哄得团团转真是好玩极了,他仿佛想起了读书的时候,班上总有那么零星一两个不大守规矩但成绩又好得让老师无奈的学生,让如他这样的凡人觉得真是潇洒。 接下来也不过是简单的互相询问各自的生活是否安好,临了叶长生却还惦记着让她收快递,“你记得收,我钱都付了,不要闹别扭。” 余声本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的气又被他勾了起来,可是又懒得跟他掰扯,于是只好咬咬牙咽下那口气,也不说再见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叶长生听见那头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愣了几秒,方才听她的声音跟平时一样,还以为她已经不生气了的,不然他也不会提醒她记得收东西。 可是,好像……提醒错了? 旁边有年龄比他大些的同事笑着道:“老叶啊,你就不该说最后那句话,没火都被你拱出火来了,哪有人跟你似的,连理由都不编一个,你这样下去媳fù儿跑了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叶长生皱了皱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一时间又不好再打电话过去给余声了。 于是接下来的休息时间,各人重点对叶长生科普了一堆的哄人方法,诸如女人爱浪漫你要送花啊女人爱听甜言蜜语你要多夸她啊之类的,仿佛人人都身经百战很有心得似的。 叶长生听得头脑发昏,只在心里叫苦,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谈个恋爱会这么麻烦,简直是种折磨。 傍晚的时候他溜了出来,去了附近的商场,本来只是随意逛逛,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家卖山东绿茶的小店,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见他有兴趣,便热情的介绍起来,还泡了一壶崂山绿茶来请他品尝,“先生你试试,这崂山绿茶可是我们山东的三大绿茶之一,味道跟南方的绿茶不一样的。” 叶长生端着茶杯看了看,茶汤绿中带黄头,凑近了能闻到跟日照绿茶差不多的豌豆香,茶汤入口后口感较重,滋味不苦涩,回味有些甘甜,他的舌头告诉他这的确和南方茶区生产的绿茶不大相同。 等他从山东回到H市,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H市的天气愈发的热,太阳将地面烘得像是个巨大的铁板烧,他从停车场走去玉露堂时脚步一再的放快。 路上碰到带着大孙子再廊沿底下玩的桂嫂,她冲他招呼道:“长生好多天没来了啊,去哪儿了?” “去山东出差了。”叶长生脚步顿了顿,笑着应了句才又继续往前走。 他进了玉露堂的大门却没看见余声,直到进了茶室才看见她,才喊了声“阿声”就愣住了。 余声面前是个打开纸盒,看得见有好些个小包装,她正拿着一包鱿鱼丝大快朵颐,见他回来了,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拍了拍手道:“长生,快把链接发给我,吃完了我好去再买。” 叶长生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只好将手里拎着的纸袋递给她,“……喏,补给你的礼物。” 余声愣了愣才接过去,看见里面一罐崂山绿茶和一个小小的锦盒,她将锦盒取出来,打开一看,是个小小的玉佛吊坠,她惊讶的看向叶长生,“不是已经有礼物了吗?” “……你不是不满意吗。”叶长生声音平静,“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就给你买了这个,喜欢吗?” “喜欢。”余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道,“等我找条银链子,你帮我带上。” 叶长生看着她的笑脸,也勾着嘴唇点了点头,等她跑开后自己煮了壶水,将零食盒子收拾了放到椅子上,然后泡着茶等她过来,像平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张牙舞爪,“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叶长生!!!” 叶长生捂着耳朵不敢动,“……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余声:“呵呵呵……我也是不太敢信你了的……” 叶长生:“太太……其实我准备了礼物,毕竟平安夜还是要过的……” 余声:“……那还不赶快拿出来,皮痒了?” 作者菌:“哎呀不要管人家打情骂俏了,大家平安夜开心就好科科……” 以上,来自复习儿科学快要晕厥了还不敢撕资料的作者桑;-) ☆、绿潭飘雪 进了七月,时节到了小暑,雨水已经不如前一段时间丰沛,天天是艳阳高照,余声不在担心茶叶会受潮,却又开始烦恼闷热的天气让人不由自主的烦躁。 “入伏啦……”余声摇着一把团扇,拖长了声尾,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阿珊端了一碟茶点出来,放在她的面前,然后笑嘻嘻的道:“阿声姐,跟你说个事呗。” 余声看了她一眼,还是懒洋洋的,“说呀……” “我跟宁远打算出门一趟,去采采风什么的,跟你请个假。”阿珊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团扇,一边替她摇着,一边转了转眼睛,一副狗腿的模样。 “……去多久?”余声愣了愣才回过神。 “一直到冬天。”阿珊笑着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余声觑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出去走走是好事啊,去哪里?” “欧洲吧。”阿珊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不自觉的捻转着扇柄。 余声点了点头,阿珊看她答应了,就道:“我去跟他说。” 说着转身就要走,余声却突然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她的背影问道:“阿珊,你是不是和宁远在一起啦?” 两个人一起出去,孤男寡女,想想就觉得有点什么,说是采风,还不是趁机游玩。不管他们怎么定义的,反正余声就是这么想的。 阿珊的脚步顿了顿,侧了侧身,不敢看她似的扫了一眼又转了开去,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我们……哎呀总之不是了……” 阿珊yù盖弥彰的否认,反而让余声明白了些什么,她笑着点头道:“那就不是,好了,去同宁远说今天别忙了,休息休息待会儿回去收拾行李吧。” 阿珊讷讷的点了点头,飞快的跑回了后面,余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还在学校时面对喜欢的男生不敢承认的自己,那种被人识破心事的窘迫中夹杂着涩涩的甜蜜,无端地就让人感慨岁月的流逝。 叶长生破天荒的在午后踏入玉露堂的大门,这令余声感到十分的惊讶,“……今天逃班了?” “去给客户送材料,提前下班。”叶长生随口应道。 余声觉得奇怪,嘀咕道:“这也提前太多了吧……” 叶长生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组有个项目要给城南那边的焦化厂设计一个新的生产线,数据上……” “停!”余声一听他说到数据,就知道他又要说一堆她听不懂的东西了,忙伸手打断了他,“数据和你早下班没关系,说重点,不要试图混过去。” 叶长生眨了眨眼睛,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十分真诚的解释道:“因为我们的数据做的很好客户看得很清楚,所以我不用费时间解释太多,所以能提早下班。” 然后他又疑惑的问余声:“我怎么感觉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你不欢迎我?” “我是要问清楚,万一你是被炒鱿鱼了所以提前下班呢?”余声抽出手来,翻了个白眼,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惊喜。 “你们女孩子不是要突然的惊喜么?”叶长生又问。 余声愈发无奈了,无力的抚了抚额,“……可是不是这样的……算了算了,你不要学别人搞花样了,你好好的做自己我就很高兴了……” 她想起他出差带的礼物是网购的特产小吃,虽然后来补了个吊坠,可还是让她觉得心塞,不过冷静后想想,他天xìng如此,她要求他浪漫似乎也的确是难为了他。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爱他的浪漫,就要忍受他可能的花心,爱他的理智,就要忍受他可能的冷酷,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从来都是yīn阳相合的两面,叶长生当然是个不浪漫的爱人,却足够真心和可靠。 余声在他身边坐下,侧着头看他又如往常一样将棋盘取出,却和从前不一样的自己动手泡茶,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她伸手握住了他修长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早前你去出差没喝上我做的冷泡茶,今天补上吧?” 叶长生的手被她握住,手背触感温软,他愣了愣才反手将握着他的那只手纳入掌心,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两下,“又用了哪个茶?” “绿潭飘雪,我同你讲,颜色可好看了……”余声眼睛亮了亮,说话时整个人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头发上的洗发水的香气飘了过来,让叶长生恍惚了一下,转瞬就回过了神,然后十分淡定的点头应道:“既然这样,我要好好尝尝。” 于是余声便颠颠儿的跑了去后面,半晌拿着个玻璃水瓶回来,“啪”的放在他的面前,“喏,这就是。” 叶长生低头看了看瓶子,这是才从冰箱取出来的水瓶,瓶身上还有一层层白白的水雾,在空气中化成水珠沿着瓶身滑落在桌子上,很快就在桌面积了一圈的水。 他抽了张纸巾擦干水珠,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黄中带绿的液体,又拧开了盖子将瓶口稍稍靠近鼻子,一股冷香扑鼻而来,的确十分的清凉。 余声说这壶茶是用碧潭飘雪泡的,叶长生深信不疑她用的是今年的新茶,皆因绿潭飘雪制作工艺上就是用当季的茉莉和雨前的绿茶一道制作的,采花时间须在晴日午后,挑雪白晶莹、含苞待放的花蕾,赶在开放前择花,使茶叶趁鲜抢香,再以手工精心窨制,本身就是夏天才有的限量茶品。 “我去拿个红酒杯,那样倒在里面像起泡酒,好看。”余声转了转眼珠子,突发奇想道。 叶长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摇着头将茶水倒入了原先因要泡茶而取来的公道杯里,然后将茶倒入品茗杯推到她的面前,“那么麻烦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给我取新鲜的碧潭飘雪和一只茶碗来,碧潭飘雪没有潭怎么看飘雪。”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调侃,余声听了鼓了鼓脸,“待会儿啦,先喝这个。” 叶长生笑了笑,执起茶杯抿了口,凉凉的液体入口,味道清新的同时,他仿佛知道了为什么余声想要拿红酒杯来装了,这颜色和香气配合在一起显得清雅,仿佛只有用那种透明的高雅的杯子才配得起,这是好茶叶的魅力所在。 “这个……只要把茶叶放进矿泉水里然后放进冰箱一夜就好了?”叶长生将杯子里的茶喝尽,半晌皱着眉头问道。 余声点了点头,“对呀,绿茶类的最容易泡出风味,新茶更好,是不是很解暑?” 叶长生闻言就赞成的点点头,“难怪林清玄先生说冷泡茶以台湾高山茶、杭州雨前龙井、洞庭碧螺春和君山银针并得第一,其中君山银针更是翘楚。” “咦,你知道啊?”余声讶异的看着他。 叶长生抬眼对上她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的眼,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那个时候你不是要试着做么,我就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方法,然后看到了。” 余声笑着眯了眯眼,“那……明天换君山银针来试试好不好?” 对于余声的奢侈叶长生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当下便淡定的点头道:“随你。” “哦对了,从明天起一直到冬天阿珊和宁远都不过来了,你有空来帮忙啊。”余声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了阿珊说过的事来,忙向叶长生jiāo代了一遍。 叶长生听完后惊讶道:“他们俩不是你的员工么,怎么可以请那么久的假?” 余声一,半晌讷讷的道:“我这个老板……比较随xìng嘛,再说了,店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好做,我一个人也不是很难办……” 说着她看见叶长生脸上浮现的疑惑,又忙补充道:“当然啦,有人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你知道高处的东西我拿起来总是不太方便的。” “……难怪我看宁远和阿珊那么闲,好像还有空做其他的事。”叶长生仿佛没听到她后面的那句话似的,若有所思的道。 余声就点了点头,“宁远学美术阿珊学设计,我这里他们用不上专业知识,丢了要浪费,能做其他的事也是好的。” 叶长生也赞同的道:“也是,不然你给的那些工资……阿珊是女孩子还好,宁远是男人,以后养家糊口都难。” 余声又一,感觉膝盖中了一箭,自己的员工都没说过工资少,反倒是他这个自己人先嫌弃起来了,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两千多三千出头的工资真的少了吗? 水瓶不大,也就五百毫升左右,里面的冷泡茶很快就喝完了,叶长生又催她去取茶叶和茶杯,还美名其曰:“既然要我来帮忙,老板娘你要好好待我。” 余声被他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睁大了眼睛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气哼哼的起身去拿东西。 叶长生依旧笑眯眯的,像是从来没气过她的样子,煮了水,投茶注水,看着盖碗里冲泡后的茶汤黄亮清澈,朵朵白花漂浮其上如同天降瑞雪,美丽又高雅。 余声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动作轻盈优美,突然觉得,冷泡茶虽然方便又好喝,但却到底不如茶道味道与优雅并具。 “阿声,你在发什么呆?”叶长生将一个茶碗放到她面前,见她走神便喊了她一句。 余声好似还没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就应道:“看你好看啊。” 说完她一怔,随后便听见对面传来那人低低的闷笑声,忍不住脸就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过节……嗯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偷了个懒少看几页复习资料而已…… 我二表哥问我回学校了没有……他还停留在我去医院见习的暑假…… 和已经很多年未见的朋友聊天,听闻昨天有几个同学结婚了,她问什么时候轮到我……我说我连实习都还没去…… 后来说起她在职场种种被刁难被挤兑的yīn暗,职场派系真是复杂…… 听了之后有些恐慌啊……毕竟我也快毕业了,我喜欢的写小说是无法养活我的了……所以总要去面对这些…… 今天是圣诞节,虽然没有小剧场,但我总觉得我经常把正文写成了岁月静好的秀恩爱小剧场,所以……祝大家开心呀么么么哒~~~ 捂着脸求个收藏和评论呀mua~~~ ☆、茉莉龙珠(上) 家里的一些生活用品快用完了,林阿姨问余声什么时候有空去街上买,余声转了转眼珠子,决定逛街去。 她当即把店里的事托给了林阿姨,决定马上就出门去。 “下午那么热,晚一点再出去吧?”林阿姨瞅了一眼门外火辣辣的太阳,有些担心。 余声却不以为意,“没事,我出了门就打个车,一下子就到商场了。” 她撑着遮阳伞就出了门,七月份的H市热得不像话,被阳光炙烤着的路面散发出一股热气,像是刚从蒸锅里端出来似的。 路两边的建筑遮挡了一部分的光线,路上没什么人,整条街安静得像是还在沉睡,余声路过何家的炒货铺子时听到里面飘出的电台节目正在播报整点的天气预报,已经是三十八度的高温了。 余声扭头看了一眼炒货铺子,蒋婧正抱着儿子坐在门口笑着逗他玩,余声忽的想起了早前她被何婶为难的事来,脚步猛地一滞,随即又快步的走了过去。 她停在路口等预约的出租车,车还没来,她无聊的盯着脚底的那片yīn影,突然想起那次蒋婧走后她一不小心就对着叶长生说出一句“没有你好看”来,现在想想,未尝没有调戏人家的嫌疑。 余声想着想着就怔了怔,随后忍不住老脸一红,那个时候她和叶长生分明是不熟的,怎么她就能那么不经脑子呢,怪也只怪他长得的确比何婶家何亮好太多,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车已经来了,她坐了进去,司机向她确认道:“您是去光明广场,对吗?” 余声“嗯”了一声,又瞬间迟疑,“……那个、师傅,能改地点么,我想先去另一个地方。” 司机愣了愣,然后点头道:“可以的,您现在要去哪儿呢?” “去西华路的NK公司,麻烦您了。”余声忙报了地点,抱歉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对方见不见得到。 司机重新规划了导航路线,车子就飞快的驶离了原地。西华路上很多写字楼,公司企业的招牌随处可见,区政府也在这条路上,恰好和NK毗邻。 余声在NK的大门前下车,她撑开伞后环顾四周,然后抬脚往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走去。 她边走边打电话给叶长生,“长生?忙吗?” “你说现在?”叶长生接到她的电话觉得十分意外,便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发生什么事了么?” “……嗯,嗯?不不不,没事……”余声抬眼看了看咖啡厅的招牌,转瞬又被它旁边的茶吧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一面走一面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在你公司外面,你下班了来找我?” 电话那头的叶长生明显怔了怔,静了一会儿才问她:“你在哪儿?怎么想到过来了?” “本来想直接去光明广场买东西,但是天儿太热了,想等太阳没那么猛了再去,又没想到要去哪里,就来啦……”余声哩嗦的解释一通,然后报上坐标,“我就在你公司附近那个叫茶物语的茶吧等你。” 她说完之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叶长生作何想法,只听到他“嗯”了一声,然后道:“那你别乱走,我下班了过去接你。” 余声无声的舒了口气,笑着挂了电话,然后走进茶吧点了壶茉莉花茶,坐在里面百无聊赖的开始玩手机翻杂志,间或会忍不住想叶长生现在在做什么。 她突然发觉,她与叶长生的jiāo往总是在玉露堂的一亩三分地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到别的地方去,对叶长生的了解仅限于他告诉她的那些,再多就没有了。不清楚他的朋友圈子有什么人,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如何的,不了解他的工作是怎样的…… 而叶长生对她,却明显了解得多,哪怕是因为余父的关系。 余声想着就有些脸红,她这样的女朋友,似乎并不称职。而后她又叹了口气,玉露堂实在太安全了,安全到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只要守在那里,她就不会受到伤害,即便退一万步来说,她可能会受到伤害,但永远都有退路。 余声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如此胆小,胆小到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时间在她胡思乱想中过去。下午六点,夕阳映红了天边,店主上幼儿园的儿子放学回到店里,嚷嚷着今晚要吃ròu饼,余声听到店主压低声音教育小儿吃太多ròu不好云云,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她从茶杯里抬起头,看见叶长生推开玻璃门走进来,他手上拎着电脑包,白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黑西裤的裤脚有灰白的痕迹,头发有点凌乱,神情疲惫得让她心里一颤。 余声站起身来,迎着他的方向就要走去,可是还没动那人就大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只好伸手拉他坐下来,“快喝口水,先歇歇。” “……待会儿什么安排?”叶长生接过她递过的茶,抿了一口,问道。 余声还没说话,就听到他不满的道:“怎么是花果茶,还是甜腻腻的。” “呃……这是我的,给你再换一个?”余声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叶长生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算了,去吃饭?” “嗯嗯嗯……”余声忙点头应和,起身要去结账,却被叶长生一把拉住了。 她愣了愣,低头疑惑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然后就听到他说:“我去吧,你坐着等我。” 余声莫名的心里一甜,虽然这只是件小事。 她点了点头,然后等叶长生回来喊她走的时候,她像是投桃报李似的要帮他拿电脑包,叶长生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个很重的,还是我来拎吧?” 余声用力的摇了摇头,固执得像个孩子,“我可以的,也就几斤重,我又不是白面书生肩不能提……” “你语文哪个老师教的,肩膀提东西?”叶长生还没等她说完就一头黑线,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余声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瞬间就哑了火。 电脑包后来还是被叶长生拿走了,余声按照他的jiāo代,站在NK门口不远处等他开车过来,等他开车过来时余声发现有另外一辆车跟在他的后面。 她好奇的看过去,透过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她看见一张略熟悉的面孔,好像是叶长生那个叫王江帆的朋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她是没见过的,隐约只看得到对方面容清秀,一头长发扎成马尾。 见余声望过来,王江帆笑着冲她点头示意,看着她也点了点头后钻进车里的背影,低声的对身旁坐着的莫绮华道:“那个就是余声,不出意外的话,老叶会娶她。” “……就那么肯定吗?”莫绮华张了张嘴,问出一句不甘心的话来。 王江帆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哑然失笑,“他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 莫绮华哑了哑,忍不住苦笑,要不是太清楚他的为人,要不是知道他的逃避是为了给她留面子,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喜欢不敢宣之于口。 前面的那辆车里,余声好奇的问叶长生:“长生,那个你同事……跟咱们同路吗,一直跟在后面哎……” 她边说边扭头去看后挡风玻璃,叶长生一把将她的头转了回来,“别瞎看,注意点形象。今天是碰巧遇上了,我请他们吃个饭,介绍你认识认识。” 余声愣了愣,然后心里涌出个词来,心有灵犀。 她心里是喜悦的,前不久她才想着不了解他的圈子,现在就遇上了这样一顿饭,像是渴睡的人碰巧得到了枕头。 “怎么今天突然喝了这种茶,不腻吗?”叶长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余声听到他声音里的不满,顿时有点讪讪的,“这个……这个是意外、意外……我本来说想喝茉莉龙珠的,结果人家不知道是什么,我只好随便点了。” 叶长生叹了口气,“真是不挑食的好孩子……” “……”余声脸一垮,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啦~~~2016年的最后一周~~~ 大一的师弟师妹准备要军训了,昨晚和室友说起,无意中提起当初我们军训前考的最后一门课是人解,我说当时我复习到躲在宿舍偷偷的哭实在是没出息o(□)o 在当时的我看来实在是太难了啊,觉得没有比那么复杂的解剖学更难的了,后来学了病理yào理生化免疫内外fù儿才发现,没有最难只有更难好吗吗吗吗!!!! 所以其实有很多事当时觉得过不去,过后才发现也就这样了,所以我现在再查资料,明明神经病学那么复杂我也看不太懂,也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哭鼻子(_)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 之前连载医生文的时候有个小天使表示很喜欢中医很喜欢我们学校,然后今年九月她真的成了我的师妹,当然是不同学院不同学制的,希望她更爱我们学校哈哈哈( ) 嗯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我懒得写小剧场又不想空着作者有话说而已() 以上,来自挥舞着旗子求收求评的作者桑~~~ ☆、茉莉龙珠(下) 吃饭的地点是叶长生订的,在市里一家很有名的得月楼,是家吃闽菜的酒楼,在H市也已有近百年历史,从余声有记忆开始就吃他们家的鱼丸,百吃不厌。 余声小的时候听祖父说起过得月楼的来历,据闻创始人姓许,四十岁那年老家遭了洪灾,拖家带口的逃难,一路走走停停到了H市,为了谋生便开始帮人干活,穷人家没什么钱吃不起什么好东西,但却有颗玲珑心,连条鱼都能吃出几个花样来,其中之一就是做鱼丸。 后来许老汉借了钱摆了个卖鱼丸汤的小摊子,便是得月楼的前身,小摊子越铺越大,渐渐有了店面,店面又变成了酒楼,卖的东西也不仅仅只有鱼丸汤了。后来市政动迁,得月楼从原先的老城搬迁到了现在所在的步行街上,但却始终没有开哪怕一家的分店。 于是余声吃鱼丸的路程变得远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她偶尔的想念和饕餮。吃得多了,她才知道得月楼的鱼丸实际上是福州鱼丸,是一种以鱼ròu做外皮的带馅丸子,皮薄均匀,色泽洁白晶亮,食之滑润清脆,汤汁荤香不腻。 所以当余声知道叶长生订了得月楼的位子时,连声道:“一定要点鱼丸汤,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吃了。” “知道知道,不会漏的。”叶长生觉得好笑,怎么一个鱼丸汤到了她这里就成了难求的珍馐似的。 一行人落座,来开单的竟然是得月楼的老板许怀,“阿声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近来可还好?” “还好,咱们这儿生意还是那么旺。”余声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笑,熟稔的寒暄道。 “托大家的福。”经理笑容可掬,颇为贴心的询问她,“今天还上鱼丸汤?” 余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许叔真是说笑,论起来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哪次不吃?” “也是,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高……”他边说边比了比大腿的位置,“你爷爷牵着你的手进来的,一进来就问旁边那桌上的白圆子是不是汤圆。” 余声的笑容愈发的大,点头道:“后来一吃就吃了二十几年,读大学多后悔没去福州。” 许怀笑笑,转而问起了叶长生他们来,余声这才发觉忘了介绍,忙道:“这是我男朋友,叫叶长生,长生不老那个长生,那两位是他的同事。” “幸会幸会,希望诸位今晚用餐愉快。”说完话,有人来叫他,便走了。 席间各人其实都来得月楼吃过饭,尤其是叶长生和王江帆这样的土著居民,连得月楼最贵的那顿年夜饭都吃过,此时却仍然免不了惊讶。 王江帆打量了一番余声,咋舌道:“没想到余声你竟然还认识得月楼的老板。” “祖父很爱这里的菜色,常带我来,也没哪家孩子跟我似的每次来都盯着一个菜的,自然就记得了。”余声淡淡的笑着,“许叔跟我们家认识了几十年,这里就是这样,菜是旧法pào制,桌椅是陈木打造,什么都是旧的,就连人都是旧人。” 王江帆愣了愣,随后环顾一圈四周,竟然觉得平时看惯了的木制桌椅和隔扇屏风都透出一种古旧的历史感来。 点了菜,服务生问:“请问要点什么喝的吗,我们有各类酒和茶,请问需要哪种?” 叶长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余声,又想了想,道:“来一壶茉莉龙珠。”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下了单就走了。 叶长生这时才指着王江帆对余声道:“王江帆,我同事,你见过的。” 余声笑着点了点头,又见叶长生伸手向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示意,“这是莫绮华,也是我们同事。” “是绮丽的的绮么?”余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看了眼叶长生。 “就是这个绮。”叶长生随意的道,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臂,朝对面道,“这是余声,声音的声,你们嫂子。” 王江帆闻言立刻改口道:“嫂子好,嫂子多关照。” 他一口一个嫂子喊得余声发窘,忙红着脸不敢看他,叶长生正挥挥手示意服务生不必帮他们泡茶,谁也没注意到莫绮华翕了几次嘴唇都喊不出那两个字来的尴尬。 余声从叶长生手里接过泡茶的活,将外形圆紧,白毫显露,形似珍珠的茉莉龙珠投入茶碗,拎起一旁酒精炉上的水壶注水,出汤即见汤色黄绿明亮,香气浓厚鲜灵。 她一面分茶一面听叶长生和王江帆他们说起工作上的事,似乎是关于某个工程,什么明天还要下工地才能得到想要的数据云云。 余声听得一头雾水,但却选择了安静的听着,正好茶杯小,一杯茶两三口就喝完了,她泡茶斟茶倒也不觉得没事做。 突然她觉得有一股视线从对面传来,下意识的抬头,却撞上了对面的莫绮华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她不由得一愣。 那目光里太多难以言喻的内容,似乎含有无尽的难过和绝望,这让她觉得费解。 菜肴上桌,他们关于工作的jiāo谈暂告一段落,转而开始讨论起桌上的菜来。 王江帆指着一道菜道:“你说这么一道白雪鸡得多麻烦才能弄出来啊?” 他说的那道白雪鸡是只用适当的鸡胸脯ròu做出来的,造型似梅,质地软嫩,余声点了点头,将听来的做法复述一遍,立刻让其余三人尤其两位男士头脑发昏。 “那么麻烦,城里人套路就是深……”王江帆啧了啧舌,叹道。 相对而言叶长生的反应比王江帆要冷静得多,却也觉得头疼,“这要是在家里做,是不是一个早上光做这一个菜了,饭还吃不吃了。” “人家是多人配合,再说要是随便个人都能做,那要酒楼的大师傅做什么?”余声给叶长生夹了块鱼腩,笑着反驳道。 菜过五味,一顿饭也接近尾声,再喝过几道茶,几个人便分道扬镳,王江帆送莫绮华回住处,叶长生则陪余声到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 路上,王江帆忍不住问莫绮华:“怎么样,现在有死心一些了吗?” 莫绮华抬头瞪了他一眼,又低了下去,很久很久过后,久到王江帆都以为她不会给回应的时候,她才低低的应了声“嗯”,然后便是哽咽的啜泣。 莫绮华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饭桌上的那个给她斟茶的女人,明明和她差不多年岁,却有着她可望不可即的温婉和气质,余声只是坐在那里泡个茶,周围的一切喧闹就好像给她做了陪衬。 她只看得见她挽做低髻的鬓边是乌木刻的发钗,手腕上那只她有些许印象的银镯子在灯光下折shè出温润柔和的光芒,发觉了她的注视也只是笑笑,然而她笑时仿若有光华流转,衬得清秀的面庞变得动人。 看起来大家闺秀得不得了,可是她又能说出“长生不老的长生”那样通俗易懂的大白话来,要知道叶长生介绍自己向来都是说“yù持金简问长生的长生”,文化少点都听不懂。 这样的余声,让莫绮华想起一个词,“富养”。 这世上有一种姑娘,她们被称作是被父母富养的女孩儿,她们姿态平和,与人为善,自在舒适,兴趣广泛,知之甚多,能够背的起名贵包包走世界,也能够放下架子去街边撸串。 而余声在莫绮华看来,无疑就是这样的幸运儿,这样的情敌,她觉得自己是争不过的,于是绝望感一下就迎头扑了过来。 王江帆只好叹口气,闭紧了嘴用力的踩下油门。 而在超市里,叶长生也对余声提起了莫绮华,“今天其实是想让绮华见见你。” 这是他对余声上一刻问他为什么突然请客吃饭的回答,余声想起那姑娘席间露出的那个眼神,心里忍不住一跳,“怎么回事?” “她喜欢我,但是我想让她死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你摆到明面上断了她的念想。”叶长生看了她一眼,如实相告,却声音冷硬。 余声手里拿着的薯片“啪”的掉进了推车里,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以为是你想让我认识你的朋友……” “这是第二个原因,你应该认识他们,不然万一我有什么,你找人都不好找。”叶长生这次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余声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十分的认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既为他的精打细算觉得无奈,又为他对莫绮华的狠心觉得无奈,她甚至开始同情莫绮华眼里的难过和绝望。 但同时她心底里还有另一种情绪,是为他对自己的心意觉得欣喜,那种欣喜很细微,却汩汩的没有停止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我仿佛听说你让我当挡箭牌?” 叶长生:“谁说的!我怎么会这样不要脸!” 余声微微笑,“叶先生,你还有脸么?” ☆、冻顶乌龙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叶长生七月底赶上年中会议,被派去跟欧Anna一起到德国总部汇报工作,余声突然有些不太习惯。 她同叶长生在电话里撒娇,“你怎么还不回来,日子过得那么慢……” 只是可惜了她男朋友似乎不那么解风情,想都不想的回道:“阿声,我是昨天早上才走的,现在是第二天。” 余声噎了一下,半晌才抬手揉了揉额角,“叶长生同学,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说我想你?” “……哦,抱歉。”叶长生顿了顿,“我也想念你。” 余声又哽了哽,心里长叹了口气,干脆换了个话题,“算了,长生,你是不是周末回来?” 叶长生应了声“是”,问道:“有事吗?” “明先生送了请柬,邀我们参加他祖父的寿宴,去吗?”余声一边问,一边摊开桌上那张枣红底色描松鹤延年的请柬。 叶长生“哦”了一声,他离开H市时并没有收到请柬,但隐约记得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听明颂说起过他祖父的生日他要备礼的事。 “来得及话就去,明老爷子同祖父也是有jiāo情的。”叶长生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回答的时候就留了些余地。 余声“咦”了一下,“你不是周五就可以回来了么?” “Anna有个朋友结婚,邀我一起去参加婚宴。”叶长生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要泡妞去呢。”余声笑嘻嘻的调侃了一句,隔着话筒都能听到她清晰的笑声。 叶长生听不太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却鉴于多次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她的经验,思虑了半晌才憋出了几个字,“……不敢不敢。” “这就是你有这个贼心了?”余声一听,声调立刻扬了起来,颇有种无理取闹的意思在。 叶长生心里几yù仰天长啸,但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想多了,你一个已经很难搞了,不过你说那些脚踏几条船或者在女人堆里周旋的花花公子们是怎么过来的,不累么?” 他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全然不顾他吐槽的对象是自己女友,是分分钟能给他上纲上线的人物。 叶长生说完了才回过了神来,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她又要生气,可是偏偏余声冷静得很,“人家嘴甜会说话啊,不是会哭的孩子有nǎi喝么,道理一样的,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总是在女人堆里吃香的。” “……早知这样我就读文科了,还能哄哄你?”叶长生听了之后,有些无奈。 余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用了,你现在已经有人觊觎了,再能说会道点岂不是要给我惹些麻烦?” 叶长生立即讪讪的咳了几声,他知道余声这是想起了莫绮华的事来,虽然事后余声并没有说什么,但却不代表她就心宽到当这个人不存在。 即便叶长生并不确定是否能出席明老爷子的寿宴,但余声仍然开始思索送什么才好了,按照明颂平时的做派,明家是不缺什么东西的,这样的人家,送礼就要送心意了。 余声后来又问叶长生知不知道明老爷子的喜好,叶长生说不清楚,但却也道:“还是送茶叶吧,挑个好的,不出错就可以了。” 余声思来想去也只想得到这个,只好应承道:“行,再搭一套如意纹的紫砂茶具吧,意头好。” “可以。”叶长生想想也是,便应了下来。 因为考虑到老年人肠胃功能不好,余声放弃了选择余地更大的绿茶,转而挑选了冻顶乌龙。 冻顶乌龙成品外形呈半球型弯曲状,色泽墨绿,有天然的清香气,冲泡后汤色橙黄,有像桂花香一样的香气,滋味醇厚,由于产量有限,价格也相对高昂,尤其是冻顶乌龙中质量最佳的春茶。 余声将发酵程度不同的三种冻顶乌龙分别装进茶叶罐里,取了个锦盒,将茶叶和挑选出来的茶具小心放进去,又在锦盒外面绑了一根丝带,然后才放进柜子里放好。 周六的时候余声正要出门,叶长生的电话就过来了,“我现在在机场回去的路上,你等等我。” 余声只好穿戴整齐了在玉露堂等着他,见了人也来不及温存,忙拉着他出门,“快走,要来不及了。” 叶长生从她手里接过了礼盒,“准备了什么?” “冻顶乌龙。”余声伸手招了辆出租,拉着他上车,头也不回的应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家里还有么?” “……有有有,少不了你的。”余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好东西怎么可能不给你留。” 叶长生抿了抿嘴,笑笑不说话,只是伸手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明颂接到电话后出来接他们一眼就看见叶长生的头发有些凌乱,“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老叶是刚回来?” 叶长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礼盒递了过去,“是,刚回。” “这是什么?”明颂接过礼盒,不留神被它的重量压得手一坠,不禁有些诧异。 “冻顶乌龙,紫砂茶具。”叶长生微微笑了笑。 明颂愣了愣,“送一样就好,怎么……” “实在是想不出能送什么了,恰好这次有套茶具刻了如意纹,讨个意头罢了。”余声忙笑着解释道。 进了宴客厅,明颂径直将他们带到了他祖父那里,如是道:“爷爷,叶爷爷家长生来了。” 他没有提余声,尽管他同样邀请了余声,但他觉得借着叶长生祖父的名义能让明老爷子立刻想起人来。 明老爷子果然想起了叶长生,笑着问他:“你祖父祖母还好?好些年没见了,在老家还习惯?” 叶长生笑着应道:“都还好,身体尚可。” 余声坐在叶长生的身边,双手jiāo握着放在小腹处,微微笑着,目光微垂落在地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明老爷子注意到她,有些好奇,“这是长生你媳fù儿还是女朋友?” “未婚妻。”余声听到叶长生的回答,愣了愣,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奇怪,她从未听叶长生如此介绍过自己。 老爷子明显很高兴,连声道好,“年轻人就该这样,谈恋爱要奔着结婚去,日子才能过好。” “爷爷,余声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玉露堂的女掌柜。”明颂适时多介绍了一句余声的身份。 老爷子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然后笑着看向她,“我认得你祖父,他很爱吃得月楼的菜,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小包茶叶,你是不是也这样?” 余声立刻就怔了怔,随后忙掩住了心下的疑惑,笑着应承他:“是,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才是好东西,让您见笑。” 老爷子的脸上突然就浮出一丝类似于怀念和愧疚的表情来,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气有些唏嘘,“他人极好,又大度,特殊时期我带人闯进他家,他的供春壶被我砸了,当时没觉得如何,后来晓事后找他道歉,他却不怪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正德年间的东西,可惜了……” 他话说到最后全是遗憾,又有些伤感,周遭的人都愣住,连明颂都是第一次听到祖父说起这件事,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老爷子怕是太抬举他啦,我看他记xìng可好,我做错了事他转脸就忘了,难道是我记错了?”余声抿嘴笑了笑,打破了这种氛围。 明颂惊讶的抬头去看她,见她正歪着头,笑得有些俏皮,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都成功的让老爷子笑了起来,他忍不住冲叶长生挑了挑眉。 叶长生的目光和他一碰,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佯做不悦的嗔道:“怎么可以这样和长辈讲话,小孩子似的。” 他的话一落地,余声就发觉周遭戏谑的目光热烈起来,顿时就觉得叶长生真是有点想多了。 可是又想到他是怕明家人对她刚才的话有意见才这样,又忍不住有些感动,忙低了低头,做出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咦?余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余声正低着头,突然听到有人问道。 她抬起头看过去,又疑惑的看了眼叶长生,叶长生忙附在她耳边道:“明颂发小的太太,姓颜,你可以喊她周太太。” 余声点了点头,仍旧疑惑着又看向了对方,“周太太……” “大概三四年年前在大学城医院儿科,我见过你。”那位周太太见她疑惑,忙又解释了一句。 余声一愣,随后想起了些什么来,脸色微变,“这样啊……” 对方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我……” “没事……”余声摇了摇头,重新挂上了笑,“您大概是想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见对方点点头,余声就附耳过去轻声道:“那个孩子没有了,连同她的母亲,不过……周太太,今天我们不提这种伤心事,有时间你来找我,我可以告诉你。” 说完她就眨了眨眼,对方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好,谢谢你提醒。” 今天是老爷子的寿宴,说这些陈年的坏事并不适合,他们差点都忘了。 叶长生等她坐正身子,从他们的jiāo谈里抽身出来问她:“怎么了?” 余声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有机会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儿科最后一节课,老师给我们讲了他小学时一件事,说是影响至深。 当年年幼的我老师……做一个叫“造句”的语文作业……用“微笑”来造句…… 他很不认真,所以随便写了一句,“今天星期天,小明在家里微笑。” 第二天被老师当众念出来大批特批,“……小明是神经病吗!” 于是我老师被小伙伴笑了六年!六年啊筒子萌!不是六天也不是六周啊!我的老师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他觉得这是他讲课的压轴大梗() 反正我们觉得好笑,真是蜜汁笑点,都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想到这样造句的,哈哈哈哈梗玩年() 如果是现在,我想老师大概会和他老师说:“老师,神经病和精神病是不一样的()” 嗯,这个故事教育我们,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哟,科科( ) ☆、日铸雪芽 宴席散后,余声和叶长生从明家出来,明颂送他们出来,到门口时他道:“多谢你们今天能来,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 “老爷子是长辈,我们来是应当的。”叶长生一手拉着余声,笑着眯了下眼。 明颂也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余声道:“只是没想到祖父和你爷爷有那么一段渊源,咱们几个兜兜转转原来都是自己人。” 明颂和叶长生,明颂和余声,余声和叶长生,他们各自以不同的方式遇见,充满了偶然,却又发现早在他们之前,父辈们就有所牵扯,想想也觉得有趣。 听他这么一说,余声就笑着接道:“H市也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我们几家又都是本地土著,家里互相有个把人是认识的也不是稀奇事。” “对对,是我少见多怪了。”明颂摆手笑了笑,伸手替他们招了车,“你们想来也累了,尤其是长生刚回来。” 叶长生颔首道过谢,将余声让进了车里,随后自己坐了进去,冲明颂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我们先走了。” “长生,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余声侧头打量一番叶长生的面色,见他下巴上有零星的胡渣,眼下有青影隐隐浮现,便提议道。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点头道:“好。” 然后他向司机报了地址,“师傅,麻烦到陇西路十三巷。” 车子启动之后,叶长生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余声扭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小声道:“长生,你躺下来。” 叶长生愣了愣,“……嗯?” “长生,你躺下来。”余声的声音放大了些,“躺到我这里来。” 叶长生顺着她的话看过去,看见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她出门时换的烟粉色丝质连衣裙在他的目光深处定格。 见他看着自己的手动也不动,余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硬是拉了过来,“你听话些,躺好,闭上眼睛。” 叶长生有些愣怔,安静的任由她摆布,直到她温热柔软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太阳穴时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暖,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余声感受到他在被她拉过来时刹那间变得僵硬的肌ròu逐渐软化,忍不住笑了笑,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这样可以不可以?” “……嗯,很舒服。”叶长生闭着眼,听到她的询问时低声的慰叹。 余声抿着嘴笑,顿了顿,突然道:“今天这种场合真累。” 那里面的人她没几个是认识的,她要端着姿态,要做出一副温婉的闺秀样,要笑,要礼数周全,生恐堕了名声,这名声或是她的或是余家的,又或是叶长生和明颂的,明明都懂的东西,散漫了几年,突然就不适应了。 “人生在世哪能不jiāo际,这种场合以后还会有。”叶长生淡淡的道。 余声撇了撇嘴,“我知道,就是说说,我就是怕哪里做的不好给你也给自己丢人。” “怕什么,你不是还有我能收拾残局么。”叶长生眉毛一动不动,只是抬手拍了拍她正在给自己按摩太阳穴的手。 余声抿着嘴,半晌也没有出声,直到他问:“到哪儿了?” 明家离余家所在的位置不算远,叶长生估摸着时间问了句,余声侧头往车窗外看了看,恰好车子路过一块公jiāo站牌,便应他道:“已经到泰东路了。” “那快到了。”叶长生拉住了余声的手,睁开眼坐了起来,“阿声,待会儿上去陪我说说话吧?” 余声犹豫了一下,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总觉得那里晶亮晶亮的像块黑濯石,好看得不像话,她忍不住呼吸一滞,“这……” “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好好说话了。”叶长生拉过她的手,语气异常的诚恳,望着余声的眼神里也满是恳求。 她一下没能忍住,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余声后来想,是不是叶长生的眼睛太好看,好看到她不由自主的坠入情网,从此他就成了自己的软肋。 车子穿过泰东路就进了陇西路,路上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许多,路上偶尔能看见执勤的警务人员一闪而过。 十三巷位于陇西路的中间,巷口处是一个圆形的广场,摆放了应季的花卉,余声下了车就看见好些和其他地方不同的中西合璧的建筑,都是以前的买办留下来的宅邸。 叶家的宅子在十三巷的中段,这里说是巷子,但路面颇宽,容得下两辆车并排行走,一路走过来余声发觉一条巷子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但却大多数进闭着门,连大门的门神都有些旧了,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附近没人住吗?”余声忍不住拽了拽叶长生的袖子。 叶长生脚步不停,边走边解释道:“附近有几栋是名人故居,早就没人住了,还有些人也早就搬走了。” 怪不得有些空dàngdàng的寥落,余声忍不住问他:“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叶长生带着她在门前停了下来,“再说,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也是哦。”余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屋檐上的壁灯,又看了眼门框旁的墙上那块刻了黑体的“叶宅”两个字的大理石门牌。 叶长生开了门,余声跟着他走进去,一进门就是小小的院落,中间摆了一座小巧的假山,假山旁边摆了万年青之类的盆栽,叶长生的车停在一边的车棚里。 穿过院落就是两层的小楼,墙砖已经旧了,可是在陇西路这样的地段能有这么一栋小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做到的,于是余声愈发好奇起来,“长生,你家这楼房什么时候建的?” “原来是个财主的房舍,有一年起了火被烧了,觉得不吉利想要脱手,我曾祖父当时手头有钱就买了下来,推倒了重新建成这样,后来被收走过,又还回来了。”叶长生淡淡的解释着,推开了屋门。 叶长生弯腰拿了双拖鞋递给余声,“我妈的,别嫌弃。” 余声换鞋的空当叶长生拉开了窗帘,她抬起头来,透过突然漏进来的光线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在飘舞,她趁机看清了屋内的陈设。 全套紫檀的家具,沙发上铺着米黄色绣竹叶的沙发套,放着同色系的抱枕,茶几上是茶器和棋盘,地上随意的丢了本汽车杂志,对面的电视墙上挂着喜庆的中国结,旁边的墙上却挂着两幅飘逸出尘的写意画。 “阿声你先坐,想喝茶就自己泡,厨房在楼梯口拐进去就是了,我去换个衣服。”叶长生给她倒了水,然后道。 余声“哦”了一声,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道:“顺便洗个澡。” 叶长生愣了愣,“……听你的。” 余声呆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却听到他一面上楼一面嘀咕的声音,“我馊了?没有啊……” 她忍不住失笑,随后再次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发觉叶家的陈设跟自己家相去不远,不由得猜测,是不是老一辈人的审美都差不多,室内装修都这般端庄。 余声在沙发上坐下,余光撇到茶几下面的置物篮里有一盒茶叶,写着是西湖龙井,余声拿了过来,心道要不还是泡个茶吧喝了能提神。 她便拎着茶壶起身,按照叶长生说的那样去了厨房,厨房里东西摆放很整齐,只是叶长生离家多日,流理台上都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余声随手拿抹布擦了擦,然后提着水壶又回了客厅,水开的时候叶长生刚好下来,余声诧异的看着他,“才几分钟,洗好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余声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教训道:“头发也不擦干就下来,到时候头痛你就知道难受了。” 叶长生忙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头上一搭,“这就擦。” 余声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茶叶罐子,盯着里面的茶叶看了片刻后出声道:“长生,这里头的是龙井?” “……嗯?”叶长生愣了愣,探头过来看了眼,“哦,不是,是日铸雪芽。” “怎么拿个龙井的罐子装着?”余声叹了口气,将茶叶分别倒进了两个玻璃杯里。 日铸雪芽经开水冲泡后,雪芽直竖,茶芽细而尖,遍生雪白茸毛,如兰似雪,故又称“兰雪”。 叶长生将毛巾往旁边一放,漫不经心的看了罐子一眼,“方便。” 余声一哽,觉得越发看不透叶长生这个人了,明明平日里看他也是讲究的,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也算得上整洁,怎么有些事又偏偏像不修边幅似的。 她抬眼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仿佛在用目光临摹他的眉眼,渐渐的散发出她不自觉的柔和来。 叶长生感觉到她的视线,愣了愣,随后弯起了嘴角,“在看什么?” 她也笑,毫不犹豫的应道:“看你啊。” 然后对面的男人笑容又盛了些,一直蔓延到了眼底,然后猝不及防的挪到了她的身边,双臂一展,她的耳朵就恰好紧贴着他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月光白 夕阳渐渐的侵袭这座城市,落在叶家的小院里,余声站在门口往外看,假山被照得像是镀了一层华丽的金光,她抬头看天边,橘红色的太阳光芒柔和,笼罩着地面上的一切,焕发出流光溢彩的味道。 她心里突然有些惆怅,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长生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余声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觉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明天怕是要下雨。”叶长生仰头看了看天空,突然道。 余声愣了愣,“天气预报说的吗?” 叶长生摇了摇头,抬手指着天边的云彩,“你看,在天边附近的云块显得互相重叠呈波浪状, 貌似积雨云, 但当云层移到天顶时, 只要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云体破碎, 若明若暗, 结构不稳定, 应记为碎雨云。碎雨云又叫江猪云,民间有云‘江猪过河,大雨滂沱’,所以我才说怕是有雨。” 余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好转头无奈的看着他,然后撅着嘴摇了摇头。 叶长生看她一副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叹了口气捏捏她的脸,“不要紧,你带伞就够了,总不会错的。” 余声乖巧的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叶长生叹了口气,飞快的道:“阿声,我明天要去祖父那里一趟,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吗?”余声一怔,随后关切问道。 叶长生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关切的眼神,目光一黯,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掌捏了捏,又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的道:“祖母病了,我去看看她。” “哦……”余声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静了半晌才又道,“那你好好陪她,替我问候一声,她会好起来的。” 叶长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只是想要安慰自己还是如何,也点头道:“对,会好起来的……” 之后竟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连同身边的气氛也变得凝重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余声觉得脚有些麻了,便忍不住动了动,叶长生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温声问道:“留下来吃饭?” 余声从他怀里挣出来,仰头看他,“你做么?” 叶长生点点头,余声咧嘴笑了笑,欢天喜地的跟着他往厨房去,准备看叶长生如何大显身手,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叶长生出差了一周,冰箱里原有的绿叶菜已经不能再吃了,能用的食材少之又少。 叶长生却不介意,将不能吃了的才丢进垃圾桶里后,就着仅剩的材料做了清炒土豆丝和咸蛋黄南瓜,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他做菜的时候,余声一直都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亮晶晶的,铺满了欣赏,他偶尔一回头,就看见她笑眯眯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不夸夸我么?”叶长生忍不住想逗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伸过来揪了揪她的头发。 余声点了点头,“嗯,叶先生很厉害,我也是慧眼识英才,有识人之明。” 叶长生顿时哭笑不得,夸他没见多少诚意,表扬她自己倒是舌灿莲花。 吃饭的时候叶长生想起白天在明家时的事来,问道:“阿声,你和周太太……认识?” 余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不算认识,就是见过,都是以前的事了……嗯……” 叶长生见她说得犹豫,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疑惑却也没追问,余声见他没问,心里却生出些愧疚来,顿了顿又道:“不是什么好事,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好。”叶长生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应了一声,夹上来的一块南瓜换了个方向落进了余声的碗里。 余声低着头吃饭,咸蛋黄南瓜的咸香诱得她吃了一块又一块,也不曾抬过头,自然也就没看见叶长生蔓延在脸上的满足笑意。 饭后她帮叶长生收了碗筷去厨房,看见他将碗筷丢进洗碗机里不管了,一时有些愣,“……这就可以了?” “当然,它会自己洗,一会儿就好。”叶长生chā上电源。 余声“噫”了一声,弯着腰,不太相信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机器,“能洗得干净么?” 叶长生把她拉了起来,“放着高科技不用多浪费,洗得干不干净,等下你看不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碗洗好了,余声学着叶长生的动作,将洗好的碗碟取出来,用干净的抹布擦干水然后放进消dú碗柜里,从厨房出来时,她摸着下巴道:“要不我给林阿姨搞一个这个?” 叶长生笑笑,“需要帮忙吗?” 余声却摇了摇头,“先不用,等我问过阿姨,怕是要费些口舌说服她。” 叶长生将她带到了二楼的露台,余声靠在栏杆上往远处望,陇西路这片地方灯光零星几点,似乎比白天还要安静得多,远处霓虹灯的灯光把原本该是漆黑的天幕渲染成深蓝,遮盖住了稀少的星子。 “长生,你住在这里真的不怕吗?太安静了。”余声侧头看着身旁搬了桌椅出来的男人,咬了咬唇轻声问道。 叶长生放下手里端着的小几,直起身来,“习惯就好。” 余声心里忽的一疼,讷讷的喊了声:“长生……” “嗯?”叶长生整要进屋取东西,听到她的声音,停住了脚回头来看她。 他的目光平静温和,像他此刻整个人给余声的感觉,她按捺下心里的情绪,扬起笑脸问他:“有月光白么?我想喝那个。” 月光白,主产于云南思茅的一种白茶,传说此茶在夜里,就着明月的光亮,采摘嫩芽为原料,并且从采收到加工完成,均不能见阳光,仅在月光下慢慢晾干,且采树的均为当地美貌年轻少女,故又得名“月光美人”。 “才刚吃完饭,等会儿再喝。”叶长生倒没说没有,只说要过一会儿,从屋里再出来时手里也端着一套白瓷茶器。 余声喝了两杯白水就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叶长生点燃了炉子里的固体酒精,将生铁铸的水壶放上去,等水滚开之后又将茶叶投入茶碗。 尚未浸泡的月光白有一股香气,形状也有些奇异,呈上片白下片黑之态,犹如月光照在茶牙上。一经冲泡,香气四溢,汤色先黄后红再黄,清凉透澈,入口后回甘生津。 余声眯着眼呷口茶,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天,感慨道:“些日子舒服得我有些害怕。” “那是因为你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才舒服成这样。”叶长生将公道杯里的茶给她满上。 余声“嘁”了一声,“我以前就是太思进取了,可也没见得到些什么呀。” 叶长生抬头端详了一番她的脸色,见她说这话时有些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有些言不由衷。 他的心突然有些发痒,余声离家的那些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并且是她父母都不知道的事,以至于叶长生虽然好奇却一点都摸不到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同样思进取却像余声说的那样,没得到什么的人,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长生,你说,咱们家以后谁做菜?”他正走着神,却突然被余声的声音唤醒。 叶长生愣了愣,然后反问道:“阿声你不会做饭?” “怎么可能,我那么聪明!”余声一听就拍了拍椅子扶手,反驳道。 “那就谁有空谁做好了。”叶长生又泡了一碗茶,将茶汤倒进了公道杯。 余声立刻就有些不满,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也不哄哄我说你做呀?” “可是我工作忙碌怕是不太可能,到时候又显得是我欺骗你了,你就开心了?”叶长生也不挣开她的手,任由她拧着,抬起眼看着她鼓起的脸笑得意味深长,“虽说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但总不希望被人哄骗吧?” 说着也不等余声说话,就接着笑道:“没办法实现的承诺,给了也没用,不让你失望的办法就是我不乱给你希望,这样你也不肯?” 他说完就睨着她笑,直看得余声不甘不愿的放开手,又嘟着嘴轻哼了两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叶长生脸上的弧度愈发清晰,在灯光下简直是明亮,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温声道:“我得空的时候,总不会让你劳累的。” 余声听了,歪着头,半晌朝他绽开了笑,叶长生看她一眼又转头,恰好看见天边的半圆的月亮,他的心里忽的安静了下来,紧绷的心弦也隐隐的松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的最后一天啦,祝大家来年吉祥如意开开心心啊~~~ 记得继续来看我写故事哈哈哈~~~~ 按照我的xìng格,玩游戏玩了几年都是单机,一开始还以为写文这件事也会变成单机,没想到还有那么些人陪我一起过了这三四个年头,爱你们么么哒~~~ ☆、茉莉银针 叶长生离开H市的这日,骄阳正好,可是他没入机场安检的人流里的背影却莫名萧索,像是离群的又急于寻找同伴的孤雁。 余声莫名的感到心慌,仿佛他这一走,就会有什么不好。 “长生!”她忍不住朝人群里喊了一声。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旅客的说话声和机场的广播声彻底将她的声音掩盖,那个男人到底还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唤。 他急匆匆的,甚至急到步伐有些不稳,余声远远的看着他,看见他不时抬起手来看腕表,仿佛是时间过得太慢太慢。 不安渐渐涌了上来。 余声并不知道叶长生的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已经病重,甚至是处于更差的境况,他只字未提,她也没有问,抱着他想说自然就会说的想法。 可是这一刻,余声意识到她的失职。男人固然不愿意伴侣时刻的追问行踪,但也想要在难过时有人询问一句是否还好,可是她并没有。 转身走出机场的时候,余声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灼热得她几yù流出眼泪来,她想,不是她不想,是她怕,她实在是怕,如果问了却恰好刺中他的痛处,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她恶言相向? 她不知道答案,但却宁愿死守着说多错多不说不错的信条,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事,却没有想过这样会伤害到他。 余声回到玉露堂,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幸好也没什么客人来,她倒是可以放心的发呆。 后来她算着时间,叶长生应该已经落地了,忙不迭的打电话过去,“……长生,你到了?” 叶长生似乎有些诧异,“嗯,到了……别担心。” “你祖母她……”余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 叶长生却似不愿意多说,只是道:“……抱歉,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到时候再告诉你。” 莫名的,余声就感受到了他语气里强压的焦虑,她立刻就收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讷讷的,半晌才道:“……好。” 那头的叶长生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或是没什么可说,余声得不到他的回应,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余声对人的情绪感知其实有些时候敏锐得让她自己都惊讶,此刻她觉察到他似乎心情不好,于是匆匆开口道别:“那不打扰你了,你……你注意休息,替我向你爷爷nǎinǎi带个好。” 说完她就飞快的挂了电话,并不知道那头刚从传送带上取了行李箱下来的叶长生喊了她的名字,又有未完的话要同她讲。 余声捏着手机,看着漆黑的屏幕里倒映出来的人影,渐渐就平静了下来,也不知想到了哪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余小姐在吗?”门口处有人问了一句,声音仿佛有些耳熟。 余声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了来人,忍不住愣了愣,“……周太太?” “我姓颜,这次来是……”颜舒桐踏进门来,却不应她的这声“周太太”。 余声又愣了愣,随后反映了过来,“颜医生来,是想知道杜翎的事?” 颜舒桐点了点头,笑着询问道:“方便么?” “方便,只是没想到您来得那么快。”余声将她让到了茶室,请她坐下,“请问要喝点什么茶?” 颜舒桐笑了笑,“我平时不太喝茶,就客随主便好了,想来你这里随便哪个都是好茶。” 余声也笑了笑,请她稍等,然后转身就出了茶室。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绘茉莉花纹样的瓷罐,坐下后笑道:“女孩子很多都喜欢花茶,我给您泡个茉莉银针。” 茉莉银针制作时用白毫银针的早春鲜叶,做成烘青绿茶,再加窨茉莉鲜花。成茶条索紧细如针,匀齐挺直,满披毫毛,香气鲜爽浓郁,汤色清澈明亮。冲泡时茶芽耸立,沉落时雪花下落,蔚然奇观。 颜舒桐好奇的看着余声的动作,“这茶泡起来真好看,也香。” 茉莉花的香气本就浓郁,混合在茶叶中被茶的气味中和,香气更加的清雅,余声将茶杯倒得七分满,递到她的面前,笑道:“福建的茉莉花茶自来有名,这茉莉银针是其中之一,您尝尝。” 颜舒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的确很棒,入口有种甜香。” 余声笑了笑,没接话,颜舒桐见状又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而且还是……” “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不会有人再来问我以前那点破事儿了的。”余声泡茶的手一刻不停顿,将茶碗里的茶倒入公道杯后才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颜舒桐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后有些赧然,“我只是想……” “我知道,毕竟那时候您是郑主任的学生,当年那个孩子又太过可怜。”余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颜舒桐十分犹豫,不知道自己这趟是对还是错。 余声垂了垂眼,半晌才声调平板的道:“他死了,出院后没几天突然就死了,紧接着杜翎就从我们当时的住处跳下去自杀了,我埋了他们,又过了不久,我父母出事我就退了房子回了H市,之后就没回去过了。” “……是吗……”颜舒桐听得有些错愕,随后有些恍惚,“你说,要是当时我们没有让他出院,会不会……” “郑主任说过,他再住下去她也没有更多办法了,又已经达到了出院标准,只要按时门诊随诊就好,他会死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余声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又生硬的打断了颜舒桐的话。 颜舒桐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仿佛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提起那个孩子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柔软。 她半晌没说话,余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她的疑惑,表情顿时有些讥诮,“您是不是特别奇怪我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 颜舒桐没接她的话,而是将目光移了移,又拿过桌上的公道杯,给她和自己满了茶水。 “因为我难过不起来,他害死了他母亲。”余声又垂了眼,声调依旧平铺直叙,可是颜舒桐却看见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分明有些颤抖。 “一出生就生病并不是他愿意的,先天xìng胆道闭锁的婴儿本来就难以存活。”颜舒桐不赞同的辩驳道,然后又紧紧的盯着她的反应。 余声点了点头,“我知道啊……可是……我忍不住想迁怒啊,如果没有他……”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再出声时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潮湿,“如果没有他,杜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也许会毫不犹豫的离开那个男人,如果他生下来但是平安无事,杜翎也许会为了他好好的活到现在,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颜舒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到她继续道:“也怪我,如果当时不介绍他们认识,可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个男人……他知道杜翎的事么?”颜舒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余声脸上的讥诮更加明显了,“知道,怎么不知道,但是又怎么样,他的孩子尸骨未寒埋在公墓,他还不是照样娶妻生子混得风生水起?男人啊,没良心的时候做了坏事都能半夜不怕鬼敲门的。” 颜舒桐听了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难怪那个时候只见你去陪她。” “我陪着她又能怎样,还不是……”余声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硬是换了个话头,“还是要多谢你们,不然那个孩子怕是连五个月的时间都撑不住。” 颜舒桐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听你说他没了,我觉得很遗憾……抱歉,让你想起这些不好的事。” “……都过去了。”余声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这样四个字。 那些经年留影的旧事,仿佛浸满了不甘的血泪,但也已经被岁月的烟尘掩埋,只留下些许的痕迹供后人凭吊,当年那些无处也无人去说的痛苦,仿佛也都随着这四个字轻飘飘的散在了空气里。 余声如今再想起那段日子,她只愿意同人说起,哦,那个时候我父母出事了,对于杜翎,她只字不提。 桌上的茶渐渐凉了,颜舒桐看看时间,告辞离开,余声送她出门,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眼睛有些疼,心道,这种和旧事相扯的人,还是不要再见了。 也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又想,要是叶长生在该多好,能扶一扶她,她觉得真累啊,每次想起杜翎,都觉得累。 杜翎,杜翎…… 余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成为她此生难以磨灭的痛处,她认识她时,不知道后来结果会如此惨烈。 惨烈到她每次想起,都会忍不住颤抖,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天,没什么礼物可送的,毕竟我也穷啊~~~ 就送个双更好了~~~ 晚上第二更哟~~~~ ☆、君山银针(上) 叶长生离开H市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余声同他之间的联系,只有每天晚上的一通电话。 然而余声却发现,她和叶长生的这个电话不如没有,不是不想和他讲话,而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叶长生去出差时,他们能聊个半个小时,可是现在,不知是叶长生因为祖母生病而情绪不佳还是余声心有顾忌,总之是两人都没什么聊天的yù望,却又心照不宣的每天一个电话,哪怕明知道会沉默会尴尬,也仍旧一个打来,一个等候。 叶长生后来还是对余声说了他祖母的情况,“先是大肠杆菌感染,后来又得了肺炎,有天晚上起夜不小心在洗手间摔了一跤,摔到了头,现在还在医院,情况尚算稳定。” “……哦,好好照顾她,你也多休息。”余声听了,踌躇了半晌才道,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句安慰干巴巴的。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有用的,只好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叶长生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过了半晌才道:“天热,你注意点,别吹太多空调,小心感冒了。” “……嗯。”余声低低的应了声,伸脚踩了踩从脚边跑过的蚂蚁。 又过了一阵,叶长生说还有事就先挂了电话,余声却觉得有些烦躁,她不知道叶长生是不是生xìng如此,冷静、理智,甚至是冷淡,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她做得不好,他才会这样对她。 余声想起了一些不好的旧事来,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和她发生争执时吵得热火朝天,可是不知道哪天开始他们的争吵变得很快结束,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和她说话,她就知道他们要走不下去了。 后来……后来她再也没听别人说起过他,更没想过他,直到她听到叶长生也同样平静的沉默的呼吸声。 她敏感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却不愿将这些事翻来覆去的想,那样太堵心了,她想,自己得找些什么事来做才行。 余声读书的时候,身边有不少的同学尤其是男同学,喜欢用游戏来麻痹自己,借以逃避现实释放压力,于是现在,她也学会了这样。 然而她到底要守着玉露堂,所以端游是没法玩了,只好改玩手游,恰好近段时日不管她刷新闻也好浏览社jiāo网站也罢,总能看到一个游戏,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于是就下载了一个。 游戏以《聊斋》里的女鬼和书生的故事为主要线索,衍生出诸多的支线任务,余声还是有点兴趣的,她是头一次玩,选角色时想了想,挑了个好cāo作的女医师角色。 玩到二十级时她按照游戏里NPC的提示加入了一个叫“浪逐飞花”的帮会,跟同帮会的几个人一起组队做了几次任务后就渐渐混熟了,每次上线都一起做任务,后来干脆组了个固定队,女医师又叫nǎi妈,队里恰好只有一个nǎi妈,俨然就是全队的绑定nǎi。 医师的辅助技能远远超过输出技能,在团队中担任着给队友回血的重任,但是又很容易成为BOSS的攻击目标,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死了,有道是“nǎi妈一死,团战输一半”,余声开始时经常就在队伍频道里队友的“卧槽!nǎi妈你加血啊!”的呼喊中看着自己的角色变灰,然后再不忍直视的看着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在副本里。 这个游戏大多时候要靠语音来jiāo流,例如打关宁校场时要指挥啦等等,打字jiāo流总是赶不上形势的变化,语音jiāo流反而更容易让人明白各自的意思,以至于到后来他们混熟了之后,连钓鱼都要用语音来聊天。 余声在游戏里的名字叫“生生不息”,队友们习惯叫她“阿息”,总是阿息长阿息短的,队长是个叫“一叶知秋”的甲鱼,说着一口好玩儿的东北话,据说是以前端游的老玩家,听说开了手游特地回归的,常在聊天时教他们怎么打战场比较容易混分。 游戏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就沉迷的,余声玩了两天,整个人都只记得它了,记得到时间要去做任务了,记得要去做这做那,没什么事做了宁愿去钓鱼聊天也不肯下线。 至于叶长生,也早就被她丢到了脑后,甚至会在他打电话来时随意说几句话就挂断,再不愿意像前几天那样就算沉默也要等他先说再见。 试了几次后,叶长生也觉得奇怪,问她是不是有事要忙,她又说没有,这让他一度觉得纳闷极了。 等到叶长生阔别半个多月后回到H市,再次见到余声时,她的女医师角色已经玩到了将近九十级,收了个跟屁虫魅者小徒弟,天天热心的带着他刷一条龙攒经验和情义值。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成了网/瘾少女了?”叶长生看着她只顾低头打游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余声头也不抬的道,说着又顿了顿,“哦,你要是渴了就自己泡茶喝。” 叶长生顿时有些无奈,又十足不情不愿,“……知道了。” 许是心怀不忿的缘故,他特地挑了产于湖南岳阳洞庭湖中的君山又形细如针的君山银针,其成品茶芽头茁壮,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而且包裹坚实,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银针,雅称“金镶玉”。 但他也无心观赏它冲泡后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的有趣景象,而是伸手遮住了余声的手机屏幕,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哎呀!你要干嘛!我死在里面啦!”余声先是一愣,随后变得有些抓狂,猛地拍开了他的手,一边飞快的按着手机屏幕,一边大声的埋怨道。 叶长生也是一怔,随后有些委屈,脸色立即变得不好起来,“……阿声,你这就过分了啊。” 余声似是没听清他的话,随意的点了点头,“随你。” 叶长生见她答非所问,一时间也不知是气还是无奈,又是半晌的沉默,而后端起杯子如牛饮水般的将茶水饮尽。 对面的余声仍旧忙着在手机上指指点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而平时她总能捕捉到他刹那间的心思,总是笑着看他,他们还没试过这样相对而坐却又无话可说的时候。 “阿声,别老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叶长生无奈,揉了揉鼻梁,觉得十分的无力,只好劝阻道。 余声却不为所动,嗯嗯啊啊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打完这里……哎呀,那个异人怎么又站起来了,没人暴尸吗……” 叶长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他以为过几天余声也就没兴趣了,但却没想到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到了他们一起吃饭时她都要抱着手机打游戏的地步。 叶长生看着杯子里再次泡着的君山银针,鲜嫩的芽叶在夏日里看着那么的清爽,他的心情却有些烦躁。 平心而论,余声爱玩游戏并没有什么错,她有的是空闲,玩玩游戏总好过胡思乱想,但是不知怎么的,叶长生就是看不惯她。 甚至觉得有些委屈,对,就是委屈。 从他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但是余声没有问过一句他好不好,之前那些什么你祖母还好吗的话仿佛她从来都没说过,这让叶长生觉得有些憋屈。 这种憋屈在她持续的忽略里发酵放大,一直放大到让叶长生觉得按捺不住。 这天下午下班后,他仍旧坐在玉露堂的茶室里,面前是他喝了好几天的君山银针,对面仍旧是顾着打游戏不肯抬头的余声。 他看着她低垂的头颅,侧脸白皙干净,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一眨不眨的,那样专注,仿佛在做什么大事。 叶长生心里的不豫就在这是突如其来,并且在心头疯狂的蔓延,他抬手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快到他根本没尝到这个名茶的滋味。 随后他“砰”的将杯子用力的放在桌面上,力气大到桌面上的茶荷都跟着跳了几下,对面的余声被他吓了一跳,随后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长生?” “你还认得我啊,真难得。”叶长生忍不住讥诮的咧了咧嘴,随后又冷淡了下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却又忍不住有些委屈的加了句,“反正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余声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时,叶长生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她皱了皱眉头,突然惊醒了过来,今天要是让他出了这道门,再想解释就要费十二分的功夫了。 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也觉得委屈起来,忍不住嚷嚷道:“叶长生你够了,什么叫不在意,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只会冷冷淡淡的嗯啊嗯的,谁知道你要怎样……” 她胡乱的嚷完这几句话,突然将手机丢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就不管不顾的往叶长生的方向扑去。 叶长生一惊,忙转过身来,动作比意识更快,手一伸就抱住了扑过来的身影,随后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的身后两步之遥,是玉露堂的门槛。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这种东西,玩一玩就算了,沉迷就不要了~~~ 我七月份的时候见习,那时带了两个来实习的师妹,没错,人家是实习的,老师还是坚持要让人家喊师姐,搞得我压力real大hhhh~~~~ 医院规定实习的学生必须上夜班,见习则不做太多规定~~~ 以上是背景。 有天我们值班,中午吃完饭,我这个主要劳动力还在拼命码病例,老师突然转头问我:“xx,你想下午过来(值班)还是晚上过来?” 我:“那必须是下午啊!” 老师:“哦,也是,你住得近,下午过来方便,你晚上要干嘛?拍拖去?” 我心想老师你真看得起我哎,“我晚上打游戏去啊!” 老师大吃一惊,“真没看出来你还玩游戏,不像嘛。” 我就呵呵了,让人看出来还得了,我可是游戏工作两不误的人( ̄ ̄) 然而,见习一完,某天我突然就不想玩了,立刻毫不犹豫就卸载了(^-^) 玩的就是这一章里提到的游戏,泥萌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是哪个啦( ̄ ̄) ☆、君山银针(下) 后来余声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这样冲动,叶长生会不会在这段感情里退后一步。 他们都很努力了,但却又有各自的考量。余声每次想起这句话,都觉得有些心酸,chéng rén的世界太复杂了,也许每个人都曾经不顾一切的爱过谁,也曾经不计较付出和回报是不是对等的爱过一个人,也可能爱过一个人或是恨过一个人,有朱砂痣也有白月光,但那都是从前。 岁月会把我们磨砺得理智但又瞻前顾后,很难再有年少时冲动却美丽的盛大付出,我们会衡量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就像对待感情,我们会忍不住在全心全意和留有退路之间不停的寻找平衡点。 这个过程有个被人挂在嘴边的名字,叫做磨合。 余声不知道她和叶长生之间是不是就处于这样的阶段,她想要浪漫的恋爱,但却败于他的不是风情只好妥协,他明明说不出甜言蜜语,却为了她努力的搜肠刮肚。 这样的配合,会不会太累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下午,余声将头埋在叶长生的怀里,突然就悲从中来。 叶长生有些晃神,半晌才将她的话听进去,继而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知道……我该和你说的,要是和你说清楚,就不会让你担心了……” “……我就是害怕,怕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像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慢慢的你就不要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她的手攥着叶长生的衣服,用力到叶长生都觉得自己被勒疼了,她还是好无知觉。 他有些诧异,诧异于余声语气里的彷徨和无助,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情绪,除了她父母的葬礼。 大概是因为父母突然离世的缘故吧。他想着,不由得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要恐吓她,哪怕是为了引起她的关注,也应该用更为婉转温和的法子才对。 “不会的,阿声,我不会不要你,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叶长生轻缓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迭声的保证道。 余声听了就点点头,然后从他怀里仰起脸来,飞快的解释道:“你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我、我不敢问……又实在担心,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就玩游戏,可以不想你是不是不高兴呀,我……” 她说到最后,竟是哭了出来,“叶长生,你不可以这样……” “阿声……阿声……你别哭……”她一哭,叶长生就手忙脚乱起来,边用手擦着她的眼泪,边自责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太累了才不和你说话的,不是故意要冷落你,我错了你别哭别哭……” 叶长生迭声的哄着她,心里却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幸亏余声不是什么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让人猜的主儿,不然到最后收拾不了残局的怕就是他自己了。 余声的眼泪渐渐停了下来,抬眼看见他勾起的唇角,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叶长生你这个幼稚鬼……都是你不好,还赖我身上……” 她说完就用力的在他的背后一拧,疼得叶长生呲牙咧嘴的挤眉弄眼,却也不躲开,反而笑得愈发灿烂,“是是,是我不好。” 余声的眼睛因为哭过,所以还是湿漉漉的模样,叶长生看得心里有些发痒,忍不住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双眼,叹了口气,“阿声……” 他将她的名字唤得缱绻,余声却被他的温柔弄红了脸,哪怕察觉到了他的语气里有着似乎无法宣之于口的思绪,也不曾追问,而是道:“长生,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容易胡思乱想猜忌你的。” 她说得很认真,让听她说话的叶长生不由自主的相信她的确会这样做。 他遂点了点头,将余声重新抱入怀中,突然道:“其实那个时候还有一件事,祖母让我去见她一个故jiāo的孙女,希望我和她能结婚,所以我有些烦恼。” 余声顿时一僵,半晌才出声道:“……所以,你祖母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么?” 说完这句话,仿佛想起了什么,余声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她整个人突然就有些发软,可是攥着叶长生衣服的手却越来越用力,每一丝力气都在告诉面前的人,她在害怕。 “别怕,她老了,有些事考虑得不够周到,更何况,祖父很赞成我们的事,还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叶长生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抱着她一步一步挪回室内,边走边安抚道。 余声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是么?” “是啊,阿声,你渴么?”叶长生突然这样问道,仿佛希望借此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余声怎么肯,她觉得自己很冤枉,连面都没见过就被否定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然后道:“为什么不同意?” 叶长生正从茶罐里取出新的茶叶放入茶杯,闻言顿了顿,苦笑了一下,“都是以前一些私人恩怨牵扯的,她听说……大概……是想让我替她还个人情,有机会再和你说好不好?” 余声被他的yù言又止弄得愣了愣,然后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解,“那就要你用婚姻和幸福来还?长生,那是你亲祖母吗?” “……阿声,她很爱我,这个毋庸置疑。”叶长生正了正脸色,十分严肃的看着她,“以后你见了她,不许和她置气。” 余声一哽,片刻后又撅起了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去找别人,祖母只是你的托词?” “……阿声!”叶长生觉得很无奈,又很头痛,他不知道余声的思维怎么会发散得那么快,“哪里有别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么?” “那你还……”余声瞪大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叶长生往茶杯里倒了水,匆匆看一眼上下起落的茶叶,抬起头来,再次认真道:“她因为爱我,所以尽管想还人情,也确认过对方人品贵重才对我提这件事,更何况,她未曾逼迫我要与你分开,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接受这个事实。”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阿声,我选择和你在一起固然有诸多考量,你的父母亲和我相识我理应照顾你,你的姑父母与我父母相识所以撮合我们,还有你的家世和教养,都是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是,我想要你,阿声,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一点。” 余声静静的听着,听完后才问他:“所以你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就随便的不要我对不对?” “当然,我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叶长生笑了笑,隔着桌子伸手过来亲昵的摸摸她脸,“阿声,骄傲些,你父母长辈辛苦教养你多年,舍不得骂舍不得打,不让你吃一丁点苦头,不是为了让你对一个男人卑微的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余声愣了愣,眼泪突然又流了出来,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些话,而这个人,偏偏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她的父亲。 “……就算那个人是你,也可以么?”余声哽咽着问,心里既感动又疑惑。 叶长生笑笑,“可以,但是……我努力不要让自己有那一天。” 余声忍不住弯了弯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长生就道:“快多喝水,万一脱水了要去医院,医生问起原因我都不好意思讲。” 余声愣了愣,随后打破了心里那些粉色的泡泡,哼了一声,随后吸了吸鼻子,觉得这人真是会破坏气氛。 大概是说话说得真累了,两人都没再开口,而是静静的相对着饮茶,持续了多天的尴尬感也随着他们的和好而消失。 余声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又问道:“你祖母说的那个人,真的很好么?” 叶长生顿了顿,抬眼看见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眯着眼笑了笑,“是啊,很好,美国常春藤名校毕业,经济学硕士,世界五十强企业中层管理人员,长相上佳,家世优渥,上进努力,是那种长得比你好看家里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的那种人。” 余声一听完他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脸都黑了,鼓着脸气得胸脯不停的急促起伏,就差指着叶长生的鼻头破口大骂了,语气十分的不甘心,“……她那么好,你怎么还回来啊?” “我有什么办法,她又不叫余声,也没个玉露堂当嫁妆。”叶长生促狭的笑笑,有些佯装的无奈,“阿声,今年的君山银针不错。” 余声一哽,随后无赖的在桌下伸脚踹了他一下,“我不管,你把我家的茶都喝光了,你把整个人赔我。” “好好好,老板娘,我都听你的。”叶长生忍着小腿上瞬间的疼痛,状似无奈的点头道。 手边的茶还温热,面前的人活泼生动,他不知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患得患失,但他却有耐心,等她将过往一字一句说与他知。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章我就跑~~~ 毕竟明天要去考试了 ☆、白毫银针 我们总是能轻易地发现,身边那些情侣们在吵架时鸡飞狗跳,但是一旦和好,就蜜里调油更甚从前。 叶长生和余声作为芸芸众生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员,同样没有跳出这个框框。 似乎是因为解开了心中不大不小的那个结,余声的日常生活又回到了之前,游戏变成了点缀,只在晚上有空时上线露个脸好让大家知道这个号还活着,仅此而已。 叶长生倒是变得宽容了许多,甚至偶尔会主动问她怎么没见玩游戏,问了几次,余声已经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淡定,还问他:“要不你帮我玩一会儿,你们男生对这种东西都是无师自通似的。” 大概是好奇心作祟,叶长生立即欣然应允,接过了余声的手机,先是帮她打了一次关宁校场,发现那个穿着金黄色裙子的nǎi妈全程都在死和复活中重复,一时有些纳闷。 等回到安全区,叶长生立刻点开了人物属xìng,接着余声就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叫不忍直视的表情,“你这装备级别是够了,可是……你洗个装备洗得跟那啥似的,难怪进了关宁只有死的份。” 他说着瞥了一眼余声,见她点了点头道:“我本来就不懂这些,你懂你来。”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叶长生帮他的女朋友洗了全身的装备,中间花了不知道多少的……人民币,余声阻止时他还振振有词,“要玩就要玩到好,又不差这点钱。” 活脱脱一副土豪样,吓得余声忙不迭的摆手加摇头,“不行不行,我不玩儿了,长生你别洗了。” “……给你花钱你不高兴么?”叶长生闻言有些惊讶,“女人不是都喜欢这样么,有钱花,随意花……” “……你哪儿来那么多歪理!”余声先是一愣,随后用力的戳了一记他的额角。 她还没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叶长生道:“阿声,你掉装备了,两件衣服,嗯……属xìng还不错,卖了还是自己穿?” 余声探头看了一下,“卖了,换银子。” 说着她又啧啧了两声,调侃道:“这游戏果然是有钱人的天下,一充钱就出好东西。” 叶长生随意应了一声,又好奇的点了个队伍进去做任务,余声倚在他身边看着他重新组合技能然后手指飞快的点着,那个小人也跟着前后左右的移动着,全然不见自己cāo作时的笨拙。 她不由得郁闷,“是我手残还是你太厉害,你以前真没玩过?” 叶长生得意的笑笑,突然问道:“阿声,君山银针和白毫银针都是银针,但是他们的差别你知道吗?” 余声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叶长生将游戏关了,伸手摸摸她的脸,凑近了低声道:“阿声,看在我帮你代练的份上,赏我口茶吃吃?” 他的语气低得近乎诱哄,余声第一次听他这样和自己讲话,有些不习惯,就忍不住脸红,目光闪了闪,忙起身跳了开去,半晌端了杯白毫银针回来。 “你还真是听话,才说了白毫银针你就泡来了。”叶长生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叶,立刻就笑着调侃道。 余声瞪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你想喝了才提的么?” 叶长生扬了扬眉,笑着摇摇头,“我是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君山银针和白毫银针都叫银针,但差别却很大,首先一个是黄茶一个是白茶,其次君山银针全用芽头制作,采摘时间要求极高,冲泡后汤色呈橙黄色,香气经久不散,而白毫银针的采摘时间要求不高,制作时用的是鲜叶茶芽,冲泡后即出现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rǔ,芽芽挺立的景象。” 他说完之后余声还是有点不明白,“我知道这些,但这跟我问你游戏有几毛钱的关系?” “有啊,就像这两个茶的差别一样,虽然我和你都玩了这个角色,但是我们一开始的方法就是不一样的,你是按照平民玩家的那一套来,我却是选择了做一个砸钱的人民币玩家,所以我的装备已经很好,能够最大程度的释放技能,自然就打得好了。”叶长生说罢摊了摊手掌,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余声眨了眨眼,突然有撇了撇嘴,“……可是你跑得比我快!” 明明是同一个帐号同一个ID,却硬生生的被他们区别出你我来,偏偏还都说得很认真。 叶长生此时点了点头,颇同情的看了余声一眼,半晌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要紧,手残不算病,不用治。” 余声一哽,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长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人在玉露堂就必定留饭,这天他也照样同余声一起吃过了晚饭,之后他被余声拖着去散步,并美名其曰,“上班天天都坐着,平时再不运动就成大肚腩大叔了,到时候我就要休了你。” “我昨天和今天都下了工地,明天还要继续下,哪有天天坐着。”叶长生跟在她旁边,半是分辨半是抱怨的道。 余声撇了撇嘴,问起了其他事来,“有段时间没见Anna了,她怎么样了?” “老样子,不过……”叶长生突然有些yù言又止。 余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慢下了脚步,关切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叶长生却摇了摇头,声音却压低了几分,“据说上面有人想要空降过来,这样一来会和Anna的工作……或者说是利益有冲突,她和她的管理层们正努力的阻止这件事。” “……难怪这段时间都见过她了。”余声听罢有些诧异,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就恢复了表情。 叶长生叹了口气,“女强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和林肯一直都没有孩子,就是因为她以前几次怀孕都过于劳累而流产,以至于无法生育,工作似乎成了她的一切。” 余声又愣了愣,半晌却是看着叶长生面露纠结,“长生啊……你也那么八卦啊?连人家为啥没孩子也知道得那样清楚?” “……你想多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只是听说的。”叶长生正了正脸色,又斜睨了她一眼。 余声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道:“还有心情听八卦,一看就是工作少了。” 叶长生抿了抿唇,既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耸了耸肩,“工程师只是恰好是一个职业名称,而不是木讷、不善表达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代名词。” “好话都不会讲,还不是不善表达?”余声闻言只想呛他。 叶长生见她斜着眼像是不悦的模样,反倒笑了,“不是不善表达,是对着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怕吓到你,又怕你觉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是个轻浮的人。” 这会儿倒是能说会道了,余声没好气的拍开了他不知何时放在了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瞪了他一眼才作罢。 他们沿着老街往前走,又拐了两个弯,去到了繁华的步行街上,随意走进了一家书店。 余声一层楼一层楼的边走边看,然后在畅销书的书架前逗留了不短的时间,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叶长生不知哪儿去了。 她只好去找,才找了一会儿就和叶长生在放着畅销青春小说的书架前碰上了,她松了口气,埋怨道:“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走了。” 叶长生笑了笑,解释道:“没有,我走到放物理学书籍那边去了,忘了提前告诉你。” “哎你看这个电视了吗,女主在游戏里被离婚又被一个大神勾搭了,然后发现大神竟然是自己喜欢的学长,并且学长也喜欢她,然后俩人就一拍即合开始虐狗,好浪漫啊……” “对对对,太帅了,我玩那个游戏了,就是个刀客,你玩了吗?” “玩了,跟你一样,我还有个师父,还是个魅者呢!” 听到这样的对话,余声和叶长生都愣了愣,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子拿着一本小说边翻边说,兴致十分的高昂。 他们回过头对彼此笑了笑,然后默契的一起往外走,走到了外面的走廊,叶长生突然问余声:“那两小姑娘说的是你在玩的那个游戏吧?” “……嗯,借着电视剧,吸引了无数的青春美少女,服务器里刀妹多得不得了,一水的女主角姐妹ID名。”余声忍不住吐槽道。 叶长生恍然大悟,“难怪我看你好友列表里有个徒弟,我玩的时候他还发了个信息给你,问你在做什么,我没理他。”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什么结婚离婚的,一个游戏搞那么复杂,不如去打联盟,关系多简单。” 余声胡乱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有理……回去了?” 叶长生也点点头,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步行街上的人潮声渐渐的就被甩在了脑后。 等红绿灯时余声偶尔低头,看见她和叶长生牵在一起的手,没有十指紧扣的缠绵,只是轻轻的牵着两根指头,可是却一路都没有松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一起玩游戏呀~~~ ☆、六安瓜片 时间一过处暑,渐渐的也离中秋近了,这段时间叶长生又去了一次L县,回来后整个人沉郁了许多,余声问过一次,仿佛是因为祖母的状况不太好的缘故。 生老病死固然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自然规律,但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意味着能平静接受,尤其当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的时候。 对于叶长生的心情,余声其实并不十分了解,祖父去世的时候她才刚上中学,那时虽然难过,但到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而她的父母去世得突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yīn阳相隔,她也无从去体会那种钝刀子割ròu的痛楚。 安慰了几次,余声发觉这样的行为对叶长生的用处基本没有,他仍旧情绪低落,而她也说不出更多的劝慰的话来了。 对他说什么我和你身同感受都显得有些虚,只好任由他一个人待着。 叶长生的工作很忙碌,又因为忧心祖母病情而休息不好,很快就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如平日里好,常常和余声对坐片刻就开始走神。 余声看着他有些发青的眼底,脸庞有些憔悴,她皱了皱眉,想数落又不忍,只好叹口气劝道:“你好歹休息好点,哪怕吃半颗yào,总是这样下去,nǎinǎi没好你先倒了。” 叶长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低下头勉力忍住了差点打出来的哈欠,又喝了口茶定了定神,但却也不怎么顶用,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要不你还是上去睡一觉吧?”余声本想往他的杯子里倒茶,见他似乎困了,便停了手询问道。 叶长生听见那个睡字顿时就愣了愣,似乎是真的困了,眼神也被睡意侵袭得有些呆滞,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灵活,“……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走走走,看你这模样就来气,你说你干熬着就能解决问题了?”余声站起身来拉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开始数落,“没你这样当孝子贤孙的,自己先倒了谁去照顾她?” 叶长生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后头,任由她一句接一句的说着责备的话,直到他被余声按在了床上,才看着站在床边的人语气有些发涩的道:“阿声,我就是害怕……她那么老了……” 余声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弯下腰来拉过薄被给他盖了盖肚子,柔声道:“我知道你怕,可是……长生,你总要活的好好的,她才放心不是?” 诸如此类的话余声已经说过三五次,想也知道听起来是没用的,她只好拍着叶长生的手,有些无奈的道:“先睡吧,就算天塌了,也先把今天过了吧。” 叶长生勉强笑了笑,当真也听话的闭上了眼,也许是实在困了,很快便睡着了,偶尔发出极轻微的鼾声,也不知是多累了还强撑着,余声叹了口气,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叶长生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早已经错过晚饭许久,他睁开眼时有片刻的诧异,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余家,再环顾一下四周,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随意的丢了一件裙子和一个机器猫玩具,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睡的是余声的房间。 他顿时就屏住了呼吸,但却还是敏锐的闻见了不同于男xìng的甜香,仿佛和余声身上的味道相似,这让他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 叶长生怔了半晌,抬手看看手表,发觉已经很晚了,忙翻身起来,叠了被子后又犹豫了一小会儿,咬了咬牙伸手将沙发椅上的裙子拿过来叠好,又将那只机器猫摆回了床头,他猜它原本是在那里的。 下了楼,看见余声正匆忙的要上楼,忙喊了她一声,余声一愣,随即笑道:“醒了?林姨才说要我去把你叫醒,免得待会儿走了困睡不着。”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叶长生默了默,低声道。 他才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余声听得不是很习惯,只当他是不舒服,忙道:“林姨收拾了客房,你今晚别走了,那么晚开车也不安全。” 叶长生愣了愣,在女朋友家留宿什么的他还没做过,本该是有些暧昧的事,轮到他这里却只剩了不好意思和些许的别扭。 “……这、这样好么?”叶长生觉得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有点多了,一时间也懒得坚持要走。 余声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是我央你留下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说着就拉叶长生下了楼梯,然后推推他,“去厨房,林姨等你去喝粥,我上去给你拿衣服,一会儿早点睡。” 说完她就转身噔噔噔的上楼去了,叶长生出了堂屋拐进了厨房,林阿姨正坐在饭桌边上等他,见他进来就招手道:“长生起了?来喝粥,晚了不好让你吃饭,会不消化。” 叶长生点点头走了过去,林阿姨将一碗菜ròu粥放到他面前,笑着让他吃,也不知道是人难过时会变得脆弱,还是被粥的热气蒙了眼,他竟觉得有片刻的泪意涌上了眼。 余声给叶长生找了父亲的一套衣服后回自己房间,一眼就看见原先放在椅上的裙子被叠好了放在床上,她嫌碍事而放在放在椅子上的机器猫也被放回了床头,她愣了愣,随后想到了叶长生。 她抿嘴笑了笑,走过去又把玩偶放回了椅子上,裙子则是放进了衣柜,一面做事一面在心里笑。 等叶长生再见到她,是她正拿了衣服递给他,“喏,我爸爸的衣服,新的都没穿过,快去洗澡,把衣服拿出来我给你洗了烘干,不然明天你上班要没衣服穿。” 叶长生讷讷的点头,最后也只拎了衬衫西裤出来,一脸别扭的对余声道:“我、我自己去洗吧,不麻烦你了。” 余声愣了愣,随后明白了过来,见他不好意思也不多问,只点头道:“那好,你早点睡。” 她说着转身要走,叶长生却突然喊住了她,“阿声……” “嗯?怎么了?”余声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叶长生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你记得擦干头发再睡,这样不好。” 余声又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晓得啦,瞎cāo心。” 她说完又嗔了他一眼,“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胡子拉碴的样儿,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捡回来的呢。” 叶长生笑笑,同余声道了声晚安后就自己洗衣服去了,这一晚就这么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他要去上班,却被余声拉住了。 “长生,把这个带上。”她一面说,一面将一个没有字的银色铁皮罐子递过来。 叶长生接过来轻轻晃了晃,抬眼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 “六安瓜片,到了办公室先泡一杯喝着,提提神。”余声关切的看了一圈他的脸孔。 叶长生一怔,随后察觉到她眼里的关切,“我那里还有。” “给你你就拿着,别婆妈了,快走吧,迟到啦。”余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 叶长生忍不住笑笑,伸手抱了抱她,低声道:“等我下午回来。” 余声也笑笑,觉得他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 到了办公室,叶长生先去泡茶,其实平时也这样,但今日却莫名的让他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样。 茶水间里已经有两个年轻的女同事,正一边泡咖啡一边聊天。 一个说:“哎呀我又收到红色zhà弹了,不过我倒觉得挺新奇的,我那同学跟他老婆竟然是游戏里认识的,网恋,竟然还奔现成功了,啧啧。”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知道吗,那个什么游戏简直就是网游界的世纪佳缘啊,多少人从情缘从师徒变成情侣啊。”另一个仿佛已经见怪不怪的道。 “我知道那个,我玩儿过几个月,世界频道天天撕逼,各种恩爱情仇,翻脸的不在少数。” “可不是么,尤其是那些顶着师徒名号的,说不定就成一对了呢,所以说游戏里哪有那么多单纯的师徒关系。” “可是能奔现也挺好的,就怕见光死,你看过一个帖子吗,就讲一个人撩了个妹,都老婆老婆的喊了,结果奔现了才发现对方是个男的。” “……” 两个女同事都是才毕业进来的年轻姑娘,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叶长生在一旁是不听也得听,听完了忍不住笑了笑,想起那天和余声在购书中心碰到的两个讨论偶像剧的女学生,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游戏搞得这么复杂。 等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来,端着杯子小心的抿了口茶汤后,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余声在游戏里有个徒弟的事来,心里顿时一惊,那是个男号,只是不知道那个号的主人是不是男的。 这样一想,六安瓜片那滋味鲜醇的口感仿佛也变得寡淡起来,原先浓而不涩的茶汤再喝到嘴里竟也有了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818系列的,虽然很多时候看完都觉得温馨致郁:-) 简直裹了刀片的糖(^) 今天看骨科看到傻,跑去暗搓搓的围观了一下西外老师的围脖,发现他真是个傲娇的逗比=_= 想起最后一节课,他说:“其实我本科也不是什么好学校的,是读博才来我们学校的。” 我们:“那是哪个学校的啊?” 老师:“惭愧,就是汕头大学医学院而已。” 我们:“……@#¥%&*#¥@”汕大的,还而已……那个学校多少人想去都考不上(@_@;) ☆、恩施玉露(上) 也许是实在担心,又或许是好奇心作祟,叶长生趁着工作间隙百度了一下早上听两个女同事说起过的那个帖子。 借由这个帖子,叶长生又看到了许多诸如“818如何分辨游戏里的渣男”、“818那个变成月光勾引我情缘的妹子”和“杀了她几次后,终于成功情缘,问题怎么弥补这段破碎的爱情”这样的帖子,几乎都来自于同事姑娘提的某婚恋游戏平台。 叶长生觉得心里十分的沉重,虽然他觉得这些帖子的作者很有才,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心里的担忧能减少。 如果余声就这样被勾搭走了他要怎么办,如果余声被人骗了他又要怎么办,叶长生在这天余下的时间里不停的反复的在心里问自己,并且试图演练出个一二三四来。 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他身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侣,更别说那个人是余声,到最后叶长生觉得,如果假设真的发生了,他除了放弃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什么苦苦哀求啊什么和小三拼命啊,叶长生觉得自己是绝对做不来的,他再喜欢余声,也还顽固的保留着他自己的骄傲,君若无心我便休,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那也已经是以后了。 然而事情还没开始,叶长生是打定主意要去试探调查一番的。 下班之后见了余声,他先是问余声怎么不玩游戏了,得到余声只有晚上玩一会儿的回答后,他又问道:“那……你那个徒弟还玩么?” “……呃、玩啊,不过他昨天跟我说今天要出师了。”余声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应道。 叶长生愣了愣,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出师?” “对啊,他都九十级了,到出师的级别了哇。”余声一面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货架上,一面应话,说完又看了他一眼。 叶长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阿声借你游戏我玩玩?” “为什么?你不累啊?”余声又愣了愣,随即有些不高兴,“有时间多休息才是嘛,你不要仗着年轻……” “昨天睡得很好,今天感觉不错,想轻松轻松。”叶长生笑了笑,“不是你说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照顾好自己才能让祖母放心。” 余声不知道她说的话怎么让他和玩游戏联系起来的,但却出于对他自控力的信任,丝毫不担心他会像自己那样废寝忘食的玩,于是便把手机给了他。 余声手机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叶长生听说了一次就记住了,现下倒是不需要再问,轻易的就登录了她的游戏帐号。 他先是打开了好友频道,发觉余声的确没有徒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劫劫长存的好友,至于叶长生是怎么发现的劫劫长存就是原来那个徒弟的,说来都是多得余声这些天没有清理游戏缓存,以至于聊天记录还保存着的缘故。 叶长生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一直拉到了最上面那条,再重新逐字逐句的往下看,前面的聊天内容都平常,直到前天。 劫劫长存:“师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生生不息:“啥事啊?” 劫劫长存:“师父……我觉得我喜欢你。” 生生不息:“真哒[红脸],不愧是我徒弟,不枉为师带你打了那么久一条龙。” 劫劫长存:“师父,我这个名字是为你改的,你看出来了么?” 生生不息:“一点都不好笑。” 劫劫长存:“我说真的,师父,等我出师了,我们结婚去啊。” 生生不息:“搞笑吧你……你是我徒弟,出师了也是我徒弟,我们俩要是搞情缘那成啥了,再说我也不喜欢比我等级低的号。” 劫劫长存:“我很快就会升级的。” 生生不息:“不可能的,拉倒吧啊。” 劫劫长存:“我说的是真的,我就喜欢你,反正现在也有那么多游戏奔现的。” 前天的聊天记录到这里就没了,余声并没有回应,而昨天的记录就那个叫劫劫长存的发了一条“师父,我明天出师了,你等我”,余声同样没回应,不知道是懒得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这已经足以让叶长生觉得恼火,他连忍耐着去试探余声都不愿意了,直接扬起声音就喊:“阿声,你来!” 余声在茶室外听见他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后下意识的以为他出了事,忙不迭的跑了进来,结果却看见他握着手机一脸恼怒的坐在沙发上冲她怒目而视。 “……这是怎么了?”余声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叶长生站起身来将手机递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声音低沉仿佛刻意压抑着怒气,“怎么了?我问你才对,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上面是怎么一回事?” 余声还是疑惑,忙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定睛一眼屏幕,眼皮忍不住一跳,她面上立刻变得讪讪的,“这个……这个就是聊天记录嘛……有什么……” 她话说得干巴巴的,语气有些心虚,叶长生冷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是聊天记录,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说喜欢你?”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余声皱了皱鼻子,辩解道,“他突然说喜欢我,我也觉得很奇怪啊,我又不会答应他,都不认识的。” 叶长生皱了皱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而后又沉声道:“那你删好友,花钱改个名字,再不行就换个服务器,既然没这意思就不要给他机会。” “……啊?我都要到一百多级了,好难玩到这么高级的……”余声一听要换服务器重新玩一遍就老大不乐意,表情立刻纠结起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宁愿被他缠上也要继续,还是说你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叶长生闻言目光一黯,周遭的气息变得压抑,余声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余声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你别生气,我删好友改名字让他找不到我就是了,绝对不会和他有瓜葛的。” 叶长生见她保证得快,心底虽有些疑虑,但也没有步步紧逼着要她当面就做这些事,“嗯……” 他应了一声,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余声,听声音应该是隔壁的邻居。 余声忙丢下叶长生走了出去,“封伯怎么来了,有事找我啊?” 封伯家住在余家右边,和余家只有一墙之隔,原先也和余家关系很好,但自余父余母去世后,为着余家只有一个孤女并一个寡fù怕来得多了会让人说闲话,登门的次数就少了,平时有个油盐酱醋要借也是打发了小孙子来或是封家伯母亲自上门,现在他亲自来了,由不得余声多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封伯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才继续道,“就是有个事想让你帮个忙……” 余声目光闪了闪,心里转了个弯,谨慎道:“这样啊,封伯不如说说,看我帮不帮得上?” 叶长生此时也闻声从茶室出了来,封伯认得他,就冲他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出去参加了个讲座,那个教授说喝恩施玉露这个茶可以降血压和预防冠心病,刚好他那有,我就买了,可是回来后老婆子说没卖那么贵的,所以……所以想请你掌掌眼,看看它值不值这个价。” 余声听了之后愣了愣,旋即看到封伯手里一个十分精致的刻着花纹的金色罐子,想来就是装茶叶的了。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问道:“您买的多少钱?” “八百五一罐,就这么点儿。”封伯一手伸出三个手指头,一手递过那个罐子,言语间有些心疼的模样。 余声眨了眨眼,“特极品?” “他说是一级品。”封伯摇了摇头。 余声点了点头,侧过了脸示意叶长生去货架上取些散装的恩施玉露一级品来,然后接过封伯手里的罐子,打开盖子倒了些茶叶在手上认真闻了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封伯,您这茶叶好像加了点香精啊,跟平常的茶叶闻着不太像。” 说罢她转身取了个杯子将手里的茶叶倒进去,又从茶室取了壶没用完的开水,茶叶一泡开,就看见茶汤有些混浊,甚至有些黄,味道也浓烈得多。 她再将叶长生取来的茶叶投入另一个杯子,注水泡开后将两杯茶和两种茶叶都推到了封伯面前,“封伯,您看我这杯是真的一级恩施玉露新的春茶,茶汤是浅绿清香的,您那杯则是茶汤色泽深黄味道有点涩,再看茶叶,我这边的叶底柔软明亮,底色鲜绿,您那个则是叶底质硬,叶脉显露,夹杂铜绿色叶子。” 她顿了顿,下结论道:“所以,您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不是那个教授说的一级品恩施玉露新春茶,而是陈的夏茶,要不咱别喝了。” 封伯顿时苦了脸,“骗人的坏东西,真是不得好死!” 等封伯走了,余声才低声对叶长生道:“恐怕里头还加了香精,不过量实在小,跟茶香都混到一块去了,我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加了,这年头骗子那么多啊。” “……可不是么。”叶长生想到了什么,但却到底没说出口,只是随意应了一句。 ☆、恩施玉露(下) 如果日子就这么活下去倒也算得上是波澜不惊,尽管中间横亘着叶长生祖母的病情。 余声从叶长生处听到的尽是些不大好的消息,到九月初将近白露的时候叶祖母已经是昏迷了许多天不曾醒来,听闻连水都无法下咽只能靠打营养液来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大家都说不中用了,叶长生如是对余声讲道。 余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安慰道:“起码没有继续坏下去,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如果奇迹那么容易出现,就不叫奇迹了。”叶长生声音淡淡的,仿佛过了这几个月他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对于祖母的未来他也似乎做好了准备,此刻整个人镇定了许多。 余声不晓得要怎么接下去才好,只好每次都用其他的话题来岔开,不再去讨论这样悲伤的话题。 叶长生也不甚在意她和他说什么,只是发呆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些,总像是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余声有时就像是没了说话对象,她觉得有点点无聊的时候就会玩一下手机,偶尔也会忍不住点开游戏看看。 这天叶长生下着棋又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余声见状,叹口气停了泡茶的手,才泡了两泡的恩施玉露就这样变成了要被丢弃的茶渣。 叶长生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余声低着头在玩手机,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发觉她在玩游戏,本是没在意的,但目光要收回去的时候堪堪划过了左边的队友栏里的名字,他愣了愣,随后又仔细看了一眼。 “……阿声,你告诉我,这个劫劫长存不是先前那个。”叶长生眯了眯眼,他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是理智却在告诉他,一个游戏里ID名是唯一的,除非那个人删了号。 余声愣了愣,专心于游戏的她没发觉叶长生的靠近,于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醒过来后忙不迭的将手机翻转屏幕朝下的放在桌子上,有些惊慌的看着他。 有种无以言表的怒火随着她的动作在叶长生的心里剧烈的燃烧,他仿佛看见了当日答应了他又将承诺抛诸脑后的余声轻蔑的笑脸,被欺骗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你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呢,不是玩的很开心么?”叶长生见她目光闪烁,突然放轻了声音,一面说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她的手机。 余声来不及去抢,只好鼓着脸央求道:“……长生你还给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叶长生拉着脸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手机屏幕,片刻后呵呵冷笑了起来,“你怕什么,我看看……生生不息的夫君,劫劫长存的娘子……余声,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余声听着他的话,身子突然颤了颤,他的声音太冷淡了,冷淡到仿佛有无数的冰渣朝她扑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叶长生,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叶长生紧紧的盯着她,尽管他知道从余声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一听。 余声被他看得心里发苦,良久才从喉咙里硬是挤出声音来,“……我、我就是想做一下那个情缘任务……” “嗯,那为什么是他,一个对你本来就心存觊觎的人。”叶长生点点头,声音平缓了许多。 也许是他的情绪控制得太好,好到余声没看见他起伏的胸脯中蕴含的怒气,好到她下意识的老实解释道:“做情缘任务要好友度到要求的,只有他……” “够了!余声,我不想听你解释了,夫君?娘子?真是动听啊……”叶长生忽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声错愕的面庞,“余声,你就是个骗子!” 他说完话,甚至来不及等余声出声,转身就要往门外走,余声下意识的去拉他,叶长生也下意识的一甩手,原先握在他手里的手机就被甩到了对面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叶长生愣了愣,飞快的看了眼同样怔住了的余声,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抱歉,抬腿就继续往外走。 随着手机被飞甩出去的弧度,余声原先想要道歉和认错的心思也一并被甩走,她忍不住大声的冲着叶长生的背影吼道:“叶长生你这个王八蛋,生气就生气,你摔我手机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我有病,总好过你言而无信是个小人!”叶长生顿了顿,转过身冷笑着用凶狠的眼神剜着她,口中毫不客气的吐出伤人的语言,“余声,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不配做你父亲的女儿!” “叶长生!你……”余声又惊又怒,抬手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人早就没了踪影,心里的气没了去处就变成了漫天的委屈,蹲到地上用力的哭了出来。 林阿姨在他们吵到半路时就闻声赶了过来,此时忙上前去抱住她,余声躲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凭什么,他凭什么说我……我是爸爸的女儿,他凭什么说我不配,我……我知道我错了呀,他都不让人解释的……” “是是是,他不好,阿声不哭了啊?”尽管林阿姨心里并不认同余声的做法,但还是选择了暂时站在她这边,打算先把她哄住了再来讲道理。 那边厢,叶长生怒火冲天的出了玉露堂后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一路上都在想余声骂他的那句“你是不是有病啊”,他总是觉得,信任该是重要的jiāo往前提之一,他不曾预料过余声会食言,她明明答应了不会理那个人的,可是她给他的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夫君,娘子,他们真正的情人之间都没有过的称呼,如今堂而皇之的挂在另一个人的头上,这让他从心底里觉得膈应,哪怕只是在游戏里,毕竟真真假假,到头来会不会成真,谁也说不准。 他感到愤怒,觉得被她欺骗了,他甚至觉得,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她还有心情去玩什么情缘,这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然而他很快就想到了他对余声说的那句“你不配做你父亲的女儿”来,这样的话在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但覆水难收,叶长生只觉得他们之间片刻的恶言相向就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彼此丑陋的一面。 得理不饶人,字字如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叶长生一瞬间就想到了诸多类似的话,让他有些心里发堵,回过神后又只能苦笑。 他懂言语伤人的道理,也知道这样的争吵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这种事放在别人眼里可能平常,甚至在平时他也会觉得没必要大发雷霆,但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件事碰上了不那么确定对方心意的内心,情绪突然就变得无法控制。 当时是火遮眼,真的忍不住,他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就觉得喝了那么多天的玉露茶都苦了。 晚上的时候林阿姨给余声上思想课,先是摆事实讲道理,历数她的错处,“第一,你在游戏里跟别人有瓜葛本来就危险,多少女孩子网恋被骗的?第二,你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应了长生不和那人来往了,又阳奉yīn违,你扪心自问要是长生这样你生气不生?第三,你要解释就解释,他摔了你手机你骂他有病,换了你恼火不恼火?” “可是他也骂我了啊!”余声气呼呼的,原先的十分怒气变作了七分的委屈和三分心虚。 林阿姨拍了她的后脑勺一记,嗔道:“我没说他对,为人子女不是自己能选的,没有配不配一说,但是阿声,此事都由你而起,你要道歉要认错。” 余声撇了撇嘴,憋着一股劲道:“他给我道歉我就认错!” 林阿姨又拍着她的头,叹了口气,“你啊……”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余声都没有见到叶长生,他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发过信息,仿佛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余声开始还觉得生气,他居然敢来这一手真是不想活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余声渐渐变得难过起来。 叶长生是不是真的就不理她了?就为了这么一件事,她连游戏都卸载了,道歉和认错的话都已经在心里翻来覆去演练了八百遍,他还没来。 余声觉得特别的委屈,委屈又渐渐掺杂了莫名的忐忑和不安。 中秋很快就到了。叶阿姨不知道和叶长生说了什么,余声终于在中秋这天见到了他,那个朝她走过来的男人面容清俊身材颀长,她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然而回过神后又佯装镇定的移开了眼,端着姿态等他主动来和自己说话。 叶长生却并没有,只是平静的扫了她一眼,说了声下午好就越过她径直去找林阿姨了。 余声有些发懵,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咬碎了银牙用力的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委屈。 直到吃饭他们都没能说上一句话,林阿姨有些着急,借口要拿东西将余声叫了出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道:“你端什么架子,你先说话他还能晾着你?再不行你撒个娇服个软,男人不都这样?” “……又不是只有我错了,他都不和我讲话。”余声愣了愣,随后不满的低头嘟囔着。 林阿姨有些着恼,推了推她,余声就有些扭捏的往回走,后头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的林阿姨。 可是还没进饭厅的门,她就听见叶长生似乎在讲电话的声音,“好,知道了,我立刻过去。” 余声愣了愣,忙进了饭厅,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叶长生看着她,眼底里仿佛压抑了无数的情绪,“阿声,我祖母没了,你和我一起去送她吗?” “……好,我和你去。”良久,余声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然而最后一个字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却突然很想哭着去给他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没打算让叶长生的祖母“死”,可是一下手就狠了点,总是会想起外婆走的那天早上,我还在办公室听早jiāo班,散会后要去给病人扎针,下意识掏手机出来看时间,结果发现有九个未接来电,全是我妈的。 回拨过去她第一句就是:“你请个假回来,外婆没有了。” 我一懵,然后特淡定的说好,然后去给病人扎针(居然没出问题),回来后又开了医嘱,最后想着还有两天就出科了,干脆提前吧,就去跟老师说,老师也一懵,半天才反应过来。 最后我跟主任说了下,签了字,然后订票,刚打了台风连高铁都不开,只好坐大巴,然后跟师妹jiāo一下工作,给病人办了出院,直到下午三点才离开办公室。 一直到第二天我才哭出来。 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冷静淡定到这种地步,有点奇怪。 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还会偶尔觉得这是假的,是个梦。 ☆、苦丁茶(上) 因为叶长生的祖母去世得突然,他待在余家已经来不及回家收拾行李,只好一面上网去订机票一面让余声去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 余声上了楼,匆匆忙忙的拖出久已不用的行李箱,简单的擦擦灰尘后就打开衣柜将素色的衣服往里,才收了几件,叶长生就上来了。 “多带几套,估计要待一个月。”叶长生蹲了下来,一面动手帮她折衣服,一面道。 他的声音平静到像是在说一次普通的远行,而不是去奔祖母的丧,余声听了就愣了愣,抬起头来打量他的脸色,半晌才道:“……那你呢?” “我去了再买。”叶长生将一件白色的衬衣仔细叠好,又取了一套放在床上,“待会儿换了这套再走吧,毕竟是去送葬。” “……嗯,好。”余声看一眼他拿出来的那套衣服,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余声大概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年的中秋之夜,她着白衣黑裙,素钗绾发,亦步亦趋的跟在同样白衣黑裤的叶长生身边,去为抚养他长大的祖母送行,即便她从未见过她,却仍旧被他感染了难过。 他们离开H市的时候,正是夜里□□点的光景,月上中天,明月皎洁得像一颗大珍珠,仿佛在应和人月两圆,然而世事从来都无常,这世间有多少人欢喜,就有多少人悲伤。 余声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父母去世的时候,就连走在路上听到婴儿的笑声都能让她难过。 一路上叶长生都很沉默,到了机场换了登机牌后才说了一句:“你放心,都有我。” 余声愣了愣,她不明白叶长生的话从何而来,但却不敢问,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叶长生扭头看了她一眼,踌躇了片刻,伸过手来握住她的,很用力,用力到余声觉得有点痛,但却又因为他手心沁出的冷汗而忍了下来。 她反手和他十指紧扣着,仿佛这样就能将力量传递给他。 叶长生的心里因为她的动作有片刻的温暖,他有点庆幸,他们再如何争吵,终究是没有说出更无法挽回的话来。 他们坐飞机抵达L县所在省份的省会K市,然后从这里转乘高铁到L县,恰好赶上了最后一趟高铁。 深夜的高铁列车里人影寥寥,连路过的乘务员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叶长生在不停的讲着电话,“我带余声过去……她当然应该去……怕?怕什么?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孙媳fù……这是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几十年前的恩怨现在让晚辈承担,凭什么?”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最后甚至忍不住低吼起来,余声被他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了看旁边昏昏yù睡又被惊醒的乘客,一面冲对方歉意的弯弯腰,一面伸手抚了抚叶长生的后背,“别激动……” 电话那头应该是叶长生的母亲,余声凑得近了还能听到她对叶长生道:“我知道,我和你爸爸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只是怕那边万一有些……会给余声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怕她被为难。” 叶长生抬起手将余声的手拉了下来,顺势包进了手心里,声音冷凝的道:“怕什么,她早晚要知道的,现在不说以后更没法说,为难……我的人我知道,她还不至于蠢到任由人家蹬鼻子上脸!” 余声听着他和叶母的对话有些惊讶,这里头似乎掺杂了一些不愉快的旧事,而且是上一辈人之间的。 “你让陈秘书开车小心点,看看爸爸的降压yào有没有带。”她听到叶长生最后如是道。 等叶长生挂了电话,她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长生……” 她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叶长生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疑惑,只是低声而坚决的道:“阿声,别怕,都有我。” 这已经是这晚他第二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了,余声的心里有疑惑不断的累积膨胀,像一只变得壮硕的猫挠啊挠,百爪挠心不外如是。 半夜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他们在L县的高铁站下车,站台上的灯光有些在浓重的夜色里有些昏暗,余声抬头看了看,看见有许多的飞蛾围着灯泡飞来飞去。 公jiāo早就停了,这个小城也没有夜班车,幸亏还有那么三两辆即将收工走人的出租车,待他们上了车,司机把表一打,就问道:“两位要去哪里啊?” 叶长生报了个地址,司机应了声好,又免不了问道:“是从外地回来的吗?” “……嗯。”叶长生顿了顿,才简单的应了个音节。 车开到半路,司机接了个电话,说着余声听不懂的方言,她凭借在G市多年的经历努力的分辨着这和G市方言有那么一成相像的话,好像听到了司机说拉了客人往哪里去等下就收工了之类的。 大概是家人吧,这么晚了,又是中秋,家人才会打电话来殷殷问起归家的时间。 车子停在了路口,叶长生拎着余声的行李箱牵着她往前走,下了个小小的斜坡,叶长生的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拐角处。 余声跟着他停下,有些疑惑的扭头去看他的脸,发觉在路灯的照shè下他的脸变得惨白,一时竟有些愣住。 叶长生见余声看他,想笑笑,却努力了半天都咧不开嘴,余声望见他的勉强,忍不住心里一痛,忙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长生,不要笑了,不要勉强……” 身后有一辆车子飞奔而过。 车灯刺眼,叶长生忍不住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刚过了拐角,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门口挂了白色的灯笼,上头写了个“奠”字。 叶长生和余声行至门口,发觉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余声听到叶长生喊了一声:“爸,妈,陈秘书。” “……叔叔阿姨好。”余声愣了愣,忙不迭的跟着叫人。 叶父神情有些冷淡,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叶母则是目光和善的迅速打量了她一下,微微笑了笑,“阿声也来了。” 声音平静到仿佛是意外,又仿佛是早已知道,余声心里的疑团又浮了上来,她等叶父叶母朝前面走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叶长生:“叔叔阿姨知道我来吗?” 她是明知故问,叶长生尽管知道却也不捅破,只是点了点头,“我提起过。” 进了大门往前走了两三米,穿过小小的院落就到了客厅,余声发现门口的对联已经撕了下来,团成了一团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门上的门神也用白纸蒙住了,客厅的家具悉数搬离,取而代之的是两旁的席子,中间一张席子上躺了个人,盖着白布,一旁的椅子上放着牌位,地上放着香炉。 叶长生的伯父和伯母来得早些,看见他们就点头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路上安不安全之类的话。 叶长生和余声在门口脱了鞋,赤着脚走进去,有知事的老人让他们先去烧香,还叮嘱道:“要说nǎinǎi我回来了,她能听到的。” 烧过了香,又有叶祖母本家的姨妈拿来白麻布缝成的孝服给叶长生穿上,头上还带了个白帽子,轮到余声时,姨妈问:“长生的女朋友怎么办,按哪个关系论,亲戚还是孙媳fù?” 身份不同,就意味着余声在这次葬礼上扮演的角色的不同,是亲戚还是孙媳fù,众人都知其实她两边都还靠不上,却偏偏是叶长生坚持要带来的人。 一时间竟是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就连正在替叶长生绑孝服的衣带的余声都感觉到了他们的为难,叶伯父和叶伯母是不好开口,而叶长生则似是在等待。 良久,叶父却意外的打破了沉默,“算孙媳fù吧,早晚都要结婚的,阿声就当是提前送送太婆婆了。” 余声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叶父,却意外的看见他面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叶母和其他人则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那就挂这个咯。”姨妈拿来一幅白布搭在余声的身上,又道,“头发要散下来,不能扎着的,到时候白布要戴到头上去哦。” 余声忙点头应是,叶母也是递了双白袜子给她,“阿声穿袜子,不能光脚的,明天出门要多穿一双才行。” “……为什么啊?”余声发觉许多跟H市不大一样的地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好奇。 叶母和蔼的笑笑,低声道:“要光脚去送nǎinǎi啊,但是路上石子碎玻璃多怕扎了脚,你是孙媳fù是女眷就穿白袜子,长生是孙子是男丁,所以他穿红袜子,明天也要这样披麻戴孝送nǎinǎi上山去。” 余声瞪大了眼觉得新奇,但却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了,屋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安静又压抑。 也许是余声并没感觉到多大的悲伤的缘故,尽管她很想陪着叶长生尽孝道,但却耐不住长途奔波的劳累,开始有些打瞌睡了。 叶长生见状就去问叶父是不是要整晚都守着,得到了不需要所有人都守夜的答复后便让余声去客房睡觉,余声却觉得不大好意思,嗫嚅着道:“我还是陪着你吧,其实也不多困……” 叶长生张了张嘴想继续劝,却听到自他进屋以来就没说过话的祖父慢慢的道:“都去睡,明天还要你们忙,灯亮着就是了,我来守。” 他老了,大家唯恐他支撑不住熬坏了身子,忙争着自己来守,却被他打断了争执,“我说了你们都去睡觉!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了,我守这一次,陪她最后一晚,等明天……这辈子的恩怨纠葛就算了了……” 余声听得有些懵懂,侧脸却看见叶长生一脸隐忍的难过,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红了起来。 她刚想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拉了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了叶老爷子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悠悠的,仿佛埋藏了半辈子的无奈。 ☆、苦丁茶(中) 因为房间不多,家里人又都回来了,所以余声只好和叶长生睡在同一个房间,然而本该是尴尬的两个人却被睡意打败,情侣间拥抱而眠的旖旎早就被疲倦的呼吸取代。 第二天早晨余声醒来时叶长生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简单的洗漱后换了身衣服,仍旧是白衣黑裙,然后边出门边抬手绾头发,绾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昨晚姨妈讲的不能扎头发的习俗来,忙又放开了手。 下得楼来,余声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客厅的席子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偏厅里有位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在折纸元宝,见她下楼就问了句:“醒了?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余声忙笑笑,应了声好。 叶长生听到她的声音,忙起身走了过来,“我带你去吃早饭,要快点,不然会耽误做法事的时辰。” 余声忙点头应是,又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叫我。” “没事,咱们家本来也不是这里的,没那么多讲究,心意到就行。”叶长生淡淡的道,拿了个包子和一瓶牛nǎi递给她。 “……我能去外面坐着吃吗?”厨房里放满了采购回来的米面油盐和食材,余声愣了愣,随后扭头去看叶长生。 叶长生也愣了愣,然后有些讪讪的看着她解释道:“我忘了刚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你去别的地方吃,不过不能在客厅吃。” 余声闻言翻了个白眼,“死者为大,我当着nǎinǎi的面吃早饭,心得有多大。” 干燥的天气地面只有尘土,于是她便揣着早饭踩着白袜子跑到了大门外,门外有请来的法事班子正在忙着糊纸幡,黑布做底白纸写的字,还有彩色的花圈,做好后就撑在了客厅的门口。 门外还有两个柴火堆,火堆上架着两口大锅,对面的墙根边上支了阳伞和桌椅,余声觉得奇怪,就问了问在煮菜的姨妈,“姨妈,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们这里的风俗嘛,出殡回来的时候,丧家要用水酒佳肴款待前来奔葬的三亲六戚及朋友的。”姨妈笑了笑,用大勺子翻了翻锅里的大块猪ròu,又催她,“快吃完了进去坐着,今天你们这些小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就可以了。” “……哦哦。”余声忙应声,三两下将包子牛nǎi吃完,转身就回了客厅,在叶长生的身边坐了下来。 叶长生的叔叔婶婶并其他的堂弟妹是早上才到的,也许是已经听说余声来了的事,见到她时倒不觉得好奇,只是善意的笑笑,也不多说话。 渐渐有人来吊唁,多是亲朋和邻里,不乏远道而来的同事和学生,余声甚至听到了有人喊某书记某主任的,想来都是因为叶家特殊的身份所致。 按程序是要哭丧的,由叶长生的大伯母起头,屋子里飞快的变得哭声一片,余声的耳边是时高时低时大时小的哭声,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叶长生,却发现他一脸的木然,唯有眼角的红色泄露出他的情绪。 她听着这片哭声,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一样是白衣黑裙,一样是木愣愣的站在灵堂上,机械的向每个来送行的人们鞠躬道谢,一声声的节哀传进她的耳里,难过和绝望却像潮水经久不息。 余声低着头,眼泪从眼眶掉了出来,砸在她的裙子上,叶长生突然伸手碰了碰她放在席子上的手背。他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她愣了愣,忍住了说话的冲动。 出殡的时间选在了十一点,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开始做法事,先是在厅门前安放一张八仙桌,摆上茶酒等供品,道士披道袍绕桌做法事,叶父和叶长生这些儿孙辈的男丁们在八仙桌前的席子上手执幡子盘膝坐着,余声跟着叶母这些亲属在一旁长跪而泣。 余声听到法师一边摇着铃一边吟唱,一如何二如何,大概都是些表达哀痛和祈求保佑的话,听着听着竟有些恍惚。 生和死,仿佛是终点又是起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寄托了父母亲人的期望,死去时又带着亲朋故旧的祈求。 法事毕,按时入殓,入殓时按道事卦书所讲,不能见者须回避之,法师仔细问过众人的生辰年岁,确定无碍后由族人将篓席裹尸入殓,封上棺盖。 棺木出厅门时,余声作为孙媳fù由叶母带着和叶伯母等人分别站在厅门和大门的门槛旁边,一是挽留死者之意,二是防抬棺者手抓门槛不吉利。 之后是按时辰出殡,燃放鞭pào。送葬队伍前面手执挽联条幅、兽像、花圈和吹奏的八音队,接着是叶伯父作为长子手捧为香炉和手执用小竹子和色纸制作的幡子的儿孙,余声偷看了一眼,发现是儿子执白色,孙子执红色,曾孙执绿色,她照旧跟在叶母后头扶在棺木中间,后面是参加丧葬的亲戚朋友。 送葬时沿途燃放鞭pào,长鞭pào燃烧的声音噼噼啪啪不绝于耳,鼻子里尽是燃烧后的硫磺的味道。走过了两条街后对伍停了下来,按程序是停棺“辞柴”,儿女们扶灵而泣,意为挽留、孝顺。 余声并不跟着送叶祖母“归山”,于是便听了姨妈的话拿了个用红纸裹着零钱做的小红包,又被叶母往身上洒了点柚叶水,将脚上的袜子脱下丢进一边的垃圾袋里,然后往回走。 一路上她都觉得有点别扭,头上挂着的白麻布滑了下来,头发有些凌乱,她也没注意,只是一味的低着头走路。 “是不是不习惯?”叶母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低声温和的询问道。 余声被她问得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第一次经历这么传统的丧礼,我爸妈走的时候都是在殡仪馆设了个灵堂简单的让亲友拜祭一下,之后就送去火化了。” 因为父母的丧礼从简,所以在余声的心里丧礼是件很私人的事,亲人离去的悲痛也只有自己人才能体会,是午夜梦回的哭泣或是偶尔想起的叹息,都是不须示人的。 叶伯母走在他们的身边,听到余声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各地风俗罢了,这里讲究的是喜丧。” “人都走了,要怎样都好,照顾好爸爸就是了。”叶母也叹了口气,低声同她大嫂道,“我就怕,那个人来……” “来就来,我们不怕他,妈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让长生去……”叶伯母皱了皱眉,余光看到了跟在一旁低眉顺目的余声,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叶母也看了一眼余声,又叹了口气,“你说就好好说,长生说得不错,阿声早晚要知道的,你顾忌得了现在,顾忌不了待会儿。” 说罢她拉过了余声的手,转头对她道:“阿声,我同你讲件事。” 余声抬起头,温顺的看着她,实则心里已经打翻了好奇的匣子,有种要印证什么的忐忑和兴奋突然就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叶母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她会被欺负,目光不由自主的沉了沉,“阿声,这几天恐怕会有个人来吊唁nǎinǎi……长生可能没告诉你,前段时间他来看nǎinǎi,nǎinǎi让他去见一个故jiāo的孙女,要求他娶她过门做媳fù,还以绝食抗议……” 她说着飞快的看了一眼余声的表情,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忙又道:“不过我们都没同意,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除了长生本人的意愿和你并无不好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到时候长生会告诉你的……你只要记住,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都不要和他正面争执,要来找我或是其他长辈给你出头,不要怕,啊?” 余声听到她飞快的说完这一大段话气都不带喘的,先是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这大概涉及到了叶家一些不好往外说的私事,于是忙点了点头。 她们赤着脚回到叶宅,仍旧陆续有人来吊唁拜祭,但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普通叶伯母说的那样,这里的人讲究的是喜丧,屋外的阳伞下已经开始做菜,来的亲朋也都围拢在一处聊天了。 余声偷偷的看一直坐在角落处的叶老爷子,她今日早上一直都没听到这个老人说过话,他好像一直定定的坐在那里,就连入殓时是也没来看叶祖母一眼,只隔着儿孙不远不近的看着。 这种感觉让余声觉得有点奇怪,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悲伤过度了,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 就在这时门外走了个人进来,随着他走近的脚步,叶母和叶伯母等人都站了起来,余声愣了愣,也忙站了起来。 “你来了?”余声见到叶老爷子仰起头,微微眯了眯眼道,似乎对方是他等了很久的人。 进来的是个老人,由一个面貌姣好的年龄女郎搀扶着,年岁和叶老爷子差不多,头发已经发白,闻言咧嘴笑笑,似乎有些嘲讽,“怎么不来,我等了她几十年,她走了,我当然要来送,叶韬,你和她在一起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不肯入你叶家的祖坟?” 他一面说,一面穿过众人,弯腰拈起了三根香点燃,三鞠躬后将香chā入香盆,叶老爷子此时道:“不肯入祖坟又如何,她的牌位仍是要供奉在叶家的祠堂,供她香火的也是叶家的子孙,墓碑上也刻的是叶刘氏,跟你陆季华没有分毫关系。” 老人尚弯着的腰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余声又听见叶老爷子道:“当年你是余奉贤家的学徒,本来就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她父亲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她嫁给我只能说明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她的家族重要,虽然她年老因为愧疚而希望长生娶你的孙女,但你知道的,我还没糊涂呢。” 余声听到余奉贤这个名字时脑子突然轰的一声zhà开,那是她祖父的名讳! 难怪,难怪叶母要怕她来了会出什么事,难怪叶长生对她几次三番说都有他,原来原因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长生乖,不哭~~~” 叶长生;“好难过,伐开心,要抱抱~~~” ☆、苦丁茶(下) 余声突然听及与祖父相关的事,心里的震惊在脸上表露无遗,她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两位对峙中的老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那叫陆季华的老人转头皱着眉看了过来,待看清了她的长相后,先是愣了愣,随后目光忽的变得凶狠。 “余奉贤?是你?”他大步的走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大声道,“你来做什么,害我们害得还不够么?” 叶母见状想将余声护在身后,却已经来不及,老人已经到了余声的跟前。 余声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深思,面前的这个人容不得她去想这些了。 她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离老人一臂远的地方,定了定神,沉声道:“陆老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余奉贤。” 老人愣了愣,随后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不是?长得真像……” “多谢,能长得像先祖父,是我这个做孙女的荣幸。”余声目光炯炯,语气里却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其实她和祖父最多只像了三成,见过她祖母的老街坊们都认为她肖祖母更多些,老人说她和祖父像,其实大概是因为对祖父恨得够深吧,余声早就从叶老爷子和老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中脑补出了一个棒打鸳鸯被逼分开的悲情故事。 而她的祖父,很可能就是打鸳鸯的那根棒子。 “怪不得……”老人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一样的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陆老先生,请你尊重一下死者。”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进来,余声转头看去,是叶父和叶长生等人送葬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叶父。 他们进门的一瞬间,紧张的气氛仿佛散了许多,余声看见叶伯母拍着心口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好笑,她大概是怕老人闹起来不好收拾吧。 叶父走了进来,先是对他的父亲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山上环境很不错,路上也很顺利,接下来要尽快准备好石碑,需要将长生他们孩子辈的名字刻上去,爸爸,下一辈是哪个字辈?” “我不大记得了,想起再告诉你。”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 叶父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老人道:“陆老先生,您能来送我的母亲,我们感到很荣幸,但也希望您能理智一点,人死如灯灭,多少恩怨都该散了,您说是不是?” “哼,要不是余奉贤那个王八羔子,我和你妈至于分开么,当年要不是他去向你外公告密,我们早就跑了,哪里有你们这些碍眼的人!呜呜……我们都说好了生三儿两女……呜呜……”老人丝毫不领情,兀自埋怨道,最后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一时间都束手无策,只有叶老爷子道:“都坐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他是悲伤过度,哭过了就好了。” 他的话仿佛是主心骨,一时间众人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屋外的宴席已经开始了,有远房亲戚随意吃过后要赶着回去,来道别时也识趣的避开,只同叶父他们简单的说声先走了不要送之类的话。 留在屋内的人多少有些尴尬,余声则是气愤大过难过,她很想讽刺回去那么爱还不是转头娶了别人,但又怕叶家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牙尖嘴利,到头来气是出了,但印象也坏了。 她被哭声刺得耳朵疼,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叶老爷子,看见他还是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身前多了一个茶盘,他低头将茶叶放入茶碗,注水又出汤,嘴角竟有些淡淡的笑意。 奇怪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叶父叶母们都是长辈了,悲伤克制得很好说得过去,可是几十年的枕边人去世了,他的悲伤甚至不如叶长生这个孙子,这让余声觉得有些荒诞。 “阿声?你是叫阿声么?”叶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了她,招手道,“你来。” 余声愣了愣,叶长生忙推了推她,“爷爷叫你过去。” “……哦。”她回过神,忙膝行着挪了过去角落里叶老爷子的身边。 “你是余奉贤的孙女?”叶老爷子递给她一杯茶,问道,“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余声抿了一口茶,忽的被苦得皱了皱眉,又忙摇了摇头,“我是独生女,家里就剩个姑姑了。” “……哦,这样啊……”他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当年人丁兴旺的余家,也这样清净了么……” 他的话语里仿佛有许多未竟的感慨,又有些许的遗憾,余声觉得诧异,小声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问道:“您认得我祖父?” “不大认得……只是同个学校过。”叶老爷子摇了摇头,轻轻的否认道。 余声愣了愣,还想问什么,却听到他问已经哭完了歪在孙女身上的老人道:“哭完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老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立刻“呸”了出来,“叶韬,你是不是存心的,苦死我了!” “呵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年你不是很清楚么,怎么会觉得苦丁茶苦?”叶老爷子笑了笑,有些促狭,“更何况你火气那么大,连死去的人都要骂,正好下火。” 老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叶老爷子又道:“你不觉得现在这样也好吗,她解脱了,你也解脱了,我也解脱了……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不会遇见你们,你们可以做恩爱夫妻去,不好吗?” 余声又愣了愣,仔细的看了看叶老爷子的表情,里面固然有悲痛,但却又不容旁人错认他的轻松,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这一瞬间她心里原有的奇怪感终于找到了解释。 她还不太清楚到底这三个老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却从心底发出了叹息。 老人沉默了许久,再说话时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不止,“……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抵不过她的父母,但我爱她,即使我后来另娶她人……这几十年来,我连茶都不敢喝……” “可是她最喜爱的,就是故乡出产的茶,苦丁、兰贵人……没有一天能离开。”叶老爷子摇了摇头道,“如果她不那么爱茶,就不会去余家的茶行,就不会遇见你了。” “……是啊。”老人又怔了怔,半晌才应道。 在一旁帮忙泡茶的余声却觉得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老人真的曾在玉露堂待过。 叶老爷子接下来的话却涉及到了余声,他道:“阿婉反对长生娶余奉贤的孙女,未尝不是因为你们以前的事,但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她这样做和她父亲当年并无不同,只会让我们的事在孙辈们身上重演,所以我拒绝了,并不是因为她选的对象是你孙女的缘故。” 这是在解释叶祖母临走前的决定和他的意见,不仅是是给老人听,也是给余声听的。 “……我知道。”老人又沉默了半晌,“我就是想让她走得安心些。” 老人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悲凉,余声仿佛看见了他心里荒芜的沙漠,得不到的爱人自以为这是补偿,她说只要他接受了她就能心安理得的离开,于是他便应了。 余声觉得有些难过,替老人难过。 喝过了几道茶,老人决定要走了,临走前又由孙女扶着去上了一柱香,伸手抚了抚牌位上的名字,低喃道:“阿婉,你暂时在这里,下辈子我带你回去。” 此时没有人去阻止他,甚至都没有人怪他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他们彼此早就约好了的一样。 叶长生代表家人送他们祖孙俩出去,到了门外,老人坐进了车里,他的孙女却看着叶长生道:“抱歉,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 “没什么,老人家情之所至罢了。”叶长生摇了摇头,淡淡的道。 “是吗?”女孩笑了笑,模样娇俏,“不过我觉得挺可惜的,我还以为你会听nǎinǎi的话娶我呢。” 叶长生目光一闪,嘴唇微微勾了勾,“不会,我要的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而且……我不是她,我会反抗,哪怕她再如何逼迫。” 女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追问道:“你就不怕老人家伤心吗,还是说你认为她当年的做法很傻?” “她当年大概真的是无路可走,但是陆小姐,男人和女人能走的路是不一样,尤其是在那个年代。”叶长生低沉又急促的笑了两声,继续道,“而且胳膊拗不过大腿,长辈总是因为疼爱而先低头服软,我有的是时间去等。” 女孩闻言不置一词,沉默着看了叶长生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车子离开后,叶长生却背对着门,突然道:“出来吧,听够了么,阿声?” 余声突然就扑了过来,毫不心虚的道:“我是来叫你回去的,大家在讨论给nǎinǎi刻碑的事,爷爷让我问问你……你好了没?” 叶长生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要刻碑了?真的走了么……” ☆、兰贵人(上) 叶长生送走了陆家祖孙后跟着余声回到屋里,长辈们果然在讨论给祖母立碑的事,叶长生低了低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余声。 余声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讨好的看回去,她并不知道会无意中听了次他的墙角。 见他们回来,老爷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叶长生道:“长生,你这一辈走孟字,你的名字就直接用,取个生字唤孟生,到时再在族谱上注明一下,行不行?” “可以,挺好的。”叶长生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叶长生是叶家的长孙,他的名字一定会排在孙辈的头一个,老爷子寻思着是直接用他原本的名字好还是干脆另取个名字好。 他见叶长生答应了,就转头对叶长生的大堂弟道:“你们的孩子那一辈是行光字,光明的光,晟晟的名字是取原名呢还是取个新的?” 叶长生他堂弟转头看了眼他父亲,叶伯父沉吟了一下,道:“光晟,也挺顺口的,再取个一时也想不到好的。”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家现在唯一一个曾孙辈,这名字意思也挺好的,你们其他人记得了啊,到时候给自己孩子起名字时多想想,这字辈现在用一次,以后还要用几次呢。” 无非就是来日长辈们去世的时候了,余声听得有一瞬间的心酸,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老爷子的神情,见他面色无异,仿佛是在说最普通的事,竟一下子五味杂陈起来。 她好似看到了当年的爷爷,笑吟吟的对她道:“阿声别怕,爷爷只是睡一觉,等醒了你就长大了。” 然而他最终并没有醒,余声也知道了他不过是在哄她,怕她害怕和哭闹罢了。 按照风俗,寿终者死亡之日起做“七期”法事,家属要守灵四十天,因是祖母过世,“头七”时间便为四天,这四天里是要安排守夜的,厅里的灯火也整夜都不灭。 叶祖母下葬的这天晚上是叶长生守着,待家人都去休息后,他对余声道:“你也去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我还是陪着你吧。”余声咬了咬嘴唇,扭头看了一眼掩了一半的厅门,“我一个人……不习惯。” 陌生的环境,又是经历过一场丧事的,余声不觉得自己睡得着,当初爸妈刚走的时候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好像他们会回来似的。 她边说边挪了挪腿,整个人往叶长生身边靠了靠,叶长生扭头看了她一眼,“怕?” “……不知道。”余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及他眼底的关切,目光不由自主的一闪,随后强笑道,“nǎinǎi不要我们在一起,你说她今晚会不会来骂我?” “要是来了呢?”叶长生别过脸,拿起一小沓元宝丢进了火盆。 余声愣了愣,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来吧,我爸妈走的时候没有来,杜翎……也没有来……” 说到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余声的声音变得又轻又模糊,叶长生听不清,便疑惑的扭过头来看她,却只看得见她垂着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的暗影。 他没有心情去追问她说的是谁,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是。 “长生,你妈妈说你有事会跟我说,是什么?”余声突然想起白天叶母跟她说的话来,“就是陆家的那个事,是什么?” “这个啊……”叶长生闻言愣了愣,随后抬头叹了口气,“阿声,喝茶么?” 余声怔了怔,“……什么?” “兰贵人,我nǎinǎi最喜欢的茶。”叶长生屈膝跪坐着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地上的被问住了的余声。 余声回过神,点了点头,“……好的,你泡么?” “……嗯。”叶长生站起身来,走到偏厅去,原先放在客厅的家具已经悉数搬了过去。 半晌,叶长生一手端着竹木祥云茶盘一手拎着生铁铸的茶壶回到客厅,余声忙伸手替他将茶盘小心的放到地上,然后看着他将小包装的茶叶投入茶碗。 兰贵人泡开后茶汤汤色褐绿清澈,香气浓郁清香,初入口时觉得鲜醇可口,甘甜或甘涩适宜,又具有乌龙茶的醇厚,只是余声平日偏爱绿茶,倒是少喝这道。 “女孩子应该会喜欢。”余声抿了口茶,又再抿了口,然后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祖母极爱,自己喝的除了苦丁茶就只有它。” 说着他看了一眼余声,突然问道:“阿声,谁教你泡的茶?” “……嗯?”余声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应该算是祖父?不,他们都没有直接教,只是我看得多就会了。” 叶长生又点了点头,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良久后才道:“我是祖母教的,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很少出去玩,她每天带着我,让我看她泡茶饮茶,她会给我讲过去的事,总是提起一个地方……直到后来她病重,我才知道原来她说的这个地方不是虚构的,而是……玉露堂。” “……什么?”余声又愣了愣,“你……祖母她……” 叶长生朝她点点头,倾身抚上她的脸,若有似无的摩挲着,轻声问道:“阿声,有件事和你家有关……或者说和你祖父有关……你要听吗?” 余声仍旧在发愣,但叶长生的话却是听入了耳的,她白天时就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现在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点点头神情变得急切,“要,长生你告诉我,我祖父和你祖父母还有陆老先生之间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原先也只知道个七八成,直到……”叶长生放开了她,又倒了杯茶,然后看着杯子里的茶汤,想起了祖母对他说的事。 刘家有女名婉,丰姿秀丽娴雅动人,是当年很多人对叶长生祖母的评价,后来这个动人的年轻女郎嫁入了同样炙手可热的叶家做长媳。 彼时的刘家,因为刘父弃医从政而从L县举家迁往千里之外的H城不过刚刚十年左右光景,尽管风头正盛却根基不稳。而那时的叶家已经在有了几代人的积累,家财颇丰,称得上一方巨鳄,却偏偏朝中无人倍受夹板气。 刘家从政缺钱,叶家从商缺□□,于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就在这一年的秋天,H城的叶家和刘家分别给自己的长子和长女定下了婚事,这是一场政商之间的联姻,时逢乱世,这样的结合能给双方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安全的保证。 然而并没有人去考虑两个当事人的意愿,在生死和利益面前,年轻人的爱情是不配被列为考虑的对象的。 如果他们和当时大多数联姻的男女一样各自认命也就罢了,兴许还会多一段佳话,但偏不是。 叶长生的祖父叶韬是叶家的长子,虽然接受的是洋学堂自由平等的新式教育,但却对家里的状况心知肚明,很快就接受了家里的包办,准备到时迎娶刘家的大小姐。 刘婉跟随父母迁至H城时已经懂事,她对故乡的生活有着十分的眷恋,但却知道此生也许都无法回去了,乱世之中能活命就不错了,谁知道自己的栖身之地会不会在明天就易了主。 她的故乡盛产两种茶叶,一曰苦丁,一曰兰贵人。苦丁太过苦涩,而兰贵人却味道甘醇,于是她便常常饮用,当作是怀念故土的方式。 当时H城的玉露堂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在这个城市的上流阶层里颇有名气,甚至有人说玉露堂的少当家是玉面公子,有好些女生偷偷跑去看他,刘婉听闻便好奇,寻了一日借口买茶便去了。 她并没有见到传闻中的那位少当家,店里一位姓陆的学徒接待了他,她偷偷试探道:“店里只有你吗?掌柜的呢?” “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掌柜的常年在外寻茶叶茶人,店里做主的是我们少当家,平日都在的,今日不在,大概是被太太支应去相媳fù去喽。”那学徒笑嘻嘻的,丝毫也不怕得罪了东家。 而后又道:“过一会儿掌柜的就回来了,您等等?” 刘婉忙摇摇头,要了自己要的茶就走,走到门口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要跌倒,跟在一旁的学徒忙伸手扶住了她,还道:“大小姐小心,这门槛啊有点高,您小心这点儿,可别跌了或是弄脏了衣服。” 她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见过传说中的那位少当家,却觉得这人有些迂腐,还不如他家学徒来得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兰贵人的确很好喝,是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香气。 考完试出门去走走,居然参观了一次地铁博物馆,如果不是偶然,大概我一直都不会有兴趣去看的吧。 现在,我只想说……年货怎么那么难买,我妈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将这种事jiāo给我,难道是因为……我要去玩然后推迟回家() 啊……下午在看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室友觉得我想得太早了,但我觉得也不早,用不了多久就要上班要一个人住了吧,不然买回家也减轻劳动负担啊( ̄ ̄) 然后她们表示;“……你真是懒出了境界!” 但是!我认为!既然科技如此发达,何不好好享受~~~ 花五十块钱寄了一箱书回家,才发现自己有辣么多的课外书,科科。 ☆、兰贵人(中) 刘婉爱喝兰贵人,玉露堂卖的茶叶又好,她便常要去买,且每次都会亲自去。 她觉得那学徒有趣,此后再去便常寻他说话,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知道了那人姓陆叫季华,因家里落魄出来讨饭,一路走到了H城,玉露堂的东家太太见他可怜便留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来,后来少东家渐渐长成开始接管玉露堂,东家便将他一并带着,打算给儿子培养个得用的心腹。 刘婉一听便心生恻隐,避开了少当家余奉贤问陆季华:“他们对你好么,会打你么?” “大小姐开玩笑吧,我们东家太太和少当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没你想的这些事儿,您去哪儿都能问得到他们做的善事。”陆季华一面竖大拇指,一面与有荣焉的道。 刘婉便讪讪的道歉,过后却觉得陆季华知恩图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最让她感到亲切和高兴的,是陆季华同她一样来自L县,这让她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她渐渐发觉自己喜欢了他,好像是在第一次他扶着她对她说小心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再去玉露堂时便怀了之前没有过的忐忑,她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或者说……能不能喜欢她。 那时的玉露堂门前还有一株很大的西府海棠,花开的时候满树都是粉白的花朵,有风一吹便落下些花瓣来,飘飘摇摇的煞是好看,有很多人会特地跑去看。 刘婉那天靠在树下的围栏边上偷偷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有人道:“季华,我给你和刘小姐拍了张照,到时候给你看。” 说话的是她向来都觉得正经得迂腐余奉贤,她转头去看,只看见他穿着一套马甲衫,胸前挂着一架相机,而他看着的,是台阶上站着的陆季华。 彼时年岁都正好,少年郎站在台阶上微笑着看向自己,目光灼灼有些烫人,被人一提醒便回过神匆忙的别开了脸,大声的道:“少当家,太太不是让你去陪未来少nǎinǎi了么,怎么您又来了?” “她和同学看戏去了,嫌我麻烦,给了我这个相机就打发我回来了。”余奉贤有些不满的道。 刘婉忍不住笑了笑,脑子里想的全是陆季华看自己的眼神,想着想着就有些脚底发软。她还没有问,就已经凭借着女xìng特有的敏感察觉到了答案。 好似就是从这天开始,他们之间的火苗越来越热烈,渐渐在彼此的世界里成了燎原之势,他们花前月下时呢喃细语的全是对未来的畅想,她甚至抛开了女xìng的矜持,对他说以后要生很多的孩子,要让他儿孙满堂再也不孤单。 他笑着说好,然后替她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刘婉决定要告诉父母和陆季华的事,她在家里向来得宠,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所以她认为这次也是一样的,而陆季华沉默了许久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如果一切都那么顺利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事了,刘婉是天真,陆季华则是心存侥幸,他太想和她厮守了,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都想要去试一试。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和白流苏最终的代价是一座城的沉沦,但生活却不是小说。 刘婉受到了她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过的责备,她被锁了起来,母亲在她面前哭干了眼泪,父亲则是态度强硬的告诉她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叶家的长子叶韬,要她从此在家安心待嫁。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不能和陆季华在一起的痛苦和对未来的彷徨都让她几近崩溃,思来想去她趁着某天父母亲出去应酬时从家里的窗户逃了出来。 她去玉露堂找了陆季华,对他说了这件事,一面哭一面道:“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嫁到叶家去,我没上过洋学堂,叶家大公子一定会嫌弃我然后同我离婚,我会被人笑死的,我不能同你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季华也同样有些发懵,他不愿意和她分开,但又知道他是胳膊,拗不过两个家族的大腿,然而,大约是爱情冲昏了他的头脑,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冲动的道:“阿婉,我们私奔吧,我带你走,回我们的故乡去,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刘婉一愣,随后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我们逃得掉么?” “我们计划得周详点就没事了,虽然现在到处都在戒严,但只要小心点还是可以走的,只要你同意,就由我来策划。”陆季华坚定的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心上人的眼。 刘婉只犹豫了片刻就点了点头,虽然舍不得父母,但却更舍不得自己的爱情,更不愿意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约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不再见面,陆季华买通了一个小乞丐每隔几天就去刘家的后门讨饭,刘婉则以偶然见到小乞丐觉得可怜为由让人送他糕点,好点都是她吃剩下的,馅里头却包了她传给陆季华的信。 然而陆季华是住在余家的,他从不知道余家的少当家余奉贤会是这样一个对事情观察的细致入微的人,就在他试探着问他知不知道宵禁最严是什么时候的那天,他突然对他道:“不要想着乱跑,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有些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了。” 陆季华被他话里有话的一堵,顿时就背心发凉,终究是不够缜密泄露了马脚,等刘婉依照他们暗中约好的那样逃出了家门去找陆季华时,却在门口听见余奉贤高声的道:“……我说了不可能,你这样只会将玉露堂将余家陷于叶刘两家的责难之中,我母亲可怜你收留了你,我父亲培养你,我自问也没有苛待过你,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么?就这样将刘家大小姐带走,你想过后果没有!” 她没有听见陆季华回答,然后就看见余奉贤摔门而出,匆匆忙忙的走远了。 陆季华跟着冲了出来,看见她就拉着她急急的走,“我们要先躲起来,少当家一定是去找你或者是叶家的人了。” 她吓了一跳,立刻跟着陆季华往前走,决定先躲起来,等入夜了再趁夜色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入夜刚出门的时候,就被前面的一群人马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她的父亲和一个她不认得的年轻男人,还有她认得的余奉贤。 她错愕又慌乱,那你转头去看陆季华,只见陆季华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余奉贤,“余奉贤,你这个小人!王八蛋!不得好死!” “阿婉,过来!”她的父亲面目威严,皱着眉头恐吓道,“你不跟我回去,我立刻就让人打死他!” 她吓了一跳,黄黄的站在原地,她被父亲早前的强硬吓怕了,又怕他真的会让人打死陆季华,他白手起家爬到如今的地位,刘婉不相信他是个言出不行的人。 就在她怔愣的当口,那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伸手拉过了她,朝余奉贤点头示意,道:“多谢你,日后有我叶韬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原来他就是叶家大公子,刘婉抬头用模糊的泪眼看着他,央求道:“叶大公子,你放我走好不好,你可以娶更好的人,我配不上你,求求你了……” “刘小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叶韬面容平静,仿佛被抓到要私奔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妻。 后来的事刘婉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离开是余奉贤对她说:“刘小姐,你太天真了,这世道,不是只有爱情就能活下去的,你也别怪我,我也有我的立场和想保护的东西。” 她回了家,又被锁了起来,这次是加派了人手来看着,不许她和任何外面的人有丝毫的接触。几天后父亲来告诉她,陆季华已经被从外地赶回来的陆东家赶出了余家,余奉贤并没能将他保下。 失去了余家庇护的陆季华很快就被叶家和刘家人逼迫得远走他乡,而她直到婚礼当天才被放出来。 此后的几十年,她的丈夫对她不错,送她去读书,去学医,她有了几个孩子,丈夫从了政,借着岳家的人脉和自家的钱财,很快就崭露头角,后来战事绵延,他又独具慧眼,举家投奔了组织,散尽家财去支持抗战,等战火平息,又有人开始称呼她做夫人。 那时她的父母和公婆俱已去世,她的长子在连年的苦日子中夭折,长女也未及出嫁就病逝,她的儿女中活下来的就只有后面三个儿子,她的丈夫将这五个孩子写进了战后才找回的破旧的族谱里。 后来又有乱子,她的丈夫被关到了棚子里,她一下就失了主心骨,孩子们还未长成,她就已经老了一半,但那时她毕竟已经不是当年只懂哀求和哭泣的软弱少女了,她含着泪殷殷对丈夫道:“你要挺住,我和孩子们在家等你回来。” 她丈夫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冷静,即便已经身居要职也还是从前的淡然模样,他对她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改嫁,嫁一个你想嫁的,不要再被其他人阻碍,尤其是儿子们。” 她终于哭倒在地,想起当年被迫离开的那个青年人,也想起了那个拉过她叫她刘小姐的青年人,几十年埋藏的心事瞬间被挖了出来,可是那时旧事已经模糊,她只想要这个人好好的活在她的身边。 只是他命大,她命好,最终平安无事的过了这个坎,风波平息后他们被没收的房子还了回来,他又再度执起了出使的旌旗,并且他们的三儿子最终子承父业。 她从了医,医好了不少的人,教了不少的学生,收了一屋子的锦旗,后来她的长孙男出生,她的儿媳fù给他取名长生,她爱之逾命,亲自抚养他长大,教他学他的祖父临危不惧和大度宽容,亦教他饮茶之道。 后来她退休,丈夫带着她回了故乡,临终前她要求葬在这里,他问:“你是不是在等他?” 她虚弱的点头,然后说对不起,他却笑,说:“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多累啊,你留在这里也好……也好……” 那时他们刚刚发生过争执,因为她要她的长生娶陆季华的孙女,而他不同意,长生也不愿意,说他要娶的玉露堂余家的女儿,余奉贤的独孙女。 余奉贤啊,她很久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那年他带着父亲和叶韬来抓了她和陆季华之后她就再没去过玉露堂,她想他是恨他的,哪怕知道他有他的不得已。 这几十年里,她断断续续的听闻陆季华的消息,是她丈夫告诉她的,说他去了某地,先是倒卖茶叶后来开始卖yào材,如今成了大yào商,他结婚生子过得很不错。 她回了故乡,生病的时候说想见她,丈夫应了下来,寻人去请他,却避开了和他的碰面,她感激他的付出,却终此一生都爱另一个人。 如他所说,太累了,闭上眼前,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她没有见到她的长生,也没有其他的儿孙,只有这个也许同样不爱她却照顾了她一生的男人。 世人说起刘婉和叶韬,皆言患难与共相濡以沫,却不知这美满底下的遗憾和苦处。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几天有事出门,加上要从学校回家,所以存稿箱更新哟~~~~ ☆、兰贵人(下) 叶长生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三点,余声扭头看了眼屋外,门檐下的灯正发出惨白的光。 她怔了许久,恍惚中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这个故事里有谁错了吗?好像谁都没错,有人为了家族为了活命,有人只是情之所至,怪只怪世事弄人。 余声想,自己终于清楚了为什么整场葬礼上都觉得叶老爷子不够悲伤了,也许真的是太累了。 她从未听家里有人提起过这样的旧事,也不知道祖父和叶家之间是认识的,这段故事被埋藏得太好,如果不是她yīn差阳错的和叶长生在了一起,也许永远都不会知晓。 兰贵人泡的茶茶汤已经凉了,叶长生却毫不在意的喝下,甚至递了一杯给余声,“你喝这个还是我去给你倒白开水?” “……都不要。”余声摇了摇头,突然看着他道,“长生,你祖父和祖母,是真的没有感情么?” “傻姑娘,养一条狗几十年都有感情了,何况人,亲情是有的,但爱情也许不多。”叶长生垂着眼看手里的茶杯,轻声道,“你同她一样,以为夫妻结合只有爱情么?” “……我祖父和祖母当初就是家里定的婚事,他们却过的很好。”余声有些疑惑。 叶长生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阿声,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的,这世上有人如你祖父母能婚后培养感情,也有人如我祖父母,相对经年却各有心思,爱得轰轰烈烈,忘记却要一生。” “……你爷爷也有么?”余声闻言愣了愣。 叶长生苦笑,收回了放在她头上的手,抹了把脸道:“……有,爷爷喜欢过他的一个同学,不过那个女孩子自杀死掉了。” 余声被惊得目瞪口呆,“……真、真的么?” “嗯,nǎinǎi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她。”叶长生抿了抿唇,嘴角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余声追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嘘,是爷爷偷偷告诉我的,其他人不知道。”叶长生伸手点了点她的唇,压低了声音道。 余声紧闭着嘴,努力的消化着听到的事情,半晌才怅然的问:“你说……要是他们是在现在,会在一起吗?” 叶长生听了之后叹了口气,眯着眼看香炉上已经燃到了最后的香,起身去点了三支香chā上去,又坐回了原处,盘着腿,良久才道:“……不知道,但是不管何时,身不由己的人都很多。” 他的声音疲惫到有些无力,眼睛低垂着看着地上的草席,余声也是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叶长生突然欠了欠身,将余声搂紧了怀里,哑声道:“阿声,其实我很难过……我一直都以为她和祖父之间……别人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生死与共相濡以沫,从未红过脸,却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冷淡,就连我……都不知道。” “……她们隐藏得太好了。”余声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不吵架的夫妻啊……其实忍得很累的,我妈跟我爸吵架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家里翻个个儿,她说这样才解气……” 叶长生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是……可是我很心痛她……” “我也心痛你祖父,他们都太不容易了。”余声附和着应了声,从他肩膀上抬起了脸。 叶长生抱着她坐了一会儿,突然闭着眼弯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静静的不说话。 她看见叶长生闭起了眼,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他瘦了许多,颧骨有些凸了,下巴上的胡渣长了出来,有些扎手,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间她的手碰到了些许的湿意,她愣了愣,定睛一看,随即心里一颤。 这分明是从叶长生眼角滑出来的泪水,余声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叶长生的眼泪。 她心里一疼,要怎样才能学会如此隐忍,最疼爱他的祖母去世,他还能在人前忍住哭泣,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 余声伸长了手臂将他环住,像是一个母亲抱着孩子般温柔,又似一个女人抱着爱人般亲密,她将脸贴在他的额头,很小声的表白着心意,“长生,不要怕,有我在。” 叶长生闭着眼点了点头,忍不住泪如泉涌,泪水无法抑制的涌出他禁闭的眼缝,到了压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低声的呜咽出声。 “……长生,长生,长生……”余声呢喃着叫他的名字,看他压抑的哭得像是被遗弃的孩子,仿佛要将这段时日积累的情绪一次xìng发泄干净。 所有关于祖父和祖母无法告诉世人的各自的悲欢,仿佛都随着这一场葬礼被摆到了台面上,他想为他们辩白,却又无言,其实后人也许都不会记得这些,听说了也许也只会笑他们痴缠。 但却总是觉得心痛,那些爱过的人和时光啊,总是美好的有些虚幻,仿佛一碰就化了烟。 余声最后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哭,可是哭到最后却有些停不下来,反而是叶长生来劝她,“……我哭就算了,你哭什么?” “……哭哭都不给啊,你怎么这样……”余声哭着翻起了旧帐,“长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游戏都卸了,你不要生气,不要骂我不理我好不好……呜呜……” 余声哭着看他,叶长生愣了愣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突然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快忘了这件事,也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好叹了口气道:“好,不生气了……也不会丢下你……” 他顿了顿,抬手擦着她的眼泪,又道:“你也不许再那样,阿声,陪在一个心里装着其他人的人身边是很累的,我不是祖父,做不到像他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当做不知道的对你好,我会疯的。” “……呃、嗝……知、知道了。”余声泪眼汪汪的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嗝。 叶长生拿起一边放着的冷茶就喂她,“喝个水。” “……这是冷的!”余声咽了一口冷茶,扁了扁嘴,“你是不是要报复我!” “你想多了,有得喝别矫情。”叶长生吸了吸还红着的鼻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没好气的掐了掐她的脸。 余声扁了扁嘴,起身去点了支香,拜了拜,然后跑去厨房煮开水,半晌后回来,屋外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叶长生又泡了茶,又打发余声出门去买早饭,余声回来时叶父和叶母已经起了,见她回来便道:“守了一夜也累了,你们快去睡一下,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余声点了点头,吃过了早饭就被叶长生带到了楼上的房间,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透过房间的窗,能看见彩色的漂亮的晚霞。 天气有些闷热,余声摸了摸额头,起身理了理衣服出门下楼,楼下的客厅里,叶长生正和老爷子在下棋,他的小侄子晟晟到处乱跑着,见了她就大喊:“大伯母起来啦,快舀饭来,饿肚肚啦。” 他的妈妈忙来赶他,然后微微笑了下道:“大嫂起了?晚饭在厨房,你自己去吃?” “……呃、好。”余声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但好在现在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她笑脸相迎,便勾了勾嘴唇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到厨房的时候叶母正在洗碗,见她来便忙张罗她吃饭,而后有些踌躇的问:“长生……他情绪怎么样?” “……哭了一场,可能好多了。”余声愣了愣,仍是如实道,叶长生的情绪看起来的确不似之前那样yīn郁了。 叶母叹了口气,“想来也是,他和nǎinǎi的感情很深,怎么可能不难过。” 余声吃着饭,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听见她似乎自言自语的道:“他越长大就越似他祖父,也愈发让我看不透了……” 这是母亲对孩子长大了的一种怅惘和遗憾,余声不知道怎么应,只好当做没听见,低着头拣最近的一盘菜夹着。 快吃完饭的时候,叶母突然告诉她:“过几天要给nǎinǎi做头七,会有点泪,阿声你这几天休息好些。” 余声愣了愣,随后想起了之前听人提起过的风俗,寿终者死亡之日起做“七期”法事,家属要守灵四十天,若亡者为女xìng,则“头七”为四天,以后每七天为一个“七期”,又各有风俗程序要走。 难怪来时叶长生就说可能要待一个月,余声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这样繁琐的程序她闻所未闻,也不知这到底是折腾自己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到了头七这天,除了一应烧香哭灵的法事和供奉,中午还要宴请亲友,除此之外,全家人都关上了门守孝,除了买菜这样的事,其余时间轻易不出门。 叶长生每天晚上都在庭院的一盆万年青前撒一杯茶,一杯用兰贵人泡的茶,然后静静的站片刻。 余声问起怎么是在万年青前撒茶,他愣了愣,道:“那是祖母养的。” 又顿了顿,“它不容易死,我不知道其他花喂了茶会不会出事,我怕她生气然后祖父要揍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余声有点想笑,这种话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没少干这种事。 叶长生见她憋笑,也扯了扯嘴角,“……要是她能跑来骂我,像小时候一样就好了。” 余声一怔,随后心里一扯,有些闷闷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更新的第一天~~~ ☆、五指山雪茶 叶祖母去世后有四十天的孝期,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守够的,读书的要去读书,上班的也不可能脱离岗位那么久,唯有叶长生执意请了一个月的假。 余声问起欧Anna怎么会同意,叶长生理所当然的道:“我将今年的年假全都用完了。” 外企再辛苦再累,有一点好处就是,该给你的假总是会给的,不然叶长生也不可能请得到那么长的假。 于是在叶祖母的头七过后没多久,墓碑刻好后请人择了日子给她立碑,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要上到墓山上去。 公墓在县城不远的一个镇上,周围都是山包和农田,环境十分清净,这是余声第一次去到那里。 叶祖母的墓地在半山腰的靠边处,旁边是一片荔枝林,有茂密的枝桠斜斜的伸过来,在墓穴上投了一块可以纳凉的yīn影。 按照当地风俗,墓碑应由子孙共同揭去蒙在上面的黄纸,并擦拭干净灰尘,家人应当准备饭食招待亲朋,来祭拜的亲朋也要送上烤rǔ猪一只。 叶长生等叶家的男丁们仍旧如送祖母归山时那样,披麻戴孝的进行了一套仪式,余声则无须那么麻烦了,只是在香盆里上香就可以。 余声从帮忙分发点燃了的香的姨妈手里接过香,然后朝着墓碑恭敬地鞠躬,目光落在大理石碑体上的红色隶体字上,“先妣叶大婆刘氏墓”,立碑人是子辈和孙辈,叶长生的名字跟在他父亲的下面,写着“孙 孟生”,孟生两个字是竖着列下来的。 她脑海里想起叶祖母出殡那天的那些事来,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苦,又有些怜悯,这墓碑底下躺着的人到死都没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以子之姓冠汝之名终究只是别人的故事。 上完香后她走到叶母的身边去,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群,又越过人群看见坐在旁边那个墓的墓碑基座突出的一块空地上的叶老爷子。 他拄着拐杖,头发似乎比余声第一次见到时又白了不少,目光长久的注视着墓碑的方向,但却始终神情平静,余声看了半晌,不知怎么的,突然低低的叹了口气。 等众人排着队上过香,按照风俗要分食红鸡蛋和青柑橘,并且要将蛋壳和柑橘皮都丢回到墓地里,据说这样是表示先人和亲朋还在一起并且祈求保佑。 立碑这天中午这顿饭依照习俗是要在山上吃的,所以家里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菜肴,祭拜过后的烧猪也都切开,除去作为宴客的菜,还要分给亲友带回去,以示馈赠。 在山上吃饭当然是没桌椅的,只能是站着,余声有些不习惯,匆忙扒拉了几口就算了,才放下手里的碗筷就被叶长生叫了过去,可是和她说话的却是老爷子。 叶老爷子坐在树荫下的土堆上,抬头看着她笑问道:“长生要在这里待一个月给他祖母守孝,阿声你呢?” 余声愣了愣,抬头疑惑的看了眼叶长生,又咬了咬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要是不在,茶行的事不要紧吗?”老爷子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又问了句。 余声听了,这才略略玩了玩头,低声道:“没事的,林阿姨可以先帮忙看着,我……我和长生一起就好。” 老爷子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才不甚确定的问道:“我好像记得长生同我说过你和明家那小子有来往?” 余声又愣了愣,歪着头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明颂,忙点了点头,之后却又有些犹豫,“……是,明先生是玉露堂的大客户,还介绍了不少客人过来。”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老人的面色,似乎要在他面上找到那么一星半点的不满或是其他情绪。 然而她并没有找到,只见老爷子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句:“当年你祖父和明家的老爷子也有些渊源,之后也就没来往了,没想到……H市到底是不大。” 余声想到了明老爷子寿宴时听他提起过的事,便点了点头,“他寿宴时我和长生去过,听他说了些旧事。” 老爷子也点点头,却没再言语。 山上的风微微的吹着,老爷子不苟言笑的看着远处,余声立在她跟前半晌,觉得有些拘束,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寻找叶长生的背影。 叶长生在将她唤来后就不知去了哪儿,余声找了一圈没看见,就犹豫着对老爷子道:“爷爷……我、我想去找长生,您……” “去吧,我在这儿再坐坐。”老爷子笑笑,挥了挥手,余声点点头就走了。 她在山包上的高处寻到叶长生,那时他正站在一个小土堆上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余声张了张嘴想喊他,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赶紧闭上了唇,直到叶长生察觉了她的到来,微微侧了侧头问道:“阿声?你怎么上来了?” “……你在看什么?”余声反问道。 “看风水。”叶长生转过头,又看向了原处,“坐北朝南,四周环山,还有江,这个位置还算好。” 余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坳中有江水蜿蜿蜒蜒的延伸着,再看近处,叶祖母的墓穴坐北面南,周围都有山做倚靠,的确如叶长生所说是个好地方。 但她惊讶的是叶长生会看风水这件事,“你懂这些?” “几天前上网查的,依葫芦画瓢看看。”叶长生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可惜是公墓,地方狭小,看不出明堂开阔来。” 余声也不懂这些,半晌才讷讷道:“……可总不能随便就落在哪个山头。” 叶长生听了微微一哂,抬手摸了摸她的脊背,发觉她背后的衣衫有些湿润,就皱了皱眉,“下去吧,上面风大,小心着凉。” 余声拉了拉他的手,央求道:“一起下去吧?好多人我都不熟的,总不能事了都跟着你妈妈……” 言下之意就是不习惯,第一次和那么多人待在一起,难免觉得尴尬和拘束,叶长生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也是,那就一起下去。” 两人从山上下到半山腰,老爷子见了他们,笑眯眯的冲他们招了招手。 “这是去了哪儿?”老爷子拄着拐杖,身子略略前倾着,“刚才还有人问起你们。” 叶长生松开了握着余声手的手掌,低眉道:“上上面走了走,谁问我们了?” 老爷子哦了一声,道:“你祖母那边的一位姨妈,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帮她儿子介绍个工作,我帮你婉拒了。” 余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这祖孙俩,叶长生看了她一眼,一面拉她在土堆上坐下,一面解释道:“我们对这边也不熟,哪里去给人家帮忙,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余声这才明白过来的点点头,她刚想说话,却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又忙低头用手捂住了嘴。 “不会是感冒了吧?”叶长生忙从口袋里拿纸巾,一面递给她一面道。 余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老爷子就笑了笑,道:“很快就能回去了。” 也的确是很快就收拾东西回去了,临下山前余声回头看了一眼,从她站的小径上依稀能看到墓前的一地红色pào竹屑,分明是热闹的红,却沁满了寂寥和冷寂。 回了家,众亲友又陆续告辞,剩下的只有叶家人,等到了第二天,又都陆续返回所居之地,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了叶长生祖孙和余声三人。 余声是真的感冒了,喉咙有些痛,又觉得口渴的要命,只好一径抱着水杯喝水,轻易不愿开口说话。 这天早上老爷子招手让她过去,递了个茶叶罐子给她,关切道:“听闻这边的雪茶能生津止渴、清咽利嗓,长生买了些回来,你试试看有没有用。” 余声接过罐子打开一看,干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泽银绿,密布白毫,像一根根白色针状条,可是她却犹豫了,“这真的有用么……” 老爷子挠了挠头,“试试吧。” 余声就将开水先倒进了水杯,然后再把茶叶投进去,很快就看到汤色黄绿清澈且叶底嫩白,匀齐如雪,她将一杯茶放到老爷子面前,叹道:“果然是五指山上雪茶新鲜嫩牙制的,看着就不错。” “你以前喝过?”老爷子有些惊讶,五指山雪茶产量极低远在H市的玉露堂难道也有么? 余声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腼腆,“这个……配料表上有呀。” 老爷子愣了愣才明白了过来,笑着嗔了她一眼,余声冲他举了举杯,他就也伸过手来和她碰了碰,然后呷口茶,彼此都笑了起来。 茶汤入口饮后味苦,回味却清香甘甜,余声顿时觉得喉咙一甜。 又过了片刻,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余声问老爷子:“爷爷,长生呢?去哪儿了?” “做饭去了。”老爷子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闻言头也不抬的应道。 余声又愣愣神,半晌才道:“那我去找他。” “去吧去吧。”老爷子随口应了句,余声就起身往厨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更新第二天~~~ ☆、清溪玉芽 余声穿过过道,倚在厨房门口看里面正在忙碌的背影,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衣摆束在银灰色的西裤里,她眨了眨眼,觉得熟悉的禁yù感又出现了。 “……长生。”余声忍不住开口唤他。 叶长生回过头,撞上她一眨不眨的眼神,愣了愣,“怎么?” 余声摇了摇头,抬腿走近了厨房,停在他的身边,歪着头笑笑,“没怎么,就是想叫叫你。” 叶长生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这是要做什么?”余声见他将装了煮好的粉丝的漏勺泡进冰水里,好奇的问道。 只剩下他们和叶老爷子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叶长生承担了煮饭的任务,余声逐渐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但终究过意不去,便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说实在话,叶长生的厨艺平平,既不十分美味也不会难以下咽,但胜在愿意尝试新菜式,比如现在。 听见余声问他在做什么,叶长生便道:“之前做席面时发觉有道酸粉挺好吃,昨天听隔壁的阿姨说起做法,今天试试。” 余声愣了愣,扭头犹疑的看着他,“你……和隔壁熟?” 她的眼神里有一丝的戒备和不悦,是因为早前隔壁家的那位阿姨曾经来试探过叶长生,想要给她的女儿拉郎配,全然不顾叶家刚刚办过丧事,也仿佛忽略了余声在丧礼中的身份,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厌烦。 “……哦,一般。”叶长生仿佛也想起了什么,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讪讪的,“咳……就说了两句话,你别生气。” “你哄小孩呢,两句话能说完酸粉怎么做了?”余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叶长生哽了哽,“……这、这个……她要说,我又不好意思不听就走,多没礼貌……” 余声一听,立刻恼了起来,伸手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ròu,咬着牙槽恨道:“你不能说你有事要赶紧回来啊!” “疼疼……阿声快放手,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叶长生呲着牙求饶,手里的漏勺不稳的颤了颤。 余声放开了手,又哼了一声,斜着眼瞪他,“还敢有下次,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是没有狠话可以说,而是下意识的不愿意说,余声再是觉得自己占理,有些话还是不能也不敢说出口的。 叶长生见她说了半天又略恼怒的抿紧了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顾虑,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温声道:“不要紧张,叶长生只会是你的。” “……你、你说什么呢!”余声闻言先是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脸立刻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她剁了跺脚,口是心非的道,“快干活,不然要没饭吃了。” 叶长生见她怕羞,就又笑了笑,低头将煤气灶的火点燃,又往锅里倒了些油,油热后将切成细丝状的鱿鱼倒进去翻炒,很快就有香味散发了出来。 同样准备好的还有牛ròu干、花生米、鱼饼丝和沙虫干,此外还有通心菜焯熟切短段备用,最后是准备汤汁。 叶长生先用热锅加生油将蒜泥bào香制成蒜头油待用。原锅留底油bào香姜汁,倒到冷开水中,加入蒜茸汁、姜汁、蒜蓉酱、番茄沙司、白糖、米醋、芝麻油一起混合搅和即为酸粉汁。清汤煮开后,加入南rǔ酱、老抽王、蚝油搅匀,再将面粉与生粉混合成的水淀粉,徐徐加入,不断搅拌,成熟后即为粉糊。 三种调味的汤汁备好,吃酸粉的原料也就备齐,等他端了装有汤汁的大碗走到桌边,这时才发现余声已经提着筷子吃了半天的炒花生米。 “你吃这么多炒花生米也不怕上火喉咙痛?”叶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又不敢夺过她手里的筷子。 余声倒是乖乖的放下筷子,仰起头看他,“好了?那我去叫爷爷吃饭,花生米留一盘,待会可以就茶。” 说完她就起身步履轻盈的出了厨房门,叶长生来不及说话,只好摇着头将花生米匀出一盘,在心里无奈道,人家都是花生米就酒,到她这里倒是换了个花样。 酸粉是L县的特色小吃,据闻其他地方也有,但以此地的最为正宗和出名,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张城市名片,早几年县里搞过一次万人同吃酸粉的活动,酸粉因此上了吉尼斯纪录。 吃的时候先抓适量净粉于碗中,再依次加入想吃的材料和几种汤汁,拌匀即可。 余声是要加上当地产的小灯笼辣椒一起的,酸甜中带了辣,极其的开胃,让她吃得额头沁出了汗也还是忍不住再添一碗。 叶长生的慢条斯理与她的狼吞虎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就这三个人吃饭,也无人会在意她是不是吃相优雅了,只是叶长生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要劝她,“别吃那么多,等下胃不舒服。” 余声从碗里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委屈,就听见叶老爷子道:“你管那么宽,吃饭还不给了,能吃是福懂不懂。”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叹口气,还想再劝,余声却已经又埋头进了碗里,叶长生只好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叹了口气,默默的将装了粉的大碗换了个位置,离余声远远的。 吃过了饭,余声在小院子里左右踱着步,什么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在饱到连打嗝都是酸粉味的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她已经饱得坐不住,只好在院子里绕着圈来回的走,叶长生见过了两个小时她还是没回来,便出来寻她,一眼就见她倚在院子里那棵龙眼树的树干上仰着头无聊的望天。 “……你还没好?”叶长生无语的看她,站在屋檐底下扬声问道。 余声回过头去看他,扁了扁嘴,“早知道就听你的了,肚子饱得有点难受。” “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委屈什么。”叶长生叹了口气,踩着拖鞋下了阶梯走到她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要吃消食片还是给你泡杯茶?” “……都要。”余声撇了撇嘴,“双管齐下大概好一点,是不是?” 叶长生低头打量了她一下,手突然摸着胃的位置用力按了按,“我看未必,你吃的也太多了些。” 余声一巴掌就拍开了他的手,抬头横了他一眼。 “……行了,自己去楼上房间的床头柜里找yào吃了,我去给你泡茶。”叶长生收回手,说了一句又施施然转身走开。 余声哼了一声,等他快要走进客厅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喊住了他,“长生,等等。” 叶长生停住脚,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包里还有两泡清溪玉芽,喝这个吧,你去拿一下。”余声顿了顿,又道,“顺便帮我拿个yào下来。” “……懒死你算了。”叶长生听了,先是定定看了她半晌,而后笑骂了一句。 等叶长生泡好了茶再来叫她回去,已经又过了十几分钟,他让她坐下,一面将白开水和yào递给她,一面冲老爷子道:“爷爷,你跟我们回H市去吧?” 余声含着一口水,闻言愣了愣,这时才想起四十天的孝期将近尾声,叶长生的假期也将要结束,他们离开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她低头看了看茶几,泡茶的是透明的玻璃茶壶,外形硕状扁平似竹叶、光滑匀齐、叶底嫩绿成朵的茶叶纤毫毕现,同样是透明的茶杯里茶汤色黄绿明亮,她喝了一口,是意料中的浓醇带甘。 余声将茶汤含在嘴里,听见老爷子静默片刻后犹豫着道:“回去……你那么忙,屋子空落落的,还不如就在这里,我也习惯了。” 她听得有些心酸,又想到叶家幽静到让她觉得有些怕的环境,想开口说要不就算了,可是刚抬头就看见叶长生隐隐有些落寞的眼神,脱口而出的话就变了另一句,“要不您回去住我那里好了……” 话一出口,祖孙俩都诧异的看向了她,连她自己在回过神后也惊讶了片刻,可是想了想她又找不出错在了哪里。 只好认真的解释道:“玉露堂那里有人气啊,爷爷可以不孤单,长生也能就近照顾您,多好,就怕您觉得我那里不好。” 越说她越觉得可行,全然忽略了那二人略显复杂的目光,和在她说完后略显微妙的安静。 直到片刻后叶长生出声道:“我看可以,爷爷,就听阿声的吧?” 余声立刻松了口气,要是她的提议连叶长生都觉得不妥,那可能就真的不妥了,那样就真的尴尬了。 老爷子闻言深深地看了眼叶长生,又低着头啜茶,仿佛是在考虑,余声和叶长生也只好不说话。 清溪玉芽泡过了两道,味道渐渐淡了下来,茶汤转凉之际,老爷子终于来了口,“既然这样,那长生订票的时候多订一张,这几天跟家里其他人说一声,阿声……” 他说着看向了余声,笑了笑,“阿声,以后蒙你关照了。” 余声抿了抿嘴,笑得腼腆,“……爷爷不要客气。” 叶长生一听,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余声扭头看了看他,见他眼底流光溢彩似的好看,顿时就傻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工作第三天~~~ ☆、千岛玉叶 叶长生和余声回到H市时已经是十月下旬,同行的还有老爷子,空气里的桂花香伴随着些微冷意,路上的行人也多有长袖加身。 叶长生叫了出租,先是回了陇西路的叶家,将带回来的衣物放好,又替祖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然后要去玉露堂。 林阿姨早就得知老爷子要在这边小住的事,先是觉得不妥,“阿声,你和长生还没有结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爷爷一个人在陇西路住着,也太孤单了些,那边□□静了。”余声也是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觉得那边不好。 林阿姨没法子劝她,心地到底柔软,思来想去也觉得他一个老人刚刚丧妻,孩子们不在身边,唯一在身边的长孙除了工作几乎都把时间浪费在了玉露堂,他也着实是像余声说的那样,孤单了些。 这样一来,林阿姨并没有再阻止这件事,只是私底下对余声道:“你的心是好的,但到底还没结婚,能得长辈喜欢是最好,如果不行……”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余声当时是愣了愣,半天才想通其间关窍。 林阿姨到底是怕她被人觉得不够自重。 时下社会对女xìng的束缚虽则比旧社会要少得多,但要求却始终是高的,既要做得了经济独立,又要做得了顾家贤惠,柔弱一些叫娇气,厉害一些又被称作女汉子,一旦恋爱结婚,热情些又被有心人说成上赶着攀高枝,冷淡些又被认为是不上心看不起人。 林阿姨当然怕余声被人非议,老街上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一家家的,谁家的事能瞒过众人的眼?到时候惹来流言蜚语,无事惹来一身臊,彼此都尴尬,余声更是出力不讨好。 然而余声却不像她那么担心,叶长生和老爷子并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像是没经脑子一般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叶长生带她去参加祖母的丧礼时她是执媳fù礼的,叶家所有人都在场却没一人反对,这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叶家是承认余声的身份的,这仿佛是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信号。便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更何况,实际上,她发觉她是喜欢叶长生的。 余声也许喜欢过浪漫的东西,愿意听很多的甜言蜜语,看见人家的男朋友送花总要心里羡慕,但是当她面对着叶长生偶尔的不解风情渐渐习以为常之后,突然发现从前列举的喜欢的人的标准,在遇见他的一瞬间,都作废了。 比如现在,他拽着一件他自己的长袖T恤站在她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阿声,我也过去吧?爷爷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多浪费……” “浪费你个头,空着不是更浪费?”余声往旁边走了两步,鄙视的看着他,“理由都不会找,要你何用。” 叶长生立刻努了努嘴不说话了,只是耸了耸肩,辩解道:“我是说实话而已。” 余声白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外走,走了半段路又停下,扭头见后面的人还站在那处,便又叉起了腰道:“不是说要去么,还不去收拾行李,林姨要等久了。” 于是等余声拖家带口的回到玉露堂才知道叶家祖孙两个都要在这里住下的林阿姨除了无语,也只能背着人狠狠的戳了戳余声的额头,“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 余声讨饶的笑笑,靠近林阿姨低声的耳语道:“林姨你别觉得我傻,长生和老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子要是在这里住惯了,以后我说不定就不用跟去陇西路住了,我是不想让玉露堂空着的,到时您一个人也孤零零的。” “你这算盘打得精,要是长生同你翻脸你就惨了。”林阿姨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皱眉担心道。 余声怔了怔,随后吐了吐舌头,“林姨放心,我会和他说的,再说……您当他真不知道我打算么?” 叶长生虽然偶尔不解风情,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感觉敏锐,余声几次三番话里话外都表示了陇西路叶宅□□静,他不可能没察觉到她的不喜。 林阿姨无法,只好不再管她这些事,转身去厨房张罗晚饭了,余声则回到客厅,对老爷子道:“爷爷,您住一楼好不好?这样出入方便些。” 老爷子点点头道好,又看一眼长生,神情有些犹豫,“……长生也住这里么?这样会不会对阿声不好?” 余声愣了愣,随后笑道:“没事,他在这边住过的。” 老爷子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叶长生眉头动了动,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不过是之前在余家住过一夜,怎么到她这里听着却像是常态。 等余声带他上楼去客房放行李时,到底还是问道:“阿声,真的没关系么?” “……嗯?”余声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在意的笑了笑,“哦这个啊,没事,闲话就算有也不会当着面儿说,就当不知道好了,过几天就好了。” 叶长生张了张嘴,仿佛有话想说,但一直到余声帮他将床铺好,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跟在余声后头,看她踮起脚从书房的架子上拿了罐茶叶,笑眯眯的递给她,“喏,千岛玉叶,今天喝这个好了。” “……天要变了,该换个茶了。”她的眉目舒展柔和,叶长生看了一眼便低了低眉,心湖像有石子投下漾出涟漪,出口却并不是心里的那份悸动。 余声吐了吐舌头,“哎呀,还不冷啊,赶个末班车。” 千岛玉叶扁平挺直绿翠露毫的茶叶在叶长生凤凰三点头的手势中在薄胎白瓷茶碗里上下沉浮,很快就出汁,白水变成了黄绿色,端过茶杯闻闻,一股清香扑鼻。 老爷子呷了口茶,转头打量着客厅内的陈设,半晌回头冲余声道:“都是些老物件儿了,看着它们都觉得……难为你们把它们保存得那么好。” “都是家里人的功劳。”余声笑笑,她并不清楚祖父为了保下玉露堂和里面的东西使了多少心计,也不知道父亲为了将玉露堂修旧如旧花了多少心力,她只知道自她有记忆起,这里就是这副模样了。 老爷子到底是老人家了,余声和叶长生都怕他喝多了绿茶会不舒服,千岛玉叶泡过了两道后就搁置在了一旁,透明的茶碗里的茶叶嫩绿成朵,在初秋的天气里仿佛暮春的遗迹。 院子里那株西府海棠结了果,形似山楂,林阿姨用长竹干打了下来分给左右邻居,留下一小部分来做蜜饯,树上还留了一些,半红不红的,看着颇觉可爱。 老爷子踱着步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树顶,半晌回过头对余声道:“你家的西府海棠是出了名的,当年我们还结伴来看,只是看的不是院里头这一株。” 余声愣了愣,回过神来笑道:“听祖父说过,以前玉露堂门口有一株,后来要改建老街,就伐了。” 老爷子点点头,语气有些可惜,“是啊……” 他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立在树下仿佛在想什么,叶长生拉了拉余声,将她带到了另一边的回廊。 余声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一直等到在廊下站住了脚,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叶长生低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余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坐在了廊沿下的石凳上,背过身趴在栏杆上伸手去够旁边种着的一盆万年青的叶子。 叶长生看着她的动作,余光打量着余家院落里的一切,中央的西府海棠,四周的盆栽错落有致,青石板上有日光落下影子,一切都仿佛恰好的模样。 他突然就道:“阿声,不怕吗?” “……怕什么?”余声闻言飞快的转过身来,仰起头诧异的看着他。 “对我就那么有信心吗?”叶长生笑笑,伸手拂了拂她鬓边的发丝,“流言蜚语都不怕吗?世事有万一……” “所以我们要让他们都看见我们过的很好。”余声接过了他的话头,伸手拉着他的手掌,看他修长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上,“长生,你会让我一直怕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叶长生几乎以为她是在呓语,可是里头的意思却重如千钧,她是在向他要一个承诺。 叶长生定定的看着她,面容平静如波澜不的水面,半晌才唤了一声,“……阿声。” 余声又仰起头,目含期待。 “阿声,我身家清白,会做饭洗衣也可以赚钱养家,自认是个靠谱的人,请你……”他被余声拉住的手轻轻的一翻,握住了她的,“请你想结婚的时候,一定通知我一声。” 余声怔了怔,随后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却没有说话,只是将脸低了低,靠在他的手臂上摩挲了几下,然后整个人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挤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她听过的最不浪漫的告白,却又最令她心动。 叶长生没有得到她只言片语的回应,却也为她的投怀送抱感到愉悦,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子,从最初的被他强行拖入这场感情到如今甘愿承受流言主动提出让他祖父住过来,他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他弯下腰,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着道:“阿声,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在这里长大好不好,像你小时候一样。” 余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欣喜的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他继续道:“但是逢年过节还是要回陇西路去的,尤其是爸爸妈妈退休以后,不能总是住在这边。” 他说得十分认真,并不是同余声在打商量。余声又愣了愣,随后点头道:“应该的。” 日落的余晖打在回廊边上,余声听到林阿姨问老爷子吃不吃红烧鱼,她恍惚了片刻,仿佛又回到了一切离别都未开始前的余家。 她的母亲扬声道:“阿声,去问你爸爸今晚要不要吃蒜苔炒ròu。” “好的。”年纪小小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着,突然就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工作第四天~~~ 余声:“叶长生,你真是不要脸。” 叶长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真这样觉得?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然……” 余声:“……” ☆、江山绿牡丹 叶长生在余家安营扎寨的第一天,早晨醒来时有片刻的迷糊,怎么房间里的陈设变了? 原先的灰色床帘变成了宝石蓝缎面绣兰花纹的,床上的被褥也悉数换成了银灰色的,他拉起被子来嗅了嗅,好像是某牌子洗衣液清风白兰的那个香味。 阿声用的是这个味道么? 余声的名字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他猛地反应了过来,哦这是玉露堂余家,而不是陇西路那间屋子了。 他屈起腿蹭了蹭床单,柔软中带着丝滑,像是女孩精心呵护的双手,他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房门被拍得发出急促的“砰砰”的声响。 “长生,长生,快起来吃早饭啦!迟到啦!”余声中气十足的在门外喊。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脸朝下埋进了枕头,瓮里瓮气的应了声,“……知道了。” 可是外面的人兴许是没听见,依旧迭声的喊道:“起床啦,起床……呃……” 余声一面敲门,一面喊道,还没喊完门就被猛地拉开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叶长生有些头发凌乱的头,她惊讶了片刻,憋了口气突然道:“……长生,你的头怎么变大了?” 在L县四十天,余声和他每日睡同一样床上,她却一次都没看见过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太自持又太自律了,自律自持到她说不要就一个月什么事都没发生。 叶长生哽了哽,脸色变得臭了起来,“……你的头才变大了,一大早惊天动地的,也不怕别人以为你要拆房子。” “……还不是因为你不起来!”余声也哽了哽,随即嫌弃的打量了他一番,“还不赶紧去刷牙洗脸?” 叶长生闻言放开了扶着房门的手,转身往回走,“知道了,老妈子……” “……”余声原也是转身要下楼的,闻言脚底一个踉跄,好容易才顺过心里的那口气,恨恨地回头瞪了一眼。 叶长生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余声同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不同的是多了老爷子陪着。 有来往的街坊路过看见她,打招呼之余总免不了问一句,“阿声,老爷子是你家亲戚?” 余声只好一一笑着回答,“哦是长生的爷爷,这段时间在这边小住,大家多关照。” 听说了老爷子的身份,有人笑着同他打招呼,热情道:“原来是叶老爷子,您得空了去我那儿坐坐,就在前头。” 也有人当面笑笑客气两句,而后和同伴jiāo头接耳的走远,余声笑笑,心知用不了一天,叶长生祖父住在余家的事就会众人皆知了。 果然到了下午,就有人借找林阿姨借东西之名来行试探之实,三姑六婆们纷纷问林阿姨:“长辈都住过来了,你们家阿声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这样的询问通通被林阿姨以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来推了回去,他们去问余声,余声也只是笑而不答。 老爷子拉了摇椅坐在门外,摇着余声找来给他的蒲扇,仿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直到余声被客人的电话解救出来。 余声接到一个客人的电话,说要选购一些茶叶用做婚礼的伴手礼送给亲友,一时间有些纳闷,“请问陆先生有什么喜欢的茶叶吗?” “没有,你看着挑就是了,要名字好听又质量好的。”对方答道。 余声顿了顿,又有些为难的问:“那请问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个也没有。”对方仿佛满不在乎,随口应得飞快。 余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虽然也见过不少附庸风雅的客人,但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挑选茶叶的。 接下来不管余声问什么,对方的要求说来说去都是两个,名字好听和质量好的。 她最后只得道:“那……陆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选一个茶给您看看,要是您同意就是这个,要是不同意咱们再换,可以么?” “可以,就这样吧。”对方爽快的应完就要挂电话。 “哎等等……”余声想起还没问地址,忙道,“选好了茶叶给您送到哪里?” “……不用了,我派秘书去拿。”对方仿佛考虑了一下,然后道。 看来又是个有钱的主儿,余声挂了电话后叹了口气,这单生意看起来容易,实则未必。 老爷子坐在不远处看着她,见她垂着头在想什么,便出声问道:“怎么,有难题了?” “……嗯?”余声愣了愣,回过神来又点了点头,“嗯,有个客人,要求有些……难以把握。” 她转身出了柜台,站在货架前逐一看着每款茶叶的标签,“一要名字好听,二要质量好,我这里那么多,要哪个?更何况又是婚礼这样的场合,真是头疼。” 老爷子听了呵呵笑了两下,突然道:“那你在好名字和高质量上再加一条,有历史典故,能让人说出去就觉得厉害的。” “……这不是装……那啥么?”余声将脱口而出某个字咽了回去,眨巴着眼回头去看老爷子。 老爷子一脸的洞若观火,笑道:“是啊,这人摆明了不懂茶,又非要显得有品位,来宾里一定有喝茶的人,既然他也不缺钱,那你挑名茶就是了。” “名茶那么多,挑哪个好?”余声好学的继续问道。 老爷子摇了摇蒲扇,目光落在货架中间的那层,道:“不要那些常见的,什么铁观音这些就算了,挑那些没被广告普及到三岁小儿都听说过的,我看江山绿牡丹这样的就挺好。” 余声顺着他的目光找到那盒茶叶,是绿色的罐子,上面用行书写着“江山绿牡丹”五个字。 她眼前一亮,“对啊,要不就这个吧,虽然天要冷了绿茶不太合适,但是名字好听泡起来也好看。” “更何况它还曾有个叫仙霞茶的名字,用在婚礼这种场合也不算难看。”老爷子笑眯眯的附和道。 余声便回头打电话给那位陆先生,同他讲了一遍江山绿牡丹的来历,最后问道:“……您看这个合适不合适?” 对方显然对她的速度有些惊讶,静默了片刻,仿佛是在考虑,而后道:“那就这个吧,你们帮我准备三百份,要礼盒装,后天我让人去取。” 余声应了声好,又问起茶叶罐的规格,对方说要五十克的,余声在心里算了一下价格,然后报了个数,对方表示知道了,又向余声提供的□□中转了定金,这单生意暂时就这么订了下来。 等她挂了电话,老爷子问她:“定了?” 余声点头说是,他又问:“这个人是谁?” “不清楚,只知道姓陆,说到时候让秘书来取。”余声摇了摇头,皱了皱眉道。 老爷子似乎愣了愣,沉吟道:“姓陆的?” 余声嗯了一声,又问他:“爷爷要喝茶吗?” “……哦,就给我来杯江山绿牡丹好了。”老爷子屈起手指敲了敲摇椅的扶手,随意道。 余声转身就去泡茶,江山绿牡丹曾被苏东坡称之为“奇茗极精”,茶叶呈条直形状,条直似花瓣,犹如牡丹,白毫显露,色泽翠绿诱人,香气清高,滋味鲜醇爽口,汤色碧绿清澈,芽叶朵朵分明,叶色嫩绿明亮,是一道很好的茶。 她一面泡茶,一面想起老爷子听闻客人姓陆时的沉吟,心下有些好奇,等饮茶时便问道:“爷爷,您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像知道那位陆先生是谁?”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会是谁,但是天底下姓陆的人有许多,不知道是谁,不过结婚是大事,如果是认识的,大约会收到请柬,等长生晚上回来问问就是了。” 余声哦了一声,“也是,反正都是我不认识的。” “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却未必不认识你。”老爷子又笑了笑,端起茶杯闻了闻,忍不住赞了句好茶。 余声愣了愣,回过神后却也没接着问下去,只是有些疑惑的起身去准备客人要的东西了。 ☆、政和白牡丹 叶长生这天似乎有些忙,错过了晚饭时间,直到十点多才回来,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客厅里只有余声一个人,老爷子和林阿姨都已经休息了,吊灯也已经被余声关了,余下一盏壁灯。 “怎么那么晚,吃饭了么?”余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迎过去,一眼就看见叶长生裤子上大片的灰色污渍,也许是从哪个工地蹭回来的。 叶长生站在玄关处,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客厅中央,压低声音问道:“爷爷和林姨都睡了,你怎么还不睡?” “还早,你又还没回来,坐下吧?”余声摇了摇头,又拉拉他的袖子,朝沙发努了努嘴。 叶长生摇了摇头,道:“先不坐,身上脏,我先上去洗个澡。” 余声点了点点,看他转了个身往楼梯方向去,忙又追过去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吃晚饭了么?” 叶长生愣了愣,继而苦笑,“……还没,你不说我都忘了。” “怎么这样,点个外卖难道还没吃两口的时间了?”余声不满的跺了跺脚,也不敢大声说话,“算了,那我去给你煮个面?” 叶长生点了点头,“好,那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余声挥了挥手,转身匆忙的绕过沙发出了厅门向厨房去。 叶长生拾阶而上,楼梯的红木把手有些凉,他走到拐角处时顿了顿,又望了眼楼下,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只有微弱的电视声音传来,似乎在放一个关于家的公益广告。 他忽的心里一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晚归时有一个人在等候自己的感觉。 叶长生想起刚才推开厅门时余声迎上来的关切的脸,灯光照得她比白日里看见的要更加柔软,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就连她最后那句责备都那么的温柔。 大概是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连余声的一句责备都让他心里生出暖意来。 叶长生叹了口气,又继续往上走去。 等余声煮好了面端出来,叶长生已经洗好了澡坐在餐桌旁等着了,他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头发湿嗒嗒的在灯光下折shè出水滴的光芒。 余声叹口气,将筷子递给他后又绕到了他的身后,野蛮的扯下毛巾往他头上一盖,用力的揉擦了几把,低声骂道:“你作死啊,洗了头也不吹干就跑下来,等下感冒怎么办。” 叶长生被她的力气揉得摇头晃脑的,手里握着的筷子碰到了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仿佛有些委屈,“……我肚子饿了。” 余声的动作立刻就轻了下来,可是语气却依旧,“谁让你不找点吃的垫肚子,这样下去非要搞坏胃不可,说实话,你今天忙什么去了,全身脏兮兮的?” “城东远郊那边有家化工厂bàozhà了。”叶长生顿了顿,突然道。 “哦,然后呢?”余声愣了愣,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忙侧身低头去看他的表情,紧张极了,“你不会就在那里吧?” 叶长生低头夹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点着头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余声一惊,手里一松,还握在手里的毛巾就掉到了地上,“长、长生……你、你看玩笑的吧……” “阿声,镇定点。”叶长生将口中的面条咽下去,弯腰将毛巾捡起来又搭到脑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余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迭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啊?有没有不舒服啊?要不明天在家里休息吧?” 说着又匆忙转身,“对了,我去问问林姨,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压惊辟邪的……” “阿声……”叶长生忙伸手拉住她,用力的握了握她变得冰凉的手,又揉了揉,“别怕,当时我们在那个工厂另一头的厂房测量数据,离出事地点有点远,之所以那么晚回来,是因为我和同事留下来帮忙疏散了。” “……真的?”余声怔在当地,被他握住的手突然有些颤抖,“你没有骗我?” 叶长生笑了笑,用顶着毛巾的鸟窝头拱了拱她的小腹,“我很好,真的,就是有些累,还有……饿。” “那你快吃面。”余声忙推推他,又伸手取下了他的毛巾,用手梳着他的头发,他的发丝柔软,从她的掌心缓缓滑过,可是她突然就害怕起来。 余声后怕的拍了拍心口,“怎么那么危险……” “我们只是搞设计,还好,那些负责安全检查的才叫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陈旧的设备zhà一下。”叶长生一面说,一面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鸡蛋,有些惊讶,“有两个蛋?” “……嗯,你多吃点。”余声愣了愣,随后任由自己被他带离了话题。 第二天早上,叶长生上班之后,老爷子又和昨天那样坐在了门口,戴着老花镜认真的读报,余声则在柜台处忙着将茶叶分装进礼盒里。 “哎哟不得了了,阿声你快来看。”老爷子突然喊道。 余声被他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忙走过来,“怎么了,爷爷,出什么事了?” “你看看这新闻,城东那边有化工厂bàozhà了,三死一伤,这些人啊,平时不注意设备养护,等到出了事才后悔莫及。”老爷子一边指了指报纸上一篇新闻,一边叹了口气。 余声扫了眼新闻的标题,心想一定是叶长生昨晚提的那个工厂,目光便有些不由自主的瑟缩,不知道该不该将叶长生的事告诉他。 哪知还没等她思虑妥当,就听见老爷子“咦”了声,道:“这个受伤的是NK的员工,是长生的同事么?” 余声心里一咯噔,她并没有听叶长生提起过有同事受伤的事,惊讶之余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可是长生没说有人受伤啊……” “什么?长生也在吗?”老爷子一听就急了,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报纸,然而看着余声的目光虽然急切,却也不失镇定,“早上看见他还好好的啊。” “哦,长生说他没事,您别担心。”余声忙点头解释道。 老爷子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坐在家里都还能祸从天上来,能平安都是福气。” 余声草草的点了点头,松口气,又踱回了柜台后头。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客户要的三百份茶叶总算是包装妥当,老爷子帮余声将它们层叠着摞进了纸箱,又贴上标签。 叶长生的电话便是此时打过来的,余声接起来时还愣了愣,“……长生?” “阿声你能不能……来帮我付个帐,我没带现金。”叶长生的声音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 余声又愣了愣,“怎么回事呢?” “我和王江帆他们一起去医院看住院的同事,回到这边吃点东西,结果都没现金,他家又不能刷卡,所以……”叶长生解释道。 在听叶长生说原因时,余声回屋拿了钱包,出来后一面冲爷爷打了个手势,一面问道:“那你现在在哪里?” 叶长生报的地点离玉露堂不远,余声也曾经去过,是在老街附近的一个巷子里的老店,专卖粉面,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自然不会使什么支付宝或刷卡之类的支付方法。 余声一面想了想,一面又惊讶于几个人竟然都没有带现金,叹了口气,伸手打了辆车。 那一边坐在老食店里的几个大男人在叶长生打完电话后都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人忍不住问他:“你就这样叫女朋友过来付账,真的好吗?” 叶长生愣了愣,“有什么关系,今天用她的,明天就用我的,一家人计较那么多计较得来么?” “不会不好意思么?”对方仍旧不解。 桌上上的是一壶政和白牡丹,汤色呈现杏黄且清澈明亮,滋味清醇,叶长生呷了一口,感觉有些愉悦,一天工作的劳累和看到受伤同事的唏嘘都散了不少。 他笑了笑,“怎么会呢,那些觉得爱人之间的感情不该用金钱去玷污的,觉得这样就不纯洁了的,不过是不够相信对方罢了,因为我们总是说谈钱伤感情,所以下意识的不想欠对方的。” 这些话若是让余声听见了,一定是要惊讶的,原来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叶长生已经从他们这段感情中看到了这么多。 他的话让其余人都有些哑然,王江帆半晌反应了过来,笑骂道:“可以啊老叶,谈个恋爱还学会满地撒狗粮了?” 叶长生就笑,也不说话,然而众人都知他说的是实话,为爱的人花钱,敢向爱的人要钱,这是爱的双重证据,真正彼此信任的爱人,从来都不缺少这种证据。 余声很快就找到了老食店,她站在门口处对店主指了指叶长生他们,问了老板要多少钱,结了帐后走到叶长生的身边。 从她进门起叶长生就看见她了,看她同老板说话时抿着唇笑得不好意思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见过的幼儿园的年轻家长去接调皮受批评的孩子时的模样。 有些不好意思,应和着说孩子就是不乖一定好好教训,但又并无真心的责怪,仿似溺爱。 他扬起笑脸,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斟一杯茶,“来了?这是政和银针,品相很不错,你也尝尝。” 余声依言落座,端了杯子,垂下眼睑抿了口茶汤,“嗯,是不错。” 从余声来,到叶长生和她走,他们的对话只有这一来一回,没有多余的话,平和自然得像他们一直在一起吃饭而不是刚见面,好似他忘了带钱然后让她来付账是件理所当然的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旁边看着的王江帆瞬间就明白,余声真的是叶长生的那根肋骨。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工作第五天~~~ 今天要回家啦~~~ ☆、舒城小兰花 从老食店回去的路上,余声终于问了叶长生关于城东化工厂bàozhà的事,事无巨细的问及每个细节,包括为什么去有什么人去bàozhà当时什么情况等等,一面问一面仔细打量叶长生的表情。 “你别怪我问太多,实在是心里怕得很,早上爷爷看报纸知道了这件事,我不知道你没跟他通过气就说漏了你在现场,他问我你好不好,我差点应不出来。”余声叹了口气,撅撅嘴,似乎有些埋怨,又有些委屈。 叶长生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将视线集中回前面的道路上,抿紧了唇半晌没说话。 余声愣了愣,随即觉得有些失望,有心再说什么,又怕惹他厌烦,只好撇撇嘴低下头去,有些不忿的抠着自己的指甲玩。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叶长生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是当时觉得有些后怕,也、也有些委屈,要是我出了事你怎么办、爷爷怎么办……说多漏多,不如不说……” 正低着头的余声又愣了愣,微微抬了抬眼,斜向上的打量着他有些赧然的面色,心里突然就释然了。 她记得好像听谁说过,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觉得委屈。就像她小的时候在学校瞎跑摔了个跟头撞得头顶起了个大包,老师和小伙伴们安慰的时候她还坚强的说没事一点都不痛,可是等放学了在门口看见去接她的父亲时,却未语泪先流,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还要一边埋怨,“那个地板好硬的,撞得我痛死了,好疼好疼哇……” 这样一想,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在深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丝疼,她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这种感觉了,他对她好,好到要顾虑许多的细枝末节,宁愿忍着也不肯叫她担心的体贴,余声想了想,似乎自己也并没有怎么得到过。 “你就是个傻子……”余声伸出手去,用力的掐住了叶长生大腿上的一块ròu,可是下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放轻了力道。 叶长生配合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说着再也不敢了,眼角却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来,仔细看看,也能看见上扬的弧度。 回到玉露堂时还未到晚饭时间,老爷子仍旧坐在门口的摇椅上,弯腰摸着不知是从谁家跑出来的一只土狗,见他们回来,抬起头笑道:“回来了?” 叶长生点点头,蹲下去也摸了摸土狗的头,见它乖巧的在自己手心里蹭了蹭脑袋,他便笑着又揉了揉。 然后抬起头对老爷子道:“爷爷,昨天遇到了些危险,没来得及同您讲,阿声说您早上看了报纸很担心,所以我要跟您解释一下。” 老爷子的笑收了收,点头认真的看着他道:“那你说,我听着。” 余声见到叶长生跟老爷子讲话时蹲着,便进了门去找凳子,然后将一张以前余父钓鱼时用的小马扎弯腰送到了叶长生的屁股底下。 叶长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然后就坐了下去,微不可查的伸了伸腿,舒缓了一下因下蹲而产生的麻木感。 听叶长生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爷子虽然放下心来,但仍旧忍不住数落他自作主张,“你不说才会让我们担心受怕,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我老头子听不了你说几年了,阿声呢,你愿意让她一辈子都这样?你以为瞒着是对她好,焉知不是在害她。” 叶长生一愣,随即讷讷的点了点头,抬眼时忍不住往里看去,撞上余声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即抿嘴笑了笑,神情微赧。 余声在他的目光里抱了张矮几过来,又拖了张矮脚凳,取了茶器和热水,三个人在门口处就喝起茶来。 余声取了几个茶让老爷子选,老爷子手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选了一盒舒城小兰花。 余声去倒了茶叶到茶荷里,又用茶匙拨进茶碗里,一面倒水一面听叶长生问道:“这是哪个产区出的?” 舒城小兰花外形芽叶相连似兰草,条索细卷呈弯钩状,色泽翠绿匀润且毫锋显露,主产区有多个,且个个都负有盛名。 “舒城白桑园。”余声将茶汤筛入公道杯,一面将茶汤分入各人的杯子,一面应叶长生的话。 叶长生点了点头,喝了口茶,突然道:“阿声的生日快到了吧?” 余声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老爷子就已经道:“是么……叫长生回陇西路刘家饭店订个蛋糕吧?” “……不了,要准备爸爸妈祭日用的东西了。”余声沉默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同意老爷子的提议。 老爷子和叶长生俱是一愣,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竟没有人再说话。 又沉默了片刻,余声仿佛感觉到了俩人的尴尬,忙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爸爸妈妈就是为了去G市给我过生日,才搭了一班突然失事的飞机,然后……” 老爷子和叶长生恍然大悟的看了她一眼,老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一起给他们准备祭品。” 余声愣了愣,然后低着头用力的点了点,感觉到头顶那只温暖的手掌在自己的头颅上摩挲,一个晃神,竟然感觉像是回到了祖父还健在的时候。 “阿声,你不要调皮,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老人摸着小孙女的头,安慰被母亲责怪的她。 余声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黄豆大的泪珠子滴在她的手背上,晕开了淡淡的水痕。 “阿声,哭出来吧?”叶长生见她忍着不哭出声来,忙揽过她,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余声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别过头将眼泪抹在叶长生的衬衣上,鼓起脸道:“不要,爸爸说不能老是哭的。” 见她倔着脸,老爷子和叶长生都忍不住失笑,叶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倒杯茶喂到她嘴边,哄道:“那就喝口水润润喉咙,别憋疼了。” 余声脸一红,忙伸手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就听老爷子道:“父母的祭日要用心准备,阿声的生日也要过,人生还有很长,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孝顺不在这上头。” 余声喝茶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一下就怅然起来,喃喃道:“我知道……可是……” “阿声,无论如何,你还有我,还有爷爷和林阿姨,还有你姑姑姑父,我们舍不得你委屈。”叶长生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 男人的声音干净温和,透着坚定,余声心里一动,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阵,见他毫不闪躲的和自己对视,目光中的坚持慢慢浸染了温柔,漆黑的眼眸像日光下闪光的宝石,仿佛在催促她回答。 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面前的人缓缓的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少有的用宠溺的语气对她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这样的赞许让余声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人身上莫名的让他察觉到了父亲的痕迹,等她清醒过来,才想起,叶长生与父亲的确是好友。 她忍不住脸红了红,推了推他,转头看见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猛地一起身,嗔了叶长生一眼便往里头走。 “阿声,帮我准备一些白毫银针,明天我去医院探同事,他喜欢这个。”叶长生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紧的跟着。 余声脚步一顿,回头横了他一眼,又扬了扬头,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去取了盒白毫银针,冲他晃了晃。 叶长生笑着点点头,回头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温声道:“最后一杯了,您年纪大了,喝多了绿茶伤胃。” “知道了,嗦。”老爷子似是不满,白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哄女孩子的,没想到你很会藏拙啊……” 叶长生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我有个搞外事的祖父和父亲,虽然不成器,但多少还是遗传了你们的优秀基因的。” 老爷子哈哈笑了起来,半晌指了指面前的路上走过的行人,突然叹道:“都是缘分,要不是你和阿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可能过得这么热闹又悠闲,以前都没想过还能这样,要是能再抱一个曾孙,就更好啦。” 他的语气既满意,又满足,还有十足的期待,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一跳一跳的雀跃着,仿佛这几天是他过得极好的日子,叶长生从未见他如此。 叶长生没接话,心里却无端地有些酸酸的,他的祖父这一生,背负了家族振兴的重任,娶了一个始终没能爱上他的妻子,在心里将一个已死之人惦念了一生,经历过种种波折和低谷,风光过也落魄过,年老时受人尊敬,却为了这片刻的热闹而轻易满足。 他一面在心里千回百转的想,一面仔细的听老爷子兴致勃勃的对他讲要订什么样的蛋糕,连裱花的形状都想到了,末了还不忘叮嘱他帮余声准备祭祀用品。 有散学的孩童追逐着从他们面前跑过,看见他们,都礼貌的问声好,有胆子大些的还会问:“爷爷,阿声姐姐呢?” “你们阿声姐姐在里头忙活呢,这都快要吃晚饭了,怎么才回来?”老爷子笑呵呵的回问道。 那孩子挠了挠头,突然红了脸,“我……我……莉莉回家的路上有狗,她怕,我们送她回去,就晚了。” 其余孩子就点头,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说莉莉的家往哪儿走,说那里有什么样的屋子,说那条狗是什么样的,热热闹闹的。 叶长生忽的一笑,这样的热闹,如今只有老街能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存稿箱代劳~~~ ☆、安溪铁观音 十月底,余声的生日,亦是父母的祭日。 余声早早就泡了一壶铁观音,然后端着茶去给父母上香,香火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在了她周围的每个空气分子里。 她将元宝蜡烛都点燃,然后跪下来,挺直了脊背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又转向其余先辈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跪坐在蒲团上,忽的塌下了肩膀。 时值周末,叶长生起得比工作日要晚些,他在餐厅和客厅都没看到余声,祖父出门晨练未归,玉露堂在昨晚就挂出了休息一天的牌子,他只好去问林阿姨知不知道余声的行踪。 林阿姨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他问起余声时愣了愣,随后甩了甩手里的沾上的青菜的水珠,指了指楼上道:“你往阿声房间上面走,上到楼顶,阿声在那里。” 叶长生依言往楼上去,在二楼余声房间旁边拐角的角落里看见一扇红木的门,门锁上还chā着钥匙。 他疑惑的伸手拧开那扇门,门后霍然出现的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是个储物间,而是一道楼梯,直直的通向上方,他以前竟然完全没留意到过。 叶长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林阿姨说的楼顶应该就是从这里上去的,便抬脚往上走了。 楼梯并不是只有一层,而是还要拐个弯,等走到楼梯的最后一阶,他便看见摆放着的一组沙发,上头有些凌乱的放着装有元宝蜡烛和香的袋子。 叶长生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他右手边的那扇门后,应该便是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看见余声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觉得有些萧索。 余声还未知晓叶长生就在身后,低头将一卷元宝丢进火盆里,喃喃道:“敬告余家诸位先祖,不孝之女声谨以家馔酒果,致奠于亡父余卿泽、亡母冯氏绘霞之灵,兹当祭奠,聊表孝心。化悲为俭,化痛为勤。继承遗志,成家立身。先父先母九泉有灵,来尝来品……” 叶长生闻言心里一动,就要抬腿走进去,可是还没动就听见那人叹了口气道:“哎呀爸爸,祭文好难编啊,我还是说大白话好了……我很想你们,爸爸妈妈爷爷nǎinǎi,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长生和他爷爷都住在咱们家,热闹了很多,以后我还在这里陪着你们好不好……对了,小姑姑要结婚了,姑父是个很帅气的人,她告诉你们了吗……” 她絮絮叨叨的语气让叶长生不禁莞尔,转瞬就又神情惆怅,想起那对眷侣,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才走了进去跪在余声的身边。 余声正说这话,突然身旁多了个人,忙扭头去看,见是叶长生,愣了愣,“……你怎么也上来了?” 叶长生嗯了一声,拈了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拜过,然后道:“老哥,老嫂子,我是叶长生,好久不见,嗯,没想到我和你们女儿在一起了,要说爸爸妈妈好了……” 他说着就别别扭扭的顿住了,余声在一旁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是不是不习惯?” “嗯,不过也高兴,我许久没见过他们了。”叶长生点了点头,又老实道。 余声愣了愣,眼眶忽的有些湿润,语气也变得哽咽,“谢谢……谢谢你还记得他们……” 不过是机缘巧合,本来也不是什么生死之jiāo,都说人走茶凉,余声在父母亡故的头一年就尝够了其中的滋味,人情冷暖一一品过,到最后已经有些麻木。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其实何止是叶长生,就连她自己都很久没梦见过他们了。 叶长生沉默的看她低下头,火盆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竟然有些面目模糊,他闭了闭眼,继续道:“爸爸妈妈,我会照顾好阿声……” 他说完就停住了,好似没有其他能说的话似的了,埋头将元宝一卷又一卷的投进火盆,将火烧得旺旺的。 余声起身将茶汤倒入茶杯,手一扬,泼在了面前的地上,低声道:“爸爸妈妈,喝茶。” 有若隐若现的茶香穿透了烟雾抵达面前,叶长生愣了愣,也学着余声的样子泼了一杯茶,“爸爸妈妈,喝茶。” 他的表情依旧有些别扭,似乎是仍旧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余声待他说完,就道:“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出去吧。” 叶长生便将她扶了起来,又等火盆里的明火灭下去,才收拾了剩余的元宝蜡烛跟着余声出了门。 厚重的红木门缓缓合上,小祠堂里的景物也渐渐退出视线,叶长生最后只看见最前面那排牌位上的“先考”“先妣”几个字,以及落款处余声的名字。 余声合上门,又定定的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她回过神,转身便看见站在另一侧门口处关切的看向她的叶长生。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没事。” 这是父母第三个祭日,时光如同白驹过隙,有些事被她刻意遗忘,渐渐的也就好像真的记不清了,就连那时自己有多痛不yù生都不大能记起了,如果不仔细想的话。 小祠堂在余家小楼的最高处,另一侧门口出去,便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区,实木铺设的地板,露天摆放的几张桌椅,零星的几盆花木,一头立着太阳能热水器。 叶长生站在围栏边上往远处看,能看见老街层叠的建筑,还有各家门前的招牌,一排接一排的,越过了居民区和步行街,蔓延到了远处的江边。 “长生,来喝茶。”余声在身后喊他。 他转身走到余声的身边,见她已经泡好了茶,他弯腰取了一杯,汤色金黄,浓艳清澈,这是来自于余家合作了几代人的铁观音世家的古法手作精品,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茶叶冲泡展开后叶底肥厚明亮像绸面一般的光泽。 “你父亲很爱这道茶。”他捏着杯子吸了一口,慰叹出口。 余声点了点头,“他的舌头吃惯了好东西,再不肯吃其他的,要是没有,宁可不喝也不肯将就。” 叶长生坐了下来,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各自与余父余母的旧事,像是寻找故事相同点的小孩,原先萦绕在空气里惆怅不知不觉就散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余声听见楼下林阿姨同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忙对叶长生道:“咱们下去吧,爷爷回来了。” 叶长生应声好,便起身端着茶盘同她一道下楼去了。 快到楼下的时候,叶长生突然道:“阿声,生日快乐。” 余声愣了愣,顿住脚步回过头,眨了眨眼睛才道:“……多谢。” “我和爷爷给你订了蛋糕,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爸爸妈妈还有祖父祖母一定也这样想。”叶长生继续道,一面讲还一面抽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余声迅速的低下了头,半晌才闷闷的点了点。 此时叶长生已经越过了她走进了一楼的客厅,她听见他回答他的祖父,“……是,已经去祭拜过了……爷爷你快来喝茶,阿声泡了上好的安溪铁观音,她爸爸以前就最爱这个,您尝尝有没有观音韵?” 她忽然心里一轻,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屋外,只见灿烂的阳光洒在院子的地面上,似乎给青石板镀了一层金光。 下午时陇西路刘家饭店送来了叶长生订好的蛋糕,晚饭过后一打开,余声便看见正中用巧克力做的小签子上夹了张红色的卡片,她凑过去看,是“谨叩芳辰,芳龄永继”八个蝇头小字,钢笔写成的字体飘逸生风,她看了一眼叶长生期待的眼,会心的朝他一笑。 蛋糕不算大,约莫是八寸左右的大小,四个人吃已经绰绰有余。蛋糕的周围的裱花是海棠花样的图案,老爷子很得意的指着它们道:“阿声你看,爷爷挑的海棠花好不好看?” 余声头上被林阿姨带了个纸做的皇冠,刚刚许完愿的手还没放下,握着拳头放在下巴处眨了眨眼,点着头道:“好看!” 是真的好看,粉色的海棠花躺在白色的nǎi油上,颜色柔和甜美,有些许梦幻色彩,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美。 叶长生递了蛋糕切过来,笑道:“切蛋糕了。” “哦哦,好的。”余声接过了蛋糕切,伸手取下了中间的小夹子,将那张写了字的纸片小心的放进了口袋。 叶长生瞥见她的小动作,眉头一挑,唇角的笑意就漾了开去。 吃过了蛋糕,余声的生日就算过完了,这是她时隔三年后过的第一次生日,少了父母的陪伴,身边的人换了,虽然是物是人非,但到底不至于那么伤怀。 等要睡的时候她回了房,看到手机提示她的邮箱有新的邮件,打开一看,是已经几个月没联系的阿珊和宁远发来的祝福邮件,还附了张图,照片里的他们站在瑞士的雪山底下,眉目飞扬,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形。 还有余美人的邮件,除了例行的说到自己在哪里做了什么外,不忘要余声替她上柱香,也没忘要祝她生日快乐。 余声扭头去看房间的窗户,没拉严的窗帘留了一道宽宽的缝隙,她轻易就看见了外面的灯火,老街的灯大都灭了,却还有远处的霓虹闪烁着扑入眼帘。 她歪着头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微笑,这个世上,你总会失去一些东西,但又总会得到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回来啦~~~ 去潮汕玩了几天,感觉自己一直在坐车和吃东西-_-# 从潮汕回学校再回家,正是春运,感受了一下一年一度人流大迁徙的力量←_← 感受就是……下次必须买卧铺,实在受不了了≥≤ 咳咳不说这些废话,长生和余声的故事已经过半惹,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_← 毕竟家里的破网实在伤不起hhhhhh 新文已经开始写了,看着存稿里四位数的少得可怜的内容我心里有点懵逼←_← 啊我仿佛在复习针灸学和预习神经病学,快夸我!!!!! 给个收藏啦过年了大家开心一点嘛,祝你有敬业福和谐福友善福爱国福富强福啊(^з^) 感觉全世界都在扫福,然而我还是没有友善福hhhhh ☆、不知春 自从叶老爷子住到了老街,来玉露堂串门的人又多了起来,像是封伯这样的老大爷们原是怕余家仅得两个女人在来多了会被说闲话,如今也时常来坐坐,也不进去,就愿意在门口支个小矮几,和老爷子一人一杯茶对坐着。 或是侃大山说些陈年旧事,或是说说新近的新闻八卦,又或是端了棋盘捉对厮杀一盘,余声每次从里头看出来都觉得热闹了许多。 休息日的老街比平时要热闹些,会有人专程来到这里,走走停停,或者找个小店点杯饮料坐下来聊天,有些人会拍拍建筑和天空,又或者是举着自拍杆自拍。 这天封伯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来找老爷子下棋,而是一大早就带着小孙女去儿童公园秋游了,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大孙子,忽然叹了口气,“长生啊……” 叶长生愣了愣,“怎么了,爷爷?” “你怎么一下子就那么大了呢?”老爷子皱起了眉,盯着他打量了一圈,“要是你还小小的,我也能带你去儿童公园啊。” “爷爷真是会开玩笑,我小小的时候你工作那么多,哪有空去什么公园,怕是还没去到门口,秘书就打电话来了。”叶长生哭笑不得的回答道,又伸手安抚的拍了拍祖父的手背。 老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了又目露怀念,用手凌空比了比,“我记得有次出门你才这么高,等我从外地回来,你就这么高了。” 他第一次比时是在叶长生大腿的位置,第二次比时手往上抬了抬,就到了他腰部的位置,叶长生又笑了,“那次您整整出门了半年好不好,我当然要长高了。” 余声端了茶和点心出来,听见他们祖孙俩的对话,忍不住低头去仔细看了看叶长生的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看什么?”叶长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摆到矮几上,又抬头看着她,笑道,“阿声是在看以后咱们家儿子能长多高么?” “……呸!不要脸。”余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大窘,顾不得有长辈在场,立刻啐了他一口,嗔怪的哼了一声,扭身就跑进了室内。 老爷子看着叶长生被啐得无奈的脸色,笑得眼角的皱纹一翘一翘的,摇了摇头道:“你光会嘴上功夫,什么时候来点实际的?” “……再等等。”叶长生喝了口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爷爷喝茶,这泡不知春不错,只是您别喝多了。” “知道。”老爷子也吸了口茶,眯起眼来,看着门廊外陆续来往的行人。 叶长生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陪着祖父,偶尔说说往事,直到林肯打电话邀他和余声一起去看室内橄榄球赛。 “阿声,林肯邀我们去看橄榄球赛,你去吗?”叶长生也不起身,只是别过身子冲里面扬声问道。 余声听见了就走了出来,低头想了想,摇着头对他道:“不去,我看不懂也不喜欢,你去玩就好,我在家陪爷爷好了。” 叶长生闻言就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这、好吗?说好了周末陪你的……” “你梦里说的?”余声听了立刻就翻了个白眼,努着嘴揶揄道。 叶长生一,半晌才讷讷道:“我这也是想让你高兴。” 余声没能忍住心里的笑意,噗嗤的笑了出来,她拍了拍叶长生的发顶,哄道:“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去玩,放松放松,不回家吃晚饭记得早点说,免得林阿姨做多了菜浪费。” 叶长生这才放心的走了,他走时时间还很早,约莫是上午十点左右的光景,深秋的天气虽然冷意开始变得明显,但天高气爽,即便是人来人往也不会让身处其中的人觉得不适。 余声今日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连衣长裙,外罩一件水蓝色的长袖开衫,直接就坐在了门槛上,那了块点心边吃边听老爷子说话。 正说着,就听见有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老先生您好。” 余声抬起头望过去,见门前台阶下面站了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一眼看过去仿佛有些面善。 以为是来买茶叶的客人,老爷子便笑着应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丸子头姑娘摇了摇头,上了阶梯,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了过来,笑着道:“老先生是这样的,我姓许,是省电视台的编导助理,我们台现在打算拍一部咱们的城市纪录片,想借贵地一用,您看可以么?” “这个啊……”老爷子看着这姑娘期待的目光,先是请她坐下,然后沉吟了一下,转身指着余声道,“这才是掌柜的,你得问她。” 姑娘立刻转向了余声,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忙笑道:“我说呢,老板娘,我们以前见过的。” 余声愣了愣,随后客套的笑笑,看着老爷子递过来的名片犹疑道:“……许编导,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不不不,我只是个助理……”丸子头姑娘忙摆了摆手,又认真的回忆道,“大概是四五月份?差不多那段时间吧,我来过您这儿,您还给我泡了休宁松萝,哦对了,那时候您这还有位姓叶的先生,说是您父亲的朋友……我刚才认错人了……”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余声却是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是见过您,那……我叫您许助理?” “都可以,您也可以叫我许宁,宁静的宁,往后拍摄期间我还会常来这边的,会常见面的,别生份啊。”许姑娘笑着道,努力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余声便也点点头应声好,等对方再问能否接受采访时,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是怎么采访啊?” “跟拍啊,拍你们开门啊跟其他人的来往啊之类的,还有就是有问题问你这些。”许宁用通俗易懂的白话解释着他们要做的事,“如果你们答应接受采访,我们会有工作人员来跟你们确定一些资料,比如玉露堂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啦这样的。” 余声耐心的听她说完,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倒了杯茶给她,道:“可以啊,我答应了。” “太好了,谢谢谢谢!”许宁笑着道谢,又掏出记录本来让余声签了名和联系电话,然后道,“到时候我们会有工作人员来跟你确定的,谢谢你们啦。” “姑娘,你们拍这纪录片是要拍些什么?”老爷子侧了侧身,疑惑的问道。 许宁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应道:“宣传咱们自个儿啊,让人都知道咱们有什么,我们组主要负责老街的这一集。” 老爷子点了点头,赞同道:“挺好挺好,不是我吹牛,我们家玉露堂简直就是老街历史的见证者了。” 余声愣了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老爷子一眼,“爷爷……” 许宁笑了起来,对余声道:“老板娘,你爷爷好风趣,到时候能不能让爷爷给观众朋友讲讲玉露堂?” “……嗯?”余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许宁误认为老爷子是她亲祖父了,顿时就有些犹豫,“爷爷……可以吗?” 她一面说一面转头去看老爷子,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玉露堂的事谁能比当家的清楚,再说我也不是阿声的祖父。” 许宁讶异的看看老爷子,又看看余声,一时没回过神来,余声便解释道:“老爷子姓叶,是我……嗯,未婚夫的祖父。” 许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倒了个歉,老爷子就笑道:“玉露堂我说不来,但讲讲老街还是可以的。” 许宁忙高兴的说了声好,抿了口茶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茶上,“这茶怎么觉得像岩茶?” 老爷子点点头,替余声解释道:“这叫不知春,又名武夷雀舌,是武夷山名枞之一,之所以叫不知春是因为属于武夷山最晚生品种,过了春天才发芽,比其它早熟品种要迟甚至一个多月,一般在五月中下旬采摘。” “这个茶有什么讲究吗?”许宁还是有些疑惑,转头看了眼余声。 余声笑了笑,先抿了一口茶汤,然后才道:“纯种的不知春的茶汤橙黄透亮、清澈无瑕,口感柔和丰满中带有清远的花香,口味醇厚绵长,入口甘滑,咽后齿颊留香,冷香更持久幽远。茶汤入口有淡淡的茅草干香,咽后齿缝间有丰满的荸荠味,闭上嘴唇从鼻孔呼气有香味盈口。” 她一面说,一面示意许宁照着这说法试一试,见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后,叹了口气道:“但是这茶采摘期短且采摘困难,制作时间又长,出品率很低,多用来出口了,国内很难见到品质纯正的优质不知春茶,市面上很多不知春并不是我们刚才说得那么好的那种。” “那玉露堂的……”许宁的面色重新变得疑惑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余声。 余声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声音温和的道:“武夷山有户茶农与我曾祖有旧,一直到今日,每年制出的不知春茶都要送一部分过来,虽然数量很少,但已经很难得了,否则我们也无法尝到它的滋味,而它不过是玉露堂所有茶叶的其中一种。” 这是余声最骄傲的地方,她赖以安身立命的玉露堂,仿佛是一座宝库,每次她想起父辈们同她讲过的那些故事,总有这种感觉。 她抬眼看向街道的对面,是桂嫂家的古玩店,这条街上的每一户人家可能都已经在这里驻足了几代人,虽然很多都和玉露堂一样曾经关门歇业,但又都因种种原因而重新出现,并且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变迁。 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余声看见对面的桂家古玩店门廊下的灯笼,红木框架镶琉璃,上头绘有龙凤呈祥图,她已经看了将近三十年,而她的父亲告诉她,“那个灯笼跟你爷爷一般大,比我们家这走马灯老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B站看《我在故宫修文物》的大电影看到差点忘了要更新-_-|| 啊修钟表的王津师傅简直老男神⊙⊙ 有点后悔当初怎么选了读医哈哈哈哈,不然不就可以去故宫守门口了嘛←_← 推荐你们去看啊,比剧版的少了旁白,连贯xìng也好了很多⊙⊙ ☆、金骏眉 等许宁走了,余声便将想起来的灯笼的事同老爷子讲了一遍,老爷子听了,低头想了半晌才道:“难怪我这几天看着它有点眼熟,原来是以前就见过的。” 余声愣了愣,眨着眼睛问道:“您见过?” “见过。”老爷子肯定的点点头,“我和你爷爷还年轻那会儿,这片儿可不是现在这模样的,应该算是当时H城的商业中心,都是新奇的东西,热闹得很……” 他说着顿了顿,扭头看见余声托着腮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便又笑了,“阿声,给我换壶金骏眉来,爷爷给你讲故事。” 余声一听,立刻就起身麻利的端了茶盘回到屋里,冲洗干净过后擦干水珠,又取了个装金骏眉的茶叶罐,回到门边跨过门槛坐到了另一张矮凳上。 金骏眉是正山小种的一个分支,冲泡后其汤色金黄,具淡而甜的花香、蜜香、果香,品之甘甜润滑,叶底外形细小而金秀,故而取名中含有“金”。因新开发的产品只选用产自崇山峻岭中小种茶树的一芽为原料,又期望新作能够如骏马般奔腾发展,故而取名中含有“骏”。茶叶的形状似眉毛,“眉”还具有寿者、长久之意,故而取名中含有“眉”。 以上是余声大学时在茶艺课上看到的关于金骏眉名字来源的资料,那时她只是对这段话一扫而过,几乎没留下任何的印象,直到后来独自开始承担玉露堂的经营后,因为要对顾客介绍这款茶叶,只好硬生生的背了下来,几年下来已经在心里滚瓜烂熟了。 这就像很小的时候学到的那篇叫《卖炭翁》的课文里那样,卖炭的老翁能徒手从热油里取出铜钱,问及原因,也只有一句“无他,唯手熟尔”。 余声后来长大了再想起这句话,才发觉其实跟熟能生巧一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还有个词,叫习以为常,叫水到渠成,也叫日久生情,如她和当时的方海同,也如她和后来的叶长生,都与时间有关系。 泡茶的茶器还是原来那套甜白瓷的,可以看见汤色红艳,碗壁与茶汤接触处有一圈金黄色的俗称“金圈”光圈,老爷子端着茶杯看了半晌,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我第一次喝到金骏眉,已经是十年前了。” “那个时候金骏眉才研制出来没多久。”余声一面端起茶碗将茶汤倒进公道杯,一面应声道。 老爷子点了点头,“对,那个时候我刚好去桐木关,有人说有个茶叫金骏眉,十分的珍贵,要请我喝,我喝了,觉得真好,临走前买了回来,却只有长生愿意喝,他的祖母……” 他说到这里就顿了顿,余声没多想,接着话头就问了下去,“祖母怎么了?” 她一面问,一面抬起头,见老爷子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来,他道:“他的祖母也说好,但第二天仍旧喝她的兰贵人,我知道,她并不喜欢,只是不想拂了我面子,她总是这样。” 仿佛有些委屈,余声突然这样想。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算是恰当的,只好静静的倒着茶,然而老爷子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托了茶杯饮尽一杯茶汤,继续道:“我娶她时想过要和她做一对真正情投意合的夫妻,但是……太难了……” “为什么呢?”余声忍不住问道,她转过头去看老爷子的侧脸,那张脸有很多的皱纹,眼角写满了阅历和沧桑,她突然又想起了她的祖父,“我爷爷说,他和我nǎinǎi也是家里头订的婚,可是他们很好,他说会日久生情的。” 老爷子也转过头看她,眼里的慈爱蔓延出来,他伸过手掌摸了摸余声的发顶,声音缓慢的道:“那是因为他们彼此没有喜欢的人,走进一个空房间总比挤进一个装满了人的房间要容易得多……阿声,爷爷有个故事,你要听吗?” 余声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于是老爷子给她讲了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 那时的老街还不叫老街,这一带也不叫横桥老街,而是叫锦乡里,锦衣玉食之乡的锦乡,布满了鳞次栉比的商铺,人来人往,还有小汽车呼啸而过,如果画下来,就是另一幅《清明上河图》,可以想见当时的繁华景象。 就在现在的横桥老街南路,距离玉露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家世代卖绸缎的吕记绸庄,专卖来自大江南北的各种布料,从最普通的棉布到昂贵的云锦都应有尽有,深受达官贵人和普通百姓的追捧。 吕记绸庄有位大小姐,与当年的刘婉一样是H城的名媛,但她又与刘婉不同,她上新学堂,英文和法文尤其好,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众人眼里的大才女,长得好看又精于打扮,于是赢得了很多青年才俊的爱慕,这其中就有当时叶家的大公子叶韬。 他曾经写过情书给她,满是“只因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和“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一类的言语,她爱他浪漫,又想到叶吕两家门当户对,家人应当不会反对,于是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这是她与刘婉不同的地方,也是她与叶韬相像的地方,他们能冷静的分析这份爱情面临的有利和不利因素,而不是做一些在他们看来无用的举动,因为身处乱世,平安的和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即便如此思虑周全,命运却仍旧是残酷的。某日有人突然说看见她和一个老男人一起去了宾馆,仿佛就像是一场瘟疫,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站了出来说看见她的确是去了宾馆,甚至有人还似模似样的描绘出了那男人的容貌,言辞间多有添油加醋。 一夜之间,她的名声跌到了谷底,有人劝她离开那男人,有人背地里嘲讽她是贱货,喜欢她的人痛心疾首,不喜她的人落井下石,最让她感到痛苦和震惊的是,她的恋人都未曾完全相信她,甚至同她说:“不要怕,就算是你做的,下次改正就好。” 他用了很温和的语气,然而话里的意思却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她那么骄傲一个人,面对别人的嘲讽还能骂回去,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然而在他面前虽然忍住了眼泪,可是回到家就吞了老鼠yào然后吊死在了卧室。 他知道她的死讯时已经是第二天,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跑到吕家时只看见挂满了白幡,一时间竟然晕了过去。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对她说的话,她的家人也不甚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以至于走上绝路,便都当他悲痛过度,还反过来安慰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讽刺的是没多久她和老男人去宾馆的事就真相大白,原来那男人是她的远方表叔,难得来H城一趟,家人托放假在家的她代为迎接并安排住宿。 得知真相后,原来误会她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吕家人知道了女儿自杀的真相,大闹一场后关了世代传家的绸庄,从此杳无音讯。 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吕家已经远走,他只能看着吕家紧闭的大门泪流满面,从来流言蜚语能杀人。他学了很多的道理,也懂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却忘了问问她外面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她骄傲到宁愿以死来证明清白也不肯解释。 然而尽管他很悲伤,却也抵不过情势,同年冬,叶刘两家联姻,他爱的人姓吕,娶的却是刘家女,他将她放在心里一辈子,他一生里遇到过很多人和事,午夜梦回时难免想起自己曾经是侩子手之一,他有愧于她,便将教训日日背在身上,深恐再有人落得她一样的下场。 于是哪怕明知妻子另有所爱,他也对她极好,将来不及给她的好送给另一个人,中年时甚至想放下那些念想与妻子做一对真正的眷侣,却始终不能,他还是放不下,而他的妻子同样执着。 直到晚年,他爱的人和妻子都深埋黄土之下,他才敢将旧事说出口,说一句太难了,然后殷殷告诫面前的小辈,“阿声,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你都要和长生在一起,不要急于责怪或安慰,要先厘清真相,然后才去想对策,这样你们才能一起迈过一道又一道坎。” 尽管余声已经听叶长生提过这件事,但仍旧被惊住,半晌才点了点头,却是问道:“……爷爷,那个绸缎庄真的没了?” “没了。”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来我打探过,说是因为鬼子进村,他们在老家被屠了满门,绝后了。” “我的天呐……”余声又是一惊,手脚一软,背心似乎有冷汗冒出,整个人都颤了颤。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没什么过不去的,时间啊……阿声,茶冷了。” 余声猛地回过神,顺手一摸公道杯,杯壁已经没了热度,里面的茶汤已经冷透了。 可是仍然金光犹存,好像并不受时间和温度的影响,就像是那些陈年旧事,不管过了多久,只要愿意去想,都是想得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 我想,感情也是这样的吧。 可能叶长生的祖父的故事会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这是我最初设置这个情节的缘由。 小年好,各位小天使⊙⊙ ☆、罗汉沉香 “……爷爷,茶都泡过五道了,味道也淡了,还要继续喝么?”余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讷讷的开口问道。 老爷子明显的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叹了口气,“这样啊……那就算了吧,算了吧……我进去瞅瞅有没有电视看……” 他说罢起身就往里走,迈过门槛时用手扶了扶门框才迈了过去,余声站在他身后,竟然忘了要去扶他,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已经枯瘦的手背,布满了老年斑和沟壑。 她看着他突然佝偻了许多的背影,心里有悲凉踉跄着跑过,好似突然就变得很悲伤,他真的已经老了,老在了年岁的时光里,而他故事里的叶家公子,却永远都停留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 余声鼻子有些酸酸的,心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外面的阳光很好,余声坐在原来的椅子上,看着路面发着呆。有手挽手一起来逛街的女孩子从她面前经过,好奇的瞟一眼她旁边矮几上的茶具,然后说一句真漂亮,又嘻嘻笑着走远。 也有附近的孩子成群结伴的跑来跑去,拿着塑料的喷水qiāng喷水,水才喷出来就听见不知是谁的家长大吼:“兔崽子!胆肥了啊,大街上到处喷水,泼了人衣服老子就卖了你赔人家!” 余声不禁莞尔,这一切都很好,什么叫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就是了。 然而旁人却看不出这一张张面孔底下到底藏了多少的心事和故事,这样的安稳就像一张漂亮的窗纱,从外面扒开了往里看,可能每一眼都足够令人惊心唏嘘甚至胆寒。 她叹了口气,转念又想起叶长生来,这样好的天气,橄榄球赛大概会很精彩吧? 她习惯xìng的伸手去端茶杯,手里一轻,这才想起来那泡金俊眉要就已经冷透了不用了,略略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起身去重新煮了一壶滚水。 等水开的时候余声将门外的桌椅搬了进来,她喝茶的地方重新换到了平时坐着的大桌旁,茶叶也从金骏眉换成了罗汉沉香。 时间已经是中午,余声的茶还没来得及泡,林阿姨便出来喊她吃午饭,取出来的茶叶罐子只好盖上了盖子放在桌上,刚煮好的水也用不上了。 午饭吃的是土豆咖喱鸡块,饭用小碗压成半圆扣在白瓷碟子上,旁边放了慢慢的咖喱鸡块,余声才进饭厅就闻到了浓浓的咖喱味,香料的味道混合着蔬菜和ròu的味道形成了一道佳肴。 叶长生没有回来吃午饭,只有林阿姨和老爷子同余声一道,三个人一人占据了桌子的一边,相对而坐着边吃饭边说话。 老爷子已经看不出早先说及旧事时的惆怅和隐隐的悲痛,恢复了平时的风趣和幽默,说到了他第一次吃到咖喱时的事来。 “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奇怪,还问人家侍应生,是不是把坏了的糊糊给我拿上来了,人家解释了半天我才相信,结果吃了之后又觉得还挺好吃的。”老爷子举着不锈钢饭勺,说得眉飞色舞的。 余声的情绪已经不那么低落了,也有心情附和着说笑,一顿饭便这样过去。 吃过午饭后老爷子和林阿姨都去午睡了,余声照例留在店里守着,也没客人来,她就坐在常坐的摇椅上,手边的茶壶里水渐渐开始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茶才泡上叶长生就回来了,看见他进来,余声端着茶碗出汤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有些惊讶的道:“才一点半,你们就散了?” “吃了饭就各回各家了,林肯赶着回家,他和Anna今晚有约会。”叶长生拖了张椅子坐在她的旁边,随手拿起茶叶罐看看,“罗汉沉香,怎么感觉在货架上没见过?” 余声笑了笑,斟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有些茶是留给自己和朋友分享的,未必就要拿来卖。” “说的真是好听。”叶长生扫了一圈视线范围内的货架,除去茶杯茶壶等茶器外,分属于六大类型的各种茶叶摆得琳琅满目,“说说,怎么这个就没有?” “因为这是从蒙顶山的寺庙里买来的,数量那么少,为什么不留给自己喝。”余声也爽快,他一问就立刻说了出来。 叶长生听了,先是点点头,随后喝了口茶,罗汉沉香独特的“果香樟韵”,滋味鲜醇高爽,果香清甜,樟香幽长浓郁,他闭了闭眼然后看着她笑了笑,“茶禅一味……你怎么不焚香?” “等下次吧。”余声从茶杯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第一次发觉他的眉眼和老爷子之间有□□分的相似,笑起来时眼角上扬的弧度都相似。 叶长生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吞下去,被她看得有些发慌,忙将茶水咽下,忙不迭的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我太好看了?” “……长生,你和爷爷长得真像。”余声回过神,脱口而出道。 叶长生愣了愣,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她神情认真,不由得有几分纳闷道:“是啊,我和爷爷是很像的,怎么了?” 余声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爷爷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的事么,他……他今天跟我说了这件事……” 她话音才落地,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有些悲伤又有些后怕,像是听见了骇人听闻的事,叶长生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他目光微闪,端起了茶杯掩饰住自己情绪的波动,平静的问她:“是么,吓到你了?” 余声抬起头看向他,他目光灼灼又有些深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毫无疑问,他是知道那件事的前后始末的。 “……是啊,吓到了,如果当年吕大小姐没出事,吕家就不会回乡下,也就不会被灭门了,是不是?”余声舒了口气,心里不知为什么就轻松了下来,神色转而变得疑惑。 叶长生放下茶杯,自己端了公道杯给茶杯斟了七分满,然后才抬头看向余声,他摇了摇头道:“她的死一半是流言蜚语的责任,另一半却是她自己种下的因。” “……可是她没做错什么呀。”余声一怔,随后反驳道。 叶长生又摇了摇头,笃定道:“不,她有错。” 余声又一怔,睁大了眼看着他,叶长生眯了眯眼道:“按照爷爷的叙述,她是个才女,是个风头一时无两的大才女,倾慕者不计其数,这说明她太高调了,太高调的人容易遭人嫉恨,而她又没办法或是没想过和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围的人搞好关系,她年轻又恃才傲物,必然是喜欢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一样多。” 叶长生说到这里顿了顿,余声听得似懂非懂,“……是么?” “是啊……”叶长生见她眼神有些迷离,不由得叹了口气,声音放得轻柔,似是循循善诱,“最要命的是,平时和她jiāo好的朋友似乎也并没完全信任她,否则不会出现这种一面倒的境况,她没有取得身边人的信任,发生事情时就很容易受到伤害,这种身边人的伤害是致命的,如果那人又恰好是心上人,痛苦只会加倍。” “所以她才会想不开么?”余声这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见他停了下来便接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是,她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是个很脆弱的空心砖,一敲就碎了,如果她当年过了那个坎,也许会想起树大招风这句话,可能在日后就学会低调做人和隐忍了。” 余声愣了一下,“可是爷爷说起她,都是很好的。” “一个人,尤其是喜欢过的人,我们想起时总是记得他们的好,即使他有种种缺点,只要我们常常想起他,就容易在回忆里将他美化。”叶长生也叹了口气,“也许她并不够好,但在爷爷心里,她就是最好的了。”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高调嘛,容易成靶子……”余声低声的说了一句,语气里有无奈,也有郁闷。 叶长生低低的笑了声,隔着桌子伸手搜搜她的头,温声安抚道:“别想这些事了,都老黄历了,开心点,我听说城郊有个酒家可以赏菊,下周末带你去好不好?” 余声一听可以出门去,眼神立刻亮了亮,说话的声音也清亮了许多,一迭声的应好,“要和爷爷还有林阿姨讲,下周末一起去。” 叶长生应声好,转而和她说起今天的球赛来,余声不懂这些,但却不妨碍她听他讲,尽管时不时问出个令他哭笑不得问题,也毫不在意。 他们说得投入,并没有发现从后屋到前堂的过道拐角处站着的老人,光线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他想起记忆深处笑容明媚的花季少女,过了很久很久才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背着手又走回了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终于集到了五福←_← 虽然我只抽到过爱国和富强,但是我有个小号很多而且可以帮我换福的阿弟←_← ☆、菊花普洱(上) 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许宁的带领下来找余声,为了拍好这个纪录片,询问了许多玉露堂的历史旧事,余声将能想得起的都说了,只是有些事她实在是不知道,又或者是听说时还太小,到现在已经记不起了。 幸好还有老爷子,尽管他从前一直居住在陇西路的叶家老宅,但由于种种原因,对老街和玉露堂都算是了解。 有工作人员认出了他来,惊讶的在他和余声之间来回打量,“没想到叶老和玉露堂竟然是一家的。” “我们两家的渊源,论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就开始了的,不过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爷子笑笑,招呼他们喝茶。 余声坐在一旁泡茶,闻言就笑笑,那些事她和老爷子一样,不想和外人提起。 叶长生回来以后听余声说起这件事,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要再想这些了,我在那家酒家定了位子,阿声你记得跟爷爷还有林阿姨说,我们周六过去。” 这是说的早前提起过去赏菊的事,余声突然哎呀了一声,“糟了,我忘了跟他们讲了,你等等……” 说罢便一路小跑着回了后屋,拽着老爷子和林阿姨问了一通,又跑了回来对叶长生道:“爷爷和林阿姨都说不去,爷爷答应了周六和封伯去钓鱼,林阿姨说她不想去看菊。” 见她急急忙忙的,胸口随着呼吸不停的大力起伏着,叶长生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闪了闪,咳了声后斟了杯水给她,嗔道:“在自己家还跑来跑去,你就不能慢慢来么,他们不去,我叫上王江帆好了,不要浪费位子。” 到了周六余声才发现,一同去赏菊的除了王江帆,竟还有莫绮华,因为听叶长生说起过莫绮华心仪他的事,余声再见她难免觉得有瞬间的不自在,像是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一样。 但她掩饰得极好,若不是她上车后问起叶长生她怎么也来了,他未必发觉她情绪的变化。 “我怎么知道,我只叫了王江帆一个人,谁知道他会喊别人来。”叶长生一面打着方向盘左拐,一面随意的应道。 他坦dàng的神情让余声稍稍放了心,但随即她又好奇了起来,八卦兮兮的凑过去问叶长生:“那王江帆是不是喜欢那姑娘啊……咦那不就是他喜欢姑娘,姑娘喜欢你,你不喜欢姑娘还和他是好基友,哎哟不得了了,好虐的三角爱情故事呀……” 叶长生一哽,随后瞪了她一眼,“他是不是喜欢人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有幻觉,哪来那么多故事。” 他嫌弃的模样刺激了余声,可是还在路上她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只好忿忿的哼了一声,歪着身子靠向车门,嘴里嘟囔道:“什么嘛,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然后恼羞成怒。” 叶长生侧头又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事还不够多,一看就是闲的。” 大概是难得出来玩,余声和叶长生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不像平时那样处处互相照顾对方的情绪,反而是一路拌着嘴到了目的地。 王江帆的车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叶长生订的这家酒家是一家新开的粤菜酒楼,前庭后院的格局,庭院颇大,有楼阁亭台也有假山流水,一侧有个池塘供游人垂钓,余声惊讶道:“早知道就劝爷爷来了,哪怕和封伯来这里钓鱼呢,都怪你。” “……这也能怪我,你讲不讲理?”叶长生愣了愣,随后嘟囔着反驳了一句。 余声一听立刻掐了他手臂一把,肌ròu硬梆梆的,她吸了口气斜着眼哼道:“我发现你长能耐了,竟然敢跟我顶嘴了啊,日子还过不过了?” 叶长生一怔,脑子里回想起办公室一众男同胞的教导,其中一条就是老婆说的都是对的,当下便立刻道:“是,我错了。” “……你不是叶长生,你把长生还给我!”余声先是一愣,随即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全然不顾身后几步之遥还跟着的王江帆和莫绮华。 叶长生浑身一僵,忙轻轻的挪了挪脚步,但又不敢走的开了,怕余声一个惯xìng往前摔倒,只好伸手去抱她,试图阻止她的动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打起来了。 见前面俩人扭成了一团,王江帆和莫绮华先是一怔,随后忙走过来想要劝架,才刚靠近就被叶长生扭头看过来的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然后一齐定在了原处。 然后他们紧接着就听见叶长生好似委屈又好似不解的声音道:“我认错还错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那是跟你,我对着外人讲理得不得了。”余声放开手,又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理直气壮的道。 她说完就扬了扬手招呼道:“趁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好好看一场花吧。” 王江帆和叶长生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老叶啊,嫂子这是被你拘了多久,怎么今天跟脱了缰似的。” “……谁让她不会开车。”叶长生叹了口气,半晌才道。 莫绮华似乎还沉浸在他方才那记目光里出不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想去帮一个被欺负的人将坏人打跑,那人反而埋怨她多事。 他们一路往里走,走过建筑之间相互连接的走廊,途经之处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菊花的海洋,什么金凤千里、汴梁翠绿、麻姑献瑞之类的余声连名字都没听过,她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杭白菊、胎菊这类能吃能喝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观赏,尤其是身边有个此刻堪比度娘的男朋友的时候。 每走到一株她感兴趣的花前,叶长生就自动开启他的解说装置,一五一十的教余声辨认这是什么品种有什么特征很旁边的其他品种有什么区别,让余声啧啧称奇。 走了不知道多久,余声在听他讲完一朵花之后,按捺不住心里的yù望,粗暴的问道:“这能吃吗?” “……饿了?”叶长生愣了愣,随后笑着斜睨她一眼,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哪有淑女像你这样问的,是饿到已经不肯保持仪态了?” 余声被他毫不避人的亲密动作弄得脸一红,讷讷道:“……本来也不是。” “那就去吃饭吧。”叶长生拉了她的手,招呼了声不知何时就落在了远处的另外两个人,一行人穿过走廊走到尽头,拐进了另一条走廊,迎面而来的就是穿着旗袍的迎宾。 叶长生在前台报了名字,有服务生带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殷勤道:“叶先生,您订的菊花宴已经在准备中,请稍等好吗?” 叶长生点了点头,突然看了眼身旁的余声,又道:“请问现在有什么点心可以上吗?” “有的。”服务生笑着报了一串的点心名字,名字俱是带了菊的,语速飞快,“菊花酥菊花糕菊花冻菊花饼……请问有喜欢的吗?” 王江帆和莫绮华都听得一脸茫然,坐他们对面的余声也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的和他们对视着,只有叶长生勉强还算镇定,说了句:“来份菊花饼和一壶菊花茶,谢谢。” 等服务生一走,他立刻拍了拍余声的头,“回神了!” 他一喊就所有人都回过了神,王江帆看着他问:“你听懂了?还点了东西?” “点了菊花饼,不好吃别怪我,我只记得这一个。”叶长生叹了口气,又摊了摊手板。 幸好端来的菊花饼味道不错,楼下是后院,仍旧布置得花团锦簇,中间巨大的假山流水景观烟雾缭绕,就着菊花茶边吃边看也颇有意趣。 等上菜的间隙,叶长生同王江帆说着工作上的一些事,莫绮华似乎没有参与的兴趣,余声见她一个人发呆,便小心的同她聊着漫无边际的天。 从一个八卦聊到另一个八卦,本来就不是熟悉的人,聊起天来也难找到彼此都感兴趣的点,莫绮华工作忙碌休闲的时间不多,而余声闲来无事只好看各路八卦,这样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一个很久了的梗,余声说了莫绮华也要反应一下子才想得起来。 “……抱歉,你说的很多我都不知道。”莫绮华最后无奈的道了个歉。 余声却觉得有些尴尬,忙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抱歉才对,明知道你工作那么忙肯定没时间看这些小报消息……” 她说着又顿了顿,好奇的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搞化工,吃得消么?我看长生工作日都累得很。” 莫绮华愣了愣,迎上她好奇得看不到丝毫恶意的目光,眼神忽的闪了闪,低下头去摸了摸鬓角的碎发,小声道:“还好,其实习惯了就好了。” “我听说你以前是长生带的,他是不是特别严厉?”余声又问,问完了还要质疑的看一眼叶长生,将他看得脊背一僵。 莫绮华又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和王江帆讨论工作的叶长生,见他低眉敛目姿态安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就要开口否认。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服务生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现在为您上菜。” 一道道菜摆了上来,莫绮华的神志彻底回笼,未出口的话也随之无声的消散在心里。 上完菜后服务生转身要走,余声忙喊了一声稍等,然后道:“麻烦等下碟子都撤下去过半个小时后上一壶菊花普洱,可以吗?” “好的,请慢用。”服务生笑着点点头,转身袅袅挪挪的走了。 然而叶长生的脸色却忽的一下黑了半晌,然后才敛了敛眉,在桌子底下拍了余声一记。 他拍的恰好是余声的大腿,极轻微的一声“啪”,明明没有其他人可能听见,却仍旧让余声有一股在人前亲密的暧昧和羞耻,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我给你排了个剧本,要演一演吗?” 叶长生:“……嗯哼?” 余声:“女主爱你爱到死心塌地,你不从,你的兄弟爱她爱到死心塌地,你们三个展开了一段虐恋情深的故事……” 叶长生:“……那结局呢?” 余声:“你掉下山崖挂了。” 叶长生:“……为什么?” 余声:“你那么积极,是不是特想红杏出墙?!” 叶长生:“……那你呢?” 余声:“我是导演!我是编剧!超敬业的,不chā一脚!” 叶长生:“……呵呵。”心里有句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之人不知当讲不当讲-_-|| 余声:“你呵呵是几个意思?!” 叶长生:“……”翻身扑倒开始不可描述之事←_← #论一个剧组如何解散#&#有个好导演有多重要# ☆、菊花普洱(下) 虽然叶长生订的是菊花宴,但总共也就五道菜,四个人吃还不至于浪费。席上余声最感兴趣的是一道菊花水蛇羹。 随着陶瓷汤煲一道上来的还有一碗菊花瓣,王江帆好奇的看了一眼锅里面的材料,又伸手拈了一根菊花瓣起来,好奇道:“还有花,这怎么吃?” “汤和料和菊花一起吃啊。”在他好奇的打量的时候,余声已经迅速的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羹汤,并且在每个碗里放上了一小撮的白色花瓣。 叶长生用调羹舀了一勺汤,夹了两根花瓣进去,然后对王江帆道:“刚才你拿的那根花瓣自己吃了,别放回去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王江帆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然后学着叶长生的样子吃了一口,还未吞下去就睁大了眼睛,半晌咂摸着嘴道,“这里面什么ròu,那么好吃,绮华对吧?” 他边说边看向莫绮华寻求共鸣,莫绮华也没让他失望,点头道:“嗯,很鲜甜,又很醇厚,叶……叶哥,这是什么汤?” 她终于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始像其他很多年轻的同事那样叫他叶哥,心里的弦好似随着这个称呼的出口而突然一松,有很多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泾渭分明的分界。 然而好像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的称呼,王江帆依旧大咧咧的催促道:“老叶,这什么菜,下回我带我爸妈来吃一次。” “菊花水蛇羹,要吃趁早,过了这段时间就要等明年了。”叶长生还没说话,就听见余声笑着回应了。 水蛇二字一出,对面两个人立刻唬了一跳,进了嘴里的羹汤吞也不是咽也不是,都愣愣的看向了另两个好似没事人一样的人。 叶长生看着王江帆目瞪口呆的模样,皱了皱眉道:“吞下去,合上嘴,有人在旁边看着呢。” “卧槽!这是蛇ròu?你们不要骗我……”王江帆艰难的将口里的食物咽下去,几yù跳脚的冲叶长生低吼道,“太可怕了,我们吃的是蛇!” 叶长生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然后道:“说的好像你没吃过动物一样,这饲养的蛇就是拿来吃的。” “可是那是蛇啊,被咬了会死人的!”王江帆反驳道。 叶长生立刻顶了回去,“那是没dú的,再说又不用你杀,吃不就得了。” “好了,这有什么好争的,还小啊?”余声好笑的看了他们一眼,忙制止了他们,然后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温声问道,“麻烦问一下,做菊花水蛇羹的师父是哪里人?” “我们这位主厨是顺德大良人,做这道菊花水蛇羹是倍受食客好评的。”服务员笑容可掬的回道。 余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等服务员离开了,她才转头看向了叶长生他们,叹道:“难怪,原来主厨是凤城的,不然也吃不上那么地道的菊花水蛇羹。” 王江帆争不过叶长生,对着面前的汤碗既害怕于蛇,又受不住香气的诱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闻言便抬头问道:“怎么说?” “有句话叫‘食在广州,厨出凤城’,凤城就是顺德大良的旧称,那里几乎人人皆厨,可想而知烹饪水准。”余声低头夹了条ròu丝看了看,继续道,“例如这道菊花水蛇羹,别看就这么一锅汤,传统的菊花水蛇羹需要师傅亲自栽种菊花,从选种培育,到菊花长成,最终只选用三十多瓣花瓣,用半年来制作一道传统的美味,而这道美味因为时间长工序多,已经很难见到了,蛇羹有很多种,但菊花水蛇羹就这一个。” 王江帆听得啧啧称奇,“半年啊,现在的人哪等得了那么久。” “可是随时都能吃到的话,就不稀罕了。”莫绮华突然道,她的接受能力比王江帆要好得多,最初的惊讶过后竟是极其淡定的接受了它。 叶长生看了一眼余声,明明很好奇,却偏要装作不在意似的问道:“阿声在哪里吃过吗,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余声舀汤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抬眼笑着应道:“长生你忘了我大学在哪里念的了?G市离凤城很近的,那里的双皮nǎi又很有名,曾经和朋友特地去过那边,当时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在一个农庄吃到的。” 叶长生点了点头没说话,王江帆倒是有些惊讶,“难怪嫂子你对这个这么熟呢,那边的人可是出了名的会吃。” 余声听了就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你怎么还回来?”半晌没说过话的莫绮华突然问道。 余声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才道:“早晚是要回来的,只是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提前了而已。” 莫绮华对她语焉不详的回答有些疑惑,还想再问,就被王江帆拉了拉衣袖,然后听见他岔开了话题道:“哎哟,今天这大闸蟹不错,绮华要不要吃,我给你剥啊?” 她只好闭了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下去,她不太愿意吃这种贵且吃起来麻烦的东西,尽管她知道这不算什么。 余声也在吃大闸蟹,莫绮华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吃得很慢,用筷子尖小心翼翼的剔着蟹ròu,叶长生低声问她:“要帮忙吗?” 她顿了顿,轻轻摇了摇筷子,同样低声道:“不用,我还行……这蟹不够肥美,过几天打电话给得月楼的陈叔问问有没有好货。” 莫绮华心里还没察觉到是什么感觉,就听到叶长生叹了口气道:“将就一下,随便吃吃。” “哎呀蟹黄就只有一点……”余声似乎有些不满,低声的嘟囔道,声音甜软,没有丝毫的心疼钱的感觉,反而好似在撒娇。 莫绮华一愣,仿佛突然明白了她和叶长生之间不可能在了哪里,因为她早早的了解到了生活的不易,所以她的日子是精打细算惯了的,而叶长生尽管没有富贵人家子弟的纨绔习气,却无论如何都免不了对待物质的漫不经心,和余声一样。 因为他们得到得太容易,从小到大没有因为金钱而窘迫过,所以他们不必考虑一只大闸蟹的价格几何,只需要想好不好吃要不要吃。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此时余声他们吃完了大闸蟹,正在用菊花水洗手,她也停了下来,余声便道:“绮华吃好了?” 莫绮华点了点头,也伸手进了水盂里。 一顿饭边吃边聊,吃得慢了些,近两个小时才将碗碟撤下,又过了片刻,服务生送来了余声点好的茶。 “……为什么非得是普洱?”叶长生有些不满,伸手拿过水壶斟了杯白开水。 余声拿着一包茶叶,伸出食指在嘴唇处碰了碰,“嘘”了一声,哄道:“我晓得你不爱喝黑茶是因为那股味道不同其他茶的味道那样清新,但是你信我,菊花普洱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普洱去脂最好,吃了那么多东西,清清肠胃不变胖。” “我一个大男人管胖不胖干什么!”叶长生有些恼,撇了撇嘴道。 余声一听就摇了摇头,回头瞪了他一眼才又继续手里的程序,一面将茶叶倒入茶碗,一面慢吞吞的笑着道:“那你考虑一下我好吗,你想想,我晚上半夜要是惊醒,看见旁边一坨两百多斤的ròu,还不得吓出病来,到时候你要给钱看病的。” 王江帆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叶长生笑得说不出话,连莫绮华也忍不住莞尔,唯有叶长生垮着一张俊脸,眯着眼睛想怎么反击回去。 菊花少许和冰糖一起放入茶碗,高温水冲泡,洗茶后再注水,片刻后出汤,一股淡淡的菊花清香就迎面扑来,叶长生在余声的催促下抿了一口,将茶汤含在嘴里片刻后咽下,又抿了抿唇再喝了一口。 普洱茶的陈味被菊花的香气掩盖了不少,又加了冰糖,原本涩涩的茶汤有了一股清甜,对于不习惯普洱的人来说,菊花普洱要比单纯的普洱茶要好入口得多。 “怎么样,不难喝吧?”余声笑着看他,声音里有丝丝缕缕的自得。 叶长生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放下茶杯,坦然的迎向她的目光,点头道:“不错,如果普洱茶是这样泡的,我是接受的。” 余声一听,立刻得意洋洋的昂了昂头,“不要谢,以后我会常给你泡的。”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忍不住摇头低笑。 这恩爱秀的有些晃眼,王江帆忍不住看了莫绮华一眼,然后眯着眼扯开了话题,同叶长生商量起下周要开始的一个新项目来。 莫绮华仍旧没加入他们的讨论,而是定定的看了一眼余声,突然问道:“嫂子,你觉得……女孩子是不是该富养?” 这是个毫无缘故就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话题,余声问得怔了片刻,然后才皱了皱眉道:“富养?你指的是满足她的一切需要,要什么给什么吗?” 这下轮到莫绮华愣了愣,“……怎么,不是吗?” 余声看着她就笑了,摇摇头道:“不是啊,之前我觉得不是,富养应该是除了基本的生活无忧外,还要在精神上富养,比如带她一起读书啦出去玩啦等等,培养她们的情cāo才是父母该做的,只有精神上的富养才不会让女孩子变得贪婪和yù壑难填。” 莫绮华有些不明白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余声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一个人如果精神不够富裕就会沦为物质的奴隶,普通的女孩子努力挣钱买个几百一千的包包就满足了,可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女孩子却要一个两三万的才满足,她们比普通的女孩子更害怕失去也更难满足。但是如果是精神富足的女孩子,会拿得起也放得下,不会沦为金钱的努力,幼年时的物质匮乏并不会害了她,反而无止境的予取予求会使得她变贪婪,贪,可是原罪之一呢。” 她解释了一大通,莫绮华总算理解了她的意思,然后竟是脱口而出问道:“那你呢,你是哪种?” 她的话让余声愣住,同样也打断了叶长生和王江帆的对话,他们同时看了过来,叶长生看着余声似在期待什么,王江帆则是目露担忧的看着莫绮华。 片刻后余声回过神来,抿嘴笑了笑,“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字,把沙袋绑在手腕上练,刚开始手都肿得握不住饭勺,旁人都说我爸太狠了,我爷爷和妈妈都只是笑笑不解释,其实我爸爸很疼我,会晚上亲自给我抹yào,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讲道理,会在我写完了字之后带我去街口吃一根大大的冰糖葫芦……”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栏杆外面,底下花团锦簇人声鼎沸,然而莫绮华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孤单,一种奇怪的孤单,直到后来王江帆告诉她余声已经只剩一个亲姑姑了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 而此时的余声,看了半晌外面的天空,突然不顾还有王江帆和莫绮华在,转过头极其认真的对叶长生道:“长生,我有事要跟你说,但是我记不太清了,等我什么时候都想起来了,就告诉你,好不好?” 叶长生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像是活跃的金鱼,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好,慢慢来,不要急。” 他的声音温和,有一种感染人的镇定,余声心里像是有什么尘埃落定,又像有极其细微的“啪啪”声,像花苞绽放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吃蛇羹据说很补,但是我从来不敢去吃,因为怕←_← 只要一想到这种滑溜溜的动物就觉太可怕(#?Д?) 然而我爹从来理解不了,我说的时候他看我仿佛在看智障(ノ=Д=)ノ┻━┻ 因为他觉得蛇羹太好吃了不应该放弃←_← 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吃货,真是枉费成长在大吃省科科←_← ☆、红水乌龙 赏花回来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的H市天气依旧很好,只是个天上的云有些发红。 进门之前,叶长生站在玉露堂门前的台阶上仰头看了看天,半晌后对余声道:“这几天提醒我带伞,恐怕有雨。” 余声先是愣了愣,随后学着他的样子从门廊下探头出来看了看天,见紫红色像薰衣草田般的火烧云笼罩在街道的上方,将触目可及的四角屋檐都囊括了进去,漂亮得惊人。 “……哇,好漂亮!”余声仰着头赞叹了一句,而后回头对叶长生得意的道,“你以为能骗得了我么,都说晚霞行千里,明天哪来的雨。” “久晴必雨,谁知道是哪天,未雨绸缪总不会错的。”叶长生笑着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拉着她转身回去。 晚上吃了饭,陪两位长辈聊了聊天,时间渐渐晚了,老人们上了年纪后习惯早睡,余声和叶长生便关了客厅的大灯,留了盏小壁灯,然后上了楼。 叶长生先是去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邮件,自从他搬了过来,这件书房便成了他的工作室,余声练字的地方换到了房间尽头处由飘窗改造的榻榻米上。 这间书房原来的主人是余父,里面的书架和储物柜摆满了各类书籍和大大小小不同造型的茶叶罐,榻榻米的两侧墙上是博古架,鼻烟壶紫砂壶都摆了上去,他直到搬进书房办公才得以知道这里的价值。 于是他曾对余声戏言这里的价值恐怕比十个他都要值钱,余声听了先是笑,笑完了就带着他一件一件的给他讲这些东西的来历,也讲她从小在这里的活动。 他处理完工作邮件,起身出门,带上门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室内,目光扫过书架和柜子,看见榻榻米上摆放的红木几案,一本书倒扣在桌面上,蓝色的书籍,应该是余声前些天在看的不知哪个版本的《乱世佳人》。 等叶长生洗漱完回到客厅才发现余声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地板上给自己涂指甲油,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他看了一眼,是一档很火的明星zhēn rén秀。 “涂指甲油?”叶长生坐下来,拿了个抱枕看着,长长的叹了口气放松自己,然后皱着眉看她,“这东西就是个化学品,有dú的,吃进去了怎么办?” “我就玩玩,好看么?”余声举起手吹了吹,然后伸到了叶长生的面前,歪着头问他。 染得大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有些凌厉,但好在指尖白皙才中和了这种感觉,余声的手指不够修长,手背上有小而浅的ròu窝窝,叶长生看了心里一软,却不愿意留着那红色,便摇了摇头道:“不好看,你把它擦了。” 余声手一缩,双手背到了身后,撇着嘴瞪他:“你这个直男癌,不懂欣赏!” “不让你涂指甲是因为这东西不健康,什么直男癌,你欺负我不懂呐?”叶长生抚了抚额,伸长了手去戳她的额头。 余声撅着嘴不肯看他,她不愿意擦掉指甲油,最后却被叶长生抓住按在了沙发上,他一面用洗甲水给她洗指甲,一面道:“虽然好的指甲油已经改了很多成分,但是里面的有dú物质不可能都没有的,你还要用卸甲油,里头的甲醛有多少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天天都涂,就想要漂亮。”余声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给自己洗着指甲,但语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里的委屈却也毫不作伪。 “刚涂上去是好看,可是它会掉的,一块一块就好看了?”叶长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着眼睑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你天天泡茶,难免碰到水,把指甲油吃进去了怎么办?” 余声一怔,随即懊恼了起来,“……我忘了这个,那我以后不是不能涂指甲了?” 叶长生替她擦干净手,又推她去卫生间洗手,“你去洗手,我听说有种医用的指甲油,改天帮你打听打听。” 余声愣了愣,随后兴高采烈的去洗手了,叶长生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指甲油和洗甲水,拿起来看了看,没看出来是个什么牌子,但包装挺好看,估计不便宜,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啪”的扔了进去。 等余声出来后发现时气了个半死,狠狠地掐着叶长生的胳膊恨声道:“你个败家玩意儿,几百块就这么被你扔了,送人也好啊!” 叶长生呲牙咧嘴的不敢躲,但嘴上也不肯松口,等她稍平静了一下才将她抱了过来,认真道:“你把它送人我都不好意思,好像你送了个生化武器出去似的。” 余声一愣,随后倒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叶长生的大腿上,痛得叶长生立刻咬紧了牙关才没让□□溢出口。 他吸了口冷气,摸了摸大腿道:“你一巴掌下去死了多少细胞你知道么?” 余声哼了一声,顺势倒了下来枕在他的大腿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突然道:“长生啊,我觉得我也可以回答知乎上一个问题了,有个搞化学的男朋友或老公是什么感觉。” “那你要怎么回答?”叶长生那些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着台,听到她的话就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低头看她。 余声撇了撇嘴,“我就写,我男朋友连指甲油都不给用,太坏了!” “那我也可以去回答一个问题,叫有个野蛮女友是什么感受,就写打得太痛了,细胞要来不及裂变了。”叶长生抬了抬眉,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余声被捏住了鼻子,声音变得嗡嗡的,“可是我还没写完呀,他会做菜会洗碗,对我可好了……哎呀快放手,我快憋不住气了!” “你这个傻姑娘哟。”叶长生听完她的话,松开了手,转而俯身抱住她,将脸贴在她的额头上,摩挲了半晌又侧头吻了吻她的眼睛,笑得心满意足。 余声愣愣的看着他,好似入了神,许久都没有说话,叶长生也不喊她,只和她对视着,直到她小声地尖叫了一声将头埋进了他的小腹处,这才低声的笑了出来。 余声兴许是累了,很快就躺在他的腿上睡了过去,叶长生将她抱回卧室,转身去拉床帘,看见外面零星的星星,傍晚时的火烧云已经被夜幕掩盖,但依然能感觉到天空的高远。 他转身坐在余声的床边看着她,睡着了的女孩子嘴唇微张,头侧向了一边,像个婴儿似的无辜单纯。 叶长生笑了笑,突然就不想离开,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加迅速的做出反应。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余声的身边,并且拉灭了床头的台灯,他愣了愣,随后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人,低低的喟叹了一声。 第二天他醒来时余声已经不在房里了,他故作镇定的洗脸刷牙然后下楼,余声正拿了个罐子要出门,见他下来,便笑道:“起了?去吃早饭吧,待会来喝茶,我看今天这泡红水乌龙蛮好。” 林阿姨去买菜了,老爷子出门遛弯儿了,叶长生自己在厨房吃了留给他的早饭,之后又去处理了一下公务,再见到余声时已经又过了两个小时。 他穿过院子和过道进了前堂,恰好赶上余声泡的茶,红水乌龙泡开后茶汤色泽金黄明亮,水厚重,爽滑且甘醇,喉韵十足,叶底鲜活柔软,杯底熟果香气明显。 然而,在当下清香乌龙茶盛行的市场格局下,要制作出优质红水乌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于是许多的茶行并不会出售这款茶,就连玉露堂都只出售少量。 若放在平时,叶长生可能还会和余声讨论一番,然而现在他正为了昨晚的唐突而忐忑,自然不会想这些。 他默默的喝了两杯茶,然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道:“阿声,昨晚我……” “你昨晚抢我被子了,以后再这样就赶你出去。”他话还没说完,余声就先竖着眉埋怨道。 叶长生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不怪我睡你那里?” 他不说则罢了,说了倒让余声脸上红了个透,她斟茶的手明显的抖了抖,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讨厌,得了便宜还说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发软,说是责备却全然听不出来,叶长生也不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阿声你放心,我不抢你被子了。” 余声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伸脚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在心里暗骂,叶长生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一下下学期开学的安排……决定…… 无论如何都要在开学前把这个文完结了≥≤ 嗯,下个文……本来想去实习之前开始更的……但是…… 当我知道如果实习前考核不达标要无数次重考……我就放弃了←_← 害怕……恐惧……毕竟又要考cāo作了科科(ノ=Д=)ノ┻━┻ ☆、武夷ròu桂 被余声暗暗称作是呆子的叶长生在入住余家没多久的时候就顺利的将卧室从客房换到了余声的房间,这很难讲他和余声之间谁才是呆子,大约只能说是一个顺水推舟一个半推半就。 半斤八两的你来我往,在感情里似乎是种不可缺少的调剂。 叶长生不是没有过冲动的时候,只是他的理智总是将行动控制在了几yù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那一刻,余声有一天问他:“叶先生,你这种理智能控制情感的人,会有春/梦吗?” 她问得露骨,叶长生当时就愣住了,半晌才掀被下床,一面朝洗手间走,一面应她:“……主要靠忍。” 余声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拿一个抱枕冲着他的背影就丢了过去,“叶长生你哄我没看过电视啊,你抄人家的台词,这是抄袭懂不懂!” 叶长生的回应是转身大步回到她的面前,毫无预兆的扑在她的身上,盯着她的脸恶狠狠的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忍了。” 余声又愣了愣,知道她的手触碰到被子底下一个滚烫的东西时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要挣开他的手,但叶长生的力气大得很,她挣了半天都挣不脱,最后索xìng任由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声也不记得当自己发觉叶长生bào发在自己手心里时是什么感觉了,她只记得事后叶长生很温柔的替她将手里的粘腻仔细擦干净。 温柔到她觉得委屈,眼泪突然就模糊了眼睛,她努力的睁大了眼,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的清俊男子,心里的疑问顿时脱口而出,“长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才要这样,宁愿这样也不要我?” 叶长生拿着卫生纸的手顿了顿,又将纸巾丢下,换了张湿巾仔细替她擦了又擦,直到他将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时已经闻不到那股腥味,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余声感觉到手心一热,随后全身像过电一样抖了抖,眼泪就这样跟着抖了出来,她抽出被叶长生握住的手,推了推他,哽咽着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呀!” 叶长生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底下一脸委屈的小姑娘,她的脸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眼睛里含了一大包的眼泪,脸颊气呼呼的,像是只被欺骗了的幼仔。 再往下看,她的睡裙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有些凌乱,领口本就宽松,此刻更是被挣得露出了整个圆润的香肩,洁白的皮肤因为激动而泛出淡淡的粉色。 叶长生看得心头一紧,他猜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红色的,没人能对他现在的紧绷和难受身同感受。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遮住了余声的眼,然后翻了个身钻进被窝,用力的将他的小姑娘搂了过来,那力气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声被他吓了一跳,之前的气势已经在他的沉默和打量中不知不觉的散开了,她动了动唇,半晌才嗫嚅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叶长生……” “……阿声,你让我说什么呢?”叶长生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声音带着浓重的yù望,又有万分的压抑,“傻姑娘,对你没兴趣的男人是不会这样对你的,我只是……” 余声蜷缩在他的怀里,竖直了耳朵听他的解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攥着他的衣领,有些凌乱的长发在枕上身后铺散,在台灯柔和的灯光下似有波光流转。 叶长生的手穿过她的头发盖上她的后脑勺,低声在她的耳边缓慢的道:“我只是不想你现在怀孕罢了。” “……为什么?”余声猛地仰起头,不料正撞上他的下巴,痛得叶长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有些懊恼,说起话来语速就变得飞快而直白,“你要是现在怀孕了我多亏,才刚吃上一口ròu就得等一年,我傻啊我。” 轰的一下,余声的脸彻底红了个透,她忙将脸埋进叶长生的怀里,半晌才踢了踢他的小腿,期期艾艾的道:“关、关灯,要、要睡了……” 这晚过后,叶长生忽然变得粘人又放开了许多,时不时就逗一下余声,弄得余声不好意思之余又觉得好笑,甚至会哭笑不得的反问他:“你说过主要靠忍的,现在不肯了?” 彼时叶长生正在翻阅尚未没来得及看的晚报,听闻她的话后就放下了报纸,转头极认真的对她道:“我发觉我忍着的话会让你误会,所以决定解放自我。” “……你怎么不自由飞翔然后和太阳肩并肩呢!”余声怔了怔,随后踹了他一脚,骂了一句。 叶长生不设防的被她踹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吓得余声立刻坐了起来伸手去拉他,“快起来,没摔坏吧?” “你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啊?”叶长生跪在被子上,面色有些扭曲,觉得十分丢脸,“要是明天爷爷和林阿姨问起,我就说是你睡觉不小心滚下床去了。” 余声一哽,险些又要伸脚去踹他下去。 此时天气已经冷了,立冬已经过了许久,小雪近在眼前,叶长生这一年的工作进入了尾声,只需将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就可以等着过年。 NK是外资企业,但进入中国多年,早已经入乡随俗,更何况春节是个法定节假日。 这天一早叶长生刚和一个客户沟通完勘察工地的时间,就看见陈克家那着张香槟色的卡片进来,他顺口就问了句:“陈老大拿的是什么?” “……请柬。”陈克家有些发愁的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众人,见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道,“嗯,这个……有个合作的台资公司要搞尾牙宴,给我们下了请柬,大家商量一下,派个代表。” “才十一月份,搞尾牙宴,活都没干完好吧。”有女同事无语的嘀咕道。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就是,老大,我们活好多的,客户都要来念催生经了,哪有空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谁去都好反正我是不去的。 陈克家被吵得脑壳疼,他们这群这工那工工作能力一流,也都能言会道,但每次遇到这种要装门面功夫的时候就恨不得没自己这个人,这令他很惆怅。 他眼珠子一转,看见了从始至终没说话的叶长生,除了刚开始时问了句他拿了什么,就没见叶长生出过声了,陈克家立刻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老叶,要不你去吧,看你一表人才又能言善道,做这个代表正好。” 叶长生突然被点了名,顿时就是一愣,“……啊?” 其他人却由不得他拒绝了,纷纷道:“没错,就是叶工了,多好一小伙子,英俊帅气,做我们部门的代表简直不要太棒了。” 叶长生一阵无语,他并不愿意去这样的场合,所以垂死也要挣扎一番,“可是我答应了女朋友今晚陪她的……” “哎呀,你这种秀恩爱的更要去了,不然我们这种单身狗要被虐死了。”带头起哄的赫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王江帆。 后来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你来我往,叶长生势单力孤的落败,只好打电话回去告诉余声不回去吃晚饭了。 那时的余声正在玉露堂里泡了茶接待来自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许宁和同事们为了这集老街的纪录片已经奔波了许久,既要搜集资料,又要联系采访对象,还要选择拍摄角度,出现在老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余声和老爷子已经和他们熟悉了,就连林阿姨都认得了他们,在他们来时会特地准备点心让他们歇息时吃。 老爷子央了余声今日给他将铁观音换成武夷ròu桂,余声应了,取了茶叶来泡上,然后众人品着色泽橙黄清澈,入口醇厚回甘,咽后齿颊留香的茶汤,听他讲着以前的老街。 余声听说叶长生不回来吃饭时只是“哦”了一声,当作是知道了,等他说完为什么会去尾牙宴后才道:“别喝酒,万一要是喝了就打车回来,不要酒驾,喝酒前吃些菜,有东西垫肚子不容易醉,给你留门,不要太晚回,我等你回来。” 她说一句,叶长生在那头就应一句是,余声站在茶室的门边上,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笑着对叶长生道:“今天给爷爷泡了武夷ròu桂,他很高兴,现在在和电视台的人聊天。” 叶长生在那头叹了口气,“……别说了,再说我就旷工回去找你们了。” 余声轻笑,揶揄道:“万一叶博士你被解雇了,我这里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不需要你来设计厂房,怎么办?” “我去给你当账房先生好了。”叶长生也笑,低低的笑声透过手机传了过来。 余声抬眼看向了外面的接道,因为天冷了,又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稀疏,有风从门廊下吹过,那只挂着的走马灯轻轻的转起圈来,她无端端的想起那句话来,时光很好,若你在场。 而那个人,分明还在办公室里懊恼晚上要去赴一场不想去的晚宴。 她挂了电话在出着神,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阿声姐!” 门前有yīn影遮住了些许日光,余声循声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后惊喜道:“阿珊!宁远!你们回来了?” 盛夏之前离开去采风的阿珊和宁远在冬天时回到了这里,她喜得忙去拉他们进来,迭声问:“快进来,别冻着了,路上还好吗?” 宁远点点头说:“都好都好,阿声姐,我仿佛闻到了武夷ròu桂的味道?” 余声笑了起来,推着他们往里走,“鼻子还是那么灵,你们姐夫的祖父在,你们认识认识。” 茶室里一阵寒暄,好不热闹,门外的风仿佛大了些,门廊下的走马灯摇摇曳曳,似在欢迎远游归来的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明天就是年三十啦~ 越大越怕过年,出门就会被问毕业没有啊有没有男朋友啊工作找了吗吧啦吧啦≥≤ 我只能回答……没毕业,实习的事学校有安排←_← 只要说还在读书,就仿佛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用着急,好想为了她们不问这些问题考个研究生啊哈哈哈哈←_← ☆、茉莉龙条 阿珊和宁远的回归让玉露堂更多了份热闹,宁远很喜欢和老爷子聊天,尤其爱问他H市有哪里适合写生,他到底还年轻,虽然生长在这里,但对这个城市的一些地方还是不清楚。 他和阿珊如今不再是玉露堂的员工了,只是仍旧喜欢待在这里,阿珊爱和余声说话,宁远则是习惯了待在这里。 省电视台的拍摄组已经扛着没打开的摄像机跟了他们好些天,老爷子习惯了镜头没觉得奇怪,余声却觉得有些别扭,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觉得像被别人监视了一样,她连话都不敢随意讲。 也正因如此,虽然知道拍摄组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尽快适应摄像机的存在然后能做到忽略它,但是夜里余声还是忍不住朝叶长生抱怨道:“你说这在自己家呢,我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算什么嘛!” “习惯就好了,人家就是要你习惯然后不在意镜头,拍得真实点嘛。”叶长生累了一天,已经懒得说话,又不得不耐着xìng子安抚她,语气难免有些情绪。 大概是余声烦躁时尤其yīn晴不定,听见叶长生那么满不在乎的话,无来由的恼怒起来,习惯xìng的伸脚踹了他一下,“道理我都懂,你就不能顺着我一下?” “顺着你,就是帮你骂人家?”叶长生被踹得生疼,又不能踢回去,心里窝了一包火,翻身过来皱着眉看她,“这样你就开心了?” 余声也知自己无理取闹,本就气短,被他揭破了就更加心虚,然而她并没有觉得不对,反而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沾了满脸都是,好不可怜,“叶长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哄都不肯……” “……好好的你哭什么,大晚上的不困啊?”叶长生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又无奈又心疼,“好好好,他们真不好,咱们不给他拍了,明天我去把他们轰出去,快别哭了啊?” 他伸手抱着她,扯了睡衣的袖子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对眼睛不好,以前都没发现你那么爱哭的啊,最近怎么了?” 躲在他怀里的余声身子一僵,半晌才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才不对别人哭。” 叶长生先是愣了愣,随后笑着抚了抚她的脊背,低声哄道:“荣幸之至,祖宗你好赶快睡了。” 余声闷闷的哼了一声没说话,等叶长生关了灯又过了很久,她才很小声的讷讷的道:“长生,你不要去赶人家,人家也是为了工作。” 叶长生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她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想了想,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应了声:“……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余声从二楼的阳台往下看,发觉地面是湿的,大约是昨天夜里下的雨,这场冬雨下过,雨后的空气湿润清冽,冷意丝丝缕缕的由外而内沁入了骨子里,余声忍不住摸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这天宁远听老爷子说起某处有一片老房子,他觉得好奇,一早就出去了,只有阿珊一个人过来。 许宁他们照旧过来坐坐,一方面是让余声尽快适应摄像机的存在,一方面也是这么冷的天气能坐下来喝杯热茶是件很舒服的事。 他们和老爷子在茶室里,余声不可能一直都在那里,便拉了阿珊出到大堂,烧了水,两个人坐在酸枝木的桌前喝茶说话。 余声泡了茉莉龙条,茉莉龙条是一种茶,外形条索紧结肥壮,色泽深绿,香气鲜灵持久,滋味醇厚,热水一注入泡开,就已然满室的清香。 余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脊背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缩进了同是酸枝木造的老椅子里垮下了肩膀,等一杯茶过后才叹了口气,“要是能快点拍完就好了,真是头疼。” “yù带皇冠必承其重,再忍忍嘛,到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见阿声姐的惊世美颜啦。”阿珊吸了一口茶,笑嘻嘻的调侃道。 余声笑着斜了她一眼,嗔怪道:“这么油嘴滑舌,是宁远教你的?” “什么啊,关他什么事……”阿珊忽的脸一红,声音扬了起来,眼神却漂移着四处张望不敢看她。 余声先是愣了愣,随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立刻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着看着她,问道:“阿珊,你和宁远真的在一起了?” 阿珊闻言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抬起手来捂住脸点了点头,余声见她害羞,伸手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阿珊真是好样的,真好。” 阿珊一听就更羞了,余声知道刚谈恋爱的女孩子都是这样,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执起水壶又注了一泡水进茶碗里,她转头看了眼茶室的门,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突然有些想叶长生了。 而此时的叶长生正在工地上对一个项目坐着最后的数据测定,他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文件夹,翻开才看了几行字就愣了愣,随后伸手摘下手套从口袋摸出手机来,拨通了陈克家的电话。 “老叶?正好我要找你,你那个市化工厂的案子,我看设计图上选择的管道是吉成的,他们家的管道便宜是便宜,但真空管线长,而且弯头和阀门也多,这样真空阻力就大了,管道也没有集中布置在公用管架上,你考虑过打开门窗还有设备维护的需要么?”陈克家说着说着就疑惑了起来,“这不像是你平时做出来的东西啊。” 这是市化工厂一个生产一氯化苯的车间,对于这种有dú的化工产品,在设计管道时不仅要考虑管道的成本,最重要的是它的安全,所以一般来讲设计方在选择管道时都会根据委托方的实际情况选择能选择的产品中最好的,这次叶长生选择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永泰厂生产的管道,毕竟是一分钱一分货。 此刻他站在寒风里吸了口冷气,又吐了出来,定了定神才道:“老大,你那份不是我的,我做的方案还在我的手里。” “什么?”陈克家一听就愣了,随即意识到出问题了,立刻就坐直了身子,追问道,“可是这份文件上写的是你们项目组成员的名字。” 叶长生沉吟了一下,一面回想昨晚的场景,一面解释道:“昨晚加班,最后改了几个数据,我让邹渭整理好以后再拿给你,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你现在在哪里?”陈克家问他。 “市化工厂。”叶长生迅速的答道,“在做最后的数据测量。” 陈克家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却仍旧低沉,“我知道了,你那边完了尽快回来,把你手上的方案整理出来给我,人家那边催了,记住,要是你亲自整理的。” 叶长生脑子里闪过邹渭有些模糊的脸庞,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应了声好,然后挂了电话带着助手就往车间里走去。 因为出了意料之外的事,叶长生无心多逗留,记录下最后一组数据后就对助手道:“小林,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出门时他走得快,和拎着全站仪的同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恰好撞在了仪器上。仪器份量不小,相碰之下难免会拎不稳,他忙下意识的伸手托了托快要掉的仪器,站直了身子后却突然觉得腰部一阵疼痛,像是肌ròu拉伸过度的痛,忙伸手去背后揉了揉。 “叶工,怎么了?”同事见他伸手去扶腰,以为他受伤了,忙问道。 叶长生咬了咬牙往前走,“没事,就抻了一下,赶紧回去。” 回到办公室,叶长生马不停蹄的整理好文件然后签名送去给了陈克家,并且看到了他早上说的那份方案,的确如他所说,那份方案没有一点叶长生的水准。 陈克家又问了些事,叶长生都说了,等到说完话,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半晌陈克家才道:“行了,你去忙吧,活还多着呢,这些事jiāo给我。” 叶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应声好然后退出他的办公室,出了门就叹了口气,觉得早上抻到的那块肌ròu更痛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余声泡了一天的茉莉龙条的香气还隐约可闻,但他却无心鉴赏了,他实在是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点,余声发觉他不对劲时他已经疼得有些坐不住了,余声问他:“怎么了,看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早上在工地抻了下腰,有些疼。”叶长生皱了皱眉,干脆在沙发上趴了下来。 余声愣了愣,然后伸手去撩他的衣摆,“让我看看。” 衣摆撩开后余声并没有发觉他的腰部有明显的异常,只好按了按确定痛点后给他涂了活血止痛的膏yào,并费了老大的力气替他按摩,舒服得叶长生哼哼了几声便睡了过去。 余声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去洗手,洗完了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膏yào的味道有些重又难以去除,尽管洗干净了也还有味道残留在手上,她当下就甩了甩手有些嫌弃的噫了一声。 第二天再起来时叶长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心里松了口气,又因工作实在紧张,匆忙又赶去了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三十,希望大家今晚多抢点红包哈哈哈\^O^/ ☆、金丝滇红(上) H市常常是入冬时拖拖拉拉,可一旦入了冬,气温就飞速的下降,余声裹了大大的羊毛披风缩在柜台后面盘点帐册,已经是二十号了,每个月的这天她都要按照惯例查账。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羡慕那些生意做得大大店的或是以前那些东家们,人家要么有经理,要么有账房先生,哪里需要东家亲自出手嘛。 她又想到叶长生似乎同她讲过要给她做账房先生的话来,心下撇了撇嘴,大约他退休了才会成真吧。 想到叶长生,余声就皱了眉,自那天扭了腰后他似乎就不大好,这几天好像极其容易劳累,平时坐着他已经喜欢塞一个抱枕靠着了,这些天更是恨不得躺下来,真是一点原先的端方模样都没有了。 这样一想,余声就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很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事实上叶长生也有这种感觉,他比以前更容易疲劳,连弯腰从柜子里将一盒打印纸找到并放到桌子上都能让他觉得有些腰酸。 所以当晚上余声心怀忐忑的询问起他的状况时,他略犹豫了一下也就承认了,这让他们都觉得很担心,因为叶长生年纪尚轻,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余声端了水杯沉默半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长生,你明天请个假,我们去医院。” 她的语气诚恳又强硬,有着叶长生不容错认的镇定,她一直以来都是温婉的笑着的,又柔软,让人看了就觉得是该被保护着的,但这一刻竟然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的人。 叶长生忍不住问她:“如果真的查出了病,还是最坏的那种,怎么办?” “治,砸锅卖铁也治,我把玉露堂的存货都卖了给你看病去。”余声头一扬,声音铿锵有力,十分的笃定。 叶长生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忽的有些湿润,这样的余声,竟然和他已经去世了的祖母有了几分相像,柔和得像水一样的人,却像是世上最坚韧的蒲草,哪怕有一天失去了所有的倚靠,她们也能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 叶长生心想,他是爱她的,且一日多过一日。他爱她的娇俏和依赖,所以任由她对着自己胡搅蛮缠,也爱她此刻的冷静和坚强,可以在某些时候让他依靠,这世间的夫妻,大约能这样相互依靠着的才是合衬的。 “不要怕,去年体检什么事都没有,如今就算有也应当不是大事。”叶长生微笑着将她搂过来,埋头用脸蹭了蹭她的,笑了起来,“你要把玉露堂的好东西都卖了,怕是很多人要欢喜疯了,我可不愿意,那些东西都是我的。” 他似乎还有些洋洋自得,但更多的是宽慰,余声乖巧的点了点头,咬着唇道:“东西没了可以再找,人没了是找不到的。” 叶长生愣了愣,随后郑重的应道:“是,以后再也不会那么不小心。” 余声歪着头想了想他的为人,大抵是他平日里并没有过言而无信的不良记录,她稍稍想了想就高高兴兴的点了头,然后一迭声催着他早些睡。 冬日天冷,也亮得慢,余声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了床,将店里的事托给林阿姨,在叶长生还未出门就先走了,路上的行人稀疏,只有街口卖早饭的小摊贩们一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往,摊上升起的白烟在薄薄的雾霭里摇曳着,鸡蛋饼蛋烘糕面包的香气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 余声穿过这些只有早晨才有的烟雾,搭早班的公jiāo跨越半个城市去到省人民医院,她听闻那里的针灸科不错,想让叶长生去试试。 尽管余声觉得自己已经很早了,但到了挂号大厅时才发现队伍已经排了老长,她愣了愣,忙站到队尾去,生怕有人来chā队,后来四处打量,发觉好似有电子挂号机,忙跑过去看,一看果然是,忙掏手机出来挂了号。 然后拨了电话向叶长生炫耀,“还好我聪明,不然等到下午都未必看得上,人太多了。” 叶长生没脾气的笑笑,然后道:“人家本来就有电子挂号,你一个年轻人去和大叔阿姨们抢队伍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多久没来过医院了……”余声嘟囔了一句,看了一眼手里的挂号单,“你快点过来,你排第十五号,要快点。” “……知道了。”叶长生那边似乎有事在忙,闻言沉默了好一阵才应道,说完又匆忙的挂了电话。 余声收了手机,问了中医科怎么去就走了过去,原以为来人民医院看中医的人不多,可是一到那里才发觉人也不少。她在针灸一诊室门外拣了个位子坐下来,四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诊室的门还未开,空气里有淡淡的艾条燃烧后的味道,外面的等候区已经坐满了人,不乏有些像她这样年龄的患者。 过了一会儿,有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又将门轻轻掩上,再开门时余声坐在位子上就看见里面开了灯,女生换了白大褂正将茶杯放在桌上,她了然的笑了笑,这是个学生。 差不多八点二十左右的时候诊室的大夫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大夫,笑起来很和善的同认识的病人打招呼,“老许又来了,关节痛好点没有?” 被点名的病人笑着应道:“好点好点,就是天气一变又疼了,您给看看。” 余声坐在门外,闻到里面的艾条味越来越清晰,等了一个小时后叶长生终于来到,此时他们前面还剩五个人。 叶长生看着她,别摸了半晌,舔了舔唇问她:“阿声,有水么?我渴。” 余声一愣,忙将随身带着的保温杯递给他,“有,给,今天泡了金丝滇红,还热着呢。” 余声将金丝滇红的茶汤滤出来灌进保温杯带了来,叶长生接过杯子,打开盖子倒了一杯,汤色红艳明亮又香高韵长,鲜爽回甘,和着茶香,他的肩膀渐渐松弛了下来,仿佛这茶香是极好的安魂香。 叶长生舒了口气坐下,片刻后又有些紧张,问余声:“扎针不痛的吧?” “……不痛吧,你看人家都没喊痛。”余声也不清楚到底痛不痛,但见其他人都一脸轻松的模样,便只好安慰他道。 叶长生不甚相信的撇了撇嘴,又过了半个小时,早前来开门的那个女生出来喊道:“叶长生,叶长生在吗?” “……啊、在,在,长生到我们了。”余声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推了推叶长生的胳膊。 她拉着叶长生走过去,那女生看了她一眼,“你是叶长生吗,快进去吧,老师在等你。” 余声又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我,是我男朋友,我帮他挂的号。” 女生也愣了愣,然后吐了吐舌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叶长生抿嘴笑了笑,跟在她后面进了诊室,余声则跟在他的后头。 医生是个主任,姓邱,余声挂号时看到大厅里还挂着他的简介,照片下是长长一连串成绩和荣誉,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厉害。 邱主任把了脉又问了病史,开了检查单去拍了个片子,回来后他看过了才道:“你这是急xìng腰损伤后没有好好休息发展成的腰肌劳损,很多人都有,主要是由于反复的受到牵拉或挤压,使软组织结构出现变化,形成的腰痛及运动障碍,如果不及时治疗,时间久了就会出现活动受限甚至更严重的问题。” 叶长生点了点头,医生又道:“你来我这里也是想做治疗然后解决问题,是想贴敷还是做针灸,又或是都做?” “都做是不是好的快点?”叶长生想了想,然后问道,神情有些忐忑,在医生的面前,他只是个寻求帮助的人。 医生和善的笑笑,点头道:“那肯定是,双管齐下嘛。” “那要治疗多久才能改善?”叶长生一面问,一面在心里合计着剩余的工作还有多少。 医生沉吟了一下,道:“十五天是一个疗程,你能坚持来就更好,如果工作很忙实在来不了,也要隔一天来一次,这样方便我观察你的情况,也方便你有问题能及时和我沟通,怎么样?” 叶长生听了就低下头想了想,半晌抬头还没说话,余声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虑,脱口问道:“医生,能给他办住院吗?” “……阿声。”叶长生一愣,随即叫了她一声,又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可是余声却不管,仍旧认真的问道:“医生,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医生有些犹豫,看了眼叶长生才又继续道,“这个还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见……” “不用看了,这件事我们家是我做主,医生,请您给他办住院,我去缴费。”余声很坚决,根本不容叶长生开口,她也是着急了。 医生又看看叶长生,见他伸手抹了把脸没说话,但脸上除了苦笑也没露出什么不情愿的表情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道:“其实在门诊也可以,就是麻烦些……” “医生,听她的,办吧,让她放个心也好。”这次是叶长生打断了医生的话,他似乎有些歉然,冲着医生露出个带了丝歉意的笑。 医生这才点了点头,开了单,然后告诉他们直接到楼上的住院部去,会有医生接管,又在那张X线片的袋子上写了一串字,道:“给你们把这个转成住院做的,到时候能进医保报销。” 余声愣了愣,然后忙笑着道谢,拉着叶长生就出了诊间。 邱主任接待了下一个病人,等病人进来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似有争执,男人问:“好端端的住院,工作怎么办,拖着?你来回跑,那么远,多累你知不知道?” “工作工作,又不是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年纪轻轻就这不好那不好你光荣啊……”女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你这条命不只是你的,你要是不好了,爷爷怎么办,你爸妈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病人进来了,邱主任心里叹了口气,扬起笑招呼他坐下,开始了例行的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祝大家吉祥如意⊙⊙ 领红包了吗⊙⊙ ☆、金丝滇红(下) 门诊检查的结果并不坏,这让余声和叶长生同时松了口气,只是在对待是否住院这件事上,余声再次表现出了她前所未有的解释。 她容不得叶长生拒绝,他刚提出异议,余声立马就在诊室门外哭了出来,这让叶长生吓了一跳。 都说女人的招数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余声只要一哭,叶长生就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她说什么就都同意了。 于是余声去排队缴费,一面随着人流往前走,一面向叶长生抱怨,“你们单位是没人了吗,什么都要你,我要带电话问问王江帆,你们是不是很缺人,缺到你请个假就干不了活了。” “……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姑nǎinǎi您消消气省省力。”叶长生一听忙打住了她的话,生怕她真的说到做到,然后给王江帆白得一个嘲笑他的话柄。 缴了费后他们上了楼上的住院部,护士站那里只有两个护士在忙碌,台面上摆满了一摞摞的病历夹,一旁的电话响个不停。后来余声才知道那不是电话,而是呼叫器,病房里的病人有需要时只要按下床头的一个开关,就能立刻通知到自己责任护士前来处理问题。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护士接待了他们,登记了个人信息后,另一个坐在电脑前的护士开始给叶长生入区,原来那个护士则冲着医生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值班医生,有新收,邱主任在门诊收上来的。” 片刻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医生,身后跟了个像是学生的女孩子,她一面走一面对学生道:“纪念,给6床开个神内的会诊,就请……祁承淮吧……” “老师,祁医生什么职称?”学生问。 女医生顿了顿,应道:“副主任医师。” 听见说话声,叶长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和余声一样低挽着发髻,鹅蛋脸,微微丰满,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新月,目光往下移,他瞧见她白大褂的领口露出一件鹅黄色上衣的衣领,衣领上绣了一朵很小的白玉兰,灰色的毛呢西裤,坡跟鞋,整个人也是一股婉约气派,很余声有些像。 他听见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顾双仪,是你的管床医生,你可以叫我顾医生,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她一开口叶长生就笑了,那样爽利的人,和余声是不一样的,他家余声果然是独一无二的,一股自得感突然就升了起来,回答医生的问题时又多了几分耐心。 问题几乎是和门诊医生问的一样的,下的诊断也是腰肌劳损,问完了之后顾双仪又回了办公室去开医嘱,护士往叶长生的手腕上别了一个环,“这是你在院的身份证明,千万不能摘下来哦。” “……那洗澡呢?”叶长生愣了愣,又讷讷的问道。 护士看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笑了起来,道:“洗澡的话就摘下来,洗完了要记得带上去,来我带你们去病房,待会儿有护士给你抽血。” 叶长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只手往后伸了伸,直到余声将手塞进了他的掌心,才又继续往前走。 余声替叶长生选了双人间,比较安静,空气也好些,右边的门出去就是洗手间和阳台,站在阳台上能看到医院的小花园,风景还算不错。病房里两张床空了一张,听说那个病人刚刚出院,现在就只住了叶长生一个人。 叶长生才坐下就来了个端着针盘的年轻护士,她先是打开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笑着看向他道:“你好,我是你的主管护士,叫连丹,叫我阿丹就好了,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会来帮你处理的。” 叶长生应了声好,然后看着护士给他抽血,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余声,见余声别过脸去不好看,忍不住笑话她道:“要我住院的是你,结果连抽血都不敢看?” 余声明显的一愣,随后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对上他的眼睛,努力的忽略掉抽血的针头,勉强的笑了笑,“抽血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叶长生初始以为她只是怕血,可是等余声出去买生活用品时他又想了想,又似乎发觉了不一样的东西。 余声的恐惧里并不单纯只有对血液的害怕,还夹杂了若有若无的挣扎,这种挣扎又似乎很复杂,不像是面对现在的某些事或某些人的挣扎,而是埋藏在深处的无力的挣扎。 他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余声说过的话,“我有事要跟你说,但现在还没有想好。” 叶长生大胆的猜测,她说的事一定和医院有关系,只是…… 他低下头,心头升起一股生疼的感觉来,像是被针接连刺时从轻微累积到很明显的那种疼痛,他伸手摸了摸心口,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宁愿余声再也想不起那些事,永远都不要说,哪怕是当只鸵鸟也好。 余声买了盆和桶这类日用品回来,又去办公室找医生问了些注意事项,顾医生说话很爽快,一五一十的jiāo待得事无巨细,甚至在得知他们家住得比较远时还主动问要不要晚上接叶长生回去休息,又或是给她找个陪床晚上休息。 余声很喜欢这个医生,爽利亲切又负责,一时间觉得她天天往返家和医院那么远也还算可以,毕竟遇到这样的医生也是件难得的事。 因为住院部都是按照治疗方案在上午给病人做治疗,叶长生入院这一天才开出医嘱,除去抽血检查外,其余诸如针刺、艾灸和其他的检查都是第二天才开始执行,所以叶长生住院的第一天就是在熟悉环境。 他换了病号服,踩着拖鞋坐在床边喝茶,小口小口的喝着,也来了品鉴的心思,和余声讨论起是大红袍好还是金丝滇红好来。 余声有些哭笑不得,“两样都是很好的,一个是武夷的,一个是云南的,生产地不同,风味不同,为什么非要比……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一下?” “我虽然住了院,但又不是真的病得狠了,你那么小心让我很惶恐。”叶长生拉了她一把,让她在身边坐下,“阿声,你……要不不用来看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几天就回去了。” “一个人在医院,很孤独的,不要犯傻。”余声怔了怔,半晌才拍了拍他的大腿,轻声道。 叶长生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她继续道:“待会儿吃了午饭你就午睡,我回去一趟,给你收拾些衣服,还有什么想让我带来的么?” “……噢,那把我的棋盘给我带来吧,打发时间。”叶长生忙应道,“还有茶杯和茶叶,别忘了。” 医生没有说叶长生不能喝茶,但余声决定还是按照老人们对她说的那样叮嘱道:“一定一定不要在服yào前后喝茶,要隔开时间。” 叶长生点了点头,又晃了晃水杯,突然道:“阿声,茶没了。” “……你当水来喝的当然要没了。”余声横了他一眼,抢过水杯来拧上盖子,又软了语气道,“下午再给你带,还是金丝滇红么,茶叶要带什么的,大红袍还是其他?” “都可以,你看着办。”叶长生将手肘撑在床头柜上托着腮,侧头看着余声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 余声也扭头看他,见他眼神亮亮的,眼珠子像是小时候玩过的黑色的弹珠,先是愣了愣,然后无奈的笑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啊。”叶长生下意识的应道,应完了他自己就愣了愣,忽然想起以前的某一天,余声也曾经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由得笑意更加深了。 余声似乎也想起了以前的事,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不由得脸有些发烫,忙别开了眼,目光游移的看着旁边那张空床问叶长生:“顾医生说晚上可以回去休息的,第二天早上早点来就可以了,你要不要回去。” “……算了,太远了,省得折腾,你早上也不用来这么早,不来也行。”叶长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中午余声陪叶长生在医院食堂吃过午饭,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中午一点,便要回去拿东西,叶长生道:“回去了跟爷爷和林阿姨好好说,不要吓着了他们。” “知道了。”余声替他将被子打开盖到腿上,叮嘱道,“别随便乱走,有事喊护士。” 叶长生应声好,余声起身系好围巾就要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叶长生又叫她:“阿声……” 余声停住脚步,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他,“嗯,还有什么事么?” “早点过来。”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浅浅的笑着,仿佛是个等候家人回来陪伴的孩子,眼睛里是期待和不舍。 余声的鼻子突然一酸,忍不住皱了皱鼻头,笑着点头道:“嗯,我会很快回来的。” 叶长生也点点头,然后看着她出门,很小的一声“砰”,镶了一块长方形玻璃的白色木门就被关上了,变成了室内和室外两个世界,加上中午时分大多人都已经休息,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叶长生发了一会儿呆,他有些不习惯,后来还是躺了下去,可是翻了几个身都没有睡意,只好又坐了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从外面回来已经很晚了,所以木有更新…… 所以今天是双更…… 这是第一更,晚上继续哟⊙⊙ ☆、祁门香螺(上) 余声回到玉露堂,一五一十的将叶长生的情况告知老爷子和林阿姨,对于他要住院这件事,老爷子并无异议,时下的年轻人压力太大,年纪轻轻身体状况甚至还不如五六十岁的人,适当的休息很有必要。 他已经自动的将叶长生住院当做是休息,也是知晓叶长生的不适并无大碍的缘故。 余声惦记着叶长生在她临走时说的话,并没有在家逗留多久,取了叶长生的换洗衣物后便仔细叠好,连同叶长生要的棋盘一起放进了小行李箱。 至于茶叶,余声选了来自核心产区纯手工制作的祁门香螺,以上好的雨前春叶为原料,初步制成后,还须进行补火、清风、装箱而制成,最终制成的祁门香螺外形乌润卷曲如螺,金毫显露。 选完茶叶余声在选茶具时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挑了整套的白底绘金桂的景德瓷,茶杯茶碗公道杯都一应俱全,连茶杯都是原配的六个。 因为是很有些年头了的老瓷器,余声包装时尤其小心,一个个都用细棉布精心包裹了放进有海绵的盒子里。 这样一来她带的东西就多了,便没有带先前打算带的金丝滇红,宁远见她东西拎得有些吃力,特地跑回家去开了车来送她,因还和朋友约了要出门,宁远并没有上去看叶长生,只说等明天再看,余声便向他告别,然后自己循着记忆回到了叶长生的病房。 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医院开始上班了,中医科的下午病人似乎不多,走廊上没什么人,余声路过别的病房时倒是听见里面的电视声和闲聊声。 叶长生的病房几乎是在走廊的尽头,走到半路余声碰见了顾医生正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对一个护士说:“你时不时看着点11床,别让她老乱吃东西,基础血糖都十几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然后她似乎看见了余声,笑着问她:“回来了?” “嗯,回家收拾了些衣服。”余声停下来,笑了笑道,“顾医生,有空来喝茶。” “喝茶?”顾医生似乎有些惊讶,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你不会还带了泡茶的东西吧?” 余声抿了抿嘴,有些赧然道:“他很喜欢喝茶,要我带茶叶和茶壶来,可是好茶该有好器配,索xìng都带了。” 说罢她举了举手里装了茶器的袋子,顾医生一听就笑了,“我头一次见住院住得像你们这样的,挺好挺好,行吧,有空我去蹭杯茶喝,你可千万别嫌弃我。” “哪里会……”余声又笑笑,然后同她告别,两人擦肩而过,一个去病房,一个去办公室。 才一推开病房门,余声就听见叶长生叫她的名字,“阿声你来了!” 余声一愣,她第一次听见叶长生说话的语气如此雀跃,他的自制力惊人,一直将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好到他连祖母去世时的哭泣都是安静的。除了中秋前的那次大吵,余声从未见过他有这样情绪波动得明显的时候。 她脚步一顿不顿的走了进门,又反手将门关上,才走到叶长生的床前,就被他拉住了手,声音似乎有些委屈,“我等你等很久了……” 他跑腿坐在床上,将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腹,又很快放开她,抬起头看着她,紧紧抿着嘴,目光有些纠结,“……你晚上什么时候走?” 他的话一出口,余声心里就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撞得她有些发昏,她怔了怔,半晌才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宁远说了和朋友谈完事顺道来接我,大概是六点钟左右。” 叶长生愣了愣,下意识去看墙上的钟,已经三点多要四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余声就要回去,他忍不住皱眉道:“那么快?” 余声抱歉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我回去,可是我又不懂开车,要不我今晚留这里?” “……还是不用了,在这里哪有在家舒坦。”即便内心想要她留下,但叶长生却说不出口,推己及人,医院总归不如家里舒坦,况且余声未必喜欢医院这个地方,他也舍不得余声留在这里。 余声拍了拍他,笑道:“不要这样嘛,明天我还来陪你啊,我带了祁门香螺,要不要喝一杯?” “……好。”叶长生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眉目疏朗,仿佛之前曾经一闪而逝的恐惧是他的幻觉,他心里虽有些疑惑,面上却依旧平静。 祁红香螺是真的好,汤色红亮,甜香高长,滋味甜润,叶底红明,叶长生又想起他的棋盘来,让余声给他取出来,架起了病床床尾的小桌板,然后下起棋来。 将近六点时顾医生来看叶长生,见他还在下棋,先是一愣,然后问他们:“还没吃饭么?” “等她回去了我就去食堂。”叶长生抬起头,指了指在一旁看电视的余声,笑着应道。 余声也扭过头来,听到他的话就点点头,然后问道:“顾医生还没下班?” “今天我值班,晚上也在的,有事就叫我。”顿了顿,顾医生又道,“叶先生,明天开始给你做治疗了,今晚要好好休息。” 叶长生应了声是,顾医生见没什么事了,就告辞离开,余声又坐了一会儿,宁远来电话说要上来看叶长生,让余声先别下去。 宁远上来时拎了几盒糕点,一面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一面道:“阿声姐带了茶叶,光喝茶没点心多没意思啊,姐夫你说是不是?” “多谢。”叶长生笑着谢他,又取了把钥匙递给他道,“你阿声姐不懂开车,坐公jiāo又挤,这是车钥匙,你能不能帮忙接送一下?” 宁远愣了愣,随后接过了钥匙,爽快道:“行,没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一定保证我姐平平安安的,姐夫放心。” 叶长生应了声好,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开车要慢些,注意安全,人最重要。” 宁远连连应是,又磨蹭了半天,余声才在叶长生的催促下离开医院,一到了外面,他就忍不住笑,对余声道:“以前还叫叶先生的时候,没想过他会这样痴缠。” 语气里颇多感慨和欣慰,他将余声当姐姐,都是在老街上长大的孩子,他还记得年幼时余声曾给过他糖吃的事。 余声愣了愣,随后转头也笑着问他:“不许你说他,我还没问你,你和阿珊是怎么好上的?” “不说就不说,那么护着……”宁远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又笑了起来,“我和阿珊很简单,日久生情啊,傻丫头还以为她喜欢我我不知道,哼,我早就知道了,不然能跟她一拍即合去采风,姐我跟你说,那边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吃,刚开始那段时间天天做梦都梦见林姨做的肘子,然后流着口水醒过来……” 他一面打着车子的方向盘,一面对余声吐槽在外几个月的生活,末了却道:“不过你别跟她说,不然我怕她不高兴。” 余声会心的点点头,车子正在高架桥上,她透过车窗向桥下看去,天已经黑了,昏黄的路灯一路蔓延向远处直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宛如一条火蛇,路上拥挤的车流正缓慢的前行着。 她放松了身子向后靠,靠在了椅背上的颈枕上,想着这些天来的事,她抬了抬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在袖子上闻到了医院的消dú水的味道,突然就愣住了。 余声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到过医院了,似乎上一次踏足,就是杜翎还在的时候,想到那个人,余声忍不住心里就是一凛。 有些事终究还是在翻来覆去的回忆当中记起了全部,连同当年匆忙间未来得及多想的疑问也想了起来,她想去问个明白,可是又觉得人死如灯灭,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天余声去到医院时正碰上叶长生在做针刺,才走到门口,就被顾医生那个叫纪念的学生叫住了,让她帮忙在病情告知书上签名。 一起签的还有一张不收红包协议书,余声看了一眼大概的内容,拿着笔有些犹豫,“签他的还是签我的?” 按理来讲要是亲自签名的,纪念顿时有些犹豫,又走过去问她老师能不能是家属代签,顾医生这才问道:“……来陪护叶先生的不是太太么?” 余声一愣,随即想解释,正脚板上放了个艾灸盒又趴在床上背上手上扎了好些针的叶长生就抬起头道:“我暂时还缺少法律上的承认。” 顾医生愣了愣,然后点头道:“那也行,找得到人就成,记得在名字旁边写上家属两个字。” 余声听见了,就看了顾医生一眼,等纪念对她重复了一遍后,才提着笔在签名栏里签下名字,又认认真真的在名字旁边打了个括号,里面写了“家属”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叶长生:“我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是要我无名无份的跟着你么?” 余声:“来,跟我读,家属……你是不是眼瞎?” 叶长生:“……哦。”哎呀突然有点害羞(^з^) ☆、祁门香螺(下) 余声签了名,将病历夹还给纪念,站到叶长生的另一侧看顾医生给他扎针,一面看一面听顾医生低声给纪念讲为什么要在这里扎这些穴位的左右又是什么,云云。 扎完针后顾医生就走了,纪念将电针仪接到毫针上,她调试过后余声就看见叶长生的肌ròu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跳动起来,她好奇地问他:“舒服么?还是疼?” “嗯,舒服。”叶长生点了点头道,声音有些懒散,有一搭没一的开始同余声扯着无聊的话题。 余声坐在旁边那张没人住的床上,泡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过一会儿就听叶长生说:“你不要自己喝啊,给我来一口嘛,说话说得累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像个躺着等人喂的公子哥。”余声抱怨道,又将自己正在喝的茶杯递到他的嘴边,微微一抬手腕就喂进了他的嘴里。 叶长生毫不介意这是她喝过的杯子,反而很自得的晃了晃脑袋,“我这种身份,搁以前本来也是公子哥。” 因为扎针是在背部,叶长生此时上身是光luǒ着趴在床上的,配上他摇头晃脑的模样,要不是地点不对,就活脱脱是一副红绡帐底度春宵且日上三竿不肯起的荒唐模样。 余声就咬着牙哼了一声,道:“就算是,也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罢了。” 叶长生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怎么会是纨绔,老爷子厉害得很,我要是歪了他还不得打死我。” 余声一听,立刻就嘲笑起他来,“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原来你那么怕爷爷。” “怕才好,男孩子有怕的才不会太出格,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男孩,也要这样教。”叶长生又道。 余声无奈的笑了笑,自从他祖母的葬礼以后,叶长生几次三番的人前人后表明她的身份所属,又明里暗里的跟她讲以后的生活,很有一种潜移默化式的洗脑意味。 但她却生不出一丝反感来,反而会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安心。 这样过了三十分钟后,叶长生身上的针取了下来,然而他还不能翻身过来,因为紧接着纪念就来来给他做艾灸了。 灸的部位是刚才扎针的穴位中的几个,桃红色纸包裹成的粗壮艾柱火力很猛,才片刻的光景叶长生的皮肤就开始出现了潮红,偶尔还会听到他因为烫而隐忍的抽气声。 纪念很小心,余声看了一会也就不看了,转而去看电视上播的偶像剧,看着看着就听见叶长生道:“昨晚我无聊,散步去到了前面的急诊,看见有个男的送朋友来看急诊,阑尾炎要做手术,他不是家属不能签,那人又没亲人在H市,他都昏过去了……” 余声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医生决定先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他做手术救命,等他醒了再让他签字。”叶长生道。 余声啧啧了两声,道:“太冒险了,万一那人反咬一口,这可有得闹。” 叶长生闻言叹了口气,“所以说,一个人在外也是够麻烦的,阿声啊……” “……嗯?”余声愣了愣,然后又疑惑的看向他。 见她看了过来,叶长生抬手拍了拍床板,坚定的道:“咱们明年就结婚,要不然到时候我或你有个不好,连签手术同意书的人都没有,我要折腾爷爷那把老骨头,你连老骨头都没得折腾,太惨了。” “……哦。”他的语气太坚定了,坚定到余声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就应了声,半晌都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直到叶长生的艾灸快做完了,余声才嗫嚅着憋出一句话来,“那个……长生,以后要是孩子问我爸爸是怎么求婚的,我真的要如实相告?” “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为了生命着想……”叶长生知道自己有趁虚而入之嫌,不由得有些心虚,但理由还是说得振振有词的。 一直努力做着隐形人的纪念同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忙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收拾了工具走了,留下耳根子发红的叶长生,和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的余声相对无言。 之后的几天,叶长生除了每天都做治疗外还看到了自己的各项检查结果,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都还算正常,用顾医生的话讲就是,“要是能连那一点脂肪肝都没有,就相当完美了。” 饶是如此,刚开始时余声还是吓了一跳,直到顾医生向她保证了几次只要注意饮食和锻炼休息脂肪肝就会消失后才放下心来,之后的日子里给叶长生添加了无数的青菜让他yù哭无泪的事暂且不提。 叶长生住院期间同事们陆续来看过他,欧Anna是和林肯一起来的,表达完官方的慰问后又兴致勃勃的蹭了茶和点心,顺便表示了一番对他能借生病之机休息的羡慕。 陈克家和王江帆一起来过几次,余声从他们的聊天中似乎知道了叶长生受伤的真相。 因为她听到陈克家冷淡的提起那个叫邹渭的人,“他进公司比你还早里面,但那么多年都被你稳稳压一头,他全没想过是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这件事幸亏我们及时发现,不然老脸都丢光了,上头已经决定要辞退他。” “咎由自取,要不是他玩这种心眼,我也不想揭穿他。”叶长生声音也同样冷淡。 王江帆则随意很多,大咧咧的吃着糕点道:“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毛遂自荐的,整个项目组的名字都写上去,组长还是写的老叶,就算用了他的方案也不见得大家就知道是他的,图什么?真是替他的智商捉鸡。” 叶长生难得的刻薄了一回,道:“大概是想做幕后英雄?哼,这些年他的智商什么时候在线过,真是糟心。” 等他们走了余声才有机会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叶长生主持的那个市化工厂一氯化苯车间设计的项目中有个同事利用整理送jiāo方案的便利将原本确定的方案换成了他自己的方案,却又偏偏东窗事发被陈克家和叶长生发现的事。 “所以,你的腰伤和他有关系?”余声听完之后有些愣,“他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很容易被抓到啊。” “我急着回去跟老大商量对策才撞上了同事拎着的仪器。”叶长生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屑,“他只是求胜心切作祟罢了,他要是做得比我好我就认了,偏偏连最基本的管道铺设原则都能搞错,这个锅我是不背的。” 他接着说了许多化工设计中的原则问题,余声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在他看来,那个人做的方案一点都不符合实际,顿时就对王江帆的话深以为然起来。 觉得那人傻的同时,余声又对自家男人感到骄傲,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发光的,只觉得他是天底下第一聪明人。 老爷子也来看过他一回,只是和其他人相比,这次的动静有些大了。 老爷子来的那天是周一的早上,和余声一起来的,老爷子对针灸并不陌生,甚至饶有兴致的向顾医生询问了许多相关的问题,还提起他在美国出使时遇到过华人医生用针灸给一个白人女xìng止痛的事。 本来是一次普通的探视,偏偏在叶长生的治疗刚做完,衣服扣子都还没来得及扣完,就看见顾医生带着几个医院领导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叶老,这是我们医院的陆院长、喻副院长和工会的陈秘书,来看看您。”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来看看我孙子怎么样的。”老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他们,连叶长生也一脸正经的寒暄起来。 余声悄悄的退到了门边,嘟囔道:“早知道就要爷爷别来了,过两天就回去了……” 正站在她前面的顾医生听见,回头看了她一眼,也退了过来,然后有些抱歉的压低声音道:“你别介意,医院上头在叶先生入院第一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是一直没找到理由过来,老人家一来院长就……” 她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余声吐了吐舌头,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爷爷都退了那么多年了,大家还记得他,都说人走茶凉,现在看来未必。” “这句话也没错,叶老退了,但他的后人还在位置上,尤其叶先生的父亲。”顾医生笑了笑,摇了摇头解释道。 余声愣了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这个……” 而后她又好奇的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长生的身份的?” “叶先生填的是陇西路叶家的家庭住址,采集住院病历首页信息时有个联系人必须填妻子或是其他直系亲属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他告诉纪念的是叶老的名字。”顾医生顿了顿,继续道,“医院每周都会定时抽查病历,刚好你们入院那天查了,就知道了呗。” 余声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此时门外有个小护士来找顾医生,说来了新的病人,让她去帮忙,顾医生问:“还有几张床?” “除了叶先生这边这张,还有三张。”小护士应道。 接着顾医生仿佛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她已经走远了,余声听不见内容,只是她转瞬便明白了过来,叶长生住的这间双人病房为什么那么多天都只有他一个人,原来是有人特地安排的。 事后余声同叶长生说起,叶长生也是一愣,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平静的道:“不过是看在我姓叶的份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告诉泥萌…… 顾医生是下个文的女主角……也许是的…… ☆、白瑞香 叶长生住了两个星期的院,出院是堪堪到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天气已经彻底的冷了起来,虽然还未到数九寒冬,但也已经寒风凛冽。余声转身替他将围巾拉了拉,他分开脚站着矮了矮身子方便她动作,然后又低下头道去看她。 余声瘦了些,手上的银镯子在她抬起手时在手臂上滑落的距离比以前长了一截,他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有个玉镯,怎么好长时间没见你戴了?” “放好了,不想天天戴着。”余声转身拉着他往医院大门口走,路过挂号处时被人群推搡了一下,手里提着的桶险些提不住。 叶长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又把另一边手提着的茶器盒子往身前放了放,生怕它被挤坏了。 来接他们的是宁远,他们出到了大门口等了一会儿他才到,叶长生问起原因,才知道路上遇到了车祸封路被堵在了半道儿上,他们说的这事儿的时候,余声正往外面看,看见几辆救护车拉着鸣笛声风驰电掣的往他们的反方向去。 “很严重吗?”余声问道。 宁远点了点头,“五车连环,够得上很严重的一次事故了,我路过看一眼,好几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 余声唏嘘了几声,也就没把这事放心里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于己无关的事,哪怕是再惨烈,除了唏嘘和同情怜悯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多的情绪。 几个人到了玉露堂门口,林阿姨早早就等在了那里,见了他们就先拦住,指挥着阿珊把放在门口中间的火盆点燃,“来来来,你们三个,跨火盆进来,去去晦气。” 三人依言照做,进了门,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玉露堂待着的许宁等人也都还在,许宁见了她就冲了过来,挽着她的手臂道:“阿声,我好久没见你了。” 她一面说一面好奇的打量了几下叶长生,她已经和余声他们相当熟悉,但叶长生却是没见过几次的,这男人鼻梁高挺印堂开阔,眼睛黝黑有神,嘴唇微微抿着,挺直了腰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一股气势扑面而来,面上看不出大病初愈的迹象,倒像是度假回来后的惬意,他牢牢的拉住余声一边手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老爷子泡了茶,空气里一股温暖的茶香,见他们过来,便一人一杯递了过来,“回来了就好,往后注意着些,别累了别人跟着你折腾。” 这话是对叶长生说的,他便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茶汤,汤色橙黄略带红色,叶长生又闻了闻,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rǔ香,他抬眼问老爷子:“爷爷今天泡的是白瑞香?” 老爷子点点头,颇有些自得的应道:“我昨天同阿声猜拳,她输了我整整一罐的白瑞香。” 叶长生一愣,随后看了眼低着头在一旁埋头喝茶的余声,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将杯里的茶喝尽后又再添一杯,白瑞香的滋味醇厚甘甜,香气的特点在于变化层次多,几乎每一泡的香气都有不同的感觉,与刚才的rǔ香不同,这次是比较清雅的花果香,在舌底更留有类似粽叶的清新之香,有一股强烈的回甘。 喝过几杯茶,余声与叶长生同大家寒暄过后就回了后院,许宁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脑子里浮出一个设想来,她也许该跟拍玉露堂这一集的导演说说,把叶长生也拍进去。 很多天没有睡过熟悉的床了,叶长生躺倒的那一刻竟然激动到接连滚了几下才停下来,余声坐在一旁叠衣服,见了就笑话他:“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大概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无论多少年纪的男人都还保留了幼稚的一面,叶长生翻身坐了起来,从余声的背后抱住她,坏心眼的往她的脖子里吹气,凉凉的,让余声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坐立不安的想要离开。 但叶长生不许,像抱着一个西瓜似的将她箍在身前,吹气的声音又响了些,头越低越下,到后来几乎快要埋进了她的衣服里面去了。 余声刚开始没察觉,等她察觉时只发觉原本凉风变成了热风,他的鼻息已经从她的脖子上一路滚烫的蔓延到了胸口,她敏感的意识到不好,但却已经没了对策,他抱得越来越紧,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蓄势待发的坚硬。 “长生,你别、别……”余声讷讷的推着他,试图让他放松对自己的禁锢。 然而叶长生回应给她的,是狠狠的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疼得她“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随后却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头在那里舔来舔去,像吃雪糕似的,却远没有吃雪糕那么单纯,余声脑子一懵,整个人忽的软了下来。 “原来这里也是阿声的敏感点。”叶长生得了便宜还卖乖,松开了她的肩膀往她脸上亲去,同床共枕,虽然始终没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但撩拨的事却没少做,叶长生比余声想象的还要了解她。 余声听了之后脸上迅速的充血,她知道叶长生的意思是什么,正因为知道,她的羞意更浓,目光躲闪游移,始终不敢去看他。 “……阿声。”叶长生低低的唤了她一句,伸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身子前倾得几乎将她压倒在床上,“阿声,我不想忍了。” 余声一愣,随后心尖一颤,她将视线勉强停留在他衣服胸口处的纽扣上,嗫嚅着问:“……什、什么?” “反正我都是要娶你的,我要提前洞房。”他说得直白,一面说一面将她压在床上,伸手毫无预兆的胡乱拉拨着她的上衣。 余声忙伸手按住了他已经伸进自己衣服里那只手,抿着唇问他:“要是我不同意呢?” 叶长生一怔,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直到她忍耐不住将目光挪开,他才又俯下身亲了她一口,眯起眼道:“那我们猜拳,你输给爷爷一罐白瑞香,那就输给我你的女儿香好了。” “……呸!”余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再次红透了,伸手推推他近在咫尺的脸,恼道,“为什么我就一定输?” 叶长生又微微笑笑,目光狡黠的看着她:“那就我输吧,我把我整个人都输给你。” 余声又一愣,终于抬眼看向了他的脸,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又分明极其认真,见她看着自己,叶长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阿声,你别怕,我会娶你的,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长生。”余声有些讷讷,心底涌起的除了羞涩,竟然还有无尽蔓延开的惆怅,她努力的镇定下来,但却始终不得要领,到最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叶长生最怕她哭,见她眼泪汪汪的就忍不住打退堂鼓,心疼她又心疼自己,每次都是这样。 就在他哭丧的将脸埋进她的心口时,却突然听见身下的人嗫嚅着极其小声的问他:“那……长生,你不怕被人笑话说、说我们……我们白、白日宣……” 余声最后一个字被叶长生堵在了嘴里,她闭上眼之前最后看见的,是他仿佛失而复得后欣喜若狂的表情,那一刻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亮,散发着滚烫的光,她忍不住一抖,忙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叶长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套子,余声不敢看,只好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疼痛袭来,咬着牙哼了两声,突然觉得身体仿佛被填满了似的,涨涨的,她忍不住扭了扭腰,然后就听见那人猛地抽了口气,她知道他忍得难受了,不由得一阵羞意涌上头,直到痛觉散去才敢微微睁开眼,看见身上的男人额头上一层汗,正关切的看着她。 余声忍不住扁着嘴委屈极了,“……痛,长生你轻点。” “痛你就挠我,我和你一起痛。”叶长生挺了挺腰,将身下的姑娘顶得不由自主的往床头那边挪去。 他听见她一会儿喊痛,一会儿又喊他慢点,一会儿又喊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她口里隐隐的白瑞香的香气连同呼吸声无一不让他激动。 余声只觉得自己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哪里才能靠岸,除了紧紧的攀挂在他的身上,竟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眼泪和汗流了满身满脸,胸口上还有叶长生滴落的汗,双腿间的粘腻感浓重,不用仔细看余声都能想象得到现在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严严实实的拉着厚重窗帘的屋子里光线半暗,地上随意丢了衣衫,红木雕合/欢花的大床上一片凌乱,赤身的男女沉默的拥抱彼此,墙上制热的空调发出极低微的响声,在冬日渗进屋里的避无可避的冷意里,竟处处透着一种火热的靡乱。 叶长生平复了呼吸,伸手摸了摸余声的背,有些湿,便起身抱了她起来,“阿声,我带你去洗洗,不然难受。” 余声眯着眼点点头,身体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她猛地挣开了眼,突然问道:“长生,你会娶我么?”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从来都是他主动的说会娶她以后会如何,然而她一开口,却惊惶得让叶长生几yù落泪,他的阿声,怎么如此的恐慌。 他抿着唇不说话,直到他将余声洗干净又用棉被牢牢裹好,才出声回答她的问题,“是的,阿声,终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读到一句话,叶门余氏,讳声,第二十七代长孙长生之妻。” 那是叶家的媳fù都会在族谱上留下的一笔。 他的声音似乎还残留着激情之后的慵懒和沙哑,可是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郑重,余声强忍着睡意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然后怯怯的把头躲进被窝里,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叶长生就笑,拍拍她的脸,“累了,睡吧。”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和她的混在了一起,此起彼伏,真的就成了同呼吸,大约有一天,他们就真的能共命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好像吃ròu比较暖和是吧←_← 今天我妈就给了我一碗粥和一碟腊肠一碟炒萝卜干,真是……太好吃了(┯_┯) 这几天天天大鱼大ròu我快吐了啊,一听说要去谁家拜年或者有谁要来家里玩我就方啊≥≤ ☆、舞鹤红 有没有发现,我们小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年三百六十五很多,日历要翻很久才到另一个新年,长大总是遥不可及,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还是昨天那个小豆丁。 然而等我们真的长大,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放几次假,过几个周末,事情还没做完这一年就到了下一年,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出皱纹华发渐生,时间走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太多。 这是余声后来才足够明白的道理,而那时她已经失去了很多她以为会长长久久的东西。 H市的十二月天寒地冻,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味道,大雪过后,省电视台的城市纪录片终于开拍,而在余声这里,他们要跟拍三天的时间。 开始拍摄的第一天早上,余声晨起时化了妆,叶长生很少会在醒来时看见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一时好奇,竟连洗漱都忘记,就靠在床头一直看着她。 余声化好了妆,回头看见他仍旧赖在床上,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没好气的道:“还不起来,今天不上班?” 她的力气不大,但手掌与皮肤接触,仍然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叶长生忙伸手摸了摸,抬头见她嘴唇有些亮,润润的,看上去气色和平时有些不同,一时觉得有趣,问道:“口红是哪个颜色的?” “西柚色,怎么了?”余声扭头去梳妆台上看了眼先前用的口红,回头应道。 叶长生掀开被子起床,一面套着裤子一面低着头道:“颜色很衬你,好看。” 余声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眯起眼睛笑了笑,催他道:“别贫嘴,快去洗脸刷牙好吃早饭。” 说着她就马不停蹄的走下楼去了,吃过早饭后叶长生去上班,临走前突发奇想要来个吻别,勾着余声的脖子照着她嘴唇就啃了下去,放开之后突然低下头“呸”了一声。 余声愣了愣,推推他不满道:“你干嘛呢!” “你这口红哪个牌子的,苦的。”叶长生更加不满,转头看着她的嘴唇就皱起了眉。 余声又愣了愣,半晌才有些心虚的应道:“……MAC的子弹头。” “换了换了,什么玩意儿,苦死了。”叶长生摆摆手,十万分嫌弃的一面说话一面往外走,走到半路又停住脚,回过头道,“但是这个颜色好看,可以换个同色的。” “……哦。”余声被他的反应搞了个措手不及,直到他都已经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然后又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自己。 玉露堂早上九点开门,拍摄组八点前就已经到了,在做拍摄前的准备工作,因为他们已经跟了一个多月,余声已经逐渐习惯了他们和摄像机的存在,见到他们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径自开始忙碌。 铁皮卷帘门拉上去,露出玉露堂原本的木门板,门板卸下来,室内的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余声拿扫把清扫了里外的灰尘,再用细棉布蘸水拧干后擦过柜面桌椅,然后把老爷子惯用的茶器搬到门外的矮几上,又掸了掸摇椅上抱枕的灰。 附近人家廊下挂出来的鸟笼里画眉“啾啾”的叫着,余声站在门口处左右看看,看见阿珊和宁远过来,便笑着道:“来了,吃早饭了么?” “吃了。”阿珊笑嘻嘻的将手挽上她的,看见一旁开了机的摄像机,还好奇的凑过去看了几眼,被宁远扯着衣领子拉了回来。 宁远待了一会儿就出门去写生了,老爷子为了配合拍摄需要,带了阿珊在老街上转悠,一面走一面讲他年轻时老街的繁华。 下午余声说要去参加一场茶叶品赏的饭局,把店里托给了阿珊,然后就出了门。 请柬是在一个星期前收到的,主办方是一家来自京城的百年茶庄在H市的分店,每年都会邀请一些茶友举办一次这样的品赏活动,已经持续了十来年,每年的日期不定,春夏秋冬皆有可能,品赏的茶也各有不同,自从余父过世,这样的活动全都jiāo给了余声去出面。 拍摄组要和余声一起去,是早就已经告知对方了的,能得到这样一个打广告的机会,对方当然不会介意。 这座在滨江路商圈的二层小楼十分醒目,一层摆放着各式的产品供客人选择,二层则是充满着京城风情的清雅茶馆。坐在纱帘满布的落地窗旁,前门标志xìng的牌楼尽收眼底,耳边是古乐声声,午后暖阳不偏不倚地洒在身上,这巧妙布局带来的陶醉dàng漾在众人脸上。 余声却来不及享受这样的惬意,而是四处走动着和各家茶庄茶行茶楼的当家们寒暄,这些人大部分都和余父同辈,甚至不乏和余家有了几十年jiāo情的,余声见了都要恭敬的喊上一声世叔或是世伯。 品赏会很快就开始了,余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同前来的许宁和摄像师一起退到了会场一个视角上佳的角落里,她透过镜头看到了在人群之中的余声。 天蓝色折枝海棠暗纹的小立领上衣,衣领处绣了一簇栀子花的灰色毛呢大衣,发髻低挽簪了莲花纹乌木发钗,坐在椅子上脊背听得笔直,正襟危坐着直视前方的茶艺表演。 现场品赏的第二款茶是舞鹤红,以高香乌龙品种的“一芯一叶”茶芽加工而成,带有乌龙茶淡雅的“花香”,茶汤红艳中带着一种优雅深沉,因产于台湾花莲县瑞穗乡舞鹤台地,由此得名。它的奇特之处,是其由绿叶蝉咬食而出,所以带着一股自然的花香和果香,为保证品味,不能伤害绿叶蝉生产过程中也不能喷洒农yào。 品赏结束后又有茶艺表演,看过了茶艺表演后有茶友想学茶艺,余声便退到了一边,边喝茶边看他们学习,看见一位女茶友试着做出“红袖添香”的状态,她便笑着对坐在镜头旁的许宁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你看像不像?” 许宁点点头,余声就又狡黠的笑了笑,:“茶不醉人,人是可以自醉的,这就是茶道的魅力。” 品赏会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结束,临走前余声不仅得到了主办方送给她的一盒舞鹤红,还在一层逗留许久,最终买了好几袋茶爽茶糖这样的东西。 许宁问她怎么买那么多,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道:“女孩子都喜欢吃零食嘛,而且他们家的还挺好吃的,像这个花生糖是用了龙井的,不那么甜又还挺好吃。” 许宁笑她是在打广告,她忙对着摄像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收他们广告费。” 回程的路上,许宁问出了今天拍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像花生糖和茶叶这样历史与现代的结合,你觉得和老街的现在像吗?” 这个问题是在拍摄行程定下来之后就已经递到余声面前了,她点了点头道:“像,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像大家要倡导健康饮食就搞了茶味的糖果,老街也为了适应城市的发展进行了改造,虽然我们失去了一些回忆里的东西,但我们也摒弃了一些脏乱差的东西,总是要变的,老街很老了,如果还是以前那样,可能就会很破旧,未必会有人愿意去……”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总是要变的,老人觉得现在的老街变了,我们以后也会觉得到时候的老街也变了,一个人衣裳可以不同,只要是那个人就好,换在老街身上也一样。” “玉露堂也是吗?”许宁又问。 说起玉露堂,余声的笑容愈发可掬,“那当然了,玉露堂经营了四代人,改变还是很大的,以前门面没这么大就不说了,也没有茶室,偶尔有客人想休息都不行,以前只有茶叶,后来又有了茶具之类的,茶叶品种上也是,以前我们多是历史名茶,但这些年有很多新茶被研发出来,还有境外的品种,我们也出售的,像舞鹤红和伯爵红茶这些我们也有。”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我们很多东西也没变,对茶叶的要求还是原来的,虽然因为环境改变了,我们必须要做些改变,但还是要保证质量的,就像我们的柜台还是原来那张酸枝木的一样,有些东西就是你的根,不能丢的,老街也一样,这里的人和街坊之间的感情都是不能丢的,还有很多老字号,只要这些还在,老街怎么变都是一样的,我觉得是这样。” 余声说着就看向了车窗外,沿路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她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渡过了她上大学之前的幼年童年和青春期,以后还要在这里经历为人妻为人母的岁月,直到垂垂老矣。 老街不可能不变下去,它可能会被打扮得更加光鲜,可能会被过度开发而变得商业气息浓厚,就连这里的人都有可能变得跟现在不一样,但无论如何,这里都是她生活的地方。 她站在玉露堂门前,抬头看见门楣上的匾额,“玉露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又颇具筋骨,幼年习字,先学的是“人”,接着便是这三个字。 祖父告诉她:“这三个字是我爹亲手写的,是传家宝,是根,也是余家赖以为生的一切。” 余声歪了歪头,想起这些总要有些惆怅,她回过神,听见老爷子喊她:“阿声,那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 她应了一声,抬腿跨过门槛走进去,问他:“爷爷今天有没有和封伯下棋?” 老爷子应了声有,又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挺好的,哦,他们送了一盒舞鹤红,我买了些糖果。”余声忙将装了茶叶的袋子递过去,又把另一个袋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老爷子很高兴,起身要去找茶器,他戴着黑色毛线帽穿着深灰色羊毛外套的背影有些蹒跚,但却又走得飞快,余声看着他笑,然后听见后面有人说了一句:“好了,今天拍到这里好了。” 是导演的声音,余声回头一看,摄像机的灯已经灭了,她微微松了肩膀,坐到椅子上去拆糖果,然后笑着招呼道:“来,大家快来吃糖,待会儿一起喝茶。” 寒风凛冽,大概没有什么比吃着东西喝着茶一起聊天更惬意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写这一章的时候刚看了《本草中国》,数次热泪盈眶,传承二字,实在太难。 嗯,茶味的糖果好吃,吃过绿茶味的花生糖,甜度刚刚好,有花生的香气又有绿茶的清香,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恨不得再吃一大盒,可惜家里这边找不到^ω^ 关于口红是不是苦……我也很纠结……如果我的MAC是真的,那我觉得有股巧克力味?不苦,我室友也说不苦←_← 但是!!!一般这种转折都不是什么好事←_← 我哥说是苦的(_) 所以不要纠结口红苦不苦这个梗了←_← 请看在我为了验证一个梗特地逼迫室友和我哥尝了口红的份上……给个收嘛给个评嘛么么扎←_← ☆、水底香 纪录片拍摄的第二天,拍摄组在玉露堂拍摄的镜头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镜头和晚上余家的那顿晚饭。 余声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一直都以为纪录片里的东西都是顺其自然拍下来的,是记录下当时实实在在的生活,现在才知道并不完全是这样的,有些镜头是为了片子的需要而特地设计好的。 为了拍一个泡茶的镜头,余声选了一款名字很好听的茶,叫水底香。 “这款水底香是正山小种的创新产品,来自于武夷山的桐木关,是一款很棒的茶,有种春天的感觉……”余声一面用茶匙取出茶叶,一面低着头介绍道。 摄影师适时的将镜头推向茶叶,镜头里水底香的干茶条索紧结,锋苗秀显,色泽乌润,片刻后他又将镜头移开,对准了余声的动作。 她把水注入茶碗中,出汤,茶杯里添了七分满的茶汤,开汤汤色橙黄亮丽,“其水、香、味带有似桂圆、荔枝等果香味与气息,滋味甜美鲜爽,喉韵悠长,沁人心脾,尤其杯香与水香独特,好似其香生水底、如沐春风”,这是很多人对这款茶的评价。 大概是有些紧张,余声的动作一直都不够流畅,重复了好几遍,茶叶浪费了几泡,还险些被热水烫了自己的手,她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垂了垂头,半晌才问道:“那个……导演,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有点慌。” 到底不是演员,也没什么表演的天份,余声怎么可能将预设的镜头一下就演好,更别说她还那么紧张。 许宁一打眼就看见她的手紧握着有些发抖,一愣,抬眼看见她有些懊丧的咬着嘴唇皱起眉,那么冷的天,她额头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导演,要不让她休息一下吧,先去拍其他人的。”许宁有些歉然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低声对导演道。 拍摄组暂停了在玉露堂的拍摄,暂时转战老街的其他地方,余声等他们走了之后就长长的松了口气。 老爷子背着手站在茶室门口,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有这么紧张?我看你昨天就蛮好的嘛。” “那不一样,昨天拍的人那么多,今天就我一个,为了拍一组这样的镜头浪费了我多少茶叶……”余声低头嘟囔道。 “那还不是赖你,你要是一条过,能浪费那么多?”老爷子笑呵呵的,并不是真的要怪她。 余声正是因为知道,便站起身来跑过去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我一个人害怕,爷爷,待会儿你陪我好不好,坐我旁边就成,行不行?” 老爷子被她晃得有些眼晕,忙点头应承了她,于是等许宁他们再回来,拍摄到的便是祖孙两个人相对品茗的场面。 晚上那场晚饭倒是比白天的泡茶来得顺利,掌勺的照样是林阿姨,只是为了拍摄,平日里总是被她赶出去的余声和不会下厨的老爷子也都在厨房里帮忙。 说是帮忙,不过是余声帮忙递递盘子,老爷子则是帮忙摆摆碗筷,但三个人时不时说话,到底比平时只有锅铲相碰声的时候要热闹许多。 晚上七点,饭菜上桌,叶长生就回来了,这是叶长生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里,他看见余声迎了过来然后问工作顺不顺利,心里有些好笑,这是从没有过的,他们随意惯了,这样正式的回家场面还是第一次,想来是特地安排好的。 余声也觉得有些别扭,和叶长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好笑和不自然,但又偏要当做没看见。 镜头停留在他们围坐在饭桌旁的场景,摄像机一关,林阿姨就松了口气,对余声道:“阿声,去把厨房里的菜端出来。” 众人都愣了愣,余声忙笑道:“林姨见大家辛苦,回去肯定要错过晚饭,就多做了些菜留大家一起吃晚饭,不耽误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吧?”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老爷子招呼大家坐下,又让叶长生拿了饮料给大家,“你们待会要开车,就不喝酒了吧?” “不喝不喝,听叶老的。”一个编导笑着点头道。 饭吃到了一半,许宁突然低声对身旁的导演建议道:“导演,你看能不能把余声迎出来的镜头给掐了?” “……怎么?”对方一愣,筷子就停住了。 许宁讪讪的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正给余声夹菜而没说过一句话的叶长生,斟酌着道:“总觉得有点装,他们俩就不是这样相处的你还能不知道?这不真实,咱们这是纪录片,又不是电视剧……” 导演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想想,先吃了饭再说。” 许宁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余声那边,侧耳听见她问叶长生:“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余声还要再问什么,他就淡淡的说了句:“先好好吃饭。” 余声不再说话,许宁低头笑笑,看得出叶长生在陌生人面前少言的一面。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拍摄组在老街拍摄的最后一天,叶长生在余声的说服下同意参与这次的拍摄,他拿过余声递给他的拍摄任务单子,一眼就看到看到最后一天的内容。 “日常……我们的?”叶长生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余声,“这是纪录片还是zhēn rén秀?” “……不管它,反正拍了也不一定会用。”余声正坐在梳妆台前饬自己那张脸,闻言回过头来面向他,手里还拿着一管口红。 叶长生伸手揉了揉脸,叹道:“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你……” 他放下手,看见余声耸了耸肩拔开了口红盖子,忙道:“不要涂那什么M……就是你上次那个,换一个!” “……放心,这是YSL的圆管。”余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一面应他一面往嘴唇上涂着口红。 等她涂完,一转身就撞上了叶长生,他没穿上衣,余声看着他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就愣了愣,随即没好气的拍了他心口一下,“你干嘛呢,起来了也不穿衣服,想冻死?” 叶长生努了努嘴,钩过她的脖子道:“我看看你是不是骗我的。” 说罢就不容她反对的啃了下去,余声只觉得有个湿热柔软的像扫把一样的东西在自己唇上扫了两个来回,既不温柔,但也不似夜里那样试图撬开她的唇冲进去,倒像是单纯的想尝尝味道。 果然下一秒叶长生就松开了她,满意的笑道:“果然没骗我,这个是甜的。” “叶长生,你这个混蛋!”余声看了眼镜子,伸脚就要去踹他的小腿,“你居然全都给我啃完了!” 叶长生忙敏捷的躲开,转身向卫生间走去,留下余声翻着白眼重新给自己嘴唇补妆。 关于今天的拍摄,其实留给余声和叶长生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拍完了其他的镜头回到玉露堂,碰上余声正端着笔记本电脑在桌前看电影,叶长生则是在一旁边泡茶边时不时看一眼。 镜头从他们背后拍过去,落在电脑屏幕上,是一部国庆前就上映了的很火的青春片,电影里说:“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余声似乎很喜欢这段话,不断的暂停倒退看了好几遍,叶长生刚开始还以为她是漏看了所以才倒退,后来却发现不是。 他凑了过去,跟着电影里念了一遍,然后问她:“怎么,很喜欢这段台词?” 余声点点头,“你不觉得很文艺很浪漫吗?” “台词很好,但是有人会这么说话的吗?”叶长生耸了耸肩,撇撇嘴似是不置可否。 余声哼了一声,戳戳他的肩膀,“万一有呢,你自己没情趣不会讲,别人就和你一样的了?” 她仿佛忘了还有摄像机在背后,毫不客气的就开始吐槽他。叶长生也不介意,只是笑着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道:“吾有一盏茶,足以度浮生,邀君细品呷,共此日月光。” 余声一愣,片刻后笑着俯倒在桌上,木头的冷意让她脸上的热度冷却了许多,她直起腰笑吟吟的看着叶长生,“我错了,你很会说话,比要给我讲智取威虎山时好太多。” “我一直都很会说话,那时只是不知道你想听怎样的。”叶长生眯了眯眼,丝毫不掩饰眼角的骄傲。 拍摄组在下午时分结束拍摄离开,这场拍摄简直像一场梦,余声以前想都没想过,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在电视上看见自己,她突然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她转头想找叶长生说说,却没看见他,老爷子指指茶室的方向,“里面去了。” 想来又是端着茶杯去自己跟自己下棋了,余声叹了口气,无奈极了。 老爷子裹了裹大衣,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突然指着门前阶梯下左边的位置,对余声道:“以前这里有一棵很大的海棠,花开的时候一地的花瓣,好些人来看,现在却没有了……” 他有些怀念,余声看着那里已经被青砖取代的地面,努力的回想着家里是否有老照片记录下了以前的景物,还没想出来,她忽的听见老爷子低声的唱起了歌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这是她一度很喜欢的歌,网上传播得很火,她也放过,没想到老爷子记了下来。 老人的声音有些苍凉,又像带了看透世情的淡然,他不紧不慢的唱着,余声低身坐在了他旁边的门槛上,突然觉得像是回到了以前听祖父讲那些陈年故事的时光。 寒风从街道上席卷而过,吹起了她鬓边的头发,她拢了拢衣袖,道:“爷爷,天冷,咱们进去吧?” “哎,哎,好、好……”老人一面说,一面扶着她伸过来的手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YSL是不是甜的……我是不造的……毕竟我也没有……问了姬友说是我就信了(_) 今天有件事……我觉得心好塞T_T 今天立春嘛,我家母后去翻日历,回头就跟我说,哎呀今年闰六月,怎么不见闰三月的,你的生日呢(^_^) 我当时就呵呵哒了,你问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毕竟出声之后就没遇到啊-_-|| 然后好(zuo)奇(si)的去查了百度,结果……下个闰三月是2031年,下下个闰三月是2050年,下下个是2061年…… 我能说什么,只好祝自己身体健康寿比南山了←_← 结果到了下午……好玩的来了……我姬友……闰八月,下个生日在2052-_-|| 没错,人生的幸福就这么简单……有比较就有幸福←_← ☆、荔枝红茶 叶长生的生日在冬至的前一天,纪录片拍摄完之后过几天就要到了,余声算了算时间,又埋头想了想,然后在下午时跑去了老街街尾的一家小饭馆里。 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绍兴菜馆,原来的老板娘姓陈,是绍兴人,嫁来了老街后和丈夫将家里原有的临街门面改成了个熟食店,卖一些自家做的酱鸭醉蟹之类的绍兴菜,味道地道用料新鲜,余声从小就爱吃,后来这里变作了饭馆,老板也变成了陈阿姨的儿子儿媳。 余声想给叶长生的生日加一道酱鸭,进了门是陈阿姨的儿媳fù招呼的她,余声喊了声嫂子,就听见对方笑着问她是来吃饭还是来串门,余声腼腆着说了来意,陈嫂子就道:“你哥这几天怕是不得空,这样……让我妈给你做个新鲜的,好好给你家那口子过个生日。”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的进了后院,余声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心里有些不安,却也已经来不及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陈阿姨就出来了,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比起余声小时候来说自然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见了她却还是像以前那样爽快,“阿声你放心,包在阿姨身上了,你林姨感冒好了没,前几天路过你那里,进去喝了杯茶,你家长生……是叫这个名字吧?他爷爷蛮通情达理的,看来孙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把日子过好了,你爸妈和爷爷都放心……” 她絮絮叨叨的,同余声说了许多的话,老人一口吴侬软语的江南话,说了好些以前的事,余声都一一仔细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临走前又吩咐余声过四五天来取鸭子。 陈阿姨做的是绍兴老法酱鸭,选养了两三年的老鸭宰杀后挂在通风处晾几个小时,将精盐和花椒拌匀,在鸭身外均匀地擦一遍,放入缸内架住压实,腌十二个小时出缸,倒尽肚内卤水。将鸭放入缸内,加入酱油,再放上竹架压实,浸泡一天后将鸭翻身,再过一天后出缸。将腌过的酱油加水放入锅中煮沸,去掉浮沫,将鸭放入,用手勺将卤水不断浇淋鸭身,至鸭成酱红色时涝出沥干,在日光下晒两到三天才算完成。 这样做出来的酱鸭ròu质紧实、脆弹干香,余声最爱吃它的那段时间,顿顿饭都要有,一直到鸭子最好吃的季节过去才肯停下来。 叶长生的生日林阿姨和余声商量后决定了满满一桌的菜色,要他邀朋友来吃饭,叶长生起先是犹豫,“这样你们会不会太累了?” 林阿姨说不要紧,又催了他一回。老爷子年纪大了比以前爱热闹,拍摄组在玉露堂蹲点的那段时间他觉得挺好,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又有些不习惯了,听闻叶长生生日要请客,也来催他。 叶长生无法,只好在办公室散了消息,邀王江帆他们去家里吃饭,等到了他生日的正日子,除了关系好的如王江帆和陈克家这些同事外,欧Anna和林肯也来了,连明颂和另外几个朋友也陆续的赶了过来。 吃的是晚饭,所以林阿姨和余声午后才开始忙碌,她急匆匆的出门去陈阿姨处取酱鸭,付钱的时候陈阿姨不肯要,余声就递给陈嫂子,她也不肯接,余声一下就急了,“阿姨您这样,是让我以后都没脸来了……” 说了好久余声才把钱给了出去,可是回去时除了酱鸭,还拎了半只醉鸡,是陈嫂子塞过来说送给叶长生生日的。 余声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谢了又谢,因时间紧张,她也不敢多耽误时间,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的走,才进了院门,就听见明颂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叶,余声回来了!” 她愣了愣,抬眼望去,叶长生有些着急的脸就撞进了眼里,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吗?” 仿佛是看见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叶长生长长的松了口气,拉了她的手道:“阿声你可回来了,我找先前你说的那罐荔枝红茶,不知道在哪里。” 他说的荔枝红茶,是余声前段时间有个客人要订,然后她想起自己还有一罐没喝过几次的,叫叶长生拿来喝了,但当时他正爱喝那道让他尝到了甜头的白瑞香,哪里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于是现在就遍寻不得。 余声忙将放茶叶的位置告诉他,又冲王江帆他们点点头,笑道:“大家先坐,我去去厨房。” 说着她就拎了东西出客厅往厨房去了,王江帆在她走后抽了抽鼻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到了一股香味,很好吃的那种。” 大家都笑他是狗鼻子,叶长生取了茶叶下来,听见他的话,就点头道:“你鼻子蛮好使,阿声托街尾那家绍兴馆子的老老板娘做了酱鸭。” 借着这个话头,一群十几个人就开始聊起各种吃的来,叶长生利落的泡了茶,荔枝红茶的茶汤透明嫣红,滋味甘醇,荔枝果香荔枝的清甜遮盖了荔枝红茶的微苦,荔枝风味纠缠着茶香,紧随氤氲的水气袅袅上升,四处飘散。 在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空隙,明颂靠近叶长生,低声道:“这个茶待会给我带点回去试试吧?” 叶长生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压低了声音问道:“明月山庄没有这种水果茶?” “进口的蓝莓伯爵茶倒是有,但总有客人不喜欢。”明颂略想了想,如实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待会先带些回去给客人试试,可以的话再同阿声谈,你知道的,这种生意上的事我是不管的。” 明颂笑着点点头,不忘调侃他,“知道知道,你现在除了上班就只管吃喝玩乐,真是同人不同命,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命碰上个余声这样的人物。” “大概是我前世拯救了银河系。”叶长生替他斟一杯茶,颇有些大言不惭的得意道。 明颂看着他意气风发又红光满面的模样,再听他的话,顿时“嘶”了一声,只觉得牙都要被酸倒了。 华灯初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出锅,因为人多,饭厅已经坐不下,余声便叫了宁远一道将以前父亲在家里宴客用的大圆桌搬到院子里支了起来。 门廊底下的灯全都开了起来,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大圆桌旁坐得满满的,饭菜的暖香把空气里的寒冷快速的驱散,温热了的黄酒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甜香,大家边吃边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明颂看了一眼笑着喝酒的叶长生,突然有些感慨,认识他这些年,他总是更愿意独处,像是寥落了一身的清冷,又仿佛与热闹毫无关系,如今看来,不过是没有一个人把他拉进热闹里去罢了。 叶长生也感慨,他抿了一口酒,黄酒的甘醇让他觉得有些微醺,从来没过过这么热闹的生日,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的激动和雀跃,好似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焦点。 而这些,是因为余声,他的余声。 “……老叶,你说圣诞节我送口红送哪个好?”他回过神,听到王江帆问他。 他新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正是追得紧的时候,想尽了办法去讨她关心,却始终不得要领,急得他抓耳挠腮四处求助,就连往常他觉得最不会哄人的叶长生也要问一问。 叶长生愣了愣,随即脱口而出道:“不要买MAC的,太苦了,买YSL圆管的那个,那个甜!” “……你咋知道?”王江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半信半疑的问道。 叶长生被大家灌了一轮酒,已经有些醉了,他一旦醉了有些话就不像清醒时那么难出口,听闻王江帆一问,他立刻就飞快的应道:“我吃过。” 他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就静了片刻,而后全都哄堂大笑,吃过口红这种事,如果不是真的把口红转出来吃了,就是只能在某个特定时候吃到,搞化学的总不可能一把年纪了还好奇口红的化学成分,叶长生明显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这样一想,众人的目光又在余声那里滴溜了一圈,笑声愈发不怀好意了。 余声被他们看得发窘,心里吐槽叶长生的大嘴巴,面上却还要端着羞涩的笑,幸好叶阿姨和老爷子把得住场面,忙把话题岔了开去给她解围。 吃过晚饭后吹完蜡烛,一群人对蛋糕好似也没什么兴趣,就又回了客厅去休息,等酒意散了才做回去的打算。 莫绮华和欧Anna留了下来帮忙收拾碗筷,叶长生从陇西路搬过来之后又回去了一趟,将洗碗机搬了过来,林阿姨在最开始的半信半疑之后就接受了它,毕竟不用洗碗会减少很多的工作量,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它就正好派上用场。 夜渐渐深了,叶长生亲自将朋友们送出门,明颂临走前还特地提醒他别忘了正事,他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看着他出了门就转身关门落了锁。 回到屋子里,老爷子和林阿姨已经准备休息,余声正在门廊下踮着脚去按灯的开关,开关装得有点高了,她个子又小。 她头发散了下来,仰着头就垂到了腰际,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像扫把一样扫在他的心尖尖上,他忍不住三两步走了过去,从背后将她拥住。 余声关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愣了愣,然后索xìng整个人靠近了他的怀里,理直气壮的吩咐他道:“帮我关个灯。” 叶长生立即伸手按下了开关,原本亮如白昼的院落一下子就幽暗了下来,只有客厅里透出的灯光打在门口一寸地上。 “……阿声。”叶长生抱着她,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她才洗了头,发丝上他熟悉的味道正浓烈。 余声握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转了个圈正面对着他,背被他抵在了墙上,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出神,半晌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长生,你还醉着?” 叶长生先是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今晚的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长生。”余声突然叫了他一声,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海棠树底下还埋了一坛陈年的女儿红。” “……二十九年的?”叶长生先是怔了怔,随后眼里迸出来的亮光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我……我什么时候能喝上?” 他才问完余声就笑了,笑得像夜里绽放的一朵花,“你当新郎官的那天。” 叶长生一愣,随即低头用力的吻了下去,这是余声第一次给他的回应,还是他想要的答案,让他如何不激动。 余声整个人被他抵住,前面男人的胸膛滚烫,心跳声在黑夜里听得分明,那一声又一声的声响砸在她的心里,让她觉得背后原是寒凉的墙壁也变得温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次写到明颂,总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_← 因为都是在给他塞狗粮-_-|| 上一章作者有话说提到闰月生日,有小仙女在评论里告诉我闰正月和腊月的人更惨,我去查了查,哈哈哈哈虽然真的惨但我们这几代都没人碰得上吧(#?Д?) 瞬间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起码一辈子可以过两三次真?生日←_← ☆、九曲红梅 叶长生生日的第二天是冬至,《周礼》中言“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可见冬至有祭祀的习俗,余声这天当然也没忘早早就去顶楼的小祠堂上香,下来时看见请了半天假的叶长生正在挂一幅九九消寒图,她就站在一边看着。 “阿声,来填一笔。”叶长生挂好后退开几步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叫她。 余声依言上前,提起沾了红色颜料的画笔小心的涂了一片花瓣,涂完了就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回头问叶长生:“消寒图是买的还是你画的?” “爷爷画的。”叶长生收拾好东西,拉着她要去吃早饭,“阿声,等下我们去陇西路一趟,要给nǎinǎi上香。” 余声应了声好,想了想又道:“要去住几天吗?” “不了,爷爷在这边人少了恐怕不习惯。”叶长生淡淡的应道。 余声听了就哦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过早饭后她和叶长生去上了香,然后独自从陇西路回来,叶长生则赶回公司去上班。 又过了几天,圣诞节恰好是周末,早前明颂拜托叶长生告诉她的事有了新进展,她便约了圣诞去同他洽谈,然后顺路出去逛逛。 叶长生不上班,对这个安排也没什么异议,早上吃过了早饭后在玉露堂盘桓一阵就同余声一道出了门。 到芙蓉山庄时被接待他们的经理告知明颂有事出去,请他们稍等,余声便要了点心和茶,打算坐坐。 她要了个九曲红梅,服务生认得她和叶长生,也知道他们的习惯,将茶器和茶叶送来后就离开了,余声笑着将茶叶推给对面的叶长生,“快,泡茶。” 叶长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了茶叶,拆开包装后投入茶碗,注水之前他仔细看了看茶碗里的干茶,见茶叶条索紧细匀齐、金毫多且色泽乌润,不由得点了点头。 余声支着下巴看他的动作,见他满意便道:“芙蓉山庄这批九曲红梅委实不差,是好年景时候制的。” 她说的好年景,是当年气候适宜,且采茶时天气晴好,在萎凋、揉捻、发酵和干燥的过程中不受或少受外界气候因素干扰的时候,这样的年份里出产的九曲红梅会更加的好,或者说,不仅九曲红梅,其他任何茶叶都是如此。依时而采茶制茶,在茶人的心里,每一杯茶都是上天的恩赐。 “跟土地有关的一切,都是靠天吃饭。”叶长生将公道杯里色泽红艳明亮,边缘带有金黄圈的茶汤倒进杯里,一面递给她一面淡淡的应道。 余声抿着嘴笑了笑,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汤香气馥郁扑鼻,似淡淡的蜜糖又似隐隐的兰花,她笑道:“下次在家直接用杯子泡好了,还可以看里面的茶芽舒展,曲曲伸伸像小鱼在水中上下浮动,看上去茶叶朵朵艳红,又像水中红梅,这时节很应景嘛。” 叶长生听了就点着头笑她,“听你的,你就是在家太闲了才有这心情,我这个月忙得很,能有空喝水就不错了,哪里有心情看水中红梅。” 余声撇了撇嘴,转头向窗外看去,他们坐的是二楼靠窗的卡座,看出去能看见楼外曲折的回廊和被其环抱的院落,院子里栽了许多的梅树,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一到冬天就成了上佳的景色。 H市的冬天会下雪,前天刚过了冬至就下了一场,余声捧着杯子探头去外面看,看见角落处似乎还有一抹白色,突然回头问叶长生:“长生,往年下雪的时候你会去哪里玩么?” 叶长生愣了愣,然后道:“不去哪里,总是要上班,一下雪工地就难待了,穿得多了做什么都不方便,过年时要是下雪就待在家里。” 余声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道:“那你读书的时候呢,大学的时候也这样吗?” “那倒不是,不过要上课啊,不过……”他不知道余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似乎一定要听到他做了什么才罢休的样子,只好搜肠刮肚想着以前平淡日子里的旧事,“有一回下雪是在周末,同寝的兄弟出门去,我们要他帮忙带饭,就在楼上喊他,他正好推着自行车,听见我们喊他就回头,结果不注意就摔了个倒仰,还撞到了旁边的一个女同学,回来把我们骂了个透……” “后来呢?”余声听见这些果然就来了兴致,捧着茶杯眨巴着眼睛追问道。 叶长生一副我就知道你爱听这种八卦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道:“他摔倒时把人家撞了,书弄湿了手也淤青了,他过意不去,就打听了人家姑娘哪个专业哪个年级哪个班的,然后送yào油去道歉,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一对儿,可惜后来还是分手了。” “啊?好可惜啊……”余声愣了愣,随后惋惜的叹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仿佛很不经意的道,“不过过程还有些浪漫,长生你呢,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叶长生清俊的面庞霎时间红了红,他横了余声一眼,没甚好气的道:“试探的方式简单点,有问题直接问。” “哦……”余声被他看破了意图,先是吐了吐舌头,随后一顿不顿的飞快问道,“你读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她好还是我好?” “我可以去百度一下这种问题的正确答案吗?”叶长生更加没好气了,看着余声的眼神盛满了无语,他最不喜欢这种问题,毫无疑问这要是在家里叶长生会揪着她先骂一顿。 然而这是在外面,所以余声简直是有恃无恐,催促道:“快说,不说清楚今晚没有饭吃。” 她语气凶狠,面色却依旧笑嘻嘻的,歪着头横他的模样一派娇俏,叶长生就看着她耸着肩膀闷笑个不停,笑了好半晌,直到她已经鼓起了脸才停下来。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心里蠢蠢yù动的念头,隔着桌子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又两根指头合在一起摩挲了几下,仿佛回忆着她脸上的润滑,笑道:“有什么好jiāo代的,我历史清白得很,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你要我拿你跟谁比较?” 余声一愣,片刻后瞪大了眼睛,“长、长生,你不是开玩笑罢,你竟然打了那么多年光棍,初恋都没有?” “是啊,你魅力大得很,我守身如玉要练童子功的,结果在你身上前功尽弃,满意了?”叶长生哼了一声,斜睨着她道。 余声得了肯定的答复,立刻就喜滋滋的笑了开来,“过奖过奖,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叶长生又哼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然后反过来问她,“你要我jiāo代清楚,那你呢?” 余声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原先的喜色飞快的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犹豫踌躇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叶长生会问起这个问题,她想回答他,然而却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会问起自己和方海同分开的原因,这里头牵牵扯扯缠了几个人,她要怎么说才好。 余声的神色还在变幻不定,叶长生却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要是知道这个问题会让气氛突变,他一定不会问。然而他的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真的不会问吗?他心头一颤,竟然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叶长生不能否认自己是好奇的,甚至是介意的。越是将她放在心里,他就越是想要知道她的全部,得到了她一点的回应,就想要再多得到一点,心里的yù望就像是永远不知餮足的野兽,这让他有时会患得患失。 良久,余声抬起头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后方有人的声音随着脚步逐渐靠近,“老叶,余声……” 明颂回来了,叶长生和余声将原来的情绪收了起来,一齐笑着向他看去。 洽谈很顺利,玉露堂向芙蓉山庄供应的茶叶从来年开始多了一个荔枝红茶,又谈成了一笔生意,余声的脸上多少有了丝舒心的笑。 明颂邀他们一起吃午饭,又聊了聊天,半下午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芙蓉山庄,叶长生问余声要去哪里,余声想了想道:“明珠广场吧,那里有家书店,我想去买本书,可以么?” 她问得小心,叶长生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启动了车子。然而余声并没有买书,而是在那家独立书店里看了一场电影,是九月份时上映的一部讲闺蜜情的片子。 叶长生对这种狗血的片子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对里面几个主角的言行和选择感到不解,他觑了一眼余声,见她表情淡漠,但又不像是不感兴趣的模样,一时竟也摸不清她是怎么想的。 按捺着xìng子看完电影,又吃了晚饭,余声说要回去,叶长生愣了愣便应了声好,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发白,话也不多,跟出门时兴致勃勃的情绪大不一样,叶长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才变得这样,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车子开到半路,余声突然道:“长生,我有事想跟你说……” 叶长生看着她的脸,似乎想到了她可能会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道:“要是不想讲就不要讲了,能让你犹豫半天的估计也不是好事,我不该问你的。” 余声听了却也摇摇头,声音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仿佛累极了却又停不下来的旅人,“还是说吧,放在心里很多年了,难得你想听,说不定……” 她顿了顿,半天接着说完了整句话,“……说不定我能觉得轻松点。” 叶长生一愣,心里紧接着一颤,他侧了侧脸,看见余声的眼角有些发红,她抿着唇的样子又倔强得让他有些心里发慌。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hia我弟弟要开学了,家里又是我的天下了……于是开始疯狂打游戏←_← 余声有个回忆的故事,会持续几章,完了就完结了…… 简直激动,很快就不用天天记挂着更新了hiahiahia←_← ☆、桂花乌龙(上) 车子停在玉露堂旁边的停车位上,余声低下头去解安全带,可是平时轻轻就能解开的安全带这天仿佛怎么都解不掉,余声恼了起来,伸手用力的往前拽了拽,正要埋怨,安全带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啪”的一声解开了。 她侧了侧头看过去,见叶长生正满脸思索的看着自己,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冲他笑一笑。 “阿声,你想不想哭?”叶长生突然问道,他看了她许久,看着她颤抖着手怎么都解不开安全带,看着她像个恼羞成怒的孩子般拉扯安全带,又看着她像是手足无措的做错事的孩子般想要对他笑。 可是她不知道,她笑不出来却偏要扯动嘴角的模样,有多丑,比哭还难看。 叶长生这样想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余声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轻声开口道:“……想哭,可是……长生,我哭不出来。” 她的眼角还是红的,连声音都沙哑了,叶长生不肯信她的话,只是看着她,余声将背往后一靠,靠在座椅的颈枕上,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声音含糊,像是口里含了一块东西似的,“真的,我哭不出来……好多次了,我……长生,我想哭的……” 她有些语无lún次,叶长生只觉得她很难过,他拉下她的手,又伸手托起了她的脸仔细看了看,余声知道他要看什么,于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见他眼里涌上错愕、不解,以及逐渐出现的无奈。 “那就不要想了,我们当做没有过那些事。”叶长生放下他的手,低下头斩钉截铁道,仿佛为了表示他的决心,又继续强调了一遍,“不管什么,都当做没有,不关我们的事。” 余声愣了愣,突然叹了口气,“可是伤口已经成脓,不挑开就好不了。” 叶长生一时语塞,只好看着她率先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思索。 等他锁了车子进门,又洗了澡后回房,余声已经穿着睡衣趴在了床上她常睡的那一边,静静的,叶长生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就将被子给她搭上,手还没离开被子就被她拉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余声,见她目光虽然发亮,却又有些疲惫,完全不像睡着过的样子,他愣了愣,随即微笑着问她:“还不睡吗?” “说了有事和你讲的。”余声拉着他手臂借力坐起来,说话的声音里一股执拗。 叶长生故意顺着力气倒在她的身上,叹了口气,“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太太,有什么在下能帮你分忧的?” 他第一次喊她太太,余声一愣,随后羞红了脸,讷讷的推开他道:“就要你听,还有……谁、谁是太太……你、你正经些……” 叶长生脸上的笑多了一些,被她推开了也不恼,又重新将她揽住,轻声问道:“那好,你要同我讲什么?” “我数数……”余声低下头掰着手指头算,算了一会儿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原来已经十年了……” 叶长生一愣,想问什么,但又死死忍住了。 十年前,余声刚过十八岁,秋天,她从H市去往G市,就读于当地一所211大学的广告设计学专业,到学校的第一天,认识了室友杜翎,入学后两个月,她进了学校的茶艺社,认识了后来的好友纪瑜,又经过纪瑜的介绍认识了她的同乡、就读于经管学院的方海同,同时也认识了他的发小兼同学林桥。 大学生活比以前受到种种管束的时光不一样,余声第一次领略到了自由的滋味,没有人催她写作业,没有人不准她玩电脑,也没有人在她的耳边每天叮嘱一百遍要注意礼貌注意不要失理,这对在母亲严格教育下的余声来说,是件幸福到要飞起的事。 G市地处岭南,天气潮湿闷热,美食众多,尤其早茶文化盛行,她跟着纪瑜出没于各处食肆寻找当地的美食,那时G大才搬到大学城一年,那个在江边的小岛简直遗世独立,jiāo通也不如后来方便,出入的不便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等余声明显比初入学时胖了一圈之后,他们终于消停了许多,而那时已经是十二月了,十二月的G市寒风凛凛还偶尔会飘下小雨,余声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冷雨,沾在皮肤上有丝丝缕缕的寒意好像要钻到骨子里去,哪怕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湿漉漉的冷气从脚底直冲脊椎,比在H市时遇到的更甚。 纪瑜说要去吃牛ròu火锅,她是C市人,那是一个在余声眼里很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做生意的潜质,那里的姑娘个个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那里几乎人人会泡功夫茶,那里的美食同样繁多,单是关于牛就已经吃法多样。 那时余声和纪瑜还有方海同、林桥已经熟悉,知道他们都是来自C市,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纪瑜和她同一个专业,方海同和林桥同一个专业,他们共同的未来都是回去接手家里的家族企业。 吃牛ròu火锅那天是周五,宿舍其他两个姐妹出门去了,余声见杜翎一个人待着,有些不好意思,就对她道:“杜翎,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就当是认识新朋友了。” 杜翎是余声的室友,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长头发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未语先笑,说话声音温柔绵软,虽然中学就父母离世,但她独自一人也平安长大了,余声常说:“我妈就是想把我培养成你这样的淑女,我要和你多待一起,说不定就像了。” 余声那时除了被母亲严格管教,还被疼宠她的祖父放养到了初中,后来接替祖父放养她的是她父亲,教育的方向逐渐靠向了培养一个合格的当家人,以至于她在行为举止上符合一个名门淑女的要求,但xìng格上却爽朗有余柔婉不足,幸好杜翎为人包容,和她倒是能处到一起,很快就成了同进同出的闺蜜。 但杜翎安静,不似余声喜欢四处蹦哒,于是余声身边的人除了纪瑜之外她并不认识另外两个,听见余声叫她一起去吃饭是还有些犹豫。 她到底抵不过余声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跟了去,余声拉着她笑嘻嘻的介绍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位美女,我好姐妹,杜翎,令羽翎,是不是很美丽?” “比你好看。”纪瑜大笑,拉过杜翎就让她坐自己身边,然后给她介绍方海同和林桥,“这都是我们哥们儿,杜翎你以后要是有事尽管使唤他们。” “是是是,美女,来干一杯。”林桥扬着眉笑道,举起啤酒杯就要和杜翎碰杯。 杜翎愣了愣,随后忙举起杯迎了过去,又喝了一口酒,可她不会喝,顿时被呛了一下,脸立刻就红了起来,捂着嘴咳个不停,方海同此时正在拌调味碟,见状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然后冲林桥道:“林桥,差不多可以了啊。” “就是就是,不许欺负我家杜翎。”余声也附和着拍了一巴掌林桥的后脑勺,又作势要去掐他,被他笑哈哈的躲了开去。 这顿饭之后,四人小团体变成了五人,杜翎的xìng子活泼了些,也开始爱打扮了,余声每次看见她出门前仔细的梳头都要沾沾自喜,“哎呀,这下可真的变成个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佳人了,都是我的功劳,不枉我天天把你带出去玩。” 那时他们周末总要去喝早茶,点一桌点心一壶茶,然后慢悠悠的边吃边聊,消磨掉整整一个早上,余声从小就是在茶香里长大的,纪瑜他们三个也从小喝惯了功夫茶,余声和纪瑜的认识就是开始于茶艺社一次课程上她带来的一泡凤凰单丛。 可是杜翎却不怎么喜欢,她觉得茶汤里的苦涩并不好喝,更加愿意喝甜味的果汁饮料,但是早茶要是没了茶,干吃点心就有点受不了,于是余声体贴的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桂花乌龙贡献了出来。 桂花乌龙汤色橙黄,桂花的香气经久不散,滋味醇厚回甘,杜翎很容易就喜欢上了,此后每次一起出去,为了照顾她的口味,他们总要将茶换成桂花乌龙。 后来到了大二,纪瑜谈了恋爱,和他们出去的次数锐减,余声在朝夕相处中也喜欢上方海同,他一表白,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后没多久,有天余声突然觉得杜翎和林桥之间似乎亲密得有些过了,于是便问方海同:“你觉不觉得,杜翎和林桥……有些……” “她喜欢林桥。”方海同看都不看他们,直接就下了定论。 余声一怔,“……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方海同面色平静,“她看林桥的眼神,掩饰不住。” “……那林桥呢?”余声试探xìng的问了一句,定定的看着方海同,心里像被一只手提起来一样。 方海同这时才终于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几乎要抱在一起的背影,半晌后说了四个字,“半推半就。”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余声还没来得及问杜翎她和林桥怎么回事,杜翎就已经先她一步兴高采烈的道:“阿声,你知道吗,林桥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你先表白的?”余声一怔,忙追问道。 杜翎用力的点点头,脸上的气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明艳,余声又一愣,随即在心里苦笑开来。 她只好接受这样的事实,原来的五人组变成四人团,四个人,两对。 ☆、桂花乌龙(中) 余声后来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央杜翎一起去吃饭,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那些纠缠。 杜翎告诉她,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林桥,余声问她喜欢他什么,她腼腆的回到说:“因为他好看啊。” “……那他还欺负你了呢,第一次见到你就那样敬酒,摆明了是调戏你。”余声气哼哼的反驳道。 杜翎点了点头,安静的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她道:“嗯,但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 “好?我怎么没看出来?”余声仍旧气哼哼的,“你知不知道他有过几个女朋友,现在才大二,他就换了四个,你是第五个,你确定他这种花花公子好?” “我知道……”杜翎听了她的话,朝她笑了笑,只是说了三个字就不肯再说话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和闪烁。 余声没多想,只是挠着头发挥了挥拳头道:“你真是……哎呀,我明天要去警告他不许欺负你,不然我要让海同去揍他!” 杜翎看着她笑得一脸甜蜜和满足,“阿声,你对我真好。” “傻了吧,我们是好姐妹,不对你好对谁好。”余声拍着胸脯,一句话说得气势昂扬,“谁要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欺负了你,就是欺负我。” 那时的余声,已经被自由又有滋味的生活冲昏了头,父亲和祖父身上的仗义细胞被她养得越发饱满,总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有了男朋友的两个人难免会说起各自的另一半,杜翎喜欢问她为什么喜欢方海同,余声就一遍一遍的给她数方海同的优点,“他好看,他喜欢我,带我打游戏帅bào了,他还孝顺,他还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方海同样貌端正大气,虽然不如后来的叶长生那样清俊中带着丝书卷气,但在C大的女生心目中已经是一棵很养眼的草了,他成绩又好,为人谦逊低调,做事谨慎又思虑周全,那时他在学生会,经他手的活动就没有出过差错的,这样的人喜欢自己,余声觉得是很满意的,不仅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方海同是家中独子,父母忙于生意,他是祖母带大的,尽管父母照顾他的时间不多,但他似乎天生就善解人意,很能理解父母的辛劳,每隔一天就要给家里打电话,他是余声见过的往家里打电话打得最多的男生。 在一众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里,方海同优秀得有些超过了他的年龄,对比于吊儿郎当准备混个文凭然后回去接老爹班的林桥,他努力上进得不像一个富二代。 但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优点,余声最喜欢的是她不曾告诉过杜翎的一点,就是他还很浪漫。 方海同很少在人前对她有亲密的动作,但私底下却是个玩浪漫的好手,比如带她去坐摩天轮然后在最高处亲吻她,比如带她去海边然后在沙滩上给她点燃围成心形的蜡烛,比如情人节时藏在蛋糕里的戒指,比如躺在手机短信里的句句浪漫诗句。 余声喜欢这些时常出现的惊喜,并且一一笑纳,她并不觉得不安,因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回报给他同等的爱。 他生日,她会为他点歌并且送一块名牌手表。他生病,她会为他熬一锅滋补的汤水。他写情话与她,她也能回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就连他打游戏,余声也能陪他一起,在同一个服务器,然后看系统弹出一句她给他zhà一颗真橙之心的公告。 二十二岁的余声,与方海同在一起将近三年,他们有过争吵,每次都是他先低头,他们曾经讨论过未来,但总为谁跟着谁走而闹别扭然后犹豫纠结,他们各有各的家族,相距千里,又都放不下各自的亲人。 二十二岁的杜翎,与林桥在一起也将近三年,他们也有争吵,但总是杜翎先道歉,他们讨论过未来,但林桥总是故左右而言他,不曾给过她一句肯定的回复。 所以杜翎曾经对余声说过:“阿声,你幸福得让人嫉妒。” 家世、容貌、才情,余声不算出众,但该有的都不缺。男朋友优秀,对她好,感情稳定,好似看得见如意的未来。她从出生时就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一路都有人保驾护航,顺风顺水得让人羡慕,然而她却仿佛不自知。 大四那年六月,余声他们完成了毕业实习,回校参加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那一次她和方海同的父母都在,他们等于是相互见了家长,提及很多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结婚后余声去哪里。 按照余家的状况,余声应该是回H市,毕竟玉露堂以后需要人接手,但方家的意思,是余声要是嫁了方海同就算方家人,自然是要去C市的,他母亲说:“相夫教子,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正事。” 余声很为难,更让她为难的,是方海同也同意他母亲的话,他私下第一次对她明言,希望她以后能做全职太太在家照顾家里,他会养她会对她好。 余声刚开始觉得出离愤怒,她大声的回敬他:“凭什么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到头来就只是给你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凭什么!” 她是家中独女,因为玉露堂需要传承,她已经早早被看做是继承人,虽然父母当下还没来得及教她经营之道,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所以她的xìng格早就养成了坚硬的一面,这是连希望她成为一个优秀的淑女的母亲都默认的。 但方海同并不理解,他同方家人一样,认为虽然玉露堂很重要很有底蕴,但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茶叶铺子,收益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一个连锁的家族企业,余声应该学会取舍,更何况他已经保证过会对她好。 但他不懂得一件事,就是在女人的心里,男人的保证未必有自己来得靠谱,尤其是在余声这种看起来得过且过实则心里门清的女人看来。 他们又大吵一架,这次方海同没有先道歉,只说大家彼此冷静一下,而余声在过了几天后终于有些动摇,动摇的原因之一,是她有些慌,方海同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不知道如果失去他,她还能不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男人。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父亲对她说,认识了一个人,他对茶极有兴趣和天分,如果余声不能回去了,他会请那个人接手玉露堂。 她错愕的问:“那岂不是改姓了?为什么不问问小姑姑?” “阿美不愿意回来,再者……”父亲的背影在黄昏的余光里显得有些弯了,他叹了口气,“玉露堂最重要的是能流传下去,不必拘泥于一家一姓,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让它走得更远,阿声,茶不仅仅是余家赖以为生的生计,还是一份责任和坚守。” 喝了一辈子茶的父亲,爱穿唐装布鞋,身上总有一股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是大家教养,她从没听过有人说他的不是,也没见过他向谁低头,永远的不卑不亢,永远的毫不退步,而如今,要为了女儿的婚事能够如意,准备将玉露堂拱手送人。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而她向来严格的母亲,这一刻显得尤为宽容,不再要求她笑不露齿也不再要她举止端庄,只是沉默的抱着她,像她还很小的时候。 余声到了很久之后,每次想起方海同,最先想到的不是他们曾经多么要好,而是想到这个傍晚,父亲的叹息,母亲的沉默,就连酒店房间窗外徐徐落下的夕阳,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父母亲就离开G市回去了,余声迫不及待的去找方海同,想要把父亲对她说的话告诉他,然而她见到的,却是方海同的母亲。 这个认为女人只有相夫教子才是正事的母亲,直言告诉她,她不同意自己儿子和余声的婚事了,原因是她是家里的独女。 余声觉得有些懵,“阿姨,这和我是独生女有什么关系,我爸爸已经同意……” “你没听明白吗?”方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你是独生女,说明你家没有儿子,你妈妈没有生儿子,这种事可能有遗传,现在都是计划生育,我们家不敢冒险,因为我们是要生儿子的,不然这么大家业就落到别人家去了。”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余声一个人坐在原处直愣愣的不知所措,幸好方海同跑了出来将她带走。 他一直安慰她不用怕,他会想办法摆平父母,让她再等等,让她也想办法说服父母,可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他愿意放弃一切带她走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余声突然觉得有些心冷,他不能放弃他的家族,却要求她放弃传承了百年的玉露堂,她的曾祖父和祖父在乱世中挣扎,凭借一家小小的茶叶铺子攒下偌大的家当,也凭借它联络了各种人物为家庭提供庇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玉露堂是敢于急流勇退的余氏族人世代秉持的一种理念。 可以身不在朝堂,但不能心不在朝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防微杜渐几乎成了他们的本能,然而现在方海同要她主动丢掉这些,就像要乌龟主动丢掉自己的壳。 而最让余声难过的,是乌龟真的准备丢掉壳,然后去争取它想要的爱情。 她问方海同:“一定要生儿子吗,女儿……不也很好吗?” “这怎么一样,儿子是香火,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他说的理所当然,余声顿时就知道,他们三观是不同的,且无法改变。 以前没有想过的很多事,在他们毕业后全部bào发。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仙女说有个复杂的故事…… 其实并不复杂的,只是我觉得……算得上现实←_← 因为真的听说过这种拒绝女孩子嫁进自己家的理由(#?Д?) 我这个万年单身狗的三观于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_← ☆、桂花乌龙(下) 大学毕业后,余声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做产品设计,她和方海同还在一起,毕业时双方发生的争执被暂时搁置,他们决定先留在G市,等他说服了家人再做打算。 余声毕业后工作,而杜翎则选择了读研,林桥也选择了读研,余声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林桥竟然能考上研究生,好几次当着他的面表示不解,“那老师是不是被你甜言蜜语骗了,竟然收了你这个绣花枕头?” “滚!”林桥佯做要打她,最后却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拍了拍,“我厉害着呢,是你眼瞎,这么多年都没看见。” 余声笑嘻嘻的不把他的话当真,习惯xìng的警告他:“你要对我家杜翎好,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 话说了无数遍,但此时的余声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强硬和担心了,因为她没想到林桥能坚持那么久,而时间有时又是上好的麻醉剂和温水。 直到后来有一天,杜翎告诉她,她怀孕了。 那时杜翎和林桥都已经研二,杜翎也早就打算跟着林桥回C市,他父母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他们比余声和方海同之间顺利得太多。 杜翎查出怀孕后,林桥虽然表现得很高兴,但余声总觉得他有些忧郁,以为他是担心,便背着杜翎去安慰他,说了一大通话,他只是问她:“余声,你是想做姑姑还是做姨妈?” “废话,当然是姨妈了。”余声翻了个白眼,拍了他一记,“日子过傻了吧你。” “……是有点。”林桥看了她半晌,才站起来拍拍屁股,边走边点点头说道,声音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余声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过了几个月,杜翎那边就又生了幺蛾子。 那时杜翎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了,时节也已经进了隆冬,数九寒天的天气里余声从公司急忙赶到医院,看见的是在一旁哭得泪流满面的杜翎,和另一旁都是鼻青脸肿的林桥和方海同。 她怔了片刻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处理这件事,先是让杜翎擦干眼泪,然后向周围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及家属赔礼道歉,再去缴费处结账,最后将三个人带离医院,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里分别询问发生了何事。 杜翎说,是林桥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 余声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问林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孩子生下来,你们结婚,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林桥张了张嘴,看着她目光微凝,片刻后别过头去,声音冷硬的道:“我要出国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包袱。” “那你就要杜翎打掉?敢情那孩子不是你的啊,这就是个屁,能嘣出去就算了的?”余声气极,但情绪却似乎控制了下来,面容冷静极了,但是口气却十分的紧绷,轻易就能察觉到她的怒火。 林桥不说话,她盯着他看了一阵,转头去问方海同话,火气夹杂着这段时间和他的矛盾一起喷薄而出,“那你呢,怎么回事!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呀,关你什么事,竟然还打起来,要脸不要?” 方海同被她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讷讷的回了一句:“……我只是想劝劝。” 余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就听见林桥低低的嘲讽似的哼了一声,她立刻就横了他一眼。 事情有点糟糕,林桥第二天就真的离开了学校,杜翎只会一直哭,余声骂她:“那男人都不要你了,你还留个孩子,是拖累你知道吗?” 杜翎不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去做手术,一直念叨着:“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了,阿声,我求你让我留下他,我只有他了……” 她是孕fù,这样下去恐有不测余声是知道的,只好由着她留下那孩子,不仅要担心她的情绪,每日下班回去还要忙着给她炖汤,营养品买了一堆又一堆,到时间了还陪她去产检。 余声忙不过来,有时是方海同帮的忙,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有所缓和,但却始终不如以前亲密,余声想挽回这段感情,在他生日时殷勤的想要留在他那里,可终究被他硬是送了回来。 初时她还欣赏他恪守底线不为所动,可是后来却感激他当初没有顺水推舟将她留下,因为杜翎生产后不久,他就向他提了分手。 他说:“余声,你天生就适合外面的世界,不应该被家庭束缚,这段时间是我错了,但我需要的并不是你这样的妻子。” 那时余声在工作中崭露头角,两三年内就升了几次职,意气风发得很,整个人都露出一种野心勃勃的气息来,方海同不喜欢她这样,几次三番隐晦的提过要她不要那么拼,她不肯听,她受到的教育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好,她努力的这样做,却忘了过钢易折的道理。 余声那时在职场沉浮,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她学会隐藏情绪和学会放弃,当年方海同希望她学会取舍,她总算做到,但首先选择舍弃的却是他这个人。 和方海同分开后,余声的生活并没有轻松下来,杜翎的孩子出生就有缺陷,经诊断是先天xìng胆道闭锁,又是个早产儿,比一般足月产的患儿更加危重,还没等到手术,孩子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孩子送去了大学城的一家中医院,在那里孩子住了一个月的院,竟然开始有了好转,但始终还是在衰弱下去,与此同时,让余声觉得更加棘手的是,杜翎竟然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抑郁症,并且在余声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病情飞快的发展着。 无奈之下,余声只好照顾着杜翎,然后拜托方海同去将孩子接回来,因为医生说孩子再继续待在医院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孩子接出来后,方海同的父亲意外去世,他匆忙离开G市,才离开没几天,五个月大的孩子就支撑不住离世了,杜翎也受不住打击,在一个余声不在的下午从高层住处的卧室一跃而下。 那时余声的工作已经基本停滞了,杜翎死后,因为没有直系亲属,余声只好选了个公墓匆忙替她和孩子殓葬,办完一应的手续后,那年十月,余父余母挂念在外的女儿,从H市赶去G市替她过生日,结果却天人永隔。 余声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流了多少的眼泪,心里的煎熬像最锋利的刀子,将她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听到父母猝然离世的消息时,她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匆忙辞了职,又退了租来的房子,临走前收拾东西,将杜翎的东西全都丢掉,丢到一盒桂花乌龙时她顿了顿,想起忘了的一些细节。 杜翎不爱喝茶却愿意喝桂花乌龙,方海同提议迁就她,于是每次他们吃饭喝茶都是点的桂花乌龙。 杜翎不爱提她和林桥,却很爱问起她和方海同,她以为这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杜翎怀了孕,方海同却和林桥因为要不要打胎而大打出手。 林桥出了国,原来和方海同情同手足的人好似也没有联系过了…… 林林总总,那些被她有意无意忽略过了的细节,如今想起,总觉得诡异,但又顺理成章,她忍不住在心里嘲笑那个说要生儿子的男人和她母亲,儿子倒是有了,奈何留不住。 余声将杜翎的东西全都扔掉,不再问起任何缘由,将林桥和方海同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然后好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停留了七年的城市。 回到H市,她办了父母的丧事,一面接过玉露堂,一面处理父母身后的其他事宜,翻过了那天冬天,开春后她去河收了信阳毛尖,回来后就大病一场。 病愈后,余声的xìng情变得平和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要强,对很多东西都看淡了许多,再想起以前,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连恨都不那么强烈了,但却始终无法原谅。 此后的日子里,她宁远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在恨如今已经结婚生子的林桥,也不想让自己发现记忆里的余声是个失败者,男友、闺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证了她的失败。 她同叶长生说起这些事时,突觉恍如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你看我以前多惨,你要好好补偿我。” 叶长生:“就当jiāo学费了,谁没爱过那么一两个人渣啊。” 余声:“这话说的……你也爱过?你以前是不是骗我?” 叶长生:“呵呵,你戏怎么那么足?” 余声:“……” ☆、宜红工夫 “长生,我好累啊……”说完这个尘封在记忆里多年的旧事,余声弯下腰,将头枕在叶长生的腿上,哽咽着嗫嚅道。 叶长生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抬手离开,两根指头合在一起搓揉了几下,有湿润的感觉传了过来。 她总算是哭了出来,叶长生定定的想了一遍她说的事,问她:“你这些事都没有给爸妈说过吗?” “没有……”余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想他们再跟着我担心了,况且我不太爱跟人说这些事,纪瑜也不清楚这些……” 叶长生嗯了一声,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时间应该比余声毕业典礼要晚上一个周左右,有天他来下棋,余父突然就停下来问他:“要是让你一辈子跟茶在一起,你愿意吗?” 中年的儒雅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盛满了希冀,他鬼使神差的就应了声愿意,然后就看见他眼角的皱纹一下子全都舒展了开来。 如今他才知道,那句话是对方是试探,一片拳拳之心,只是因为他的女儿。 于是叶长生叹了口气,对余声道:“其实你父亲当年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如若没有后来那些事,大约他百年之后我就会接手玉露堂了。” 余声一怔,猛地从他腿上爬了起来,脸上的泪痕还在,她用手背抹了把脸,错愕的看着他,惊道:“……爸爸说的就是你吗?” 叶长生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也不容易,不想放弃玉露堂,又不想强迫你,只好出此下策。” 余声愣了愣,随后眼泪疯狂的涌了出来,她扑进叶长生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呜呜的哭出了声来,半晌后她才哽咽着道:“既然是你,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早点来找我……留我一个人让他们骗得团团转……” 叶长生觉得自己肩头的睡衣都已经被浸湿了,有些不舒服,却又不想让余声离开,只好将环着她的双臂紧了紧,让她贴在自己的身上,覆在她的耳边一迭声的认错,“是,是,是,是我不好……” 余声哭了半晌就停了下来,将脸重新窝进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扣子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长生低头看着她问道:“长生,那个时候的你,到底喜欢他们什么呢?” 余声愣了愣,抬头看向他的脸,他背对着床头台灯发出的光,面目有些朦胧,但是眼睛却清亮一如白昼时的模样,仿佛有着吸引人心的魔力,她忍不住就看痴了,她最爱的,就是叶长生这一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 “……喜欢方海同,是因为他优秀又浪漫,喜欢杜翎,是因为她温柔可人,又怜她失去父母,之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变了……” 叶长生将头低下去,用额头碰了碰她的,听见她问自己:“长生,我也变了,不那么善良了,又小气又像鸵鸟,你还喜欢我吗?” 叶长生愣了愣,抬起头,撞见她目光里的忐忑和哀求,心头突然一痛,他的余声看似坚强又柔软,但实际上敏感又脆弱,可是明明她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然而他无法告诉她在他心里她该是什么样的,因为她无须为了谁去改变自己,于是他只好忍着心里的痛,笑着应她:“喜欢,我不知道以前的你怎么样,但现在的你就是我喜欢的样子,坚强独立不会被欺负,这样很好,阿声。” 余声听完他的话,仿佛松了一口气,眼睛的亮光闪了闪,迅速又被疲惫取代,她合上眼,拍了拍他的心口,“长生,我困了,要睡觉。” “好,睡吧。”他扶她睡下,又盖好被子,侧身将台灯拉灭,床头柜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发着微弱的声音,时针已经指向了夜里两点。 叶长生伸手将身边的人抱过来,又替她拂开沾在脸上的发丝,在黑暗里沉默的打量着她脸的轮廓,他仔细的用手指摩挲过她五官的每一处,鹅蛋脸平直眉,眼睛和嘴巴因熟睡而闭着,可他记得她笑时眼里的灵动和接吻时甜蜜的嘴唇。 他叹了口气,想起以前她曾提过泡功夫茶是跟别人学的,想来那个人可能就是方海同了,而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察觉,那个林桥分明喜欢的就是她,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心里发酸,恨不得将她摇醒来抱怨一通。 但是他们总归都是有缘无份,叶长生想,然后在床上翻了半个身,将脸埋在余声的头顶,摸了摸她温热的手臂,到底还是满足的叹了口气,脊背一松,终于有睡意逐渐涌了上来。 第二天余声起得晚,醒来时已经过了早上的九点,因为她知道林阿姨会替她开门营业,所以也不着急,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洗漱。 刷牙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好似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心道吐槽果然是减压的好办法。 下了楼,在饭厅见到买菜回来的林阿姨,她腼腆的笑笑然后道了声早,林阿姨一面将菜篮子放到流理台上,一面唠叨道:“还早啊,太阳都晒屁股了,早上长生说你累了让我不要喊你,我没好意思说他,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不能有点节制吗,我知道过节开心,但也不能这样啊,房劳伤身懂不懂?” 见林阿姨误会了,余声老脸一红,想解释又觉得说来话长,干脆就低着头一面听训一面飞快的吃着早饭,然后将空碗一推,“我吃好了,到前面去了。” 说罢就急急忙忙落荒而逃,半路上还听得见林阿姨说她:“你这孩子,吃那么快又走那么快,就不怕肠胃炎啊,真是……” 到了前面的店里,余声看见老爷子正和封伯在大厅的桌子旁下棋,她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道:“爷爷,您和封伯去茶室里头下吧,外面风大。” “嗯……”老爷子捏着棋子应了一声,随后又抬起头来,看见她就问,“起来了,早饭吃了没?” 余声点点头,然后帮着把棋盘搬进茶室去,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要移动了棋子在上面的位置。 她从茶室出来,坐到了老爷子先前坐的位置,见一旁的公道杯里茶汤还是热的,就拿过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抿了一口,茶汤香气甜纯,汤色红艳,滋味鲜醇,她看了一眼一旁的茶叶罐,原来是一罐宜红工夫。 她慢悠悠的喝了几杯茶,然后拿出手机来玩,先是看看各种社jiāo工具上的信息,再看看短信,发现叶长生早上八点左右给她发过一条,“床头柜上有圣诞节礼物,望知悉。” 余声先是一愣,随后到茶室门口向老爷子说了一声,然后一路小跑着回到后院,噔噔噔的跑回楼上卧室,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原木色的小木盒子,木盒原来被相框挡住了,她起来时自然没看见。 抱着盒子她又下楼回到了前面,在桌子旁坐稳了才打开盒子盖,盒子盖在上面,打开以后里头有一个锥形瓶,余声好奇的将它拿出来,只看见里面有漂亮的羽毛状结晶,她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以前有段时间很火的天气瓶。 知道了这是个什么东西的余声,兴奋的将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直到下午叶长生下班回来。 叶长生一进门,余声就眼睛放光的扑了过去,先是狗腿的表示欢迎他回家,然后便连声问道:“这个天气瓶是你做的吗?怎么做的啊?” “……阿声,你先让我喝口水。”叶长生忙伸手阻止了她,无奈的说了句。 余声哦了一声,坐到对面去,抱着天气瓶不撒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桌上的茶是余声新泡的宜红工夫,叶长生连喝了几杯,才道:“是我去实验室做给你的圣诞礼物,喜欢吗?” “喜欢。”余声点点头,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手里的瓶子,“真好看,怎么做的?” “蒸馏水、樟脑、乙醇、硝酸钾和氯化铵混合成溶液,密封在玻璃瓶子里。”叶长生笑了笑道。 余声又问:“那这个天气瓶真的能预报天气呢?” “想多了,它就是个简陋的温度计,除了好看没什么用,你还要小心别摔破了,免得被扎手。”叶长生又斟了杯茶,摇着头道。 余声有些傻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啊?” “为什么?”叶长生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解释道,“真正造成影响的,主要是环境温度,一般对于这种樟脑-乙醇-水体系,温度越低,就越容易出现结晶。有人用人为控制温度的办法做过试验,发现在降温过程中,它的晶体并不是越来越多,中间曾经有一阵反而变少了,后来又继续增多了,因为温度变化的趋势和速率,也会影响结晶,比如同样是降温,快速降温的结晶和缓慢降温的结晶就不一样……” 他正说得兴起,突然就停了下来,看着对面正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女人问道:“你问这么多,听得懂么?” “……嗯。”余声眨了眨眼,眯起眼睛笑了笑,点点头道,“没听懂啊。” 叶长生无语的指了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听不懂你还点头?” 余声又点了点头,“嗯嗯,长生你实在太厉害啦!” 叶长生先是愣了愣,然后眼里光芒大盛,明明很得意,嘴上却还要谦虚一下,“哪里哪里,不够浪漫,有人不喜欢呢。” 才说了几个字就忍不住揶揄上了,余声被他呛了一口醋觉得酸得牙都倒了,又觉得他这副模样好玩,忙起身绕过桌子腻了过去,一迭声的哄他道:“没有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叶长生:“太太,你那点破事儿先放放,咱们先过个节?” 余声:“哦,好哒……” ☆、小青柑普洱(上) 关于余声说的那些事,叶长生当时并没有多问什么,甚至在之后的几天也不再多问,毕竟那是过去了的事,还不是好事,提得多了他和余声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直到周末玉露堂来了个他意料之外的客人。 已经要元旦了,叶长生早上起来后就按余声头天晚上jiāo代的那样,把早就买好了的新日历提前先挂起来,又把旧的取下来,一页一页的裁开卷成一卷留作他用。 然后他就去书房处理工作尚未完成的部分,一进新年,这一年的工作基本都要收尾,在这之前有的是报告和资料要撰写提jiāo给上级部门。 他直到午睡之后才慢悠悠的从后院踱到前堂,余声问他要喝什么茶,但没等他回答,就又道:“普洱吧,要哪个?” 仿佛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不爱黑茶,余声却偏偏要让他在普洱里选,他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不能换一个吗?要过年了,你不能对我好点吗?” “普洱多好,清胃生津、降低血脂胆固醇等等,老大不小了,该上点心了。”余声理直气壮的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声道。 叶长生被她的话哽了一下,只好抹把脸叹了口气,随意指了指一旁的货架,“那就小青柑。” 余声听了就笑起来,“好的,您等一会儿啊……” 说着她就有些雀跃的跑到了货架处,在放散装茶叶的玻璃瓶里舀了一把叶长生说的小青柑,然后又转身回来。 叶长生说的小青柑是指小青柑普洱,是柑普茶中的一种,以青柑仔为原料,小青柑因为处于生长初期,所以其质硬皮薄,味辛气香。用小青柑制作的柑普茶一般比较辛香,清新可人,融合了陈皮和普洱茶功效与滋味,是近两年普洱茶中最大的黑马。 其实在余声近来的半强迫半诱哄下,叶长生已经愿意去喝诸如菊普柑普这类加了调料的普洱茶,却始终不肯尝试更传统些的熟普。而小青柑普洱品饮时略有水汽,生津无回甘,感觉青柑味道霸气,基本遮住了茶味,让他得以忽略不喜欢的来自普洱茶常有的陈味。 余声泡了茶,叶长生在一边下棋,她陪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老爷子出去串门了,宁远和阿珊约会去了,玉露堂里除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外,显得有些安静。 颜舒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她一进门就让余声和叶长生愣了愣。 叶长生很快就回过神,站起来冲她迎了过去,“真是稀客,怎么有空过来看看?” 他和明颂关系好,明颂和颜舒桐的丈夫周自南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发小,他们之间七拐八绕的也算半个朋友,说话时总是随意些。 但余声不是,她跟颜舒桐的关系和叶长生在一起之前都很简单,是单线的曾经的医患关系,仅此而已。 况且她不觉得和颜舒桐之间有什么可以互相拜访的理由,她来,无非就是顾客,除此之外,就只有跟杜翎有关的事了。 余声在叶长生和颜舒桐寒暄的时候回过神,站起身来,安静的站在叶长生的身后,面上维持着客气的笑,努力的让自己的忐忑和疑惑不被任何人发现。 “我来找余……余声的。”颜舒桐说到余声的名字时顿了顿,仿佛在思量到底怎么称呼她才好,最后还是选择了叫她的名字。 叶长生目光一闪,笑道:“那你们聊,我有个棋子少了,可能落在茶室,去找找,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就端了棋盘和棋盒往茶室走,走到门边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恰好看见余声向他投过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她安抚似的笑笑。 茶室外,余声回过头笑了笑问道:“颜医生怎么有空过来,休息么?” “是啊,早上刚下夜班,难得有个周末可以休息。”颜舒桐也笑笑,微微垂了眼看着她斟茶的手。 余声将茶杯递到她的面前,说了声请,然后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膝上jiāo握成拳,“那……这次过来,您是……” 她略有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对方的来意,反倒是颜舒桐比她更直接,笑着道:“我来是给你送样东西。” 余声一愣,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当年你朋友杜翎的孩子在我们医院的儿科住院,出院后我们的护工在清理物品时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些没有带走的生活用品,已经被我们代为处理了,但其中还有一封信,当时因为打不通你们留下的电话,所以就jiāo给了我当时的老师郑慧霞主任,之后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们,所以就忘了,直到上次在明老爷子的寿宴上见到你,我回去后才又想起来。”颜舒桐笑着解释道。 说完她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推到余声的面前,“上个月我去G市参加讲座,特地去老师那里取了回来,但是这个月实在太忙了,就一直拖到现在才给你。” 余声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信封,伸手拿了起来,抬眼问她:“您走这一趟多麻烦,怎么不叫明颂通知我去取?或者叫长生通知我也可以。” “我觉得……”颜舒桐又笑了笑,眼里的目光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理解和安慰来,“这种东西,应该亲自jiāo给你比较保险。” 余声又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只经过他们两个人之手,就能保证信件不被其他人拆开,里面的秘密也不会有余声之外的人知晓。尽管还不知道写这封信的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余声还是忍不住对颜舒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颜舒桐也抿嘴笑笑,似是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绪,低头抿了口茶,然后歪着头问她:“是小青柑普洱?” “是,刚想给你介绍,差点忘了你也是在G市待过多年的了。”仿佛是因为方才的对话,余声对颜舒桐说话的语气轻松了许多,也随意了许多,笑容也变得不如原来的疏离。 颜舒桐像是还有事,送了信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余声邀她有空来坐坐,她也欣然应允了。等她走了之后,余声这才有空拆开那封迟来了几年的信件。 信封是白色的那种,但也许是因为时间过得久了,原本的白色已经微微泛黄,信封边上有条浅浅的痕迹,似乎是折叠后又被展开然后被重物压平的印痕。 余声将信封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看了几回,始终没有翻过去拆开,叶长生在颜舒桐离开时就已经从茶室出来,此时照旧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余声同样一言不发,但是比起叶长生的略带关切来,她的沉默里多了些凝重,甚至有种胆怯,像是面对即将来临的宣判。 “阿声……”叶长生突然出声喊她道,“把信给我,可以吗?” 余声愣了愣,对他的询问并不觉得不妥,她甚至下意识的将信封连忙递了过去,仿佛递出去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松了口气。 叶长生拿到信封,却并没有打开,而是将它放在了一旁,然后在余声惊愕的目光中迎着她的眼神问道:“阿声,你是在害怕吗?” “……嗯?”余声明显的被他问住了,眼里原有的所有情绪全都渐渐化作疑惑,又慢慢变成丝丝缕缕的无措。 她像个面对着难题不知如何下手的孩子一样,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的看着叶长生,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好似在一刻与她的父亲重叠在了一起,她像幼时和小朋友闹别扭后又不知怎么办才能和对方和好那样忐忑的看着他,将他当作是最厉害的依靠,只要他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叶长生看见她的眼里逐渐露出的孺慕,依赖得像个幼小的孩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面对着的是他和余声以后的孩子。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头苦笑了一下,片刻后抬起头来,问她:“阿声,杜翎和方海同在你心里,现在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叶长生不再直接问余声害怕什么,而是问起与她有直接关联的两个人,尤其是方海同,余声跟她叙述那个故事时并没有形容过他的长相。 余声愣了愣,神情稍有缓和,她歪着头定定的看着桌面的一角,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记忆里的那些人,然而似乎并不得要领,她很久都没有出声。 叶长生在这一刻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像是一个耐心的等着茶叶的风味完全发挥出来的茶人,静静的泡茶饮茶,每一泡水都无比专心的注入茶盏,每一杯茶都全神贯注的品味,低眉敛目,完全不去打扰对面沉浸在回忆里的人。 玉露堂内安静得能将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叶长生凝神的片刻,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跳声。 门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涌进堂内,余声的头发被吹散了些,垂落在脸颊边上,叶长生伸出手去,yù要替她拂开,却突然被她抓住了手。 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奈,“长生,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他们来,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叶长生一怔,突然心头一痛,像他听到她说完整个故事的那晚。 作者有话要说:  颜医生又来打酱油了←_← 因为我懒得想名字,所以总会……突然就变成系列文←_← ☆、小青柑普洱(下) 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这天下午余声花了很长的时候来想叶长生的问题,杜翎和方海同是什么样的。 然而她最终发现,她竟然只记得杜翎最初的样貌,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记起,等到他们大三大四的时候,杜翎已经学会了打扮自己,她去兼职赚了钱,然后费尽心思将自己的清纯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樱粉色晶莹饱满的双唇,淡粉的腮红,眼睛明亮秀气,柳叶眉不点而黛,头发乌黑油亮,身姿纤细,最爱穿一袭白色的雪纺长裙,怀抱着书本远远走过来的模样就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子。 余声总是说她变好看了,她总是温柔的笑笑,将买来的蛋糕递给她,小声地说自己要减肥,或者说是在路上看见然后特地给余声买的。 那时林桥总是骂她傻,去吃饭掉了片菜叶子都要骂一句,她觉得他讨厌,又因为他是方海同的兄弟和自己闺蜜的男朋友而不好意思和他吵,只能是背后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老跟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是真傻,我没说错,早晚有一天你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他抹了一把脸,伸出手想戳她,却在距离她额头一厘米处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在叶长生特地询问起杜翎的样貌之前之前,余声都没有想过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当年的杜翎早就已经变了,只是她还傻傻的好无知觉,林桥对她的怒气,想来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当时间推移到了他们本科毕业之后,余声因为参加了工作,打扮上和以前的清汤寡水不同,整个人都明艳起来,而杜翎还在学校,后来怀了孕,心情却又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直到闹了一场后余声尽心尽力的给她进补,才又将她养得丰腴起来。 直到杜翎自杀时,她已经被抑郁症和孩子的病折腾得形销骨立,瘦得脱了形,脸上的颧骨都涂了出来,头发散乱而无光泽,手腕上没有任何的饰品,有也戴不住,本来就纤细的人变得像一把枯树枝。 杜翎曾经试图自杀过,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却放弃了,余声下班回来时看见她手腕上缠着隐隐透出血迹的纱布,她没有问起原因,但心里猜测她是害怕。 杜翎和余声认识时已经无父无母,生活来源是她的叔伯姨舅和自己的兼职,因为早早知道生活不易,她比余声更懂得要活着就要懂得妥协弯腰,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没什么比死更可怕。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余声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变老了的时候,久到要另一个人来提醒她,她才突然觉得,当年的余声就像一棵树,杜翎就像那缠着树生长的藤蔓,不停的从她身上获取养料。 但很不幸,她最后撑不住了,从窗台一跃而下,留给余声的,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往事。 叶长生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点了点头评价道:“她识时务,但也十分自卑,阿声,你们生长环境不同,你天然比她多了更多的倚靠,换了你在她的处境,未必有她撑得久。” 余声一时讷讷,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叶长生,只好低下头,有些懊恼的扭着手指。 “方海同呢?他是什么样的人?”叶长生呷了口茶,又问道。 提到这个人,余声就摇了摇头,她轻声道:“不记得了……刚认识他时,觉得他是长得好看的,脸孔棱角分明,眼睛明亮有神又生机勃勃,爱搞浪漫的小惊喜,爱穿运动装,爱打篮球,做事低调又谨慎,也很孝顺,就是有些……太孝顺传统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叶长生听她数着另一个男人的优点,心里有些发酸,但又是自己先问的,只好忍着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继续耐心的问下去。 余声愣了愣,回过神后声音还是很轻,“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了,变得很关心杜翎和林桥的事,每次吃饭都要喊他们一起,说是他们是学生没什么钱难得吃顿好的,还有……” 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下去,“……我不记得了,我连他后来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问起了故事里的最后一个人,“林桥呢?你明知道方海同和杜翎有猫腻,为什么恨的是他?” “……杜翎已经死了,我恨不着,方海同是我爱过的,恨他就像是在告诉我自己,你是个失败者,只有林桥……”余声伸手捂住了脸,强忍着哽咽说下去,“我心里头有气,总想有个人让我推卸责任,只有林桥……我跟自己说,是他明知道真相还把我瞒着才会这样,都是他的错……” 叶长生看了看她捂着脸的手,并没有眼泪涌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倾身点燃了茶案一角的香炉。香炉取意象于清代名家的荷花图,炉身釉色饱满,荷叶层叠碧绿似伞,簇拥着初绽的莲花,造型精巧可爱,荷叶上卧着的青蛙,在功能设计方面,这款香炉颇具匠心,可同时用作倒流香炉和线香炉。 叶长生取了一支崖柏塔香,点燃后塔香小孔对准花心处的槽,香烟从莲花底部流出,飘逸如云,浓白如瀑,慢慢填满整个荷池,香气淡雅,闻着不似某些塔香那样冲鼻,余声闻见香气就放下了手。 她望着香炉里好看的白烟,渐渐的静下了心来,觉得刚开始时的忐忑已经消失了,又想到叶长生问过她害怕什么,不由得心里一动,转脸去看向他。 叶长生见她看过来,便笑着对她道:“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个词叫背叛盲视,它指的是你没看到或看不到眼前真切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当被亲密的、值得信任的人背叛时。一个人可能知道背叛的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但觉得如果挑明的话会有很大的风险,便选择‘假装否认’,阿声,你没错,你只是傻。” 她又愣住,以前林桥说她傻,现在叶长生也说她傻。 叶长生隔着桌子伸手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陡然变得亲密,“不过傻气得可爱,但愿你能一直初心不变,阿声。” 余声心里一暖,她从小学的是与人为善,从始至终都不懂得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就连对陌生人的戒备也是在职场上摸爬过后才学会的本能,只有她自己知道紧绷着神经有多累。 就像有人说的那样,你只看到我穿的风衣多好看,但不知道我吹过多少风。 叶长生将放在一旁的信封递给她,“那么,现在你可以看信了,愿意的话,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当然可以。”余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翻过信封的背面。 信封的封口处还保留了原来的样子,在这几年被遗忘的时间里没有人去动过它,余声有些惊讶,颜舒桐的那位老师竟将这封当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主人的信保留得如此完好。 信封上并没有写收件人,但余声知道,这是给她的,所以她毫不意外的在信的第一行看见“余声亲启”四个字。 写信的是杜翎,日期是在孩子送进中医院儿科住院部的第一天距离孩子夭折和杜翎自杀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信里杜翎写了她一见钟情的不是林桥而是方海同,因为方海同喜欢余声而她又想留在他的身边,所以选择了林桥,后来方海同因为方母不同意余声进门而郁闷不已,又因和余声发生了争执而找她抱怨,她便趁虚而入成功的和方海同产生了暧昧,在一次酒后半推半就的发生了关系,然后两人便背着林桥和余声暗渡陈仓,她不小心怀了孕,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她最后说其实自己对余声除了喜欢还有嫉妒和羡慕,说自己对不起她和林桥,孩子这个样子就是对她的报应,她说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请求余声看在她们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要怪她。 余声看完之后哼了一声,扬手将那页纸甩给了叶长生,嗤道:“我怎么会怪她,我就怪我自己当年眼瞎!” 叶长生捡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沉默了半晌,然后特别认真的问道:“阿声,你是不是对现在那种绿茶/婊的说法特别身同感受?” 余声一怔,随后苦笑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也该是。” 叶长生挑了挑眉,笑笑不说话,见余声的情绪已经从低落中恢复,终于松了口气,他抬手将信纸递回去给她,“烧了吧,这些事从今天起算是彻底过去了。” “……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林桥。”毕竟被她迁怒了几年,余声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叶长生站起身来要往后院走,听到她的话就停了下来,转头淡淡的道:“那下次有机会见了他,记得道个歉。” 余声点点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越发觉得他和父亲像了,以前她和别人吵架了父亲也是这样说的,“明天去了学校,记得道个歉,请人家原谅你。” 她愣了好一阵,回过神来后就感到一阵恶寒,这是叶长生,是她男朋友,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不是她那个中年帅大叔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一切的起源,不过就是“嫉妒”两个字作祟。 元宵快乐小仙女们~吃的是汤圆还是元宵呀~反正我哪个都没吃,吃了要不消化←_← 嗯很快就要结局啦,现在!可以!点播番外了! 虽然我觉得什么都jiāo代清楚了也没啥好写的了←_← 你们点,我决定要不要写←_← 好了,我去玩游戏了←_← ☆、红柑普洱 日历翻过了元旦,时间就直直的向春节奔去,余声和林阿姨日渐忙碌,不管什么时候也无论家里有几个人,春节从来都是一件需要花时间和精力细心准备的大事。 然而叶长生却发现,余声的情绪并不因为年节的临近而兴奋高昂,反而有种事情摆上明面后不须避人的堂而皇之的低落。 观察了几天,见她除了情绪间歇xìng低落外好似也没其他特别的反应了,猜测她大概就是刚刚被他半逼迫着认清了原来的问题心里有些不得劲罢了,哄一哄也就好了。 第二天去公司,他趁午休时去了实验室,实验室里的同事看见他都有些惊讶,问道:“叶工怎么有空上来,视察工作?” “我哪有这资格,我就是来借个地盘做点私事。”叶长生摸了摸鼻子,老实的道,末了开口向人借了一件白大褂。 初入NK时叶长生在实验室待了两年后才被调去了设计组,但他仍然与实验室的同事们保持着良好的往来关系,众人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奇怪的试验,好奇的围了过来,有人问:“叶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叶长生取了瓶硫酸铜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笑眯眯的道:“没什么事,我趁有空,上来做个硫酸铜玫瑰回去哄哄小姑娘,你们不用一直看着。” “靠!叶长生你简直不是人,大冬天的虐单身狗有意思吗!”同事吼了一声。 听了他的来意,人群中先是安静了片刻,继而迅速的热闹起来,全都在指责他公器私用就算了还虐狗,他也不介意,仍旧好脾气的笑着,拿过一张滤纸按照视频教的那样折了一朵川崎玫瑰。 酒精灯在铁架台下方点燃,硫酸铜倒入铁架台上方的烧杯中,加热成一杯热的饱和的硫酸铜溶液,用胶头滴管吸取饱和的硫酸铜溶液滴在纸玫瑰上面,晶好后用镊子将玫瑰夹出来风干,最后喷一层清漆,一朵颜色均匀漂亮的蓝色妖姬就出现在了眼前。 叶长生照了个大小适中的模型玻璃罩子,把玫瑰结晶放进去,同事拿过来看了看,忍不住调侃他道:“你说你媳fù儿知道你这东西一毛钱不花么,确定她不会嫌弃你抠门?” 叶长生闻言就笑了笑,颇有信心的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有心就好了。”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很多如余声这样在恋爱中的女孩子,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份心意,她们并不在乎男友送的东西价值几何,在意的不过是有那么一个人,他会费尽心思甚至花光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为自己准备礼物的那份诚意。 YSL的星辰系列大火,朋友圈里的很多女孩子们仿佛都想要另一半送一支,叶长生在朋友圈里看到这样的一种言论,想要东西要自己去买,总是依赖男人的女人是没有尊严和未来的。 他觉得好似没错,然而余声却不觉得,她说:“我们要的,是那个送礼物的男人的心,你有心送我,哪怕不是YSL只是一只几块钱的唇膏也好啊,只要是你真心想给我的最好的,哪些想炫耀攀比的姑娘除外。” 她说得理直气壮,也是属于想要什么自己已经买得起的那一群女孩子了,说完这些话后却还是问他:“长生,人家都有得收,我的呢?” 余声问的时候笑嘻嘻的,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叶长生却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期待,像是考试考好了等待奖励的孩子,他一愣,然后问她:“那你要哪个色号?” 然后他托法国的朋友帮忙买了几支回来,特地刻了名字的那种,一股脑的送到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当即就嗔怪道:“你买一支就够了,买那么多怎么用得完,当是白菜不要钱啊。” 然而当天晚上他就看到她兴高采烈的发了朋友圈,半是炫耀半是埋怨的说,这是我那个不懂浪漫的男朋友送的礼物,仿佛看到了他瘪瘪的钱包。 叶长生先是觉得好笑,为她的小心机,然后又觉得有些感慨,平日里多淡定的人,居然为了一样礼物这样雀跃,他摇摇头无奈的笑,然后给她点个赞。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好似找到了能让余声高兴起来的办法,既然她喜欢这样的小惊喜,那么他便给,不拘是什么,也不管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他都不怕,因为她都会懂。 就像这次,余声一直都有些央央的,他便想做个东西讨她欢喜,能恢复过来是赚到,就算不能立刻好起来,起码也能开心一会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余声见了蓝色的硫酸铜玫瑰便觉得惊喜,问他是怎么做出来的,他说了她听不懂,但还是崇拜的看着他,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看,硫酸铜是很好看的,制取过程也很有趣,早跟你说你又不想听。” 余声兴致勃勃的捧着玻璃罩子看里面蓝色的玫瑰花,半晌哦了一声,又紧张兮兮的问他,“你这样算不算违反公司规定?” 叶长生抚额,“阿声,这种时候你应该夸我,而不是担心这个。” “那看来没事的,夸夸你。”余声点了点头,随意说了一句,端着玻璃罩子就跑到后院去了,她要那去给林阿姨和老爷子看。 她的夸奖太敷衍了,气得叶长生在后面错了错牙,给自己倒了杯桌上刚泡的红柑普洱,“真没良心,夸得不走心又不走肾还不如不夸。” 时节已经是一月中,很快就要过年,隆冬刺骨的北风吹过店门外的街道,有余风窜进店堂,却很快就消散在红柑普洱甜润浓郁的陈皮香气里,叶长生闭上眼细细的回味一遭,发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也许以后可以尝试一下熟普了。 晚上时王江帆来找他,让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王江帆一脸的郁闷,端起桌面的茶也不管是谁的就乱喝一气,咕咕咚咚泡杯茶落肚,然后叹了口气道:“老叶,你说,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难呢?” 叶长生不明所以,便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说我会给她优越的生活,会养她,让她别想着那抛弃她的前男友了,她死活都说觉得那人还爱她,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多久她都等,她还跟我说要嫁给爱情,这都什么玩意儿!”王江帆又喝了口水,然后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桌子上的小和尚茶宠被震得跳了几下,叶长生忙伸手扶了扶,皱着眉道:“发牢骚就发好好牢骚,摔了东西阿声要不高兴的,我好容易才哄好了。” 王江帆眼睛一瞪,指着那茶宠道:“你这样就不够朋友了,是个东西重要还是兄弟重要,你说!” 叶长生想了想,摸着鼻子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媳fù比较重要,毕竟是管吃穿的。” 王江帆一听就怒了,站起身来刚想抓叶长生的衣领,就听见余声的声音传了过来,“咦,王江帆来了,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王江帆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叶长生道:“留吧,准备一壶酒,他有些不开心的事。” 余声也愣了愣,随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应了声好,转身又回后院去了。 小牛皮靴子踩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逐渐变弱然后消失,王江帆有些颓唐的坐回原处,抱着头看向叶长生不发一眼,好似期待他能给出答案似的。 他也不说话,王江帆突然问他:“老叶,你读书时为什么没谈恋爱,没喜欢的还是没人喜欢?” “没喜欢的,而且一心向学,开窍的时候已经毕业。”叶长生耸了耸肩,当时他们班女生少,他又不开窍,人家的示好全都没看出来,就这样错过了。 王江帆又问:“那后来呢,你相亲也没喜欢的,为什么,难道你也要娶个爱情吗?” “相亲时遇到很多人,一上来就谈及金钱车房,要求种种,要么急功近利要么迫于无奈,次数一多我就心累了。”叶长生又耸了耸肩,叹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余声呢?”王江帆不依不饶的打破沙锅问到底。 叶长生这才笑了起来,“早有渊源,门当户对,情投意合。” “我特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口才那么好呢?”王江帆觉得牙都要倒了,瞥见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笑,愈发觉得郁闷了。 叶长生抿了口茶不说话,他看得出来王江帆并不真的需要他的开解和安慰,只要陪他说说话就好,即便自己再苦口婆心的劝,明天天亮,他该如何还是如何,不是都说爱情是个没道理的东西么。 晚饭时叶长生和王江帆饮了不少酒,叶长生还好,没醉,洗了个澡就精神了许多,王江帆则是醉了个彻底,连吐都没吐,直接睡了过去。 叶长生将他搬到客房,然后回房睡下,余声八卦兮兮的问起王江帆到底怎么了,叶长生就拣了些他知道的告诉她,说到王江帆同他抱怨的话时,他停下来问余声:“阿声,你觉得那个女孩的想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余声翻了身,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腰像抱着布偶似的,“没错啊,嫁给爱情有感情基础嘛,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过得好,而且那男的都不要她了她还等,真是浪费时间。” “……是吗?”叶长生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悦,不知是对余声答案的失望还是其他。 余声嗯了一声,继续道:“而且多了解相处就可能喜欢上对方了啊,没试过就否定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人而已,你看我们刚开始也是啊,现在不也很好,对吧?” 她说着仰了仰头看向叶长生,大有一副你要是敢否定今晚就别睡了的架势,叶长生一乐,忙低头亲了她一口,点头道:“有道理,那姑娘不识货,王江帆多好一个人。” 余声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男人嘛,兄弟总是比兄弟喜欢的女人重要多了。 叶长生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轻缓而有节奏的拍了起来,颇有耐心的哄着她入睡。 这世上当然不可能每个女孩都幸运的能嫁给爱情,但时间总是公平的,那些努力的好女孩,总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她好,为她披荆斩棘做她的骑士。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结局⊙⊙ 我下午整理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柜,发现了自己的日记本……花了好长时间看完,感觉……像在窥探别人的隐私←_← 有点羞耻hhhhh←_← 然后发现……原来以前我也不是现在这么逗比的,可能现在损友太多了吧←_← 我还在日记里写不要读医,现在……打脸啪啪的hhhh-_-|| 我一想到这个文完结就要过大约半年再出现,就觉得你们会抛弃我(┯_┯) 答应我,不要离我而去好吗←_← ☆、蒙顶黄芽 临过年前,省电视台的纪录片终于在卫视台开播,近年三十的时候播到了最后一集,讲的正是老街,许宁特地发信息给余声提醒她记得看。 晚上,余声泡了一壶蒙顶黄芽,叶长生说喝多了普洱想换个口味,她便选了黄茶,黄茶在制作上融合了同款绿茶的清香口感,摒弃了高香和清爽,且由于发酵工艺使茶内质转化,口感更醇和,茶xìng也偏于温和,不似绿茶的寒凉,在冬天少少的喝一点也无大碍。 茶杯里的茶汤汤色黄中透碧,闻着甜香鲜嫩,老爷子喝了一杯,赞它一句甘醇鲜爽,然后让叶长生把电视调到纪录片那里去。 余声坐在叶长生身边,和老爷子还有林阿姨一起收看节目,一面看一面评价当时的自己表现得好不好,表面上是谦虚,实则认真一听就不满听出她的得意。 叶长生在一边听得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生生的忍着,余声说到半路瞅了他一眼,见他忍得辛苦,心里哼了一声,开口问道:“长生,你今晚吃错东西闹肚子么,要不要去厕所,一家人,不用为了面子忍着的。” 叶长生一愣,随即手里的茶杯抖了抖,好险没有朝那斜着眼看他然后说风凉话的人泼去。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C市,方海同也看到了这一期节目,他看到电视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一阵悲怆,他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初识时神采飞扬得近乎张扬的明媚少女,傻得可爱,她日日生活在光明里,并不知道阳光背后的龌龊和黑暗,更不知道她全心全意去对待的闺蜜早就变成了蛇。 他记得他和杜翎发生关系后的那次jiāo谈,杜翎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林桥。” “你明知道我和阿声的关系,却还爬上我的床,不怕她恨你吗?”他问她。 她笑得妖艳,与一贯的清纯大相径庭,“怕,可是怕有用么?我会以你为中心,一世依赖你仰慕你,你就是我的一切,可她不能,你还看不出来么,她不会跟你走的,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你。” 他信了,因为余声表现得太抢眼,所有人都认同她的优秀,所以他近乎是在报复她似的和杜翎在一起,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偷情的快感,看到林桥和余声毫不知情的模样时愧疚会蔓延上来,到很快就会又被下一次的刺激淹没。 直到后来他知道自己有多蠢,一个男人害怕女人太过优秀,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罢了。 他知道林桥也喜欢余声,很早就知道。他看着林桥暗地里的郁郁觉得得意极了,有时候他甚至会不记得当初和余声在一起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单纯为了心里的那份虚荣心,面对林桥时的虚荣心。 杜翎怀孕了,林桥似乎很高兴,也似乎开始放下了对余声的喜欢,准备和杜翎一心一意过日子,只有他觉得很心虚,因为杜翎说孩子是他的,他趁林桥去上课时去找杜翎,劝她把孩子打掉。 然而杜翎坚决不肯,不仅如此,她还向林桥坦白了他们的事情,林桥气极,拉着她要去医院打胎,他不知事情已经败露,闻讯赶过去想像以前那样以兄弟的身份好言相劝,却被林桥一拳挥在了鼻梁上,继而大打出手。 然而他们在回应余声的询问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他和杜翎出于心虚,林桥则是出于担心,之后林桥选择远走他国,将烂摊子撇下,临走前留给他一句话,“方海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他看着余声虽然疲累但还是将杜翎照顾得很周到,觉得她傻,终于也肯承认余声并不是柔弱的菟丝花,她像一棵树,需要时能为他人遮风挡雨,他渐渐觉得她做不来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于是果断的提了分手。 方海同后来不停的在记忆里描摹他们他们分手那天的天气,阳光很好,夏季的风潮湿温热,他们坐在商场二楼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她极其平静的接受了他的提议,然后说:“我从不知道你也有那么残忍的一天,也不知道你那么狭隘,方海同,谢谢你放过我。” 他低下头,咬着嘴唇忍住要出口的话,当时想说什么后来已经忘了,只记得她说完话后站起来道:“记得结账,最后一次。我还有个会要开,下次见。” 她不说再也不见,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方海同后来才开始揣测,也许那个时候余声就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只是杜翎已经快要临盆,出于对曾经的好友的关心,她没有发作罢了。 后来杜翎的孩子出生,一生下来就活不长久,他去看她,她整个人郁郁寡欢目无神采,医生说她得了产后抑郁,余声忙于照顾她,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他,他去医院接孩子时看到了孩子的出生登记本和病历卡,上面记录了孩子的血型。 孩子是O型血,他和杜翎都是A型,只有林桥是O型,孩子不是他的。 他避开余声找到杜翎对质,她说不知道,但目光闪烁,他便知她肯定撒了谎,再逼问几次,她终于承认是因为嫉妒余声,想要折腾她,他问她有没有良心,她就哭道:“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她得到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不就是让她出点钱,我有什么错……” “你当然觉得没错,可是你把她对你的好当做是理所当然,却忘了她本来就不欠你的。”他记得自己如是道,那时才知面前这女人不仅是菟丝花,还是吸血鬼。 后来他父亲过世,他回家奔丧,再回G市已经遍寻不到余声,只知道孩子已经夭折,杜翎也已经自尽。他终于心灰意冷,回了家,开始接手家族的生意,然后与母亲满意的女人结婚,但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当年还很要好还很单纯的余声和杜翎。 直到这个隆冬,他在电视上看见她,当年的少女眼角似乎有了很淡的痕迹,她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当年初入职场野心勃勃全都化作了柔韧的坚持,姿态平和从容,微微笑着像是一支干净的玉兰花,比以前丰满了些,更加的内敛而美丽。 她穿着天蓝色绣折枝海棠暗纹小立领上衣,头发低绾成髻,语气平缓而骄傲的谈起百年玉露堂的风风雨雨,以及父辈们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有眼熟的老人走在老街青石板的街道上说起老街从前的繁华,说起余声祖父年轻时的事。 方海同在屏幕里看见她立在门槛处笑着看孩子们跑来跑去的侧影,他突然觉得,哪怕当年所有的事都没发生,余声也不会属于他了,她天生就该在那样古老的地方,成全她关于守候与传承的一生。 那集纪录片开播时就打了某已经退位的领导的旗号,方海同仔细看了,才发觉那人和余声的关系,听见他骄傲的称她做孙媳fù,看见他的孙子芝兰玉树与余声好似一对璧人,心里有些感慨,百年世家的女公子,到底还是该嫁入高门,门当户对。 “老公,快来洗澡,水都放好了。”他的妻子喊他,他应了一声,起身走向那个面容温婉怯弱的女人。 妻子是母亲的同学介绍认识的,样貌清秀,xìng情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从来不会反对他的任何一句话,全心全意的为家庭付出,日日忍受着他要求多多又年龄愈长为人就愈发刻薄的母亲而没有一点怨言。 他感激她的付出,也努力的对她温柔以待,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女人就该做全职太太,问她是否有喜欢的工作可以去做,以免在家觉得无聊,她羞涩的笑笑说不用。 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东西,但却发现自己仍旧留恋以前的风景,而一切早就时过境迁。 路走到一半,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电视,片子放到了最后,余声微笑着将头靠在她身侧的男人身上,男人样貌清俊内敛,目光坦dàng又充满爱意,微笑的时候温和从容,伸手小心的替她拂开脸上的发丝,屋外冬日温暖明亮的阳光爬进大门,一切朦胧又美好。 他的心头忽的一酸,想起了很多年前余声也曾在他肩头睡着过,可是那个时候的方海同,并没有想到要替她拂开遮住了眼的头发。 方海同转过身来,站在客厅的入口,远远的看着电视,听见里面余声看的那部电影被录下来的唯一一段台词,“……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幡然醒悟,等我明辨是非,等我说服自己,等我爬出悬崖,等我缝好胸腔来见你。” 方海同有些怅然,他就算做得到这些,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这世间的等待从来都是凭借人心的坚持,他那么坏,她凭什么要等他呢? 明明是那么悲伤的台词,而那一对相拥的背影却透露出亲密和幸福,镜头渐渐拉远,古老建筑的飞檐形如飞鸟展翅,轻盈活泼,悬挂着檐铃,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飘动着,那年说要和他一起走的姑娘,终究还是飞回属于她的巢穴。 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不坚牢,他终于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弄丢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到这一章最后,是觉得有点难过的。 方海同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姑且称为男孩子吧)一样,看似自信,却不够强大,心理上就已经弱了,也不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第一个文,是一个初恋(大概?)破镜重圆的故事,但是实际上,生活中是没有那么多破镜重圆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沩山毛尖 叶长生和余声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先是在玉露堂过的。 由于叶长生的父母远在澳洲工作,三叔一家早已移居海外,伯父伯母一家住得又远且年三十放假当天无法立刻赶回来,便订了大年初一才回来过年,于是大年三十叶长生祖孙俩便还在玉露堂。 这年的春节在一月末,余声早早就将家里存着的大小红灯笼拿出来用湿抹布擦拭干净,然后指挥着叶长生在固定的位置挂了起来。 买了新的门神和对联,买对联时特地少买了一副,回家裁了红纸让叶长生写,“到时候你写一副,挂小祠堂那边的。” 叶长生接过她递来的红纸,有些为难道:“我没写过祠堂的对联啊。” “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余声拍了拍脑袋,忙道,“不用想别的,重抄就可以了,那是家族祠堂门口的对联,我们直接用,不需要改。” 叶长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大年三十那天一早,余声还没起他就先一步去了顶楼的小祠堂门口,将那副对联重新抄了一遍放在一楼的茶几上,和其他的对联放在一起。 余声一早起来先是烧了香,然后从玉露堂的大门开始贴新春的门神对联,小祠堂是最后贴的,贴完之后余声站在门口念了一遍,“家风十世有箕裘,阶兰庭桂肇鸿图。” 念完了她又笑着回头对叶长生道:“字写得比我的好,以后这些事情就都jiāo给你吧?” “你是不是为了培养我干活的好习惯才夸我的?”叶长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他看过她的字,与自己明明就是不相上下。 余声听闻他的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能者多劳嘛,生命在于运动。” 叶长生心情颇好,不yù同她计较,只是哼了一声走到外面的天台去,居高临下的望着接道上随处可见的喜庆的红,半晌才语带笑意的说了一句:“要过年了。” 吃过了早饭,叶长生开车载老爷子和余声回陇西路叶宅,那里早在一个多星期前的周末就已经在他和余声的努力下进行了节前的清洗,虽然那里暂时无人居住,但该做的准备一点都不能马虎,尤其是叶长生祖母的牌位还供奉在家。 照旧是先洒扫庭尘,然后换下旧的门神对联,继而给祖母上香,叶长生和余声将一切做得有条不紊,老爷子则是趁着天光好,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晒太阳。 余声从二楼的阳台看下去,见木头围拢住的秋千架仿似一座遮阳挡雨的小亭子,便奇怪的问道:“长生,你堂妹们以前也是住这里吗,不然怎么有秋千架?” 叶长生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是祖母架的,大约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其实她很少会去坐,反而爷爷比较喜欢坐在那里晒太阳。” “……爷爷竟然喜欢秋千?”余声觉得有些惊讶,毕竟秋千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女孩子们更喜欢的,难得老爷子一个大男人也会喜欢。 叶长生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不是,原来那里有一条木椅子的,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见爷爷喜欢坐在那里,后来椅子因为年代久远坏掉了,nǎinǎi就换成这种了,反正摇不了多大幅度的。” 余声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跑了下楼去找老爷子,走近了余声才发现这是整个院子最靠左边墙面的地方,秋千架并不是直接建在地面上的,而是有着半米高的地基,其实完全是个小亭子,而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像。 秋千架的方向面向着庭院和建筑,她踩着不多不少的阶梯走上去,由于叶家楼房的背面就是另一条道路,所以实际上叶家只有前院。比平地要高出不少的高度让余声能够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所有景物,视线中没有任何的阻隔,亭子周围也无高大的的植物,阳光得以直接落在亭子的周围。 “阿声来坐坐。”老爷子招了招手,喊余声过去。 余声依言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听见他说:“这是长生的祖母架的,这个胡桃木色是我喜欢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点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余声弯着眼睛笑了笑,想起了叶长生那次也说她傻。她想,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她傻吧,其实老爷子也不似他以为的那样从始自终没有爱上过老祖母,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 晚饭还是要回玉露堂去吃,按理来讲是不该的,但老爷子不在意,“这边就我和长生两个人,连米都没得一粒怎么吃,一家人在一起最要紧在哪儿吃在哪儿过都是次要的。” 于是便又回了玉露堂,林阿姨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的菜,往年只有她和余声两个人,如今多了老爷子和叶长生,热闹了许多,最高兴的就是她,“过年人气旺比什么都吉利。” 午夜时余美人和占锐特地掐着点同他们视频道祝福,林阿姨又叫叶长生去院子里烧了一挂鞭pào,周围人家的鞭pào声噼里啪啦争先恐后的响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硫磺燃烧后的味道,余声仰了仰头看向天空,五颜六色绚丽的烟花在头顶次第绽放,好看又喜庆。 她伸手拉了拉叶长生的袖子,“长生,高兴吗?” 她的眼睛在烟花的映衬下显得亮晶晶的,笑得弯了起来,叶长生心里一动,伸手拥着她就往屋里去,一面走一面低声应着她的话。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叶长生带老爷子和余声再次返回叶宅,留了林阿姨一个人在家,他过意不去,邀她一起去叶家过年,却被她拒绝了,说自己一个守寡的人去了不吉利,再说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不必担心云云。 余声便忙保证说过两天就回,又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磨蹭半天才总算出了门。余声已经见过叶长生的这些直系亲戚,再次见面便不觉得十分陌生,加上叶伯母健谈,她就更不觉得尴尬了。 然而意外的是这天晚上饭菜才上桌,叶长生的父母就进了门,这让大家很是惊喜,听闻说他们这次能在家休大概十天的春假,老爷子高兴得眼角的皱纹都跳动起来,一抖一抖的。 吃过了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话,余声很快就发现长辈们对她的称呼有了变化,上次见面时是叫她阿声,这次还叫,只是这次还多了叫一个长生媳fù的。 起先是叶父想叫她却又忘了名字,便喊了一声“长生媳fù”,后来叶伯父就也跟着这样喊她了,这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每次应都会红了脸,叶长生就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笑着看她。 光说话不喝茶没意思,才吃过饭没一会儿就说要泡茶过来,也不管会不会喝多了晚上睡不好。余声一一询问过众人的口味,发觉叶家人大抵都是喜欢绿茶的,但是天气寒冷,xìng味寒凉的的绿茶是在不是个好选择,她便仍旧选了黄茶,大家也没有意见。 叶长生给她找了一罐沩山毛尖,汤色橙黄透亮,松烟香气芬芳浓郁,滋味醇甜爽口,叶母喝了一遍就道:“既然冬天喝绿茶不好了,那以后就换成这个好了。” 她的话是对着叶长生说的,说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叶长生就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碰了碰余声的胳膊,“听到没?” “我叫你做事,你叫阿声算什么,以前还耐着xìng子应付我,现在竟然想丢给你媳fù,要脸不要。”叶母见状立刻笑骂了一句。 余声有些脸红,回头飞快的觑了他一眼,看见他冲自己轻轻挤了挤眼,她便低着眉回过头,然后对着叶母乖巧的点了点头道:“记得了,到时候我让长生给您寄过去。” “哎哟,这么乖巧的女娃娃,长生你以后可别欺负了人家,不然你妈不教训你我都要教训你了。”叶伯母放下茶杯就捏了捏余声的脸蛋,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叶长生嘴上是是是的应着,心里却道,他哪里敢欺负余声,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余声可比兔子厉害多了。 长辈们在场总是要散红包的,叶伯父和叶伯母已经做了祖父母,叶长生也做了大堂伯,便包了个红包让余声给小侄子晟晟,晟晟拿了红包便朝她拱拱手叫声大伯母,nǎi声nǎi气的让余声忍不住伸手抱过他哄了一阵。 叶家是没有工作了或结婚了就不能再领红包这个规矩的,叶长生和余声领到的红包分量十足,叶母另外将余声叫到了一边,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长生告诉我说你们今年许是会结婚,我和你们爸爸都不在国内,帮不上忙,只能靠你们自己了,这是给你们结婚用的,千万不要推辞。” 余声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道了谢然后像揣着颗烫手山芋似的过了一晚,等到晚上临睡前,她坐在床上将小盒子塞进了叶长生怀里,又将叶母的话对他学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这东西还是给你处理比较好,收好别丢了。” 叶长生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是一只羊脂玉的玉镯,镯子下面压着一张□□,他把玉镯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盖上盖子递回给余声,“玉镯是老叶家传给嫡长媳的,估计是上回大伯母给我妈然后让她给你的,我拿着有什么用,你好好收着。” 余声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叶长生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哦了一声把小盒子又拿了回来,半晌又问:“那□□怎么处理?” “……先放着吧,有需要再说。”叶长生似乎有些累,说这话就自顾自躺下了,自己躺下不算,还要拉着余声一起,然后一面扯被子一面小声嘟囔道,“反正都是要送彩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游戏的登录界面都打开了,突然想起要更新(#?Д?) 我娘问我,你游戏充了多少钱←_← 我说,不知道,还有一百多个小时≥≤ 我娘就很惊讶,那你要玩到什么时候←_← 我说,随便,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妈就怼我,你什么都没有计划,活该你跳啊跳跳不上那个山崖←_← 我:“……”这有几毛钱的关系?!不要在后面看我打游戏了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Д?) 唉……今天这种虐狗节……大家情人节快乐吧hhhh⊙⊙ ☆、仙居碧绿(尾声) 叶长生的父母在国内盘桓了将近半个月,终于还是因为公务而离开了,临走前他和余声去送机,叶母拉着他们的手笑着道:“妈妈老了,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就回来,再也不走,把你们爸爸一个人丢在外头。” 叶父由陈秘书陪着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闻言就笑着皱了皱眉头,似有话想说,但又没有开口,后来他们要过安检,余声便看见他拉着妻子的手小步的往前走,替她拎着包,十分的迁就妻子的步伐。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走远,然后回头冲叶长生笑了笑:“咱们也回去吧?” 叶长生应了声好,见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便快步跟上,走到她身边时就又慢了下来,余声低头看看他的脚步,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叶长生被她笑得发愣,纳闷的看了眼自己脚下,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更觉得疑惑了。 余声嗯了一声,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语气轻快的道:“我以前看过人家写的结婚之前要做的事,其中一条是要见见对方的父母,他们的相处方式很可能就是以后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那你现在觉得如何,对我们以后的相处有什么预知?”叶长生明白过来她话里未竟的意思,便笑着问她。 余声特地扭头去看了一下叶长生替她拎着小坤包的手,得意洋洋的昂了昂头,“如果你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并且努力的见贤思齐,大抵我们也是琴瑟和鸣的。” 叶长生撇了撇嘴,无奈的笑了笑,“余小姐,以后让我干活的套路请简单点,我比较蠢,不是很想听懂你的意思。” 余声一听就乐了,挽住他的手臂将脸扭过去蹭了蹭,嘴里喊着冷,一迭声的催他快点走。 过完了年,日子逐渐恢复到以前的忙碌,叶长生依旧办公室和工地两处跑,年后开工,他升了职,成了陈克家的副手,一手管理着整个设计部,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等过段时日陈克家高升之后就是叶长生上位。 果然到了开春,NK中国第一次人事大变动,陈克家升了经理,他原先项目工程总监的职务则由叶长生接任。 等叶长生的新工作走上正轨,时间已经过了清明向谷雨迈进,今年的信阳毛尖是施维厉陪着老父亲亲自从河送来的,为的是来见见叶长生。 老人家见到老爷子时还激动了一下,这种激动蔓延到叶长生的身上就成了满意,再听说了叶长生和余父的关系,他就更满意了,“俺就说嘛,余兄弟看中的人哪有错的,顶好,顶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显见是满意到了十分,施维厉私底下问起余声他们的jiāo往经过,沉默了半晌才笑着点头道:“你们这样挺好,门当户对。” “精神上的门当户对。”余声瞥了他一眼,出声强调道。 施维厉就又笑着点点头,“是,精神上门当户对,到时候办婚礼别忘了提前说一声,我和你嫂子好赶来给你送嫁。” “……记得准备给嫁妆,娘家人不能白当。”余声默了默,然后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 “那当然了。”施维厉一面说,一面伸手碰了碰她的头,神情间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一转眼你就能嫁了……” 他还记得当时见到的那个努力掩饰自己的惊惶的年轻女郎,像一个强撑着的孩子,如今几年过去,她已经快要嫁人了。 施维厉和施老翁回去之后的某天,余声见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四月末的一天下午,余声正在店里清点要送去芙蓉山庄的新茶,清点完之后叫阿珊来帮忙装箱,抬头时看见门口的阶梯下站了个人,男人西装革履,面容似曾相识。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绕出柜台迎了出去,客套的笑着招呼道:“海同?你怎么来H市了,生意上的事吗?” 方海同也愣了愣,应了声是,随后跨步进到店里来,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与茶相关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线香若有若无的余香,实木的桌椅货架和房梁隔断古朴典雅,处处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大气,落座,余声递过来的是一泡绿茶。 “去年产的仙居碧绿,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姑且一试吧。”余声温温的笑着,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他端起白瓷茶杯,杯里汤色嫩绿明亮,入口是与他习惯的单从茶不一样的口感,有些涩又迅速回甘,香气清扬,他点了点头,“挺好的,是好茶。” 接下来的谈话不过都是些过得怎么样啊这类不咸不淡的话,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那些会让他们尴尬的往事,装作没有发生过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直到叶长生下班回来。 他一进门,余声就迎了过去,语气也轻快了许多,“长生,来客人了,这是我大学同学,方海同。” 叶长生眉头一跳,感觉到余声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发紧,他心里叹了口气,反手拉了她一起往里走,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方先生,久仰,阿声曾经提起过你。” 方海同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余声提起他,总不可能只说好的,他一定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方海同觉得自己面对着叶长生就像□□似的难堪。 所以他并没有多待,过了一会儿就要告辞,叶长生站起身来,对余声说了句:“阿声,我去送送方先生。” 方海同走到室外余声看不见了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叶长生,不出意外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讥诮,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已经听到他说:“方先生,多谢你的不娶之恩。” 他如此直言不讳,方海同觉得自己愈发的狼狈,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对方,踌躇许久才说了一句:“……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的女人,自然会对她好,就算她想要星星,我有能力自然就会给她摘下来。”叶长生正了正脸色,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说完转身就要走。 才走了两步,他就又停了下来,扭过头,声音里有淡淡的嘲讽,“哦对了,方先生,祝你儿孙满堂。” 方海同一怔,随后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挺直了脊背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回他们刚才出来的那个门口,然后他听见一个女声高声的喊他,“姐夫,阿声姐叫你到后院去,有事找你!” 他停在路边,看着这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笔直的延伸至远方,有散学的孩童唱着流行歌曲从他面前跑过,街道上的空气里逐渐飘出了饭香,自行车飞快的从他面前掠过,一切都很和谐,和谐到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借着谈生意的机会,他终于来到她的城市,走过了她走过的路,看到了她曾经对他提起过的街道和建筑,见过了已经褪去了棱角的面容,在男人含了讥嘲的目光和不屑的话语里,也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的不堪。 叶长生被阿珊指挥着回了后院,一楼没看见他,他去厨房问林阿姨,林阿姨正在切腊ròu准备炒豆角,闻言刀子顿了顿,回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既然不在一楼,那你就上楼去瞧瞧嘛。” 他不明所以,总觉得林阿姨话里有话,再问她又不肯再说了,只好自己往上走去一探究竟。 余声也不在二楼的客厅,他环顾四周,见卧室门虚掩着,心里顿时就一咯噔,心道她不会是因为见了方海同心情不好跑回房里哭了吧?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又轻轻的推开了门,眼角扫到一抹红色,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余声雀跃的叫他:“长生!” 他一抬头,顿时就看愣了。 面前的女子,着了鲜艳的的小五福龙凤褂嫁衣,裙褂上的图案以龙凤为主,点缀了牡丹花、鸳鸯、蝠鼠和石榴这些寓意吉祥、百年好合的图案,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肩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化了妆,嘴唇殷红得娇艳yù滴,赤着脚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朵等待着他去采撷的牡丹花。 “……你、你什么时候订的衣服?”看得愣了半天,叶长生才回过神,出声才发觉嗓子有点干又有点哑。 余声笑嘻嘻的在他面前转了两个圈,“小姑姑给我订的,今天才收到,怎么样,好看么?” 她停下来,歪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他心头一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才点点头道:“……好看。” 余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撅起嘴嗔道:“好看……好看你也不亲亲我么?” 话才说完她的脸就立刻红了起来,叶长生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将她拉过来,低着头覆在她的耳边耳语道:“我只是在看……看看怎么把它解了……” 余声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脸红得像才出锅的虾子,整个人往他的怀里缩去,“等等,我想起个事问你,以前你总是每次走的时候留五十块钞票,是你和爸爸约定的么?” 叶长生一怔,随即有些赧然,“不是,以前都是蹭爸爸茶喝,后来和你不熟,不好意思蹭,但又不想走,只好花钱收买你。” “……为什么是五十?”余声又问道。 “因为感觉五十能在茶楼喝一口了。”叶长生有些心猿意马,低下头去挡了她想出口的话,“这种时候不要提这种煞风景的事,让我亲一下。” 他说的粗鲁,余声的脸等他话音刚落就飞快的红成了一匹红布。 楼下,前堂里的老爷子,坐在桌前斟了杯茶,品了品,拿过一旁的罐子看了看名字,“哦,仙居碧绿,好名字,好茶……” 他哼起了小曲儿来,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余家大少,他嘿嘿笑了声,嘟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我们成了亲家啦。” 门外春季的阳光温热得刚刚好,楼上的爱人如鸳鸯jiāo颈,故事的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天气,那时yīn雨连绵,男人举着伞走进这里,他们并无过多的jiāo集,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也以为只是单纯的门当户对,后来才终于知晓彼此早有渊源。 故事的结尾,春光明媚,时光正好,她可以对那人说一句,阳光很好,你若在场。 但她知道,她的叶先生并不会回给她一句同样浪漫的诗句,而是会说:“我一直都在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正文完结啦!!!! 每次写完一个文,有种孩子终于离开家在也不需要我管了的感觉-_-|| 我听过很多次讲座,耄耋之年的老教授用半生的行医经验告诫我们永远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对待工作,也许不仅行医如此,做很多事都如此,比如我就从来不坑←_← 最骄傲的就是每棵小树苗都长大哒⊙⊙ 接下来还有两个番外,一个是小仙女在微博下点的林桥的,一个还是微博下小仙女点的包子(大概也符合小仙女要看的关于未来的?),不过…… 我不敢保证明天开始更啊……只能保证开学前更完啊……嗯27号开学←_← 毕竟沉迷游戏日渐发疯←_← ☆、林桥篇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在不能保护她的年纪遇见,倾尽余生所有的运气,但她却全然不知,更妄论给予回应。 林桥知道不能怪她,因为自己从未将喜欢说出口。 林桥始终记得第一次遇见余声的那天。 G大为学生提供了许多公共选修课,其中有一门叫《中国古代文化常识》,第一节课时任课老师要求大家用诗句来介绍自己,一时间大家都哀嚎起来,常常是有上句没下句,笑料百出的同时又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林桥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因为她不够漂亮。 “我叫余声,时人不识余心乐的余,谁家玉笛暗飞声的声。”女孩的声音清脆,像是春天里最蓬勃向上的黄鹂,林桥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 她穿了一件嫩黄色鸡心领的中袖上衣,丝绸的质地在夜晚的灯光下反shè出微弱的光芒,衬着她白皙的鹅蛋脸,沉静得像是在画里。 那时她的身边还没有方海同,后来的一切纠葛都还未登场。 他们是通过纪瑜认识的。纪瑜和他还有林桥是同乡,一起吃饭时她带了个陌生的姑娘,林桥见了那女孩,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几天前公选课上她说的那两句诗。 缘分来得如此的快。 认识了之后才发觉她的xìng格不如表面上温婉,反倒有点大大咧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擅茶,也擅言谈,有她的地方从来都不缺热闹。 林桥很喜欢和她说话,哪怕只是听她说,有天纪瑜突然问他:“林桥,你是不是喜欢阿声?” 他一愣,然后挥了挥手提高了音调否认道:“开什么玩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转天他就飞快的搭上了隔壁外语学院的一个班花,快得让纪瑜怀疑他是yù盖弥彰。 冬天时有天吃饭,余声带来了杜翎,杜翎长得很好看,娇柔清丽,声音温柔,是个任何男人见了都要多看几眼的人物。 方海同也不例外,林桥也未能免俗。 只是他见方海同眼里迸出的光彩只有一瞬,不由得奇怪,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纳闷,就见方海同扭头去替余声脱了大衣,余声冲他笑得耀眼。 林桥心里一窒,同时又一慌,于是等杜翎坐下时,他失态的冲她让酒,让她窘迫得手足无措,直到方海同出言解围。 大学时不谈恋爱仿佛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吃吃喝喝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哪一天余声就开始和方海同眉来眼去了,在他们宣布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林桥第一次夜不归宿,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喝了一夜的酒。 他后来想,那天真是冷啊,明明才是十一月初的光景,这座常常潮湿闷热的城市白天还有耀眼的阳光,可是夜里却让他觉得到了数九寒天。 那个晚上只有烧烤摊的东北大叔陪着他,到了后半夜,吃烧烤的人们陆续散去,热闹也逐渐平息,烧烤摊在江边的堤岸上,他看着黑夜弥漫的江面上伶仃的灯光,一口酒一口酒慢慢的熬着,等天光降临人间。 他想自己是喜欢余声的,只是来不及说出口,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么现在也就没了说出口的必要。 不久后杜翎向他表白,他半推半就就答应了,虽然他看见她的眼里不是欣喜若狂,只有蓬勃野心和势在必得。 他第一次觉得,杜翎与平日里看见的不太一样,不是表面的柔弱和温柔,但想想她的身世,也就释然了。 后来不知道哪天,他突然发现杜翎很爱向他打听方海同,诸如喜欢什么啦之类的,当然,她总是在吃饭点菜或是闲聊时无意提出的,让人寻不出错来,但又让林桥觉得有些奇怪。 渐渐就到了大四,毕业之前方海同和余声因为毕业后的去处大吵一架,其中涉及了双方父母,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杜翎好心的去安慰他们,林桥也在,他听见杜翎对方海同说:“别着急,阿声就是任xìng了一点,你给她些时间,她会想通的。” 就这么一句话,林桥却突然觉得膈应起来,什么叫任xìng了一点,方海同和余声之间的事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女儿,想回家陪着父母想将家里的事业传承下去,在她的眼里就是任xìng? 林桥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像挑拨,头一次,他对杜翎生了不满和防备,所以后来他常骂余声傻,“你这样的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和杜翎在一起的几年,他一改之前花花公子的做派,守着她一个人,也将她纳入了人生的规划里,甚至还畅想未来,“……以后我们聚会,我和方海同坐一边,对面是你和阿声,然后有孩子跑来跑去……” 想要常常见到那个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里的那个人,大概是他余生的梦想。 可是世事无常,有时候梦想真的只能用来想想,也只能像发梦。 他和杜翎都考上了研究生,余声和方海同则开始走进职场,他以为彼此改变都不多,尤其是他和杜翎。 可是有一天,老天爷让他将课题展示的U盘落在了住处,他匆忙回去拿,却在进门时看见一双男人的皮鞋,客厅却没有人。 他愣了愣,然后小心的靠近了关着门的卧室,他听到里面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是杜翎,另一个,是方海同。 那时杜翎已经怀孕,他和家里的意思都是生下来,一来打胎对女孩身体不好,二来家里对杜翎这个儿媳fù是满意的,于是他帮杜翎请了假,让她在家里休息。 可是方海同会独自出现在自己住处,让林桥觉得有些不安。 他听见杜翎说:“我怀孕了。” 方海同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林桥的?” “我算了算时间,是你的。”杜翎的声音冷静极了。 可是门外的林桥却在她这句话出口后险些目眦俱裂,自己的未婚妻和兄弟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还有了“成功的果实”,这让他觉得晴天霹雳。 正在他准备踢门而入时,口袋里的手机抖动起来,组长催他赶紧回去,马上就轮到他们组了。 林桥忿忿的转身,按捺着心里的愤怒和恶心,匆匆又回了学校。 等到晚上回来,他不等杜翎开口,率先道:“杜翎,我们分手。”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杜翎心里一沉,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委屈和小心翼翼,眼泪都掉了出来。 林桥腻歪极了她现在这副模样,忍不住讽刺道:“你也是有本事,说哭就哭,还哭得挺好看,方海同是不是就是被你这样哭上床的?” 杜翎一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胡说什么!那是阿声的男朋友……” “别装,我都听到了,孩子是他的。”他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千万支利剑,恨不得将她戳个对穿。 杜翎慌乱的看着他,她知道林桥是自己的依靠,只好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原谅,可是他哪里肯,“你去打了这个孩子吧,那样我就既往不咎,不过以后我们也就这样了,你想要什么我知道,我给你富贵,但你不能管我的任何事了,好好当你的富太太。” 杜翎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要求他不能告诉其他人她和方海同的事。 林桥本想骂她凭什么,但转念却想到了余声,她那么相信方海同,简直要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他,如果她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还不知要怎么难过,他舍不得。 于是就说好了他带杜翎去医院,可是方海同却闻讯赶来阻止,“这是一条生命……” “方海同你要点脸行不行,你给我戴绿帽就算了,还打算让我给你养儿子?”林桥揪着他的衣领,低声的道,“我不揭开你的真面目,还不是为了阿声!” 方海同握住他的手腕,似乎愣了愣,“……你喜欢她?” 林桥一怔,突然就一阵心酸,他觉得眼睛发疼,“关你什么事,她就是眼瞎看上了你!” 后来他们扭打在一起,直到余声来将他们分开,杜翎最终还是没有流产,而是被余声临时带走了。 林桥气她烂好人,一言不发的办了退学,然后订了机票,打算到美国去,家里有意让他出去学习一趟。 杜翎拦住他问:“为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 他摇了摇头,“去医院之前都没想过,可是看见方海同出现,我就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了,凭什么呢,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被阿声认清也是好事,她总要长大的。” “余声到底有什么好,你们个个都喜欢她!”杜翎崩溃的大哭起来。 可是她的眼泪已经不能让他恻隐了,“她哪里都比你好,尤其是她不会勾引有fù之夫。” 他问杜翎:“你是爱我吗,还是将我当做达到目的的踏脚石?” 杜翎不说话,他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后来他想,也许不能全怪杜翎,他不够爱他,却希望她全心爱她,本身也是不要脸,是自己自作自受。 后来,林桥再也没见过他们,方海同,杜翎,还有那个他爱的余声。 他想余声是恨他的,恨他拍拍屁股走人,将一切烂摊子留给她。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不敢将心意说出口,恨自己总是骂她,恨自己明明爱她却从不温柔以待。 再后来,他站在纽约的高楼里,对人说起他的来历和过往,却从不敢触及关于爱情的部分。 他对杜翎的感情是复杂的,有喜爱,有愧疚,有防备,直到最后的弃若敝履。 但是他对余声,从始至终,都只有爱,而没有爱过。他不需娇妻也不需爱子,他只想静静的,在世界的一头想着她,然而却从未试图打探过他离开后她和其余人的生活。 再后来的某天,他收到一封信,来自于遥远的故乡,没有寄件人也没有落款,白色的信纸上只有一句话,“她结婚了。” 信封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人影攒动,远远的看见一对在敬酒的新人,新娘穿了小五福的龙凤褂,侧脸温柔至极。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外面是广袤的蓝天,楼下是来往的车流,外面是他的秘书叩响了门,送来了新的合约。 他忙忙碌碌,似一切事业有成的精英,他辗转反侧,像每一个痛失所爱的孤雁。 那样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他爱上一个人,成全了自己的一场梦,从此长醉不复醒,只记得,当年许下承诺的每个人,多少都有几分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我终于活着出来冒泡了←_← 渣游戏渣到天昏地暗←_← 抱着一种开学了就没得玩了的念头←_← 这个番外是林桥大兄弟的,其实就是一场暗恋,长那么大,谁还没暗恋过人呢,就是大兄弟不仅仅暗恋,还做了些其他事而已h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hhh(#?Д?) 从他的视角看,有些事是不一样的,和余声方海同还有杜翎各自说的可能也是有不同的…… 下一个番外在下个周五或者周六啊,毕竟……我又要考!开!学!考!了! 真是坑爹,本校特产,开学考←_← 下次会放出下个文的文案链接呀,跪求收藏(^з^) ☆、番外二 余声十月怀胎,受尽了前所未有的辛苦也体会到了新鲜的欣喜之后,终于生下了她和叶长生的第一个孩子。 生产那日,叶长生在产房外不停的踱步,他想进去陪产的,余声死活不肯,生怕自己挣扎痛呼的模样吓到他,让自己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忍着阵痛哆嗦着解释:“我肯定要叫得很惨的,头顶的青筋说不定都凸出来了……长生,那样太丑了……你以后肯定要嫌弃我的……” 还有一些她道听途说的诸如会吓到男人不利于以后的夫妻生活之类的话余声没好意思说出来,但总归在心里记着。 叶长生过了很久才知道她这个念头,得知原因的那刻,疼爱妻子疼了好多年的叶先生忍不住冷笑,“我看你就是还不够痛,也还不知道怕。” 然而当下的叶长生,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不会,我要是嫌弃你,我就五雷轰顶!” 他立誓立得斩钉截铁,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头了,但余声说什么都不肯松口,他再要坚持,余声就立即大哭起来,“……不要你!你要是进去了我就不生了!一尸……” “好好好,我不进去,不进去。”叶长生见她愈说愈不像话,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是祖宗,你说什么就什么。” 怀孕以后余声愈发娇气,将叶长生的脾气磨得愈发温和,事事迁就,但又事事担忧,越是临近产期,他就越是紧张,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尤甚。 “那你在里面要听医生的话,千万不要乱来。”叶长生不放心的叮嘱道。 余声点点头,她的额头已经全是汗了,苍白的嘴唇也被她咬得留下了深深的齿痕,她伸手去握了握丈夫的手掌,勉强的弯了弯眼睛,“我知道的,长生,你等我出来。” 而后余声就被推进了产房,产房的门关上了,叶长生在外面等着,不多时就已经手心沁满了汗,叶阿姨和母亲都在,但她们都没有他紧张。 正是五月的暮春,阳光已经很好很热烈了,叶长生听到隔壁产房有医生同家属道喜的声音,他木木的看过去,又怔怔的转回目光,心提得愈发的高。 余声的生产并不顺利,她的胎位不太正,因而生产费时费力,中途产科医生出来对叶长生道:“可能要顺转剖,需要签个手术同意书。” 叶长生签字的手都是抖的,最后一笔落下,他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他捏着那张同意书央道:“医生,你保住我老婆,她不可以有事的,孩子……孩子保不住就……” 他说不下去,心如刀绞,十个月的喜悦仿佛立即就要被变成深切的绝望。 “不会有事的,你太太的指标都不错,现在要是能自己生还是让她自己生,没那么多保大保小的两难选择,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产fù的,别担心。”医生隔着白大褂安慰他。 叶母虽然担心,但却比儿子要镇定得多,她同样潮湿的手掌拉着儿子的,“这不是电视剧能选保大保小的,怎么做医生心里有数。” 叶长生也知自己关心则乱,却无力去反驳,在心里念了满天神佛的名号,希望他们保佑阿声渡过这一关。 孩子最终还是顺产出来的,有经验的老助产士用手法将胎儿转了转方向,胎儿终于顺利的脱离了产道,在暮春的一个中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将近人世间。 叶长生看了一眼红彤彤的闭着眼的婴儿,等余声被推出来的时候,听着医生对他说恭喜,腿一软,几yù跌倒。 他最害怕的事终究没有发生,命运在这一刻到底还是仁慈的。 孩子出院的那天,叶长生回了趟老宅,在祖先牌位前给孩子上族谱,端正的小楷在他的名字下方落下,光煜。煜,照耀,出自《太玄元告》“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 然而叶长生给儿子取的学名却是叶余,余声坚决不同意,“叶余叶余,都说名字跟气运有关系,你这样取名,以后孩子岂不是什么都是业余的无一精通?” “要是能事事业余,那说明还学了不少东西。”叶长生不以为然。 余声还来不及第二次反驳,叶长生就飞快的去派出所给孩子上了户口,这年头改名不易,余声只好作罢。 从此叶家的叶余就在老街开始茁壮成长,时时刻刻提醒着父母,他是个临出生都还要淘气的翻身导致母亲胎位不正的淘气包。 从三岁就开始在整条街上招猫逗狗,五六岁时已经是老街一霸,同龄的孩子都以他为马首是瞻,每天都要组队去做些坏事,然后再各自被家长拎回去打一顿。 余声刚开始还跟他讲道理,到后来她除了讲道理,还要跟叶长生告状,让他去教训叶余。 叶长生的惩罚方法不在乎揍一顿和罚写大字,揍的时候专打屁股,能让他有一晚要趴着睡,写大字两百个起,写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务必让他记得教训。 这让叶余一直到长大chéng rén,也依旧害怕母亲一言不合就说:“你等着,我去告诉你爸”。 他曾跟家人戏言,“我不敢惹我妈,只要她一不高兴,她家叶先生就要来教训我了。” 叶余很早就显露出他对外jiāo的热爱,擅长演讲热衷jiāo游,又爱当小团伙头头,颇有领到才能的模样,叶父见状,立定心意要将孙子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于是总要带他到处走,教他各地的风土人情和文化。 叶长生对此表示有些担忧,“这样的话玉露堂怎么办?” 余声倒不觉得多担心,“要不到时候找个合适的人接手,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孩子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叶长生却万分的犹豫,万一再来一个像大儿那样调皮捣蛋的,真是要让他短命十年不止。 “大了就懂事了,阿余现在不也没长歪。”余声拍拍丈夫的肩膀,细声细气的安慰他,“更何况,兴许我们下次就生个女儿了呢,像我的那种。” 叶长生一听就忙摇头,“不行,太辛苦了,你生阿余的时候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可是到了夜里,他翻来覆去,总是会梦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面目肖似妻子,冲他笑得开怀。 可是梦一醒,就什么都没了,他既惆怅,又心里发痒,忍不住总要想,万一真的是个女儿呢? 余声又一次同他说起二胎时,他终于点头同意,当晚就变得愈发勇猛起来,这让余声有种他借机大开yù/望列车的嫌疑。 叶余虽然害怕被父母惩罚,但又十分依赖父母,尤其是崇拜父亲,他问的所有问题爸爸都能回答他,什么大楼是怎么建起来的啊月亮上什么样子的啊诸如此类,他问母亲,也许得到个故事,他爱听,但却更爱听父亲详细认真的告诉他各种枯燥原理,年龄越大学喜欢。 他的聪明是流露在眼光里的,余声一度很担心这孩子太过外露的聪明,要是以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该怎么办。 叶长生却不担心,“年轻人总要吃过亏才懂韬光养晦的,有些路只能他自己去走,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是给他建议和支持,更何况,聪明总比蠢好。” “那么精,我看他心眼也多,以后找老婆要是找了个一样的,家里有得闹腾。”余声叹了口气。 “你真是想的长远,他才几岁。”叶长生觉得无语,却又不能敷衍她,“就找个跟你一样的好了,傻一点,反正他聪明,无须担忧下一代的智商。” 余声哼了一声。“叶长生,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蠢?” 叶长生笑了笑,摇着头将她拉进怀里,亲亲她的嘴角,“怎么会。” 等叶余再大些,问的很多问题余声就回答不上来了,她读的是文科,对理科的东西是既不感兴趣也不熟悉,只好打发孩子去问他爸。 叶余在父亲那里得了答案,总要回头笑他妈,“妈妈,你好笨呀。” “……你这是要欺负我?”余声瞪着他,“是不是想挨打?” 当着孩子的面,叶长生总是偏袒她的,“阿余,不许气你妈妈,不然就是我揍你了。” 但私底下,他却也要笑话她,“你看,学好数理化多重要,在儿子面前丢脸了吧?” 余声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小腹,“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不想给了。” 叶长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漫不经心的道:“给我吧,是什么?” “不给了!”余声伸手去拨他的手,气哼哼的。 叶长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手伸进了她的衣摆里,“说说,做人不兴吊人胃口的。” 他的手指灵活的四处点火,余声此刻深恨他使美男计,只好喘着气握住他的手道:“我怀上了,等会你得自己给自己灭火。” “灭火器不是你么,怀了什么?”叶长生先是暧昧的调侃了一句,然后皱皱眉有些疑惑。 余声横了他一眼,“当然是怀了孩子,你还想怀什么?” 叶长生狠狠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真、真的?怀上了?我要有闺女了?” 他迭声的发问,急切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余声被他弄得失笑,眯着眼笑了好一阵,才伸手托着他的脸,温声道:“真的,是真的,叶先生,你又要当爸爸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半晌俯下身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腹部,心里柔软像蔓草丛生,绵延至每一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妻子已经睡着了,他将被子另一侧替她掖好,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也许又是十个月的辛苦等待,也许孩子出生后又要经历照顾新生儿的种种劳累,也许孩子同样调皮让人心力jiāo瘁,然而,这是为人父母存在的意义之一。 将新的生命带到这个世上,陪他成长,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和父辈不同的未来,而他们则是慢慢变老,直到完成白头偕老的盟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腰不好,可能扭到了,好难弯下去,基本是个废人了,只好等着室友从HK回来给我做个针灸和拔罐的大保/健。 昨天考试,那份说是人文卷实际是行政能力测试的卷子写的我心都碎了,每个学期都要考一次,基础卷的题目是N多年前的,就改了个年份拿来考,倒是人文卷永远与时俱进hhhh 好咯,这篇文到今天就正式完结啦,以后会不会还有番外呀小剧场呀我也不知道。 很感激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仙女们,说实话,我马上就要去实习、要毕业要上班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努力的写文不好讲,但是会一直坚持下去,写出更好的故事来~~~ 新文是一个医生文,医院是一个悲欢离合特别多的地方,我有过感动也有过委屈,甚至见过美好得像偶像剧一样的爱情,希望接下来的很多个文,可以把这些故事告诉大家( ̄ ̄) 虽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开始更新,但!这是新文链接!它绝对会生出来的~~亲爱的祁医生 我是个代码废,也不知道这个传送门成不成功,如果不行,请往专栏找呀,爱你们哟~~ 拜托给个预收么么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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