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迷情》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一章第五节 (五) 赵天赐回来了。 他用他做师爷的聪明才智发现了他父亲的死因。 这地方的丧期是四十九天,吃斋念佛。赵天赐在这四十九日里苦苦思索着复仇计划。丧期结束,他策马扬鞭奔向格西师傅的小寺门口,下马系绳。他来的很早,天朦朦亮。班卓刚刚起床,还没洗漱完毕,听到有人敲门,急忙去开门。 “早”。赵天赐看着睡眼惺忪的班卓说。 班卓吓了一跳说“你怎么来了,赵少爷。” 两人边说边进了院门。班卓叫了一声格西师傅,格西师傅已经点着油灯,安详坐在屋内的桌子旁。班卓有点奇怪,觉得格西师傅好像知道赵天赐要来,特地准备好了在等他。 赵天赐走到屋内,向格西师傅一拜。格西师傅微笑地让他坐下。 “我好久没来探望师傅,师傅容颜未改,真让人感到高兴。刚才下马心想,儿时常到您这里烧香,对您可是一往情深的尊重。” 格西师傅认真地看了看赵天赐,心想:“此人城府极深,将来会成一方霸主。”微笑着对赵天赐说:“听说家父死亡的消息,我也不由得恐惧起来。” “您感到害怕了,看来师傅您也有害怕的时候。” 格西师傅长啸一声。看着他问:“你要如何?” 赵天赐看着眼前的格西师傅,不禁泪眼模糊,心想小时候,他也无数次为他看病治疗。无数次的从心底感激这位老者,也非常敬佩他的为人和医德。现如今,他怎么会痛下杀手,害死了我的父亲。他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班卓洗漱完毕,烧了一壶热水,端过来给他们喝。 赵天赐起身行礼,说“这么早打扰二位清净,真是不该,还请两位见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一阵清风吹来,洗去了赵天赐脸上的悲悯,继而脸上呈现了一层阴霾。 赵天赐写了一纸诉状,上交了丽江知府。丽江知府李盛卿下令让维西抚夷府的通判李沽祖协助调查此事。李沽祖经过和赵天赐商定后,下令把和千总的清兵的兵权交予赵天赐,等他把案子结束后再交还和千总。 接到令状的和定邦气的拍桌子骂娘的。和千总本来身体不好,每日很少大动肝火。平日里大家也都不去惹他生气。这一次因为悲痛都吉的死,再加上内心的愧疚,又来了这样一个命令,多年的积劳终于使这个壮如牛的康巴汉子病倒了。 他让文耀去见格西师傅,要夜里悄悄地去。格西师傅看到文耀来,让文耀坐在他的对面,安详地端详着文耀的脸说:“孩子,你的脸上还没洗去孩子气,以后做人做事一定要心思缜密,切不可过于仁慈,反害了自己的性命。” 和文耀看着格西师傅的眼,本来火急火燎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后说:“赵天赐把我阿爸的兵权收走了,阿爸为此气的病倒了。他嘱咐我一定要来见你,问你有何打算,我们会鼎力配合。” 格西师傅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长空,笑着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总会来。” 文耀追问了一句:“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的死期到了,你们不用为了我而大动干戈,也不要牺牲了无辜人。” 文耀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接着说:“我们一定想办法保你周全。” 格西师傅笑笑说:“回去告诉你阿爸,是时候告诉班卓的身世了。” 格西师傅给文耀了一些草药,让文耀带回去给和千总熬着喝。文耀连夜回到了家,来到和千总的床边说了格西师傅说给他的话。本来睡眼惺忪的和千总听到格西师傅说要告诉班卓的身世,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随后又黯淡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第二天清早,赵天赐来到和千总的家把百十人的清兵带走了。他给德钦寺、红坡寺、东竹林寺的各堪布(主持)发了有要事商量的请帖。赵天赐心里明白,这些寺庙的势力庞大,又与格西师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各个寺院的堪布与格西师傅亦师亦友,经常在一起参悟佛法,并让格西师傅给寺院里的医徒讲解医理。所以赵天赐要利用政府的势力使各位堪布对此事保持沉默。对于其它两家千总,属于政府任命的,如若有异常举动,他就有理由对其施以“造反”的罪名向上级汇报。他的心里巴不得他们有异常举动。 赵天赐把请帖分别交给了三个可靠手下,让他们速速赶去各个寺庙。 和千总喝了两天格西师傅给的药,精神好了许多。他叫文耀帮他备马,说要到格西师傅那里。众人劝不住,只得顺从。文耀骑着一匹棕色马紧跟着和千总的黑色高头大马,时时观察着和千总的情况。和千总不让任何人跟着,除了文耀。他在马背上东倒西歪、颤颤悠悠的来到了格西师傅的小寺里。 格西师傅很镇定的看着和千总的脸说:“时间不多了,是时候说了。”两人同时含了含头。格西师傅让文耀和班卓坐在和千总的旁边,认真地说:“当年班卓刚到我这里时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现在已经十八年了。”格西师傅看了一眼班卓继续说:“你一直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现在我告诉你——你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你亲生父亲。” 班卓看了一眼和千总,和千总躺在椅子上也看了看班卓。文耀在旁边惊讶的张着嘴。和千总含情脉脉的看着班卓,拉着班卓的手说:“这么多年,苦了你。” 班卓已泣不成声,梗咽地问:“我阿妈是谁?” 和千总陷入了沉思,往事涌上心头。 多年前,和千总去丽江,向丽江知府结算一年的事物。在木府旁边的小河边看到了一名洗衣女。约莫十六、七岁,在波光粼粼的河水衬托下,显得格外迷人。和千总上前去搭讪,洗衣女颇为害羞的跟他聊着。和千总被这个朴实无华的婢女深深吸引,尤其是她笑起来露出的虎牙。可怜和怜悯的心潮涌向了他的大脑。 他爱上了她。 他的爱足以把她深深掩埋。她不知所措,像一片飘在空中的树叶随风摇摆,听从着命运的安排。他为她赎了身,为她在丽江的僻静处租了房。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也使她爱上他。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抚摸着他壮实的肌肉。尽管他有点黑,但是她更喜欢。他像一头牦牛一样趴在她的身上,一次又一次。他抚摸着她洁白而结实的胴体,亲吻她饱满的嘴唇,看着她笑起来露出的虎牙,握着她由于长久洗衣而略显粗糙的手。而她用心感受着发生的一切。 后来她怀孕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冲醒了醉生梦死的他。他开始思索该怎么办,他真心的爱她,可他不能把她带回阿墩子,世俗的一切规矩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想过打破这种游戏规则,但是他想到了后果后又妥协了。 他为她找来了保姆,留下了一笔钱走了。 等他再来,她由于难产而死了。在她痛苦挣扎要生产时,她苦苦哀求接生婆,一定要这个孩子活下来。孩子是屁股先出来,而后是头和脚。而她由于失血过多而死了。保姆把她葬在了丽江西边的小山丘旁,草草掩埋。 他抱着孩子,孩子冲他笑了笑。他掉下了两滴热泪,抱着孩子走向葬她的小山丘。他像牦牛一样,发出低吼的哀叫,跪在葬她的土堆旁久久不起。 他抱着孩子回到了阿墩子。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格西师傅的小寺里。他把事情说给了格西师傅,跪在佛前深深忏悔。格西师傅抱着孩子,孩子冲他笑了笑。由于这一笑,格西师傅收下了孩子,起名叫班卓。 和千总临走时说:“孩子的吃穿用度,我会在每次烧香时带来。” 格西师傅问了一句:“多好的孩子,怎么不带回去?” “如果带回去,我真不知道以后有何脸面在这里混。” 格西师傅带着嘲弄的口吻说了句:“一个女人的生命还不如一个男人的脸面。” 他咬了咬牙,羞愧地看着格西师傅。 和千总从回忆中回过神,眼含泪水地看着班卓说:“孩子,原谅阿爸的所作所为。” 班卓痛苦极了。他奔向小寺后面的山上,泪水由于奔跑而顺着风吹流向耳旁。 和千总看着文耀说:“你去看看班卓。”文耀“嗯”了一声,准备走向后山。格西师傅看着痛苦中的和千总说:“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一章第六节 (六) 赵天赐把各寺的堪布请到了家里,悲痛欲绝地陈述了他父亲的死因。讲了很多他父子之间的情谊,希望能够打动各寺堪布。同时用重兵死死把守家门,给各寺的堪布心理上施加压力。 赵天赐得逞了! 各寺堪布觉得格西师傅杀害赵鹏程确实不该,一个修佛之人,怎能破了杀戒。 赵天赐带着他的兵来到了格西师傅的小寺。这座小寺不大,三间房,中间一间是佛堂,里面供着观世音菩萨。其它两间格西师傅和班卓各住一间。格西师傅本该做德钦寺的堪布,但由于他性情自由,不太喜欢管理寺院就主动来到阿墩子北边的小山上建立了一座小寺院。由于这个小寺院离阿墩子街市更近,再加上格西师傅通晓医术,还能推算婚日和丧期。便有好多人来他这里烧香拜佛。 班卓看到一大帮的官兵朝小寺院走来,便慌慌张张地告诉了格西师傅。格西师傅显得很镇定,看着班卓说:“孩子,我死后,你要好好活着,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要看到内在实质。你一向单纯善良,以后遇到任何事要三思而后行。” 格西师傅走到寺院前面,看了一眼四面的景物,安详地等着赵天赐的到来。 一大帮官兵把整个小寺包围了,赵天赐来到格西师傅的面前痛苦地看着他,格西师傅微笑着看着赵天赐。赵天赐说:“格西师傅,我本不应该这样对待您,但父仇不共戴天。我向您叩上一头,是我对您儿时医治的感激。”说完,赵天赐重重的叩了一头。 格西师傅微笑着说:“杀害你父亲,班卓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如果你还念点旧情,希望你不要为难班卓。”赵天赐对着格西师傅点了点头。 他命令官兵把格西师傅捆在院子里的木柱上,活活的把格西师傅烧死了。 班卓被两个官兵反手扣押着,泪流满面地叫喊着格西师傅。他一直看着格西师傅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空茫茫的天上。 班卓求着赵天赐,让他收殓一些格西师傅的骨灰。赵天赐答应了。班卓认真地收殓骨灰,奇迹般的看到了在黑黑的灰堆里的舍利子。他撤下一片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指肚那么大的舍利子收好。心里充满了喜悦,泪水却不断涌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寺的外面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有些眼带泪珠,有些面目悲哀,发出阵阵的抽泣声。 班卓被定为从犯而押到了丽江的监狱里。班卓坐在囚车里走过阿墩子的街市,文耀一直在他旁边安慰着他。兰金银抱着几个大饼放在了班卓的囚车里,班卓感激地看着他。 之后不久,和千总从新拥有了兵权,他动用所有关系搭救班卓。 在和千总搭救班卓的这段时间里,班卓在监狱里尝尽了无数辛酸。了解了很多无辜人的遭遇。在监狱里,他看到一个个铁铮铮的汉子,只因一点小事就被抓到了这里。他心里陷入了极大的痛苦里,他在心里一次次的嘀咕——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不应该这样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里面的犯人也逐渐的熟悉了起来,他为他们念经,他为他们礼佛。他们也由心的感激着他,从他那里听讲佛法,了悟人生。在随后的不久,这里面几个铁铮铮的汉子出了监狱后,一个个成了这个地方响当当的人物。 和千总亲自去了丽江,在丽江盘桓数日才把班卓从监狱里捞出来。 班卓临走时,对着监狱里的朋友说:“大家多多保重,一有风吹草动,我一定想办法解救大家。”大家都深情地看着慢慢走出的班卓。班卓的影子在监狱的墙壁上显得高大了很多。 和千总把班卓带到了埋葬他母亲的小山旁。班卓念着往生咒绕了一圈,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回到阿墩子后的班卓,自己一个人住进了格西师傅的小寺里。他打扫了一下寺院,安心的在里面念经文。在他收拾格西师傅的遗物时,看到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串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粗看有些年头,但依旧银光闪闪。这个十字架藏在格西师傅的床边衣箱的最底层,并有一个小小的盒子装着,很隐蔽,似乎不愿让人发现它。 班卓把银色的十字架放回到盒子里,看着盒子陷入了沉思。格西师傅身为藏传佛教的信徒,怎么会有西方天主教的十字架?他恍恍惚惚的记得,在格西师傅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后,常常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好久,起初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班卓猜想,会不会格西师傅在找这个十字架,在临死前常常翻看的东西一定对格西师傅很重要。那么它是谁的?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班卓带着疑问继续的寻找线索,希望可以找到答案,找到那个十字架的主人。告诉他或她格西师傅的死讯。格西师傅和他师徒一场,从不到一岁一直抚养他长大。这份恩情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他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告诉他或她格西师傅临终前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十字架,告诉他或她这个十字架对格西师傅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一股力量在班卓的心里乱窜。 他找到一封信,纸色泛黄,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汉字。班卓跟着格西师傅学了一些汉字,虽然不多,但常用的汉字他也基本能够认出来。 “你好: 最近我的腿好多了,可以走路了。神父最近去了昆明,说是要回法兰西。我才有时间和机会给你写信。我怕他知道我偷偷的给一个和尚写信,我们修女是不应该跟你们来往的。如果神父知道了,我会被遣送回去,说不定会遭到教规的处置。我觉得我太胆大了,但我真的很想给你写信,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与你分别后,你的样子总是在我的眼前出现,甚至是在我做弥散的时候。你知道吗,我们做弥散和你们拜佛一样,是要忏悔的,要去除心中的恶。我觉得我这一生遇到你,是我的命,我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的劫数。我们那里的人很相信命运,命运是你生下来就注定的。不管你这一生遇到的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是你命中注定的。所以,我们坦然接受生命里出现的任何东西。哪怕它给你带来痛苦,带来死亡,我们都可以坦然接受的。我们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命。我时常想起你,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天气稍冷的晚上,我更想你。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我还能感受到你身上散发的热气。我的腿经常莫名的颤抖,经常能够感觉到你在为我洗腿,知道吗,你每次用手帮我洗腿,又帮我搓腿,我的腿都会一阵颤抖。我知道那是你在为我医治腿,有时候我会感到揪心的疼,但是痛过以后又似乎有一道暖流流过身体,我是那么的痴迷着那种感觉。 我从小在教堂里长大,从小就做了修女,也从没有感受过‘爱’,我见过很多情人脸上显示的幸福。我都在猜想,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人看上去那么幸福?有时候我会爬到教堂的顶端去看来来往往的人们,看不同的面孔,猜想他们不同的经历。后来,教皇为了扩大教众,把我们分派到不同的国家,我跟着神父来到了这里。自从遇到了你,我内心的情谊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奔腾不息。多少次在你为我敷药换药时,我都深情地看着你的脸,看着你明亮的眼睛,我能感受到你眼睛里那刚毅的眼神。每一次你在喂我汤药时,我都有想去吻你的冲动,我至今都记得你嘴唇的样子,那么有肉,那么的富有弹性。笑起来像个月亮一样弯弯翘着。 我可能爱上你了,它太美妙了。我要把这种美妙持续一生。如果能这样心里装着爱过一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我知道这是多么的不该,我的天主和你的佛祖都不会原谅我,我不知道你的佛祖会不会为此而惩罚你。哦。。。我想想都觉得可怕。我是不是太不该了?我又要去做弥撒了,要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但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会拒绝我,我没有奢望什么,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只想就这样想着你,跟你做一个可以有书信来往的情人。我知道你不会打碎这美好的爱情,对吧? 我送你的信物,一定要保管好,如果你也想我,就拿出来看看吧。看到它就像看到了我。 爱你的 玛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一章第六节2 班卓看完信,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它叠好放在信封里,像是碰到了恶魔。 晚上班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那封信上的内容。他试着揣测当时的事情,他想了一夜。第二天起床,随便打了一壶酥油茶,吃了一点烤粑粑。随后拿出纸,在纸上写下了‘玛丽’。 他来到文耀的家门口,让人叫文耀出来一下。 “班卓,见到你太高兴了,进家里来呀。”文耀兴高采烈地说着。 “我不进去了。我想借你家的马用一下。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这几天到处走走。我不在小庙里,帮我看一下小庙。”班卓勉强地笑着说。 文耀收住了笑说:“好吧,我去给你牵马。” 文耀牵马递给班卓,两人都抓着缰绳看了一眼对方。文耀含情脉脉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很多东西我们是无法选择的。阿爸心里一直装着你。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我能感觉到他非常的希望你能在他的身边。有时间回来看看他” 班卓看了一眼文耀说:“你们好好照顾他,替我向他请安。我有事,先走了。”班卓跨马向前,文耀在后面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文耀在阿墩子教堂的门口下了马,他有些犹豫,但是咬着牙走了进去。他看到几个修女在哪里干活,有几个手里拿着厚厚的圣经用心的阅读着。几个修女看到班卓进来,诧异的看着他。她们可能在想,一个喇嘛怎么可以来到这里。有一个修女去叫神父,她走的很快。班卓立在教堂入口的前面,一小片很干净小院,花花草草修剪的很美。教堂门廊上有一个大大十字架。他一直看着它,觉得好熟悉,又好陌生。 阿墩子神父毕天祥是位五十岁上下的法国人,看上去非常和蔼。碧眼褐发,鼻子挺拔。他冲着班卓笑了一下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说:“听说格西师傅辞世,我也非常伤心。”然后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班卓对着神父笑了一下说:“今天来,想问神父一些往事,事因有些隐秘,才如此莽撞走了进来,不知有没有坏了这里的规矩。” 神父颔首一笑:“你已进来,再说这些已无意义。天父慈悲,容得下你一个和尚,放心吧!” 班卓弯腰致谢。 神父请班卓进入教堂里面,让其他人都出去。 班卓初进教堂,感觉有些压抑。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很多西方人的画,继而看到一个大大“十”字,上面一个人钉在十字架上。 “你有何事?”神父看着班卓说。 “你可知道有一个叫玛丽的修女?” 神父皱了一下眉说:“我们那里叫玛丽的人很多,不知道你要找的事哪个玛丽?” 这下班卓心里更没底了,他心想:“不能把这事扯到格西师傅身上,”他努力思索。 神父看着他茫然的神情说:“她有多大岁数?” 班卓眼睛一亮说:“大概和您差不多年纪。”说完后的班卓心里嘀咕:“格西师傅今年六十一岁,那个修女应该在五十左右,也不知道对不对。”班卓模棱两可的在心里盘算着。 神父陷入了思索。 过了一会儿说:“你去茨姑教堂问一下,那里有一个叫玛丽的修女跟我年纪差不多。” 班卓谢过神父后快马加鞭的朝着茨姑教堂奔去。 过了晌午,人们都开始议论起班卓,说一个喇嘛怎么去了教堂。各种猜测,各种联想,各种版本在阿墩子人们的嘴里径向传播。文耀把这事向他阿爸也说了。 和千总听了以后,脸上也是一片疑云。让文耀安排两个人过去,暗中保护班卓。 班卓来到了茨姑教堂,把马拴好,大步跨了进来。他走到教堂前面,和第一次一样看着教堂上面的十字架。 不一会儿,茨姑教堂乱成一片,修女们窃窃私语。神父余伯南走到班卓旁边,和颜悦色地说:“你好,不知你来到这里有什么事。”这里的天主教徒对和尚一向非常警惕,主要是因为藏传佛教在这里根深蒂固,又有众多信众。而天主教这么多年来努力发展信众,或多或少的与藏传佛教有些矛盾。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玛丽的修女?”班卓故意把声音抬高。 “有” “我想单独见她一面。” 神父叫了一个年纪轻轻的修女低声对她说:“你问问玛丽修女愿不愿意见一个喇嘛?”然后对着班卓说:“你稍等一下,我让她们去问一下玛丽修女是不是愿意见你。最近她身体非常不好,腿病又犯了,连走路都困难。” 班卓眼前一亮,他突然朝向刚才修女所去的方向奔去。 神父跟在他后面试图要拦着他。 班卓看到了玛丽,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修女,身体略显臃肿,黄色的眼睛里满含泪光,高高的鼻子,头上拴着一条白色手巾。慈祥地看着班卓。 班卓再次请求神父,想单独跟玛丽聊聊。神父同意了。 班卓走到玛丽床边,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举在她的面前说:“你可曾记得它” 玛丽用手接过,在上面抚摸了好久,抬头看了一眼班卓说:“他辞世了!” 班卓眼含泪水的点着头。 玛丽亲吻了一下十字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眼睛看着窗外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三十一年前的九月十九日,我和一个同伴跟神父一起去上山的傈僳族人家去传教。去的时候天气还晴朗无云,到了中午就开始乌云密布,随后电闪雷鸣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山上傈僳人家不多,而且这里一户那里一户的,中间的路一经下雨就泥泞不堪。神父选择跑到上山找傈僳人家发展教众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山下大多是藏族,而且已经是藏传佛教的信众。多年的洗礼,已经很难让他们改信天主教。而傈僳族大多在山上居住,主要信奉苯教,苯教的主旨是万物有灵,什么都是有神灵的。在他们那里还可能发展出教众。 神父在一个小屋子里给他们讲《圣经》,一次又一次,非常认真的讲解着经文。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午四五点,天上又下起了阴阴细雨。我和另一个同伴提醒神父时间,好让神父赶紧选择下山。我们从山上到山下可能还要一个多时辰,再推迟时间可能会赶夜路。神父嗯了一下。 我们迅速收拾好东西,牵着马开始下山。经过大雨的洗刷,山上的路非常泥泞。神父骑马,我和另一个同伴一前一后在泥泞的山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小路边的河水汹涌咆哮着奔向山下。我们两个修女穿着修女常穿的宽大裙子,平时都是拖着地的,那天可是把我们折磨的够呛。我们要一手揽着裙子的下摆,一手拿着东西,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我不小心跌了一脚,顺着山势滚了一段撞在了河边的石头上,我的腿和脚骨折了。 神父赶忙下马,把我抱在马背上,痛苦的一边走路一边思索该怎么办。我忍着疼痛呻吟着。天越来越暗,路越来越难走。 走过一个山头,到了一个地势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型牛场,牛儿已经回圈,牛场上还有一间简陋的木愣房。我们就向木愣房里走了过去,里面出来一个红袍僧人。 神父先是打了招呼,说了一下来意,红袍僧人含笑着让我们进去。神父把我抱下马放在火堆旁的席卷上。满含深情的看向红袍僧人。 我仔细打量了这间房,基本都是木材建起的房子,上面放着条条木板,以防风吹雨打。一堆火燃烧的正旺,上面吊着一个黑黢黢的水壶,壶里的水发出嗞嗞的响声,像是要沸腾了。地上放了一个大木盆,里面装着刚挤出的牛奶。墙上堆着一饼饼的酥油,酥油用棕色树皮包着。还有一坨坨的奶渣放在地上的篮子里。房间角落里堆了一些草。各种各样,摆放的很整齐。 “让我看看你的腿。”红袍僧人用不太熟悉的中国话说。 我揽了一下裙子的下摆,露出受伤的红白相间的腿。红袍僧人先是一惊,害羞了一下。而后跟神父说:“我是一名僧人,我在寺院主修医术。我看她伤势有点重,如果可以,我先帮她医治。” 神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说:“那就麻烦你帮她医治一下,谢谢!” 红袍僧人快速的在墙角的那堆草里找了几种草,然后在石器上捣碎。捣碎后他用温水帮我洗了一下腿,而后将黏糊糊的草泥敷在我的腿上的伤口处。他拿出一根木棍,用刀修砍了一下,找了一些麻绳。他让我的同伴把我的腿按直,我痛苦的嘶叫着。他小心翼翼的把木棍绑在我的腿的外侧。 他问我们是否吃过饭了,我们回答吃过了。他拿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放在碗里,和上一切酥油和盐巴,最后放了一切开水,和成泥,就那样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糌粑。 晚上我们决定留宿一晚,主要考虑我的伤势。我们围在火堆旁聊了很多。我知道了别人都叫他格西师傅。在他们的宗教里,格西意为知识渊博。他看着很和蔼,三十岁不到,通体上下很干净。说话不快不慢,总是微笑着脸。 神父问了一下他关于我的伤势,他的回答是:“她的伤势有点严重,再加上下雨,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残废。即使现在我帮她治疗,可能也会有后遗症。” 神父惊恐的继续问:“山下可有好的医生?” 他听不懂什么是医生,就疑惑的看着神父。神父解释说是给人看病的人。他笑笑说:“山下郎中,都是会点皮毛,根本不懂医理医术。我们这里本来医术都不发达,都是用草药医人。再加上我们这里的人生病了大多去寺院烧香拜佛,很少有人接受医治。所以这里会医术的人少之又少。” 在说话间,他熬了一些草药让我喝,我喝了一口,苦涩难耐,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他饱含深情地看着我说:“这些药对你的伤口复原很有帮助,虽然有些苦,但苦口良药。” 我带着抱歉的面孔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又盛了一碗药,端到我的面前说:“你一定要把它喝了。” 我在同伴的帮助下,捏着鼻子,不管味道的灌了下去。我看了他一眼,他满含笑容地看着我,像是对我的行为的褒奖。 第二天,神父决定自己下山。隔几天会来看我们一次,顺便带些吃的用的给我们。把我和另一个同伴留了下来,让我接受他的医治。神父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和尚说的话很真实,山下确实没什么好的医生。这个牛场虽然是周边几户农民的牛场,但他说他每年都会帮这里的村民看牛。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在牛场静修,还可以在牛场周边找草药。他说这个地方的草药最多也最好。这里是梅里雪山山脉腹地,一年雨水充足,在加上高山流水,这里的植物长得确实丰茂。 还有一点,这个红袍僧人看上去确实是个好人。 我每天接受他的治疗,每天黄昏看着他给牛挤奶,然后把挤好的牛奶倒在一个树桩一样的大桶里,一次又一次地打着酥油。我们每天主要的食物就是牛奶,偶尔吃一点糌粑。等我可以勉强走路,已经在那个牛场住了半个月。在这日日夜夜的半个月里,我和他由陌生到相识,由相识到相知,相知中相互怜悯和鼓励。虽然我们所信仰的宗教不同,但我们都是虔诚的。在我们不断聊天中,我们似乎更懂得了对方,也能包容和理解对方的信仰。我的同伴经常一个人到外边去看风景和做弥撒,我就有了很多时间跟他单独在一起。 有时候我撒娇说药太苦不喝,就逼着他喂我。有时候我实在躺的难受,就硬是要出来透透气,他也会认真地抱起我把我放在可以躺下的草丛里,或者搀扶着我在草原上随意走走。我可以离他很近,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可以感受他的体温。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体香,我特别的喜欢。 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他拿去敷在我腿上的草药的时候,他会很轻盈的帮我擦洗受伤的地方。有时候为了消肿,他会拿块布在腿上揉来揉去。他仔细认真的一遍遍换着药,熬着药。一遍遍检查着腿的变化。每天他都会笑着说:“药起作用了,你很快就可以走路了。” 悠忽间过了半个月,我确实也好多了。神父牵着马让我坐在马背上,把我们带回了茨姑教堂。临走前,我趁着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送了一个十字架给他,希望能够保他平安,也希望他能够永远记着我。 我到教堂以后,总是想起他,每天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就趁着神父去昆明的时间大胆地给他写了一封信。 后来,我日日夜夜盼着回信,盼了三十一年,没有等来只言片语。” 玛丽从回忆中醒来,眼含泪水的看着班卓。 班卓看着如此感伤的她,就试着转移一下话题说:“刚才神父说你腿不方便走路了,我一直跟着格西师傅,也学了一些医术。我能帮你看看吗?” 玛丽看着班卓,脑海里却出现了格西师傅的面孔,出现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情景——“让我看看你的腿。” 玛丽面含微笑,轻轻地挽起衣服的下摆,指着膝盖说:“这里一直有些疼,尤其是下雨天,疼的更厉害。” 班卓说:“这可能是风湿,我去找些药,每天熬着喝上半个月,或许就好了。” 班卓在外面找来了一些草药,拿到玛丽的跟前说:“这个草晒干后用水煮半个小时,然后用煮过草的水洗腿,每晚洗一次,记得不要等水凉了再洗,一定趁着热水洗。” 就在此时,进来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欢乐地跑到玛丽的床边。他看来一眼班卓,然后好奇地看着玛丽修女问:“他是谁啊?” 玛丽笑笑说:“他是阿墩子来的朋友,他叫班卓。你应该叫班卓哥哥。” 班卓看了一眼这个男孩,大概有十三四岁,身材瘦小,皮肤红黑。黑色的眼眸炯炯有神。随后班卓微笑着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了一眼玛丽,玛丽示意他回答。他转过脸看着班卓说:“我叫肖平章。” 他随即问玛丽:“他是个喇嘛,你看他穿的衣服。” 班卓微笑地看着他。 玛丽对班卓说:“他是个好孩子,是这里的村民,他的父亲在山上砍木材时被木料砸死了。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时常来到我们教堂做弥撒。他很有悟性,我经常教他认识汉字,也教他法语。我们都很喜欢他,他也经常到教堂里来玩。” 班卓再次认真的看了一下这个男孩,他用格西师傅教他的相面知识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孩。棱角分明的脸,宽阔的额头,高高的鼻子,饱满而宽阔的嘴唇,耸立的颧骨。这一切彰显着这个孩子日后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也将是一个忠诚执着、矢志不渝的人。班卓想到这里,开始对这个孩子有了好感,便笑着说:“我能去你家做客吗?” 肖平章很爽快的答应了班卓。 班卓辞别玛丽,来到肖平章的家。他很爽快的拿来一个大碗,倒了满满的红色液体让班卓喝。班卓看着这碗有点像血色的液体问:“这是什么?” 肖平章惊愕了一下,然后郑重解释到:“这叫葡萄酒,是神父他们从法国带来的葡萄种子,然后在这里栽种。我们在这里好好培育了好几年了,今年有很大的收获。所以神父就把葡萄做成了葡萄酒。神父还说,葡萄酒就像耶稣的血液,喝了这个酒,可以净化我们的心灵。在做弥撒时,必须要用葡萄酒。” 班卓轻轻的抿了一口葡萄酒,很甜,很润。 班卓决定在这里玩上几天,反正他现在是闲云野鹤,回去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一来可以继续帮玛丽治腿,二来还有一个半大孩子陪着玩。这两个人他都很喜欢。 为了方便,班卓把采来的药在肖平章家中熬煮。熬好以后再拿给玛丽喝。肖平章让班卓住在他的家里,和他一个房间住着。他们晚上会聊好久才睡去。慢慢的两人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五天后,班卓早早起来。熬好了药后端给玛丽,玛丽喝过药。微笑着说“谢谢”。 “我要回去了。”班卓看着玛丽说。 “好的。”玛丽眼含谢意。 “你平时可以让肖平章帮你熬药,我已经教会他挖什么药,怎么熬制。你在喝上半个月,腿就应该不疼了。”班卓继续地说。 玛丽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微笑地拉着班卓的手说:“你师傅人很好,你也很好,但是这是一个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的时代,我有些心里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班卓看着玛丽,努力地点了一下头。 “记着,孩子,你还年轻。你以后一定会有你的追求和愿望。如果哪天你找到了,千万别学我,苦等一辈子。等不会使你的理想和愿望发生任何改变,你需要努力去做。只有去做才有希望。”玛丽说完话从床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十字架,看着班卓继续说:“我把这个送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班卓心里激动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收下了那个十字架。 开春后不久,大地一片新绿,山上树林也开始有了嫩绿。又是一年新茶下来的季节,和千总和文耀来到小寺院里请求班卓接替都吉大哥走马帮。一是想着让班卓出去散散心,增加一下阅历,这两个多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二是想借此让班卓能接受自己的身世。 班卓同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 情非得已 第一节 第二章 情非得已 (一) 班卓收拾完东西,把小庙的门锁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小庙。他跟着文耀策马下山来到和千总的家。和夫人是一位仁慈而祥和的女人,看到班卓,上前拉着他的手一直“孩子孩子”的叫着,很是亲切,弄的班卓怪不好意思的。 “你以后愿意,就叫我阿妈。”和夫人微笑着说。 班卓不好意思起来,拱手叫着:“和夫人。” 文耀看着他们的样子,感觉很是别扭,就叫着他的阿妈,让他阿妈把做给班卓做的新衣服拿来。和夫人笑着走开。 阿总让着班卓到客厅里喝茶,满是笑意的看着班卓说:“真没想到,班卓是文耀的弟弟,以后你就叫我阿嫂。有什么需要的,你招呼一声,我一定给你办好。” 班卓被这两个女人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和千总来到堂屋,正襟危坐。看着坐在下面的班卓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和家人。不要拘束,也不要见外。文耀你们从小认识,彼此也很熟悉。文耀他妈,是一个本本分分、勤勤恳恳的女人,你也不用忌讳她什么。阿总你们也早已认识。所以你以后把这里当成是你自己的家。” 班卓微笑点头,轻轻地嚼着茶水中的茶叶。在他心里,一直很矛盾。他一直把小庙当家,把格西师傅当成亲人。现在由于血缘,他试着把这里当家,把屋内的人当亲人。但他心里总是隔着一层东西,使他对这里、对这里的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和千总把一张纸递给班卓说:“茶马古道,一直是我们这里重要的生存之道。”和千总特意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们这里土地贫瘠,主要靠这条古道做些买卖,养家糊口。也通过这条古道得知外面世界的消息。我让你接替你都吉大哥走马帮,也是情非得已。我依稀地感觉这太平日子快要结束了。我想好好让你在外面见见世面,锻炼一下。如若今后遇到大事,你能帮着文耀出出主意,化解一番。” 和千总说着说着哀伤了起来。 班卓看了一眼和千总,花白的头发下面藏着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禁心疼起来。班卓把和千总递给他的纸张打开,上面是一列列的官职和名字,不解地抬头看着和千总。 “这上面是你路途经过的大小地方官员的名字,记着每到一处,先去拜访。这一路千山万水、悬崖峭壁、披星戴月、风雨交加,甚至大雪封山,饥寒交迫,说不定还要遇上狼群、强盗和土匪。”和千总擦了一下眼泪满含深情的看着班卓继续说:“孩子,我是真的舍不得让你去遭这份罪。” 班卓微微一笑,看着和千总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要像都吉大哥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能做的,我也一定能做好。” 和千总鼓励的眼神看着班卓,随后说:“我嘱咐你几点。 第一:一路上,遇到坏天气,找到休息的地方多休息,不要赶路。 第二:遇到强盗和土匪,尽量不要发生冲突,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人命大于天。 第三:遇到地方官员,要客气说话。如果遇到讽刺和不尊重的言语,一定要忍让。 第四:与其他各路走马帮的人要和平相处,尽量能够成为好朋友,互相帮助。切不可与其他各路马帮抢生意。大家走马帮,都不容易,要互相帮衬。 第五:在沿途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量获得各路消息,同时把消息弄清楚和准确,然后判定事件的未来趋势。一定要随机应变,整个马帮的命运都掌握你的手里。” 和千总看着认真在听的班卓,班卓随意拿着笔在一张纸上记着,他跟着格西师傅这么多年,一直有着记笔记的习惯,格西师傅也很多次的为此而夸赞过他。 和千总又喝了一口茶说:“这最后一条最难,整个马帮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任何人也都不可相信,只能靠你自己的判断。我让你走马帮,就是要锻炼你这方面的能力。” 班卓认真地听着,用心地记着。 和千总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对班卓说:“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多弄几杆枪。” 班卓皱了一下眉,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和千总。 和千总再次压低声音说:“记得都吉和格西师傅的死了吗?” 班卓努力的点着头。 “世上的事瞬息万变、白云苍狗。我们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为了以后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我们只能先把自己武装好,以免被动而挨打。” 班卓再次的点着头。 那天晚上,班卓睡在自己父亲的家里,心里升起了无数的涟漪。睡觉之前,和夫人拿来了精心为班卓做的衣服。班卓知道,这一夜过后,他将要脱掉作为僧人的红袍,穿上普通藏族人穿的衣服,尽管衣服很新,班卓还是有着一丝的不愿意。 第二天起来后,班卓穿上了新的衣服,把自己的红袍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自己行李最安全的地方。那件红袍里,藏着格西师傅的舍利子和玛丽修女送他的十字架。 经过一番分别前的叮嘱,一只装备完美的马帮开始了它的征程。他们先顺着澜沧江南下,到达维西,然后途经剑川、洱源,最后到达大理喜洲。 班卓到了喜洲后,跟着两个以往的老师傅学习识货、讲价、进货等一系列的事情。这两个老师傅以前是都吉大哥的得力助手,和千总也比较信任。临走前嘱托他们帮助班卓,让班卓尽快学会这里面的道道。他们两个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人,做事稳重踏实。虽算不上富裕,家里也算过的殷实。其中一个名叫扎西尼玛,四十岁上下,不胖不瘦,不高不低,圆圆的脸上总是堆满笑容。他特别会算账,做着马帮里会计这个活。另一个叫斯那都杰,跟扎西尼玛年纪差不多,瘦瘦的,下巴上留着不多的胡须,此人口才很好,特别会讲价。 班卓看着他们用流利的汉话跟茶农打趣、讲价,同时从茶农口里获得各种信息。经过两天的游走,班卓在心里对马帮的事情越来越有兴趣。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他尊称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为老师傅,认真的学着马帮里所有的道道。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由于从小看着班卓长大,也曾受过格西师傅的医治,再加上班卓又是和千总的私生子,就毫不保留的教着班卓。把各种茶叶的特性、品级、价位,以及如何识别茶叶等都认认真真的教给班卓。甚至亲自用开水冲泡茶叶,看茶叶的汤色来判断茶叶的好坏。还教着班卓要通过手感判断茶叶的干湿情况。 两位老师傅时不时的会说:“我们走马帮的,挣得都是血汗钱,说不定就死在了路上。茶叶的所有情况都要符合要求,才能入手。断不可以投机取巧,最终害的只能是自己。茶叶不好,买主就不高兴,以后再做买卖就难。以次充好,下次买家就不跟你打交道了。我们走马帮的,一走就是一年,宁愿在这里多呆几天,入手到满意的货,最好还能便宜一些,这样才能上路。” 班卓依旧用纸做着笔记。两位师傅就劝班卓,以后做生意,还是要学会心算,哪能事事都用笔去记。你要学会根据眼神判断茶农内心的真实想法,还要懂得观察别人的表情来盘算自己的生意的情况。 班卓开始学着察言观色,通过眼神和表情会意别人的意思。还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不通过眼神和表情显露出来。这个人生大课,几乎把班卓变成了另一个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一节2 人总是要变的!只要一切时机成熟,你会跟着环境改变的你都不敢认识你自己。 经过几天的转悠,班卓也试着跟别人做起来买卖。讲价、杀价、断价,本来见人就害羞的班卓,也成了脸不红、心不跳的生意人。 货也差不多入手完毕。按着老规矩,走马帮的人在入完货开始上路之前,要去解解馋。两位老师傅知道班卓是喇嘛,不好开口说。就让一个跟班卓差不多年岁的马帮徒弟去跟班卓说。 班卓听后,脸刷的一下拉了下来。他确实不知道这些规矩,看着眼前这个只会赶马的年轻人,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班卓微笑着对他说:“你去叫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两位老师傅来。” 那个人像是受到了羞辱,耷拉着头来到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的身边说:“我就知道我去不行,还是要你们两个去说才成。” 两个老师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好意思的来到班卓的房间前,敲了几下房门。 班卓站起来,开门后,微笑着让着两位老师傅进来并端上刚泡好的茶水。 “我第一次走马帮,很多规矩不知道,所以请两位一定要多多指教。我刚听说咱们马帮的兄弟在上路之前都要去解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想问问你们两位。” 扎西尼玛低着头,斯那都杰喝了一口茶说:“这是多年的老规矩,走马帮的男人大多是把婆娘留在家里,为了生计干起了这个。也有一些是两个弟兄娶一个婆娘,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兄弟两个每年轮换着走马帮。同样,也有没娶到婆娘的,想着通过走马帮,积累一些钱,娶个婆娘过日子。这条茶马古道,绵延几千里,一路上人烟稀少。他们几天几夜甚至一个月都见不到女人。为了安抚他们内心的孤寂,也为了冲淡他们对他们婆娘的思念,东家都会在上路前请马帮的兄弟们去妓院玩一夜。” 班卓听过后沉思了一下问主管钱财的会计扎西尼玛师傅:“我不太清楚需要拨出多少钱才合适?” 扎西尼玛师傅啜饮了一小口茶说:“妓院这种地方是个无底洞,多少钱也不多。按照老规矩,每人五十钱,花多花少东家不用管,剩下了是他自己的,多出来的他自己掏。也可以不去,省下五十钱。” 斯那都杰师傅在旁边补充着说:“有些马帮兄弟有老相识,来这里的第一天可能就去会老情人了,他们一般在偏僻的地方租个房,不忙的时候就会腻歪的在一起。上路前的解解馋也只是个形式,但这个形式里的规矩东家要遵守,也就是说,这个钱东家一定得出的。” 班卓认真的听着,看了一眼扎西尼玛师傅。 扎西尼玛师傅哀叹了一声:“很多马帮的兄弟冒着生命换来的几个钱,都花在了这些女人的身上。回到家里,家人是又骂又打。在家受不了气,也不愿种地,继续地走马帮,挣来的钱继续地花在女人身上。一年年过去,依旧身无分文,年岁也一年年增大。最后就这样死在这条茶马古道里,这就是很多人的命。” 班卓问:“这条古道上是不是还有妓院?” 斯那都杰师傅回答到:“一路上,每逢集市都会有,但这条路上的集市特别少。路旁村庄里的女人有的死了丈夫也会出来偷汉子,而走马帮的兄弟就是她们最好的目标。也有的女人纯粹为了挣点钱,她们要的钱不多,只为能够买点大米,让家人吃上几顿饱饭。这条茶马古道里的人和事,一时半会给你也讲不明白,你走过一趟就都知道了。但是有一点,他们在路途当中玩女人的钱,东家是不需要给的。” 第二天起来后,班卓看了一下其他马帮兄弟的房间,个个都是空荡荡的,里面一丝声息都没有。班卓本想看看有没有不去的人,结果有些失望。班卓沮丧地来到街上,随便点了一碗米线当早餐。之后慢悠悠的在街上观察这个集市。 人是摩肩接踵。班卓觉得太挤,就来到一个地势稍高的茶馆的二楼的窗前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来这里多日,之前一直在学习的班卓几乎没有认真地看过这个集市。茶农和茶商把路的两边摆满了,延绵好几条街。集市外面是一些田地,田边有大片的沼泽和芦苇。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湖,这里的人叫洱海。湖边有很多水草和一些水鸟。班卓看着这一些入了神,似乎变成了水草里的水鸟站在水中央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翩跹起舞。 正自入神,几个人也上楼坐在了挨着班卓的位子上,大声的叫着小二上茶、上菜。班卓心里忽然起了一丝厌恶。随眼看了一下那几个人,当他扫过几个人后,一个熟悉的面孔留了下来。他再次地看了一眼,确定是他后叫了一声:“王大宇。” 王大宇似乎听到了有人叫,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最后落在了班卓身上,他看了一眼班卓,觉得不认识收回了眼神。 班卓又叫了一声,王大宇看着班卓问:“你叫我?” 班卓微笑了一下说:“你不认识我了?” 王大宇走到班卓面前,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你是班卓?” 班卓再次微笑。 王大宇坐在了班卓的对面,认真的审视着班卓。他捋了捋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脸上的肌肉由于疑惑而扭曲着,使本来都胖的脸看着增添几份幽默。他努力的使自己恢复常态。随口问了一句:“你真的是班卓?” 班卓笑着说:“我们分开也不到三个月,就不认识我了。牢房里的人和事,我可是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大宇坐了下来,双手抱拳的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更没想到你会脱去红袍。” 班卓微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王大宇跟另外几个一起来的朋友说遇到了故人,要先离开一下,就拉着班卓下了楼,出了街市。来到一个僻静处。 班卓看了一下四周,沼泽里的芦苇还没长太高。几个木墩杵在那里供人去坐。 “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在监狱里,你教会了我们很多汉字。也给我们讲了很多道理。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对我来说,就是贵人。”王大宇激动地说着。 班卓问了一句:“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了?” 王大宇看着远方的水草说:“我们被卖了,丽江知府李盛卿把我们卖给了茶商。茶商要做大生意,非常缺人手,就四处打听各个监狱的情况,看能不能买到劳力。你也知道,我们几个还算年轻,又身强体壮的,在监狱里待着也浪费粮食,就把我们卖到了这里。” 班卓非常气愤,表现在了脸上。王大宇看到班卓的样子,便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们的东家人非常好,对我们也很好。从不拿我们当奴隶,还教我们识字算账。” 班卓有些疑惑。 王大宇继续的说:“你知道吗,这里集市的茶叶一大半来自无量山。无量山的山上都是茶树,也有很多茶农。我的东家就是茶商,他在无量山的茶农手里拿货,然后运到喜洲赚取差价。” 班卓问:“你说他人很好,怎么个好法,真的没把你们当奴隶?” “我给你说,你千万谁都不要说。”王大宇很是认真的看着班卓,似乎说着天机一般。 班卓点了下头,王大宇镇定了一下说:“我们东家是革命家,他把赚取的钱都捐给了革命党。” 班卓第一次听到革命家,也第一次听到革命党。就问王大宇:“什么是革命家?什么是革命党?” 王大宇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说:“革命家就是革去别人命的人,革命党就是革去别人命的一群人。” 班卓笑了一下问:“他们要革去谁的命?” “革去清政府的命。” 班卓抖擞了一下,这几个字,如果被清兵听到可是要杀头的。班卓镇定了一下看着王大宇问:“你能仔细的跟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王大宇再次的嘱咐到:“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我们两个都要被杀头。”班卓“嗯”了一声后,王大宇继续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听一个经常跟东家去昆明的伙计说,那个革命党叫兴中会,就是振兴中华的意思。他们的组织领导人叫孙先生,是在国外留学的知识分子。兴中会里有好多成员都是在国外上学的留学生。他们看到了外国人的生活,他们也感受到了外国制度的美好。所以他们要拯救我们,让我们脱离苦海,免受压迫和奴役。东家也一直跟我们讲,要我们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努力干活、好好学习。他也要把我们发展为革命党员,我想了想,决定参加。我被东家买走后,曾去过我的家中探视过,老人已经不在了,媳妇跟着别人跑了。这一切都是那些封建社会强压给我的,我要推翻它。我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反正生死我已度之门外。我要革命!” 班卓看着这个激动的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是封建社会,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信念,可以让他不顾生死。他开始好奇了起来,在他心里,没有比宗教更能让人虔诚的了。是什么东西可以这样让人为之去死?这是什么宗教?这是什么信念? 班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王大宇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要违背良心,违背道义,不要妄杀无辜,更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王大宇从激动中镇定下来,看着班卓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理解我做的事情,我给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曾在监狱里洗刷过我们的灵魂。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他从衣服里拿出几本书递到班卓面前说:“这几本书我送给你,你在走马帮无聊时可以看看,打发一下时间。” 班卓接过书,翻看了一下,一本《孙子兵法》,一本《道德经》,还有一本《庄子》。书里夹杂了一些报纸。班卓想打开看,被王大宇制止了。他说:“很快你就会知道,革命军的情况。这些书里夹着一些革命军的发展情况和革命宗旨,你悄悄地看,千万别让别人发现。还有,你记着,要不了几年,中国就要战争了,你也看看《孙子兵法》,以后说不定会用到。” 班卓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他暂时也无法理解战争的意义以及战争时的情况。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脑海里朦朦胧胧的浮现了一个个画面:“一头视死如归的牦牛,奔跑着用它的牛角和牛头撞向巍峨的高山。即使头破血流,牛角断裂,那头牦牛依旧用力地撞着巍峨的高山、一次又一次,它时不时的发出低沉的怒吼,直到筋疲力尽,倒在了自己流出的血泊中。” 他也想起了和千总的话——“这个世界瞬息万变、白云苍狗。”他决定相信这个人。他也在心里猜想着战争的样子。他知道清朝之前是明朝,他知道明朝之前是蒙古人的天下——叫元朝。他也知道元朝之前是宋朝,宋朝之前是唐朝。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个人,也相信清朝不可能永远统治着这片大地。 他们分手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彼此留下了能够再次见面的联络方式。 那一天,班卓似乎明白了,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心里的信念而去死。他也知道了,有一个东西,可以和宗教一样,让人虔诚地信仰。 第二天,班卓的马帮上路了。这一路上,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事改变着班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动和影响着班卓,更不知道班卓会从这条路上获得和失去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二节 二) 青山红水间,余伯南神父骑着马慢悠悠的看着走着。澜沧江的滚滚洪流夹杂着上游的红土把整个江水染的黄红相间,看上去颇有气势。神父皱着眉头,褐黄色的眼睛里似有忧愁。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不想再长途跋涉,但是没有办法,从澜沧江上游的盐井来了几个教众,撺掇着阿墩子教堂的神父毕天祥要去火烧冰川。 卡瓦格博是藏族八大神山之首,而明永冰川在藏族人的心中更是神圣而不可侵犯。几个传教士和天主教的教众,听说冰川在当地藏族人的心里的地位,就想着用火把冰川烤化掉,以此来告诫当地人他们所信奉的藏传佛教是魔教,只有跟随他们信奉天主教才能得救。 这种荒唐的事情也会发生,真是难以置信。传教士拿着跟清政府签的卖国条约,里面是允许他们在中国的大地上传教,而且当地政府要配合和支持。就这样,几个传教士说通官府,并派兵保护。一只几十多人的队伍抬着大锅,扛着柴禾沿着澜沧江逆流而上来到明永冰川脚下的莲花寺里。冰川融水形成明永河,河水奔腾而下,迎面寒气逼人。 余伯南神父来到时,熊熊烈火正在燃烧,大锅里的酥油冒着白烟,咕嘟咕嘟的滚动着。几个人爬到冰川上砸着冰川。当地的藏族人在一边哭嚷着,悲哀之声不绝于耳。 余伯南神父走到带领的几个神父面前用外国话说:“请你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任何宗教都要尊重。我们这样做,不会把这么大冰川烤化,反而会惹怒当地人,之后在这里传教会更加困难。说不定会激起民变。” 其中一个外来神父很不屑的说:“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解救他们。你看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是不是应该解救他们,告诉当地的人民,他们被蛊惑了这么久,一定要清醒过来,改信我们天主教。” 余伯南神父几次跟他们交涉,都没能阻止他们这样做。当地百姓因为听不懂外国话,也视他为坏人。他带着悲凉的心情下了山。 和千总听说了这件事,一下子火冒三丈。他骑马来到明永,身后跟着文耀和几个护卫。他的到来一下子激励了当地藏民。他先对着冰川跪下拜了三拜。其他藏民似乎受到了召唤也跟着拜。场面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很多藏民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求着和千总。一定阻止这帮人,要不然怎么对得起神山和冰川。 和千总来到阿墩子教堂的神父毕天祥面前说:“人各有志,宗教信仰是自由的,这里人民世代朝拜着卡瓦格博神山,也世代朝拜着冰川,我们从来不敢用手指指神山,怕遭到神灵的惩罚。你们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 站在旁边的土把总王吉贤过来帮着阿墩子教堂神父毕天祥说:“和千总,我这次带着几十个人来到这里,我也是奉了维西抚夷府的李大人之命,就是保护这些洋人传教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妄动肝火。” 和千总怒视了一眼王吉贤。说:“你作为一个本地人,难道不知道这座神山在当地人民心中的地位,你不劝着他们,还帮着他们来到这里胡作非为。” 王吉贤拉着和千总到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笑着说:“现在地方政府都拿这些洋人没办法,听说上面好几个官员由于得罪这些洋人而被革职查办了。你想想我们李大人怎么敢得罪这些洋人,只能是他们说什么就答应他们什么。所以说这事你还是站在一边别管的好,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者说,你看这冰川,这么厚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靠煮酥油就能把它烤化了。最多他们折腾几天,累了就自然回去了。” 和千总瞪着王吉贤,怒发冲冠的握着拳头说:“我是藏族人的儿子,不可能看着他们这样糟蹋我们的神山。如果我就此离开,妄为人。”说完后转身走到燃烧正旺的大锅旁,一把推倒了支撑大锅的石头,滚滚的酥油泼溅了一地。几个藏民跃跃欲试地准备着随时进入冲突之中。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刺穿了整个山川。 和千总倒在了泼溅一地的酥油里,酥油翻滚的热量燃烧着和千总的发肤,发出滋滋拉拉的声响和难闻的焦糊味。 所有人都被这声枪响吓到了,时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瞪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只有一个长着红胡子、蓝眼睛的外国传教士手里的长枪冒着白烟,他得意地收起枪的动作特别地引人注意。 经过短暂的暂停后,文耀发出了‘阿爸’的一生怒吼。冲向了禾定邦的身旁,用力的把他从滚热的酥油里抱了出来。在场的藏民像是听到了冲锋号一样的冲向了洋人。石头、棍棒夹杂着枪响,大家打成了一片。 王吉贤喊了一声:“保护好洋人。” 官兵用力的维护着洋人,藏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和文耀一直抱着和千总的身体嚎啕大哭,其哭声惊天地、泣鬼神。冰川似乎受到了感应,一大块的冰面咆哮着冲了下来。 这一次的冲突,死了一个和千总和几个藏民。洋人和保护洋人的清兵多少受到了一些创伤。 王吉贤把这件事如实的汇报给了维西抚夷府的通判李沽祖大人。 经查办,停止了洋人火烧冰川。 为了安慰当地藏民,擢升和文耀为阿墩子的千总,判处开枪打死和定邦的洋教士死罪,押往昆明监狱。 大办和定邦的葬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三节 (三) 随着一声高亢的哭声,一个孩子呱呱坠地。这天,彩霞纷飞,烈焰迟暮。 阿宗抱着孩子,看着皱的像个老头一样的孩子,不禁问旁边的文耀:“他怎么长成这样?” 文耀笑着说:“他像你。” 阿宗笑了一下说:“你嫌我丑。” 文耀抱着刚刚生产完的阿宗亲了一口。阿宗让文耀抱着孩子,自己用力的挤着奶,但一直没有奶水出来。她喝了两碗米酒,知道米酒对女人下奶有帮助。喝完之后继续地挤着,她不愿让孩子刚出生就饿肚子。 和千总已经死了三个多月了,阿总一直努力地安慰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这个孩子的到来,冲走了一直笼罩在这个家里的阴霾,带来了一丝的喜悦。 文耀抱着孩子问阿总:“你给孩子起的什么名字?” 阿总看着那么努力才挤出的一点点黄色的奶水,奶水挂在上,表情黯然神伤地抬头看着文耀说:“我想叫他丹增,你觉得可以吗?” 文耀看着阿总,心疼她忍着疼痛拼命地挤奶。就说:“好吧,听你的。” 阿总笑了一下说:“我起的是小名,等班卓回来了,让班卓起个大名。班卓跟着格西师傅那么多年,认识很多字,再说他也是孩子的亲叔叔。让他起个大名你说好不好?” 文耀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是啊,我怎么把他忘了。让班卓起大名,这样最好。” 赵天赐继续做着维西抚夷府的师爷,八面玲珑的他帮着李沽祖大人出谋划策,解决了无数的难题和障碍,同时也成了李大人的心腹。李大人由于对他的赏识也无数次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赵天赐。赵天赐曾见过李大人的女儿,长的确实漂亮,再加上出生在官宦人家的小姐所特有的矜持和贤淑,使赵天赐一见钟情。 赵天赐通过不懈努力,想要抱得美人归,可天不遂人愿。李大人的夫人觉得赵天赐是一个师爷,以后未必会有什么前途,就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了丽江木老爷的二儿子。 那天,赵天赐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的在维西的街道上走着。他内心痛苦极了,也是在这一天,赵天赐变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维西抚夷府的李大人心里清楚,赵天赐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处理事物也是井井有条,非常的有能力,也是他的得力帮手。这几年他勤勤恳恳的为他所用,更多的是想要娶他的女儿,现在一切都成泡影。可赵天赐跟着他多年,什么事情他都清清楚楚,又不好一下子弄蹦。 李大人调整了对待赵天赐的心态,首先,此人很有能力,智勇双全,确实是个好帮手。其次,从此以后要提防着他。再次,要找一个和他能力相当的人形成势力上的拉锯。下面人争斗,是上面人最爱看到的热闹。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到能和赵天赐能力相当的人。他只好暂时的稳住和拉拢赵天赐。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叶枝土司王文征和李沽祖大人是挑担,两人娶的老婆是亲姊妹。叶枝土司的老婆生了二个女儿,却没有生一个儿子就驾鹤西去。其中的大女儿今已成年,聪明贤惠、待字闺中。叶枝土司一直想要个上门女婿,也一直都没遇到合适的,要么是人长得不行,要么是没读过什么书,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个有能力的男人打理着。 李大人想撮合叶枝土司的大女儿和赵天赐。如果成了,他也算赵天赐的姨父,这用起来也方便的多,心里的疙瘩也能化解。 在赵天赐的心里,他也在盘划自己的未来。他用他的交际能力结交着各路人脉,打听着各路消息,发展着自己的势力。他也知道革命党,他也相信清朝不可能永远统治着这片大地。他像潜龙一样,耐心地等待着乱世的到来。那时,他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夺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李大人跟他夫人合计了一下,趁着新的和千总和文耀给他新生的儿子办满月席,带着赵天赐去叶枝土司府住两天。李夫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想帮着撮合一下他们两个。 叶枝土司的大女儿名叫王舒婷,长着一双水灵灵眼睛,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鼻子坐落在她瓜子一样的脸上,不厚不薄的嘴唇里藏着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向上翘着。看起来又贤淑又俏皮。赵天赐初次见到她就留下了一种顽皮的印象。 王舒婷也暗地里观察着赵天赐。稳重大气,谈吐不凡。一身灰黑色的长袍里包裹着一个壮实的身躯,高高的个子上顶着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干净的辫子挂在腰间。两眼炯炯有神,鼻子大而有肉,两片红润的嘴唇饱满有型。一点也不像古书里那些瘦瘦小小、贼眉鼠眼的典型师爷形象。她对他的印象特别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三节2 赵天赐清晨有练拳脚的习惯,他在叶枝土司府的角落里练着拳脚,正在暗自用力出拳时,一声爽朗的笑声在不远处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正在堆满笑容的看着他。他也回了一个笑容。两个女孩子走到他的跟前。 王舒婷说:“这是我妹妹,我们刚上完厕所,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在这里练拳脚,我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吧?” 赵天赐双手合十说:“既然是撞见,那就请两位回房休息,我继续练。” 王舒婷的妹妹叫王玉婷,比起她姐姐稍有文静,就拉着她姐姐回去。王舒婷却站在那里没有回去的意思。她对着她妹妹说:“你先回去。” 王玉婷皱了一下眉,努了一下嘴。自己悄悄地回去了。 赵天赐继续练着,腿脚生风,虎虎有威。王舒婷静静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等赵天赐打完休息,她递上一块手绢,让他擦拭脸上隐隐的汗珠。赵天赐本不知道李大人要撮合他们两个,所以一直也没留心,随手拿出自己的手绢擦了起来。她觉得挺委屈,就瞪眼看着他问:“为什么你不接我的手绢?” 赵天赐看了一眼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继而回答说:“多谢小姐抬爱,你的手绢那么干净,我一个粗人用着不大合适,再说我自己随身带的有。” 她收回凶巴巴的眼神,继而转为微笑恳求似地说:“你能教我拳脚功夫吗?” 赵天赐有些惊愕,笑着说:“这是男人练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多练练女红的好。”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来叫王小姐,说土司大人在找她。 王舒婷依依不舍离去,赵天赐双手一敬送别。 用过早膳,李大人要赵天赐陪着出去看看周围的风景,两人沿着小路来到澜沧江畔,看着滚滚的江水咆哮着向南而去。 “你觉得王土司的大女儿怎么样?”李大人突然问。 赵天赐一直没从痛苦中完全走出来,经常脑海里浮现出李大人女儿的身影。他的智慧和反应都因为这事而慢了半拍。 李大人看着愣神的赵天赐问:“你怎么了,总是走神,看着像是丢了魂一样。” 赵天赐回过神来说:“王小姐端庄秀丽,聪明可爱,确实是女人中的凤凰。” 李大人知道这是赵天赐说的客套话,就认真的看着赵天赐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女儿,我也很多次的想把她许配给你。但世上的很多事是我们无法掌控的,我希望你振作起来,我一直很欣赏你,所以我有意撮合你和王土司家的大女儿。你也知道,她是我的侄女,在我心里跟我的女儿没什么区别。如果你看得上,我帮你张罗这事。” 赵天赐楞了一下,然后嘴角现起了一丝诡异的笑。他心里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李大人要故意早走两天,还带着他留宿在王土司家。他知道李大人在拉拢他,他也清楚,李大人没了他的协助很多事情都很难处理。他知道,李大人暂时还离不开他。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把他的人他的心都留住。他心里越来越瞧不起这个李沽祖,他觉得,是他命好才在这里当着这个官。他的能力比起李沽祖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他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李大人说:“没想到,您这么有心。说实话,王小姐确实很好。” 李沽祖看了一眼认真的赵天赐。大声笑着说:“好,你只要看得上,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其实在赵天赐的心里,他根本就没有好好思量这个王小姐,只是那么的一说,他总不能说她的坏话。谁曾想到,这么一句普通夸赞的话却成就了一桩婚姻。 他们回到土司府,李大人私下问了王土司的意思,王文征对赵天赐的印象也非常好,就去问他的大女儿王舒婷的意思,王舒婷一口答应。 晚宴上,一种祥和的氛围油然而生,糊里糊涂的赵天赐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让李沽祖给定了。 王文征端起酒杯,看着赵天赐说:“赵少爷年轻有为,老夫敬你一杯。” 赵天赐端杯起身尊敬的说:“不敢,晚辈敬您。” 两人同干了杯中的酒。 李沽祖大人问赵天赐:“你们这事已商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亲。” 赵天赐被问懵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从新回想了这两天里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他捋顺了思路后说:“去年家父不幸身亡,家母跟着姐姐生活。阿姐、姐夫不擅打理,家道中落。我从小离开家中到维西学习,也算早已脱离家族,我现在也算是浮萍一株。”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即使这样,可这这婚姻大事,我还是要与老母、阿姐她们商量一下。明日我们启程到阿墩子,我会问及家母和阿姐,回来途中必经过这里,到时再定下这件事,你们看如何?” “那是当然,这事不急,慢慢来。”王土司笑着说。 禾家这几天上上下下忙坏了,几个侍女和管家东一转西一转地忙着准备各种宴席所要的东西。文耀忙着安排各地到来的亲朋好友的吃住,每天累的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阿总怕孩子晚上哭闹影响文耀睡觉,就主动搬到了侧房睡觉,这一切都让文耀非常感激。 孩子虽说有侍女看护着,可阿总还是不太放心,经常帮忙家里安排完事后,赶紧回到房间陪护着孩子。阿总心细,知道这次满月席不能太隆重,因为老千总刚刚过世不久。但也不能太寒酸,让人家取笑。所有的事物她都精心地安排,不敢有丝毫怠慢。再加上喂养孩子和孩子晚上闹腾的大人睡不好觉,她明显瘦了一大圈。 赵天赐陪着李大人刚刚到达阿墩子,早已等候的文耀上前打着招呼,感谢着他们的到来。文耀看到赵天赐,赵天赐下马微笑地看着文耀,两人先是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并排走着聊着。 “班卓还好吧?”赵天赐问着。 “还好,他去走马帮了。” 赵天赐有些惊愕,随口说:“走马帮也好,历练历练。” “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待不了多久,我不愿意在这多待,” “怎么了?”文耀紧逼着问。 “不到一年,这里已是沧海桑田。”赵天赐感叹着说。 “说实话,我们几个一起长大,小的时候我和班卓经常跟着你和都吉大哥的屁股后面,你们两个不是爬树掏鸟蛋就是拿枪追野物。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真好。可惜现在再也回不去了。”文耀也感伤起来。 “在你们的眼里,我杀死了格西师傅,你们一定痛恨死我了。” 文耀摇了一下头说:“情非得已,我知道杀死格西师傅你心里也是很痛苦的。我们没有恨你,只是觉得你变了,已经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你了。” “人都会变得。”赵天赐很肯定地说。 两人走到兰金银家的生意前,一起看着兰金银帮着他阿爸做着馍馍。兰金银抬头看见他们两个,笑着打着招呼。 李大人走到归来客栈,停了下来。文耀安排着人帮着抬东西。自己领着李大人上了客栈的二楼,让着李大人喝茶。同时询问李大人是否累了,需不需要现在休息一下。 李大人让赵天赐回自己的家中看看家人,自己就说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赵天赐回到家中,看到家里越来越衰败,院墙上的茅草长的越来越茂盛,心里一阵阵地发凉。自从他阿爸赵鹏程强行睡了阿兰之后,阿兰自杀在这个院里,都吉也死在了这个院里,这个家已经走向了衰落。大家都不敢与之交往,背后也是咒骂不断。而他,又在报仇的情绪控制下,杀死了他心里一直敬仰和尊敬的格西师傅。一切的一切,使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男人背负着莫大的心里负担。这些负担像是魔鬼一样缠绕着他,有时候他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也是这些心理负担,强大着这个男人的内心,磨炼着这个男人的心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三节3 当年格西师傅看过赵天赐的面相后说:“此人城府极深,以后必成一方霸主。”一语道出了赵天赐今后的命运。有些人会在磨难中成长,有些人会在磨难中死亡,赵天赐应该属于前者。他在痛苦中挣扎,顽强地活着。 “你回来了。”赵天赐的阿妈站在他的身后说。 他回过身来,快走几步抱向他的阿妈。 一个男人即使再强大,一旦见到他的母亲就会立马变成一个孩子。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法则。 母子两人用力相拥,似乎彼此鼓励着对方。 “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赵夫人推开赵天赐,泪眼惺忪的走向厨房。 赵天赐眼睛也模糊了,他咬了咬牙,走向厨房。赵夫人端出来一些粑粑,让到赵天赐面前,自己用心地打着酥油茶。 “你小时候最喜欢喝我打的酥油茶了,每次你姐姐打的你都能喝出来,然后叫嚷着让我打。”赵夫人含笑着一边打着酥油茶一边说着。 赵天赐随口吃了一点粑粑,赵夫人打好酥油茶倒给他喝。他喝了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那么的让人回味,让人喝不够。他也曾好奇过,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做法,为什么阿妈打的就是比阿姐打的好喝。他曾仔细观察过她们打茶时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搞不清,之后也懒得去弄明白了。 赵天赐的姐姐回来了,看到赵天赐坐在那里,上前打了招呼后。就坐在他的身边开始抱怨,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好像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跟他有仇似的。 “你看那个和文耀,好像比你还小两岁,现在孩子都满月了。还有他娶的那个婆娘,还是桑千总的女儿。我怎么看那个和文耀就是不如弟弟你,他有什么本事嘛,不是靠着他们家以前的功绩,怎么可能让他当千总。我说弟弟啊,你真的比他有本事多了,我就是受不过这个气,什么时候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一下他家,让他知道咱们赵家的厉害。” 赵天赐依旧低头喝着酥油茶,他对他阿姐的话已经没有多大的反应了,他阿姐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切他都看不惯,一切他都在抱怨。 “我说你听到没有?”他阿姐推了一下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姐说:“人家又怎么你了?” 他姐姐瞪着眼睛很气愤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家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给你说,前几天咱们家的牛莫名其妙的跑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找了回来。我估计一定是他们家的人干的。” 赵天赐就这一个姐姐,从小感情也算不错,他不愿说他姐姐,就顺着他姐姐的意思说:“好吧,我什么时候见到文耀问问他,让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烦。” 他姐姐得意的说:“不能只是说说他,什么时候你要回来做这里的千总,凭什么是他和文耀,你一点都不比他差。阿姐就是盼着哪天你带着一帮人把这里的人统统教训一遍,然后你在这里做千总,让那些整天瞧不起我们家的人好好看看,把那些背后说我们家坏话的人统统关起来,狠狠地打他们一顿。” 赵天赐看了一眼她姐姐,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姐姐一直觉得他很优秀,希望他能够回到这里成为这个地方的主人,解去他多年来心里的积怨。由于他姐姐嘴碎,在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说那番话,那番话也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内心,成了一个咒语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旋。他在心里也不断的问自己,他是否也可以做这里的千总? 赵天赐的阿妈打断他们的对话,让他姐姐去收拾一下赵天赐的房间。在他姐姐走了以后,赵夫人拉着他的手说:“孩子,你姐姐嘴碎,不要听她在那瞎胡说。她随了你阿爸的脾气,什么都抱怨,什么都看不惯。你以后找媳妇千万记着,不能找没有口德的女人。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缺点,但最要命是没有口德。她每天唠唠叨叨地抱怨会毁掉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赵天赐看着满是皱眉、头发花白的母亲努力地点了点头。随后认真地看着母亲说:“李大人撮合我跟叶枝土司的大姑娘,我想问问阿妈,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你说的叶枝土司是不是那个洋人随便送了几盒洋烟和礼物就让洋人在茨姑建教堂的那个人?” 赵天赐笑了一下说:“是他。当时也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他让洋人在茨姑建教堂也是迫不得已。” 他母亲接着笑着说:“政治上的事,很多说不清楚。百姓也是跟着瞎起哄。说他爱占小便宜,被几个洋人糊弄了。几个洋人骗着他说只要一张牛皮那么大的地方建教堂,他听了觉得一张牛皮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建的起来教堂,就答应了。结果,那些洋人把牛皮切成线连起来,围了好大一块地。就这样,洋人在那块地上建立教堂,也开始发展教众。这个事,我们阿墩子地方的人都把它当笑话讲。” 赵天赐跟着母亲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赵夫人说:“那个王大小姐,你见了没有?人怎么样?” 赵天赐说:“见了,但我没怎么留心。我刚开始不知道李大人有此安排,所以见到她也没怎么注意。” “人没什问题吧?” “看上去还不错,人也长得不错,说话做事也很妥当。” “那就好,只要不憨不傻,没有缺胳膊断腿,我没什么意见,主要看你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赵天赐练过拳脚后,随意喝了两碗酥油茶后来到归来客栈。等候李大人用过早餐后,一起去和家参加宴席。 文耀和阿总礼让着各地到来的嘉宾,大家入座后,桌子上上了一些点心和青稞酒。大家一边聊着话,时不时地喝口酒也时不时地吃点点心。几个喇嘛在屋里念着经。 到了晌午,宴席开始,各种各样的菜陆续上到桌子上。大家也开始动起筷子,吃了起来。文耀笑容可掬地劝着大家吃菜、吃饭。手里拿着一壶酒一桌一桌地敬着到来的每一个人,他憨厚老实,为人随和,别人一劝酒他就感激着别人喝下一杯杯的酒。悠忽间,他喝多了,即使有人搀扶着,他还是显出了醉态。步履蹒跚、左摇右晃。由于孩子要吃奶,阿总在屋里喂孩子奶,一时间没有看住文耀。文耀嘴里开始嘟囔起了洋人的坏话,也开始骂着清政府。声音越来越大,他压抑太久了,连哭带骂的叫嚷着,不时说些指桑骂槐的话。阿总被急急慌慌的侍女叫着赶快到宴席去。她把孩子交给侍女后便飞快来到宴席中,他看到也听到了文耀的所作所为。她不顾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文耀的面前狠狠得给了文耀一巴掌,大声地说:“阿爸的死是洋人开的枪,你可知道政府为了阿爸的死也付出了很多,你应该感谢清政府,还在这里喝点酒后胡乱说话。”随后吩咐几个人抬着文耀进到内院。 她端起酒杯,微笑着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饱含深情地说:“今天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多年来也是你们的抬爱和帮助,才使得这里太平安宁,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和家的恩人,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随后仰脖一饮而尽杯中的青稞酒。 她再次地让着大家喝酒、吃饭。随后让几个侍女给宴席上的人添酒、添饭。 赵天赐看着这一切,心里起了一丝怨意,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你这丢人现眼的模样,也配做千总。”他随即把目光落在了阿总的身上,他仔细揣摩了刚才的场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宴席结束,所有的客人也陆续回去,阿墩子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寂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四节 (四) 德钦寺的嗡嘛活佛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活佛,佛法造诣很深。他经过一年的闭关后出关,练就了藏传佛教密宗里的重要一项法门——腾空。这一天,整个阿墩子如同过年一样的热闹,大家纷纷来到德钦寺看活佛出关后所展示的绝技。整个德钦寺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带着鸡冠帽的大和尚在关外念诵经文,四个小和尚围着关门随着念诵经文的声音节奏挥舞着身躯,像是跳舞但又不是。过了一会儿后,关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和尚,双手合十,穿着红炮,赤着脚。神态安详,慈眉善目,身体略瘦。走到关外的红毯上,盘坐在那里嘴里念着经文。不多久,整个关外静悄悄的,大家眼睛不眨地看着活佛。活佛似乎受到了鼓励,慢慢的升起,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盘坐的活佛升起有一人多高。所有的人屏着呼吸,有些人张着嘴,惊叹着这一切。等活佛慢慢落下,大家都跪下叩拜。然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寺院。 嗡嘛活佛出关后,听说了格西师傅的死。他和格西师傅从小相识,格西师傅年长他几岁,总是当他是弟弟,两人从小就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他一个人静静的来到格西师傅的小寺里,寺门被班卓锁了,他站在小寺前久久而立。他看看了周围的环境,决心以后在这个小寺里安度。 他来到了和文耀的家门前,文耀慌忙的来到门口迎接。 嗡嘛活佛笑了一下说:“我听说班卓把小庙的钥匙留在了你这里?” “是的。”文耀一边让着活佛进家,一边回答着。 “我就不进家了,我想来取一下钥匙。” 文耀赶紧跑回房内找到钥匙,又跑回来很恭敬的用双手递上。 “我明日去小寺里看看,不知道和千总是否愿意?也不知道班卓会不会同意?” 文耀低着头恭敬地说:“我是接了我阿爸的官职,活佛您千万别这样叫我,我是晚辈。至于您要去小寺里看看,班卓一定会同意的。我一会儿叫人把那里打扫一下,你明天去时也干净一些。” “你不用让人打扫了,我刚从那里下来。那里很安静,我多年闭关,喜欢安静的环境。我想我应该搬到那里去住。” 文耀惊讶了一下,然后回了一个微笑。 嗡嘛活佛住进了格西师傅的小寺里,他住在了曾经格西师傅住的那个房间里,隔壁就是班卓住的房间。他推开班卓的房间,看到所剩无几的东西,心里感受着班卓的存在。 班卓第一次遇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在快到昌都的山涧里休息时,一群狼趁着夜色悄然而至。马帮的兄弟也心里没底的上下打鼓,马匹也被狼嚎的声音吓得直哆嗦。大家在前无村后无店的山路上抵抗着狼群。 最外面是茶叶,围成一圈。里面是马匹,围成一圈。最里面是马帮的兄弟。这是一般有经验的马帮兄弟在遇到狼群后所做出的第一反应。他们快速而准确,班卓似乎没反应过来就被挟裹在了最里面。听着狼嚎,他能感觉到大家急促的心跳和马匹颤抖的身体。 班卓念了几句《金刚经》,看着不远处眼睛发着黄色光芒的狼群,心里安静了下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用自己所读的《孙子兵法》里的知识寻找着有利地形和作战策略。但是在黑夜的笼罩下,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把火把点着,同时让两个马帮兄弟把所有的柴点着,然后分成四堆放在最外面的四个方向。扎西尼玛师傅和斯那都杰师傅端着两杆步枪,不时的瞄准狼群里的头狼。他们知道头狼一死,狼群立刻就会解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五节2 赵天赐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厉害。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被进门来的王舒婷撞了个满怀。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沏了一杯醒酒茶。他满口的喝下,说着口渴。她继续给他沏茶,他依旧满口喝下。这样好几次,他才约莫着好些,要到外面走走。她扶他。 “你昨晚喝太多了,是不是有心事?” “我看着像是有心事吗?” “你瞒不了我,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表姐。” 他停下脚步,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她看了看他,转身回去了。 经过一天的休整,赵天赐基本从酒醉的状态里走出。他试着打了一下拳脚,觉得身体已经回复了。吃过晚饭,他在外面随便走了一下,欣赏了一下这里的夜色。回到房间时,她已在房间的床上斜躺着看书。他推门进去,看到她在看书,就好奇的夺去她手中的书看了看,想知道她在看什么书。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在房里看书?” “我怎么就不能看书了?” “你平时就看呢,还是最近才看?” “我从小就看啊。” 他“哦”了一下。 他看着书面,上面写着《水浒传》。他也看过这本书,就问她:“你喜欢这里面的哪个人?” “鲁智深和浪子燕青” “为什么?” “没有理由啊,难道非得有理由?” 他仔细端详了她,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她。他觉得她是美的,比起李大人的女儿,她的身上充盈着一股侠气。这是女人中少有的。 “我们民族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如果我有那些地方不符合你们纳西族的规矩,你可不要见怪。” “虽说你们藏族和我们纳西族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但其实我们是一家人。” “此话怎讲?” “我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说我们纳西族以前是一盘散沙,在这个地方也是东一家西一家的。后来有一个人,他把整个纳西族的人团结起来,还发明了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赵天赐做师爷多年,府里的藏书他都翻过一遍,似乎没有看到过这个故事,也没有听过其他人讲过,就好奇的问:“是谁?” “看来你这师爷也不怎么样,看着像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原来是个绵羊。” 赵天赐笑了一下,知道这绵羊是滥竽充数的意思。 在这里有一种说法,羊铃铛戴在哪头羊的脖子上都会响。山羊头子可以戴,是因为山羊头子可以带领羊群回家。而绵羊慢腾腾的,软绵绵的。如果把羊铃铛戴在绵羊的脖子上也会响,但效果就不一样了。这里说赵天赐是绵羊,就是滥竽充数的意思。 “好,我是绵羊,我想听听你这只山羊怎么说。” “在唐代,文成公主被远嫁给西藏的松赞干布。松赞干布派了一位得力的管家护送着文成公主。他们从长安出发,沿着古道进入四川,横跨四川来到金沙江下游,然后沿着金沙江逆流而上,进入我们这条滇藏古道也就是现在的茶马古道去拉萨。这一走就是六年,松赞干布的管家和文成公主两人在路途当中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情意。他们走到金沙江的石鼓那个地方时,文成公主生下了一个儿子。他们思索良久,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在身边,如果让松赞干布知道,两人性命难保。那个松赞干布的管家用一张牛皮把孩子包裹好,里面放着这个孩子身世的血书,放进了金沙江的滚滚洪流中。孩子在牛皮里顺水而下,被一个纳西族的老翁打捞了上来。那个老翁无儿无女,就把那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这个孩子从很小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能力。长大后,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发誓要夺回自己的母亲。他以纳西族人的身份团结了整个纳西族人,还在三坝的白水台上发明了纳西文字。他多次带领纳西人攻打西藏,一直打到盐井,而后死在了丽江。”说完这个故事,王舒婷看着赵天赐说:“其实,我们纳西族的第一个皇帝,就是你们藏族人的儿子。” 赵天赐回想了一下,好像他曾看到过这个故事,可能是没有太在意,记得不够真切了。 “你怎么会喜欢看书?”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不喜欢做些针线活。而是经常央求着我阿爸教我骑马射箭。阿爸每次出远门,我就让他帮我带回来一些传奇、列传、历史演义之类的书籍。我有时候总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人,可以金戈铁马,可以闯荡江湖。偏偏是个女孩子,要在家里每天与女红打交道。以后你去那里,一定要带上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赵天赐看着她充满自信的笑容,脑海里不断的翻滚着思绪。他突然很想哭,想把一切委屈都哭出来。他感谢上天,感谢它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他在心里发出了一句感慨:“一个男人不必为了一个跟自己的生命没有发生任何交集的女人悲痛欲绝、伤心流泪而忘记了欣赏眼前的美景。只要你稍一抬头,上天恰恰在做着最好的安排!”他在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最适合他的,带点侠气,敢作敢为。内是男人的贤妻,外是男人的帮手。他是多么需要她,而她也正在寻找他。 赵天赐打算借着灯光再次的看看这本《水浒传》,他刚翻开头页。王舒婷却把书夺了回去。她笑着吹灭灯,拉着赵天赐上了床。 赵天赐跟着李沽祖大人多年,总有一些人喜欢请李大人到花街柳巷里消遣,而他也只能跟着。他也遇到过不少尤物,但都是发乎情而止乎礼。一来,他不愿李大人看到他那个样子而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在心里一直想着娶李大人的女儿。二来,他确实不是一个随便就跟女人上床的男人。有时候他觉得那些女人远没有他家里的侍女阿兰好看。 王舒婷慢慢解下赵天赐的衣服,他的心脏也随着她手的节奏而跳的更快更厉害。他们喘着粗气,躺在那里。 他看了一眼,侧身抱紧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二章第六节 (六) 所谓买卖,就是买了再卖,每次转手,总要赚点。 所谓生意,就是生出主意进行交易,然后获得利润。 所谓交易,就是通过交换而获得利益。 班卓他们一路用茶叶置换农户的东西,比如熊皮、狼皮、牛皮、黄羊皮或者是雪莲花等珍贵的药材。大家觉得合适就成交,然后再卖给别人,从中间赚点差价。 到了昌都后,由于失去马匹,班卓决定先在昌都卖些茶叶。顺便去拜访一下昌都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可他一打听才知道。现在的昌都成了驻藏大臣风全的府邸。 班卓拿了一些上等的好茶叶,还有一些名贵药材去探望了这个驻藏大臣。他到府邸后让人通传一声,可得到的答案是有事,不见。东西留下就回来了。 班卓觉得有些委屈,但再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驻藏大臣,怎么会轻易露脸见我这个小人物呢。 班卓把卖茶叶的事情交给扎西尼玛师傅和斯那都杰师傅,自己一个人在昌都城里一边转悠一边打探各路消息。经过几天的打探,他知道这个叫风全的驻藏大臣留着红色的胡子,把洋教神父当成最好的朋友,说他们外国人的话,穿洋人的衣服,吃着洋人做的饭菜。这个驻藏大臣还把寺院里的僧众强行驱赶一部分,说是寺院里的僧众太多,影响生产力。各个寺院苦不堪言,有些僧众无奈还俗。大家怨声载道。 他还打听到亚东那边的一些消息,好多人说亚东商埠可能要打开了,西藏的很多贵族跟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秘密地进行着交易。洋人不断的用东西侵蚀着西藏的贵族人,用各种利益诱惑着他们,让他们打开亚东商埠,允许外国人在这里经商。班卓还打听到,现在的拉萨已不太平,大家都把货物运送到昌都进行交易,现在的昌都已是一个大型交易中转站。藏北的商人来到昌都进货,然后沿着川西古道向北进入青海、甘肃、内蒙、宁夏做生意。川西的藏族和川中的川蛮子把峨眉山附近的茶叶沿着川藏茶马古道运送到昌都,换取利益后再回去,其中还有川南的彝族人也走着川藏茶马古道进行着买卖。再加上云南的藏族、纳西族、白族、回族、傈僳族、彝族等马帮队伍都在昌都交易,一下子使昌都这个本来不大的地方变得热闹而繁华。繁华的地方自然有生意,而且是各种各样的生意都在这里进行交易着。毒品、大烟、赌博、娼妓也在这里上演。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凡是有故事的地方就会有消息流传。班卓暗地里打听着枪支的交易。经过狼群的事情后,班卓在心里更加确定了这枪支的重要性。他来到茶楼里,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慢慢地品着茶。眼睛虽然时不时看着外面,耳朵却认真地听着里面人的谈话。几天下来,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一个女人进入了班卓的视线。班卓决定通过她买到几杆好枪,不负和千总的重托。 澜沧江在昌都这一段是由北向南的流去,昌都城就坐落在这条河的左岸。城的北边是主城,住着官家和昌都这里的贵族,城南住着贫苦人家。这种安排在藏区很常见,他们认为下游的水会被上游的人弄脏,所以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住在水的上游,而穷人就住在下游。这种格局在藏区非常常见。介于此,昌都城的南面就住着各色各样的下等人,而吃喝嫖赌的场所也大多会建在城的南面。 在昌都城的东南的山坳里,有一家妓院,妓院里有个妓女叫知更鸟。据说美艳绝伦、舞姿卓越、技艺精湛,而且还通晓各路财神。班卓探听到这个女人在这里不到一年,各路人的消息都会到达她那里,甚至官府文牒、秘密文件都会在吹到她的耳朵里。班卓跟扎西尼玛师傅说了这事,扎西尼玛师傅再三思量后决定帮助班卓制定详密的计划,他觉得班卓还太年轻,经历的事还太少。他把马帮兄弟的工钱发给他们后,仔细的计算着这次走马帮的所有资金。他知道那个叫知更鸟的妓女不是几个钱就能见上的,见一次大概需要多少,而见几次才能把事办好,他都帮班卓计划着。班卓听了他的计划后向他深深的鞠躬以示感谢。在整个马帮队伍里,扎西尼玛师傅不太喜欢说话,但做事稳重,而且有着一副好心肠,他时常会悲天悯人的感慨这个世道对人的戕害。而他也经常压抑着内心真实的情感,默默不语地活着。 班卓趁着夜色第一次来到妓院,穿着阔家少爷的行头,他仔细的观察着妓院里的情况,每走一步胭脂味就越浓一分。院子不大,三合院。共有三层,每层有二十来间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妓女坐等着,一般按时辰算钱。班卓打听了一下知更鸟的房间位置,悄然而至。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老鸨也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看着班卓,班卓也回笑。 “小爷看着面生,不知是哪里来的?” “我是云南过来的。” “是哪家的少年?” “丽江知府下属和千总家的二少爷。” 老鸨再次打量着班卓。问:“你来是消遣呀?还是叙旧呀?” “只为叙旧。”班卓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拉着老鸨的手,顺势在老鸨的手里放了一些碎银子。老鸨看了一眼碎银,笑着说:“看来小爷不是花街柳巷里的常客,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班卓脸红了一下,问:“您真是眼尖。请您赐教。” “这晚上来的爷,大多是来喝花酒和过夜的。若是叙旧,多是下午申时来。” 班卓“哦”了一下。 老鸨笑着说:“你今天初来这里,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我去帮你叫人。” 老鸨让着班卓进了这知更鸟的房间,自己去请知更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三章第一节 第三章 血染山河 (一) 班卓在知更鸟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 “几天前,英帝国主义发动了对西藏地区大规模的武装侵略。 英军派出以荣赫鹏为正帅、怀特为副帅的一支千人大军,由麦克唐纳少将指挥。麦克唐纳率侵略军一千多名,携火炮四门、马克沁机枪四挺,越过则利拉山口占领了仁进冈,继而进占通向江孜的重要门户——春丕。麦克唐纳和荣赫鹏又率军越过帕里。面对英军即将发起的大规模武装攻势,西藏地方政府在主战派的强烈要求下,不顾清廷“不许轻易出兵”的指示,从各地征调军队两千余人,赶到堆拉以北的曲美新古一带,构筑了两道石墙,组织防御。这些部队属于临时调集,未经训练。藏军指挥拉丁色、朗色林等都无战争经验,以致在兵力部署、作战指挥等方面存在许多漏洞。 英军和藏军在曲美新古相遇,英军头目荣赫鹏欺骗藏军,要求双方停火谈判。英军在退枪膛一刹那又将子弹上了膛,而藏军遵守约定,熄灭了火枪的火捻。麦克唐纳却暗中调动兵力,抢占山头。英军于山的右侧部署了机枪和炮兵阵地,骑兵在平地展开将藏军全部包围。荣赫鹏假装拖住藏军指挥官,麦克唐纳指挥英军强迫藏军缴械。拉丁色拔出左轮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发起了总攻的信号,周围的藏军及时拔出腰刀向敌人冲去。但是藏军却无法打响火绳枪,因为要装一颗子弹,再点燃火才能引发火绳枪,熟练的战士也得四五分钟才能引发。在敌人机枪、来复枪和大炮的密集扫射轰击下,藏军毫不畏惧,用手中的大刀、长矛、铁叉与英军展开了搏斗。英军对藏族军民进行了残酷的大屠杀,随后又乘机攻下了古鲁。据统计,曲美新古战役中藏军共有一千多人牺牲,谈判代表拉丁色及随员也惨遭不幸。英国侵略军战争中惨无人道的血腥屠杀行为更加激起了西藏人民的无比愤怒,进一步点燃了广大西藏人民反侵略的熊熊烈火。 英军继续向江孜进犯。沿途群众自动组织起来阻击敌人的军火和粮食,封锁消息,破坏交通,用长刀、梭标、棍棒协同藏军阻击敌人。藏军得知英军已开始向杂昌推进。杂昌是通往江孜的必经之路,这里有一条约一公里长的峡谷,悬崖峭壁,深涧激流。藏军在这一带集中了四千多兵力,决定利用这一天然屏障阻止英军的进一步入侵,保卫江孜。当时英军派了三十余骑兵作为先头部队侵入峡谷,而藏军缺乏作战经验,行进过程中惊动了敌人,但利用所处的优越地形,将土枪、土炮、滚木和飞蝗石子一齐向敌人打去,打得敌人团团乱转,无处逃生。最后,进入峡谷的英军先头部队全数被歼。但山谷外的英军用重炮轰击峡谷两侧的山头和山坡,敌步兵在大炮掩护下,从山后和两侧夺取了藏军阵地。英军攻下杂昌藏军防线后,进攻江孜。由于驻守江孜的军队大部分调往南面各隘口防守,因而与英军相比,兵力悬殊。在此情况下,江孜守军主动后撤。英军占领江孜。 占领江孜后,英国侵略军将其大部分骑兵和步兵及荣赫鹏的指挥部驻扎在江洛林卡一带,将部分侦察部队和骑兵分散驻扎在郭村一带的藏军防区附近,不时出动小股部队巡逻侦察。侵略军还向江孜宗本及附近各寺庙、庄园的头人发起招降攻势,但却无一人前去应降。江孜失陷后,西藏各地民兵又重新动员起来,征集军队达一万六千余人,聚集在江孜、日喀则及由江孜到拉萨的大道上。在夜色的掩护下,几百个民藏发出“基、呼、呼、呜、呜!基、呼、呼、鸣、呜里”的喊叫,一举袭击了江洛林卡荣赫鹏营地,几乎全歼敌人。荣赫鹏在极度恐慌中带领四十名士兵仓惶南逃至康马村。布兰德军从卡若拉返回增援,英军才暂时稳住了阵脚。英军另一部分增援部队从亚东赶到江孜后,重占帕拉村,藏军拼死抵抗,打死了英军的加斯丁大尉,最终藏军因伤亡过多而退出帕拉村。英军仍不能冲出重围,逃窜亚东求援。途中又受到人民的拦击追剿,愤怒的群众仅凭棍棒石头就打得侵略军如丧家之犬。江孜军民打退敌人疯狂进攻后,群情激愤,全民出动和藏军一起,夜以继日地修筑工事,地道从白居寺可直达宗山和强扎洞,从街巷的屋舍到宗山的南面都连接起来。白居寺的制高点上设有炮台一座,台枪一杆,并建立了值班哨制度,寺内喇嘛全体出战,使英军在两个月内陷入被动,没有进行大的军事行动。藏军通过帕拉伏击战将英军赶出了江孜。 英国侵略者为争夺江孜发起了新一轮的军事进攻。英军以江孜附近的紫金寺、帕拉村和江洛林卡三处为基地,包围了江孜宗政府及街巷的藏军,在通往拉萨和日喀则的道路上进行把守,并将江孜宗政府和江孜城的水源完全切断。宗政府位于江孜城中央一个突出的小山上,碉堡式建筑非常坚固,是江孜平原的制高点。英国侵略军头目荣赫鹏发出最后通牃,限藏军十日内撤出宗政府,否则采取军事行动。西藏方面自然不能接受,英军开始向江孜城区发起总攻。在江孜宗城堡上藏军猛烈的反击下,英军死伤严重,虽然有优势的装备,但是仍然不敢靠近。藏军守住山,敌人不攻就不开枪,等敌人攻的时候就用火药枪、抛子(藏民放羊用的一种工具)和石头一起向敌人打。这样敌人围攻了几天仍然打不上去。藏军在山上不但毫不动摇地进行防守,而且还有时下山来摸敌人的营房。在这里守了一个月,山上的存水喝干了,他们就在晚上将人用绳子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吊下来取山下的一坑污水喝,最后污水也喝干了,就喝自己的尿。在这种情况下,藏军和民兵始终没有一人动摇。最后,英军使用了大口径的火炮,以优势炮火将江孜宗城堡轰开一个缺口,并组织步兵冲锋。在藏军和民兵弹尽粮绝时,英军展开强攻,藏军和民兵以刀、矛、棍棒等与英军展开白刃搏斗,但终因伤亡过重,一部分从西南方向的悬崖上用绳子吊下来,突出英军的重围,转移到白居寺继续投入战斗,另一部分来不及突围的战土就和敌人徒手搏斗,最后跳崖殉国。” 知更鸟讲完这个故事后静静地看着眼睛湿润的班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三章第一节2 “亚东商埠打开了。”她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打开亚东商埠?”班卓痛苦地问。 “为了利益。”知更鸟轻描淡写地回答。 “又是这该死的利益。”班卓恶狠狠地说。 知更鸟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看着班卓说:“醒醒吧,你知道打开亚东商埠可以给英国带来多大的利益?” “多大?” “每年至少一百万辆白银。” “怎么会有这么多?”班卓疑惑地问。 “西藏的羊毛比英国便宜五倍,皮革便宜十二倍。还有廉价的矿产,茶叶贸易等。这些加起来一年会给英国带来一百多万两白银。你是卖茶叶的,以后你的生意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从亚东向西藏内部运送茶叶,路途短时间也短。它会吃掉川藏茶马古道和滇藏茶马古道一半的生意。” 班卓眉毛之间的肌肉越聚越大。他心里痛苦极了,他想起了玛丽修女,觉得她是个好人。他无法理解同样都是洋人,为何英国人要这样残杀他的同胞。他把他心中的疑惑说给了她。 “我听说法国前几年的天主教徒来到云南的西北地区,把各种各样的植物种子带回了法国。其中一种叫杜鹃花的植物在法国很受欢迎,这种红色的杜鹃花开的非常大,看上去非常的艳丽。法国上下都以能够养这种花而感到骄傲。” “有吗?” “我也是听说,我去年曾在广州待过。有个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学生告诉我的。” 班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了?” “我想去西边看看,我从小跟着我的恩师学过医术。既然亚东那里有人受伤,我想去帮他们医治。” 知更鸟给班卓续了一杯茶说:“你答应我的事呢?” “什么事?” “陪我一夜。” “现在你还有心情想这些?” 哈哈哈哈,又是一声爽朗的笑声。“天下事有天下人来管。少了你我,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班卓喝了一口茶,听到外面一声乌鸦的叫声掠过房顶。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对着知更鸟说:“又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你好好想想,你还走得了吗?” “腿长在我的身上,如何不能走?” “你呀,真是个雏儿。”她让班卓坐下,喝着茶镇定地说:“你经历的事太少,看事情也看不到头和尾。你以为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吗?” 班卓看着她问:“还要发生什么事?” “你想知道,今晚陪我。” “你先说说。” “你现在还真得要买到枪支了。如果没有枪支,你很难保护好你自己和你想要保护的人。你会看着发生的惨剧而无能为力,我相信你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班卓坐了下来,低着头,思索着。 她一边拉着班卓往床边走去,一边说:“我会帮你买到枪支。” 班卓被她拉到床边,推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心情复杂极了。她帮他宽衣解带,他依旧木讷的坐着。班卓露出了壮实的肌肉,肌肉间的沟壑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她看到过太多柔弱的几近病态的中原男人的身躯。她红着脸赞叹地欣赏着这样的身躯。她用唇吻着他的唇和脸,舌头不时地舔着他的耳朵。他轻轻的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会叫知更鸟?” 她继续的吻着,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身体说:“我离开杭州后,来到了上海。当时有个商人从英国回来,四十多岁,秃顶,风流也下流。他经常去我那里。他说我像英国人喜爱的一种鸟,这种鸟小而乖巧,颜色很漂亮,声音也很甜美。我问他这鸟的名字,他说叫知更鸟。我就跟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以后的艺名就叫知更鸟,他乐坏了。我们相处三个多月后,他要赎我。我看着他,觉得他不是我想要的男人,他比我大了二十多岁。他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多孤单。我要找一个像你这样和我年龄相当的男人,这样我们才可以天长地久,同生共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三章第二节 她把班卓推倒在床上,解下下衣。像猫一样舔着他胸上的。班卓想推开,可有一种像蚂蚁爬在骨髓里的感觉冲上他的大脑,使他无力推开她。他躺在那里,看到她脱下衣服,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酮体。他看着女人身上两个白嫩的。他很奇怪为什么上的一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他被那双眼睛盯得脸红起来,就试着用手把那双眼睛盖上。刚一触碰到那双眼睛,她像被针扎了一样尖叫和扭动起来。她在他的身上如同凤凰于飞般的一起一落,享受着一个如牦牛般身体的男人。他把所发生的一切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那一夜,班卓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男人。 (二) 扎西尼玛师傅和斯那都杰师傅是沉着脸坐在屋子里,拼命地抽着烟,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咽下去再吐出来。班卓进门,看到他们两位的表情,心里也开始打鼓。他试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问:“怎么了?” 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回答。 班卓略有兴奋地说:“知更鸟答应帮我们买枪了,我门可以买到枪了,可能还是来复枪。比我们现在用的还要好用。” 两人点了点头。班卓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便认真地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斯那都杰师傅用力地抽了一口烟说:“老千总不在了。” 班卓的脸色由认真转为哀伤。接着问:“怎么回事?” 扎西尼玛师傅说:“今天下午我去驿站,驿站的收信官拿给了我一个快件,我看是你家的快件,就赶紧的拆开看看是不是老千总有什么指示,看到的却是老千总的噩耗。信在这里,你自己看看。” 班卓含泪接过信,擦了一下泪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信件。扎西尼玛师傅和斯那都杰师傅悄悄的走出房间,掩上门。 班卓经过一夜的痛苦,第二天下午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带着钱去和卖枪的交涉。五把抢,不是来复枪,是普通的抢。班卓有些失望。他们在昌都城东北的山林里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班卓拿到枪后,向着树林的树干一一开枪,试着枪的好坏。每把枪有五十发弹药,班卓让随跟的扎西尼玛师傅认真地数着。班卓试完枪后,走到卖枪的三人前面,对着中间那个又高又大满脸胡须一身腱子肉的人问:“有好点的枪吗?我可以加价。” 中间那个人抖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说:“这里只有这种枪,想要好的,要到你们云南去买。” 班卓惊讶了一下继续问:“我们云南哪里可以买到?” “你去问知更鸟,他知道的更多。”三个卖枪的数完钱后跟班卓道别,径直走下了山。 班卓跟扎西尼玛师傅两人把枪用牛皮包好,放在马背上。两人默默的下山。班卓有一种被知更鸟玩弄了的感觉。心想:“今晚再去会会她。” 在回来的路上,班卓和扎西尼玛师傅发现有很多喇嘛聚在城外,很多喇嘛在向昌都城里进发。他们两个觉得奇怪,便悄悄的隐藏在树林里观察着这一切。扎西尼玛师傅告诉班卓:“可能城里已经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这样的情形,觉得可能是喇嘛发动了叛乱。这几天一直有人这样说。” 班卓“嗯”了一下。他也听说了这些,也知道这里的喇嘛对这里的驻藏大臣风全极为不满。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把他废了。 “前几天洋人用武力打开了亚东商埠,还杀害了很多藏族同胞。这里的喇嘛听说后极为愤怒。怒气人人相传,每个喇嘛都视死如归,想要发动叛乱。”扎西尼玛师傅说给班卓。 昌都城里狼烟四起,兵剑相交。喇嘛们努力地进攻着风全的府邸。喇嘛的尸体越来越多,攻势也越来越厉害。终于在黄昏时杀死了守城的大多数清兵,活捉了驻藏大臣风全。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喇嘛们再次得到了昌都城的统治权。他们废除了风全在这里实行的一切政策和措施,当着风全的面杀死了一直陪伴风全的洋人传教士。同时停止了这里一切的贸易活动,封锁一切妓院,禁止一切大烟、毒品的交易。除了古老的茶叶交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道迷情》正文 第三章第三节 (三) 鲁茸卓玛只要一听到有马帮经过就赶紧把手中即使再重要的活放下,然后飞快地跑向马帮经过的路边。一次次的张望着是不是班卓。她的母亲不久前病死了。她带着十岁的弟弟艰难地生活在这土地贫瘠的山坳里。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班卓,看到班卓的一颦一笑。在把她的母亲火葬的时候,她已暗暗下定决心,带着弟弟跟着班卓去到他的家里,哪怕做个奴婢或者下人,只要可以看到他,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幸福。 第二天,班卓带着知更鸟跟上了马帮。马帮的兄弟们都感到有些意外。扎西尼玛师傅笑着来到班卓面前悄悄地问:“你准备把她带回阿墩子?” “我也不知道,我想她有她自己想去的地方。” “最好还是让她穿上男人的藏装,一路上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班卓点了一下头。 他走到知更鸟的身边说:“你下面打算去哪里?” “怎么了?怕我缠着你?” “没有,只是问问。你这样的穿着可不行,一路上会遇到很多麻烦,我帮你找一身藏装。你先穿着,可以吗?” 她点了一下头。 班卓找来一身藏装拿到她的面前,她笑了一下说:“这衣服好大啊,我穿着合适吗?” “你先穿着吧,暂时还没有合身的衣服。” 班卓把衣服伸开,示意她穿上。她看了看都在看她的其他男人,拉着班卓走向一个偏僻的地方。 她把昨晚穿的花哨的衣服脱了,摔在了一边。颇为好奇地穿上了藏装。班卓趁着她穿衣服的时间去河边打了一盆清水,示意她洗洗脸,也用水当镜子好好地照一下自己。 她对着放在地上的清水看呀看的,觉得这衣服虽然大,穿着确实挺暖和的。昨晚的胭脂还清晰的挂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捧着水,使劲洗去脸上的妆容,把一张本真的脸还给自己。 班卓给他递来了一块手帕,她拿着擦了擦。微笑地看着班卓问:“我漂亮吗?” 班卓定睛看着这张他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看的有些发呆。长长的头发顺着脖子的右边挂在胸前,衬着洁白的脸和细长的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漆黑的眼眸中放射着天真无邪的光芒。鼻子比起藏族的女孩明显矮了一些,但配在她小巧的脸上更加合适。小小的嘴巴向上微笑着,尽量笑的不露出牙齿。侧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班卓。 班卓心里疑惑:“如此女人,怎会流落风尘?实在不该!” 她看着发呆的班卓心里想:“如此男人,若能相伴一生,死也无悔!” 此时,五个红袍僧人骑着快马飞驰而过。 斯那都杰师傅凑到扎西尼玛师傅旁边说:“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班卓走到他们两人面前说:“这些喇嘛这么匆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更鸟要去河边打水,走到河边“啊”了一声,大家走过去看时,都惊呆了。江水发红,几具尸体顺着江水漂浮而下。仔细看去,是几具女尸。知更鸟和班卓很快认出了是那几个死去的妓女。 知更鸟很快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认真的分析着当前的情况。她对着班卓两位师傅说:“洋人用枪打开了亚东商埠,接着整个藏东南地区发动反洋教和洋人的运动,不久事态蔓延到昌都。如今看来,可能事态将会蔓延至整个藏区。刚骑马走过的喇嘛,肯定是秘密信使,赶往各地联合寺院的僧人发动反洋教和洋人的运动。自从清政府签订了允许洋教在中国传播的条约后,各地宗教势力一直仇恨洋教。视洋教为眼中钉,早欲铲除而后快。” 班卓的脑海里出现了玛丽修女慈祥的面孔。 扎西尼玛师傅吩咐大家收拾好东西,赶路要紧。 知更鸟单独骑上一匹马,跟在班卓的旁边。班卓一直很忧郁,心里挂念着玛丽修女。他无数次觉得洋人也是好人,也有悲天悯人的心和慈祥的面容。怎么一下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鬼了呢?他张口问知更鸟:“你怎么看待洋人和洋教?” 知更鸟拉了一下马缰,双腿夹了一下马的肚子,好让两匹马靠的更近。等到足够近时她说:“其实洋教里的传教士并不坏,他们一心的传教,希望能够解救天下苍生。而宗教最悲哀的地方就是与政治扯上关系。这次昌都城里的洋人和洋教徒都是受到了政治的连累,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你看吧,我们这一路上将会看到无数的洋人和洋教徒被杀害,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连累。”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是我知道发生的事,而是我了解人。人的欲望太强大了,为了利益和权力会不顾一切,会变得面目全非。这就是人性。你知道这些喇嘛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吗?” 班卓摇了摇头。 “他们借助于民族仇恨杀洋人和洋教徒,清政府由于惧怕洋人列强而会极力保护洋人。宗教就可以以此向政府发难,甚至杀害政府官员。重新获得统治这个地方的权力。以前这里一直是宗教势力统治的地方,后来被各朝各代的皇权一次次的剥夺和侵蚀着宗教权力。现在这里的藏传佛教有机会再次夺回统治这里的权力。所以他们拼命的把事态扩大,让更多人参与进来。表面看上去是宗教问题,其实是政治问题,也是权力的斗争。” 扎西尼玛师傅和斯那都杰师傅也听到了知更鸟的这番言论。不由得互相的看了看对方,心里感叹着这个女人的不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