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后娘[七零]》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重生 “这么多年,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是灰色的,是不停的失去,直到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才有了彩色。”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聂母 “还说什么城里来的孩子,呸,你们没妈,没妈的孩子就活该挨打。”聂小强说着,一枚土坎垃就扔了过去,砸在小聂卫民的头上。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男人(小修) 说见就见,当天晚上聂母黄桂兰托人带了个话儿,让第二天一早陈丽丽在齐思河畔等着,那聂老大就要来了。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谈婚论嫁(小修) “爸,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 聂卫民抿唇站了会子,眼泪花花的,忽的一下子转过头,拉着二蛋就跑了。 而这边呢,陈丽丽就寻进来了:“丽娜,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把他叫来的,咋人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陈丽娜说:“姐,你没看他今天带了一长串的孩子呢,咋谈婚论嫁,约个地方,明天我单独和他谈。” 仨孩子还那么小,尤其是老大,虽说倔兮兮的,但是一看冻手寒脚的也是真可怜。 她要估的没错,明天他就能答应她结婚的事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议定亲事 第二天天亮,阳光才洒在齐思河畔的白杨树上,聂博钊借了聂老二的二八大杠,过了桥,就又到陈家河村来了。 到村口的时候,那皮肤白净,但人有些拧巴的大姑娘正在河畔的公路上等着呢。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买嫁妆 聂博钊回乡探亲,只有十天的时间,而来回的火车还浪费了他六天,找保姆又还变成了结婚,这事儿急的就跟打仗似的。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这人材可没得说,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结婚 “呵,岂止是很快就坐到石油工人的车后坐儿上了,她呀,可把我家国柱给害惨了。”哭哭啼啼的一声,来的又是大姨何春儿。 指着陈丽娜,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说自己后悔了,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丽娜,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结婚后 虽然说了不操办,但是聂母还是作了一大锅的臊子面,过河给陈家的亲戚们端了两碗,而自家的亲戚们,也一人来吃了一碗。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表哥来了 挑来捡去,最后聂母手里就剩下几件奶娃娃的小棉袄儿了,免免强强,这几件留着给二房的闺女们穿。 “这媳妇儿咋这样,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聂母对聂父说。 “咋,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赶路 事实上聂母的威慑压根儿就是没有用的。 一辆自行车,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夜谈 聂博钊没跟儿子发火,但是极严厉的说:“再说这种话,就仍回齐思乡去。”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买买买 火车坐到第二天的时候,人整个儿都陷入一种咣当咣当的惯性之中,停都停不下来。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到家了 陈丽娜穿的还是单鞋,乌鲁的冻天,在这火车站上站半个小时,脚趾头一个个儿全都给冻僵了。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估计比她还冷,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一炕滚 回到基地,矿区石油基地的一把手王总工正在等着聂博钊。 “怎么,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木兰农场那边,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边吃边说 “那这家里的东西了, 按理来说, 油田上肯定会发米发油发面粉, 东西哪去了,为啥除了半只羊,你就只有半袋子生了虫的面。还有, 你家居然只有一床被子,聂博钊,你原来和孙转男过日子,也是大炕上一个被子里大家一起裹?” 所以说, 难道他在造小的的时候,大的就在边上躺着? 那他丈母娘了,难道说, 也是这床大被子里同眠着, 也太不正常了吧。 “这个, 咱们以后再说。”聂博钊说。 “我现在就要知道,否则你这孩子,我没法养。”陈丽娜赌气说。 “行行行,那明天一早,我让肖琛开车把你送回乌鲁,你买火车票回老家去,好不好?” “老聂同志。”陈丽娜怒了。 “小陈同志, 我家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 所以我说我没法娶你, 因为我负责不起你来, 你来都来了,也看过了,现在想撤退还……还来得及。” 嗯,话说的挺重,但语气是虚的。 毕竟,虽说他自身条件不错,但是面子不知里子的事儿,要真的想从油田上找一个妇女跟他结婚,来替他养孩子,那是办不到的事儿。 “真来得及,那我的介绍信了,我这就买票,回齐思乡去?”陈丽娜也怒了,这男人,惯上脾气了这是。 “你的介绍信在你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夹着了,不过,我还翻到里面有好几封你用俄语写成的信件,小陈同志,你在66年还跟一个远在塔城的笔友用俄语往来信件,而你从内地一门心思跟着我到乌玛依来,离塔城只有二百公里的地方,就真的是想要来给我养孩子的?”聂博钊说。 “你居然翻我信件?”陈丽娜反问。 她应该是有个会俄语的笔友,但是毕竟多少年的事儿了,而且,塔城离着乌玛依要二百公里了,要不是聂博钊提这一茬儿,陈丽娜哪还记得什么笔友不笔友的。 她心说,这老聂,不会把我当个苏修了吧。 《苏修间谍落网记》,那可是久负盛名的电影啊,陈丽娜心说不错,你不重视我,就该让你怀疑,并担心一下。 不过,聂博钊可没把她当苏修,因为身在边疆,来此的高级知识分子们,要么是为两弹一星而来,要么是为了石油而来,基本上大家都认识,而陈丽娜的那个笔友,是研发两弹一星时,工作在边疆的一个俄语翻译,聂博钊恰好就认识。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自私的目的,他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目前她那个笔友的情况。 就在她准备要继续吵下去的时候,聂博钊说:“行了,大家都早些睡吧,尤其是你,聂卫民,再不睡就到隔壁去睡床。” 装睡的聂卫民心说也是神了,他俩吵架我正听的美呢,为啥不吵啦。 而二蛋和三蛋两个睡的呼噜呼噜,磨牙又打咯的,甭提睡的多香了。 第二天早晨一起来,聂博钊就要去上班了。他是如今乌玛依油田上唯一研究油水分离的工程师。 随着石油的开采,油田不免会出现渗水,而他的油水分离技术,可以说是如今整个油田上最重要,也最有价值的工作。 “你起的可真早,不过,早上还是羊肉汤吗?”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说:“仨孩子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再吃羊肉嘴就该烂了,现在得给他们败火,哪能尽吃羊肉?” “那吃啥?”半袋子面都生虫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聂博钊想不到陈丽娜还能作出啥吃的来。 陈丽娜揭开了炉子上的锅子,热锅里咕嘟嘟的正冒着热气儿:“咱们俩个吃羊肉,他们三个吃摊饼。” 说着,她端了只搪瓷缸子过来,先是啪的打了一个鸡蛋在里头,接着,再洒了一把仔细挑捡过的细面,然后便加水打散,和成了细匀的糊子,再洒上咸盐和葱花,往锅里稍稍儿擦了一丁点儿的油,将灶里的火几乎要压熄了,这才舀了一勺面糊糊进去,在平底锅里,等它慢慢凝固了,旋即锅铲一翻,烙了金黄的,松软的摊饼。 这时候她才说:“小聂同志,带着二蛋和三蛋一起来吃饭。” 俩大的从隔壁大房子里冲出来,直接就进厨房了。 她不止摊了饼子,还清炒了一小盘大白菜,切的极细的细丝儿,卷着吃,再配上一碗她烧的热面汤,聂卫民闻着就觉得香。 但他手才伸过去,就叫陈丽娜一把给摁住了:“刷牙洗脸了吗?” “我昨晚洗过了。”聂卫民顶着一张小脏脸儿,强辞夺理。 “那你昨晚还吃过饭了呢,为啥今天还要吃?”陈丽娜依旧不肯叫他动饼子,这孩子爱吃菜,不过一盘白菜丝儿,已经馋的直流口水。 “姚婆,我不吃你作的饭。”聂卫民气呼呼的说。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 见他爸端着羊汤,就着昨晚的饼子,正在狼吞虎咽,悄悄溜过去,他说:“爸,这姚婆不是想回家嘛,你把她的介绍信还给她,叫她走吧。” “她走了,谁给你们作饭?” 聂博钊再吸溜了一口羊汤,一股说不出来的浓香味儿,他总觉得再这么吃下去,他又该流鼻血了。 冬天燥热,羊肉还是大补,这基地上的男人,要没个爱人放在家里,都得活活憋死。 聂卫民每次受挫,似乎都是因为饭而失败的。 咬着牙忍了又忍,倔了又倔,他说:“我自己作。” “嗯,那等你先长到手能够着锅台再说吧。”聂博钊说。 聂卫民撇着小嘴,眼泪巴巴的看了老爸半年,终于还是撇着嘴巴的,就又走了。 “你看看,这家里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没有,我到了基地打个报告,叫人给你送来。”放下了碗,聂博钊说。 陈丽娜上下扫了一眼,问说:“锅,碗,瓢,盆,你看看这家里,除了三只半碗和一个搪瓷盆子,还有啥?我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你能买来吗?” 聂博钊犹豫了一下,其实不来,毕竟大雪封山,乌玛依还要三十公里路程呢。 于是,陈丽娜翻了个白眼儿。 就在这时,早晨要去上班的肖琛路过,在窗子外头猛嗅了一口,就大叫了起来:“聂工,能不能到你家蹭饭?” 油田上的光棍们,早晨起来无法解决温饱,要么就是开水就馕,要么就各家各户的门上嗅一鼻子,谁家有,就死皮赖脸到谁家蹭一口。 聂博钊记得昨晚炖的羊肉挺多的,一看陈丽娜,她眉都不抬一下。 但聂博钊还是把肖琛给让了进来,就着昨夜的半张饼子,肖琛大约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萝卜汤,不停的叹着好吃,一口气干掉了一大碗。 “那我去上班了,仨孩子,我可就拜托给你了。” 聂博钊看起来挺虚的,早晨起来还特地到小卧室里翻开陈丽娜那本书看了一下,确定介绍信在,又将小卧室的门锁上了,这才出来的。 显然,他也怕她走,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俩小的洗完了脸,就上桌来吃饭了,只有聂卫民因为早上闹情绪,还撇着嘴在墙角里站着,盯着俩小的洗脏的水,不肯洗脸。 陈丽娜也不理他,给俩小的一人卷了一只饼,二蛋儿直接就是个狼吞虎嚼:“妈,香,真香,白菜可真甜。” “哟,大蛋家来客人了?”说着,一个妇女就走了进来,见聂卫民站在墙角,小脸蛋儿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又是哟的一声:“这咋还哭上了?” “二蛋,这位是谁,给妈介绍介绍。”陈丽娜大大方的,就请这妇女进来坐。 “我是老陈,陈自立家的爱人,你叫我王姐,我们老陈在油田上是管车队的。”这妇女自我介绍说。 陈丽娜先把碗给遮了,再把桌子擦了,让着王姐在火炕边坐了,取过从在火车上时就打的毛衣来就织了起来。 俩件小的兑一件儿,这件毛衣打出来,聂卫民就有毛衣可穿了。不然的话,他现在就空背心儿穿件棉袄,陈丽娜真怕他跑出去了要冻感冒,这孩子,出门上个厕所都冷的鼻涕直流了。 跟这王姐聊了几句,她说:“你这饼咋摊的,真香。“ 桌上还有一张饼了,陈丽娜卷了起来,就让给了王姐:“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火要稳,不能多放油,只能加一个鸡蛋,摊出来又松又软,好吃。” 王姐两口吃了,不住的点头:“好吃,真好吃。” 还在墙角,洗脸盆架子跟前站着的聂卫民,一直以来瞅的就是这张饼。他觉得自己总还是可以犟得过陈丽娜的。 就比如说,他外婆能打得住小的两个,但就是收拾不住他。他四岁的时候,凭着这股子犟气,就能把外婆给气的急飞狗跳动不动就犯心脏病。 可是饼没了,那姚婆还跟人坐着闲聊,风轻云淡的,全然没发现他早上起来,还在这儿饿肚子了。 “小聂同志,赶紧把脸洗了,再把水倒了去。”陈丽娜说。 聂卫民犟了半天,到底有客人在的时候他要面子,不好闹脾气,胡乱擦了把脸,又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才泼了水把盆儿端进来,就听陈丽娜又说:“把这碗端到厨房去。” 姚婆打娃心不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 聂卫民心里默念着老天爷赶紧收了这个姚婆,进了厨房,闻着一股香味儿,揭开灶上的锅子一看,哎哟喂,里面一碗热汤,一只卷了满满菜的饼。 他咧开嘴,哇的一声,委屈啊,本来想哭的。 但是家里面来了客人,又还是从来不过来的,隔壁陈甜甜家的妈,为了那点子尊严和面子,他不好哭。 牙本来就漏着风,一口摘了煎饼,留下两截白菜梆子,一口饼子一口汤,聂卫民哭的稀里哗啦的,心说咋就这么好吃了。 “聂卫民,聂卫民,出来玩呀。”一个穿的棉咚咚的小女孩在窗外团了团雪,遥遥招着手儿。 “妈,陈甜甜在外头叫了,我要出去玩。”二蛋虎虎的跑了过来,一颗窜天炮似的就冲出去了。 聂卫民也想出去,但是他身上衣服最少,只有件小棉袄儿,在家还行,出去就得给冻死了。 而这姚婆一针又一针,显然是在给他织毛衣了。 “小陈同志,我能出去吗?”聂卫民问。 看二蛋和陈甜甜俩在院子里打雪仗,可好玩了,到底孩子,聂卫民心痒痒。 “不行,你这棉衣太小,等妈给你织好了毛衣,你套上妈的大棉袄再出去,啊。”趁着客人在,陈丽娜就又占了聂卫民一回便宜。 “要说这仨孩子的抚恤金,不少吧。咱单位不是给他们一人十块钱,要一直发到他们十八岁成年为止,咋,就算没有棉花票,哈萨克人手里的高价棉总能买一点儿回来,咋至于他就穿你的棉衣。”王姐手里纳着个鞋垫子,格外好奇的问。 陈丽娜也是奇了怪了:“这仨娃还有抚恤金?” “他妈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是基地的老干部,死的时候基地本来就给了五千块钱的抚恤金,然后这娃外婆跟领导谈的,一个孩子一月十块,一直到成年,虽说妈没了,几个孩子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保障的啊。” 陈丽娜明白了,合着,五千块的巨款,再加上每月那十块钱,全是娃的外婆给弄走了。 说着,王姐就走了。 不过过了会子,二娃冻的脸颊红红,却又跑了一头的热汗,拿衣服就兜了一堆东西来:“妈,妈,甜甜妈送你的东西。” 陈丽娜接了过来,哟,两只圆溜溜的西红柿,还有两颗大苹果。 “妈,我想吃苹果。”二蛋迫不及待的说。 冬天的边疆,水果简直就是个稀罕物儿。 陈丽娜把一个苹果一切三半儿,挖了芯子给了仨孩子,二蛋口水直流的盯着另一个:“妈,那还有一个了。” “妈妈吃。”三蛋儿才不过两岁,会说的话不多,说着就把个苹果捧到了陈丽娜面前。 “乖娃,妈不吃,但妈明儿呀,能把这颗苹果给你们变出一大堆的苹果来,快去玩吧。”说着,陈丽娜就把另一个苹果给收了。 等天晚,聂博钊一身寒气的回到家里,迎门闻见的就是西红柿的味儿,陈丽娜揪了一锅的片儿汤,西红柿的汁儿,在这燥热的冬天,酸酸甜甜的极开胃,仨孩子一人抱着一大碗,扑愣扑愣往嘴里刨着。 还有一盘子凉抖萝卜丝儿,分明艰苦奋斗的日子,他们愣是刨出旧社会地主老财家才有的香味儿来。 “三个孩子都要大棉袄儿,我刚才打听过王姐了,哈萨克人有高价棉,一斤棉花五块钱,按理来说,他们三人总共有半斤棉花也就够了,聂博钊,三个孩子的抚恤金了,去哪了。”吃罢了饭,三个孩子凑一头到火炕上玩去了,陈丽娜边洗碗刷锅,就跟正在燃火墙的聂博钊说。 浓眉大眼的男人,半跪在地上出着灰,等把灰出出来了,便开始往里面压新煤,一铲铲的煤放进去,还得注意放匀称了,这火才能一路绪着,烧到明天早上。 “这个,真的说来话长,你要想听就坐下,我仔细给你说。”聂博钊压好了火墙,洗干净了手,特地探头进卧室看了看几个儿子。 嗯,三个拿着枕头在炕上打仗,正玩的不亦乐乎了。 他回到厨房,从呢子大衣兜里掏了枚又大又圆的蜜桔出来,仔细剥开,捧到陈丽娜面前,看着她吃了一瓣儿,才说:“小陈同志你边吃,边听我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继续夜谈 却原来呀。 孙转男和聂博钊结婚之后, 俩人到了石油基地, 因为正好不远处就是木兰农场, 而孙转父母又生的儿女众多,当时又是五八五九大饥饿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 一家人就整体迁到了不远处的木兰农场。 孙转男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兼顾了工作,就无法兼顾家庭。 总之,争争吵吵的, 但俩人都要上班,就不得不叫岳母带孩子。 而孙母脾气又不好,饭作不地道不说, 孩子也带不好, 聂卫民一岁的时候, 她都能跟他吵起来。 为了这个,聂博钊想着生一个就不生了,谁知稀里糊涂的,就又有了二蛋。 等二蛋生完,他一直很谨慎,办事儿都是戴套的,但没过多久, 就又有了三蛋儿。 等三蛋出生后, 这不才一年, 聂博钊偶然一次回家, 就发现岳母竟然悄悄摸摸的,在往避孕套上戳针眼儿。 为着这个,他和孙转男大吵了一架。 孙转男原本那天不该陪工程师们下基地的,赌着气就走了,结果司机是个新手,在沙漠里没注意横风,一个翻车,全栽沙窝子里了。 然后,孙母率着自家几个闺女女婿,并她的宝贝大儿子孙大宝,还有木兰农场一帮老乡。围攻聂博钊,围攻基地,最后非但整个儿要走了孙转男的抚恤金,还把三孩子每个月的补贴也一并儿就给拿走了。 也是为着这个,聂博钊才不得不把三个孩子送回老家的,因为他和岳母,如今已经是仇人了。 “那家里的被子,孙转男的衣服,鞋子,甚至是锅碗瓢盆,也全是孙家拿走了?”陈丽娜问。 “是。” 简直扫荡的比还乡团还干净,要不是那一行血淋淋的大字,陈丽娜简直不相信这屋子里曾经生活过一个女人。 “这仨孩子不是孙转男生的,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 “小陈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既不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孙转男就算死了,也是他们的母亲,再说了,基地给的抚恤金,凭啥让岳母拿走,这三孩子挨着冻,却连件棉衣也置不起?”陈丽娜反问。 “这个,当时不是正好闹革命嘛,总工为了怕农场的人来捣乱,防碍我们生产,就答应把钱给我岳母……哦不,前岳母了,要怎么转回来,怕还得跟总工商量。”聂博钊说。 陈丽娜想了想,舔巴着一瓣桔子:“得,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办吧。” “你?”聂博钊挑了挑眉头,看她吃的那么香,又舔了一下干燥的唇,不相信似的。 “就我,聂博钊,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养孩子我管家,你挣工资给我花,真要闹出丑儿来,你不帮我也行,但不要帮着你前岳母就行了。你要帮她,我立马拿上介绍信就走。”陈丽娜边说,还在拿个擦子擦苹果了,一只大苹果,转眼就叫她给擦成了泥。 这一回,聂博钊没敢说话。 主动请缨,他说:“还有什么要干的,你说,我来办。” 陈丽娜指了指外头:“现在天寒地冻,我好容易挖了大半澡盆的土,打算种点蒜苗青菜啥的,但是澡盆太大我搬不进来,你把它搬进来,放到客厅里,我给咱们种温棚菜。” 好大一只破澡盆,堆在后院的一堆杂物下面,给陈丽娜翻了出来,这东西现在想补已经补不好了,但是她也亟待的要吃菜,添上土,浇点儿水,一冬的绿菜呀,蒜苗呀应该是够吃的。 聂博钊出去一看,澡盆太大,自己也搬不动,终是跑到隔壁,把个肩扛着收音机摇着小天线正在四处搜台听的肖琛叫了来,俩人一起把大盆子给挪进了客厅。 这到了夜里,聂博钊又睡到小卧室去了。 “咋,老聂同志,我是白骨精吗你就非得到隔壁去把自己给冻死?”陈丽娜洗完了脸,往脸上荼着雪花膏,问道。 聂博钊冻的直发抖,坐起来却是义正严辞:“不冷,我真不冷,你快过去跟孩子们睡吧。” “你心里大概要怀疑我是个苏修间谍吧,你就想想,万一我要把你们的座标给发出去了呢,苏国的直升机不是天天在天上盘旋着,你就不怕我真把基地的座标给发出去,到时候他们前来大轰炸,哗的一声,炸掉一台磕头机,或者直接一个油井,损失得有多大?要万一不小心把你们的炼油厂给炸了……” 聂博钊一个跟斗就翻了起来:“小陈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求求你闭上嘴巴,过去睡觉。” “要我不肯呢?” “你在高中时期交到一个苏国笔友,还接待过俄国考察团,你还能准确认出肖琛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现在连坐标这种军事化的术语都张嘴就来。我能替你瞒着,但你在家里说说也就行了,到了外头,千万要注意言行。” 陈丽娜也是开玩笑,见聂博钊一脸凝重,知道他的脾气,虽说现在一幅中二老干部的样子,但轻易不吓唬人的,连忙说:“行了,我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就吓唬我?” “油田虽然放的宽,但最近中苏边境摩擦增多,边防部队随时会来政审,也会监听无线电,你听点什么没事儿,但不要玩无线电,那东西随时有人监听,真被监听到坐标,边防部队寻到油田上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有那么夸张嘛,我也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陈丽娜还真有点儿给吓着了。 她上辈子是在内地,剔阴阳头戴高帽子游街,啥苦都吃过,还以为油田会是片净土了,没想到油田上竟然也这么严格? “行了,边防部队一般不会来的,来也有我顶着。”看陈丽娜给吓的不轻,聂博钊又有几分不忍心。 “你?你是不是也怀疑我?”陈丽娜笑眯眯的,她看见男人脸红了。 嗯,会悄悄儿给她藏桔子,还会脸红,这男人啊,有点儿意思了。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只要别自己瞎闹就行了。”聂博钊说。 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她那个笔友的下落,毕竟她一门心思,估计以为自己那个笔友还活着呢。 这样也好,先让她替他带着孩子再说。 陈丽娜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幅义正严辞,坐怀不乱的革命老干部样子,简直要笑死了。 估计他是把自己当苏修间谍,但是又舍不得把她赶走。陈丽娜立刻脑补出一部《美人计》来。 嗯,她是间谍美人儿,他是另死不为所诱的义正严辞的边防干部。 “一起睡吧,我不吃你。”陈丽娜说。 “你把个苹果擦成泥,是为了明天早上吃吗?”聂博钊翻起来,看样子比二蛋还好奇。 她简直跟个田螺姑娘似的,啥也没有的家,愣是能变出好吃得来。 “嗯,明儿早上,我给你们变出一大盆的苹果出来。”陈丽娜笑着说。她不管他,过去睡了。 聂博钊冻的不行,经历了多番的思想斗争,半夜还是悄悄钻回了大炕上。毕竟中间隔了仨孩子,他不碰她,这不就成了? 不比孙转男名字里带个男,性格也跟个男人似的,寒冬腊月脸上也不擦荼一点油膏,他出差时特地给她买来高价的雪花膏,她转手就送给几个妹妹。 陈丽娜每晚睡前总要荼雪花膏,到基地也不过几天,肤色比原来愈发的白皙了。 白天高强度的工作了一天,但聂博钊还是花了很久才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肖琛准时出现在聂博钊家门上,来蹭饭了。 今天陈丽娜用仅剩的一点大米熬了粥,依旧烫的软饼子,这倒没啥,中间一大盘掩好的萝卜片儿,二蛋小老虎似的就冲了过去,拣起筷子夹了一片儿,准备要就馍,就听见陈丽娜说:“二蛋,家里有客人。” 聂卫民今天脸洗的干净,牙也捣刷的干净,文文静静的小后生,走到肖琛面前伸手就请:“肖叔叔,请吃饭。” 肖琛从呢子大衣里伸出一只手来:“无功不受禄,小陈同志,这里有几包鸡蛋方便面,你留着给孩子们吃。” 聂卫民哇的一声,但是二蛋却是看也不看方便面,腌萝卜就着热腾腾的馍吃了个香:“妈,苹果味儿的。” 一只大萝卜,切成片儿,先拿盐沙水,再拿糖入味,然后拿苹果汁子腌了一夜,早上起来,当然是苹果味儿的。 这苹果味儿的大萝卜,成功的斗胜了方便面,成了仨个孩子的心头好。 等聂博钊和肖琛走了,陈丽娜拿自己的大棉衣往背上一绑,一背,把二蛋一牵,聂卫民别别扭扭跟在身后,一大仨小就一起出门了。 她今天,就非得把三个孩子的抚恤金给争回来不可。 出家属院的时候,还碰见王姐,她说:“小陈同志,你那法子是真好,一个鸡蛋,温火慢烤,今天甜甜吃了两只卷饼子了。” 一个小姑娘站在王姐身边,甜甜的就叫了声:“陈阿姨好。” 一群孩子围涌了上来,叽叽呱呱的叫着阿姨好。 当然了,石油基地要进个人,审批极其严格,孩子们好久都没见过外来人口了。 而且,才新婚嘛,肯定是要发喜糖的。 陈丽娜也不作假,兜里揣着一把糖,人头有数,一人散了一颗,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拆着糖纸,一颗颗的就把糖给舔了。 这时候,唯独有一个袖子脏脏,鼻涕糊了满脸的小丫头缩在墙角,不抢糖,却是跟在大家身后,捡大家扔掉的糖纸儿。陈丽娜过去,给了她一颗大白兔,一颗花生酥,小丫头吸着鼻涕,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身就跑了。 非常漂亮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生的非常漂亮,陈丽娜莫名觉得她眼熟。 “那是咱们刘工家的闺女,她发烧了,她妈着急,出去给她找药,大冷天儿在雪地沙漠里迷了路,给冻死了。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多可怜。”王姐说。 陈丽娜看了一眼,也说:“真是可怜。” 可聂卫民三兄弟在老家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儿嘛,因为没妈,总叫人欺负。 你就说聂博钊他十五年不成家,孙转男的妈又那么强势,是个泼妇,这仨孩子要没她,在这石油基地得过的多可怜? 也就难怪,俩孩子都要误入岐途了。 出家属区,不远就是石油基地的办公大楼,当然,整个油田,虽然不属于军方,但也是军事化的管理,外面巡逻的安保人员全是荷枪实弹。 到了办公大楼的门房上,陈丽娜笑着就说:“我是聂工家的爱人,听说这两天咱们基地发工资,这几个孩子的抚养费也该下来了吧,同志,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去?” 陈丽娜问过王姐,眼看基地要发工资了,所以才来要嘛。 聂博钊在基地,虽说没有别的职务,但是工程师,而且他平时为人处事谦和,长的又斯文帅气,门卫一听是他的爱人,还多看了几眼。 “今天发本单位的,明天会计去乌玛依汇外地的,你要真着急,就赶紧去。”门卫说着就把陈丽娜给放进去了。 到了会计室,陈丽娜见是俩会计,一男一女,女的稍年青一点儿,但一看也是有家有孩子的,就专找这个女的:“同志,我是聂工家的爱人,这三孩子的抚养费今天下来了吗?” 毕竟一个基地的人都熟悉,俩会计对看了一眼,女会计问说:“同志贵姓?” “姓陈。” “小陈同志,这仨孩子的抚养费是这么个情况,一直以来,咱们单位是商量好的,明天有车去乌玛依,用挂号信寄到楼兰农场,但是给黄花菜,也就是孙转男孙工同志的母亲。你要说把钱转到你手里,这事儿怕先得跟黄花菜和聂工俩人商量,毕竟……” 毕竟孙母为人那叫一个凶悍,曾经孙转男死了之后,北京来的专家家属都没她闹的厉害,到现在基地的人听起来,都还吓的要抖三抖了。 “同在一个基地,同志,想必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要说,既然是仨孩子的抚养费,我觉得怎么地,都该这仨孩子亲自作主,你瞧瞧他们现在这样子,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穿不上,我并不是自己想贪那点钱,但我得给仨孩子置棉衣啊。” 陈丽娜今天特地打扮的土兮兮的,自己只穿件半新不旧的花棉袄子,俩小的打扮的整齐着呢,但是聂卫民穿着一件女式的长棉衣,是陈丽娜自己的,长的都快拖地了,大衣服钻风,孩子冻的直流鼻涕。 俩个会计对看一眼,都有几分为难。 陈丽娜也是爽快:“这样吧,孙工母亲拿不到钱要是来闹,你们让她来找我和聂工,这事儿,我兜着。” 俩会计还是为难:“要不,我们请示一下领导吧。” 于是,女会计去请示领导了。 陈丽娜带着仨孩子出来,就在走廊里等着。 “你以为就你凶?我外婆可凶了,哼。”聂卫民气鼓鼓的:“那钱,咱们肯定要不来。” “小聂同志,想要到钱,你的态度很重要。我问你,你想吃菜吗,想穿着新棉袄出去玩吗,还有,咱们一张大炕滚,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也知道害羞了,洗澡都要捂牛牛了,你难道就不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单独的屋子?”陈丽娜反问。 聂卫民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丑兮兮的女人棉衣,再想想陈甜甜不知道得怎么笑话自己,恨不能立刻扒下来就给扔掉。 可是关于一炕滚,他咋觉得晚上悄悄听爸爸和陈丽娜聊天儿,还挺美得呢? 别过脑袋,他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女会计又回来了。 和男会计俩人小声的商量了一会儿,俩人才郑重其事的,把陈丽娜给请了进去。 男会计清了清嗓音,特别正式的说:“咱们王总共说,抚养费是给仨孩子的,孩子的想法最重要。现在我要问,大蛋,二蛋和三蛋,你们愿意你们的抚养费谁拿?” 俩小的早叫陈丽娜惯顺了嘴,尤其二蛋,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我妈,要我妈拿,给我们买好吃的。” “大蛋了,你说,要谁拿?”男会计问起了聂卫民。 他最恨人叫他大蛋,胀红着脸,憋了半天,说:“我要自己管,我外婆拿了,只会给我二姨三姨四姨和五姨,还有小舅花。” 俩会计顿时就笑了起来,陈丽娜也是噗哈哈的笑:“小聂同志,我问你,你究竟有多少个姨啊。” “行了,少数服从多数,就让这位小陈同志先管着吧,不过,她究竟怎么把钱花了,又是不是花在几个孩子身上,这个,小聂同志你到时候可以查她的账,这样行不行?”男会计打着哈哈说。 显然,他们也更希望在孙工死后,这笔每个月的抚养费,能落在三个孩子身上。 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个月的三十块钱,陈丽娜就拿到手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女会计赶了出来,对陈丽娜说:“小陈同志,我得提前给你打个心理预防针,孙工自己本身就非常的强势,她那娘家妈,更是强势的不得了,她这个月要收不到挂号信,拿不到钱,肯定要来闹,你提前作好准备。” 陈丽娜兜里揣着钱,手里钱着孩子,心中却是真笑:俗话说的好,玻璃难卸还有个金刚钻治了,我呀,就是那金刚钻,专治泼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大野兔 “宁可少活二十年, 也要拿下大油田。” “钻井一万口, 生产石油两万吨。” 一声声嘹亮的凯歌声中, 聂博钊坐着厂区的东风大卡,要从基地到2号油井去。 随着石油开采量的井喷,地下渗水问题一直是关键, 聂博钊现在是整个油田的希望,由他率领研究小组攻克这个问题。 而他除了每天要在单位研究,经常还要下油井,作实地考察, 抽取养品作实验。 “聂工,你在红岩省城时,委托工作人员要的, 新爱人陈丽娜上过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把档案寄过来了。”才出基地大门, 就被王总工给叫到了办公室。 一大早儿的, 不但王总工在,乌玛依矿区党委书记阿书记居然也在,只看那张陈丽娜的档案,是拍的加急电报,显然俩人已经研究过很久了。 “这位小陈同志上大学的时候,兴趣爱好填的是俄语,还在中学的时候招待过俄国学者, 这个聂工知道不知道?”说着, 阿书记猛吸了一口烟。 要说石油基地上这些干部们, 一个赛一个的老烟枪, 聂博钊在他们中间,简直是一股清流。 大中华总共五十六个民族,边疆就占了四十五个,阿书记也是少数民族,不过,也是第一批到乌玛依来开拓油田的老功臣。 “知道。不过,她成长的年代恰是中苏合作期,《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喀秋莎》,这些都是当年热遍咱们全国的,她人很聪明,会这些也不稀奇。” “聂工,你现在要帮咱们攻克的,是整个油田最大的难题,但是,前些天的边境磨擦不说,领袖也一直在批苏国目前的政治走向,这个你是知道的,咱们油田尤其要注意这个问题。那新爱人,还能退回去吗?” 阿书记还是很犹豫。 “行了,老领导,你说说,上面形式跟着变,咱能赶得上吗?前些年苏国还是老大哥了,我家闺女不就跟风儿起名叫卓娅,还不是为了赶时髦。结果现在成臭狗屎了,我闺女那名字,走到那儿都要叫人笑。 孙工去世的时候,当着咱们的面要聂工发誓十五年不娶,你当时也在场,你看他个老鳏夫一天失魂落魄的,虽说孙工死了,但咱们私下说,这事儿可不地道。哦,现在他好不容易新娶了,还是老家人,小姑娘就是爱好广泛点,我觉得没啥,这么着,我们住的近,我替咱们矿区监视着她,定为重点监察对像,你看行不行?”王总工一听阿书记这说话,就不乐意了。 “聂工你说了?你是咱们整个油田是政治觉悟最高,也是文化层次最高的,我们听你的。”阿书记笑着说。 聂博钊笑了笑,把阿书记让的烟给别了:“老领导要想我后顾无忧,就还真得小陈同志帮我带孩子不可,所以,我心里有底儿了,出了事我兜着,你们就放心吧。” 这一头,拿到了三十块钱的陈丽娜回到家里,仍是不闷不哼的。 而基地委派的小会计聂卫民,跟条小尾巴儿似的,就在她身后转来转去。 “中午咱们吃啥?”小家伙约莫是饿了,舔着嘴巴问。 陈丽娜要先除院子里的积雪,俩小的在热烘烘的屋子里玩儿,聂卫民穿着她的花棉袄,小尾巴似的,就跟在她身后:“你现在有钱了,那钱是我们仨的。” “我是有钱了,但是咱们买东西需要票,而你们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就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小院子是真好,后面是个菜园子,前面也挺宽敞,出门就是马路。 但是,院子里除了墙根几株枯败的葡萄架之外,什么都没有。穷,是真穷。 把雪全扫到了后院的菜地里,仨孩子都饿的不行了,尤其是二蛋儿,一直在嚷嚷:“妈,饿,我饿。” “小陈同志,没饭可以吃方便面,我们有方便面。”聂卫民还记得,肖叔叔拿了几包方便面来了,也是叫这姚婆给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仨孩子饿的特别快,还没到中午了,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响。 “穷了莫走亲戚去,饿了莫入萝卜地,谁叫你们早上吃那么多的萝卜?”陈丽娜笑着反问。 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摘了两只旧手套,手叉腰转着望了一圈儿,陈丽娜觉得,这才像个家了嘛。 “行,中午咱们就吃方便面,但是,可不是火车上的吃法,妈今天给你们作个更好吃的。” 其实也没啥,肖工拿来了三包方便面,里面煮上一点白菜叶子,再把昨天剩下那颗西红柿煮到里面,直接煮出来,一人一碗,于这几个孩子来说就已经很香了。 “同志,我住你左边,不知道能不能进来?”这时候,有一个围着头巾,穿着裙子的中年妇女站在门上。 陈丽娜立刻问聂卫民:“小聂同志,这位是谁?” “哈萨克老太太,我们叫她哈妈妈,但是我外婆不跟她说话。”聂卫民干脆的说。 “为啥?” 小聂同志的脸红了,不说话了。 其实呀,是因为邻里邻居的,黄花菜总是三更半夜偷这哈妈妈家的葡萄,摘人家的葱,抱人家堆在墙根的大白菜,嗯,还老是从人家的院子里悄悄挖人家的煤。 基地一冬天,全靠煤全暖,谁家的煤都很重要。 为着这个,哈妈妈的儿子哈工,半夜逮住黄花菜给揍了几拳,仇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哈妈妈一口汉语说的虽不流利,但是也能听得懂。 她居然给了陈丽娜两朵在边疆决难看到的小油菜,然后,还给了她三颗鸡蛋:“咱们是邻居,作好朋友!” “哎哟,谢谢您,哈妈妈,咱们是朋友,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咱们汉哈一家亲啦。”陈丽娜喜的什么一样。 有这两颗小油菜,再有三颗鸡蛋,一人一颗,陈丽娜煮出一锅子方便面来,仨孩子一人抱着一只碗,争先恐后的就来抢。 三蛋儿腿短,跑的最慢,站在凳子上就开始给自己挑面了。 “小陈同志你不吃吗?”聂卫民虽然戒备,但也没忘了煮饭的人还忙着了。 哎呀,可真是忙不过来。厨房全要擦洗,大澡盆里要洒种子,院子里那一堆横七竖八散着的葡萄蔓子,陈丽娜也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哦,我不饿,你们先吃。”陈丽娜说。 三蛋儿猛的跃起来,将只搪瓷盆子整个儿搂圆:“那就等妈妈来了再吃。” 这小家伙,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两只大眼睛圆萌萌的,特善良。 “妈妈还有早上剩的饼子,这一盆面呀,归你们仨个吃,记得要把鸡蛋全吃完。” 二蛋一把抓开三蛋的手,连忙就往自己的碗里刨着面,而陈丽娜了,热了早晨剩下的饼子,又给自己烧了碗羊肉汤吃了,提着菜刀出了门,便想着,怎么把墙角那些葡萄架儿给收拾了。 人高马大,穿着裙子的哈妈妈就在隔壁,见陈丽娜不得其发法的收拾着,就又过来帮忙了。 “这枝子,要埋,埋起来。”她比划着。 陈丽娜想不通,“为啥要埋起来?” “长,明年长葡萄,甜!” 陈丽娜想起来了,她上辈子到吐鲁番旅游的时候,似乎是听导游说过,葡萄枝子要埋起来,明年搭起架子来,才能结葡萄。但要是枝子裸露在外,冻死了,第二年发的新芽子可就长不出葡萄来了,就算长几颗,也不甜,因为葡萄的糖份啊,是一冬天在地里吸收了养份才能有的。 说干就干,从墙角拿起锄头,跟着哈妈妈两个,捆枝子的捆枝子,埋枝子的埋枝子。 这哈妈妈人高力量也多,冻的硬梆梆的土,硬是叫她拿锄头给斩开,和上墙角的煤灰,就把葡萄枝子给埋起来了。 “我妈讨厌哈妈妈,哼,你还和她作朋友,我讨厌你。”等进了屋子,俩小的睡觉去了,聂卫民居然还没睡觉。 他简直就跟个小卫兵似的,满身戒备,只差把自己俩眼睛安到陈丽娜的身上了。 “你妈为啥讨厌哈妈妈?”陈丽娜问。 “哈工和我外婆打架,哈妈妈还总爱从墙头上看我家。”聂卫民说。 “邻里邻居肯定会有摩擦,但是你外婆和人打架,这跟你有啥关系,跟我又有啥关系,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和她作朋友,你要不愿意见她,她来的时候你不要出来就完了。我和陈甜甜的妈也是朋友了,交朋友,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陈丽娜说。 “可以和陈阿姨作朋友,但是不能和哈妈妈作朋友,这个我必须要管,因为我不喜欢哈妈妈。”不家伙犟起来了,气的小脸儿通红。 “那算了,我和陈甜甜的妈也不作朋友了,咱们关起门来,什么朋友都不要,就过自己的日子得了。”和这孩子逗嘴,可有趣了。 聂卫民果然吓着了:“不要,陈甜甜的妈会给西红柿和苹果。” “哈妈妈给的鸡蛋,不也把你的肚子吃的滚圆圆的?” “但她和我妈吵架,我还记得了,就差打架了。” 陈丽娜心说哎哟,这孙工的脾气大约不小,大概也是她的影响,聂卫民对哈妈妈这么有偏见。 想了想,她说:“那这样吧,我给你一把从老家拿来的核桃,你把哈妈妈的人情给还了去,再给你一把花生,你把陈甜甜妈的情也还了,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交朋友。” 聂卫民想了想,只接过核桃,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时候才下午三点多,聂博钊居然也回来了,见儿子穿着件花棉袄儿跑出去,问陈丽娜:“这孩子跑啥呢?” “还人情了,还说,从今往后也不跟哈妈妈往来。”陈丽娜笑着说。 虽然是邻居,但聂卫民还是头一回到隔壁,因为俩家关系不好的缘故,犹豫了很久才进人家院子。 “大蛋儿,来来,快进来。”哈妈妈笑的很慈祥,也不像外婆老说的那样,是个吃人的老妖怪,接过核桃笑了半天,还拉着聂卫民,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哈语,给了他两兜兜的葡萄干儿。 老妈妈这么热情,搞的聂卫民胀红了小脸蛋儿。 聂卫民面皮薄,那从此以后绝交的话自然也没说出来,就偃旗熄鼓的回来了。 他也不藏私,回来之后,悉数把葡萄干儿掏给了陈丽娜:“小陈同志,这是哈妈妈给你的。” 陈丽娜仔细的把葡萄干给收了起来,加上核桃花生,这都是以后熬粥时的好佐料,总比顿顿吃白粥的强。 “家里是不是没面了,咱们晚上吃啥?”聂博钊问。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三包方便面也吃完了,但是,那不是还有羊肉嘛,你要再找不来别的,晚上咱们就只能吃手抓,哦,还有萝卜白菜,管饱儿的。” 内地人对于羊肉,虽说爱吃,但并不能像土著的边疆人,比如哈萨克人一样,一天三顿都能吃它。 聂博钊笑着伸出背在后面的手,手中一只又肥又大的大野兔。 “羊肉就算了,今晚不行你把这只野兔给炖了?”聂博钊手里拎着兔耳朵,就放到了案板上。 “大野兔?”三蛋儿就开始哭了:“兔兔,不能吃兔兔。” 聂卫民这时候正在犯中二,而且,毕竟戈壁沙漠上,这东西多得是。 可以吃,可以玩,他没觉得有啥:“吃就吃呗,爸,下次带个活的回来好吗,我们玩会儿你再吃。” “兔子爱打洞,不准养它。”聂博钊简单干脆,就拒绝了儿子的要求。 陈丽娜接过野兔来,指着门外说:“瞧见了没,那堆灰,和着雪一起和了,给我均匀的洒到菜地里去,明年一开春就是好肥料,咱们家的菜地准能长旺盛。我给咱们炖兔子。” “小陈同志,你就不需要我帮你清理兔皮?”一只野兔,一枪轰死的,连内脏都没去,毛都没拨了。 要在原来,孙工和黄花菜在的时候,这些活儿可全是聂博钊的。 他要不动手,黄花菜能把兔毛和肉给他煮成一锅端上来,又膻又腥。 还有一回,他下油井的时候,和油井里的前线工人们捉了两条大肥鱼回来,黄花菜没掏内脏就炖了,又腥又臭的,敲着聂卫民的脑袋让他吃,孩子不吃就是一拳头。 从那之后,聂博钊对作饭吃饭有了阴影。 也逼着他,堂堂石油基地里的工程师,每天回家还要自己糊弄一口饭吃。 陈丽娜提着只兔子,手中一把刀,出了院门,也不知在哪儿逛了一圈子,回来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开膛破肚取干净了内脏,毛也一下子给歘没了。 这时候她才大锅烧水,来洗兔子,拿滚水沸了一道,这才整只野兔加上几枚从厨房里翻出来的小榛蘑,一起炖到锅里去了。 锅才开,香味才飘散出来,二蛋儿就香的不行了。 “妈,咱啥时候能吃兔子?” “这大肥兔子,肉嫩,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能先尝点儿吗?” “不行,你看看你滚圆的肚子,再吃可就要成小胖子了。”陈丽娜揶揄说着,拍了把他肉嘟嘟的小屁股。 二蛋拍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嗷的一声:“妈呀,姚婆真好,作的饭真香。” “他们还叫你姚婆,要不要我收拾一顿?”聂博钊和着灰往后院的地里洒着,问。 陈丽娜笑说:“不用。姚婆也不尽是骂人的,这俩大的将来可是刺儿头,得下狠手管教,不过姚婆我当了,你儿子能走上正道就行。” 聂博钊停了手中的铁锹,就说:“小陈同志,我咋觉得你说的话这么怪异?啥叫他们将来都是刺儿头,我瞧他们挺好的。” “你家孙工脾气挺火爆吧,她外婆还是个人缘顶差的,这整个家属区,估计是把人全得罪完了才走的吧?”陈丽娜换了个话题,不想这么早的,就捅出会让聂博钊伤心的话题来。 男人嘛,多少好点面子。聂博钊心挺虚:“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种家属区,说白了,大家都认识,总有几个结交的好的,互相帮助,也相互照应,你家几年门上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也叫夸张?” “你咋看出来的?可是谁家的家属来咱们家,捣闲话了?”聂博钊觉得这陈丽娜是真神了,才来一天,应该快把他的老底给兜完了。 “陈工家的王姐,在咱家左边,哈工家的老妈妈,在咱家右边,这是最亲近的俩家子,我来了都不敢进你家的门,更何况是别人?哈工家的老妈妈现在还储着那么多的葡萄干儿了,你再看看她家的葡萄架儿,再看看你家墙根那堆枯枝,要真关系好,咋你家也长着葡萄藤,却是一颗甜葡萄也吃不到?” 聂博钊浓眉大眼,眉毛笑的弯弯的,不说话了。 慧眼如炬,他心说,这个小陈同志的优秀,大概得益于那个笔友常年的教导。 当然,也得益于她自己的聪明,只是可惜,如果她知道自己那个笔友的下落,估计会很伤心。 得了,还是先瞒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苏修 晚上, 一锅子的榛蘑炖野兔, 吃的仨孩子全都撑圆了肚子, 又喝了太多的汤,一个个暖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仨孩子今晚就该洗个澡了,而仨孩子的澡盆, 早在孙母来闹事的时候就给砸破了,如今正种着菜呢。 聂博钊还是跑到肖琛家,借了个澡盆子来,才能给仨孩子一个洗个澡。 火墙燃起来, 大炕格外的暖和,但就是被子太小了一点儿。 聂卫民好容易瞅着个陈丽娜不在的机会,悄悄跟他爸说:“爸, 今天小陈同志去过你们单位, 把我们仨的抚养费给要来了。” “真的?” “嗯, 可不?” “那完了,不出一个星期,你外婆肯定要来闹。” “我就说嘛,这样吧,那抚恤金给她,咱们把她送走吧,等外婆来一看她不在, 可不就走了?” 才洗过澡, 小家伙脸很圆, 大眼睛扑扇扑扇的, 一脸认真。 聂博钊虽在也头疼丈母娘,但毕竟是男人,早就想把这笔钱要回来了,只是苦于领导不发话,自己不好给基地招麻烦,所以对于这个并不算太惊讶。 反而趁此就逗起儿子来:“要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齐思乡现在爆发了革命,像她这样儿的,全部要接受再教育,你见过接受再教育没?” “没有。”聂卫民说。 聂博钊形容着:“肩上挂幅锁,骨头里还要串绳子,腿上还要挂铐子,就跟爸的《水浒传》里,那林冲夜奔一样。” 这家里有连环画,聂卫民还不识字儿,就喜欢看图,尤其是林冲雪夜上梁上,他虽不识字儿,但百看不腻。 一听小陈同志回到齐思乡,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孩子不说话了。 “如果你不肯要,你刘叔叔倒是很乐意要,还问了爸几回,说不行让去给他家刘小红做饭去,要不,就把你妈送给刘小红?”老爸一脸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小聂卫民吓的啊的一声就翻坐起来了:“那,那怎么行?她要去了刘家,我们上哪吃饭去?” 聂博钊拍了把儿子的屁股:“这就对了小子,服从命令听指挥,她从今往后就是你妈,再敢使着二蛋叫姚婆,我打烂你的屁股。” 聂卫民哇的一声想哭,聂博钊大手又挥过来了:“敢哭,就再加两巴掌。” 肚子吃了老撑,外面又是大雪封门的,也没个消化的地方。 而陈丽娜了,半天没见,厨房里也不在,难道说来了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已经出去串门子了? “小陈同志,我不是说过了,这间小卧室的门,除了我,谁都不准进,你从哪拿的钥匙?”推开小卧室的门,她居然在小卧室里了。 边疆的房子,为了防风,门厅后面是厨房,两边都安着门,一边大卧,一边是客厅加一个储物间,并一个小卧室。 客厅这边要是关上了门,就算亮着灯也透不出光来。 所以,聂博钊一直在大卧活动,没想到她居然会进小卧。 小卧室里有一把算盘,陈丽娜正辟哩啪啦的打着:“哎呀,用算盘记账可真够麻烦的,还是计算器方便,但是呀,记这种账还得用excel,电脑上一填就成了,多轻松。” 要知道,计算器的广泛使用,也得到改革开放以后。在此之前,人们用的大多都是算盘。 而就在此刻,第一台微型计算机才在美国的硅谷,正在被研发之中。 虽说全国都处于封闭之中,但是聂博钊这种尖端,并且处于研发一线的科技型人材,是能接触到最前沿的新闻的。 每个月,北京方面都会专门购买大批量世界各地的科技、石油类期刊,并以密件装封,送到基地来,供工程师们参考,也叫他们知道,目前欧美国家的发展,到了那一步。 所以,可以想象聂博钊听到计算器,并电脑这些术语名词时,有多震惊了。 “小陈同志,现在咱们能谈一谈吗?” “说吧,你想谈什么?”陈丽娜问。 “电脑是个什么东西?”他问。 “就是,嗯,原来应该叫计算机吧,有台式的,也有笔记本的,笔记本可贵了。”她重生之前,是2000年,那时候一台ib的笔记本电脑,至少在一万块。 当时陈丽娜想要一台,但是又觉得贵,咬着牙直哼哼,聂博钊大手一挥:“只要你高兴就买,买俩台,一台放家里,一台出差备着。” 妥妥的土壕啊,任性啊。 再看看现在的聂博钊,嗯,家徒四壁,还有仨拖油瓶儿,还对她防范有加,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剩下脸能看。 “计算机是一种用大规模、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的各种逻辑芯片,制成了体积并不很大,但运算速度可达一亿甚至几十亿次的巨型计算处理器,这东西现在还在研发之中,而且只有美国才有。小陈同志,我怎么觉得你……”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好奇了吧?快问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灯下,她得意的一笑,倒叫聂博钊想起两句现在万万不敢背的古诗: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心中仿如掀起惊涛骇浪,他假装不经意的就别过了头:“咱们坦承以待,你不会是从你的会俄语的笔友那儿,知道的这些事儿吧?” “你都说了计算机还在研发之中,我都好几年没和我的笔友往来了,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陈丽娜摊手。 “那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算算也应该是三十年后,我是你的小公主,你是我的白马王子,可惜你身体不好,又积劳成积,就……” “行了,咱们就聊到这儿,这间小卧室,从今往后你绝对不能再进来。”就这样,聂博钊就把陈丽娜给赶了出来。 陈丽娜气冲冲的走到前厅,从墙上挂的镜子里看了眼自己,还是很漂亮的嘛。 她心说我这么美,当初你跪在地上求我,求婚求了九回我才答应的,现在怎么这么的不解风情? “你等着,我就不说,我就等着你主动跪在我面前问的那一天,哼。”陈丽娜心说。 她就不信了,她就调教不回来那个温文尔雅,谈吐幽默的聂博钊。 第二天一早,肖琛准点报道来蹭饭,但手也没空着,提了自家半袋子米来,进门就说:“小陈同志,我在家也不常开火,总是东家蹭西家吃的,这米,你家留着吃吧。” “不用,我家厨房里两袋子米都快生虫了,怎么好要你家的,快拿走。”陈丽娜连忙就是推拒。 今天,腾空了面箱子,她才烙了几张软饼,又烧了一碗热汤,仨孩子连鸡蛋都没得吃,这肖琛既进来了,又不好不给饭,陈丽娜只得给俩小的冲奶粉兑麦乳精,把珍藏着的饼干拿了出来,好在俩小的喜欢喝这味儿,倒是一人就着饼干吃了一大碗。 而陈丽娜自己呢,喝的还是昨晚的野兔汤。 不过口蘑确实鲜,放了一晚上,回过一回锅,汤愈发的鲜了,馋的二蛋直跳脚:“妈妈,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 “中午你们看着办,晚上咱们就吃羊肉吧,我走了啊。”聂博钊进来打招呼。 陈丽娜给他翻了个白眼儿:“随便你。” “我哪惹你了?”聂博钊还是头一回见陈丽娜翻脸,她咋一翻脸就不认人了。 聂卫民挺高兴:“对,随便你。”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这一回,俩大人同时出声了。 聂卫民苦着张脸,心说我又哪说错话了。 聂博钊又说:“就把米收下吧,仨孩子估计也想吃米了,咱家不是米光面光,只剩羊肉大白菜了嘛。” “你要敢收肖工的米,我今天就趁着会计的车到乌玛依,再倒班车去乌鲁,然后回齐思乡下。”陈丽娜挑了筷子野名兔子肉,看聂卫民馋的直舔巴嘴,给他了。 聂卫民狼吞虎嚼:“对,我也走。” 二蛋不清楚大人吵的什么,端着奶粉在吹泡泡:“我,我们一起走。” 聂博钊仍还一头雾水,陈丽娜却是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帘子一甩,出门去了。 肖琛还在卖力的推销他那袋生了虫的大米了,聂博钊一想陈丽娜的脸色,终是没敢要,主动帮他,连人带货一起提出去了。 还是昨天听会计说的,今天厂里的东风大卡会发车,去乌玛依。所以陈丽娜早早儿把仨孩子收拾好了,又给聂卫民腰上扎了条棉腰带防风,就去赶东风大卡车了。 孩子立刻,跟那跳大秧歌的大姑娘一样了,哎呀,他那个羞啊。 “哟,小陈同志,快快,这里还有空位儿,快上来。”王姐居然也要去乌玛依,哈妈妈居然也在,车上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这基地的女家属,也有几个还着孩子的,但就属陈丽娜带的最多,背一个,牵一个,屁股后面还跑着一个。 因为有绿皮包着,风还不算太大,车越过去,两旁除了雪,就是白茫茫的雪。 仨孩子有大棉鞋,倒也不冻脚,但是几个大人穿的都是单鞋,冻的直哆嗦。 “小陈,你有票吗,咱们看看,要不要换一换?”哈妈妈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笑着,搓着自己手里的各类票。 粮票,布票,糖票,鸡蛋票,林林总总。而这时候,王姐和其她家属们相视一笑,也拿了自个儿的票出来。 嗯,你糖票多了,匀我一张,我这里有多余的鸡蛋票,你看几张合适? 嗯,你的布票多余一张,拿卫生带票跟你换,你看行不行? 七嘴八舌的,家属们头凑到一块儿就研究了起来。 但是,她们似乎都很防备陈丽娜,毕竟孙工的母亲是基地一大祸害,她一来,基本上基地就得瘫痪,而陈丽娜昨天一来,立马就把仨孩子的抚养费给要到了手。 所以人都觉得,既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哈妈妈指着自己:“我,我跟你换!” 陈丽娜摇头,小声对哈妈妈说:“我只有钱,没有票,哈妈妈,你知道那里有只用钱就能买东西的地儿吗?” 左右的家属们立刻就深呼吸了:瞧瞧,昨天要到抚养费,今天就开始狂花乱花了。 哈妈妈看了看左右,暂时就不说话了。 但是,等到了乌玛依,大家一起下了车,她不跟别的家属一样直奔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反而是问陈丽娜:“小陈,你要不要跟着我,到我亲戚家,吃茶,吃奶茶。” “不能去,我外婆说了,她是苏修,是大国沙文主义。”聂卫民拽着陈丽娜的袖子。 “苏修我见过,不长她这样儿。不过,我觉得她应该能带着咱们找到棉花,你不是特别讨厌这件花棉袄嘛,等她带咱们买到棉花,妈就给你换棉衣。”陈丽娜肯定的说。 聂卫民好奇了:“你在哪见的苏修,难道你就是苏修?” 陈丽娜说:“不,我是臭老九,跟苏修差不多。但是,这个臭老九给你吃糖吃鸡蛋方便面了,你说她好不好?” 聂卫民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个好,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倔过了小脑瓜子。 果然,哈妈妈带着陈丽娜东转西转的,到了一户哈萨克人家里,接待她们的,是个花白胡子的哈萨克老爷爷。 陈丽娜简直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质量最好的棉花、各类染过的棉布,还有陈丽娜现在最缺的针和线,应有尽有。 甚至于,洋葱、苹果、西红柿,辣椒,米面油,陈丽娜甚至淘到了一罐苏国产的咖啡。 “小聂同志,虽说钱在我手里,但是你得监督着我来使用这笔钱,我问你,你说咱们应该买点洋葱吗?”陈丽娜背着三蛋儿摇呵着,就问聂卫民。 聂卫民人小鬼大,最想要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尊重。立刻就挺直的腰板儿:“会不会太破费了。” “洋葱裹上鸡蛋液,炸成焦圈儿,早上就着麦乳精,甭提多好吃呢。”陈丽娜颇觉得有点儿惋惜。 “买买买,那就买。”二蛋先就激动了。 陈丽娜挑了几只大洋葱,装到了自己红绿相间的大布袋子里。转了一圈儿,因见苹果一个个又大又圆,还是后来市面上少有的老品种国光,越到冬天越上糖的那种,又问聂卫民:“苹果了,咱要吗?” “多少钱?” “一斤五毛,两斤八毛。”哈萨克老爷爷说。 “太贵了吧。”聂卫民又开始小家子气了。 陈丽娜咂巴了一下嘴,说:“这苹果糖份足,要是腌泡菜,保准比上一回腌的更好吃。” 一想起苹果味儿的泡菜,聂卫民两只眼睛立刻就明亮的跟那小灯泡儿似的:“买,买,咱们买五斤。” 转了一大圈儿,陈丽娜手里的三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说,还倒贴了几个自己的私房钱进去。 在这哈萨克人的卧室里,她看到一架银光闪闪的,上海蝴蝶缝刃机厂生产的缝刃机。要知道,现在这社会,要供一家五口人的穿衣,可是个大问题。 而陈丽娜上辈子嫁聂国柱的时候,别的啥也没要,就要了台缝刃机,然后,随着76年革命结束,改革开放的大浪潮涌来,她是见谁有见时兴的衣服,看一眼就能作出来的。 这时候真是恨不能抱着这架缝刃机亲一口啊,可是,这么一架,黑市架要一百块了。 捏了捏兜里的钱,陈丽娜狠心拒绝了它。 算了,先缝衣服过日子吧,等有钱了再买。 但是,临走的时候,陈丽娜就发现,十斤大棉花,一袋米两袋面,再加上各类水果蔬菜,她完全提不动啊。 哈妈妈深鼻高眼,笑的很是慈祥:“先不付钱,等货送到基地再付。” 哟,陈丽娜心说感情好,这哈萨克倒爷还负责送货上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懒疙瘩 晚上回到家, 外头滴水成冰的, 仨孩子就只有在热炕上滚。 虽说哈萨克倒爷负责送货到基地, 但是只到基地大门口,要背回家,还得是陈丽娜自己。 一趟又一趟的, 又是土豆又是苹果,再还棉花布料的,来来回回七八趟,饶是她年青的时候身体底子好, 也是累的直喘气儿。 走了一天,火墙灭了,又还得重新来烧。 燃着了火墙, 陈丽娜也是想躲会儿懒, 就坐到了火墙边儿上, 先准备把买来的一束束棉线全卷成球儿。 “小聂同志,给咱们一人洗个苹果,行不行啊?”实在懒得动,又想吃个苹果,陈丽娜于是使唤聂卫民。 聂卫民玩的正欢呢,也是觉得陈丽娜干活儿是天经地义,摇着头就说:“不要, 你洗。” 俩小的也是头摇的跟拨郎鼓一样:“妈洗, 妈妈洗。” 陈丽娜白了这仨小子一眼, 洗了一只大苹果, 自己啃了起来,却是眼馋着他们仨:“就你们仨,一个赛一个的懒疙瘩。” 聂卫民不高兴了:“可你说你是来给我们当妈的,难道说,当妈的人连苹果都不给孩子洗?” “孩子又不是没长腿没长手,又不是不会干活儿,为什么非得妈妈洗?我看你们就是懒。”陈丽娜反唇相讥。 聂卫民最恨别人说自己不好,小脸一红:“我才不懒。” “你就是懒。”陈丽娜也是分毫不让。 聂卫民气鼓鼓的,跑到厨房舀了水,给他们哥仨一人洗了一个苹果,仨人并排排的坐在炕上就吃了起来。 他要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懒,只是不想给陈丽娜洗而已。 不过,孩子们易饿。而今天为了卷棉线,铺棉花衲被子,陈丽娜饭也作的晚,这不,眼看日落西山了,她还没动静了。 聂卫民最是个好吃的,先就忍不住了:“哎,小陈同志,你还没作饭了。” “今儿的饭简单,赶你爸进门了糊弄一通就行了。”陈丽娜说。 “到底啥饭,咋一点味儿也没有?”聂博钊说着就走进来了,拍着两肩的雪,跺着脚:“呵,就在刚才,雪又飘起来了,可真大。” 他也好奇的往厨房里看着,冰锅冷灶,显然了的,啥也没有。 这,可不是陈丽娜前几日的风格。 难道说,新过门的媳妇三天勤,勤完三天比猪懒,这基地上的顺口溜,它也在陈丽娜身上应验了? 正好,聂博钊也估计陈丽娜呆不住,压着没敢扯证儿,虽说知道她走了自己还得抓瞎,但也早就备好着钱,准备等她提出想见笔友的时候,就告诉她那个不幸的消息,然后把她给送回上火车,送回齐思乡了。 不过,他那你要想走,我立马就送你的话还没说出口来,陈丽娜就站起来了。 仨孩子这时候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尤其聂卫民,一个劲儿往厨房里滴溜着眼儿:“小陈同志,说嘛,你今天到底作啥?” 陈丽娜揭开锅盖,从锅里端聘疙瘩早就醒好的面来,说:“懒疙瘩。” “给我捉住了,你也骂人。我说你是姚婆,你就说我是懒疙瘩。”聂卫民嗷的一声,总算捉住陈丽娜的把柄了。 陈丽娜不急也不气,再揭开一只锅子,是她刚回来的时候,从隔壁陈甜甜的妈,王姐那儿要来的一盆浆水,才用葱花、花椒和红辣椒呛过,一直在灶上热着呢。 这时候一锅开水,一盆凉水,再一只爪篱,摘一团面往那爪篱上一按,面仿如一条小鱼似的,就滑到锅里去了。 “这就叫懒疙瘩,是专门给懒人吃的。你,小聂同志,懒得给我洗苹果,就只配吃懒疙瘩。” 这懒疙瘩又名漏鱼儿,因面疙瘩小,又细滑,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东西。再加上隆冬腊月,天天火墙烧着,仨孩子本身就上火,浆水又格外的败火,就着一盘拿孜然和大葱爆的羊肉,仨孩子吡哩糊噜的,一碗又一碗,很快一大锅就见了底儿。 吃完了饭,陈丽娜笑嘻嘻的看着:“谁帮妈把碗抬到厨房去?” 舔着嘴巴,聂卫民吃人嘴软,又因为老爸拿眼瞪着,再不好说什么偷懒得话,规规矩矩,就把一家人的碗全收进厨房了。 过会儿,仨孩子给赶到了地上,陈丽娜铺开棉花,铺开裁成整张的大绵布和罩布,就准备要衲被子了。 “你看看,这是硅谷关于计算机的报道。”聂博钊甩了一本杂志过来。 陈丽娜忙着衲被子呢,今天晚上,这床被子必须衲出来。一家五口人,才一床被子,聂博钊每天晚上都是盖着自己的衣服睡的,陈丽娜和仨孩子挤一个被窝,总得把被子让给孩子们,于是自己就是个,烙饼似的,屁股都快烙糊了,上面却冻的直哆嗦的样子。 哎哟喂,她可是受够了。 “嗯,计算机?”陈丽娜扫了一眼,呵的一声:“真正的计算机哪有这样大,台式的大点儿,笔记本就一本书的大小,夹起来就走了。” 聂博钊往炕沿上一坐,看着仨小子还玩的疯没注意自己,就悄声问:“你说的有些话没头没脑的,总不会,你真是脑子有病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是,脑子有病才嫁你,来帮你带娃,不然的话,你说我这么漂亮一大姑娘,我图个啥呀我?” 窗外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仿如狼啸。 但屋子里暖和的就跟春天一样,放在火墙下的,大澡盆里的菜种儿,因为水多,这时候都已经发芽,破土了。 “你图啥?”聂博钊比陈丽娜更糊涂了。 陈丽娜抬起头来,一只40瓦的小灯泡儿,照着聂博钊的脸,浓眉大眼鼻刚目毅,两只眼睛略深邃,格外的清澈明亮。 当然,也没有他成年之后那般的沧桑,一件蓝工装衬衣,还是一股子的斯文气息。 后世那些当红的奶油小生们,陈丽娜不兴看,但就是她最喜欢的陈道明也没他这颜值啊。 “就图你生的帅,还图你将来宠我,宠的像公主一样。”陈丽娜美滋滋儿的说。 聂博钊嘴角抽了抽,看着这脸蛋儿生的跟只鸭蛋似的大姑娘,心说哎哟,这真怕是给人打坏了脑子,不过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又说:“肖琛说,他给伙食费,想以后就在咱家吃饭。横竖多个碗多双筷子而已。” “这是给伙食费的事儿吗,聂博钊,你咋不把这全基地的光棍汉全请来,家里开个大食堂呢?”陈丽娜伸着自己的双手:“仨孩子就够我忙的了,你自己连碗都不洗,早上扔了筷子就跑的,还想我给你作人情,没门。” “不做就不做,我推了也就是了,你这是吃枪药了,火这么大?” “那不是推不推的问题,既说是朋友,人情往来也得有节有度,他吃一顿,这是交情内的本分,要真给了钱或者是粮票,粮食之类的,天天要来吃,你给他作了好的还罢了,凑和一顿,他不说我辛辛苦苦作饭,说不定还要想,哦,我是贪图他点伙食费了。再说呢,肖琛一个年青大小伙子,我也才新嫁给你,你就不怕这基地上的人说闲话儿?” “这个,我倒真没想过。”但转念一想,聂博钊发现,肖琛是从上海那种大地方来的,基地的姑娘看不上,木兰农场的知青他又嫌土,但年青小伙子嘛,对于年青的女人,向来有种天然的兴趣,再一听陈丽娜是个大学生,又还懂车,不说别的,当然会有点儿情投知已式的好感。 哎呀,他差点一把拍在额头上,还真是自己糊涂。 “你将来可真不是这样儿的,处事可圆滑着呢,现在这样子,可真是跟个愣头青一样。”好吧,陈丽娜又提了一回将来。 她这一句,又叫聂博钊觉得,自己这新媳妇儿,她不是脑子坏了,就是真有那么回事儿,或者她还真是从将来来的。 到了晚上,终于有新的大被子了,仨孩子格外的欢喜,都抢着要睡大被窝。 但是,聂博钊分配了一下,他和聂卫民两个盖旧的小被子,让陈丽娜带着俩小的,盖大被子。 聂卫民就不高兴了:“我也想睡大被窝,这小的又薄又冷。” “行,我和你爸睡一个被窝头,你快滚进去吧。”陈丽娜笑眯眯的说。 聂卫民一个滚儿,已经钻进大被窝里去了,好吧,他完全把自己应该坚守爸爸的事情给忘记了。 聂博钊差点就要吐血,虽说他一天到了夜里也睡不着,但这陈丽娜也太大胆了点儿吧,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个啥情况,就要跟他挤一个被窝儿? 因为白天没有睡,仨孩子睡着的很早,磨牙的磨牙,打咯的打咯,放屁的放屁。 跟俩特务一样,聂博钊声音放的很小,也尽量的,往墙上靠着,力争自己不要碰到被窝里那具软绵绵的,热乎乎,香喷喷的身子。 “你跟我老实说,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为了说悄悄儿话,头不得不凑的近一点,女人鬓边几捋碎发,带着雪花膏的香气,简直是,能叫他神魂驰荡。 “都老夫老妻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多活了一辈子,跟你呀,大概是十五年后相识的,那时候你才下海创业,干的是互联网,新兴产业,我呀,也是好不容易才离了婚,你追我追了很久,还是一顿饭把我给征服了,那时候你可会作饭呢。于是,咱们就凑了一对二锅头,不过那时候呀,你可宠我了。”陈丽娜唇凑了过来,才刷过牙,那叫一个吐气如兰。 聂博钊再往墙跟退了退,认真考虑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那我这仨孩子呢,你既然是从后世来的,肯定知道他们将来会怎么样,告诉我,他们将来都是个什么样子?” 陈丽娜想来想去,用最婉转的方式说了出来:“大的俩个,将来是红岩省有名的黑社会头目,严打的时候,公审,公开枪毙的。小的这个,患的是小儿麻痹,特别严重,所以不能走路了,不过他是个网络高手,俗称黑客,你将来创业啊,他发挥的作用可不小,不过把你个高级工程师弄下海,还差点弄牢里去,也是他的身手。” 聂博钊倒抽了一口冷气,想了想,说:“好了好了,我看你是真的脑子有病,你这话就当没说过,睡吧。” 陈丽娜气的,恨不能踹着这不开窍的男人一脚,顿了半天,就听他深深叹了口气。 换位想想也是,这么好的仨孩子,一个个天真活泼又可爱的,一听说他们将来要被公审,公开枪毙,谁能相信。 得,陈丽娜心说,就当是我脑子有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奶酪 乌玛依这地方到了冬天, 总是夜里一场大雪, 早晨起来连门都推不开, 可等天一亮,天那叫一个蓝,太阳那叫一个刺眼。 聂博钊一早儿起来就去上班了。 陈丽娜今天要替仨孩子衲棉衣, 仨孩子也等着有了新棉衣,好出去玩,堆雪人呢,围在她跟前儿, 一人一只大苹果的啃着。 “大蛋儿,出来玩呀。”陈甜甜戴着毛线编成的帽子,穿着件小红棉袄儿, 还带着几个小男孩儿, 在玻璃窗外跳着, 直摆手。 聂卫民急的直拌脚:“小陈同志,麻烦你衲快点儿嘛,我真想出去玩儿。” 陈丽娜哼了一声:“我昨天吃了懒疙瘩,手里没劲儿,这不炕还没扫完了,等我扫完了炕才能衲。” “那,我帮你扫成吗?”聂卫民主动就抓起床刷来, 扑楞扑楞的扫了起来。 虽然手拙, 扫的也不干净, 但陈丽娜要的是这孩子肯帮自己干点活儿, 她笑眯眯的说了声可以,投桃报李,也就摊开棉衣,先拿最大的那一件出来,替他缝了起来。 二蛋一看,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呀,拿了把扫帚,扑嗤扑嗤的,厥着小屁股就开始扫地了。 但北方干燥,地上灰又多,他一扫,就是满屋子的灰,在炕上坐着玩的三蛋儿先就咳起来了。 “二蛋啊,扫地之前先要洒水,你要不洒水,可就呛着弟弟了,快把外面那半盆水端进来,一点点的洒在地上,洒湿了,等它湃到半干了,咱们再扫。” “好呐。”小家伙拖进盆子来,半盆水几乎全倒在砖地上了。陈丽娜也没责备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小家伙在砖地上拿着笤帚就活起了泥巴。 “哟,你还能使得动孩子帮你干活儿?”王姐夹着两只袜垫子就走了进来。 “可不。” “咱们基地上,也不尽是像我们这样不捣闲话说事非的人,这要叫别人看见,怕会说你这后妈使唤孩子呢。” 基地家属大部分没工作,平常就是收拾家里作作饭儿,带孩子,衲衣服绣鞋垫的活儿,王姐勤快,针线活儿几乎不离手的。 但是,针线活也给了她们捣闲话的时间。 陈丽娜来了好几天了,也不跟别的家属们聊天套近乎,除了两家邻居,没跟别人往来过,基地的家属们对她充满了好奇,当然,也很想嚼点儿舌根子,碍于她不出门,如今还没得嚼了。 陈丽娜笑着请她进来坐了,说:“亲妈难道就不使着他们干活儿了?我是来给他们当妈的,不是当保姆的,他们凭啥不干。” 后妈难当,不过王姐看几个孩子干的很欢实,也就不说什么了。 坐了不一会儿,只听外面叮咛咛的,一阵自行车的响声,外面玩雪的陈甜甜先就大声叫了起来:“牛奶牛奶,牛奶来啦。” 王姐也是腾的就站了起来:“哎呀,我还忘了,今天打牛奶啊,送奶员从木兰农场把牛奶给拉来了,咋,要不要我帮你带打了?” 话说到一半,她又哎哟一声:“瞧我这记性儿,你家孩子是不吃奶的。” “怎么回事儿,咱们这基地人人家都订了牛奶吗?”要说牛奶,可比奶粉便宜得多,而且新鲜的牛奶,营养怎么地也比奶粉好不是。 王姐说:“不是订的,是咱们基地统一发的福利,一家子一周有七斤奶,是你家的孩子不爱喝,这□□呀,应该也是孙工的妈吃掉了。“ 陈丽娜心说这还叫人吗,连孩子们每个月的点子牛奶都要抢。 她一直等那送奶员转了一圈子再回来,才赶到家属区门口问:“同志,你这牛奶是定量的吗?” “当然是定量的,不过回回总能剩一点,但是家属你要还想要,要么得给钱,要么就得给票。 送奶员也是基地的人,每周两趟,从楼兰农场把牛奶拉回来,定家定点分配就行了。当然,最后肯定也有剩下的,但是剩得多不多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摇了摇后面的铁皮桶子,显然,里面还有奶呢。 冻的小脸蛋儿青啾啾的聂卫民带着二蛋,抽空溜出来了:“小陈同志,我们不吃奶,嫌腥。”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说:“就是因为你不吃奶,所以个儿长不高,你看人陈甜甜,比你高多少?” 聂卫民顿时就红了脸,二蛋才四岁,因为食口泼辣,眼看都比他高了呢。 “同志,你看是这样,我们家有仨孩子,现在伙食供应又这么紧的,他们都必须喝牛奶长身体,我今天花钱问你买牛奶,但我强烈要求,下一趟送奶的时候,你得把我们家的量也给打回来,你看成吗?” 送奶员翻了翻本子,直接就说:“但是,聂工家的牛奶是在木兰农场就扣下的呀。” “是因为孙工的妈,这孩子外婆给扣了的吗,这样,你只管打□□,她要还想截胡,你让她来找我,我顶着。”陈丽娜心说我还不信了,治不了个老泼妇。 送奶员一听陈丽娜这么笃定,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斤牛奶一毛钱,给她打了三斤□□,又骑着三轮车走了。 “咱们这回肯定是死定了。”回到家,聂卫民见陈丽娜在厨房里忙碌着,很不安的说。 小家伙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其实长的很漂亮,仨孩子,就数他和聂博钊最像了。 当然了,登报,公审,枪毙的时候,好多年青人都不相信,那么文质彬彬的个帅小伙子,会是黑社会老大呢。 陈丽娜笑眯眯的就问:“为啥?又是怕我截胡了你外婆的牛奶,她要来闹?” 聂卫民说:“本身我们不爱喝牛奶,而我小舅喜欢喝牛奶,还喜欢吃奶酪,那就给他吃呗,他可是孙家全部的希望了,我姨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这就对了,姐妹多,最后生个大宝贝出来,黄花菜不希罕三个大外孙,是因为自己有个大宝贝儿子,而她肯定是在儿子还小的时候,就把几个闺女全洗脑成了扶弟狂魔,以致于孙工连自己家的几斤□□,都要送给弟弟去喝。 “为啥不喜欢喝牛奶?”陈丽娜直截了要找根由。 二蛋想了想,说:“因为腥,咦,一股铁臭味儿。” 陈丽娜明白了。牛奶这东西,要用铝锅煮,而黄花菜大概是用家里那口小铁锅煮的□□,她的锅又刷不干净,刷完了又不擦,早上起来半锅子铁锈的馊水,煮给孩子们喝牛奶,那股子铁锈味儿,谁受得住? “今天呀,妈作个好吃的,妈保证,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会喜欢上喝牛奶。”她说。 聂卫民一听就好奇了:“那你快作,我们看着,成吗?” “不成,把我的大花棉袄披上,提上煤兜子,给我到外面捡煤去,捡完了手也不能四处乱抓,洗干净了在这儿看着,我就给你作。” “呀,捡煤去喽”小聂卫民花棉袄一披,转身就跑。 要说就用铝锅给孩子们烧牛奶,让他们尝到原本牛奶里的香气,也行。但是陈丽娜自己是个嘴叼的,而且呀,□□厌脍,她是作任何东西都要作到极致的那种人。 正好,昨天从哈萨克倒爷那儿买回来一瓶米酒。 把牛奶烧开,再把米酒里的渣子滤出来,一只小铝锅子里,滚了的牛奶正沸腾着,这时候把米酒汗给倒进去,边倒边搅和,很快,锅里的牛奶就起絮了,随着米酒越倒越多,絮花也是越来越多。 等到絮起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关火,再拿纱布把多余的水份过滤回锅子里头,然后盛到碗里,故意当着仨口水已经衔不住的孩子的面,把雪白的,像雪花似的白糖给拌了进去。 甜啊,光看着白糖,仨孩子已经在流口水了。 这时候还不给他们吃呢。 要放到窗户外面,用外面那天然的冰箱冻上一会子,等冻凝上了,才会拿进来吃。 “妈,这叫啥?”二蛋儿舔着小嘴巴,急的头上都快要冒烟了。 “奶酪,这个叫奶酪,但跟维族人,或者是哈萨克人作的不同,这是咱们汉族的奶酪,妈保证呀,就是再讨厌腥膻的人,也尝不到里面有腥气。”陈丽娜说。 聂博钊今天去了一趟2号油井,恰好要经过楼兰农场。 这木兰农场里面,全是从内地迁进来的农业户们,主要在农场里种大豆、棉花,养殖奶牛,跟内地比的话,因为土地宽,免税收,物产丰富,人口越多越不怕饿肚子,所以算是很好了。 但是,总有那么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比如孙转男的妈黄花菜,因为孙转男前些年的积累,以及往各部门安插自己的妹夫们,现在可谓是木兰农场一霸。 但是,就这她还不够满足了。 因为孙转男死了,在石油基地她没人了,于是就想把自家最小的闺女孙多余嫁给肖琛。 人家肖琛的老爹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就算下放,那也是来镀金的,又岂能看得上个孙多余? 于是,老太太又想把她推销给人事科的科员傅永东,傅永东也不敢要。老太太退而求其次,也不求同名族了,于是一个劲儿的,就想推销给邻居哈工。 但是因为她为人太泼辣,虽然邻居哈工对孙多余很有点儿意思,愣是不敢娶。 大解放汽车从木兰农场前经过的时候,聂博钊就看见黄花菜在农场门口站着呢。 见大车开过来,她直接双手一拦,也不怕这大解放汽车把她给压死了似的:“小陈,我问你,你们基地这个月发工资了吗?” 司机小陈一看聂工端端正正坐在后面,扯了个谎:“雪大,会计还没去乌玛依寄挂号信呢,您老再等等吧。” 黄花菜还扬高了脖子张望着,但大卡车太高,她看不见坐在后面的聂博钊。 半信半疑的,她又说:“小陈,听说你们聂工从老家新娶了,有这事儿不?” 小陈吓了一头的汗。回头扫了一眼,其实就在第二排,厚棉帘子遮住的地方,聂工程师和两个井油测试工正在后面坐着呢。 聂工一脸郁闷,挥了挥手,小陈连忙就说:“我,我也不知道。”一脚油一踩,刷的一下,他就跑了。 黄花菜站在原地,可生气着呢,她觉得,今晚等不到挂号信,她明天就该杀到基地,去问个究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棒棒冰 奶酪有多好吃呢。 聂卫民也不会形容, 就是觉得, 那一小铝锅子, 他一个人吃完都没问题。 不过,他也是最孝顺的一个,一人端了一碗儿吃着, 见二蛋呼啦啦就刨掉了半碗,眼还望着锅子,立马就把锅子给端到外头了。 “还有爸呢,爸还没吃了, 咱们全一人只能吃一碗,不能再吃啦。” 二蛋是真没吃够,只怪这奶酪它太滑了, 滋溜一口就溜到肚子里, 猪八戒吃人参果, 味儿都没品出来呢。 “妈,我就再尝一口行吗,我还是饿。”舔着嘴巴,二蛋说。 三斤牛奶才出一斤奶酪,陈丽娜也想着聂博钊没吃过,要给他尝个鲜儿,自然就不肯再填二蛋这个喂不饱的无底洞。 不过, 刚才作奶酪时滤下来的水还在, 这水里有米酒的芬香, 又有牛奶的奶香味儿, 再加上白糖,里面放根筷子放到外头冻硬了,就是天然的自治小冰棍儿。 晚饭吃的是面条,不过仨孩子杂食吃饱了,陈丽娜也就作的少。 等吃完了晚饭,再总一下针角,聂卫民的小棉衣也缝好了,缝的立领子,因买不到扣子,别的衣服上的扣子又全拆下来,抵到俩小的的衣服上了,陈丽娜别出心裁,给他作的盘扣。 盘扣难解难系,但是等系起来,那是真漂亮,比直接缝扣子的衣服可好看多了。 小家伙白白的脸蛋儿,两只圆圆的薄皮丹凤眼,漂亮的跟连环画里的小兵张噶似的。 聂卫民美滋滋儿的,但又不想叫陈丽娜觉得自己欢喜,一会儿坐一会儿站,显摆的不得了。 吃小冰棍儿的时候,他也是可小心可小心了,不敢胡糟践衣服,舔着小冰棍儿,脖子伸的老长。 外面的雪停了,月亮再一出来,亮的还跟白昼似的。 正所谓早披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仨孩子坐在火墙畔,一人舔了一只冰棍儿,外热内凉,一个个儿鼻尖上都是汗。 吃完冰棍儿再刷完牙,按理就该睡了,二蛋却是偷偷摸摸的,背着小手就准备要往外跑。 “二蛋,那只冰棍是给爸吃的,你不能拿走。”聂卫民眼尖,一下就叫了起来。 二蛋自己虎,但是个很大方的孩子,就说:“陈甜甜肯定也想吃冰棍儿,我给她拿一个嘛。” “她不想吃,你把冰棍放下。”聂卫民在吃东西方面,可小器着呢。 二蛋也倔了起来:“想吃,她肯定想吃。”甜甜的,又冰冰的小冰棍儿,试问那个孩子不喜欢吃。 陈丽娜是看出来了,二蛋豁朗大方,聂卫民比较窝家,这俩孩子的性格反差特别萌。 当然,据说将来当黑老大的时候,一个管打架辟地盘,一个专门管收钱,一个是手一个是脑,哪家黑帮都有内斗的时候,就他俩,从十五六岁出道到最后被抓被审,到了公审的时候还互兜互揽,抢着揽责任,拧的就跟一股绳似的。 要不,怎么别的黑老大关几年也就出来了,就他俩给枪毙了呢,所有的罪,他俩都是乘以二的。 “行了,卫民,我刚问过了,你爸不喜欢吃冰的,这根冰棍拿去,你们一起拿去,给陈甜甜吃去。”女孩子尤其爱吃冰棍呀,冰淇淋这种东西,陈丽娜觉得,自己得把这个叫孙母那个小器鬼惯坏了的聂卫民,教育的大方点儿。 俩孩子相对看了半天,二蛋拿着冰棍儿,聂卫民也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新棉衣,俩兄弟一前一后的,就于风雪里出去了。 虽说俩户紧挨着,毕竟才下过雪的夜里,陈丽娜不敢掉以轻心,站在门外,直等他们敲开了王姐家的门,进院子了,这才折回了屋子。 聂博钊正在厨房里烧热水,洗碗。 他现在是不敢惹陈丽娜,怎么说了,最怕她撒娇,或者是说什么小公主之类的,一听提及,混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一吃完饭,为防她又要撒娇,他主动的就来帮着陈丽娜到厨房干活儿了。 陈丽娜作饭,不像黄花菜不放油,锈锅子里煮一锅子的羊肉出来,腥乎乎的大家一起吃,所以,那锅必得要烧热了水才能洗。 而且,要想锅碗上面没有那股子擦不掉的油腻,肯定就得放洗涤剂,但现在这个条件,连洗衣粉都难淘到一袋,那有洗涤剂那种东西? 所以,家属们普遍用的是火碱,火碱伤手,陈丽娜爱惜自己两只手,饭可以作,但碗,只要聂博钊在,她就不肯洗。 “我听着,似乎卫民还是不肯拿你叫妈,要不要我夜里跟他说一下?” “我倒不在乎这个,横竖他也不是我生的,非逼着他叫我作妈,这不是招恨吗?”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又夸起儿子来:“但我儿子还是很懂礼貌的,就比如说,你看,他今天都帮你端碗了,而且呀,他还帮你扫了地,他自己跟我说的。” 如果俩兄弟在地上活泥巴也算扫地的话,那确实是扫过了。 “那是因为我尊重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儿子也不管大了如何,小时候还是个好孩子。”陈丽娜也是笑着说。 忽而,隔壁的三蛋儿就开始叫了:“粑粑,拉粑粑。” 陈丽娜立刻踹了聂博钊一脚:“快去收拾。” “不是得擦洗屁股,这不是你的活儿。”聂博钊大吃一惊。 当然了,他这仨儿子,原来带的可糙了,在农村的时候,拉了粑粑,聂母顶多用土坷拉帮他擦一下也就完了,在回疆的路上,孩子总挠屁股,这不,陈丽娜断定说是在农村用土坷拉擦屁股染上了痣疮,正替孩子涂着药呢。 人嘛,别的学不来,懒惰这东西是最富感染力的。 聂卫民才从懒疙瘩变的勤快点儿了,他爹又懒起来了。 陈丽娜一听就急了:“姓聂的,我现在所作的所有的一切,可是在还你上辈子的人情,咱们就说个难听的,我一个女大学生,还有个兵哥哥在后面等着娶了,我凭啥嫁你,又凭啥帮你儿子揩屎揩尿啊,他们又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要高兴,愿意干,我就干,我要不愿意,就是你擦。” “别再跟我说什么上辈子,小陈同志,我是个唯物主义论者,只信马列,你的来意我大概知道,求求你,就是不要再提上辈子的聂博钊,他就是个混蛋。” 陈丽娜噗嗤就笑了,说实话,要不是自己重生了,她也不能相信重生这种事儿呢。 于是她说:“那我也许真是个苏修了,这下你该信了吧?”哎呀又撒娇了。 关键是这大姑娘她长的美,漂亮,皮肤白皙腰肢细软,通身上下,一股子让男人觉得心痒痒的劲儿。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行行行,我擦。” 聂博钊说着,赶忙儿就起来了。他身材高,厨房门又窄,出门的时候,陈丽娜就听见哐的一声,肯定是碰额头了。 不过,虽说看起来粗手大脚,他干起儿子的事儿来,可不马虎。 三蛋儿专用来洗pp的小盆儿兑上热水,打上香皂,他仔仔细细的给洗干净了,这才把治痣疮的药给孩子抹上,嗯,才两岁的小三蛋儿白白净净香喷喷的,这样子,晚上陈丽娜就愿意搂着暖烘烘的小屁屁睡觉了。 聂博钊看起来似乎颇有几分不安。 他在看英文杂志《时代周刊》,封面上是老蒋的照片,下面一行小字:after eight yearswar,the challengespeace,翻译过来,就是战争还是和平。 这个时代,老外也关注着大中华的局势呢。 当然,像聂博钊这样的科研人员,养父母又是红色老干部,就更关心国家形势了。 “别忧心,无论苏联还是老蒋,你相信我都打不起来,咱有两弹一星呢。”陈丽娜顺势就多了句嘴。 聂博钊把杂志一放,没追究别的,大概也把自己俩儿子将来要成黑社会的事儿全都否决了,只抓着一点不放:“小陈同志,咱们就假说你真有上辈子,你真结过婚?” “当然结过,不结婚,我咋二婚。” “男人是谁?” “我表哥聂国柱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聂博钊显然非常非常的震惊,震惊到,那种神态是陈丽娜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俗称,吃醋了。他一吃醋,浓眉微拧,一脸严肃,又是那种非常标准的老干部样子,瞧上去倒是可爱。 “你嫁给了聂国柱?”聂博钊忽而嘴就硬起来了:“那小子,我头一回回老家的时候,十好几的大后生了,穿的裤子没屁股,光腚露在外头,你居然嫁给他?” “那是因为家贫,但家贫也有家贫的好啊,六六年四清五反,他是红五类,我上辈子为了嫁他,费了好大劲儿呢。”陈丽娜说。 洗罢了手一转身,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聂博钊竟然就在她身后站着呢:“那你们肯定也睡过?” 陈丽娜噗嗤一声,指着卧室里的板箱说:“这有啥好稀奇的,结婚了就是夫妻,当然要一起睡。你也结过婚,难道不知道?” “也……做过了?”声音很小,喉结还有点儿紧,聂博钊还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和孙工难道就只并肩躺在炕上背领袖语录?那这仨孩子咋来的?”陈丽娜简直了,觉得聂博钊不可理喻。 “聂国柱是在红岩省城当的兵。” “嗯,可不,驻地离我们女子师范大学不远。”陈丽娜说。 “我咋觉着,压根儿就没有上辈子一说,你怕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交待明白。小陈同志,你最好老实交待,我要真查,一封电报拍到红岩省城,你在省城时的档案,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她说自己小时候顽皮,爬树的时候把□□给弄破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还要带他去看那颗杏树。 聂博钊倒不在乎这个,毕竟自己也是个带拖油瓶儿的,但这事儿,它总是要老实交待的清楚了才行吧。 “说老实话,那棵杏树是代人受过吧。”忽而一把攥上陈丽娜的腕子,细腻绵润,说不出来的触感,瞬时仿佛一股电流一样,吓的聂博钊就把手给松开了。 滑,滑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陈丽娜两只水蒙蒙的大眼眸儿,手上润泽泽的雪花糕子,缓缓涂着手,意味深长的低眉扫了一眼:“咋,你当初不是说不在意这个,现在看来,非但在意,还吃上醋了。” 聂博钊顿时一脸通红,还死鸭子嘴硬:“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不吃醋,不吃醋你咋不敢碰我?”陈丽娜噗嗤一笑,转身进卧室去了。 “小陈同志,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儿?”聂博钊又追了上去。 “说。” “能不能往后再不提前世,前世的那个聂博钊,我要能把他揪出来,我打死他。就算打不死,也要劈了他那根歪叉子。”就是捅破她□□的那根歪叉子。 陈丽娜前扬后合,笑了个乐不可吱。 不过,等她要去小卧室记账的时候,就发现,聂博钊把小卧室的门给锁了。 “你这家里,也就小卧室里还有点儿东西,有孙工原来的日记,账本,还有书,我还得记下这一天的总开支了,你锁门干啥?”拽着把小锁子,陈丽娜就不明白了。 “安河山当初可是两弹一星时的苏国翻译,掌握着咱们共和国物理学领域的核心资料,你和他,应该是在当时高中的联谊会上认识的。他女儿的名字里有个娜字,而正好你叫丽娜,又爱好俄语,于是他就和你主动通信,教你俄语语法,还给你寄过很多俄语书籍。小陈同志,安河山同志或者只是把你当个笔友,但是万一有苏修,或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办法接近你,并且获得了你的信任,那怕他在信中漏出只言片语来,你能套取的,可就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聂博钊开门见山,就说。 好吧,他终于开始谈她那个笔友了。 曾经住在塔城的安河山,也是一位曾经留学苏国的学者,俄语翻译。 “怎么样,他现在过的还好吗?还在塔城了不,要有时间呀,我真得再见他一面,他还说过,要我到了塔城,他一定要邀我跳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呢。” 聂博钊心说这大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她要真是伪装的,哎呀,那可真是,伪装的太完美了。 “安河山曾经在信中,给你讲述过很多两弹一星研发过程中的经历,你也应该知道,在研发过程中有多少科学先烈们,为了共和国的强大,为了人民不再作亡国奴,牺牲在这片土地上,葬身在戈壁大沙漠里。而他们牺牲小我,为的是什么?是像你,像卫民,二蛋这样的孩子们,都能平安的成长,是为了我大中华永不受外夷列强的瓜分,你生在新中国,还是大学生,我不跟你讲大道理,因为你都懂。你不说你的来意也没关系,但往后,我的书房你不能再进了。” “那要是我愿意跟你睡呢?我想问什么,你会说嘛,就比如说,你工作领域中的核心机密?”其实陈丽娜翻过了,他的书房里,跟工作相关的东西很少。 他这人一直谨慎,在家就只是看论文,看学术资料,不会把自己工作中的机密文件带出实验室,那怕一步。 “那我此刻就把你抱着扔出去,扔木兰农场下面的排碱沟里去。”男人立刻说。 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她的老男人,呵,真年青啊,又挺拨又帅气。 后世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穿着妥贴的西服,在跟外商们用流利的英语交谈的时候最帅。 嗯,现在她觉得,还是会给孩子洗pp,会义正严辞的,不为美色所诱,保护国家机密的男人更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岳母上门 本来第二天就是周末了, 按理到了这个时候, 油田上都是一六制, 上六天班,周末休息一天。 但是聂博钊休不了,听说是切列克堤那边又发生了两方隔空交火的事儿, 给领导们赶着军训去了。 虽说北方人普通体格高大健壮,油田上又还是个各民族混居的地方,但是听王姐说,就算那些以健壮著称的哈族同事们, 军事训练的时候,体能也不及聂博钊好。 所以,他虽是个科学家, 但在油田上的临时作战指挥部, 还是指挥员呢。 临时作战部演习, 都是荷枪实弹全幅武装的,要是真正的边防关兵,那当然是禁区。油田上的临时作战指挥部,因为就在三十里外的沙漠里演习,家属们要去去看个热闹,领导倒也不会有意拒绝。 王姐还想拉着陈丽娜一块儿去看他们作战训练,陈丽娜给婉拒了。她给聂卫民的棉裤还没衲出来。 孩子一天急的直在炕上翻筋斗, 立等着出去玩了。 一早上, 紧赶慢赶衲好了一件大棉袄儿, 才咬了线头, 聂卫民往身上一裹,嗷的一声就跑出去了。 临走时还高喊了一句:“小陈同志,谢谢你啊。” 隔着玻璃窗儿,陈丽娜见外头四五个男孩子围在门口,小聂卫民简直是,骄傲的跟只小孔雀似的,指着棉衣就说:“瞧见没,我妈衲的。” 好吧,在外人面前居然叫她是妈? 孩子一回头,见陈丽娜在玻璃窗里看着呢,羞的,一下就咬嘴唇了。 “那是后妈吧,我妈说了,后妈后妈,三天的热情,等过几天,有你好受了。”一个个头颇高的说。这孩子陈丽娜认得,是刘小红的大哥刘小刚,才七八岁的孩子,也没妈。 基地目前第一批职工的孩子们也就六七岁,听说小学今年才开,像刘小刚这样的孩子,每天除了闲游散转,就是跑到木兰农场,跟着那边的孩子们鬼混,总之,这孩子是个刺儿头。 小聂卫民大概是脸红了,哼了一声:“走走走,我不跟你们玩。”说着,他拉了几个跟自己差不多个头儿的小男孩儿过来:“来来,咱们一起玩,好不好?” 于是,大的几个野狗一样溜哒着走了,小的几个留了下来,就在院门外玩着。 陈丽娜毕竟新来,仨孩子也是她的责任,不敢放开了让他们撒野去。 就这么在院子外面玩,孩子玩,她也放心,倒还挺好的。 突突突的,外面慢慢儿由远及近的,就响起拖拉机的响声来,一听见这声音,几个跟聂卫民一起玩的孩子立刻就跟那小鸟儿似的,哗啦啦的全都跑了。 “大蛋,大蛋,你耳朵聋了不是,我问你,我的牛奶是谁拿的?”拖拉机声一停,就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陈丽娜本是在窗前坐着的,才要出门,就听见二蛋儿在那边炕上哭了:“不要外婆,我不要外婆。” 哄个孩子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经吵吵开了。 “黄大娘,你不能这么动手打孩子,孩子有啥错啊你就打他?” “他是俺外孙,我咋不能打他?” “再是你外孙,他也没犯你的法,你就不能打。” “俺打俺外孙,管你屁事。” 陈丽娜也没抱三蛋儿,让二蛋儿看着他,连忙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一个顶多也就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的中山装,风系扣记了个老紧,一头二刀毛,顶上已经秃了,没掉光的地方,梳的那叫一个油光水滑,全贴在两鬓上。 这,肯定就是整个基地都闻风胆寒的孙母黄花菜同志了。 啪的就是一巴掌,她竟是直接就打到聂卫民脸上了。聂卫民这孩子呢,也不会叫,也不会还嘴,居然就任由她一巴掌一巴掌的搧着。 “俺咋说的,你舅一天要吃三碗奶酪,那奶酪是他的命,你倒好,居然就把牛奶给私截下了,俺就问你,你妈是咋教你的,你告诉俺,你舅是咱的啥?” “咱的命。”聂卫民憋着嘴,居然就应合着来了这么一句。 “这就对了,俺告诉你小兔崽子,你要再敢截我的牛奶,就是断你舅的命,你舅的命没了,俺就先杀你,再杀俺自己。” “我要吃奶酪,奶酪好吃,牛奶是我家的。”聂卫民嘴犟着呢,竟就来了这么一句。好嘛,他要不来这一句,黄花菜也就停手了,她最恨人嘴犟,也不搧巴掌,一脚踹在小聂卫民的屁股上,可怜娃才上身的新棉袄,穿着还没给人看够了,扑通一下,全蹭雪里头了。 陈丽娜那叫一个气呀,见院子里聂博钊劈柴的斧子还在那儿放着呢,一提,也是趁着黄花菜不注意,一斧子就给砍过去了。 “小陈,可不敢呀。” “杀人啦杀人啦。” …… 其实甩出去的时候,就是斧背,当然,她也控制着力道了,没砍到这孙母的背上,只是虚拂过而已。 但这一手,就足够叫孙母知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碰见的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了。 “咋,你打我儿子干啥?” “你儿子,呸,那是俺家转男生的,你还有脸叫他作儿子,俺告诉你骚货,他是俺大外孙子,俺女婿还答应过俺闺女,十五年不娶媳妇儿,你上赶着贴着脸的睡一炕,你就是个勾引人的骚货。” 好吧,一出口,这泼妇的战斗力高到,让陈丽娜都咋舌了。 把聂卫民扶起来,搡进了院子里,再把院门合上,大冬天的,正好周末,两旁全是出门看热闹的工人和家属,陈丽娜心说,早知会有一闹,那不如今天就闹个痛快。 “你闺女死了,我嫁到了这家,这仨孩子就是我的。你个黑心黑肺的老姚婆,卖女儿儿的老姚婆,仨个娃身上连衣服都没得穿,你就只会打人,我呸,你还拿走了仨娃的抚养费,瞧瞧,一身穿的多溜光水滑,我的仨儿子却是光着腚在这大雪天里满街的跑,你还有脸上门了你。” “女婿是俺的,外孙也是俺的,钱是俺闺女拿命换来的,俺想怎么花是俺的事,轮不着你个骚货来管事儿。”孙母说着,一横一横,那还是想突上来打了。 但陈丽娜手里可提着斧子呢,刚才那一下,差点就把她给削了,所以她还有点儿忌惮,暂时就只敢空放嘴炮。 “哟,那我可得告诉你,从你闺女死的那一天,就不是这家的人了,我现在才是这家的女主人,你要再敢前进一步,我劈了你。” “放屁,俺女婿答应了领导十五年不结婚,我才不信他会跟你个骚货扯证儿。” “哎哟,天要下雨男要娶妻,他跟我扯了证儿了,烫金的红本本,就在屋子里头裱了挂着呢,我是聂博钊的家属,你就再生气你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俩人还没扯证儿呢,但这时候陈丽娜可不能屈服。 “俺不信,你要进去看,你要把结婚证拿出来,俺就敢去找领导。” “这是我家,那是我的结婚证,你和我有啥关系我要给你看,你要赶进门,我就说你私闯民宅。” “闯就闯了,这是俺女婿的家,就是俺的家,俺想进就进,你把门给俺打开。”老太太说着,拖拉机的摇把一晃一晃的,这竟是想砸门了这是。 陈丽娜也毫不落下风,手中一把明晃晃的斧子挥舞着:“哎呀,劈了半天的柴,这手有点儿软,要真砍到谁,那就属她倒霉。” “你就敢碰俺一下,俺立马躺倒,你还得赔俺医药费。” 这种老太太,真打起来其实战斗力没有年青人那么强,但她会装死呀,她要装个死,陈丽娜和聂博钊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你来啊,我就问你五千块够不够,仨孩子的抚恤金五千块,够不够赔你?我要不小心砍了你,那抚恤金就当赔你了行不行?要不然,你今天就得把那钱还我,孙工妈,看在孙工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大娘,把孩子们的抚恤金交出来。” 陈丽娜还没忘了,仨孩子还有五千块,在这老太婆手里了 。 她是清水县的泼妇,黄花菜是漳县的泼妇,强强会合,孙母给她气的头晕眼花:“那是俺子的抚恤金,就是俺的,你个那里来的骚货,居然还敢谋这个钱?” 陈丽娜高声说:“我是聂工老家人,就是因为聂工父母受不了孙工这个恶毒的母亲盘剥,欺负几个孩子才来的,慢说抚养费,你苛扣了我家的米,我家的面,我家的清油,仨孩子给饿成个面黄肌瘦,我告诉你,那一样样儿,我全要要回来,我婆婆也说了,要我真控制不住砍了人,她来了之后,给基地的领导们说明情况,给我顶罪,但无论如何,一定得保障仨孩子不饿肚子,有饭吃。” 聂母要听说儿媳妇这样掰扯自己,估计得气的跳上天去。 但是,这会儿要不把聂母给搬出来,咋治黄花菜这个老姚婆。 “聂博钊他娘也管不了俺。” “但她能管得了聂工,咋,你是孙工有妈,聂工就没妈生吗?” 王姐于是说了句公道话:“是啊,毕竟孙工都死了,老太太,外孙是你家亲戚,小陈可不是,再说,人家可是奉着聂工他妈的命令来的,有啥你该找领导,不该跟小陈犟,她和你,可没啥关系。” 黄花菜这本身就属于胡搅蛮缠,无论要钱还是啥,该找领导不是。 老太太忽然想起最重要的来了,一月三十块的抚养费。 “你还俺的抚养费。 ” “仨孩子由我带,抚养费就是我的。” “你要再敢抢俺的牛奶,俺的棉花,俺的白糖,俺非但要跟你拼命,还要闹的你们整个基地都关门。” 哟,这证明她拦截了的,不止有牛奶,还有棉花和白糖。基地从农场购买的福利,合着属于聂家的,全叫她给截留了。 “我得告诉你,我可不是抢,明明白白儿,孙工死的时候,抚恤费是给仨孩子的,我就要拿回来。牛奶是该仨孩子吃的,棉花也该是给他们衲棉袄的,至于白糖,你要敢抢我的白糖,我明儿就敢拿着斧子,去杀了你家孙大宝。” “你敢。” “孙大宝是你的命,白糖就是我的命。” 对视片刻,终于还是陈丽娜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劲儿,就把孙母给吓住了。 “你要再敢抢我的牛奶,我就在你家的牛奶里放老鼠药,你要敢抢我的棉花,我就一把火烧了你家存棉花的库房,我一个孤女子从内地来,我啥也不怕。人为财,鸟为食亡,你抢我的食,就是抢我的命。”陈丽娜挥舞着斧头,一句又一句,吓的孙母直哆嗦。 “你,你给我等着……”眼看着,孙母这是要走了,当然,围观的群众们也自发的让开了路。 但是,陈丽娜早就知道,这肯定是虚晃一枪。 泼妇她见的多了,那手段她还能不知道吗? 果然,嗷的一声,她突然回头,就冲着陈丽娜撞过来了。只听咣的一声,好嘛,撞到铁皮大门上了。 “你等着,俺要到基地去找你们领导,俺要到乌玛依去报告阿书记,俺还要让阿书记来赶走你这个骚货。”孙母一声比一声高,两只脚跟那触了高压电似的,不停的蹦着。 “有本事你就去?”陈丽娜得意洋洋,“我还巴不得你去了,快去快去。” …… 傍晚,火炉子边上,聂卫民大概还没这么丧气过,耷拉着脑袋,在等自己的新棉衣干呢。叫外婆揍了一顿,陈甜甜当时全看在眼里,孩子大概觉得丢人的不行。 “这有啥,新棉衣本就要洗一水才能穿,等晒干了,妈再给你拍一拍打一打,就又是一件新棉衣,好不好?” 外面不时传来孙母的哭嚎声,一声又一声的俺,一会儿是在怨聂博钊无情,一会儿又在哭自己的大闺女命苦。 也不知道她在哭啥,总之,风雪之中,声音那叫一个凄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3.争执 北风呼呼的刮着, 雪沫子又飘起来了, 外头一会儿吵吵, 又一会儿没动静。 “妈,我饿了。”二蛋说。 三蛋也说:“妈妈,要吃饭。” 屋子里一股香喷喷的肉味儿, 但不知道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总之香的不得了,诱着这几个正在长骨头,易饿的孩子肚子咕噜噜的直叫。 陈丽娜一时也迷瞪了, 自己分明没作饭呀,这香味儿它究竟从哪来的? “哎哟。”她忽而就站了起来:“瞧瞧我这记性,有好东西了, 那个老姚婆这一闹, 我还真给忘了。” “老姚婆, 老姚婆。”三蛋才在学说话,先就跟着喊了起来。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摇头晃闹的也跟着唱了起来。 聂卫民今天最伤心,因为才衲好的,还带着风系扣儿的, 中装式的黑条绒棉衣, 就叫外婆给弄脏了, 娃一直在哭, 又忍不住要笑,噗的一声,鼻子里冒出个大泡泡来。 “妈,你这是咋作的羊腿,哟,还有羊肋排,看起来可真香。” 仨孩子一起凑头看着,就见陈丽娜从火墙里拖了只铁盘子出来,里面是一只又肥又大的烤羊腿,还有半扇肋排,全给烤成金黄色了,还滋滋儿的冒着油气了。 而周围了,还有烤好的羊葱圈儿,胡萝卜块儿,土豆条儿,吸了羊肉泌出来的油,一层层真是油亮油亮的。 拿筷子一戳,啪啪作着响,陈丽娜夹了一筷子下来,先塞给聂卫民,问:“熟了吗?” “香,真香。”这孩子急的直跳蹦子。 “要不是咱们闹这半天,我要早点取出来,怕还烤不了这么香了,今天晚上吃羊腿,你们等我再拌个懒疙瘩,好解腻儿,怎么样?” “好,我帮你抱柴去。”二蛋儿身上最暖活,跟只兔子一样的,就蹦出去了。 孙母的哭声停了一阵儿,不一会儿又响起来了,再停了一阵子,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显然,老太太一直没走了。 她拼蛮横没拼过陈丽娜,当然先就杀到基地的办公大楼去了。 很不巧,今天基地放假的放假,军训的军训,除了门房大爷,一个人都没有。 而领导们不在的时候,办公大楼是上锁的,不准任何人进去。 于是,她又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就准备开着拖拉机杀到乌玛依去找阿书记。 孙转男的死,可是载在油田的史策上的,那是为了油田而牺牲的英雄,她是孙转男的母亲,是英雄的母亲,基地的人不理她,阿书记肯定得给她作主不是。 不过,等她回来准备开拖拉机的时候,就发现拖拉机的摇把不见了。 一台拖拉机,可全凭摇把把它摇起来,这大冷寒天儿的,外面又开始飘雪花子了,等再冷,拖拉机要冻上了,就更摇不起来了。 “短寿的,不要命的,枪毙的,谁拿了俺的摇把。”老太太慢家属区的转悠着,喊着。 这时候赶走陈丽娜反而不重要了,因为拖拉机是木兰农场的公产,她因为是个生产小分队的分队长,这才开出来风光的,真要把摇把丢了,她的小分队长都得给撤掉。 “我的摇把哎,谁拿走了我的摇把。”她都哭开了。 陈丽娜听着,见小聂卫民总是望后院张望,就说:“好好烤你的衣服,不准东张西望的。” 忽然,外面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来,聂卫民先就蹦了起来:“爸,我爸来了。”说着,这小子就窜出去了。 当然,等聂博钊一进门,孙母也就跟着进来了。 “岳母,你要真想进来,可得保证不打孩子。”聂博钊在外面说。 “聂老大,俺问你,俺啥时候不稀疼外孙了,俺就打他们,也是他们犯了俺的法,俺就问你,犯了法不教育,难道等着他们进监狱?”孙母说着,就要往门里挤:“大蛋你说,俺打过你没?” 这老太太,脸大,头发抿头上,眼窝子老深,灯下就跟个狼外婆似的。 仨孩子,估计是她从小给打到大的,因为一直打,就跟那从小给驯服了的小动物一样,哭成了一团,但是没一个敢吱声儿的。 陈丽娜这一回也就跟触电似的跳起来了:“你个老姚婆,打我儿子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呢,你还敢进我的家门,看我不剁了你。” 说着,菜刀在案头上咣咣两声,要不是聂博钊拦着,她就得冲出去。 好嘛,孙母终是没敢出声儿。 “抚养费是属于三个孩子的,这个无论闹到哪儿,都是我的理儿,你倒是上乌玛依告去呀,你倒是去找阿书记呀,你咋不去了呢?” 陈丽娜一想起这老太太搡聂卫民的那一把就火大。 要知道,将来的聂卫民和二蛋两个,可是红岩省城有名的黑社会,有没有亲手杀过人陈丽娜不知道,但是公审的时候,可是算了很多条人命在他们头上。 用报纸上的话说,该兄弟从小性格扭曲,视人命如草芥,能动手的绝不张嘴说话。至枪毙的时候万人空巷,他俩居然还笑着呢。 报纸上的配图,恰就是俩年青人给押解着,狞笑着的样子。 要说他们性格能扭曲,能误岐途,危害社会到如厮的地步,跟这老太太能没关系吗? 不过,她刚要出门,忽而就眼前一亮。 呵,从心底里,陈丽娜就感慨了一声。怪不得男人要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的样子了,就只瞧身上,六五式的作战军服,一身翠绿的色儿,再衬上他一八米几的大个头儿,浓眉大眼,英挺的鼻梁,简直帅的跟那从明信片上走下来的似的。 看到他,陈丽娜将刀往身后一背,噗嗤一声就笑了:“才烤出来的大羊腿,快进来,孩子们都在等你了。” 聂博钊要进门,孙母又不让了。 不过,对着陈丽娜是耍泼,对着聂博钊,则是苦情戏,她就又哭上了:“大蛋爸,事儿可不能这么着,俺跟你说,转男死之前,你还搧了她一巴掌呢,要不是你打了她,她就不会赌气出门,要不是她赌气出门,她就不能出车祸死在沙窝子里,你这么亏俺,俺的转男可在天上看着呢。你当初还答应了她十五年不结婚,好嘛,俺就只问,这女子扯证了没,没扯赶紧给俺赶回家去,俺给仨个娃儿作饭还不行吗,俺把他们接到木兰农场去照顾,几个姨都可稀罕他们了。” 陈丽娜哟呵一声,心说原来聂博钊和前妻也是武斗了一回,前妻才没的,难怪他能答应了十五年不结婚。 不过,夫妻之事不足于外人道。 遥想上辈子,她和聂国柱两个不也上演全武行? “孙工死的时候我求着你收留孩子,你说每个月要一百八十块的抚养费,我要在基地找保姆,找一个你打跑一个,找一个你打跑一个,岳母,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也不跟你聊这些,你要还说孙工的事儿,她是坐着基地的车死的,你去基地找领导,去乌玛依找阿书记,我跟这些事儿可没关系。” “俺的转男,那可是铁人王进喜第二,再看看你找的这是个啥,啊,俺问你这是个啥,俺要上访,俺非但要找阿书记,俺还要上北京,俺不能让你聂博钊有好日子过。” 聂博钊就给骂住了,气的直哆嗦,也说不出话来。 “哟老太太,你先把我们的五千块钱还了再说啊。”陈丽娜提着把菜刀一剁,就又出来了:“还钱,你还了钱再去上访,那时候你说头比现在更多不是,现在就还钱。” 聂博钊一把就把陈丽娜的腰给抱住了:“小陈同志,不要冲动,哎你不要冲动。” 趁着老太太一躲,哐的一声,他就把门给关上了。 呵,风呼啦啦的,雪吹到脸上跟那冰茬子似的。 孙母在外站了半天,先是哭嚎自己有多可怜,再是自家的孙转男有多命苦,接着便是大骂陈丽娜这个姚婆。 屋子里暖融融的,大家一起吃烤羊腿。 三蛋儿吃不了太多羊肉,但孩子又馋,就只能是掐成一点点的细丝儿,慢慢的喂。 陈丽娜另还给他冲了一大碗的奶粉,因为这孩子现在大了,光吃奶粉怕吃不饱,里面还搀着炒熟以后的熟莜面。 把生莜面先拿鸡蛋搓了,再在锅里用慢火炒,炒到颜色发黄,一股焦香的时候再停火,兑上奶粉一起喝,又胖孩子,还能暖他的肠胃,也能治这孩子的痣疮,可以说是一举几得。 “三蛋儿,去,让你爸抱着,你爸喂你。” “妈妈抱,妈妈喂。”三蛋很执著,就是不肯走。 聂博钊虽说一直生活在油田上,羊肉不知道吃过多少,但还没吃过这么香的烤羊腿了,那叫一个皮酥肉嫩,那叫一个入口即化。 再说了,今天临时作战指挥部荷枪实弹,是进行了三十公里的急行军,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那还顾得上喂儿子呀。 “既他愿意让你抱着,你就抱着呗,他可是叫你一声妈的。”聂博钊狼吞虎嚼着说。 吃完了饭,仨孩子就该睡觉了,不过这时候,外面的孙母似乎又哭起来了。 显然,没有摇把,拖拉起发动不起来,老太太这是给个拖拉机拴在基地了这是。 “她那摇把究竟在哪儿了?”聂博钊问说。 聂卫民舔着满嘴的油,看了二蛋一眼,连忙摇头。 灯下陈丽娜笑眯眯的,二十岁的大姑娘,不说话的时候斯文又乖巧,聂博钊总有错觉,觉得自己都能作她爸了。 不过,显然,那摇把就是这个看起来斯文又乖巧的大姑娘藏的。 “小陈同志,告诉我,摇把在哪呢?” “我不知道,问你儿子去。” “在,在哈妈妈家的马棚上了。”二蛋吃的太饱,打了个饱咯儿,才说。 “咋扔那儿去了?” 顿时,陈丽娜噗的一声,聂卫民也是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最终,那摇把还是哈工从马棚上给取了下来,丢到了外头。 孙母为了找到自己拖拉机的摇把,把半条街都给扫了,找到之后又摇了不知道多少下,最后还是聂博钊帮着浇开水,才发动起自己的拖拉机来,突突突的走远了。 虽说老太太第一次铩羽而归,但是她肯定没完啊,她得要棉花,要白糖,要牛奶,她倒还想再来,还想发动基地的家属把陈丽娜给赶出去来着。 可惜啊,冻了半夜,摇拖拉机又摇了一身的汗,老太太等一回到木兰农场,就病倒了,这一病,倒叫她近一个月都没能起得来炕,好嘛,属于聂家的福利,当然也就由陈丽娜大大方方而的领了。 且不说这个,陈丽娜还有更震惊的事儿了。 “你还和孙工打过架啊,聂博钊,我咋没发现你有暴力倾向啊,打完爱人,爱人再出的事故,难怪你要答应人家不娶妻,还有,连个保姆都不敢在基地找,大老远的,要到齐思乡去找个保姆,不就是觉得外地人不知道水深火热,好骗一点吗?” 听着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陈丽娜主动洗碗,看得出来,男人两条胳膊是真抬不起来了。 “是动过手来着,这个我不能否认。但是小陈同志,你在老家不也有颗杏树?” “我的杏树和你动手家暴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你这可是原则问题,我要早知道你是个会动手的男人,我肯定不会嫁给你。” “这么说,那颗杏树不会跟你动手?” “你还是在故意暗示,说我婚前乱交朋友,什么狗屁杏树不杏树的,再说这个,我立马就走。”陈丽娜也觉得把自己的贞操赖在颗杏树上很荒唐。 但是,事实还真就是一颗杏树夺了她的贞操,而聂博钊拿杏树说事,就有点儿侮辱她了。 这时候她都有点儿生气了,锅砸的哐哐作响,筷子搓的哗啦啦的恨不能全搓断似的。 “你走?你没看报纸上说,小卫兵们要走出城市,走向农村,我给你把你姐探亲的指标都弄下来了,你现在回去,那他们还要不要来?” “咋,指标真的下来了?”陈丽娜一听就急了,“赶紧给我看看。” “早上就寄出去了,很快他们就要来了,今晚我还得加班,你先陪着孩子们上炕睡了,好不好?” 支援边疆建设,在将来是件很普遍的事情,甚至于,到了八十年代后期,非得要给补贴,内地的居民们才愿意搬到边疆的农场里来生活。 但在七十年代的时候,一个迁疆名额可是非常非常宝贵的。 整个基地,像聂博钊这样的科学家,或者像阿书记那样的一把手领导,才有资格能审批一个人,帮他迁户口。 而一个农场户口,至少意味着几十亩地,还有成片的树林,棉花田,那可是属于国家直接给的,一笔丰厚的家产。 往后再迁来的人,可就没这福利了。 聂博钊肯把个名额让给她的家人,而不是第一时间把自已的父母兄弟给接来,估计也经过了多方的思想斗争。 不过,到基地也好些天了,聂博钊还是第一回拿杏树开玩笑,陈丽娜可没打算给他好脸,转身出了厨房,就准备把大卧室的门给关了去。 从今天晚上开始,她是决定了,聂博钊要意识不到拿杏树开玩笑是个严重的错误。 她就永远都不开大卧室的门,把他冻死在小卧室的木板床上算了。 “小陈同志,开门。”聂博钊扫完了厨房的地,再把客厅整个儿拖了一遍,又到小卧室里撑着冻骨缝的冷撑了半天,等过来推门的时候,就发现门推不开了。 “我今天晚上抱着我的杏树睡觉,隔壁不是有床吗,你到隔壁睡。” “小陈同志,我想说的是,就像你的杏树一样,虽然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说出来没人信。我是动手打过她,这没错,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就跟你一样。” “你是男人,打女人就是你不对。” “是,我承认错误,我也同意你抱着你的杏树睡,但能不能大炕上也给我一个位置?” “小陈同志你为啥要抱颗杏树?”小聂卫民可喜欢听俩大人吵架了:“咱这炕上没杏树呀,你抱的是三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4.笔友 人常言,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原本, 一直都是陈丽娜求着聂博钊,让他带自己去扯证儿的,结果, 现在就变成陈丽娜不急,聂博钊自己上赶着要去扯证儿了。 “大周末的,扯啥证儿,人家民证局的人不也得休息?” 陈丽娜觉得奇了怪了, 好容易有个周末,聂博钊在家,可以帮着冲冲奶粉, 给仨孩子烤热馍, 她还想多睡会儿了。 “昨天阿书记亲自给乌鲁市民政局的人打的电话, 他们昨天一早从乌鲁出发,这会儿应该就要到基地了,赶紧的,正好也叫民政局的人给咱们和仨孩子一起照张相。” “咋,不是咱们去民政局,民政局的人居然要跑到基地来?”陈丽娜生来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上门办结婚证的。 聂博钊今天穿的很正式, 藏青色的衬衣, 戴着黑边框的眼镜。还特地在这年代穿了一件老式的西服, 高大, 斯文,一派帅气,跟昨天那穿着军装的样子又不一样。 要不为他昨天拿颗杏树戳她的短处,陈丽娜真想跳上去亲他一口。 当然了,就算阿书记要结婚,也得乖乖去民政局,但他不用,谁叫他目前是石油基地的科学骨干了。 只要他说科研工作抽不开身去乌鲁,上级一批准,什么事儿都得仅着他先。 不过这种优越性,聂博钊是不会说出来的。 俩人哄着给孩子们喂了牛奶吃完了馍,紧赶慢赶到基地大楼里,果然,乌鲁市民政局的人已经来了。 “聂工,小陈同志,请看这边,一,二,三……” 啪的一声拍了张全家福,结婚证上连张照片都没有,还是手填证书,这样,俩人才算扯了证,也才算是一对真夫妻了。 当然,也是从现在开始,陈丽娜出门,才能光明正大的说:“我是聂博钊的家属了。” “爸,咱啥时候能取到相片呀?”聂卫民觉得照相机可新鲜了,小小儿一点点,还有个葫芦似的镜片,摄影师傅叫他过去看,怎么一转,一个拇指大的小镜框里,倒坐着五个人,细看,还真是他们全家。 “爸,你瞧我这分头威风不威风,这盒子炮,有没有杨子荣的架式?”二蛋腰上别了根木头枝儿,假装那是盒子枪,嘿嘿哈哈就而着出门了。 “都威风,都顶威风,但是二蛋,爸有个要求,不能再用口水抿头发,你瞧瞧你,才从大楼里出来,头上就结上冰了,这样容易感冒。” 俩大的连溜带滑,冰天雪地里撒着欢子的就跑远了。 回到家,陈丽娜作饭,聂博钊生火墙,大冬天的,最费的就是煤,最多的也是煤灰,他得把火墙里的灰给出掉。 聂卫民和二蛋两个似乎不爱往远的地方去玩,这不,招了一个陈甜甜,还有对门子钱主任家的儿子钱狗蛋儿,四个人就在外头玩着呢。 不过,孩子们嘛,总是喜欢跑来跑去的,这不,陈甜甜就说:“走嘛大蛋儿,咱们到王伯伯家找王繁玩去嘛,去不去?” “不去,咱们就在我家院门前玩嘛,你为啥总要去找王繁?”聂卫民就不高兴了:“也不准再叫我大蛋儿,我有名儿,叫聂卫民。” “王繁总笑你是胆小鬼我还不相信,哼,你就是个胆小鬼。”说着,陈甜甜就拉起了狗蛋:“走,狗蛋,咱们找王繁玩去。” “带上我嘛,也带上我?”二蛋说着,跟着陈甜甜和狗蛋也要跑。 聂卫民就生气了:“二蛋,我命令你不准去。” “王繁家有电视机,这会儿应该有电视节目,我也要去,你凭啥不让我去?”二蛋说着就想跑。 聂卫民气的小脸蛋儿通红:“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我不准你去。” 聂博钊正在出灰了,听见俩孩子吵架,就说:“聂卫民,放开二蛋,叫他走。” “不准,我不准他去。” “你是哥哥,又不是他爹,凭啥管着他,让他去。”聂博钊说。 聂卫民也犟上了:“我就不让他去。” 陈丽娜正在厨房里发面蒸馍了,听见院子里哇的一声,就知道聂卫民是又哭上了。 但是你说聂博钊打他了吗,也没打,他是老大,也是哭包儿,这给娃委屈的,眼泪汪汪。可聂博钊呢,一看他这样子就火了:“你个男娃,哪有动不动就哭的,给我站起来,帮你妈抱柴禾去。” 聂卫民还是在犟:“不行,我就不准二蛋儿去。” “为啥不让他去,你给爸个理由。” 聂卫民又不说话了。 “行了,都别去了,甜甜啊,把狗蛋儿也叫进来,阿姨这儿有冰棍儿给你们吃了,快来。”陈丽娜这一声,就把那俩小孩儿也给唤进屋了。 都说冬天不吃冰,但其实不然。 北方火气重,陈丽娜的小冰棍儿,又全是用米酒和牛奶作出来的,又甜又败火,还生津止咳,吃起来甭提有多香了,还管润肺了。 聂博钊为了能替儿子留住几个玩伴儿,把自己多年来珍藏的连环画都拿出来了。 要说这连环画,因为聂博钊从小就给儿子照着讲啊读的,聂卫民半蒙半认,几乎可以认全上面的字,一人一根冰棍儿,就开始给几个孩子讲故事了。 还好,暂时孩子们之间的纷争总算是解决了。 “卫民这个脾性,长大只怕真出问题。”聂博钊抽空进了厨房,说。 “你咋就不想想,你儿子究竟为啥是个哭包怂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死是个会倔呢?” “还用说,小时候总给他外婆带着,这孩子性格带坏了。” “他是没有安全感,安全感你懂不懂?父母都在外面工作,整天就跟个脾气古怪,只会作些奇奇怪怪的,难吃的东西的外婆生活在一起,你这儿子又心思细腻,难免就性格古怪。再说了,你就没发现,他这种性格,瞧着特欠揍?” “我咋没发现我儿子欠揍?”说儿子欠揍,聂博钊当然不高兴。 新婚妻子总算有点笑脸儿了,厨房里逆着光,聂博钊心怦的跳了一下,见她腕起袖子来,心说,夜里睡觉她都要换睡衣,还没见过她身上的皮肤,是不是也这么白皙。 “他个头没有同龄的孩子高,又瘦,这就很容易招同龄孩子们的打,而他又嘴犟,不会讨饶也不会躲,被人打了就只会站着挨着,有些爱打人的孩子,可不就爱打他?” 听起来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那你说咋办?” “咋办?凉拌!你儿子需要补营养,他又不爱喝奶,乳酪和酸奶就必须得换着花样的来吃,给他身体补钙。要说倔这点儿,那也是打小儿少了疼爱的缘故,你放心,只要这家里永远有个爱他的人,孩子胆儿慢慢就变肥了。” 这不,正说话的时候,聂博钊一转身,就见小聂卫民在厨房门口站着呢。 “咋不和小伙伴们一块儿玩去?” “我听见你们吵架了。”聂卫民说,小家伙其实可斯文秀气了,皮肤白白的,两只眼睛大萌萌的,就是瘦,脖子细的根条绳一样。 “我们没吵架,我们只是聊会儿天。” “你们可不准吵架呀,爸,我得告诉你,要是小陈同志走,我一定跟着她一起走。”说完,小家伙脸一红,转身就跑了。 “我这儿子,咋总想着你要走?” “你和孙工,肯定天天吵吵离婚。孩子的心魔,都是小时候种下的。” 聂博钊一想,果不其然:“陈丽娜,你可真是神机妙算。” 像基地这样的家属院儿里,一般是两堵火墙,到了冬天,为了省煤,也为了暖和,一家人基本就挤到一个炕上了。 毕竟基地全是年青的职工和干部,还没听说哪家有老人的,一大家子团一个炕上,暖和。 谁知道今天聂博钊居然兴师动众的,就在燃小卧室那边的火墙。 “小陈同志,还有棉花没,这边床上也得铺点儿东西。”他说。 “咋,你要跟我们分开睡?那正好儿,我多衲了床褥子了,回头小被窝儿给你,自己抱过去啊。”陈丽娜今儿看起来不甚高兴,不,应该说很不高兴。按理来说,她一直都想跟她结婚,好容易这婚结了,她也该高兴了吧。 今天扯证,就是一家人了,她反而不像平时那么的,爱搭理他了。 这不,饭食上也有点儿凑和。 “中午总得整俩菜,怎么又是面条,还是八五粉的?” 一进厨房,闻到一股子土兮兮的味道,聂博钊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 岂料正是因为这一句,陈丽娜立马就不高兴了:“西红柿算下来一颗就要一毛,鸡蛋一颗算下来得两毛钱,牛奶虽说不要钱,米酒可贵着了,一罐三块钱,那是天价,高价面粉一袋十块钱啊,就这,还只有八五粉,没有精细面了,聂博钊,你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块,我要敞开了吃,我还能买到大鱼大肉了,咋,就你的工资,够咱们吃几天?” “我算算,七十块钱就算是海了吃,一个月也吃不完呀,就不能换成精细粉?” “不成,生活费这个月定量得保持在三十块,剩下的钱我还有别的用处。” “存钱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小陈同志,我给你的七十块,就是咱们的伙食费,你不能在吃喝方面亏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瞧瞧,这才结婚,我就发现了,你们是一家人,就我一个是外人。” “小陈同志,你今天莫不是吃枪药了?” 整天笑眯眯的后妈,用基地人的话说,对仨孩子比亲妈还亲,但这变起脸来,也够聂博钊喝一壶的。他咋觉得,她话里带的全是火药味儿。 “既然娃由我带,家由我管,收入就由我支配,我这个月只能花三十,要存四十,你要不满意呀,我当甩手掌柜的,这个家,你来掌。” 面盆里的面发起来了,八五粉这东西,是百分之八十五的细面,加了百分之十五的麦麸,这样的面粉因为粗,擀成面条确实不好吃,但要蒸成馍,粗沙沙的,倒是意外的好吃,至少二蛋就很喜欢吃。 为了能让娃们不吃单纯枯燥的麸面馍,陈丽娜狠心挖了一大勺的清油,拿葱花一呛,抹在面上,给娃们把馍蒸成了花卷。 “小陈同志,你这存钱,是为了买缝刃机吧,你不是还问你笔友,直接走私过来的苏国缝刃机是不是便宜点儿?”站了半天,聂博钊突然就来了一句。 “咋,好你个聂博钊,你居然监视我的私人信件往来?”说着,陈丽娜已经拿起了擀面杖。 “爸爸又要挨打喽,爸爸又要挨打喽。”二蛋恰好从厨房门前经过,居然就吼了这么一句。 止这一句,陈丽娜就猜得到,他原来估计没少跟孙转男两个真刀真枪的实干。 不过说句实话,要是物质丰裕的年代,两口子之间所有的矛盾,都可以用金钱化解。 就比如说,上辈子的她要是生气了,多金的聂博钊立刻就会打个电话到西单或者王府井,让人把新上市的名牌服饰送到家里来供她挑选。 人嘛,有多少气,物质不能解决,但能分化。 但在这困难年代,所有的矛盾几乎全来自于缺吃少穿,饿着肚子火更大,生气了咋办,武力解决一切嘛,谁叫现在崇尚的就是武斗了? 陈丽娜上辈子,就没少和聂国柱两个拳脚相对的打过干过呢。 聂博钊一看擀面仗,立刻就举双手投降:“小陈同志,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你至少先听清楚了情况行不行?” …… “你要从基地往外发信,看着是投到邮箱里了,但事实上,这一批信都得送到阿书记那儿去,阿书记整个儿审过一遍才能发,你的信是发往塔城的,塔城就在口岸上,这个审查就更严格了,还好基地懂俄语的人少,也以为是我写到边防上的信,就送到我这儿了,要不然,传到阿书记那儿,陈丽娜,我救不了你。” “你这仨儿子不都得穿衣服,家里空的跟还乡团扫荡过似的,你以为只凭手衲,我就能给他们衲出源源不断的衣服来?我当然得有架缝刃机,可是哈萨克倒爷的缝刃机要二百八十块呢,我算了一下,如果有直接走私的苏国货,八十块我就能买到,聂博钊,我的财礼才168,我还不值个缝刃机钱呢。” “所以,你就冒冒然的,给安河山写信了?想问他找一个便宜的走私缝刃机?”聂博钊顺着就问开了。 陈丽娜就说:“咋样嘛,你神神秘秘,不肯告诉我他的情况,我写信去问问,顺带打听个缝刃机,这没错啊。” “他去年就死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往塔城写信了。”聂博钊说。 上辈子的笔友了,要不是到了乌玛依,要不是聂博钊提及,陈丽娜其实早把那个人给忘了。 但是,安河山幽默,风趣,是个言语谆谆的长者,也是个非常好的老师。 陈丽娜想了半天,说:“你早知道他已经去世了,瞒着不告诉我,你活该。” 这大姑娘,一来就欢欢喜喜的,当然了,领证的日子,虽然她不表露出来,但只看行动,就知道她欢喜着呢,在厨房里操持着,整个一个锅碗鸣奏曲。 一下子,叫笔友去世这个消息给弄伤心了。 顿时就蔫哒哒的了。 “二百八就二百八,你要真想要,那缝刃机我想办法给你买,但是俄语信件,往后绝不能再往外寄,就你会俄语的事儿,尽量的也别在家属们面前显露出来,我这儿,是完全信任你的,但家属们是非多,总有好事者。”当然,也绝对不会给她接触自己工作机密的任何机会。 “你不是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块,多久才能买到缝刃机?”陈丽娜的眼睛蓦然就亮了。崭新的大团结,聂博钊掏了一沓子出来。 “最近总加班,又带了几个学生,还写了几篇报社的约稿,有稿费,加上加班费,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陈丽娜接过来数了数:“好啊你个聂博钊,整三百块,你居然还骗我说自己月工资只有七十块。” 她在这儿省钱,他倒悄悄儿藏私。 这人态度完全偏离了陈丽娜的预想呀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5.鸡毛信 “对了, 你姐拍了封电报来, 说自己来的时候想把王红兵也带上。我没见过王红兵的人, 小陈同志你跟我说说,那人咋样?” 火墙生起来,聂博钊的办公室, 也就是小卧室也就一片暖和了。 “我姐夫呀,人好着呢,也是个高中毕业生,原来在水利水电所上班的, 不过因为他有个姑妈解放前跑台湾了,于是就给打成了走资派,唉呀, 等到将来改革开放呀, 他会重回水电厂, 作厂长。” “啥叫改革开放?” 陈丽娜白了聂博钊一眼:“等你相信我是你的小公主了以后,我才能告诉你改革开放是个啥。” “你不说我大概也懂,是一种政策的改革和转变吧,属于宏观调控,大方向的大政策。”好吧,他果然懂。 外面叮咛咛的一阵响声,孩子们一看, 是邮递员来了, 立刻就围了上去。 聂博钊还在出火墙了, 陈丽娜于是揩了双手就走了出来:“小王同志, 有我家信吗?” “五根鸡毛的鸡毛信,聂工指定要要,从乌鲁寄来的,不过,这信得他亲自签收。” 就算在现在的年月,有上级领导的批准,像聂博钊这样的人,每个月是必须要阅读定量的欧美杂志期刊,了解全球科技走向的。 但是,这些东西除了他,就连阿书记和王总工这些人也看不得,毕竟资本主义的余孽,可不是谁都能吸收的。 所以,这东西当然也不能给他家属。 聂博钊赶忙就出来了,签收了文件,问了几句路上好不好走,白杨河上的桥修好了没有,是不是绕了几大圈才来的。再还问了问,他手上那冻疮要不要上点药,假意关怀了一下。 邮递员小王笑着说了几句,骑着自行车又走了。 大信封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有几大盒子的东西。 陈丽娜并不好奇,但奇怪的是,聂博钊把东西递给了她,还郑重其事的说:“收进小库房里去,千万不要让孩子们看到。” “啥东西这么重要,为啥不能让孩子们看,吃的吗,还是糖?”陈丽娜好奇的当众就要拆了。 陈甜甜先跑了过来:“阿姨,有糖吃吗?” 现在的孩子,最馋的大概就是糖果了。 陈丽娜抽开一看,连忙说:“不是糖,是药,阿姨的药。” “不信,我要看。” 小甜甜踮脚一看,褐色牛皮纸的小包包,她耶的一声,说:“阿姨你不懂,这不是药,这是气球。” 聂博钊顿时脸就红了:“叫你收起来,要叫孩子们瞧见了,又该拿去吹气球了。” 果然,陈甜甜从陈丽娜手里叼了一只,非常熟练的拆开,立刻就开始喊:“大蛋,狗蛋,快来吹气球呀,咱们看看谁吹的更大。” 这是桂林乳胶厂生产的避孕套,外面的盒子上不画了两个穿泳装的男女,里面两枚避孕套,牛皮纸的包装后面写着:用完之后,先清洗干净,再扑上滑石粉保存,每只可用数次。 另有一小行的备注:每次用之前,宜先吹气,检查有无漏气。 几个孩子显然非常的熟练,抢过一只,一人一口气的就开始吹了,转眼之间吹成个大气球,线绳子一扎,满屋子的扑来打去。 陈丽娜刚来的时候,经常见基地的孩子们玩这种汽球,她一开始还以为孩子们玩的是农村过年时杀猪,杀出来的猪尿泡,好吧,现在总算明白了,合着,父母的避孕套,全给孩子们拿来吹气球玩了。 她从小库房里拿了一大把的糖出来,才算把这两只避孕套给换回来了。 “我的妈呀老聂同志,人邮递员手上冻疮肿的那么大,你就为了这个,害人家大周末的还要送信?” “要办事,总得准备周全嘛。”聂博钊说。 见陈丽娜要走,他忽而就语粗了,他个头高大,转身一挡,到底比四十多岁的时候更年青,藏蓝色的衬衣掖在裤子里,皮带一扎,这身材可真是。 指着火墙,他说:“咋样,这火墙都生起来了,咱们又是夫妻,小陈同志,今夜咱们得睡这屋。” 陈丽娜噗嗤就笑了,好吧,她终于知道聂博钊今天为啥非得冒着煤不够燃的风险,再起一面火墙了。 却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可惜呀,她上辈子不孕不育,其实是用不着这东西的。 不过,他这心态还是有问题呀,跟她结婚了,想办事儿,还不想生孩子,这思想,问题太严重了点儿。 “你不怕孩子们夜里踢被子?” “完事了我立马过去,你睡这屋,你放心,我半夜会过来给你添煤的,保证不叫火熄了。” “你这可是在违背你的初衷,毕竟你都还在回疑我的来路了。” 突然之间,她整个人就变了,两只眼眸亮晶晶的,唇也格外的丰润,本就皮肤白嫩,晚上荼了雪花膏,灯一照,格外的细腻。 “我大概没有那棵杏树经验丰富,但我自信能分得清公私,既然结婚了,该走的程序总还是要走的。”聂博钊说。 “嗯,你还想着,没有什么狗屁的杏树,也没有什么前世的聂博钊,说不定我丰富的经验,就是来自于我表哥聂国柱。” “陈丽娜,你这是小人之心,我压根儿没那么想过。” “没想过也不行,我只答应了和你扯证过日子,帮你养孩子,可没想这么早就跟你在一起。” “不睡一起,那咱们结的这叫什么婚?”聂博钊不明白了。 “我是个有追求的人,没有爱情,就没有性生活,至于结婚,那是因为我这个臭老九想躲革命,而你又想要人给你养孩子,我也就拿脑子坏了骗了你一下下,你可是瞒着跟母老虎似的丈母娘和这么艰苦的条件就把我给哄来的,这两方面你可得搞清楚了。” 聂博钊想了半天,追着问了句:“咱们现在没爱情?” “你和你上辈子,可还差的远着呢。”陈丽娜意味深长的摇头。 要让聂博钊相信有上辈子,就等于是让他相信,自己有俩儿子将来得作黑社会,他怎么可能相信? 好吧,这天晚上,可以重复循环利用的避孕套终究没有发挥它的威力,静静躺在库房的杂物里了。 早上起来,聂卫民很不高兴。 当然了,又是面汤,八五粉蒸的馍,孩子们嘴刁,吃惯了好的,饭里没油气就吃不下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馍,脖子耷拉着。 陈丽娜做饭费油,家里那一桶子清油已经吃完了。要不然,面汤里有点儿油意,味道也比现在好一点儿,聂博钊给惯刁了嘴,也不想吃这八五粉的馍,就说:“小陈同志,咱们就不能换个口味?”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一桶清油你知道黑市上多少钱吗?” “多少?” “三十块,还是葵花籽和花生的调和油,味道并不好。” “我不是把这个月的工资,稿费,加班费全给了你,你随便花呗,这有啥,卫民那棉衣不能就这样穿着,得罩件大罩衣在外头吧,三蛋儿那件罩衣也显小了,得想办法给他再作一件?” 看嘛,有钱就是大爷,坐在那儿,聂博钊就跟黄世仁似的指点起了江山。 好像只要自己一张嘴,那些东西它生着腿儿,源源不断就能走进家门似的。 “那我也得有地儿买啊,我唯一信任的哈萨克倒爷那儿可没有清油。作罩衣也不能普通的棉布,得是那种苏国产的防风布,就这,我还是跟人打听的呢,要真想买,我就得出基地,一出基地,万一有治安员查岗,问我的成分,不又是麻烦。” 她还是挺明白的,在家里口无遮拦,那是因为她知道聂博钊的老底儿,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他欺负他,他也就自己抓狂,不会把她供出去。 出了门可就不一样了,风声鹤唳的年代,她要在不熟悉的人跟前说一句错话,命都要丢。 聂卫民说:“刘小红家也有东西卖,他妈妈满基地的打问着呢,谁有想要好东西的,只管问她就行了。” “刘小红的妈不是没了,啥时候又新来个妈?”陈丽娜和聂博钊都惊了。 聂卫民舔巴着汤,摇着圆圆的脑袋,就说:“是新来了个,还是我家个小姨了,会给我给糖的那种。” “我就说嘛,你这儿子原来不和刘小刚玩,最近两天肯招待刘小刚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小聂同志,你告诉我,她是谁啊?”陈丽娜又说。 “我小爱姨。”聂卫民说。 “孙小爱?那不是嫁了个军官,军官牺牲了,好歹也是烈士军属,她咋会看得上刘汉?”聂博钊很吃惊。 刘小红的爸爸,卡车司机,常年开卡车的人,抽烟喝酒,随地吐痰,还总爱打孩子,当然,还总爱嫖,聂博钊每次坐他的车都得屏住呼吸,很讨厌那个人。 而漳县孙家集体迁过来的那户人,因为孙转男的影响,闺女们嫁人,全要嫁有前途,有事业的好青年,就孙转男几个亲妹,堂妹的丈夫,也全是孙转男自己介绍的。 从矿区人事科的干部,到农场的厂长,再到驻边防的干部,女婿没一个差劲儿的。 听说孙小爱嫁给了刘汉,聂博钊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行了,你想办法给咱们打问点儿清油,那羊油我是真吃不下去,我可是个胃里装着一半铁屑的汉人,不是装了一半羊毛的哈族,小陈,麻烦你了啊。”在生活上,聂博钊现在完全依赖陈丽娜。 说实话,他的思想也不是没有斗争过,万一这闺女要真是个苏修,或者说英美国家派来的秘密间谍该怎么办。 不过,等她姐也来了,她就得在这儿扎根。 她想策反他,笑话,他还想策反她呢! 陈丽娜见他也没吃什么就要走,又给唤住了:“哎你等等,我给你个东西,拿了再走。” “啥东西?我们可以吃吗?还有气球,给气球来吹嘛妈妈。”仨兄弟见陈丽娜在开小库房的门,立刻就跳起来了。 糖就在那里边锁着呢,气球也在里面锁着呢,她要开了门,总得要点儿好东西嘛。 “咖啡,这一罐怕不便宜吧?”聂博钊见是一罐咖啡,直接给惊呆了。 陈丽娜又白了他一眼:“是啊,你一月就给我七十块,还想吃香的喝辣的,我还攒钱给你买咖啡呢,一罐三十块,我私自扣下来的钱,买成这玩艺儿了。就问你,羞愧吗,惭愧不?” 惭愧,聂博钊是真惭愧。 他一直都以为,她跟老岳母一样,拿着生活费不给孩子们吃喝,是想攒着也送给自己娘家呢。 当然,喝这东西,那是资本主义的浮夸作风未死,要叫领导瞧见,是要给严厉批评的。 但聂博钊一天呆在实验室里,高强度的工作,很多时候,还非得有一杯这东西不可。 想了想,把咖啡灌进个给三蛋儿买的,中药瓶子里,聂博钊揣着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6.小皮鞋 中午的时候, 王姐也过来了:“小陈, 听说刘汉家近来有好东西, 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呗。我听说呀,昨天王繁她妈在刘家淘到很多好东西呢。” 基地的家属们,像王总工的妻子, 钱进义的家属等,那种手头宽裕的,总好去淘些好货。陈自立是车队的队长,工资还行, 但他主要的外块,来自于给木兰农场啊这些地方修车,所以他家也比较宽裕。 而王姐呢, 就跟上辈子的陈丽娜一样, 说白了, 就是天生的购物欲。 生在边境上,苏国来的好货,兵团农场的人买不起,城里更是风声鹤唳,也就石油基地的家属们来消化它。 所以陈甜甜有小裙子穿,有特别漂亮的花头巾戴,孩子们只要不出石油基地, 没人会说什么的。 小女孩, 就在于一个花, 一个俏嘛。 聂卫民兄弟就很喜欢围着这只花蝴蝶转悠。 几个孩子跑到一块儿, 陈甜甜马上就给围到中央了。 不过,今天大家的焦点,却是在刘小红身上。她穿了一双红色的,里面还透着绒毛的小皮鞋,看着是真漂亮。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的,破破的烂棉衣,连点儿罩布都没有,怎么说呢,就好比一只非常名贵的花盆里栽了一颗狗尾巴草。 倒不是陈丽娜觉得刘小红这闺女不漂亮,不可爱。 她上辈子活到五十多岁没孩子,天生的不孕不育,拿狗当孩子疼的,见了孩子都疼爱,都想逗逗,但是刘小红这样子,着实怪异。 而刘家呢,也不像基地普通人家的样子。 他们大车司机没有领导们这么好的条件,一院子里是住两家儿,厨火共用,大卧一家,小卧一家。不过,跟刘汉一起住的是小陈,那还是个单身,所以占用的地方并不大。 孙小爱,据说曾经是边防军官的妻子,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塔城边防上回来了,这不,丧夫一年多,嫁给了刘汉,这些,也全是陈丽娜听王姐说的。 她一见陈丽娜就格外的热情:“哎哟小陈,快进来,看看,咱家有啥你喜欢的东西没?” “咱基地管的严吧,这些东西你们咋弄进来的?”陈丽娜说着,翻了一下,居然还有苏国产的那种獭兔皮的小皮袄儿,里面一层子的厚毛,皮是墨绿色,特别的漂亮。 “哎呀,困难时期,领导们也知道职工们困难,咱们边防上这些事儿都是公开化的。我前面没了的那个,就在塔城边防上,和苏国的巡逻兵见了面,苏国兵敬礼,他们就给人转身放个屁。但是,咱们的军人要是扔了钱过去,对面的就会扔东西过来。苏国人家现在富裕,这东西呀,全是那边扔过来的。” 曾经盛极一时的苏国,还未解体前,那可是世界第一大强国啊。确实富裕,但也正是因为太富裕,维持了没几年就解体了。 陈丽娜手抚着那獭兔皮的小棉袄儿,爱不释手:“这东西咋卖的?” 孙小爱说:“也不贵,就一百块。” “已经很贵了。”陈丽娜说着,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岂止是贵,这是天价。 边疆物价本来酒比内地高,一斤肉才一块钱的年代,一件皮袄100块,这是后世奢侈品的价格。 “小陈你看哈,这衣服外头,是包着一层防风棉的,要穿出来,没人能瞧见你里面穿的是啥,暖和呀,这大冷天儿,我穿着一件儿,走路都出汗了。”说着,刘小爱就准备要往陈丽娜的身上罩这衣服,边罩,还说:“小陈的皮肤可细呀,咱们边疆少有跟你一样皮肤白的人呢。” 陈丽娜连忙就甩开了:“小爱同志,我天生体热,穿不了这东西,你别往我身上放它。” 孙小爱讪讪着,就把手松开了。 王姐看了一圈儿,看上刘小红穿的那双小皮鞋了:“这鞋多少钱,我给我闺女买一双。” “不贵,就八块。” 八块钱的小皮鞋,孩子的脚又小,基本上也就两季的事儿,王姐当然舍不得。 倒是陈丽娜眉头也不皱的,就给仨孩子一人买了一双小棉鞋,算下来总共二十四块。 要知道,布面的大棉鞋,可真扛不住边疆这动不动就零下二三十度的冷啊。 三蛋儿在陈丽娜怀里,聂卫民和二蛋两个本来一人扛了根棍,这会儿棍也扔了,立马就来试鞋子。 新棉衣,新棉皮鞋,呵,一穿上,俩孩子立马就觉得,那总是冻僵的脚趾头,它暖和的不得了了。 这种场合,就是比谁穷谁富了。 孙小爱一看陈丽娜刷一把掏出三张大团结来,眼睛就是一亮:“要说还是我姐夫的工资高,你瞧小陈抽出来的这大团结,崭新的,听着声音都是刷刷的。姐夫现在一月的工资,怕不止二百吧?” “具体我也不知道,这得问他自己。”陈丽娜笑了笑,收过孙小爱找的六块钱,就准备回家作饭去。 孙小爱又追出来了:“小陈,有好东西你要不?” “啥好东西?”陈丽娜闻着这女的身上味道很香,女人嘛,都喜欢化妆品,所以陈丽娜一鼻子就嗅出来了,这是古龙水的味道,那是男人用的香水,这女的可真奇怪,居然用男士香水。 “缝刃机,六十块钱我就卖给你。”孙小爱说。 陈丽娜断然摇头:“我们家里衣服多得是,也不用现衲衣服,用不到那东西,算了吧。” 出门走了很久,不见俩兄弟,陈丽娜回头,见俩孩子跟那斗鸡似的在路上跳了。 “咋不好好走路,走快点儿啊,我回家还得赶着给你们作饭呢。”陈丽娜说。 聂卫民踮着小脚,跳了满头大汗:“地脏。” “那脱了鞋,抱着鞋走。” 本来一句玩笑话,二蛋还真开始脱鞋了。陈丽娜赶忙说:“行了行了,不怕冻坏了脚丫子啊,好好走路。” “鞋脏了怎么办?”聂卫民可爱干净了。 “脏了就自己擦呗。”陈丽娜说。 聂卫民不高兴了:“三蛋儿的鞋,也自己擦吗?” 巴掌大的小鞋子,也要八块钱一双,要叫他外婆知道,估计立刻得从三蛋脚上把这双鞋歘下来,供起来。 而且,其实这个妈妈很懒的,他外婆都没让他提过煤,抱过柴,她天天喊着他给自己提煤抱柴,万一要是提了煤,小皮鞋不得脏? 陈丽娜说:“他又不怎么下地走路,鞋要脏了,我当然会帮他擦,但你们俩的,得自己擦。怎么,还想做懒疙瘩?” 聂卫民踮着脚儿跑远了。 二蛋也是一时的新鲜,看见哥哥跑了,也不管鞋子踩到雪会不会脏,小风火轮似的,也就跑了。 晚上回来,闻着一鼻子的香味儿,聂博钊也就跑到厨房来了。 “你不是说没清油了,我闻着,咋还是清油的味儿?” 陈丽娜正在炖一块大羊排,就说:“我拿我一盒没拆封的雪花膏,跟肖琛换的。” “咋,你见肖琛了,你咋不跟我说?”聂博钊还记着呢,刚来那两天,肖琛想进家门,她都不让呢。 陈丽娜说:“他是个单身汉,总不开火,存着好多清油,而他见了面总说我身上味道好闻,好嘛,那他就是喜欢雪花膏嘛,我拿雪花膏换清油,这没错吧。” 聂博钊心说,他说你身上味道香,怕不是觉得雪花膏好闻吧。 但是肖琛那人的嘴巴就那样儿,见谁都献殷勤。 大概平白无故得到一罐雪花膏,他自己又不擦那东西,挺郁闷的吧。哈哈,她这堵人嘴的法子,倒是少有。 清炖大羊腿,肉在这儿是主食,没啥新鲜的,主要是她的小蒜苗小葱花儿,都是自己种出来的,不像那种在乌玛依供销社买来的大蒜苗子,因为太老,一股臭腥味儿,窜鼻的香气。 她拿清油炒了一盘才种出来的小白菜,加了醋,又酸又香,软蓬蓬的花卷儿,才蒸出来,还烫手呢,二蛋趁机抓了一个,大口大口的咬着。 这种热腾腾的花卷子,这小家伙一次能吃俩。 见大儿子蹲在脚落里,正在卖力的擦小皮鞋,聂博钊又惊呆了:“你咋还给他们买了皮鞋?他外婆不是说了,男孩子火气大,不能穿小皮鞋?” “火气大,大到生了冻疮你就高兴了?”真是,陈丽娜没见过这么没有生活经验的男人。 “陈丽娜,你能不挖苦我吗,能说话不带枪子儿吗,你是一架机关枪是怎么地,就不能好好儿跟我说两句话?” “我咋没跟你好好儿说话,是你自己太没有生活经验,看看你这日子过的。”月工资三百块的工程师,能把日子过到家徒四壁,简直太有能耐了。 “我也没求着你来啊,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要不然,我压根儿就没有再婚的打算。”聂博钊声音越来越虚了。 “爸有,爸不是还带着我见过小爱姨。”聂卫民又说话了。 聂博钊顿时就站住了:“卫民,你这咋说话的?” 陈丽娜觉得有意思了,一盘才出苗的小青菜,连筋儿都没生,可以说是贴着地皮拨的,端到了桌子上,有醋有油,她笑眯眯的看着聂卫民刨拉着,就问:“你跟我说说,小爱姨是咋回事儿啊?” “卫民!”聂博钊摇头,不没阻止了,这孩子已经开始说了。 “我妈刚去那会儿,我们去农场,小爱姨给我糖呢。” “行啊老聂,不是说十五年不婚嘛,感情孙工一死,你就着急着给自己找了,还是娘家的远房小姨子,呵,你这人,有点意思啊。” “没那回事儿。” “那是咋回事儿,你跟我说。” “她是说想帮我养孩子来着,孙家的人也都同意,但我,我觉得我俩可能不合适。” 怎么说呢,要照顾自己的孩子,是男人肯定都觉得,妻子的娘家人当然要好一点。 而且,黄花菜也说了,孙小爱帮他养孩子,暂时不结婚,她能答应,但要别人,断然不行。 黄花菜的心理,是不想放弃聂博钊这个工程师的,当然也想推销她们家的孙多余,但是聂博钊打死不肯要,于是,又改成了堂妹孙小爱。 但聂博钊是自打孙转男之后,听见个孙字就打哆嗦,打死不肯要,这事儿才算完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孙小爱会嫁给刘汉那么个卡车司机。 小陈同志很淡定,吃完了饭,把大澡盆子里那些小白菜的根子全去了,重新又种一茬小油菜,就算疏菜,也得换着花样来吃嘛。 仨孩子一炕玩着,仨人就是很好的玩伴,聂卫民永远是警察,二蛋永远是小偷,而三蛋儿呢,跟在俩哥哥的后面,口水吊了老长,一会儿是小偷的同伙,一会儿又是警察的同伴,仨孩子玩的可开心了。 不过,陈丽娜觉得,要在多俩姑娘就好了,可是啊,她不能生,真实遗憾! 聂博钊洗完碗出来,那怕家里这么吵,总还觉得有点儿太安静,想了半天,嗯,是陈丽娜,她今天好安静啊,安静的就跟她装傻那会儿似的。 “孙小爱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聂博钊说着,心中惴惴不安。 灯下,二十岁的大姑娘笑眯眯的从大澡盆子前站了起来。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醋性,聂博钊是领教过的。 就比如说,他本身出身红色家庭,养父母都是干部,又生的帅气挺拔,有很多家世非常好,魅力非凡的女同学,会明里暗里的追求他。 再说了,他天性随和,就算不是男女之间的追求,大学同学嘛,总会聊一些理想啊,人生啊。 上次结婚之前还好,孙转男不管这些,而且很鼓励他和女同学们来往。 但等一结婚,就不一样了。 她会随时检查他的信件,但凡有个女同学写了信来,她立马就会生气,拉脸,找理由跟他吵架。 因为比他大三岁的缘故,她总觉得,他会更喜欢那些与他同龄,年青漂亮的女同学。 可她又会邀请女同学们到边疆来探望他们夫妻的生活,并且,非常热情的招待那些女同学们。 当然,在同学们面前,他们是志同道合的道侣,是一对在边疆艰苦奋斗,为祖国奋献青春的理想模范。随时,手都是握在一起的。 但是,等女同学们一走,折磨就来了。 他和女同学说过的每一句话,望着女同学笑过吗,觉得对方更漂亮吗? 每一滴每一点,都会成为她怀疑他不爱他的理由。 那日子过的简直,就跟这大漠的天气一样,早冰午纱,冰火两重天似的酸爽。 所以,聂博钊这会儿很有害怕,怕要再跟这新妻子吵吵起来,又得没完没了。 岂料灯下的大姑娘挑了挑蛾眉,笑的很是甜美:“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有我这么优秀的女人,我自信你聂博钊不会再爱上别人。” 这,这得多大的脸才能这么自信啊! “那,今晚我可以进大卧了吧?” 小卧是真冷,而各家的煤一月又是定量的,为了自己一个人,聂博钊也犯不着另起火墙啊。 “在意识到你自己的错误之前,想都不要想。” 哐,大卧的门就又关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7.十足大补丸 “老聂, 老聂, 快醒醒, 快醒醒。” 大半夜的,猛的一下聂博钊就翻坐起来了。 “天还没亮吧,你咋过来了?” “三蛋儿发烧了, 家里也没药,你赶紧到基地医务室去看看,驻地医生在不在。”陈丽娜说。 聂博钊摸了一把,小家伙两只小脚丫冰冰的, 但是额头烫的厉害。 而且,这孩子也抽的厉害,一下下的, 俗称惊厥, 这是高烧的前兆。 聂博钊白衬衣上套件呢子大衣, 转身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股子冷风扑门,他又回来了。 “咋样,咋你一人空手回来了?”陈丽娜在大炕上抱着孩子,二蛋呼呼大睡,聂卫民到底是老大,从暖壶里倒了水, 帮陈丽娜拎帕子给三蛋儿擦脸了。 滚水烫的娃儿两只手都是红的。 “周末放假, 医务室的人回乌玛依了, 我去别人家借点儿药来。”聂博钊说。 “不行, 咱们得开车去乌玛依。”陈丽娜却说。 聂博钊愣住了:“不就是个发烧,给点儿药吃,给退了烧不就完了,为啥要去乌玛依。” “是,但三蛋儿又吐又拉,这可不是典型的流行性感冒病症,而且,我得告诉你的是,你儿子是因为脊髓灰质炎才引发的重度瘫痪,他要发烧了,这问题你就得重视。” “不可能,60年咱们国家就有脊灰疫疫苗了,而且这仨孩子都服过糖丸,他可能发烧,但绝对不会得脊髓灰质炎。”聂博钊还不信。 陈丽娜就不问他了,抓来聂卫民问:“大蛋儿,你也服过糖丸吗?” 大蛋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甜甜的,圆圆的小糖丸儿,你真不记得了?”陈丽娜继续哄着孩子。 聂卫民两只大眼晴眨巴着:“有,外婆把我们带到卫生站,拿过糖丸儿。” “糖丸儿了?” “外婆说舅舅爱吃糖,拿去全给舅舅吃了。” 陈丽娜抬头,气的瞪了聂博钊一眼:“那孙大宝可真是个宝,脊灰疫的疫苗顶多只能种三介,他要多吃了糖丸儿,也不怕吃死自己?” “不可能吧,我小舅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会跟孩子抢糖吃?”聂博钊还是不信。 陈丽娜瞪了他一眼:“那人没读过啥书吧,就你老岳母那尿性,估计把糖丸当十足大补丸给他吃了。” 脊髓灰质炎,又称小儿麻痹,这个病,在三四十年代的时候达到一个发病高潮,等到六零年代,有了疫苗之后,虽说偏远农村还有发病的,但城里面渐渐的这个病就消失了。 但确实,有一些愚昧的老太太,以为国家免费发糖丸就可以多吃多领,而且,因为糖丸是定量的,一个孩子一颗,估计真是当成什么强身大补丸,就全给孙大宝吃了。 这可真是,愚昧害死人啊。 陈丽娜原来还见有偷糖丸吃,发烧给烧傻的呢。 不一会儿,聂博钊又转身进来了:“走,我找到车了,咱们现在就去乌玛依。” “你不是不会开车?” “方向盘上挂个饼子,狗都会开,我咋不会开车?”聂博钊说。 是肖琛那台蹭亮的吉普少年,大冬天的,肖琛还特地盖个车棚把它给罩起来了。 “肖工自己了,就不能让他送送咱们?”陈丽娜问。 “今天不是周末嘛,他估计又跑木兰农场那边鬼混去了。” 虽说七零年代没有什么酒吧夜总会之类的,但是石油基地的工人们可会找乐子着呢。 木兰农场里头,什么赌场棋牌室,抽烟喝酒打牌,关起门来,私底下样样都有的。 基地的石油工人们钱又多,一到周末,一辆大卡一拉,悄悄眯眯的过去,半个月的工资有时候一晚上就花那儿了。 嘴上说可以试试,但聂博钊是真不会开这种小汽车,连档都不会挂,车一发动起来,在雪地上呼啸着扑腾了几下,颓然熄火了。再发动,聂博钊学着肖琛的手法,还想填个档位,却不知道下面离合不踩,档是填不进去的,随便下面乱踩了一脚,车倒是窜出几步去,呼腾呼腾的,又熄火了。 “行了,你抱孩子,这车我来开。” 果断的把三蛋儿扔给了聂博钊,再把裹着被子的俩小的也给放到了后坐儿上,踩离合挂档再加油,只听呼的一声,聂博钊还没坐稳了,车已经跑起来了。 “我妈真会开车,爸,开的比肖叔叔都好。”二蛋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才算是清醒了。 俩孩子都挤在陈丽娜的身后,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看着前方。 “你能认得路?”聂博钊因为抱着孩子,是坐在后面的,心里其实很忐忑,他不相信这么个小姑娘,能在大雪纷飞黑天胡地的半夜,把车开到乌玛依去。 陈丽娜指着前面:“那不是解放大卡压出来的车辙子,从基地到乌玛依,只有一条路吧,油要从基地转运到炼油厂,肯定也只走这一条路吧,放心吧,虽说方向盘上没挂饼子,但我保准找到路。” “妈妈可比狗厉害多了。”二蛋嗨嗨嗨的就笑起来了。 她的车技是真好。 大车压出来的印痕非常非常的深,所以,路的中间要高出来一大截,而就算吉普少年这样高底盘的车,行驶在中间的时候,也会被驮住,挂伤底盘。 要给新手司机,非得弄坏了这台车不可。 但陈丽娜不是,她驾驶着车,两边的轮胎正好骑在路沿和路中间高出来的地方,一丝偏差都没有,车速至少八十码,仿如走钢丝一般,她开的又稳,又快。 “肖琛,乌玛依矿区的肖琛,你是跑不了的,现在下车,马上下车。”才出基地不远,就听见一阵大喇叭的声音,紧接着,至少有两辆解放大卡就从两面包抄了过来,似乎是想逼停陈丽娜的车来着。 “这啥年代,咋还有追车戏?” 陈丽娜都惊呆了,心说边疆的管理不是很严格的吗,而且,现在的车辆,要么属于边防,要么属于石油基地,木兰农场也有自己的车,但谁敢轻易调动? “估计又是肖琛惹祸了,他最近一直往木兰农场跑,估计是在追求一个知青,木兰农场的人跑这儿捉人来了。他们不敢进基地,所以一直在外守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卫民,二蛋,都把安全带系上,看妈怎么帮咱们把这些坏分子给甩了去。” 俩孩子不会系安全带,但是端端正正的,就坐好在后坐儿上了。 聂博钊一边卡了一个,才把安全带给系上,只觉得整个人往后一仰,吉普车冲出基地,简直都要腾空而起了。 “妈,妈,大卡车追来了,咋能跑得过吗?”聂卫民简直兴奋的,都忘了自己原本只愿意叫她作小陈同志了。 陈丽娜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冷笑:“别看它个头大长的虎,要跑起来,排量还真没咱的好,坐稳了,看妈怎么甩掉他们。” 雪地里,大灯一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砸着,纷天雪里里,只有两道黑油油的车印子,那就是往炼油厂输送石油的大车压出来的。 后面的解放大卡紧追着,喇叭声儿高喊着,前面的小吉普车腾着两道大雪印子,简直都要飚到半空中去了。 “大宝,这人车技可真虎。” “虎也没用,他敢碰安娜,我就夯死他。”紧追着的大卡车上开车的,正是孙转男孙工家的那个大宝贝,孙大宝,二十岁的卡车司机,还是木兰农场治安队的队长,过量的糖丸没把他给吃坏喽,别的不会干,车开的好着呢。 前面的小吉普车速度快,他的速度更快。 再说了,油车压过的路,路面本身就是坑坑洼洼的,这种路对于小车可很不友好,他都想好了,等小车急转弯的时候一刹车,他就直接碾过去,到时候,哼哼,石油基地可就没肖琛这么个人物了。 至于说他爸是什么汽车厂的厂长,孙大宝这样的二愣子,才不懂厂长是个啥,方向盘在手,他就是整个乌玛依的厂长,不对,他是乌玛依矿区的区长,区长都没他威风。 “孙队长,前面是煤山,快刹车,唉,我叫你刹车。” 前面就是急转弯,预料中的刹车没有到来,那是一手极为漂亮的漂移,小车头没有动,屁股甩出一股子的雪来,而大卡车在这地方是拐不了急弯的,猛打方向再一折,前面车头一刹,后面的车厢直接撞上来,只听砰的一声,车厢就把车头给冲到山坡上了。 噗嗤一声,车头一栽,这地方正好是个煤山。 “妈,你可真,真厉害。”聂卫民喊了妈又觉得害羞,咬着牙就垂下了头。 “妈厉害吗?”陈丽娜问二蛋。 “我还要,再来一次。”漂移的时候那种感觉,爽到二蛋直接想翻跟斗。 聂博钊直接叫了一声:“好家伙,小陈同志,你这是技术型选手啊。” 那是个直角九十的拐弯,以吉普车的车身,当时已经转不了弯了,但是,她在高速飚车的同时,一把拉起手刹,车前轮迅速拐弯,后轮腾空而气,就生生的,给车调了个向。 这种技术,聂博钊也就只在电影里看过,好吧,那可是剪辑过的镜头。他要不是亲眼见识,真不相信现实中能有人作到。 人车合一,她不是司机,她是个天生的赛车手。 一路开到乌玛依。还好,乌玛依的矿区卫生院是有医生在值班的。 “咱们这儿没有验血的条件,但以我的观察,应该不是脊髓质炎,这样吧,吃了退烧药你们再等等,要不退烧,你们就直接转院到乌鲁,怎么样?”矿区卫生院的值班医生三更半夜给叫醒,困的直打哈欠。 这样,就只能等了。 俩大的裹了一床大被子,因为夜里住院的人少,直接就抱着自家的大新被了,在输液室的床上躺下了。 二蛋儿睡着了,聂卫民还没睡,一直看着老爸。 老爹抱着小三蛋儿,三蛋儿鼻子呼哧呼哧的,小脸蛋儿烧的红彤彤的。 “爸,你小时候这样抱过我吗?”他忽然就问。 聂博钊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我也发烧过呀,我都记得外婆撬开我的牙给我灌药,那时候你在哪儿了?” “爸在工作。” “那现在你咋不工作啦?”看老爹抱着三蛋儿,聂卫民其实也想叫他抱抱,那种感觉看着就好。 聂博钊忽忆了一下,突然就觉得特别特别的惭愧,怎么说呢,大多数像他这样的工作狂人,其实都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家庭环境。 孙转男其实比他还大着三岁,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应该说,婚姻生活会很美满的。 而且,在大学里,孙转男的学习好,人踏实,当然,这也是像她那种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们普通具有的一种美德。 再后来,矿区到工业大学招人,孙转男又是唯一一个愿意赴疆的女生,自然而然的,他们就结合到一块儿了。 但是吧,婚前只是两个人共同奋斗,婚后,就是一地鸡毛了。 他的所思所想,就是现在石油基地的口号:我为祖国献石油,力争炼油一万桶。 他想共和国能走在整个世界的前端,他想石油经济能在他的实验室里超英赶美,胜过西方发达国家。 但孙转男想的不是。 她的老家在漳县,据说是个特穷的地方,所以,她有一种志向,就是要让自己家所有的人,都要过的比村子里,比亲戚家,比所有的人都好。 第一批迁疆志愿,她几乎是打破头的,从别的同事那儿抢来的。 她和孙母也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孙大宝不像她的弟弟,反而像是他的儿子。而就算生了聂卫民,也没有把她对于孙大宝那种狂热的宠爱分过来。 她对孙大宝寄予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明明孙大宝一看就没脑子,但她总觉得,将来孙大宝就是当了矿区的区长都还嫌委屈。 而自家这仨孩子呢,因为家里鸡飞狗跳,聂博钊宁可呆在实验室也不愿意回来,当然就没抱过,孙转男比他还忙,那就更不抱了。至于孙母,明着的时候小打,暗着的时候大打。 要说没个陈丽娜,真的在基地像这样放着羊长大,聂博钊真不敢想,他一个工业大学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走在科技最前沿的科学家,俩儿子万一真的会被公审,被枪决,他该怎么面对。 “爸是真惭愧,你要想就过来,爸也抱抱你。” 呼噜噜的,跟只小猪崽子似的,聂卫民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扑到面前,毛绒绒的小脑袋,跟只小鹿似的就趴在聂博钊身上了。 这么大冷寒天的,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孩子才能退烧。 俩大的这会儿肯定饿了,陈丽娜出来的时候还拿着钱呢,二百块,聂博钊一月的工资,但是身上没有票。 出矿区医院转了一大圈儿,街上没有任何开门的铺子,还碰到好几个巡逻队的。 陈丽娜的成分不好,而到了矿区这种地方,成分非常的重要,所以她尽量躲着巡逻队的人,也没敢多走,就又回医院了。 天已经亮了,但其实看表,也才不过五点多钟。 不过边疆就是这样,和内地差着两个小时的时间呢。 边疆这地方五点天亮,夜里八点天才黑,日长夜短,这还是冬天呢,等到了夏天,天完全黑也顶多不过八个小时,闭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转来转去,心说早晨给孩子们吃点啥了? 毕竟万一要是往乌鲁赶,仨孩子空着肚子可不行。 一把掀开肖琛的后备厢,呵,啥叫资本主义的腐败,陈丽娜可算是见识了。 鸡蛋方便面,大罐的麦乳精,还有这地方见都见不着的椰子糖,最稀奇的,是一包用红纸包着的月饼。这东西当然也要票,但就算是矿区这种地方,也是一年到了中秋节的时候才发一回,顶多也就一家四五只。 肖琛的后备箱里,有用红纸扎起来的,整十个。 “小陈同志,我不要打针。”见陈丽娜端了只铁皮盒子进来。 这种小铁皮盒子,一般是用来煮针头和针管,用来打针的。小聂卫民吓的直接钻床底下去了。 “打针,姚婆要打针啦,啊哈,我不要打针。”二蛋也是哭着,就给吓醒来了。 “有啥打不打针的,闻闻这是啥?”陈丽娜说着,揭开了铁皮盒子的盖儿,一股扑鼻的鸡蛋方便面的香气。 二蛋一个跟头就翻过来了,鼻子凑了过来:“妈真好,又给我们吃方便面。” “这叫垃圾食品,只管惯刁了你们的嘴儿,可不管你们长个儿,这儿还有月饼,一人一个。” 看见月饼,俩孩子更乐了,伸手就要来抢。 “这是你肖琛肖叔叔的东西,妈给他压了钱,但是不一定他会同意,所以,你们现在吃了,等见了肖叔叔,还得跟你肖叔叔说声对不起,明白吗?”不能给孩子们惯个吃白食的毛病,饭是从哪来的,都得跟他们说清楚。 “现在,先去洗手。” 总算,大的两个会讲究卫生了,冲出病房,就去找地儿洗手去了。 聂博钊抱着孩子,胳膊酸困的厉害,好容易陈丽娜来替换,他把三蛋儿递给陈丽娜,由衷叹了一句:“累,真累,胳膊都僵了。” “老聂同志,你家崽子才不过十六斤,严重的营养不良,抱他,你也累?” “我前天武装演习,走了三十公里,昨天又是砌火墙又是燃火墙,忙了一整天,本来想着……” 想着扯了结婚证儿,至少可以结束鳏夫生活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要爱情。 聂博钊真是不懂了,啥叫爱情。 “行了,喝杯咖啡吧,肖琛后备箱里找着的,到时候按粮票算,你把钱补给他。”说着,陈丽娜努嘴:“铁皮饭盒上那个,是给你的。” 搪瓷小缸子,上面还冒着白烟。 其实聂博钊早闻见了,又香又浓,她居然给他弄了杯咖啡。 这个会开车会漂移的小陈同志,从小就生活在齐思乡,除了大学那一年,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而在大学里的那一年,她唯一接触过的军人也只有聂国柱,说她是苏修,其实并不现实。 那么,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儿调查一下聂国柱的来历和身份。 毕竟红岩毗邻着边疆,而边疆的军区,是由红岩省城的大军区来掌控的,要真有苏修,也是藏在大军区中。 至于陈丽娜,该带孩子带孩子,该干活干活,聂博钊在答应她结婚的那一刻,就把她认成自己家属了。 以他在石油业的贡献,她这么个人,只要他愿意保,还是能保下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8.莜面甜醅 卫生院的走廊里, 医生们这会儿还没开始上班, 照例先背语录再唱歌, 从《团结就是力量》唱到《北京的金山上》。 陈丽娜也是累坏了,不管不顾的就躺到病床上,拥着俩娃就睡着了。 太阳高升了起来, 晒着一家人的屁股,墙上的暖气在早上忽然就滚烫起来了,那是因为锅炉房的工人上班了,正在往里面铲煤了。 忽然之间, 呼啦啦的一阵脚步声,倒是把她给吓醒来。 “聂工,居然真是你, 哎呀, 我这, 也不知道说啥好,孩子病的不严重吧?”一群白大褂,呼啦啦的就走了进来。 聂博钊也不认识来人是谁,站起来就握手:“您是?” “聂总工,这是我们卫生院的阿院长。” 聂博钊于是握手:“阿院长你好。” “王总工说昨天夜里井下的工人们干了一整夜,采集好了您要的样品,等您今天下井分析呢, 结果找不到您, 一个电话打到阿书记那儿, 阿书记又一个电话打到医院, 大家才知道您是真到医院了?” 说着,阿院长握上聂博钊的手狠命摇了两摇:“阿书记刚才特地打电话来批评了我们的工作,往后呀,基地的卫生室不能缺人,药品也要齐备,不敢再耽误您的工作了。” 聂博钊的工作进度,是由阿书记来催的。 而阿书记那儿,红色电话直通北京,每天都要汇报工作进展,所以阿书记要急的跳脚,毕竟超英赶美,石油发展,那可是现在领袖现在最关心的事。 而目前,苏国,欧美,也都在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他的研究成果。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意义,甚至大于基地的意义。 “阿院长,你帮我儿子看看,看他是不是脊髓质炎,还有,这孩子糖丸没吃到,可能再补种。”聂博钊说。 陈丽娜累坏了,索性就不肯起来。 聂博钊于是自己从陈丽娜的怀里,就把孩子给抱了过去。 院长亲自拿听诊器,掀眼皮,听心脏,听肺,非常仔细的诊了半天,说:“不是,他已经退热了就跟脊髓质炎没关系,怎么,这孩子没给喂过糖丸?” 聂博钊低下了眉头:“原来他姥姥带着,给忘补种了。” “那就把糖丸给他补种上,这不算什么,记得明年这时候,再到卫生所补一枚,现在咱们全基地的孩子基本都服过糖丸,他不会有事儿的。”阿院长说。 等陈丽娜带着孩子们出了门,呵,才真叫给吓了一跳。 基地治安队的巡防员们居然全站在门外。 “爸爸,他们不会是来抓偷车贼的吧?”聂卫民心里很虚,也很害怕,毕竟作了贼嘛。 聂博钊笑着问:“方向盘上没挂饼子,现在谁来开车?” 谁偷来的,当然谁开回去,陈丽娜说:“我开吧。” 上了车,陈丽娜才敢问:“这些人究竟是来追车的,还是追你的,会不会把我当偷车贼给带走?” 聂博钊抱着三蛋儿坐在后面,颇感慨的说:“小陈同志,当初装傻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自己能嫁一个对于共和国这么重要的人吧?他们确实是来追我的,主要是我今天突然没下井,耽误了工作进度,北京方面着急了。至于这车,你也不必馋,想办法,我替你搞一辆。” 看得出来,在这广阔而又寂寞的戈壁沙漠上,她很想要一辆车,一辆吉普少年那样的车。 “你,对共和国重要?” “大概还是挺重要的吧,要有我,咱们就不必学美国,跑到中东去打仗,像土匪一样去争人家的石油。”聂博钊语气里还有些略微的得意。 陈丽娜笑了一笑,心说美得你。 遥想上辈子,每每看到油价飚升,聂博钊都会感慨,说自己如果还在石油上,保证能把油品价格降下来,陈丽娜就觉得好笑呢。 吉普车在前走着,几辆东风大卡紧紧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前面的吉普车忽而就停了。 车上的聂博钊抱着三蛋儿,聂卫民和二蛋挤在他身边,四父子在暖气融融的车里,睡的正香呢。 陈丽娜停下车,打开车门下了车,清早的雪光格外的刺眼,刺的她都睁不开眼睛来。 就在马路中间,有只雪白的小兔子,白白的绒毛,半蹲着,见人来了也不怕,一蹦一蹦,不停往陈丽娜腿上蹦着。 她蹲下来,将这小兔子抓起来,风雪呼啦啦的吹着,雪白的绒毛,哎哟,真漂亮。不过,小家伙这是雪盲了,啥也看不见,所以才会蹦到马路上的。 转身,她就给撂到后备箱里去了。 回到基地,阿书记和王总工就在基地的大门口等着呢,肖琛也在。 见他的车是陈丽娜开进来的,眼睛都直了,直接就吹了个口哨。 “聂工,孩子的病怎么样了,不就是个感冒发烧,也至于去医院,你瞧瞧,阿书记大清早的也赶来了?”王总共一见面就急的冒火。 “领导,不是我想耽误工作,我有仨儿子,就算科研再重要,总也还得照顾着孩子们,小陈同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得帮我带仨儿子,我这要再像原来一样扔下不管,我怕真有个闪失。难道你们就不该解决解决我的困难,咱们基地职工们的困难?” “有啥困难,你说,咱们帮你们解决就是了。”阿书记说。 大冷天儿的,天蓝的刺眼,太冷,空气稀薄,人人鼻子都冻的红彤彤的,干燥,真干燥。 “基地不能再是只设个卫生所,得有个长驻医生的医院,这是必须的,还有,咱们1号基地成立也有七八年了,家属也多,各方面该解决的,领导看着给解决一下吧,我搞科研的,就不多说了,你们领导商量这些事儿。”聂博钊说着,就给了王总工一个眼色。 好吧,要福利的机会来了。 “阿书记,咱们矿区今年的赢利还是很可观的吧,我看上个月中央下发的汇总,大庆油田的产量也没争过咱们。”王总工立刻会意,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阿书记笑了笑:“是这样,领导打红色电话来亲自表扬,第一个点名的就是你们1号基地,聂博钊其人。我正琢磨着呢,是不是也该给聂工配个机要秘书,聂工的科研小组,再多加两个人。” “秘书就不必了,赶紧从北方工业大学帮我找两个专业对口的学生来,还有就是,肖工那种小汽车,我得有一辆,不然的话,万一有个紧急情况,大卡又不好调动,而且目标太大,我总得有个车,随时方便进出基地。” 王总工一听就假装生气了:“聂工,人可没有这样儿的,啊,要知道现在大学全都停课了,咱们阿书记再帮你从大学要人,那可是得担风险的,至于车,你想都不要想了。你要知道,咱们矿区总共才有几辆小汽车,阿书记这儿,也是最近才配了一辆上海汽车,原来那辆老红旗,可是他的宝贝,他肯定不会给咱们。万一你有急事,我亲自用自行车驮着你,咱们往乌玛依。” 阿书记真有一辆老红旗,现在上面又奖励了他一辆新上海,那辆老红旗他正琢磨着,给下面那个基地的领导用呢。 虽然说现在基地开辟了好几个,但是一号基地,从十年前开始勘察,到奠基,再到挖油井,安装磕头机,领导换了几茬,一直在的,就只剩聂博钊的。 别人都嫌苦,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阿书记也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把红旗车给这位一号基地的元老。 但王总工说出来,他当然得先客气王总工:“那辆小轿车,我正想给王工呢,王工,以后你用吧,要来矿区开会,也就不用总坐大卡了。” 王总共摆手:“阿书记,我坐大卡坐惯了,坐不来小汽车?这样吧,把那车给了聂工,让他在基地开,咱们说是领导,毕竟他才是真正主管科研的,我不允许他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阿书记直接就说:“行了,明天基地上派个司机来,把小轿车开来,给聂工用。” “阿书记,咱们得先说清楚了,车我要了可以,但我目前还没驾驶执照,万一有急事,就让我家属先开着,你可不能说我公车私用。”聂博钊说。 公私还是得分清楚,要不然,等车到了基地上,陈丽娜要开的时候,别的家属们要闹,说陈丽娜的闲话,可就不好了。 好嘛,聂博钊心说,你不是眼馋小汽车,我给你搞一辆来,这总算爱情了吧。 今天太阳暖融融的,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吊着一长串一长串的大冰棱子。 有人自聂博钊家门口路过时,往里张望了一眼:呵,新鲜事儿,聂工家的院子里,又是孩子又是大人的,热闹极了。 要知道,在这种家属区,周末谁家的人多,就意味着谁的人缘好。 要是谁家无人踏足,天天大门紧闭,那就惨喽,他家绝对人缘不好。 平时无人踏足的聂工家忽而宾客盈门,可不是见新鲜事儿? 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子,腿上拴了根绳子,蹲在墙角里,正在无意识的四处乱撞。 稚嫩的小手儿颤危危的凑近了,手里是切成丝儿的小青菜,小兔子一下就顿住了,鼻子嗅嗅索索的,舔过来,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 “呀,这只小兔子真可爱。”陈甜甜不由的惊叹着,跟聂卫民两个挤的紧紧的,就在一起看小兔子呢。 二蛋想要走近,陈甜甜就开始大叫:“二蛋二蛋你走开,你会吓到小兔子的。” 二蛋天性爽朗,也最没心没肺,猛得走近,吓的兔子一缩,陈甜甜也大叫了起来,他这才又笑嘿嘿的,扑过去找陈丽娜了。 她也在外头坐着晒太阳呢,屋檐挂了一尺长的冰凌子,一点点往下滴着水,二蛋跑过去,头就凑到陈丽娜的怀里了:“妈,妈。” “咋啦二蛋儿,有话就说,妈在了。”陈丽娜说。 二蛋揉着脑袋,也不知道说啥,就说:“妈真好,有妈真好。” 娃也不知道该咋说,只知道这个妈妈会开吉普车,会给他们吃月饼,还会在他们全都困的睁不开眼睛,回到基地家又冰屋冷炕,钻都钻不进去的时候,突然之间,从怀里抓出一只雪绒绒的白兔子来。 二蛋觉得这个姚婆实在是好的,比亲妈还好。 隔壁的哈工抽了半天的空儿出来,正拿大铁丝儿替兔子扎兔笼子呢。 他也是哈族,虽说也穿着工装,但是头发卷的厉害,鼻梁更高,身上一股浓浓的羊肉味儿,说话时也是一股浓浓的羊肉串味儿:“小陈真是亚克西,原来这几个孩子呀,他妈妈从来不抱的,那叫什么来着,孙工总说,爱子不抱子,慈母多败儿,严厉才能教育好孩子。” “这么可爱的孩子,为啥不抱?”陈丽娜说着,在二蛋圆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肉瞪瞪的,真舒服。 反正不是她生的,惯坏了她也没心理负担,哈哈。 三蛋儿正专心致志的看哈叔叔编笼子呢,见陈丽娜拍了二蛋的屁股,没拍自己,摇晃着站起来,就扑到她膝头,口水嗒嗒的来亲她了。 陈丽娜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问哈工:“对了,肖工怎么会惹了木兰农场的人,惹得农场的人三更半夜开着大卡追他?是不是真像聂工说的,他在木兰农场谈了个对象?” 哈工笑的意味深长:“不是不是,木兰农场有好东西,肖工大概是欠人钱了。” “啥好东西?”陈丽娜可好奇了,但看哈工那种笑的样子,总觉得不是啥好东西。 哈工拎着兔子筐儿,如数家珍:“可以喝酒,可以唱歌,还可以……耍朋友。” “和知青耍朋友?”陈丽娜到底天真,想不到更坏的。 没想到哈工直接就说:“不是那种朋友,是给钱的朋友,一晚上五毛的也有,一块钱的也有,就是那种耍。” 陈丽娜直接气的站了起来:“还有这种事儿?” 哈工连忙摆手:“你放心,聂工从来没有去过。聂工是兔子,木兰农场就是鹰,他路过都要绕着走。” 陈丽娜总算明白了,石油基地因为管理严格,是一方净土。 但是三十里外的木兰农场,有酒吧,有歌厅,还有妓女,也就难怪肖琛他们三更半夜的,总往农场跑了。 她吧,她对肖琛的印象,立刻退回了原来。 三蛋儿看着天下掉下来的冰凌子,好奇的伸着红红的舌头,滋溜溜的就准备要舔大冰溜子呢,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小汽车的喇叭声,直接就叫:“肖叔叔,肖叔叔开着小车来啦。” 聂卫民穿着青绒面的,还是中立领的小棉袄,另一条黑条绒的棉裤,一身的清爽,简直跟个年画娃娃似的,第一个就冲出去了。 他细腻,善良,心思敏感,也就唯有这时候,才能给陈丽娜点儿小孩子的感觉。 大门一开,几个孩子仰起头来,见来的是基地的司机小陈,一脸的疑惑:“陈叔叔,咋不是肖叔叔开车呢,我们想看肖叔叔开小汽车。” 小陈把钥匙一调,就递到了聂卫民的手里:“小聂同志,这是阿书记代表咱们油田,送给你妈妈的车,从今往后,这辆车就是属于你妈妈的了,快去,把钥匙和行驶证给她。” “小陈,阿书记真的会送我一台车?”陈丽娜推开窗子,颇有几分不信,眼看着外头一辆晚光蹭亮的小汽车,再一看型号,呵,老红旗呀。 她连忙说:“小陈快进来,吃点东西。” “总听人说聂总工家的茶饭好,嫂子,闻着真香,你在作什么?”小陈问。 二蛋儿虎虎的跳了过来,圆圆的大脑袋连连儿的点着:“莜,莜面甜胚,可好吃啦,小陈叔叔你要不要吃啊?” 厨房里,陈丽娜端出来的是她给几个孩子作的酸奶。 他们吃惯了奶酪,不喜欢喝普通的酸奶,。于是陈丽娜突发奇想,发了一些莜麦作甜胚,然后再把黄桃罐头切到里头,就成了后世卖的特别好的那种黄桃燕麦酸奶。 仨孩子都爱喝,尤其是两岁的三蛋儿,每次端起杯子来都舔巴舔巴,香的不肯撒手。 “小陈同志,阿书记真给你配车啦?”王姐听见车响声,先就进来看小汽车了,要说现在,整个基地止此一辆呢。 哈妈妈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听说小陈会开车,棒,真棒。” “哟,小陈都有车开了。”孙小爱说着,也走了进来。 脚上没了漂亮小皮鞋的刘小红,就在她身后跟着呢。 “这是基地奖励给我们老聂的,跟我也没啥关系,不过老聂不会开车,就先给我开了。”陈丽娜说。 孙小爱说:“怕得有个驾驶执照吧,我大妈要开三轮车,都还专门考过驾驶执照了。” “有,我在我们老家也是拖拉机手。”其实陈丽娜还没考来执照呢,但是,这时候在孙家人面前,那当然不能输了阵。 孙小爱里面穿着獭兔皮的小皮袄儿,外面罩了件大工装,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热,大冷天儿的,不住拿手搧着风,不停的说:“啊,热啊,可是真热啊。” 等看热闹的人走了,陈丽娜略让了让,她就进来了。 “哟,聂工这屋子,还锁着啦。”她东张西望了一番,说。 陈丽娜给她倒了杯开水,放在饭桌上,看外头,就见聂博钊兄弟推着,不肯叫刘小红进来。 那小姑娘也是可怜,鼻涕直往外流,而且毛头糟脑的,吸着鼻子,也不敢走远,大冷天儿的,就在聂家的门外站着。 “听说小陈在老家还上过大学,咋,按说你这年龄也不该到毕业的时候啊,咋就不读啦?”嗯,这孙小爱想打听她的来历。 陈丽娜说:“那不是老聂老家的父母百般的求着,说老聂没个人照顾着不行,而我呢,对于读书也没啥兴趣,我们俩家又是世交,不能白看着人在基地欺负他啊,所以我就来了。” “聂工一个工程师,挣自己的钱,也不干涉斗争,也不求升官,有谁会欺负他?” 没人欺负? 没人欺负他能是个家徒四壁的样子? “不论有没有人欺负,横竖往后这个家属于我就是了。” “你真的为了聂工,能放弃自己的大学文凭?”孙小爱还是不信。 一个大学生那得多难考啊,更何况,她还是个农村姑娘。 孙转男当初考大学,那是举整个孙家寨全村人的力量,东家给馍,西家给钱,一毛一毛钱给她攒的学费,而她出来之后,可谓是光宗耀祖,就把整个孙家寨的人,全从漳县那个穷地方给迁出来了。 陈丽娜悄悄凑近了她:“其实吧,是有这么回事儿。在我们村啊,有个老泼妇,特别特别的难缠,总是喜欢偷我家鸡下的蛋,还喜欢药我们家的鸡,简直了,连绝户坟都敢扒的人,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把那老太太养的鸡全给药死了,还跟她吵了一架,气的她翻倒在地,就再也没活过来。” 孙小爱嘴巴张了老大的听着:“真死了?” “可不?” “要人死了,你岂不得坐牢,就没人告你?” “我都没挨她,吵架的时候吵不过人,回家去就给气死了,这也能赖别人?”陈丽娜一幅完全觉得自己没错的样子。 孙小爱连忙说:“那个小陈同志,我家还忙着呢,我先走了啊,咱们匀后再聊。” 这,幸好上次黄花菜只是给气倒躺了两天,真要跟她多干几回架,岂不得叫她给气死? 惹不起惹不起,孙小爱心说。 陈丽娜知道她是为了孙母,来打听她这个人的,吓唬人的话还没说够了,礼貌而又不失微笑的,就把孙小爱给送走了。 看俩小的在外头玩着,她抽空儿就把聂卫民给拽到书房了,往屁股上两巴掌,她问:“小陈同志,刘小红的妈在咱家串门了,按理来说,她也能进来,你为啥不让她进来?” 小聂卫民吸腾着鼻子,抽噎了半天,叫了一声:“姚婆。” “你再敢叫一声姚婆,我脱了你的裤子打你。我问你,为啥要赶刘小红走,我有没有说过,不准欺负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刘小红,那是女孩子,你们兄弟能爱护陈甜甜,每天给她送冰棍儿,为啥就非得要欺负刘小红?” 小聂卫民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子,那大概是他最后的尊严。 虽然洗澡的时候,也在这个后妈跟前光小屁屁。 尿尿的时候偶尔她夸两句,还要和二蛋两个比一比,谁耍的更高。 但是,打屁股可是顶羞的事儿。 真要脱了裤子打屁股,小聂卫民觉得自己在基地就混不下去了。 他还没哭,但眼里迸着的全是泪。 “告诉我原因,要么就去跟刘小红说对不起,把这碗酸奶端给她,否则的话,妈今天就必须打你屁股。”提了烧火棍子过来,陈丽娜没打算饶了这孩子。 欺软怕硬,嫌贫爱富,这要再纵容下去,不得真成了一个黑社会坏分子? “刘小红说,她家漳县姚婆打她,你不打人,想要你给她作妈妈,我不要你给别人作妈妈。”说着,小家伙揉巴着眼睛就哭了起来。 陈丽娜生了半天的闷气,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搂过这孩子来就揉起他的小脑瓜子来:“我啥时候要给别人作妈妈呢,再说,我不也打人嘛,天下间的妈妈,只要孩子犯了错都会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9.羊肉大盘鸡 小聂卫民呜呜咽咽哭了会儿, 又说:“那万一刘小红想来抢你呢?小爱姨好像老打刘小红, 她可不喜欢了, 叫她是漳县姚婆。” “啥叫漳县姚婆,你小爱姨不挺好的?再说了,二蛋皮, 老爱弄脏衣服,你更不听话,非但不敢出去玩,还总爱欺负弱小, 看陈甜甜穿的漂亮就喜欢,看人家刘小红穿的不漂亮就总爱排斥,再要这样欺负女孩子, 我真去给刘小红当妈, 我就瞧着她可怜?” 此时不抓起来欺负一下, 给这孩子竖立点危机感,更待何时? 不知道陈丽娜是在开玩笑,小聂卫民很认真的想了想。 要说不敢出去玩,那是因为基地大些个的男孩们总爱欺负他,他不像二蛋那么没尊严,被人欺负了,打了, 笑一笑也就过了。 他总会怀着一种羞耻感。 总要想, 我丢人了, 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给人打了。 而要是有人打了二蛋,他就更心疼了。 他是哥哥,他会一直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弟弟。 所以,关于出去玩这个,聂卫民是真不敢,长久以来外婆的责打,把他打成了一只只敢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耍的小猴儿。 “这样吧,我让我爸爸给你爱情,他会给的。”脑袋圆圆的小家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想了半天,忽然崩出来一句。 陈丽娜顿时就笑喷了:“我的妈呀,你这孩子说的这都是啥呀这是?” 她一笑,聂卫民立刻就羞愤了:“我就说你不是真心想要带我们的,哼。”说着,小家伙就想跑。 陈丽娜一把把这瘦津津的,腰只有她两掌粗的小家伙给搂了回来,不顾他嫌弃在他头上揉了两把,说:“小家伙,爱情是非常保贵的东西,不是你想给就能给谁,就比如你,遇见一个愿意跟你结婚,帮你生孩子的姑娘,就可以给她爱情,但这东西可看不见,你觉得有了,它才有。还有,再敢偷听我和你爸说话,我打烂你的屁股。” “我的爱情,陈甜甜会要吗?”聂卫民想了想,问陈丽娜,问的可好奇了。 相隔的邻居,青梅竹马,陈丽娜脱口而出:“要啊,只要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就是爱情。” 突然,她又顿住了。 拍了把脑袋,陈丽娜想起来自己为啥会觉得刘小红那小姑娘眼熟了。 那是上辈子,她在红岩省城的时候,当然也一直在关注着,聂博钊绝口不提的,两个给枪毙的孩子。然后,就在一份地摊野鸡小报上曾经看过的。 粗劣印刷的报纸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就叫刘小红,报上说她是乌玛依矿区的职工子弟,因为贩毒被执行了死刑。 不过,照野鸡小报上的说法,这刘小红,是黑老大聂卫民的情妇,而那些毒品,其实是另一个帮派为了斗败聂卫民,故意栽赃给他的。 情妇刘小红当时担下罪名,成了新华国历史上,第一个被执行死刑的年青女犯。 那一年她似乎才十八岁,虽说野鸡报印刷粗糙,但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漂亮。 陈丽娜心中叹了一声,说:呵,这可真是,一出伦理大戏呀,现在看聂卫民的样子,喜欢的可是陈甜甜呢。 “小聂同志,那我问你,你是觉得陈甜甜漂亮呢,还是刘小红漂亮?” “陈甜甜。”孩子想都不想。 “胡说,分明刘小红更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但又没有异族人的那种突兀感,刘小红长的是真漂亮。 聂卫民这会儿高兴了,正在从大澡盆子里给兔子揪青菜了。 陈丽娜种来的青菜,因为过于珍贵,每天自己就只敢揪一点打个绿气,他们倒好,全揪给兔子吃了。 “陈甜甜爱笑,吃东西香香。”孩子说。 好吧,陈丽娜心说:爱笑爱吃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晚上回来,见个兔笼子挂在外面,聂博钊若有所思的盯着在看,小聂卫民和二蛋两个立刻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爸爸,不可以吃哦。” “但是看它挺肥的呀。”聂博钊其实也是故意逗孩子。 边疆灰兔子多,满山遍野的跑,但这样纯白毛色,雪白雪白的兔子可不多。 就是兔笼子边上怎么全是羊粪蛋蛋样的兔子粪呢,显然,孩子们给喂的东西太多了。 “肥也不能吃,你要学我舅舅吗?”聂卫民特别生气:“为什么你们大人就总想着吃吃吃。” 聂博钊笑说:“不吃也行,但是喂兔子是你们的工作,它要拉了屎,你也得第一时间清理掉,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兔子大概还在,但它就只剩两条腿了。” 二蛋数了数,现在有四只腿啊:“那另外两只呢?” “我和你妈一人一只,就给吃掉了。” 二蛋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兔子不可以两条腿。”两条腿的兔子,不敢想象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就要记得清理它的粪便,毕竟爸爸是很喜欢吃兔子腿的。” 俩兄弟争先恐后,拿来小扫把,就去扫兔子粪了。 “查出来了吗,木兰农场追咱们的人是谁?”陈丽娜先给他端了碗酸奶。 好吧,家里又换了新碗,很漂亮的粗瓷,也不知道她从那儿弄来的。 聂博钊脸色颇有点不自然:“说是他们治安队的人,可能是把咱们当投机倒把分子,或者苏修了。” “治安队?听说你小舅子就在治安队,不会就是你小舅子吧。”那双眼睛,简直跟x光似的。 聂博钊连忙摆手:“具体我也没问,总之,总工会和他们交涉的,这个咱们不用管,但是司机给撞的挺残,据说早晨也送到矿区卫生院去了。” 陈丽娜一笑,心里头明白了,估计就是他小舅子,这人心虚了,哼哼。 孙大宝其人,年方二十,孙家的大宝贝,虽说是惯坏了,但是黄花菜秉承着爱儿不抱儿,爱子不溺子的传统,倒也没惯成妈宝男,能当治安队长,那还是挺有出息的。 好吧,谁叫他追她的车,凭技术断生死,撞死活该。 三蛋儿掰着碗,眼巴巴的看着他爸。聂博钊于是一勺一勺,就舀着给这孩子喂酸奶,换了个话题,他说:“那车你看着咋样,领导退下来的,二手车,不过整个乌玛依矿区可就止此一辆,你技术好,自己看着开,油没了找治安队长秦胜,他会给你加满的,咱基地不缺油。” 哟,他还挺得意了,声音一哑,问说:“喜欢吗?” 陈丽娜心里其实美着呢,但她挑了挑眉,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端过碗就去喂三蛋儿了:“还凑和吧。” 小公主,可不能轻易放低姿态的。 早在十一月的时候,陈丽丽拍来的电报,就说自己和前夫王红兵已经动身往乌玛依来了,可是这都进腊月了,陈丽娜也没等到人。 为了姐姐要来,她一直准备着呢。他 买大公鸡,攒羊肉,又从哈萨克倒爷那儿弄了够弹两床大被子的棉花,还扯了一丈黑条绒,又在给孩子们作棉鞋的同时,给姐姐也作了两双大棉鞋,供她来了之后穿。 眼看快一个月了,想想那些在大卡车上给冻烂了鼻子,满手满脚大冻疮的知青,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啊。 终于,腊月初三这天,来消息了。 有人从乌玛依带了话来,说乌玛依矿区有人带话给陈丽娜,是她家亲戚,让她赶着去接人。 小的两个不好带,陈丽娜就把他们托给王姐照管了,带着小聂卫民,开上红旗小轿车,陈丽娜就去接人了。 而乌玛依矿区治安所里面,这会儿陈丽丽和王红兵挤在一块儿,正在抱着头哭了。 王红兵因为是坏分子,拿不到介绍信,是偷偷扒火车来的。 扒火车时的艰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为火车上随时要查介绍信,要查车票,他没车票,愣是在两个座位底下,蜷了两天,没吃也没喝。这还不算辛苦的。 到了边疆,才发现边疆的户籍管理制度,远比内地更加严格,没有介绍信,他就买不到发往乌玛依的班车票,于是俩人跟着一群想要偷偷跑到木兰农场的坏分子,一起准备从乌鲁步行着,赶往乌玛依。 半路上风餐露宿,夜里再到各农场,或者异族同胞们的家里借点儿饭,还要躲治安管理员们的追查。 其实治安管理员们的本意是好的,在这寒雪隆冬,这些偷渡分子们在荒郊野外过夜,真得给冻死。 但是,他们又不希望被遣返,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拿命跑了。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五天,才走到乌玛依。 王红兵的腿本身就不好,给冻伤了之后更加严重,还是陈丽丽给背着,背到乌玛依卫生院的。 这不,卫生院的医生给他上完药,治到差不多能走路了,就给送到乌玛依治安所了。 “丽丽,我拿不出介绍信来,看来真的得遣返了,石油基地你一个人去吧,从今往后,你多保重。”王红兵头抵着前妻的额头,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陈丽丽横了一条心:“要留一起留,真要遣返你,我跟你一起走。” 冰天雪地,俩人坐在治安所外面的大条椅上,望着四野茫茫的边疆,当然,这也是内地很多坏分子们的避难所,是知青们想要奋斗,想要为共和国献身的地方。 他们也是满怀着热情来的,可是留不下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忽然,一辆小汽车在治安所的门外鸣起了笛,紧接着治安所的工作人员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出去把大铁门给拉开了。 “咱们不会,直接把领导给惊动了吧。”王红兵也是吓坏了,因为小汽车的车牌号是疆0002,在整个边疆,这样的小汽车可不多,有,肯定是大领导们才能坐的。 结果,没想到驾驶坐的门打开,在治安员们敬礼的同时,下来的居然是陈丽娜。 “姐,我都说了基地离乌玛依还有三十公里了 ,你们咋跑这么远了?”陈丽娜说着,就来提行李了。 王红兵还不敢走,陈丽娜说:“走呀姐夫,你咋不走呢” 王红兵去看刚才盘问他的那些治安管理员们,大家都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再要他交介绍信和户籍证明的意思,他心一横,也就坐到小汽车上面了。 哎哟喂,出治安所的大门时,治安员们在集体敬礼。 大概,他们和他一样,也把这辆车误认为是领导的车了吧,王红兵心想。 要说,当初极力撮合妹妹和聂博钊的时候,陈丽丽抱着的,只是能把自己那二十块钱的债给泯了的心思。 这会儿看妹妹在边疆居然连小汽车都开上了,不由的就叹说:“人各有命,那时候你考上了高中,姐三年初中中死活考不上高中,姐就想着,我妹的命咋那么好呢,现在再看,你这命啊,简直是好上天了。” 陈丽娜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陈丽丽心里挺酸的呢,要是当时主动一点,跟着聂博钊来边疆的,可就是她了。 再看看前夫王红兵,陈丽丽心里的不适感又消下去了。 咋说呢,一个人一辈子,总有各人的缘法和命运。前夫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生,虽然比不上聂博钊的人材,但也是够能吃苦的,再说了,就冲着他果断的和她离婚,她就认准他了,跟就要跟一辈子。 晚上陈丽娜烤了两只大羊腿,又拿土豆,胡萝卜和粗粉条烧了一锅大盘鸡,再作了些懒疙瘩,给仨孩子吃。 北方人的厨房,大盘装肉,大盆盛鸡,格外的丰盛。 陈丽丽和王红兵全都饿坏了,见陈丽娜端上来的居然不是馕,而是老家人最爱烙的油饼子,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哭了:“妹啊,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借住在老乡家里,开始见了羊肉都是狼吞虎嚼,后来吃不动了,就只想哭,可算闻着家乡味儿了。” 外头门一响,二蛋就冲出去了:“爸,爸,家里来客人啦。” 一身工装,围着羊毛围巾,外围着呢子大衣的聂博钊进来了,王红兵一看,呵,这男人,黑框眼睛,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看着可真帅气。 “聂,聂工?”他突然就站起来了:“你还认得我不,我是王红兵啊。” 聂博钊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指着他说:“你该不会是那个,水利水电所派到红岩省城,去学习过如何安装水轮发电机的王工?” “可不是嘛,聂工是大忙人,不记得我也正常。” 却原来,这俩人居然还认识。 只不过,王红兵一个水利水电所的职工,因为成份的原因,现在什么都没有,得要从零开始了。 笑着握了握手,往暖融融的客厅里一坐,一家人就围着开始吃饭了。 这时候,小聂卫民的矫情劲儿又犯了,他死活不肯上桌吃饭。 陈丽娜把他揪不上桌,气的恨不能在他那小屁股蛋子上拍两巴掌。 将来好歹他也是红岩省城的风云人物,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黑老大,小时候咋这么上不得台面呢? “我知道你姐姐要去木兰农场,你能不去农场吗,你要不去,我就上桌吃饭。”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匪夷所思。 陈丽娜特别好奇,就问:“为啥我不能去木兰农场,你给我个理由。” “那是我妈妈的地方,我妈妈说了,木兰农场属于她,谁人也不能染指。你已经是我们的妈妈了,那农场,就给我们前面的妈妈吧。” 孩子其实还很天真,也许连这句话的意义都不知道,只是原述了他妈妈的原话而已。 但在陈丽娜听来,这话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木兰农场不比建设兵团下属的农场,属于军方,军事化管理,也是军事化的耕种,里面的知青也是工人,种地就是他们的工作,种多少,全由军方统一收割,管理,只发给他们口粮。 木兰农场属于矿区,是由矿区统一管理的。 据陈丽娜所知,木兰农场仓库主任,应该是孙转男的二妹孙想男。 而她丈夫,在乌玛依矿区应该也有点地位,大概在分管人事吧。 至于孙转男另外的几个妹子,也在木兰农场各任其职,已经脱离耕种这个行当了。 所以,小聂卫民说不想让后妈去木兰农场,只是想保留一份,对于母亲独一无二的怀念而已。 但是孙转男说农场属于她,那就真的是因为,农场果然属于她的。 而现在,她死了,农场就属于整个孙家人,也就难怪黄花菜敢在基地横行霸道了,毕竟,人家可是木兰农场一霸啊。 为了安抚孩子,当然也是为了暂时不和农场敌对起来,陈丽娜就说:“小聂同志,我只能答应你一半的要求,就是目前我可以不去,但是等将来,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该去我还是会去的。毕竟,就像你爱二蛋和三蛋儿,我也爱我姐姐,我姐姐在木兰农场,我不能不管。” 收拾恶霸什么的,上辈子作生意的时候跟城管,地痞流氓斗智斗勇过的陈丽娜觉得,自己最在行了。 聂卫民想了想,就说:“那好吧,但你要去,必须得是在我同意之后。” 他倒是答应的很爽快,而且很快就上桌吃饭了。 吃完了饭,陈丽娜给聂博钊个眼色,当然意思是要求他主动去洗碗,谁知道聂博钊也犯二了,毕竟认识的人在了,他一个工程师,怎么好去洗碗? “老聂同志,快去洗碗。”陈丽娜眼神使不动,只好出声儿,还在下面就踩了他一脚。 聂博钊赶忙就说:“小陈也是会开玩笑,哪有个男人在家洗碗的?” 二蛋立刻没心没肺的说:“爸爸就洗啊,爸爸天天洗。” 俩客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陈丽丽连忙撸起袖子来:“行了行了,饭丽娜作了,碗我来洗吧。” 说着,她就进厨房了。 小卧室里,陈丽娜正在忙着铺床呢,聂博钊进来了:“小陈同志,好歹给我点儿面子,你这咋回事儿,家里来了亲戚,你怎么能叫我洗碗?” 陈丽娜瞪了他一眼:“我问你老聂,陈工,钱工,刘汉,还有傅永东他们来的时候,我使你洗过碗没?” “没有啊。” 岂止是不让他洗碗,只要有人来交流汇报工作,或者拉拉家常,她会把孩子们全赶到大卧,还会沏茶倒水,忙里忙外的收拾。 等白天到了单位,下了油井,谁不竖起大拇指来,夸一声聂工找的新爱人勤快顾家,贤惠善良。 当然,主要是美,是长的漂亮,整个边疆,用哈工的话说,就是传说中的阿瓦尔古丽,也没有小陈同志美。 人前纵惯了,突然之间让他洗碗,聂博钊很不适应。 “我姐夫那个人,你甭看他在外很热情,很会来事儿,但是,私底下大男子主义着呢,说离婚就离婚,在家里也是个懒疙瘩,啥事儿都不干,涮锅洗碗作饭全是我姐的事儿。他们虽说离婚了,但显然这辈子是不可能撕扯开的,既要一起过下去,男女分工,相互尊重就非常重要。你是他的领导,你怎么作,他肯定也会学的。所以,我在别人面前给你面子,这会儿你就该给我面子,否则的话,下回你那些学生,下属们要再来汇报工作,我非但不给你倒茶倒水,我还专门使着你干活儿,相互拆台还是相互给面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聂博钊给说的心服口服,扬起双手来:“碗你姐洗完了,明天早起,我来作早饭,这总该行了吧?” 陈丽娜没说话,对嘛,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否则的话,还真给他惯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0.杀猪菜 晚上陈丽丽和陈丽娜挤一炕, 毕竟亲姐妹嘛, 见她也是确实辛苦, 就得缠着问几句贴心话儿。 比如孩子好不好管啊,难不难缠啊,那男人办事儿的时候可有想办法避孕啊, 否则的话,现在就仨呢,等她再怀上,再生一个, 就算有小汽车开,烧煤不愁吃肉管饱,但这么些孩子, 光看着就头疼啊。 陈丽娜一声不吭, 早早儿的就睡着了, 弄的陈丽丽还挺不高兴。 其实陈丽娜是防着聂卫民偷听了,这小家伙,贼着呢,大人说的啥他都会听,会记。 第二天一大早,聂博钊谨记着要帮陈丽娜树个楷模,早早起床, 就准备要熬粥烧汤作早饭, 谁知道陈丽丽起的比他还早, 等他起来的时候, 她已经在淘米了。 “我妹怕是辛苦坏了吧,我们来,那怕住一天也是客,今儿这早饭呀,我来作。”同是一家人,勤快也是遗传的。 聂博钊抢不到作饭的活儿,只好出来扫地,还好昨天没下雪,院子还算干净。他心说挑担啊,对不起了,为了小陈同志能心情爽快,我只好牺牲自己,来给你作个模范。 谁知道才出门,陈丽丽已经在抢扫把了。 刷刷几大把,她就把院子给扫干净了。 等仨小家伙起床,陈丽丽已经烧好了热水,一人一把的就来给他们擦脸了。 要知道,在陈丽娜这儿,除了小三蛋儿需要她帮忙穿衣服,会因为怕他蛀牙而亲自给他刷牙之外,聂卫民和二蛋都是需要自己刷牙洗脸,并且还得亲自端着倒水的。 就连地,最近也得由聂卫民来扫。 聂卫民到底大一点,懂事一点,也知道人的外在,相处与交往,一天和一年,乃至一辈子完全是两码事。 二蛋小,不懂,在炕上跳来跳去:“嗷嗷,大姨比妈妈好,帮我洗脸哩。” 这还不算,过了一天不用自己扫地,不用自己捡煤球的生活,二蛋儿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听说大姨马上就要去木兰农场,他就不高兴了。 “大姨,大姨,你能留下来也给我们作妈妈吗?”他追在陈丽丽的屁股后面就问。 人到了亲戚家,勤快是必须的,这是秦州人的老传统。 而且,陈丽丽自己到现在还没孩子,当然也有点儿爱孩子,大概也有点儿虚荣心在作祟,就说:“我要给你们作妈妈,你妈咋办呢?” 二蛋想的很天真:“她也是妈,你也是妈妈,你管给我们喂饭捡煤球,扫地作饭,我妈呀……”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又说:“我妈往后就跟我们一样,只管吃饭,吃饱了到后面的沙枣林里捉麻雀,喂兔子。我不要她整天干活。” 陈丽丽逗孩子逗的正欢呢,抬起头来见妹妹一幅颇不高兴的样子,突然就回过味儿来了:“丽娜,我没给你把孩子惯坏吧?” “惯坏了。要知道,教他们自己刷牙,我就当了很久的恶人,教他们愿意自己出去提煤球,我也花了很长时间。姐,你还是赶紧儿的去木兰农场吧,你再惯下去,这仨孩子就成原来的样儿了。” 说着,陈丽娜转身,就回屋了。 鉴于王红兵是个黑户,聂博钊专门找的傅永东一起去的木兰农场。 毕竟,陈丽娜才跟黄花菜大闹过一场,木兰农场里坏分子、臭老九和苏修多得是,但万一陈丽娜去了,要进个把的坏分子,只怕在矿区领导那儿就要公事公办了。 目送着陈丽丽和王红兵坐上红旗小汽车,二蛋还追了好久,直追到小汽车出基地了,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而且,一进门,摔了一跤脏兮兮的小屁股,直接就准备往陈丽娜洗的干干净净的椅垫子上爬。 “二蛋,大姨好吗?”陈丽娜语气里阴气森森,嗯,化身后妈模式了。 二蛋还没心没肺:“好,真好,我抓完煤球脏兮兮的手抓了桌布,她也没骂我,还说没事,放着她自己洗了。” “那她现在帮你洗了吗?”陈丽娜说着,屁股上响亮的一巴掌:“你看,我还打你了呢,她能管得到吗?” “你从来不帮我洗脸,也不喂我饭,我要大姨,等大姨来了,也只跟大姨玩,不带你到沙枣林子里捕麻雀。” 二蛋是真伤心了,毕竟他觉得吧,有一个大姨帮着干活儿,这漂亮的妈妈就可以不用干活儿,陪自己玩了,谁知道她居然又打自己的屁股。 “出去把手洗干净,把屁股也拍干净了再进来,不然的话,今晚扔你到小卧室去,一个人睡。” 陈丽娜原来对于孩子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深,单纯只是觉得他们没人管,穿的破破烂烂,被人欺负很可怜,当然,也是不希望聂博钊还像上辈子一样,一生为共和国作奉献,在整个石油行业都有着那么高的威望,却叫三个孩子拖累,一生郁郁寡怀,闷闷不乐。 当然,就算上辈子对于她的,那种完全放任纵溺式的疼爱,也是建立在,他愧对几个孩子,痛悔无处发泄,于是便把所有的一切,全倾注在她身上。 也不知怎么地,养着养着,这仨孩子成她的责任了。 心里其实慢慢儿的就开始疼他们了,但是表面上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有不是。 一句话把二蛋给吓的,嗷的一声,哭哭啼啼的,打着香皂就去洗小手了。 下午,陈丽娜要到隔壁哈妈妈家去串门子。 小聂卫民带着陈甜甜和三蛋儿,正在家里喂兔子,不肯去。二蛋因为妈妈发了火,很忐忑,也是怕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就问:“妈,我可以跟你去吗?” 陈丽娜一句可以,高兴的这孩子差点没跳起来。 哈妈妈正在给自己织裙子了,她们哈族妇女,无论天多冷,里面毛裤外面长裙,是不会像汉族妇女一样穿裤子的。 相互说了几句话,哈妈妈还一个劲儿的打听陈丽娜家是否还有妹妹,显然了的,因为俩姐妹的勤快,哈妈妈看得眼热,很想给哈工也找一个这么勤快的妻子。 陈丽娜当然不是来拉家常的,她说:“哈妈妈,你不是夜里总要喂马,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属区的后面,好几回夜里到了十二点,总有人在走来走去?” 哈妈妈立刻声音就放低了:“是有,还是一男一女,对不对?” 陈丽娜连连点头:“对。” “也不知道是好分子还是坏分子,我估计女的是木兰农场的,那男的,你看是谁?” 因为俩人都裹得紧,也因为围墙高,陈丽娜就见了两回,并没有看清楚过那俩人的相貌,所以,也无法判断那俩人究竟是谁。 “要真是苏修,那还是早点报告基地的好,小陈,你说是你去,还是我去?”哈妈妈就问。 陈丽娜想了想,说:“咱们再看一夜吧,万一今晚那俩人还会出现,我先堵住了问个明白再说。” 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 现在可是个正邪颠倒的年代,陈丽娜自己就是个臭老九,也生怕自己要冤枉一个好人呢,毕竟在石油基地里乱晃,要被抓住,直接就是刑事责任。 话说陈丽丽和王红兵到了木兰农场,感受到的冲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富,木兰农场是真富裕。 不像石油基地有国家统一下发的燃煤作福利,他们没有煤,要平地起屋子来住,当然冷得着不住,所以一大半的人,全是住在从地下掏出来的地窝子里。 路过一处地窝子,屋顶上居然扔着大白馍,大冬天的,成群的麻雀围成一窝蜂的,就在吃白馍。 而再走一走,另有些地窝子上面却没有白馍。 “这地方可真富裕,可惜了的大白馍啊,这么扔,这是暴殄天物啊。” 陈丽丽看着,心里难受极了:“我们都吃了六七年的八五粉了,那还是最好的面,平常都是豆面、高梁杆子粉磨成的谷垛子,没想到边疆居然富裕成这样,人们不吃白馍,扔了给鸟吃。” 开车的是司机小陈,就说:“也分人了,那些全是漳县来的,全都姓孙,你要再路过别的地窝子,就不是这个情况了。” 果然,再走一走,路过的地窝子上面干干净净,并没有扔着白馍。 而且,只看那些袖着双手在路边晒太阳的人的脸就可以知道,他们应该没吃饱,个个儿都面黄肌瘦的。 在木兰农场里,搬迁户根据内地的县级单位而划分。一个县的人会群居在一起,知青们又是单另住在一处。 为防黄花菜碰见了又要哭闹,聂博钊留下傅永东,让他帮着安顿王红兵两口子,红旗轿车一坐,他就回基地去了。 而傅永东呢,负责想办法帮陈丽丽和王红兵两口子办入户,领生活用品。 这傅永东也是有办法,因为王红兵是黑户嘛,他居然自己拿胡萝卜刻了个章子,然后手写一封介绍信,还把王红兵写成了漳县人。 果然,仓库保管科一看是漳县人,劳保用品给的特别足不说,就准备要把他们分到属于漳县人的地窝子里去。 陈丽丽死活不同意,一再恳求,保管科才把她们放到了属于清水县的人群中。 虽然中间隔的不远,但是清水人淳朴,厚道,漳县人却刁难,泼辣,抱团,所以这两个县的人,一直相互看不上。 保管科的同志意味深长:“王红兵同志,到了这儿就要划清界线,清水县和漳县可是势不两立的,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呀。” 王红兵笑了笑,没说话,给保管科的同志让了根烟。 领到厚沉沉的大棉花褥子,手头,锄头,犁把等物,再分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地窝子,王红兵一进去,等陈丽丽把大棉花褥子一铺就躺下了:“哎呀丽丽,可算到家了,我听隔壁也是咱们清水口音,你到隔壁借口铁锅去,我赶紧躺会儿。” 陈丽丽应了一声,没声没响的出去借铁锅去了。 等借来铁锅,烧了锅子热水把这屋子给擦了洗了扫了,陈丽丽刚想歇会儿,把妹妹捆扎给自己的东西拆开,就听王红兵又说:“赶紧儿的,昨天一顿羊肉把我的胃可给养刁了,这会儿还想吃羊肉了,那不是有半腔羊和细面,你给咱们炖点羊肉,烫个饼子。” “你就这么睡着?”幸福来自于比较,要说在往乌玛依走的时候,陈丽丽想的就是,哎呀,到了之后能有顿细面吃,顿顿羊肉,其实也挺美的。 可是等她来了,见妹妹住在水泥路那么平坦,胡杨和沙枣树笔直的家属区里,外面棚子里半车皮的煤可着她烧,又是羊又是鸡的。 再看自己,钻进这地窝子里,家徒四壁,心里当然就不痛快了。 要发难,肯定第一就是王红兵嘛:“人聂工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在家又是扫地又是洗碗的,你倒好,一个走资派,在齐思乡就该挂牌牌游街的,我千辛万苦把你带到这儿来,你有脸躺着,叫我作饭。” 新笤帚摔摔打打的打过来,王红兵吓的,直接就翻起来了:“哟,你这是吃上酸了吧陈丽丽,是不是当初没跟聂博钊来,挺后悔的?” “是,挺后悔的,不是因为没跟聂工来,而是因为你王红兵不体贴。” 说着,她就哭开了。 王红兵腿瘸的时候,陈丽丽可是背了他一路的。这会儿一想自己果然不对,一瘸一跳的,起来剁羊肉,煮羊肉去了。 笑着感慨啊,他说:“你还真别说,孙转男那是死了,要没死的话,绝对将来要当区长。至于老聂,我跟你说,我咋觉得你家丽娜玩不转他呢?你是不知道,他是自愿呆在这边疆作研究的,要到了红岩省城,到了北京,多少女的前扑后拥,这估计是没听说他丧妻了,要知道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得追到边疆来了。” 陈丽丽倒觉得没啥,在她看来,妹妹收拾那聂工,倒是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毕竟陈丽娜比她有心机,有手腕,想嫁个男人,要别人,还不知道得使多少媒婆了,人家不闷不哼,就把婚事给办了。 陈丽丽觉得,陈丽娜那日子,除了带孩子费事点儿,没别的大问题。 心里还有点儿委屈,提过陈丽娜给自己的几只大编织袋打开,呵的一声,陈丽丽立刻就捂上了嘴。 先是一口据说在农场里要一百个工分才能换来的一口小铁锅,锅里整整齐齐码着碗筷,碗里面,仔仔细细的,一包包是拿油布小袋子装着的调和,还有一罐头瓶的清油。 再下面,是一床十斤重的大棉絮,这东西要在木兰农场,得三百个工分才能换来,也就是说,一个人一个月连着干上三十天,还得全十分的工分,才能换来它。 再下面,是给她和王红兵衲的鞋子,棉衣,棉衣的下面,还有好几双羊毛织成的袜子,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功夫织的。 这些东西,要论工分,她和王红兵得挣上小半年,要论钱,至少三百块。 妹妹不闷不哼的,就给她把这些全准备齐全了。 石油基地,陈丽娜正在作饭呢。 昨天的烤羊腿太好吃,聂卫民想着呢,今天缠着缠着,还想吃烤羊腿,但是二蛋不想吃了,他昨天吃羊肉吃伤了,想吃懒疙瘩。 “除了懒疙瘩,还有啥想吃的没,二蛋,今天呀,妈仅着你。” 打一巴掌,总得给颗糖,不然孩子就不喜欢她了。 对开陈丽娜来说,我可以不爱你,但你得爱我,这是必须的。 二蛋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个东西来:“我要吃干部下乡菜,大粉条,大肉片子,还得有木耳和鸡蛋,就着馒头吃,可好吃了。” 齐思乡的干部们下乡,到老聂家时,黄桂兰用来招待干部们的,就是干部下乡菜,也叫杀猪菜。 二蛋想蹭,给他奶奶大耳刮子刮飞了好几回,娃一直以来最馋,最想吃的,就是那个。 陈丽娜摆手:“这个办不到,你没瞧咱们隔壁,好几个民族的人呢,人家尊重咱们,咱们也得尊重人家,目前咱们只能吃羊肉,不能吃猪肉。” “为啥呀小陈同志,为啥咱们不能吃猪肉?”小聂卫民很好奇。 陈丽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要想吃,等改天有了时间,咱们到木兰农场去,妈给你们作,在基地,哈妈妈就在隔壁,咱们就不能吃,这是为了尊重她的习俗。” 事实上,像不吃猪肉这种民族戒律,等到改革开放以后,民族之间的忌讳就不大了,但是,在改革开放之前,有些民族是很忌讳的。 不一味的盲从于某些习俗,但也不标新立异,或者说引发民族矛盾,这个陈丽娜还是能分得清的。 “可是,爸爸也想吃呢,爸爸总说,等回到老家,就会有干部下乡菜吃,结果我们回到老家,没有,压根就没有。”一说起来,聂卫民吧唧着嘴儿,也想吃了。 要说干部下乡菜,也叫杀猪菜,还真得用猪肉,才能作出那种味儿来。 没有猪肉,怎么办呢? 陈丽娜想了半天,从窗外割了块冻硬的瘦牛肉进来,先拿刀拍,使劲的把里面的纹路和筋膜全给拍碎了,又加上八角粉,淀粉来腌制,然后加上泡发好的粉条和木耳,再加上两颗炒松散的鸡蛋,炒出锅来自己先嗅了一气,嗯,正宗风味的干部下乡菜。 红旗小轿车停在院子外面,闻到一股熟悉的八角桂皮味儿,聂博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还跟小陈两个搬着个东西,甫一进门,没敢惊动陈丽娜和孩子们,直接就放到书房了。 从书房出来,菜已经上桌了。 大概就是一种乡情吧,聂博钊尝了一筷子,说:“这是猪肉,哈萨克倒爷那儿可没这种东西,小陈,你最近是找到了个汉族倒爷?” “你再尝尝?”说着,陈丽娜再挟了一片肉,递给聂博钊。 他嚼了两口,说:“真是猪肉。” 怎么说呢,就是小时候五十大洋要把他卖掉之前,他妈赊了块肉,又赊了一杆粉,一只鸡蛋和几片木耳,给他炒出来的,那道菜的味道。 当时的聂博钊吃的可开心了。 完全不知道,要等把他卖掉之后,换得五十大洋回来,黄桂兰才有钱去付他吃的那顿肉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1.缝纫机 “好吃, 你们几个快吃。”聂博钊于是跟儿子们说。 二蛋吃的那叫一个虎, 这小家伙, 天生一个蝌蚪式的身材,最近非但小屁股圆了不少,小肚子也鼓出来了。 吃完了饭, 今天嚎过,吼着要换妈的二蛋心虚,自觉的就开始往厨房端碗了。 陈丽娜见聂博钊手上一块地方擦破了皮,就问:“破了这么大一块皮,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进口了一批磕头机,我去帮着安装调试,碰破的。” “你是个搞科研的, 调试磕头机是安装组的事儿, 跟你有啥关系?” “咱们不是不允许外国工程师进驻, 基地全是大老粗,懂英文的不多,只得我们自己摸索着来。” 陈丽娜转身,到小库房里翻了半天,找出碘伏来替聂博钊擦了一下,消了个毒,说:“轻伤不下火线, 洗碗去。” “小陈同志, 你不是说你上辈子很爱我?” 聂博钊坐在饭桌前, 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儿, 古铜色的脸,黑框眼睛,斯文儒雅,双目深燧,一幅老干部的严肃样儿。 “爱我,又怎么能在我受伤的时候让我干洗碗这种工作?”他简直痛心疾首,她所谓的王子小公主,完全就是骗人的。 陈丽娜直接一大块纱布压了上去:“你得多大脸,才能误会我爱你?我爱的可是上辈子那个老聂,又帅又多金,温柔还体贴,再看看你,那有他千分之一好。”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他年青的时候可是真帅气,一双深邃的大眼睛,欧式的大双眼皮,鼻梁高挺,再配上那幅黑框眼镜,那叫一个文质彬彬。 “所以,也只和他做爱,我就不行?”见仨孩子跑到温暖的大卧去了,暂时不在,聂博钊轻声问。 陈丽娜笑的不可自抑:“是,只和他做,毕竟我只爱他。” 小样儿,没爱情,谈什么夫妻生活。 他应该是一拳头捣在长条形的饭桌下面,撞的桌子哐啷啷的响。 聂卫民从小听惯了爸妈打架,尤其是他妈妈,有个摔东西的习惯,家里有什么就摔什么。 而爸爸呢,大多数时候是不还手的,但是,他会捶桌子。身为老大,只要听到这种捶桌子的声音,聂卫民就会以为,父母又在打架了。 所以几乎是嗖的一下,他就窜过来了,在门槛处眼巴巴的望着:“你们不能吵架。” “谁说我们吵架啦,我们好着呢,快去玩吧。”陈丽娜说:“一会儿妈给你们洗橙子和苹果,前天从哈萨克倒爷那儿弄来的沙拉酱不是还有,给你们拌个水果沙拉吃,三蛋儿这几天跟拉羊粪蛋蛋似的,我看你们羊肉吃多了,都有些便秘呢。” 有这一句,小聂卫民想着一会儿会有传说中的水果沙拉吃,这才走了。 聂博钊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洗完了碗再回到小卧,昨天毕竟放过火嘛,这屋子还没凉了。 “小陈,你过来一下。”于是他又说。 毕竟上辈子夫妻过十五年,陈丽娜虽然也搞不懂,年青时这个一本正经的工作狂人,兼具中二和老干部两种属性的男人,十五年后是怎么会变的那么温柔体贴,风趣健谈的。 当然,因为有上辈子的经验嘛,她一看,他这就是卯足了劲儿的,想要给她个惊喜了。 陈丽娜欢天喜地的,就进去了。 晚上,家里热,她穿的少,只是一件呢质的花睡裙,是她跟着哈妈妈学针织,自己织出来的。 身姿那叫一个婀娜美妙,嗯,陈丽娜很满意自己目前的样子。 “想想也是,我当时太草率了一点,现在我正式向你求婚,恳请你嫁给我,怎么样?”嗓音温柔而富有磁性,男人说。 陈丽娜的心在嚎叫,心说戒指,戒指,他该要递戒指了。 看嘛,这男人的罗曼蒂克细胞,它还没有消亡嘛。 谁知道他往侧面闪了一闪,就说:“给你个惊喜。” 一台明光闪亮的飞鸽牌缝刃机,就放在墙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这是最老式的缝刃机,脚踏式,不过油漆是真亮啊,明光闪闪的。旁边一拉开,还是一块可以烫衣服的木板。 陈丽娜挪过自己略微卷屈的长发,暖黄色的灯光下,笑的像一幅质地非常精良的油画一般。 她是一张鹅蛋脸,头发天生的微卷,这种相貌,非常符合边疆人民的审美。所以现在整个基地的异族工人们,统一给她起个外号,叫阿瓦尔古丽。 一把拉开缝刃机下面的抽屉,里面是标配的东西,一盒纸包的针,线轱辘,以及顶针。 陈丽娜取了枚随缝刃机自配的,闪着银光的顶针出来,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说:“确实很漂亮,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因为,我觉得你的心还不够真诚。” 女人居高临下,翘着兰花指欣赏着手上的顶针,冷冷的拒绝。 好爽啊,上辈子她拒绝了他八次,这是第九次了。 陈丽娜觉得,自己还得再拒绝他八次才行。 “古语有云,上赶着不是卖买,我今天总算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聂博钊再度痛心疾首。 “什么意思,老聂你这话中有话啊!” “当初你上赶着要结婚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该考虑考虑,端一下身价,毕竟孙工才死,按照古律,我至少也得等一年,谁知道你上赶着嫁进来了,这竟是一弯明月。” “什么叫明月?”陈丽娜回头一看,嗯,玻璃窗外正好一弯新月。 “只有清辉,不暖人。”好吧,不愧是工业大学毕业的,七个字,既突出了主题,还颇有些诗意。 陈丽娜扬了扬那枚顶针,转身就回大卧室了:“等你明白什么是爱情的那一天,咱们再说。” 爱情,那可是她毕生的追求啦。 聂博钊的工作,没白日没黑夜,这不,一台缝刃机都没能讨来陈丽娜的青睐,一头雾水,又埋头去写他的论文了。 陈丽娜回到大卧室,聂卫民还没睡了。 小家伙一人盖着床大被窝,两只眼睛睁的圆亮亮的:“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去咬嘴巴了。” 说完,他还挺害羞的,就咬了一下嘴唇。 陈丽娜本来因为聂博钊的不解风情而挺生气,顿时又叫这孩子给逗笑了:“小聂同志,我发现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你是个孩子,就该跟二蛋和三蛋一样,天明就吃,夜了就睡,少操大人的闲心。还有,你是不是又没有刷牙,我怎么闻着你嘴里臭臭的?” 聂卫民哈的一声,陈丽娜拍了一把:“睡前必须刷牙,赶紧给我刷牙去。” “我爸老叫我们睡前刷牙,但我外婆不让,她说,她们老孙家的遗传,肯定不会蛀牙。”想了想,他又说:“所以你是个姚婆,只有姚婆才让孩子刷牙。” 其实大概就是,两种观念的冲突。 孙母生在最艰苦贫穷的漳县农村,小时候大概连牙膏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没刷的习惯,但是,她小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糖果和甜食吃,当然就算不刷牙,牙也不易坏。 可聂卫民兄弟就不同了,陈丽娜会保证每天至少给他们一枚糖果,还有奶酪,罐头,这种种,可不全是蛀牙的利器? “小聂同志,你记得哈工的牙吗?”陈丽娜于是问。 聂卫民下意识耶的一声:“又黑又脏,还臭。” “那你告诉我,陈甜甜的牙白吗?” “白,还香。”小聂卫民不好意思了,猛的一下,被窝就罩到头上了。 陈丽娜心说,这孩子人小心大的,咋这么早熟呀:“那就是因为陈甜甜总刷牙的缘故,哈工每次见了想亲她一口,她不得哭好久。你要总不刷牙,长大了也想咬她的嘴巴,你就等着她哭吧。” 聂卫民哼的一声:“我才不咬嘴巴,真脏。”小屁孩儿,啥也不懂。 上了炕,睡到最边上,迷迷糊糊的时候,陈丽娜就听见聂博钊在打水,洗脚,嗯,不一会儿进来了,在炕沿上坐了会儿,刚想撩被窝,陈丽娜立刻就出声了:“那边睡去。” “我不是已经求过婚了?” “可我还没答应了。” “那咱们不是夫妻?” “在我同意之前,就只是夫妻关系,也就是说白了,我还没想跟你更进一步。” 好吧,想死皮赖脸也赖不了,聂博钊坐了会儿,来了一句:“你说我上辈子拿你当公主,陈丽娜,我真佩服上辈子的我自己。” 整个矿区唯一的红旗轿车,从矿区的书记那儿生生儿的讹来,给她了。 就因为看她想要辆车。 她想要缝刃机,他特地加班写论文,挣稿费来给她买。 聂博钊心说,这公主得血脉多纯,才能作成这样儿。 也是神了,这夜陈丽娜特地寒冬腊月的起了回夜 ,跑到后院围墙边看了一圈儿,掐着时间等着,结果那俩个悄悄儿跑来跑去的人,他们居然没出现。 过了腊八就是年,矿区虽说因为没老人,年味儿没有那么的浓,但是因为家属多,从入腊月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基地这会儿当然也就开始发福利了。 鸡蛋,羊肉和面粉,大米清油,这些是必须的。 全由大卡车从矿区运来,直接由木兰农场的工作人员分发到各家各户家里。 至于糖果、香肠、还有鞭炮、以及水果,这些孩子们喜欢,当然也是陈丽娜最喜欢的东西,则得凭票,到乌玛依矿区的供销社去提。 王姐和几个家属们是第一批去的领东西的,等到东西提回来,首先受惠的当然是几个孩子。 恰好周末,陈丽娜正在作早饭,就见三蛋儿两条小短腿儿,跟只小兔子似的,就从外面跑进来了。 “妈妈,吃,妈妈,吃。”孩子边说,边拽着陈丽娜的裤腿儿。 陈丽娜一低头,小家伙塞了颗桂圆给她:“妈妈,剥来吃。” 在这边疆,别的都多,就是没水果。 而现在呢,正好是大开发的时候,人总说边疆除了葡萄,还有哈蜜瓜,但其实现在,各种瓜果还没有进行过嫁接和改良,当然也就没有像二三十年后,那么丰盛的水果了。 一颗桂圆,别说孩子觉得新鲜,就是陈丽娜自己,剥开的那一瞬间,闻着甜蜜的清香,也馋的不行了:“蛋儿,这颗给妈妈吃了好不好?” 孩子歪着脑袋想着,见妈妈的嘴一张,两只大眼睛立刻就垂下去了:“好吧。” 陈丽娜剥好了,自己咬了一半儿,给这孩子给了一半儿。 三蛋儿尝到味儿了,果然好吃,虽说孩子小,但自私可是天性,含着颗核儿,孩子就想,这一整颗要是我都能自己吃了该多好。 哇的一声,他就哭开了。 “不就一颗桂圆,给孩子吃了就好,咱们不也有水果票,一会儿你开去乌玛依,把咱们的领回来就行了。” “这叫分享,叫不给孩子吃独食。”陈丽娜等三蛋儿到隔壁去玩了,才说:“大人总喜欢把最好的东西全留给孩子,而孩子呢,心安理得的,就觉得所有好的,最珍贵的东西就该是自己的,老聂,我得告诉你这样可很不好,你这样会惯坏孩子的。不论什么东西,天生就该你一口,我一口,一家人一起分着吃,至少在我这儿是这样。” 三蛋儿长大之后,因为一直卧病在床,是个很自私的孩子。 就比如说,他总跟陈丽娜说,聂博钊并不爱她。 那时候陈丽娜不懂得孩子对于父亲的那种占有,还真以为丈夫不爱自己呢。 可渐渐的,等到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一件件的安排后事,安排她。 大到股权,她和孩子之间有可能会有的争执,小到万一停了电,床头上的手电筒在什么地方,万一手电筒也没电了,蜡烛在什么地方,他都安排的清清楚楚,陈丽娜才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的。 所以,对于三蛋儿,她最着重的一点,就是要教会他分享,而不是独自的占有一分爱。 聂博钊虽说研究工作做的出色,在教育孩子上可没什么心得,他只是觉得,她未免太过孩子心性。 也是怪了事了。 不一会儿,三蛋儿又跑出去了,这一回,他走的时候也拿着一只冻在外头的棒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颗桂圆。 挑来拣去,最大的一颗给了陈丽娜,自己拿了差不多的一颗,把最小的一颗给了爸爸。 “谢谢你,三蛋同志,爸爸觉得桂圆非常好吃。”聂博钊说。 吃儿子给的桂圆,那感觉,还是很甜的。 三蛋儿仰着头,等陈丽娜给他捏开了桂圆,含在嘴里,也不吃下去,只是滋溜着那股甜味儿。 闷着声儿,揪了两颗菜,他就跑去喂兔子去了。 来时一只盲眼的小瞎兔子,现在眼睛已经好了,胖了一大圈儿。 “妹妹。”小家伙揉着兔毛,仨哥俩商量着起的名字,这小白兔子的名字叫妹妹。 一到周末,聂博钊最大的任务就是出火墙里的灰,出到门口,再想办法抽空儿,拉到戈壁滩上给倒了去。 而陈丽娜呢,正在给孩子们作早饭。 腊八嘛,她熬的当然是腊八粥,边疆的腊八粥里面,少不了核桃仁、葡萄干和各类坚果。 熬了一锅稠稠的,一家子人的早餐就够了。 “你们这种家属区,配套太不完善,像这种灰,就该专门有人来清理,垃圾也是,也该专门成立物业来清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家家户户到了周末,最大的任务就是倒垃圾。”陈丽娜对此很不满,出灰,倒灰,一到周末,整个家属区灰烬尘扬天不说,有些人家弄的干净,有些人家弄不干净,马路都给他们弄的脏兮兮的。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成立物业公司,让物业公司来负责清理啊,你们油田上效益这么好,难道还雇不起几个倒垃圾的?我一见着这灰就头痛。”陈丽娜撇了撇嘴,不由扶额,毕竟聂博钊要出了差,这倒灰,也是她的活儿呢。 聂博钊笑了笑:“你要愿意跟我进小卧室,无论多忙,那怕在外出差,我也赶回来帮你倒灰。”好吧,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陈丽娜依旧撇嘴,公主嘛,就该有个公主的样子,绝不答应。 不一会儿,久不见面的肖琛居然来作客了。 “嫂子又在作饭?”他还是一幅要蹭饭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直接就冲进厨房来了。 一见陈丽娜用一只平底锅正在沸水中摊春饼,他搓了搓手,下意识的就吞口水:“好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没想到小陈居然还会作这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2.裹卷儿 配着粥吃, 当然是春卷最好。 但是边疆这地方, 有米, 但没有磨好的米粉啊。 而陈丽娜自己嘴刁,想到什么就非得要吃到,吃不到, 抓心挠肝。 于是,她就拿面作粉,按着作酿皮的样子,先洗掉里面的筋膜, 再摊到平底小铝锅上,放到水里腾,腾出来就是薄薄的春饼了, 不过, 比面作的春饼更薄, 而且味道也很像裹卷。 不一会儿,她一声唤,仨孩子立刻就跑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陈甜甜,粉红色的小棉袄,粉红面的布鞋,就是头发毛糟糟的, 人说黄毛丫头, 小姑娘们小的时候, 似乎总是头发梳不整齐。 “陈阿姨, 裹卷真的好吃吗?”小姑娘咬着嘴唇,有点儿不信。 似乎大菜还好准备,尤其是小吃,准备起来那叫一个麻烦。 边疆其实并不缺西红柿,基地发的蔬菜票很多,但是菜就那几样儿,最多的就是西红柿和土豆,大白菜了。 把西红柿熬成的酱,涂抹在才摊好的,薄薄的春饼上,再加上几根她在温水瓶里自己发的绿豆芽儿,切成丝又炒过的大白菜,一只小饼只有巴掌大小,裹起来一口一个。配着粥,贼好吃。 肖琛一口吃了一个,竖起大拇指来,说:“要再能有一味烤鸭,就更好吃了。” 还烤鸭,今年基地发的最多的就是羊,连牛肉都比往年少了三十斤,家属们没肉吃,石油工们人一下班就满山遍野打兔子呢,鸡都只有四只,鸭子就甭想了。 陈丽娜没说话,裹了一只给三蛋儿,喂到他嘴里,看他自己在那儿嚼巴,也给自己裹了一只。 “嫂子有学历,有文凭,到了基地,就没有想要参加工作的意向?”肖琛喝了一大口粥,问说。 陈丽娜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你有什么打算?” “咱们基地的家属们,基本上都是随着职工们来的,都没啥文化,当然也就无法工作,小陈你不一样,你可是大学生啊,就没有想过,要为咱们矿区增光添彩,为咱们建设边疆的工作增加一份力量?” 不愧是汽车厂长家的少爷,听听肖琛这话说的多婉转。 陈丽娜笑说:“是不是家属们对我意见很大,都在投诉,说我浪费了基地的资源?” 有聂博钊的工资,还有仨孩子的抚养费,她一天开着矿区独一份的小轿车进进出出,基地的工作人员和干部们就不说啥了,因为他们知道聂博钊的科研成果所承载的意义。 但是目光短浅的家属们则不然。 在她们想来,大家都是家属,你才来几天呀,就受到这种优待? 而这一切,还不是人家死了的孙工的? “你既然来,肯定是因为基地的家属们闹的厉害,天天投诉领导们压不住了才来的,是不是?”陈丽娜问。 “咱们王总工都想好了,现在矿区里有两个职位,一个是财务室,还缺一个出纳,你就去坐坐班儿,另一个,就是咱们矿区立马要成立职工小学,总工想让你当名教师,这职位由你选择,你看咋样?”肖琛答。 只要她有了工作,也是基地的一分子了,家属们也就不闹腾了嘛。 陈丽娜一听就笑了:“这两个职位,我都不喜欢。” 坐着数钱,钱还不是自己的,腿会变粗,不要。 教孩子,吃粉笔灰,她更不要。 “那怎么办呢,共和国培养一个大学生可不容易,你不能就这样浪费自己的才华。”意思就是,你不能就这样呆在家里吃闲饭。 陈丽娜说:“行了,你回去告诉王总工,就说陈丽娜不会白用他的车,也会干一份能叫基地的人都心服口服的工作,我要作不到,我就把车还回去。” 肖琛吃掉了好几张裹卷,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这才抚着肚皮站了起来,就准备要走了。 “把苏修交出来,立刻,马上,把躲进石油基地的苏修交出来。” 外面的大喇叭传来一阵阵的喊声,因为扩因器的原因,听了好几遍,陈丽娜才听明白,这怕是基地进苏修了。 转眼之间,王姐就上门了,一把抱起陈甜甜就走:“孙大宝,来的是孙大宝啊,他不是木兰农场那帮人的头子嘛,也不知道谁惹了他们。得,甜甜,赶紧跟我回家吧。别孙大宝闹起来,万一踩伤了孩子可不好。” 正所谓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要说陈丽娜耍愣,那孙大宝就是天生的不要命,连几个侄子的牛奶都能抢着喝了的人,给他娘惯了个没法没天的东西,有孙转男那样一个元老级人物的姐姐,再还是木兰农场的治安队长,一般人还真治不住个他。 肖琛的脸色瞬时就变的惨白,手都抖起来了:“不好,他肯定是来找安娜的,这可咋办?” 陈丽娜一听,就指上了肖琛的鼻子:“好啊,总是半夜悄悄从后面的围墙上溜进基地,白天又把人放出去的那个人,是你吧?” 聂博钊也生气了:“肖工,现在是什么时期,你居然敢把木兰农场的女人带进基地?” “安娜是谁,是不是在木兰农场里和你鬼混的妓女,要是妓女,赶紧想办法弄出去,可不能叫那些革命分子们进来,破坏了我们的生产。” 肖琛说:“安娜可不是什么妓女,她是我女朋友。” 却原来,这安娜呀,也是上海姑娘,父亲还是当年中苏合作时,留学苏国的大学生。不过,小时候的她有多幸福,现在的她就有多悲惨了。 父亲赴疆,她也跟着奔赴了边疆,本来在塔城也还算过得去,谁知道就在去年,父亲去世,她被下放,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就跟知青们一起到木兰农场了。 要说安娜普通一点也就罢了。 跟陈丽娜一样,她聪明,大方,活泼,再兼舞跳的好,嗓音又动人,在木兰农场里,很快就受到了小伙子们的追捧。 但是,一座农场,它也是一个江湖。 知青们到底是下放来劳动的,当然要接受组织的管理。 而现在木兰农场里真正的无冕之王,那是治安队兼车队的队长,孙大宝。 孙大宝一直在用各种方式种求安娜,但安娜爱的是肖琛,只是苦于自己目前苏修的身份,无法跟他在一起。 被拒绝过几次之后,孙大宝以权谋私,直接就以苏修的名义,把安娜给驱赶到了木兰农场外二十公里处的一处沙窝子里,让她跟着一群男知青们去挖排碱沟沟。 冬天的边疆,土地都结冰了,一镐子挖下去,地上冒冰渣子,人的手震破了,也挖不开个啥,那叫一个辛苦。而住的地窝子又是男女混居,更加杂乱。 安娜前些日子又起了冻疮,两只脚都肿的没法下地了,实在没办法,就托人问肖琛,让他想办法。 肖琛拿香烟和酒打点好了一起挖排碱沟的知青们,叫他们帮忙掩饰,知青们于是就把安娜给送到基地来了。肖琛问陈丽娜要雪花膏,当然也是给安娜用的。 知青们当然是能瞒就瞒,让她在基地休息,只有农场的干部前去检查工作的时候,才会让肖琛把她送出去。 这样子都已经很久了,谁知道昨晚孙大宝带着治安队的人,突击到营地检查,没有找到安娜,这不,在审问了几个知青之后,他就追到基地来了。 “安娜,她的爸爸是不是叫安河山?”陈丽娜总觉得这名字耳熟。 肖琛说:“我们俩家是世交,安河山是我世叔。” 原来竟是老师的女儿。虽说一直以来没有见过安娜,但是陈丽娜知道她的名字,她顿时就说:“行了,你赶紧去看一下,安娜出去了没,没有的话,这事儿我来担。” 她出门的时候,就给聂博钊挡下来了:“小陈,你真想管这事儿?” “那是我笔友的闺女,我不能不管,再说呢,你那妻弟孙大宝,前些天的夜里还追咱们的车呢,他现在可谓是木兰农场一霸呀,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理?” 聂博钊说:“不能。” 像安娜那样的好姑娘,本身命运就够悲惨了 ,当然不该遭受这样的不公。 “那你想自己出面?”陈丽娜再问。 聂博钊对于孙家人,当然没什么感情,不,应该说是一提起来就头痛。 但是,他本身是个搞科研的,你让他去跟人吵架,那是不可能的。 而孙转男呢,作为基地上唯一牺牲的女干部,她就像一座丰碑竖立在那里,他要真想出去说两句,孙大宝立刻就能骂他个忘恩负义。 “不行就把事情推到矿区,让阿书记或者高区长去处理。”聂博钊说。 陈丽娜莞尔一笑,心说,哎呀男人,像黄花菜那样的老太太可以踢皮球,因为跟她泼缠,是件很无聊的事儿。 但是孙大宝不行。 毕竟,孙大宝要祸害,祸害的可是木兰农场的职工和乡亲们,事实上就算孙大宝不来找茬,陈丽娜也早想收拾他呢。 一腔热血的知青们,是抱着要改变边疆,要把荒漠变成粮仓,要叫青山换新颜的信心与热血,来到边疆的。 他们中大多数人,将来会把一生都奉献给边疆。 大冻疮,他们忍了,满是冰茬子的干粮,他们啃了,大冬天的,在结了冰的地上挖排碱沟,是因为边疆土地里的碱大,不宜种粮食,要不停灌溉,把土地中的碱份给排出去,那是一件非常非常苦,但也有意义的工作。 因为,这工作能把上千年来,种不出粮食来的大荒漠,变成沃野良田。 而边疆产的粮食,将来可以供大半个共和国的人来食用。 不说边的,陈丽娜觉得,什么都可以辜负,唯独知青们的热血不能辜负,这孙大宝,自己非治不可。 不过,她得先知道安娜是不是已经叫孙大宝给带走了。 肖琛立刻出门,就去打听这事儿了。 “陈丽娜,孙大宝可是在木兰农场呆了八年的人,从小捡麦穗,后来一直作治安队的队长,你耍泼吵架的那一套,在他身上怕用不得。” 陈丽娜笑着就说:“老聂同志,你是不是以为我只会耍泼?” “耍泼也挺好,只要不是在我面前耍就行。” 一想起她提着菜刀,跟那触了高压电似的样子,聂博钊打心眼儿里害怕。 陈丽娜心说怎么办呢,上辈子你多金,我也不差,虽说钱没你多,但人人都要喊我一声陈总的,可没像现在这样,为了一斤白糖两斤牛奶,泼妇一样提着菜刀跟人干过架。 这下可好,上一回提着斧子跟孙母拼了一回,她小公主的形象可全没了。 “这样,我来挡孙大宝,你以后不能再锁小卧室的门,我想出就出,想进就进,你家家徒四壁,唯有那些书没给人搬走,我可以不读书,但不能停止学习。”陈丽娜说。 “要进小卧室可以啊,夜里就可以,你跟我一起。” “那算了,你还是继续把门锁上吧。”想睡她,门都没有。 安娜倒是还没给抓走,不但木兰农场的治安员,基地的治安员们也在四处找她呢。 哈妈妈喂马的时候,见马棚的角落躲着个大姑娘,立刻就隔着墙来叫陈丽娜了:“小陈,小陈,我大概是找到那个农场的人正在找的姑娘了。” 陈丽娜嘘的一声,示意她声音小一点,立刻就到了隔壁。 还别说,安娜和陈丽娜的相貌,还真的挺像的。 不过安娜特别特别的瘦,皮肤格外的苍白。 有那么一种人,似乎是天生的肤质,太阳照晒,只会发红,并不会变黑。安娜的皮肤,就是这样儿的。 她的头发也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天然的卷曲,淡淡的褐色,总之,非常漂亮。陈丽娜一眼断定,她的妈妈要不是少数,要不,就是苏国人。 “我叫陈丽娜,你听说过我吗?”开门见山的,陈丽娜就问。 坐在哈妈妈家一股香料味的沙发上,安娜点了点头,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神经质,虽说人很瘦,但两只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冻烂的烂疮,肿得吓人。 而她脚上穿的,是肖琛的帆布鞋,大概也是因为脚肿的,已经穿不上了。 “我爸爸跟我说过,说他有个小笔友,特别喜欢跳舞,最喜欢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安娜说。 陈丽娜于是又说:“你跟别的知青还不一样,他们只是上山下乡,来劳动的,你的成份有问题,这个你是知道的。现在我想把你留在基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安娜狠狠点头。 现在的石油基地,可以说是一方净土了,谁不想进来。 可是,对于家属的审批那么严格,基本上要保证五代清白,而基地的工人们,要么是非常能吃苦的,要么就是掌握着核心技术的,没有一个闲人。 陈丽娜一个臭老九的身份能进来,那还是因为从王总工到阿书记,各方都在保她的缘故。 “能,我真能进基地吗?”安娜小声翼翼的问。 “目前我只能先把你暂时留在基地,要想长久的留一来,我还得想别的办法。”陈丽娜说。 为了想办法,于是她又回了家。 “老聂,老聂。”她在外头叫着。 “又怎么了?”聂博钊在窗子里头,不耐烦的问。 “我得你帮我个忙。” “啥忙,不帮。”聂博钊直接就说。 “帮嘛!”妈呀,又撒娇了。 “夜里和我一起睡小卧我就帮,煤都不知道多费了多少,灰也要我出,陈丽娜,两堵火墙了,你自己生着试试。” “那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她要走,聂博钊又喊开了:“你说吧,啥忙,我帮就是了。” 正所谓老狗记得千年事,小狗记得万万年。 陈丽娜这种女人,聂博钊了解得很,这会儿她啥也不说,但攒着利息了,等到孙大宝的事情完了,她能把他折磨死。 所以,虽然生气她夜里不进小卧室,但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3.保护妹妹 就在基地的大铁栏门外, 孙大宝正和基地的治安员们对恃呢。 他开车撞煤山撞坏了脖子, 到现在脖子上还挂着个狗圈儿正骨呢, 扭不了,要转身,得整个人带着脖子一起转。 石油基地, 当然不是他们这种下属农场的职工们想进就能进的。 不一会儿,总工发了话,说他可以进基地来找人了。 孙大宝带着治安员们,气势汹汹的就进来了。 “我们现在是搜人, 还是你们直接把肖琛给交出来?”孙大宝气势汹汹的,仰脖子瞪眼睛,一进基地, 就问治安管理队的队长秦胜。 秦胜说:“肖琛说了, 自己家里就他一个, 没有任何人,我们也进去看了,确实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肖琛的话能信吗,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当初是以人材特聘的身份进的你们基地,是来给你们修车的,但要说人事档案, 还在我们农场了。我觉得, 他和安娜一个苏修往来, 他就很有问题。” 秦胜说:“他懂汽车维修, 这个咱们基地真缺不了这个人材,要不然总工也不会特地调动他,再说了,他说没人,你总不能叫他大变个活人出来吧。” 孙大宝一摆手,说:“那就搜吧,咱们一起转一圈子,找一找,毕竟跑了一个知青,我们担着责任了。” “我们基地的家属区,按理来说,你们农场的人不能进,要进也只能你进,你的人得留在外头。” 跟着孙大宝的,全是一帮从漳县来的姓孙的小伙子们,叫他作大哥,跟黑社会一样。 就在这时候,刘汉的儿子刘小刚跑了来,说:“孙队长,小陈阿姨叫你,说让你到她家一趟,她有事儿要找你。” 陈丽娜? 那不是聂博钊新结婚的对象? 因为孙转男的死,老孙家和聂博钊可是仇人了,他的新爱人找他,啥事儿? 孙大宝就说:“不见,我见那么个……干啥。” 下意识的想说脏话,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毕竟不好说嘛。 “她说,安娜在她那儿。”刘小刚说。 事实上不止安娜在聂家,王总共也给请到了聂家,这会儿也在聂家了。 一听安娜在聂家,孙大宝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带着治安队的人,他进了家属区,直接就要往聂家冲。 秦胜说:“哎,孙队长,你是木兰农场的队长,咱们是因为处于对孙工的感情,才把你放进来的,但是你不能带着你们木兰农场的人,就进我们的家属区吧。” 孙大宝当治安队长很多年,当然这方面也不敢马虎,就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 说白了,只要他给安娜戴个高帽子,安娜就别想逃脱。 至于那个陈丽娜,他也是拍了电报往齐思乡调查过的,不过目前电报还没来,但是,孙大宝觉得,只要电报一来,他拿到档案,他就可以作文章。 在边疆浸淫了这么多年,虽说小,但自幼有几个姐姐的教导,这方面他还是很在行的。 一进院子,首先迎门一只肥肥大大的白兔子。 不过,没见仨孩子。 孙大宝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矫情。 像他这种人,一到周末,卡车一开,戈壁滩上乱放枪,见什么都杀,有些提回来,有些干脆提都懒得提回来。 像兔子这种东西,在他这儿,就是挨枪子儿的。 像聂卫民小的时候,给他妈带到木兰农场,他还专门当着孩子的面射杀兔子。 那种,一只白萌萌的,可爱的小兔子,他先送给聂卫民玩,等孩子玩的高兴,爱的不得了的时候突然给一枪射死,然后孩子惊慌失措,哇的一声就哭,怕他怕到骨子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孙大宝觉得特别特别的爽。 所以,他这时候没带□□,端起手来,biu的就是一声。 好了,兔子你死了。 “哟,王总工也在啊,安娜也在,咋,今天你们这是聚一块儿了?” 见聂博钊家的客厅里站了好些人,孙大宝大剌剌的,就来了一句。 紧接着,有一个很年青,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的妇女,端着杯茶就从厨房里进来了。 家里没有沙发,只有几把干椅子,还是当时闹事儿的时候,黄花菜嫌弃,没有带走的。 当时这几把椅子的样子,孙大宝还记着呢,那叫一个脏啊,上面全是一层油,咦,现在看着倒是很干净,还用碎花布衲了椅罩子在上头,一坐上,沙发似的软和。 等这妇女把茶递给了他,请他坐了,她这才大大方方的说:“孙大宝同志你好,我是聂卫民兄弟的继母,也是聂博钊的爱人,我比你应该要大,你可以叫我一声姐。” 说着,她伸出手来,就要跟他握手。 孙大宝记得前头一回,老太太前来要抚养费,莫名其妙找不到摇把,回到农场都夜里十一点了。 就算他是治安管理员,当时也给区长臭骂了一通,拖拉机手的职位就给老太太撤掉了,老太太大受打击,又狠病了一场,到现在说起陈丽娜,还气的直喘气呢。 当时孙大宝就觉得,这女人是个狠手。 于是,他握着,虚摇了两下。 “你们农场目前不是不搞生产了吗,怎么又让知青们在挖排碱沟?事儿也得分个科学不科学,这大冬天的,土地全是冻硬的,让挖排碱沟,没效率还累死人,这不没事找事儿吗?” 王总工就说。 孙大宝今年也就二十出头,正在爆痘,个头很高,穿的是退茬下来的那种作战棉服,背着手,他说:“这事儿是上级任务,咱们平级单位,王总工你怕是管不着吧?” “孙队长,端正你的态度,流里流气的像什么样子,再说了,你们木兰农场是矿区的农场,这些事情,我们有权过问。”王总工很生气。 孙大宝说:“王总工,我们的上级单位是乌玛依矿区,不是你们基地,咱们是平级单位,再说了,你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我可不是,你不能见了谁都当是你的兵来管理。” 王总工给气的,就说:“这小伙子,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怎么,安娜同志,你本来就思想不正确,还违反规定,私自从营地跑到石油基地,还是乱处男女关系,现在还打算让我请你走吗?”孙大宝一来,行就给安娜扣大帽子,而且一扣就是三顶,真是一顶接着一顶。 安娜摇头,但并不说话。 说实话,就像从小玩弄聂卫民一样,他总能堵的这些弱者们说不出话来。 “安娜是我的朋友,她手脚生疮了,我请她到我家来做客,这没啥错的吧?”陈丽娜说话了:“而且,就算知青们,周末是可以休息的,她昨晚下班以后才来的,今天还是周末了,为啥她不能出外?每个知青,周末是可以自由休息的,她来看我,这是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人际交往。” 孙大宝一想,哎,今天还真是周末。 而且,毕竟知青们抱团,昨晚孙大宝去审人,知青们也是咬紧牙关,说只承认安娜昨晚一晚上不在,不承认她一直不在。 孙大宝于是就说:“那也行,昨天的我们就不说了,她今天得跟我一起回营地,明天她总要上班吧。” 陈丽娜摇头:“不行。” “你这个女人……” “我有姓,姓陈,也有名,叫丽娜,而且,我还是你姐夫续娶的妻子,孙大宝,你也是有职位的人,在王总工面前,在我面前,不以职位来分,我们是你的长辈,你就连一点为人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陈丽娜直接就怼上去了。 孙大宝给惯坏了,但那是在家里面,在木兰农场那一亩三分地上,出了木兰农场,除了王总工这些人会为了牺牲的孙转男而抬举他一点,谁认识他是个谁啊。 “我现在就要把人带走,我只知道,她是归我们木兰农场管的,我是治安管理员,保护知青们的安全,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是,这个我不可否认。但是,你是治安员,负责她的安全,但负责不了她的健康。安娜,你把鞋脱了,给他看看,自己的脚肿成什么样子了。” 安娜当时就把鞋给脱了。 要说,她的手就已经够惨的了,冻成这样的两只脚,还得下地干活儿,陈丽娜真是不忍心看。 “知青们是为了建设边疆而来的,她们的健康,可是上级领导们最关注的事儿,如果医生诊断她的脚无法下地走路,我是可以给她请病假的吧?”陈丽娜说。 孙大宝给搞懵了,这是啥操作。 病假? 他当然能应对。 “病假也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得到乌玛依的医院里开诊断证明才行。”孙大宝见过想请病假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好嘛,你有病,先到三十里外的医院去开证明。 那么,随之,问题就来了。 你能走到三十里外的医院开证明,就证明行动没问题,请问,你请的啥病假? 结果,立刻,医生就从门外进来了。 要知道,自从三蛋儿半夜发烧,聂博钊开着小吉普出了一回门,现在基地的医务室,就连周末都有人在加班了。 “是谁生病了,我看看?”医生戴着口罩,穿着白大卦,还挂着听诊器,就进来了。 陈丽娜给安娜递了个眼色,安娜立刻就把自己的手脚全伸过去了。 这医生和聂博钊关系好,刚才聂博钊又给他打过招呼,于是,医生就往最严重里说:“这浮肿,这冻疮,这要再不护理,恐怕得截肢吧。” 木兰农场里半夜逃跑,在野外冻伤了之后,就有给截肢掉的先例。 安娜一听,捂起嘴巴就无声的开始哭了。 陈丽娜当然不好说医生是在唬她,就只问孙大宝:“医生都说她再冻下去就要给截肢,这个程度,我就问你能不能请病假?” “能,但是只能是一天。” “小同志,一天治不好她的腿,怎么地也得半个月,我给她开半个月的假条,这个可是最基本的,至于她的腿,那可得系统性的治疗。” 孙大宝想发作,但是又发作不出来,站了半天,接过假条看了看,说:“行,那半个月后,我们农场再来接人。”要走了,他还撩了句狠话:“安娜同志,你能躲得了半个月,但你躲不过你自己的命运,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我奉劝你一句,他们能养你半个月,但养不了一辈子。肖琛要真有能力,就不会自己呆在石油基地,却让你呆在农场里受苦,你好好儿的惦量我的话,我等你回去。” 陈丽娜立刻就怼过去了:“她是身体生病了,又不是人生病了,再说了,病要好,那得医生治,治好了她自然会回去。孙大宝同志,安娜同志是得接受再教育,但是,你也不能用这种威胁恐吓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正在病中,需要的是来自组织的关怀,而不是恐吓。” 孙大宝给堵了个哑口无言,对着陈丽娜耍不出威风来,冷冷盯着安娜看了许久,才气悻悻的走了。 等医生给安娜开完药,一起商量是了一下,陈丽娜觉得,应该让安娜住在自己家的好,但聂博钊觉得,还是送到肖琛家去。 毕竟他家仨孩子呢,安娜的腿要上药,就那么一张炕,仨孩子跑来跑去,碰到了都是麻烦。 为了自己的方便,也是不想再给陈丽娜添麻烦,安娜主动的,就住到肖琛家去了。 到了下午,窗外辟哩啪啦的,就起零零碎碎的炮声了。 不用说,家属们才把炮领回来,孩子们已经放上了。 “卫民,卫民。”聂博钊听见了,就在窗子里头喊。 喊了半天不见人,回头问陈丽娜:“你见着孩子没,怎么这么半天了,俩孩子一点声儿都没有?” “放心,你那儿子是不会走远的,顶多也就在院子周围转转,我就没见他走远过。”陈丽娜说。 “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儿,从来就没见他带着二蛋儿跑远过,但是今天,他们肯定不在院子里。” “不对,妹妹也不见了。” “啥妹妹?” “他们的兔子啊,那兔子叫小妹妹。” 要说聂卫民这俩兄弟,实在是再好带不过的孩子了,基本上不会跑远,而且就算出去玩,隔一会儿也会跑回来的看一眼,今天大半天的不见人,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聂博钊自己出去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人,回来问陈丽娜该怎么办。 陈丽娜正在厨房里作饭呢,出门就只喊了一声:“二蛋,二蛋,酸奶作好啦。” 不一会儿,隔壁陈甜甜家冲出俩孩子来,一前一后开着小火车,呜呜呜的就来了,二蛋怀里还抱着兔笼子。 “玩半天了,怎么不知道回家?” “报告首长,我们要保护妹妹,不叫敌人抓到它。”聂卫民义正严辞的说。 “不对,是不叫舅舅抓到它。”二蛋说。 陈丽娜说:“行了,快去吃酸奶吧,吃完了,我们赶天黑还要去趟乌玛依,把属于咱们的福利给领回来。” 单位发的年货,她还没提回来了。 而且,往乌玛依的路是真难走,也就她的技术,能把一辆老红旗给开到乌玛依去,像基地那些大车司机,不是给横风刮翻车,就是驮在半路上窝趴火儿。 聂卫民和二蛋两个,最喜欢吃的就是陈丽娜作的酸奶了,葡萄干儿,坚果,水果,熟莜麦,每次她都会加不同的东西进去。 一人一碗,一勺子挖起来,聂卫民就是唔的一声:“莜麦,又是莜麦。”炒成金黄的莜麦,放在酸奶里头格外的好吃。 匆匆给三蛋儿喂了半碗,看他不吃了,陈丽娜忙里偷闲的,就来调试自己的缝刃机。 “跟我一起去乌玛依吧,把给咱们分的福利领回来。”她说。 聂博钊断然说:“去不了啊。我得赶稿,挣点儿稿费。” “你怎么天天在写稿,就不能少写几篇?” “约好的稿子,不能推,再说了,一篇二十块钱,这钱我总得挣,不然你们花啥。”聂博钊头也不抬。 “你要挣来的不是钱,而是票,那该有多好?” 有钱,有小汽车,加油不要钱,还有缝刃机了,她还要票? 要知道,这个是聂博钊万万办不到的,因为外块他可以挣,但票是国家统一发放,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要什么可以买高价的,咱们不是不缺钱,你干嘛总想着票。要真不够,我再多接两家报社的约稿。”聂博钊说的很霸气。 “这态度够端正的,赚钱养家就是你的责任,不过,你挣的再多,那些倒爷们也能把价格提上去,我是心疼你的身体啊老聂同志。” 听她心疼自己的身体,聂博钊高兴了:“肖琛不是说,想请你出去工作,你要当个出纳,或者教师什么的,也可以贴补家用,至少粮票布票总能多一点,你为啥不去?” 陈丽娜卖了个关子:“出纳或者老师,怎么能配得上基地独一无二的,0002号的车牌和我陈丽娜的身份,我有更好的工作,只等走马上任,这个不必你操心。” “向来都是工作挑人,咱们小陈同志厉害,居然可以挑工作,不过,能不能内透一下,你看好了什么工作,就这么的……” 雄心勃勃,摩拳豁豁,一幅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陈丽娜是这基地最漂亮的家属,也嫁了这基地最有价值的男人,当然,我也得是最能为基地创造价值的家属,就是有那么一份工作等着我呢,不信你就看着吧。” 互相捧场,她一通话把聂博钊说了个心花怒放,主动请缨要照顾俩小的,让陈丽娜只带着聂卫民去领福利。 陈丽娜心说老聂啊老聂,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你寡目相看的。 调好了缝刃机,忍着想立马替自己裁条裙子出来的冲动,她起身往乌玛依去拉水果和蔬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4.炸麻花 开着车前往乌玛依拉水果的时候, 小聂卫民很不开心。 陈丽娜开着车, 就打趣说:“怎么啦, 我们家的小张嘎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啊。” “舅舅还会再来的。”聂卫民说。 嘴里砰的一声,他拿手作了个枪的手势:“他会打死我们的小妹妹。” “他喜欢猎兔子?” “跟爸爸不一样,爸爸只是在沙漠里猎野兔子, 他会杀我的妹妹。” 他虽然从小见惯了孙大宝杀兔子,但毕竟妹妹不一样啊,养妹妹,仨兄弟已经养出感情来了。 小家伙眼睛圆萌萌的, 咬着唇,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显然了, 孙家这大宝, 黄花菜的命, 他也是聂卫民心里的魔障。 “兔子可以吃,但是既然养了,那就是咱们的家人,我会保护妹妹的。”陈丽娜很笃定的说。 “真的吗?”小家伙系着安全带,就坐在后面,后视镜调的低,陈丽娜能看见他的脸, 小家伙似乎有点儿窃喜, 在笑了。 “真的。” “我舅可是治安巡逻队的队长, 咱们肯定打不过他。”小家伙多愁善感, 疑神疑鬼,又开始念叨了。 陈丽娜心说你将来可是黑老大呀,拿出点儿胆识来呀,咋现在这么的胆小。 她说:“那我们就想办法,撤了他的治安巡逻队长。” “你连这个都能作得到?” 聂卫民愈发的惊奇了,孩子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情,悄悄的,就想解安全带。他最喜欢跟只竖着耳朵的狗一样,就趴在驾驶坐的后面,看着陈丽娜开车。 “聂卫民,是你自己要跟我出来的,也答应好了一路都会系着安全带,你要赶解,我现在就敢把你从车上踢下去。” “沙漠里有狼,你不敢,你是在吓唬我。” “我吓唬你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当然也不会把你踢下去,但是,我会调头,把你放到基地,一个人去乌玛依。” 乌玛依的商店里是有糖果的,跟着去,陈丽娜总会单独先买几颗给他吃。 孩子想了想,不说话了。好吧,还是糖果更重要。 咔嚓一声,自己把安全带系上了。 在乌玛依的供销社里,陈丽娜遇到了同样前来领福利的,治安队的队长秦胜。 他是和家属一起来的,等陈丽娜领完东西出来,还在路边站着等车呢。 现在从乌玛依到基地,并没有大班车,只有早晨,大家一起趁坐大卡车拉东西,然后再一起坐着大卡车回到基地。 再不然,就是坐哈萨克人的小帆布包着的小三轮车,俗称蹦蹦车。 开三轮车的不管技术好不好,路子那叫一个野,见了大石头就爱往上压,一蹦一蹦的,等到了基地,大多数人的鸡蛋全碎了,罐头开裂了,捧着一堆稀巴烂。 所以这会儿,秦胜的家属正在骂他呢:“叫你早点儿来早点儿来,你看这一兜篓的鸡蛋,等坐个蹦蹦车蹦到家,我得连皮带蛋的一块儿炒给你吃。” “那不是木兰农场的人来闹事,耽误了些工夫嘛,行了,鸡蛋我抱着。” “还有罐头呢,玻璃都快要冻爆了。”现在最流行的水果罐头,一家能分得两瓶,就是桔子作的,但是糖水是真甜,因为是玻璃罐子,要么冻破要么摔破,真是难把它给弄到家里去。 俩人正吵吵着,一辆红旗小轿车开过来了。 摇下车窗,陈丽娜说:“秦队长,快上车,我载你们回去,好不好?” 这时候当然就只有感谢了。 一家两箱大橙子,还有一箱子桂圆,整个后备箱就拉完了。后坐上再把清油一放,秦胜抱着聂卫民,聂卫民怀里还抱了两大提子的鸡蛋。 秦胜的家属吕芳芳坐在前面,第一次坐小汽车,晕的不行,一路不停的哇哇吐。 “秦队长,我家老聂是搞科研的,除了实验室就是下油井,对于咱们基地的治安可不了解,您在这方面是专家,我得请教您,关于倒卖东西这一块儿,咱们基地有啥规定没有?”陈丽娜用的,可是专家和请教二字。 秦胜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还没给人称过专家,立刻就坐正了。 “原则上,当然是禁止投机倒把的,但是咱们基地近来管的有些松,你们家属们也有些不可缺的东西,非得要要,那咱们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咱们和苏国接壤,我听说部队上要发现有人倒卖东西,是会枪毙的,有这事儿吧?”陈丽娜说。 秦胜说:“但总有人不要命,而且,部队处理起来是秘密处理,我听说过,但具体没见过。” “这种事情,都存在一个愈演愈烈的过程。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小小的偷机倒把一下,贩点家里必备的油盐啊,蔬菜啊什么的。可是慢慢儿的,如果说有些思想比较负面的东西流传进来,万一上级真的突然到基地来检查,怎么办?” 秦胜一下子就犹豫了:“那肯定是严肃处理,至少我就先躲不过。” “而且,你看现在,多少机关单位都停工停课了,多少人都上山下乡了,在各处农场里劳动的,住牛棚的,不少是下放的干部吧。咱们基地要真的也受到牵连,你说,会不会也停工,干部们全部下放?” 秦胜看了一下自家家属,说:“你也到刘工家买过东西吧,以后可不要再去卖了。” 家属不停的说:“晕车,恶心,真恶心。” 陈丽娜挑了个空地儿,他家属下车就去吐了。很多人不晕大车,也不晕蹦蹦车,就只晕这种小汽车。 回到车上,秦胜家属不停的叫着:“哎哟,命和命不一样啊,你看小陈开着车那叫一个顺溜,我就坐一下,天旋地转的,这可不是人和人的命不一样?” “我妈还会……那叫啥来着,漂移呢。”聂卫民赶紧插了一句。 陈丽娜在孩子们面前吹牛,在外人面前可不敢过分,连忙说:“我在老家,是我们村的拖拉机手。” 秦胜他们倒不追究这个,毕竟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就跟聂博钊,孙转男一样,天生自带光环,在他们看来,或者这些大学生飞机大炮都能开呢。 “不是卖不卖的问题,而是,有物资源源不断的给送进基地,那条输送带不断,就是随时安在基地头上的一颗地雷,是□□。”陈丽娜继续说:“我觉得,秦队长您得考虑好喽,把这事儿给处理掉。” 等到了基地,家属一推开车门,自家的东西都还没提了,就想跑。 秦胜一把就给捞住了:“咋,吕芳芳,你是嫌我命长还是你自己命长,就想去给孙小爱通风报信?给我滚家里呆着去。” 吕芳芳看了看陈丽娜,叹了口气,提着自己家的东西就要走。 陈丽娜又说:“要是他们的工作没了,咱们都得下农场,挖排碱沟。” 吕芳芳连忙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就只是吐晕了,找不着家门而已。” 她大概跟孙小爱两个关系好,但是吧,这种时候,亲人之间都可以检举揭发,就更甭提只是关系好的朋友了。 当然,关于孙小爱的事情,陈丽娜可以私底下找秦胜来谈,但是吧,她最怕的,就是秦胜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家之后,在家属这儿走漏消息,打草惊蛇。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男女是夫妻,但最亲密的男女,也是夫妻。 所以,她是在跟秦胜商量事情,但也是要当着吕芳芳的面,把事情的利害给摆弄明白喽。 真的要是倒爷进了基地,保不齐那天基地就得关门。 关了门,她吕芳芳一样跑不脱,也得下农场挖排碱沟去。 等吕芳芳走了,秦胜说:“毕竟同是基地的家属,孙小爱那儿,我们悄悄的去剿就成了,聂工那里小陈同志也瞒着些,毕竟同是基地家属,这可不算什么光彩事儿。” 陈丽娜说:“我没让你剿孙小爱,擒贼先擒王,治病要除根,你该抓的,是那个总悄悄往基地运东西的人。你晚上来趟我家,我告诉你人在哪儿呢。” 等回到家,聂博钊还在写他的论文,二蛋就只差在墙上画个拆字了,家里用来生火墙的木料摆的满地都是,兔笼子也是开着的,一只兔子都快给他玩死了。 进了家门,还以为聂博钊真能照料孩子呢。 结果呢,进了大卧室,被子揉成一大团,三蛋儿并不在炕上,转来转去,给后院里找着了,孩子最近有点拉肚子,刘小红居然在给他擦小pp。 陈丽娜从刘小红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进门给他洗pp,上药。 然后,她还得把东西一点点儿的,从车上给搬下来。罐头已经冻硬了,好处是玻璃瓶子还没破。 罐头水果比鲜果耐放,陈丽娜就把它们全给收到了库房里,暂时不给这些孩子们吃,要等到鲜水果吃完了才能拿出来。 两只羊,照例要先取了羊蟹子,再把剩下的分块剁开,给刮到外头。 而两大盆羊蟹子还得拿油先熟过了,放在大盆里,想吃多少炖多少,和上粉条,全家人都爱吃它。 过年还发了一袋精细的细白面,可以包饺子,也可以擀长面,这些孩子还没吃过陈丽娜擀的细长面条呢,作成臊子面,又细又滑的,那叫一个好吃。 光是想一想,陈丽娜都流口水了。 刘小红一见聂卫民,悄悄儿的就想跑了。 陈丽娜一直见这孩子可怜,就问说:“你的小皮鞋呢,我前两天看你不是穿了一双?” “卖了,我妈卖给别人了。”这闺女小声说。 救急不救穷,陈丽娜向来是个心软的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总是这姑娘在报纸上那张照片,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吧,是真漂亮啊,港台那些大明星们素颜都比不过她,不过,贩毒,那是罪不可恕的。 她给这孩子从厨房里抓了两把熟莜麦,小声说:“吃完了再回家,记得把袋子掏空了。” 一般来说,作人后妈的,都不喜欢别人给自家孩子给东西。 基地很多家属看刘小红可怜,就喜欢送她一双穿烂过,补了几遍自家孩子嫌的袜子啊,一件自家孩子短了穿不了的小棉袄啊。 要是心正的人,倒也没啥。 但是就有那么一种后妈,当面笑嘻嘻,拿了东西回到家里,这东西都能成为她打孩子的理由。 所以,陈丽娜也不敢给这闺女给好东西,就只敢给点熟莜麦。这东西热性,抵饿,管肚子饱。啥实在,可不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最实在。 “老聂,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等把东西搬完,陈丽娜才去敲书房的门,大冷天儿的,聂博钊还在写稿子呢,抬起头来,居然就问:“才多久,你们居然已经回来了?” 打开窗子,陈丽娜给他看了看他儿子祸祸过的家,聂博钊赶忙说:“收拾,我立马就收拾。” 他倒是干活脚手麻利,出门说了一声:“紧急集合。”俩儿子就跑过去了。 “奉首长命令,咱们得搭一座碉堡出来,死守这座山头,卫民同志,你说怎么办?” “用木头搭。” “这就对了,赶紧把那些木料全给我集合过来,咱们一起搭碉堡。” 俩孩子争先恐后,就去搬叫二蛋像狗扯一样,扯的满院子都是的木料了。 好吧,他要有心哄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报告首长,已经完成任务。”二蛋最虎,也干的最快,而聂卫民呢,要小心自己的衣服,还得小心自己的小皮鞋,还有裤子上昨晚才烫的褶子,西瓜刀一样的锋利,可不敢给弄皱了,活儿干的那叫一个细致,当然也慢,但是他堆出来的木头,整齐的就跟刀切过似的。 磨磨蹭蹭,但又无比的认真,嫌二蛋堆的不够好,他小大人似的,等爸都进屋了,自己把那木料拉出来,重新又摆了一通。 二蛋在窗子上喊:“哥,来嘛,要吃饭啦,妈妈在炸麻花啊。” “你往后能不能不要再拉着木头和煤玩,你瞧瞧院子里脏的。”就在窗外,聂卫民小声说。 说着,还揪了揪弟弟的小耳朵。 二蛋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会收的。” “你收啥呀,院子还不是得她来给咱们扫,你能抡得动大扫帚吗?往后不许这样儿。” “为啥?” “她要嫌累,说不定那天就走了呢?”小的两个还太小,妈妈动不动就闹离婚,就说要离开家的那种恐惧,只种在聂卫民的骨子里。 厨房里是真香啊,往外散发着一股子的油香味儿。 当然,今天晚上,因为领到了福利,基地家家户户都在作好吃的,不止聂家一户的厨房里有香味。 但就是那种最适合比例的调和的香味,闻着就叫人觉得舒服。 过年嘛,第一要做的当然是炸麻花儿,陈丽娜要炸麻花,也跟别人不一样。 别家为了省油,炸的都是一根根巨粗的□□花,放久了硬的要不动,就必须得炖各种汤来消化它。 独她炸的是细细的小麻花儿,而且,里面揉了清油鸡蛋,再放上调和,酥脆,不易坏,炸好了之后,还要放到白糖里面滚一圈儿,叫脆脆的麻花上全沾上糖,这样,才把它放到衬着油纸的纸箱子里,一顿一两根,当早餐,或者说孩子们饿了的时候给上一根,很能填肚子。 好吧,一家这么些口人,实在是太费口粮了。 而且,细面就只有一袋,当然是得精心伺候着,作成最好的美食来吃嘛。 “光吃麻花儿,怕不饱肚子吧?”聂博钊当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冻了一天,其实挺想吃点羊肉的。 而且,这会儿都晚上十点了,孩子们其实吃麻花早吃饱了,闹着想吃的,是浆水面,那种细细的面条,酸酸的浆水,最解麻花的油腻了。 陈丽娜拉开一只大锅子来,里面是炖好的牛腩,挑了挑眉头,她说:“今天有精面,你们等着,我给咱们试试,看能不能拉出拉面来。” 拉面,那可是技术活儿啊。 谁知她揭开一只碗,从中取出一块单独留下的精细小麦粉来,揉的圆圆的,再搓成细条,一折又一折,不过在案板上几拍几甩,面已经变的跟龙须似的了。 “妈妈是个魔术师。”二蛋惊叹说。 炖烂了的肥瘦夹花的牛腩,聂卫民是吃不下去了,不过冬天嘛,食物可以储着明天吃,他只要了半碗浆水面,银丝似的面一吃,就刷牙,上炕睡觉去了。 二蛋虎拉拉的,又刨了一碗牛腩面,这才上炕了。 聂博钊吃完了饭,也不知道自己还得干点儿啥,才能用到小库房里那几个可以循环再利用的避孕套,终究还是利用不上。 夜里十一点,孩子们都睡下了,陈丽娜才说,今晚家里还有客要来。 她照例给聂博钊摆了报纸,沏好了茶,让他坐在客厅里那胳膊腿儿最全的一把椅子上。 白衬衣,工装,黑框眼睛,文质彬彬的工程师,虽说没有人事类的实权,但是,这叫德高望重。 而且,那年青的大学生,他的爱人,还在忙里忙外的擦桌子,整理报纸,忙忙碌着呢。就只差给他捶背,喂他喝茶了。 “小陈同志,谢谢你的捧场。”在外人面前,她向来给他面子给的特别足。 “彼此彼此,我姐夫那儿,你也得给我三从四德。”陈丽娜笑着说。 秦胜来了,捧起聂工家的茶杯,直接就问:“小陈同志,你说今晚来,你会告诉我那个往基地偷偷运东西的投机者是谁,人呢,我怎么找?” 陈丽娜笑了笑,“我也不瞒你,就是聂工的前小舅子孙大宝,聂工你说,我说的没错吧。” 聂博钊差点儿就跳起来了,不闷不哼的,陈丽娜这是要揭孙大宝的老底儿啊这是。 而他呢,他给肘在半空中,成她用来除掉孙大宝的,武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5.板栗味的烤土豆 “孙小爱的来历, 你们比我都清楚, 是从塔城那边过来的, 说是嫁的军官丈夫去世了,守寡了,所以就回来了。但是, 咱们都知道,虽然现在战士牺牲之后,因为国情的原因,抚恤金不算太高, 但一个战士的抚恤金也在四百元以上。而且,随军的军属,部队肯定要替她们安排工作, 再不济, 也会给她们一个月至少十块钱的补助款。孙小爱没有被安排工作不说, 还能够脱离组织审查,直接出来嫁人,对于丈夫的去世也是含含糊糊,这就足以证明,她的丈夫并不是光荣牺牲了吧。” 秦胜点头。 孙小爱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丈夫是烈士,那只有一种可能,大概就是犯了偷机倒把罪了。 “她从塔城回来, 找对象找了至少有近一年了吧, 这一年来, 她一直没找别人, 就只在石油基地找,瞄准的,就是想进基地,一进基地,各类苏国产品直接就卖开了,而你们治安队了,居然检查不到东西是从哪里进来的?” “应该是刘汉每次出车,回来的时候拉着的。”秦胜其实清楚着呢,但很多时候,这是个官不举,民不究的事儿。 “但是,因为天上随时有苏国的侦察机,刘汉是不可能偏离路线的,他从那儿拉的这些东西?”他还是有疑惑。 “你要想查,可以派人跟他的车,但是你要派人跟上车,他肯定就不会去接头了。我告诉你在那儿,就在现在知青们挖排碱沟的那个地方,那是你们车队的必经之地,离咱们基地近,但是离木兰农场很远,而那条排碱沟,是孙大宝命人开挖的。我就问你,他好好儿的,为啥非得要到基地的附近来挖一条排碱沟?难道不是为了方便接受刘汉?”陈丽娜说。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排碱沟那么多知青,不一定接头的就是孙大宝啊。” 陈丽娜说:“孙大宝管木兰农场的车队,木兰农场的车队可以去塔城,所以他能拿到最便宜的缝刃机,因为中间不必倒几趟手,而且,因为是治安队的车队,无论走到哪里,都没人检查他。 所以,孙小爱才有60块的缝纫机,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聂工,咱们基地所有的人都对于孙工怀着非常深的感情,毕竟你们是基地的元老,而孙大宝,可是她一直以来寄予希望最多的弟弟,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好吧,问题抛给聂博钊了。 他亡妻的弟弟,黄花菜的大宝贝。 就为了自己能进石油基地倒卖东西,赶着一群知青在大冬天挖排碱沟。 为了能让一个女知青同意嫁给自己,就任由她被冻的几乎要截肢。 聂博钊想了想,却是问陈丽娜:“他们要啥时候去,才能抓到孙大宝的人?” 陈丽娜说:“这个简单,你把你们基地那几条大狼狗找来,我给他们闻个味儿,那一天刘汉身上要是有那味儿,你们就到排碱沟后面守着去,守株待兔,总能捉到人。” 也是洋气了,孙小爱和孙大宝都喜欢喷个古龙水,那东西香味特别的浓烈,给狗嗅上一鼻了,狗再也忘不了。 “这样吧,你们要去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聂博钊想了想,说:“我也是基地的一分子,共和国的今天来之不易,基地如今的局面更加来之不易。小陈同志说的没错,缺吃少穿,咱们可以克服,家属们到外面买点儿东西也不算大错,但直接把资本主义的东西带进基地,这就不对了,我是他姐夫,这个我得跟着去。” 大概过了四五天,秦胜说可以去抓人了。 陈丽那见聂博钊从书房里拿了把手枪出来,往后腰别着,惊奇的问:“你们咋还佩枪,现在不是不允许私人持枪的吗?” “我们是组织配的,防身。孙大宝也有,好几把□□呢,他们治安队有持枪权,我得拿一把防身。” “你是他姐夫,他总不会拿枪嘣你,再说了,你们只是去抓人,顺带把他的治安队长给撤了,你这架势,难道是准备去搞枪战?” “你不了解孙大宝。”大概搞工程的都喜欢玩枪,他站在窗前,把那支枪分解,组装,看表,30秒,他似乎很不满意这个速度,又组装了一遍。 “他从小是给惯大的,吃东西要吃独食,干事情也就是一个字,独,别看孙工去世了,他一个姐夫在矿区工作 ,还有一个是木兰农场的场长,那家伙狂着呢。 而且,天大地大工农兵最大,他还是农场的生产模范,要办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聂你可别吓我,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 “抓不住,我们扑一场空,抓住了,他肯定得进监狱,你说有没有事儿?”聂博钊说。 他其实挺无奈的,对于亡妻的感情,和对于组织的忠诚,以及必须维护基地这方净土的责任,在他心中,大概天人交战了吧。 “如果我牺牲了,记得给孩子们讲讲我的故事。”临走之前,他还不死心,要来逗陈丽娜一逗。 陈丽娜简直要笑死了:“孙大宝再厉害,也不过游兵散勇,再说了,投机倒把,他本身就心虚着呢。而秦胜为了今天能一举端了那个投机倒把的窝子,还把你们临时作战部的人全带上了,你这是想故意获得我的怜悯,并且想着,嗯,多光辉高大的形象呀,这小姑娘挺好哄的,现在的小姑娘又都喜欢兵哥哥嘛,等回来,那气球就有用的地方了。” “小陈同志,咱们可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我现在要求的,是你一个妻子必须要履行的义务,我就算直接把你压这儿,我也没作错。” “是,你是没作错,但是,如果是上辈子的你,就绝不会强迫我,因为你上辈子求婚就求了八次。” “我早晚会一枪嘣了他的,他叫啥来着,杏树叉子是不是?” “他姓聂,叫聂博钊。” “他就是根杏树叉子,你别玷污了我的名字。” 走到门口,他又说:“那难道说,送英雄出征,你就连一亲芳泽的机会都不给我?” 这男人又高又大,肌肤微褐,年青的时候是真英俊潇洒。 好吧,就为了能回到年青的时候,看看他这颜值,陈丽娜觉得,这大漠上的风没有白吹,沙子没有白吃。 她恨不能跳起来亲他一口,但是看了眼角落里的缝刃机,还是冷冷的拒绝了:“等到你求婚求到我点头的那一天,我会赏你一个吻的。” 聂博钊披上了自己那件里面壮着生羊绒的军大衣,说:“你不是一弯明月,你是真公主。” 就真公主,也没她这端起来的姿态啊。 送走了聂博钊,其实陈丽娜自己也不敢睡。 虽然说孙大宝带着的,只是一个小团伙,但毕竟那些人都是木兰农场里一帮子不好劳动,专好闲游散转的氓流们,万一擦枪走火,基地设有临时作战指挥部,有合法动枪权,倒是不怕军方追究。 但就怕万一砂弹无眼,一颗崩到肉里头,那也得疼上好几天呢。 缝刃机现在是摆在大卧室里的,她一直想给聂卫民那套小棉衣作个大罩服,四处打听都找不到合适的布,倒是前两天聂博钊发了两套大工装,石油上的工装,都是防风布的,高级工程师们的布料跟石油工人们的有区别,是白色的。 她剪刀才一开剪,聂卫民醒了。 这家伙睡眠特别特别的浅,似乎特别容易醒。 “狗蛋儿的衣服是绿色的,特别漂亮,但我跟他说,我家小陈阿姨有缝刃机,会缝出比他穿的更漂亮的衣服。”他说。 陈丽娜见过,军绿色的小兵服,是照着六五式军装来作的。 虽然说后世会有更漂亮的军装,但六五式军服可以说是风靡一时,哪个孩子有那么一套衣服穿,那可真是说不出来的风光。 “你也想要?”陈丽娜反问聂卫民。 孩子在大炕上趴着,穿的小线衣还是拿陈丽娜原来的内衣改的,平脚小内裤是拿他爸的内衣改的,一件棉线t恤,改了俩件小裤衩子,聂卫民和二蛋一人一件,小三蛋儿到现在还是小光pp满炕滚,早上起来,那小屁屁总是烫的红彤彤的。 “我都跟狗蛋儿打赌了,说你裁的军服,比他妈妈缝的更好看,因为我们家有缝纫机。”聂卫民说。 “不想穿白衣服,就想穿绿军服?那套绿衣服,就那么好看?” “好看,真好看。” “想要吗?” “想。” “家里没有绿布,狗蛋儿那绿衣服,是他爸退伍时的军服,多宝贝的东西,人家肯定不给换,你要想要也行,叫声妈,我到隔壁问狗蛋妈换去。” “我是决对不会做人民的叛徒的。“嗖的一下,聂卫民钻被窝里去了。 好嘛,宁折不弯,有骨气。 把一件白色的大工装裁成几大块,缝刃机咯噔咯噔的响着,小聂卫民就在这熟悉的,咯噔咯噔的声音里睡着了。 后半夜,聂博钊回来了。 收音机里面说,现在乌玛依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十度。 进门的时候,门冻住了,推了好几把才把门给推开。 不过一堵墙,里外冰火两重天。 “你居然还没睡?”见陈丽娜在大卧室里坐着,聂博钊倒还有点儿吃惊。 他外面的呢子大衣上一层子冻硬了的冰,脱的时候衣服哗啦啦的作响。 小书房的火墙就是从这客厅里生的,把两只脚往墙边上一搭,聂博钊的眼睛就闭上了。 只见她在拨拉炉子,淡淡的煤灰扬了起来,聂博钊也没睁眼睛。煤不够了,她又出去提了趟煤,虽然说只是开了那么一下的门,但门外立刻就扑进来一股子的寒气。 聂博钊本来想提醒陈丽娜披上军大衣再出去的,大概是冷,也是烦闷,就没张嘴。 忽而,一阵特别熟悉的香味就把聂博钊给诱的,睁开眼睛了。 “烤土豆,你居然还做了这个?” “大漠红沙土里种出来的土豆,跟咱们内地的不一样,要直接这样烤,中间空了,两边两层皮。但是,用大漠里的红沙土把它裹起来再烤,不让水份流失,烤出来之后,会是熟板栗的味道。” 灯下的陈丽娜颇有几分得意,仔细剥去红土,里面是一层报纸,再把报纸剥了,才是这沙漠里特产的红皮土豆,掰开,熟栗子的香味愈发浓烈。 边疆的土豆品种,不下数百,但是用来烧烤最好的,是克新18号,裹上戈壁滩上特有的红泥,考出来真的就跟板粟似的。 “这怕又是你的老聂跟你说的?” “可不?” “我只会吃,不会干,小陈同志,你不会还要说,配着酸菜更香吧。” 果然,陈丽娜端了一搪瓷缸子呛过油的酸菜过来,自己也拿起了筷子来:“你还说,切记烤鸡蛋也要用红泥裹,烤出来才香,我没听你的,就那么烤了,你瞧瞧,成了个空壳子。”啪叽一声,她捏开两只烤焦了的鸡蛋,果真只剩个空壳子。 “你那杏树叉子就是个骗子,小陈同志,你要相信我,我不但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会烤土豆,至于用红泥巴裹着这种事儿,肯定也是他跟你吹牛的。” 聂博钊全然不顾自己这样说,要败坏了上辈子的自己在陈丽娜心中的形象,刨了几大口热腾腾的酸菜,又连着咬了两口土豆,往外哈着白气。 “不可能,我所有对于沙漠生活的经验,全来自于他。你猜猜,为啥咱家这么暖和,别人家烧了同样的煤,就没咱家暖和。” “为啥?” “也是他告诉我的,厚毛毯都不管用,得用咱们塑化厂生产的大塑料,你看咱们家窗子外头蒙的那些大塑料,就全是我从石油厂弄来的。” 塑料,就是从石油当中提取的。 目前,共和国连一斤石油,一粒大米都没有进口过,所以往后遍地成灾的塑料,还是个珍惜东西呢,最多的是做凉鞋。 陈丽娜先知先觉,已经开始用塑料布糊窗子了。 聂博钊感慨说:“小陈同志,我真有点儿相信你是从未来来的了,那你说,我将来会怎么样,咱们国家的石油,最终能实现自给自足吗?” “北方实现自给自足,南方需要进口。”陈丽娜说。 看起来聂博钊对于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当然,他认为,这全有赖于,他和石油工人们的艰苦奋斗。 “那我,也会在我自己的领域有所成就吧。” “不,你85年就会下海,干的是互联网创业,而且,你的钊氏置业是第一批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企业。” 聂博钊走在共和国科技的最前沿,当然知道纳斯达克,知道股票也知道金融。 但是他从到边疆的那一天,终身奋斗的理想和目标,就是石油,就是他的科研领域,又怎么可能会下海经商作生意? “行了,你又胡言乱语了,早点睡吧。”好吧,你看嘛,他还是不信。 “孙大宝怎么样了?”陈丽娜主动给聂博钊打来了水,让他洗脚,问说。 “本来他们是准备给扭送乌鲁公安机关的,但是因为里面牵扯着咱们基地的人,所以我想了想就把人截留下来了。他那木兰农场的治安小队长肯定会给撤掉,以王总工的意思,是想遣送回原籍的,但我觉得不行,他太熟悉所谓的斗争了,放回原籍,等于放虎归山,给内地输送革命战士,所以,我决定,定性他为苏修,劳动改造。” 苏修,可以是间谍,也可以是思想苏化,聂博钊搜到几分俄语宣传资本主义的资料,明知道小舅子根本看不懂,还是给定了性。 亡妻真有灵魂的话,会恨死他的! “刘汉了,是不是也给关起来了?孙小爱呢。” “刘汉给抓了,但那孙小爱,我的意思是再观察观察。”虽然说大部分的苏修,都是听风即是雨,虚惊一场,但孙小爱的来历确实有点让人怀疑。 聂博钊忽而笑的别有深意:“我那老丈母娘,估计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小陈同志,她要来,你咋办?” “咋办,凉拌,我可没忘了,咱们还有五千块钱在她那儿了。现在牺牲一个边防战士,抚恤金才五百块,孙工的抚恤金是按照北京来的那些工程师们来补的,因为其中有外国专家,才会补贴的那么高。你聂博钊视金钱如粪土,我可作不到,我这人娇气着呢,想要苏国产的最好的化妆品,还想要獭兔皮的小棉衣,外面罩大花褂子也没关系,里面必须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化妆品也要用最好的。 而我费心费力给你养孩子,保障你的后勤,那钱就该是我的,就该由我花,我肯定得从她那儿要来。“ “怎么,你是觉得我要不来,还是觉得我太没良心了些,毕竟那些钱,可是你家孙工的卖命钱。” 聂博钊笑的很无奈:“你要真有办法,我随你去闹,只要记得在外别说出格的话就成,要跟那老太太斗呀,我是真担心你。” 好吧,她检举揭发,就把人家孙大宝给抓起来的,老太太又岂会善罢干休? 陈丽娜嘘了一声,这大姑娘是越看越漂亮,青春活泼,朝气十足:“你放心,这世上,还没我对付不了的老太太。而且呀,她不来找我,我还想去趟农场了,我姐到那儿也有一个月了,我的工作,也该谋算起来了。” “你该不会想当木兰农场的场长吧?” “可不?” “小陈同志,看来我真是得对你另眼相看了,行了,往后我作你家属吧,场长同志。” 聂博钊这句话,其实是开玩笑呢。 木兰农场的场长,是整个矿区唯一不需要门槛的一把手位置,职位可以和各个分厂的厂长,基地的一把手平起平坐。 除了没有编制,属于一步登天。 所以,大家要开玩笑,总会说:你明天走马上任,当木兰农场的场长吧,就可以和总工平起平坐了。 孰不料,陈丽娜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了。 他开了个句玩笑话,准备要进小卧室。 没想到就给陈丽娜唤住了:“这火墙的火我都灭了,你是打算冻死在小卧室里?” “不是你不让我进大卧的?” “是,原来不让,不过最近你不是表现好吗,可以进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的关系终于更进了一步,我得去看看,小库房里的气球,给孩子们玩光了没。” “没有,不可能,你上辈子可不叫我小陈同志,多难听啊,等你想起来你上辈子给我独一无二的称呼的时候,才有可能。” 终于,绕过了八次求婚,但独一无二的称呼又是什么鬼? “还有独一无二的称呼?” “可不,你第一次叫就征服了我。”陈丽娜想起上辈子,美滋滋儿的。 当然,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也只有想想上辈子那个多金有帅气,每天花空心思讨好她的老聂,她才能坚持奋斗啊。 “我估计,特别肉麻。”聂博钊说的时候,牙都酸了。 等他洗完了脚,出门泼水,呵,泼出去,水花在空中结了冰,落在地上居然弹了起来,跟银豆子似的在地上乱蹦。 这天儿,也是真够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6.炸带鱼 “小陈, 发带鱼啦, 快走, 抢带鱼走。”王姐在隔壁一声吼,陈丽娜立刻就从房子里出来了:“真的有带鱼?” 在这隔壁滩上,牛羊肉吃够了, 一听说有别的肉,所有的家属全部两眼放光,但也不过几条带鱼而已。 “就在基地大门口呢,说是矿区给咱们发的额外福利, 快把鱼票拿出来,也是奇了,去年都没有发, 走, 咱们赶紧抢去。”王姐说。 “哈妈妈, 哈妈妈,抢鱼去啦。”陈丽娜说着,赶紧翻腾缝纫机里的各类票,她家五口人,但是只有三人份的鱼票,小三蛋儿是属于计划外生的,没票。 把三蛋儿一背, 提着小桶子, 拉上二蛋儿, 她就出来了。 “小聂同志, 快啊,你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走?” “鱼又不好吃。”小聂卫民慢腾腾的整理着自己的小棉袄,小棉裤。 “你当初还说牛奶不好喝了,我就问你,我烧的好喝吗?” “那是奶酪,酸奶,又不是牛奶,鱼那东西我吃过,呸,难吃死了。” 基地所有的家属们全部出动,不是提着桶,就是端着盆儿的,跑了个快。 孩子们更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大概只有聂卫民一个人,真佛系,慢腾腾的在后面走着。 “那你先出门行不行,我得给门上锁呢。” “哎呀,抢不到又能怎么样,慢慢走嘛,小陈同志你就不把摔倒吗?”好啊,他懒懒散散,见院子里有几根掉落的枯枝,还得慢腾腾的,给放到柴禾堆上去。 外头,哈妈妈还真给人碰倒了,陈丽娜连忙把她给扶了起来。 老太太可经摔着呢,拍拍屁股,又往前跑了。 冰天雪地的,一路上大家摔了个不亦乐乎,还真是哎,拉起了这个孩子,那个又给碰摔了,等聂家四母子赶到大卡车跟前的时候,来领的人并不多。 “一张票一条鱼,但不能挑,哎,大姐,说了不能挑,咱们这是发放的,你不能挑大的。” 王姐于是松了手,等供销社的人发给自己。 带鱼嘛,肯定有大有小,而供销社的人其实也不会偏坦谁,都是两大一小三条鱼。 领完鱼回来的路上,碰破了头的狗蛋儿还在哭呢,绿军服的膝盖都擦破了。 哈妈妈倒是抢到鱼了,但也闪到了腰,还是给陈丽娜扶回去的。 聂卫民依旧慢腾腾儿的走着:“就说嘛,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臭鱼烂虾,咱不也领到了吗?” 回到家,他依旧慢腾腾的,似乎干啥也提不起兴趣来。 “卫民,把线轱辘给我递来。”陈丽娜喊了两声,不见聂卫民的人影子,反而是三蛋儿屁颠屁颠的,就把陈丽娜要的线轱辘给递来了。 窗外,聂卫民正在和二蛋,狗蛋儿三个玩呢。 狗蛋儿因为穿着军装嘛,他天然的就是兵,而聂卫民和二蛋两个,因为穿的衣服不行,天然的就成了小鬼子。柴禾当刺刀,狗蛋儿可得意了,押着聂卫民和二蛋两个,就在院子里转悠。 大人干什么,孩子们就学什么,一会儿狗蛋儿就越发的得意了:“小鬼子,你们给我跪下。” 二蛋不嫌脏,还真就跪了。 陈丽娜心中居然猛得一怒,要不是怕吓跑了孩子,恨不能此刻就出去给儿子们撑腰。 “玩玩就行了,狗蛋,没你这样的,咱们可只是玩,你怎么能真把我们当鬼子。”聂卫民说。 “你们不想玩,我可走了啊。”狗蛋作势就要走。 好嘛,孩子总是多了在一起玩才好,再说了,人家狗蛋不是有军装嘛,大家喜欢的,就是他那身军装,二蛋连忙就说:“别呀,狗蛋,别走呀。” 聂卫民说:“走吧走吧叫他走,反正我是再也不想当鬼子啦。” 小家伙穿着他帅气的小棉服,气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好嘛,可见他也不是从小就喜欢当坏人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正义感的嘛。孺子可教也,陈丽娜心说不错不错,这孩子呀,还能走上正道儿。 “二蛋,进来试衣服。”她一口咬断了线,喊说。 二蛋嗖的一下,就窜进门了:“妈,你真给我做衣服啦?” 聂卫民还是慢腾腾的,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毕竟他对白色的新衣服,实在没有太大兴趣,啥时候也能有一身绿军服,就好啦。 谁知道等二蛋从屋子里跳出来,狗蛋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口水也要掉下来了:“二蛋,你这,这是……。” “我妈妈说了,这是海军服,海军和解放军一样,也是共和国的军人,从今天起,我也是解放军了。”二蛋说着,姿势很标准的就敬了个军礼。 家里墙上的挂历上,就是一张三军齐敬礼的画报。 聂卫民挠了挠脑袋,进门不敢问衣服,先提上小煤桶和煤夹子,捡了一小桶的煤放到了墙角,主动的给火墙里添了煤,添完再洗手,洗完,就笑眯眯的站到陈丽娜身后了。 “小聂同志,你不是一直在搞消极对抗?” “没有啊,我一直很积极的,你看,今天二蛋都没有拉柴禾来玩了,全是我管着他。” “对,你还帮我捡了煤,显然,你也知道家里的火墙要燃,隔一个小时就得添煤,那为什么早不添,非得等我给二蛋作好了衣服才添?” 聂卫民歪着脖子,两只薄皮大眼睛眨巴着,唇角一抿,不说话。 “行了,一人一套,把你的也换上吧,但这是白衣服,得注意千万别弄脏了。”陈丽娜说。 蓝白条的大翻领,是拆了聂博钊一件旧的,已经穿坏了领子的衬衣,把衬衣领拆下来给缝在白布上做成的,的确凉不褪色,颜色倒是很鲜艳。 白衣服下面应该还要配条腰带,才像真正的海军服,但陈丽娜是实在变不出腰带来了,就在腰上打了几个褶子,权当包衫的腰带。 “红旗飘舞随风扬,我们的歌声多嘹亮,人民海军向前进,保卫祖国海洋信心强……” 陈丽娜哼着歌儿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就见聂卫民跟颗小炮弹似的冲出去了:“现在咱们都是解放军,我们去找刘小刚,把他当鬼子,好不好?” 好吧,陈丽娜无奈叹气:这些孩子们,啥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无谓的斗争啊。 三十块钱的抚养费,随着黄花菜的大病一场,没了。 带鱼、白糖、鸡蛋,这些东西农场里的职工当然分不到。 她唯一的来源,就是从基地,聂博钊那儿倒腾,这不,伴随着她一场大病,也没了。 要知道,黄花菜可不止一个人,她们老孙家,老黄家的人全在农场里,她的小分队长没了,但她还是孙家寨说一不二的领导人啊。 在炕上躺了半个月,四个出嫁的闺女轮番伺候,整个漳县来的安家户们集体上门慰问,牛奶鸡蛋当然没少收。 老太太虽说六十了,耳不聋眼不花,还能作拖拉机手,力争为国家再干一万年。 望着乡亲们提来的土特产,孙多余在炕沿上坐着,她躺在炕上,翻看着一笔笔的账,谁家给了两颗鸡蛋,又谁家提了半斤□□。 闺女画个蛋,那就是人送了她只鸡蛋,送两只,当然画两只。画只兔子,那就是人送了她一只大野兔,这是大人情。 “啥叫威望,病时盈门客不断,这就叫威望。啥叫温暖和关怀,他们自己快过年了,连顿打牙祭的肉都没有,打只野兔给俺提来,这就叫温暖和关怀。” 孙多余是个傻闺女,只要娘说是,她当然只会点头。但是这些鸡蛋,可没她吃的份儿,等过两天要过年,几个姐姐还会把自家的也孝敬来,那全得进孙大宝的肚子。 沙窝子外头,房梁上扔满了大白馍。孙家寨的人就是这坐木兰农场的爷,别的寨子连窝窝头都吃不饱,他们因为白面多,馒头管够,吃不完的全扔在房顶上,喂鸟。 三女婿刘解放急匆匆而来,几步下了沙窝子,就听里面老太太一声嚎叫,吓的正在沙窝子上吃白馍的麻雀都扑楞楞的飞走了。 “啥,啥叫我家大宝给治安所抓走啦?”老太太嗷的一声,立刻就从炕上起来了。 “那不是咱们大宝搞点投机倒把嘛,城里干这个的多得是,我二姐夫不也搞一点,石油基地的工人工资高,钱好挣,咱家小爱去了以后,可是着实赚了钱的,谁知道昨天夜里,他给基地送货的时候,就给人端了。” “小爱呢,她咋不给大宝顶罪呀,就算是堂妹,大宝也是他们老孙家的宝贝,她干啥呢?” “她男人也给抓了,不过目前还没动到她,估计搁基地装死了。”刘汉说。 “呸,她个苏修间谍的家属,她还有脸装死,她给我等着。”老太太都要气疯了。 “当时我大姐夫也在了,要不是大姐夫在,大宝肯定会反抗的嘛,这下倒好,大宝是因为信任大姐夫才没躲,大姐夫倒好,直接把他给弄监狱里去了。” “聂老大那还是你们的姐夫哟,自打有了那个清水骚货,他早就把俺的转男给忘了。”老太太想了想,立刻就说:“不行,俺还得再去趟基地,俺得把那个骚货给赶走,出了这口恶气。” 老太太别的本事没有,专会欺软怕硬。 “妈,您可别冲动,上一回那一场冻,您命都差点没了。”刘解放说。 “那一回是俺没准备,这一回俺就不信俺赶不走那个骚货。”老太太说着就把被子从炕上掀起来了:“领袖说的好,不打没把握的仗,俺可是躺在炕上琢磨了一个月的,而且呀,早都打听清楚那个骚货的底细了,就不信一举赶不走她。” 当然了,这一回她也学乖了,就好比地道战里的小鬼子,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这不,悄悄儿的就进基地了。 而且,她可不止一个人,她还带着自家那傻闺女孙多余呢,俩人把拖拉机停在基地门外,说是来探望亲戚,治安队的当然就把她给放进来了。 对于聂卫民的行踪,黄花菜可以说是特别特别的了解。 这孩子因为从小给孩子们打惯了,不敢走远,最多就是到自家院子后面的围墙下面玩会儿。 所以,不费吹灰之力,老太太就在小林子里把聂卫民俩兄弟给堵住了。 “大蛋儿,俺问你,那个臭老九打你了不,虐待你了不?”老太太就问。 “谁是臭老九?”二蛋还有点儿好奇。 “你家那个后妈,就是个臭老九,瞧瞧你们兄弟穿的,这叫啥,再看看你们嘴里吃的,这叫啥,这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老太太说着,还想扣聂卫民嘴里的糖呢。 钱狗蛋最贼,一见这老太太,一溜烟儿的就想跑,孙多余一把就给拽回来了。小孩子嘛,再凶他也是孩子。孙多余生的像只冬瓜,在家也跟只面瓜儿似的,在孩子们面前可凶着呢,虎虎的拽住了二蛋和钱狗蛋,就只盯着他俩。 “她是臭老九,但臭老九也是好人,给我们作衣服,给我们奶酪吃,你是个坏外婆。”聂卫民是个特别犟的孩子,当然,也非黑即白。 不过,黄花菜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套的:“俺就只问你,你想吃鸡蛋方便面不,你想吃炒青菜不,乌玛依你二姨家就有,但是,我现在要你跟我一起去乌玛依矿区,找矿长,检举揭发那个臭老九,说她虐待你。” “她没虐待我,还有,我不稀罕吃方便面,我们家有更好吃的东西。”聂卫民说。 黄花菜一看哄也哄不上钩,心一横,直接抱起孩子就准备要走了。 “小陈,妈,妈!”聂卫民梗起脖子,直接就喊起来了。 黄花菜来捂聂卫民的嘴巴,倒是叫他给咬了一口,孙多余赶来帮她,哟呵,俩小的夺路就跑。 只听哗啦一声,聂卫民的海军服给黄花菜扯破了。 要知道聂卫民为了盼这么一套军服,盼的那叫一个眼红,崭新的衣服,孩子才刚上身。 小家伙突然之间,就变的跟只狼崽子似的,眼睛一红,才出来的两只大门牙咬上小米牙儿,一头就顶到黄花菜的胸膛上了。 陈丽娜正在炸带鱼呢。 定量分配的年代,单位分什么,大家一起作什么吃。 带鱼可谓是最普通的鱼了,刺整齐,肉多,能炸能红烧,怎么着都好吃。 不过,考虑到仨孩子得吃的满手满脸,她没敢多放油,洗干净腌好了,裹上生淀粉只用微油来煎,煎完之后再一控油,没有汤汁,鱼还入味儿。 眼看天晚了,因为聂博钊说自己今晚要去二号油井,估计他赶不回来,她洗干净了手,正准备出来喊仨孩子吃饭呢,就见二蛋跟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了:“妈,妈,我外婆在后面林子里,正在打我哥呢。” 陈丽娜一听有人打孩子,门也没来得及关,就往后面林子里赶了。 而黄花菜一来,看热闹的家属们也就跟着来了。 不过,他们看到的,可是另一种场面。 陈丽娜心中直接就喊了一声:霸气,不愧将来能在红岩省城作黑老大,打遍省城无敌手。 聂卫民的海军服给扯破了,就只用头,正在撞他的小姨孙多余。 孙多余也不敢打他,还想抓他。 聂卫民跟只小熊崽子似的,一下又一下,就只拿自己的头去撞,去咬,去撕孙多余。 而黄花菜呢,老太太躺在地上,躺成个大大的八字,正在嚎叫:“杀人啦,害命啦,俺的大外孙成反动派啦,连外婆都敢打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7.又红又专 “黄大娘, 没您这样儿的, 大蛋才不过六岁的孩子, 咋也能叫反动派?” “是啊,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您这大帽子可乱扣不得。” “咱们基地可不时兴外头那一套,基地里可都是好人, 就没人把这老太太拦着, 不准她进来?” 随着人一多, 面皮薄,又害羞的聂卫民愈发的脸红脖子粗, 狠命的就朝着孙多余撞了过去。 陈丽娜一把就把这孩子给捞住了。 “行了, 带着二蛋快回家去, 这事儿, 我来解决。”她安抚孩子说。 第一次打完人的聂卫民也不知是个啥心情, 脸上又红又烫,一头撞进陈丽娜的怀里就哭开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反动派。” “我知道你不是反动派,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在法律上,有一条叫作正当防卫,就是说别人打了你, 你再还手就没有过错, 你这是正当防卫。”陈丽娜说着, 就把这孩子给推到身后了。 聂卫民还不肯走:“我, 我在后面看着你。” “家里到处是火,三蛋儿还小,不懂事,万一抓了火怎么办,快回去。”她说。 聂卫民一想弟弟,这才回头跑了。 黄花菜一见陈丽娜,那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你个骚货,你莫以为俺不知道,你就是个臭老九,为了躲革命,才跑到基地来的,我今天就要打倒你这个臭老九。” “臭,臭老九。”孙多余张嘴了,原来是个结巴。 “你给俺闭嘴。大家伙儿听我说,这个姓陈的骚货可是有目的,她一个大学生跑到边疆来,你们就说她能没问题吗,啊?她就是在老家给斗的过不下去了才来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基地招揽了她,就是风险,是毒瘤,这个毒瘤必须去除,否则,你们基地早晚关门。” 石油基地当然有很多高知,但是,能到这儿来工作的,那政审都是一遍又一遍的核,说白了,必须得是寒门,还必须得是贵子,才能拿一个月一百块以上的工资。 否则的话,任你再高的知识文凭,一样得去劳动,一样得去住牛棚。 只听臭老九几个字,所有的家属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陈丽娜目前还开着基地唯一一辆小轿车呢,那小轿车,连王总工都没得开。 陈丽娜心说,好嘛,难怪她敢来,原来是掐住我的命门了? 她直接就来了句:“你放屁,我们家三代贫民,一颗红心,红的不能再红。” 这话倒没说错,除了□□父是个秀才,陈家真的三代赤贫,在老太爷去年被扒拉出来之前,她的成分没有任何问题的。 “哟呵,你敢把你的档案拿出来给俺看看吗?”黄花菜之所以咬定陈丽娜是个臭老九,是她让在矿区人事上的二女婿王富生打听来的。 但是,像人事档案这种东西,那属于绝秘文件。 再说了,聂博钊家属的文件,那在王总工的保险柜里锁着呢,又岂是黄花菜能调出来的。 所以,黄花菜就只有激将法,先泼脏水再激将,陈丽娜拿不出档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就赢了。 但陈丽娜已经经历过一回这个年代,又岂是好糊弄的。 她说:“我的档案我也不怕告诉任何人。我,陈丽娜,五零年生,父亲,小学教师,祖父,贫民,至于我自己,从小又红又专,上小学的时候还给红岩省的三八红旗手献过花,至于上了初中,我就更优秀了,每一次学校汇报演出,《红灯记》我就是李铁梅,《白毛女》我就是喜儿,没有哪一个学期,哪一个学年我没有拿过奖状,我家糊墙不用别的,就用我的奖状。” 这倒是实话,陈丽娜的性子,什么都要争第一,尤其当时中苏友好,她又会俄语,小时候简直不要太风光。 有什么活动,代表学生献花的永远是她。 黄花菜才不相信了:“你放屁,你有胆就把你的档案拿出来给大家看,没胆你就是吹牛。” “老太太,你无权看我的档案,真要看,找王总工,找阿书记去。我得告诉你,组织才有权力查看一个人的档案,你是谁啊你就查我档案?” 黄花菜是基地一大祸害,说实话,阿书记和王总工只会保她,不会向着黄花菜。 从聂博钊把她的档案从红岩省城调过来的那天,陈丽娜就知道,基地的领导在保自己,因为如今档案就在基地锁着呢。 黄花菜和她的儿子孙大宝,最擅长的就是借着革命的名义,借着成分闹事,而对付这种人,那就是谁横谁有理。 你不是又红又专,我比的心比你的更红,更敬爱领袖更敬爱共和国,看谁更有理? 而且,她的户口是大学集体户,早从齐思乡迁出去了,老太太要往齐思乡查她,呵,那还不是得扑个一场空? 泼脏水不行咋办,还可以撒泼啊。 黄花菜从地上爬了起来,见陈丽娜要走,直接就躺到了她面前:“你教坏了我的大外孙子,还教他撞人,我要你赔偿我的损失,你看看我这衣裳,哎哟我还头疼,脑瓤子疼,我要你赔我的医药费。” 孙多余结结巴巴的,也说:“鸡,鸡蛋,带,带鱼,补,补身体。” “哟,孩子拿哭吓人,老人装死吓人,要赔钱是吧,要清油鸡蛋是吧?” 回头见狗蛋妈端着一筐的煤灰,里面还有火星子了,陈丽娜转身端过来,作势就要泼:“好嘛,孩子不小心碰了一下也叫打。横竖都是要赔钱,不如我再添点儿?” “小陈同志,你可不能再这样啦。”大家一看,直接要疯了。 到底横的怕愣的,黄花菜麻溜儿的爬起来,躲了。 “小陈,行了,你也占足理儿了,要知道,抚恤款,福利,那可全是人孙工的,就算人孙工死了,俩家还是亲戚,你象征性的抚恤一下吧,黄大妈可是一手把孙工供着上大学的。”有人来和稀泥了,还拉出孙转男来打亲情牌。 “那你们把王总工和高区长叫来,随便他们那一个都行,他们说给,我就给。”陈丽娜端着一筐子的煤灰,一幅谁再敢吵就泼谁的横样儿。 于是就有好事者一马当先,就跑到办公大楼去找人了。 孙多余嗅着味儿了,家家户户都有带鱼,北方嘛,虽然说白杨河里也有鱼,可是冰封八百年了都,大家闻着带鱼的味儿就新鲜:“还,还要带鱼。” 黄花菜还说:“要知道,俺二闺女嫁在矿区,俺三闺女的女婿可是木兰农场的场长,俺们家大白馍吃不完了喂鸟儿,俺就不稀罕你这些东西,俺争的,可是俺们家转男在这基地的地位,她虽死犹荣。” 再是英雄的母亲,天天挂嘴皮子上也就不稀罕了呀,大家看着黄花菜,脸都簌簌儿的。 王总工也去了2号油井,倒是矿区的高区长为了成立医院和学校,正在这儿驻地办公。 黄花菜一看高书记来了,愈发了不得,大寒冬天儿的,躺地上就不肯起来了:“高区长,你可看看吧,这个臭老九她教坏了我家大外孙子,害我家乖的跟绵猫似的孩子,如今都会打人了都,这臭老九她思想不健康,态度不端正,行动更是大大的有问题。” 孙多余大概也想躺,但要躺的时候高区长已经来了,就不好躺了嘛。 这位高区长高丰,其实陈丽娜将来会认识他。 因为,他将来会到很高的职位上不说,而且,从71年开始摘帽子行动,他所管理的辖区,黑五类摘帽子是摘的最多,也最快的。 一个企业,或者说一个地区的发展,跟人是分不开的。 乌玛依真正能成沙漠明珠,跟这些领导人们的胸怀和眼界当然也分不开。 黄花菜这样的泼妇,也就跟陈丽娜耍耍泼,真到了领导面前,讲究的那是一个证据,所以,陈丽娜直接就把证据给了高区长:“领导,我是聂工的家属,以不影响聂工的科研和工作为第一任务,剩下的事情,您看着办吧,不过,我得给您看样东西。” 一本牛皮纸的八开笔记本,上面写着大大的日记二字。 高区长接过来,因为看上面写着孙转男几个字,也不敢多看,直接翻到陈丽娜夹了书签的那页,略翻了翻,直接就说:“行了行了,孙工母亲,你的事儿我来解决,走,我派辆大卡车,开车送您回家,好不好?” “那个臭老九,她得赔我钱,赔我带鱼。” 刷的一下,一篓子煤灰就倒过来了,倒是吓了高区长一跳。 聂工这家属,不是说是基地的阿瓦尔古丽吗,这简直是,泼妇啊这是。 “老太太,你要再敢叫我臭老九,污蔑我的名声,我杀你全家。”陈丽娜一声吼,居然吓的老太太真的不敢说话了,煤灰,白挨了。 陈丽娜倒不为别的而自信,基地这些领导们,别的或者在意,都是高知,天生酸臭,说是臭老九,倒是有点志通道合的样子,所以她才敢耍泼。 这可苦了高区长,他不比王总工脾气爆燥,也不像阿书记苦大仇深,耐着性子的,还得安抚黄花菜。 “带鱼我那儿还有,我自己只身来到基地,吃不了,我的送给您成吗?” 黄花菜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儿了,拍着两只手,又跟高区长诉着苦,又形容着聂卫民有多坏,总之,跟领导谈心嘛,领导不停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临走的时候还握她的手,送了她几条袋鱼,一筐鸡蛋,黄花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但自觉领导一定会严肃处理陈丽娜,自己还能得到抚恤金,心满意足的就走了。 谁知高区长挥手目送着黄花菜走了,叫人找来治安队长秦胜,语重心肠的说:“秦队长,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安保得再提高,外来人员,必须有家属来接,否则不能放进基地,尤其是这老太太,你们可不能再放进来了。” 秦胜一脸纳闷儿:“为啥?” “他们家的家务事儿,但是,这老太太,和他家那几个闺女,尤其是矿区人事科主任的妻子孙爱男,只要聂工和他家属不答应,绝不能叫他们进基地。” 秦胜一头雾水,但也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来,认真的就把几个人头给记下了。 生来第一次跟人打架的聂卫民这会儿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了。 二蛋可真是没心没肺,正在非常非常小心的吃鱼:“哥,来嘛,来吃鱼嘛,可好吃了。” 聂卫民手都还在抖,但更伤心的是,他那么漂亮的,洁白的海军服破了,还不是别的地方,是前胸。 就好比狗蛋儿摔破了膝盖,从那以后军装就不好看了一样,他的从今往后,也不好看了。 孩子闻着带鱼的味儿倒是挺香的,二蛋一口白米饭,一口带鱼,尤其是今天,小陈发了好久的绿豆芽菜也长成了,清炒了一盘子,只看二蛋吃的就可美了。 可聂卫民伤心着呢,看一眼自己的衣服,简直,人生无望了啊。 吃完饭,又洗了碗,陈丽娜故意说:“小聂同志,把脏水给我提着倒了去。” 好嘛,平常总要谈条件的他,今天伤心的连条件都不谈了,提着桶子,连棉衣都没穿就出门了。 给他盛了一碗白米饭,捡了两块剥了刺,嗯,整齐的鱼肉块,陈丽娜问:“你吃不吃?” 聂卫民摇头,一脸怂相:“不吃。” “是为衣服破了,还是为打了人?” …… “就为衣服?我会给你补好的呀。” “打人也不对,我妈说了,小孩子只能听话,不能打人。” 陈丽娜把那件海军服摊到了缝纫机上,左右看了看,破的地方要补补也行,但她突然一想,另裁了块布,一折,补好面子之后,就给缝在上面了。 好吧,聂卫民肯吃饭了。 天啦,陈丽娜心说,男孩也有这么爱臭美的吗? 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基地第一大帅哥呢,圆圆的脑袋并不算大,鼻梁跟他爸的一样挺,不过没有他爸那种欧美人似的风韵,是个薄皮细面,两只眼睛哭的泪蒙蒙的,刨着碗饭,又欠揍,又可爱。 “往后要是还有人打你,你敢还手不?”缝纫机咯吱咯吱响着,二蛋在陈丽娜的诱哄下,正在给三蛋儿喂饭,俩人当然是在造饭玩儿,陈丽娜就打算跟继子谈谈心。 聂卫民想了想,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很乖的说:“不还手。” “要还。比如说刘小刚,狗蛋儿他们打你,打一拳,你拳头不够硬,也一定要把手还回去,只要你还一次手,他们往后保证不敢再打你。” “要人家家长找来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们,我儿子打了人,只要不是他先出的手,我全权负责医药费。” “有你真好。”聂卫民刨着碗白白的大米饭,不小心咬进去一块自己从来不爱吃的带鱼,嚼了几下,居然出乎意料的香。 “咳,咳咳!”好吧,他爹说了不回来的,都快半夜了,居然回来了。 聂卫民一听,耗子似的,端着碗就跑厨房去了。 “还有饭吗?” “没有,你不是今天要在油井上吃大锅饭吗,怎么又回来了?”陈丽娜说着,就把衣服给聂卫民了,郑重其事的说:“咱们说打架,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别人打你,你肯定得还手。但是,为人,打架可不是最重要的,我给你缝了个笔袋,是用来装笔的,明年起,你就是小学生了,小聂同志,我希望你用笔袋的时间,比出拳头的时间更多。” 漂亮的小笔袋,正好可以插一支钢笔。 聂博钊把自己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往里面一插,呵,刚刚好。 弯下腰,爸爸说:“小伙子,爸九岁才读书,第一年连跳三级,你作不到也没关系,但一定不能给爸丢人,这支派克笔,还是全国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的时候,总理亲手赠予的,爸现在把它给你,你得保护好它。” 到了睡觉的时候,聂卫民还舍不得摘那只笔呢。 毕竟那是爸爸最珍贵的钢笔了,他每天写稿全靠它,而基地大多数人对于爸爸的尊重,全来自于那支派克钢笔。 说没饭,但等仨孩子睡了,陈丽娜还是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出来:“今天才发的带鱼,我们一人吃了两块,你也可以吃两块,快吃吧。” 聂博钊是真不想吃井下的窝窝头,但现在困难年代嘛,在井下,大家都是烩一锅大白菜,一人一个大窝头,他饿的前心贴后背,就跑回来找饭吃了。 果不其然,家里还是备着饭的嘛。 “你怎么能教孩子打人呢,我一直说,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见了打架的场子避开就是了,好家伙,你居然还敢说全权负责医药费,我看你是真想把我儿子惯成两个黑社会。”聂博钊边吃边说。 陈丽娜对此,可持有不同的看法:“挨打,或者打人,身为小孩子,就难免要经历。你儿子总挨打,又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孩子,你要老压制着他,早晚有一天他得暴发,说不定打人打上瘾了,就误入岐途了。但是,他只要还手,别的孩子就不敢再轻易打他,这才是真正给他竖立自尊心。再说了,孩子之间打架,赢了就挺好,要是我儿子赢了,我乐得赔别人医药费。” “是你儿子?”聂博钊筷子一顿,笑问。 陈丽娜撇了撇嘴:“我是说万一我有儿子的话。” 聂博钊莞尔一笑,低头去刨饭了。 今天小公主很热情嘛,等他吃完了饭,见他在小卧室里打开台灯,立刻就给他冲了杯黑咖啡端上来了。 搪瓷缸子里还冒着白烟,聂博钊才端过缸子,就见小陈同志居然转到身后,给他捶起背来了。 “累坏了吧,我给你捶捶?” “不敢劳公主大驾,臣诚惶诚恐。”聂博钊是真害怕:“不过小陈同志,你今天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儿,才会如此讨好我吧,我咋觉得这么害怕呢?” 灯下,这自称是小公主的大姑娘羞涩一笑,吓的聂博钊毛发竖立:“还真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8.小脏猪 一本牛皮纸封的八开日记本, 就给陈丽娜推了过来,这是他亡妻孙转男的日记。 聂博钊接过来翻开, 看了一眼, 说:“小陈同志, 你要真是个特务,我发现我还真玩不过你,这东西, 你啥时候翻出来的?” “其实不久, 也就前几天。” “你能进这间房子的时候,我都在, 我怎么没见你翻出日记来,这日记可是上了锁的啊。” “你写稿,读书的时候混然忘我,我就是把这屋子搬空了你可能都发现不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写稿的时候, 孩子在外面把房子拆了他都听不见。 聂博钊摘了眼睛, 灯下双目深邃, 炯炯有神:“聂国柱前两天跟红岩军区机械化步兵第63旅首长家的女儿结婚了,军婚,能通过政治审查, 证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那我就必须得相信, 你果真是从未来来的, 但是这个不提, 我只认你是我家属。不过, 小陈同志,就算家属也得有隐私,孙工的日记,你可不该查读翻阅的,这是属于她的隐私,这样吧,一会儿全放进火墙里,给烧了去。” 小公主捶背捶的愈发勤了。 自古最难美人关,聂博钊想发火吧,那小拳头捶的力道刚刚好,他还真发不出来。 她还说:“今天孙母又来大闹,我也是没办法,还把孙工的日记给高区长看了呢。” 给高区长看孙工的日记,是为了把黄花菜拒之于基地门外,不叫她天天上门扯皮。 但是,为了这个,她暴露了孙转男的某些隐私,这就有点,怎么说呢,不怎么光明正大了。 好吧,根据上辈子对于男人的了解,陈丽娜猜他应该还是会发火的。 所以,动作尽量的轻柔,用两只小拳头来传达自己认错时诚恳的态度。 上辈子每每她要作的不成啦,惹得他发狂啦,这样捶一捶,他马上会消气的。 “看了就看了吧,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丑事,就是领导们对于孙工的影响,怕是会有所改变了。她是基地还在搭帐篷时唯一的女性工作人员,是元老,英雄,但英雄也是平凡人,就这么回事儿。”没想到他还挺豁达。 推开日记丢进了火墙里,他铺开稿纸,说:“《工业报》约了稿,我得赶篇稿子,你先睡吧。” 哎呀,他越这样,陈丽娜就觉得越怜悯他了。 “我现在明白了,当时你打了孙工一巴掌,是为了她要送孩子的事情吧?” “唔!” “给我说说嘛,到底为什么,她要把三蛋儿那么可爱的孩子送人?” 聂博钊于是又放下了笔,想了想,从兜里掏了一把葡萄干出来:“马奶子,我们下井时填肚子的,你边吃,边听我说。” 却原来,孙转男的二妹孙爱男,也就是矿区那个人事科长的妻子,是个石女,就连办事儿的门路,都是后天作手术开辟的,要说怀孩子,那当然就想都不要想了。 而聂博钊了,最初跟孙转男商量好,只要一个孩子,然后俩人就投入到工作中,专心拼事业的。 结果,生完老大又是老二,生了老二又是老三。 等老三一出生,黄花菜就不住的暗示聂博钊,说要送一个给孙想男,因为养仨孩子太费劲儿了。 双职工,一个月工资加起来至少三百块的家庭,在边疆他们家的条件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养不起一个孩子? 聂博钊当然不干,而且,他对于三个儿子还是非常疼爱的。 只要黄花菜一提送孩子,那自然就是一通大吵,他甚至会把老丈母娘给赶走。 就在孙转男出车祸前一夜,因为招待北京来的客人,她喝醉了,掏出日记本想记点啥,总终没记,还忘锁抽屉了。 第二天起来给聂博钊翻到,根据日记本中所写,小三蛋儿因为从一生来她就没打算自己养,所以在现在户口这么重要的年代,她给孩子连户口都没报,任由孩子成了个黑户,为的,就是能顺利的把孩子的户口给上到孙爱男那儿去。 而且,孙转男在日记中还说:不就是冷战嘛,我很在行的,总有一天,会逼着他答应送孩子的。 这,才有的聂博钊搧了孙转男一耳光,再有的她愤而出门,出的车祸。 至于来一个保姆,就黄花菜打跑一个,那当然也是因为,黄花菜总还想着,要强压女婿低头,给自家二闺女送孩子罢了。 看灯下聂博钊挺伤感的,陈丽娜连忙说:“孙工是基地的英雄,我觉得,以高区长的为人,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好像非常怜悯我。” “可不?” “据说男人用悲惨的身世,总能打动女人的芳心,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我小时候的经历,也可以拿来说一说呀,你还要不要听,咱们躺床上边聊边说?”聂博钊痛心疾首,怎么早就没发现,还可以用卖苦这一招呢? 背上的小拳拳立刻就松开了:“我只是怜悯你,怜悯又不是爱,你慢慢写稿吧,我该睡了。” “那总该给我个,一亲芳泽的机会吧?”天啦,这公主作的,聂博钊牙疼。 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淡蓝色的工装衬衫,工装裤,他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说出来的话也能笑掉人的大牙。 小陈同志一手抚着书桌,指了指自己白皙软嫩的面庞,说:“来吧,本公主今天心情好,可以赏你一个吻。” “我是搞科研的,信奉马列,不相信风花雪月那一套,只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才是公理,要么你留下来,咱们今夜睡小卧,要么,我还是再忍忍吧。” 陈丽娜就不明白了,这一幅老干部模样的男人,十五年后难道是吃了几筐子的拜伦雪莱,才会那么幽默风趣,深情款款的吗? 披着他的军大衣出门,又捡了两小桶的煤回来,把这边火墙燃的热热的,再给大卧添上煤,陈丽娜搓了搓冻的红彤彤的双手,也是直皱眉头。 也不知道基地别人家是怎么过的,这冬天才过了一半儿,才进正月,她就烧了八百斤煤了,而基地的定量分配,是一户一个冬季一千斤煤,像她这个烧发,完全不够烧呀。 本来想着,不行就封了火墙,一夜节省点儿煤的。 但看了看盖着一床大被子,脸蛋儿红彤彤的三兄弟,陈丽娜心头又有点儿不忍,尤其是三蛋儿,小屁股蛋子圆丢丢的,太小了,也没布给他衲裤衩子,还挂空档呢。 小家伙,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是妈妈生出来,准备要送人的吧。 陈丽娜觉得,过完年,自己的工作也该走马上任了,至少得给家里补贴点煤啊,鸡鸭鱼啊什么的,是不是。 眼看要过年了,聂卫民简直乖的不像话,也很少出去玩,就算出去,也格外爱惜自己白色的海军服,俩兄弟一人一套海军服,进进出出,简直羡煞了基地的一帮孩子们。 但是,是衣服就总是会脏的嘛,尤其是白衣服。 基地虽然有自来水,但管子总会冻住,到了冬天,就得要节约用水。 这不,早晨起来水管子又冻上了。 陈丽娜也是攒了一大洗盆的衣服,等着哈工修自来水管道呢。 小聂卫民拖着大洗盆子在等水,见二蛋又在墙角挖泥巴,就很生气,学着陈丽娜的语气说:“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是钱狗蛋吧,真脏,他难道就不知道,他妈妈要把手伸进冰冷的水盆子里搓好久,才能搓干净衣服吗?” “我不是狗蛋,我是二蛋。” “不,你是狗蛋,二蛋是会爱惜自己的衣服,不会让妈妈操心的。” 二蛋一幅傻乎乎的样子:“我是二蛋儿啊,钱狗蛋在外面玩雪了,比我还脏。” 好吧,果然狗蛋比二蛋还脏,那小军装也不爱惜了,直接趴雪堆里滚呢。 正说着,安娜和肖琛两个进来了。 安娜提着麦乳精,肖琛提着奶粉,哎哟喂,这可是大礼啊。 “安阿姨好,肖叔叔好。”聂卫民最近乖的简直不像话,说着就提过肖琛和安娜手中的东西,喊说:“小陈同志,家里来客人了。” 眼看就是年关,安娜也该回农场去了,见陈丽娜在作饭,她也是主动进了厨房,就帮忙做起来了。 “明天大我就得回农场了,姐,我特别感谢你和聂工这阵子对于我的照顾。”安娜说。 陈丽娜笑说:“应该的,你父亲可是我的人生导师。” “也是安娜父亲教你学的开车?”肖琛最好奇的,还是陈丽娜那一手的车技,他很想跟她钻研钻研,但是陈丽娜有种本领,就是人前春风拂面般的热情,他要私底下见了面,想要聊两句,立刻,她就能变成冷若冰霜。 那种感觉就好像:小p孩儿,老娘一眼就能看穿你似的。 也就趁着安娜在时,他才能和她多聊两句。 “咱们基地的俗语说的好,方向盘上挂个饼子,狗都会开,我在我们老家开过一年拖拉机,要我说,就四个字,胆大心细。”陈丽娜说。 在外人面前,对于自己的来历,她向来守口如瓶。 她感觉到了,不止孙家,肖琛也一直在打探她的来历。 “听说孙大宝被抓了,木兰农场也换了新的保安队长,但愿从今往后,风气能转变过来,原来的农场,可太黑暗了。”安娜又说。 “厂长刘解放,也是孙家人,文化馆变舞厅,说是干部下乡视察工作,却勒令我们这些知青陪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跳舞,全是他干的。” “要等我当了场长,这些全得整顿,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跟别人说啊。”陈丽娜于是就说。 “小陈姐,你别开玩笑了,场长可是一把手的职位,矿区任免的,你又年青,怎么可能?” 陈丽娜笑了笑,没说话。 她好胜,这辈子只要想达成什么,还没有落空过。 “我爸那时候总说,他有个小笔友,特别特别的有灵性,语言天赋十足,要大学毕业,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成就,他总拿你给我竖榜样。”安娜于是又说。 “你要相信一点,大人总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更优秀,但是最疼爱的,还是自己家的。”陈丽娜笑着说。 当然,在她眼里,二蛋就是脏的跟只小猪似的,她也觉得他挺顺眼。真气急了也打,但是打完又心疼。 难道说,她渐渐儿的,也爱上这几个孩子吗 ? “妈,妈,你作的啥好吃的呀,怎么这么香?”小脏猪一身的土,闻着香味儿就冲进来了。 “泥裹小脏猪,喜欢吃吗?”陈丽娜反问。 “不喜欢,那得多脏啊。”说着,二蛋踮起脚来,就发现肥肥的,炸过一次的大鸡腿上面裹满了面包糠,锅里油热热的,这似乎是又要下锅炸第二次呢。 “这是鸡腿呀,不是小脏猪。” “可你就是一只小脏猪。”陈丽娜揶揄说:“快把身上拍打干净了,进来吃鸡腿,不然照你这个脏法,我就从农场拖只小脏猪来,给你生吃。” 基地发的鸡又肥又大,炖上一锅了能吃好久,但就是孩子们总爱换着花样儿吃,天天大盘鸡,见了就要哭。 陈丽娜别出心裁,先裹上蛋液把鸡腿慢炸,炸熟了之后再裹上面包糠猛炸,两只大肥鸡腿一顿报销,俩孩子吃的嘴上直流油。 对门的钱狗蛋儿也在吃鸡腿,但是他妈只会炖,炖出来的鸡腿,当然没有裹着蛋液和面包糠炸出来,皮酥肉嫩的好吃。 所以,钱狗蛋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盯着聂家二兄弟直流口水,流了会儿,哇的一声,哭着回去找妈妈了。 聂卫民兄弟那个得意呀。 喂着孩子们吃饱了,还得把他们的衣服全洗出来了。 里面先套一层基地发的棉线手套,外面再套一层聂博钊在实验室里用的塑胶手套,陈丽娜才敢往水中伸手,但饶是这么着,一大盆的衣服洗出来,她的手还是冻僵了。 要这是亲妈,估计聂卫民还没那么的良心不安,正因为是个后妈,他担心人家随时不高兴了要走,特勤快的,一会儿看看火墙都还燃着没,一会儿又提桶子煤,就算在外头玩着,时不时的都要跑回来看看,看她在干啥。 跟个小尾巴,又跟个跟屁虫似的,这就是爱吧,偶尔逮到他在外头,看一眼,立刻羞红脸跑了。 陈丽娜简直,心花怒放,这应该就是,被人需要和爱着的感觉吧。 刚洗好了的,挂在铁丝上的衣服冒了一会儿白烟就全都冻硬了,上面挂着一条条的冰棱子。 陈丽娜进了屋子,把红彤彤的双手往炕上一摁,哎哟,冻透了,钻心似的疼。 “小聂同志,小聂同志。” “在了在了,小陈同志,啥事儿啊。”果然,小家伙没走远,一喊就回来了。 陈丽娜故作愁眉:“我有件事儿挺难办的,得征求征求你的意见。” “你说。”小家伙还挺担心呢,这是小时候听爸妈吵架听多了的表现,孩子嘛,父母吵架,他们总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 陈丽娜一脸郑重其事:“是这样的,眼看过年了,咱们基地发的肉啊,蛋啊什么的都不少吧,咱也吃不完,而且你安娜姨也要回农场,我想去农场看看我姐姐,这个,你不反对吧?” 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陈丽娜一直想去农场,就忍着没去。 小家伙圆圆的大脑袋,两只薄皮大眼睛,一脸蛮不在乎的神情:“想去就去呗,这有什么关系呢?” 陈丽娜给气了个哭笑不得:好小子,要不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早就去了好吗? “能带我们一起去吗,我们也想走亲戚。”二蛋儿在门外探头探脑。 “万一碰见你外婆怎么办?”陈丽娜笑问。 二蛋棍子一竖:“打老姚婆。” “可不敢乱说这种话,那是你外婆,我和她吵架是大人间的事,你们是孩子,要尊重她,不能叫老姚婆,不然别人会说我陈丽娜没教养,教坏了孩子,人听了,不说是你们自己说的,会说是我教的,明白吗。再说了,咱们只是去走亲戚,绕开你外婆家就行了,卫民给咱带路,好不好?” “好。”聂卫民高喊了一声,头一回要走亲戚的那个兴奋劲儿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39.打土豪 俩大的是光鲜俊亮的海军服, 昨天才洗过, 火墙边烤了一夜,雪白雪白的,跟路边堆积着的那白雪一样刺眼睛。 小皮鞋还是聂卫民自己擦的, 蹭亮蹭亮, 简直能照见人影子。 三蛋儿没有海军服穿, 不过他也不必下地,抱到车上就行了。 安娜坐在前面,肖琛坐在后面抱孩子, 开车就往木兰农场去了。 在将来,这座大农场的旁边会诞生一家在整个共和国数一数二的棉毛企业, 陈丽娜当初谈生意的时候也来过, 现代化的工厂, 流水线,跟整个乌玛依城区已经合为一体。 现在呢,它还只是戈壁荒滩上的, 一小片小小的绿洲而已。 “那个, 那个就是我外婆家。”聂卫民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一进木兰农场的大门, 肖琛下车去跟治安员打招呼的时候,他就说:“咱们走左边那条路, 就不会被我外婆碰见了。” 甫一进农场, 位置最好的地方, 是由漳县来的搬迁户们住着。 沙窝子上扔着白生生的馒头, 门前鸡跳狗糟的,看起来并不算太齐整。妇女们嘛,大太阳的天儿,要嘛洗衣服,要嘛坐到一起说闲话,就进门那一瞬间,陈丽娜就听见黄花菜在哭呢。 “石油基地没好人,今天大清早儿的,我去找领导,想把我们家大宝从治安所放出来,谁知道冻了半天,基地的门都进不去。” “凭啥不给你进啊大嫂子,你可是咱们乌玛依头号人物。”乡党嘛,知道这老太太爱吹嘘好面儿,总要把她给捧高高儿的。 老太太就开始拍手了:“说是基地现在查苏修,治安新政,没人领就不让进,我那没良心的女婿,也不来领我。” 聂卫民竖起耳朵来听着,就听老太太又说:“要实在不行,我就得花钱捞人了,打听了一下,我二女婿说至少要五百块钱呢。” “五百块,那得是多少张钱哟,咱们这辈子,见都没见过那些钱呢。” “说实话,我家可不止五百块,你们这辈子没见过完的钱海了去了,见过五千,见过一万吗,我家就有?我就不信了,我拿着钱我捞不出我的儿子来。” 呵,你听她说的,就好像孩子们的钱全是她的似的。 这车太显眼,要给碰见了,陈丽娜倒不怕跟这老太太干架,但她今天找的,另有其人。 不过,听见老太太想动用她的五千块钱去捞自己的儿子孙大宝,陈丽娜还是咬牙冷笑了一声:老太太,你等我拿到了场长的职位,再来收这笔钱? 刷的一脚油,那边正在唾沫飞扬的黄花菜才听个声音,陈丽娜一脚油已经踩远了。 陈丽丽和王红兵的地窝子一直在农场最里面的十二号生产队,开车就开了至少二十分钟。 王红兵去挖排碱沟了,陈丽丽一人在家呢,听见小汽车的声音就赶出来了。盼星星盼月亮,这真可谓是,才算把亲人给盼来了。 因为沙窝子半地上半地下,倒是比地面上还暖和些,中间只生了个小小的简易炉子,里面简直温暖如春。 把三蛋儿往床上一放,小家伙很好奇的,就去抓王红兵的算盘了。 那东西圆圆滑滑的,乌溜溜的珠子,倒能叫他玩上半天。 聂卫民两兄弟在这沙窝子里,可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迁疆户的孩子们都还小,有几个跟着小汽车来的,站在外面,好奇的看着那两个穿着雪白的海军服的小少年,大的细皮白面,小的虎头虎脑,一个文静一个粗咧,俩人还有点儿拘谨。 陈丽丽没啥好招待几个孩子的,陈丽娜从后备厢里面提出什么来,她也就直接一拆,现声给几个孩子吃了。 家里其实年货也丰裕着呢,但孩子们的胃可是无底洞,糖果什么的,在家一天只能吃一颗,到了亲戚家,当然就可以随量吃了,这是常理嘛。 不过,就在二蛋嘴里喊着大姨大姨,跑过去想要抓糖的时候,就发现妈妈的眼神变的很阴森。 嗯,就像大姨走了那天,她收拾他的时候一样。 “姨,我只吃一颗就行了。”二蛋抓了一颗大白兔,眼馋,不忍的望着。 “这是咱们给大姨的东西,她家还要招待客人了,一人拿三颗,就在门前玩,不能跑远。” 聂卫民顿时一喜,挑了三颗红虾酥就说:“谢谢大姨,谢谢小陈同志。不过,我可以拿六颗,因为三蛋儿的,我得替他拿着。” 这个口事心非的家伙,有时候早熟的叫陈丽娜觉得,他就不是个孩子。 可有时候又天真的,叫她觉得他大概只有五岁的智商。 他还记得自己叫大白兔拨掉两颗牙的心魔呢,馋大白兔,但坚决不吃。 “走,赶紧跟我抢煤去,咱们农场呀,每天每户定量三斤煤,这一冬天,我可是受了老冻了,就这,给孙想男送礼的人才能拿到好的,要不送礼,天天死铁煤子伺候。” 俩姐妹急冲冲的,就跑到大仓库去抢煤了。 孙转男的二妹孙想男,高高坐在仓库的大柜台后面,就跟那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似的,正在给生产队的社员们发煤了。 煤拿斤称,你可以想象那得有多差了。 “库管,这怕没有三斤煤吧,就这几块,一顿饭也作不熟啊。” “作不熟了生吃去,难不成农场是你家开的,就你家开的,煤也得省着用啊,下一个。” 陈丽娜挤上前,端过煤篓子就上去了,一伸手,孙想男只瞄了一眼,扔了两块铁疙瘩似的死煤过来。 “孙库管,你给我这煤,有三斤?”陈丽娜反问。 “有啊,就三斤煤,不行咱们上秤称一称?”孙想男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下巴扬了老高:“出去出去下一个,要真嫌弃啊,就别用了,戈壁滩上拾柴烧去。” 好了,陈丽娜提过煤桶子,暂时忍了。 要说这农场仓库的办事效率,那可真叫一个慢。领煤就领了整整一个小时,这还没完了,因为接下来,大家还要领过年的福利。 基地的福利是大鱼大肉还有大肥鸡,到了农场,那叫一个可怜啊。 “你分到了几斤细面?”一个知青问另一个,另一个摇了摇头:“唉,两斤。” “两斤,够吃一顿饺子了,行了吧,咱们将就将就,今晚搭个火吧。”俩知青一人提着一只布袋子,就走了。 陈丽娜也是上前去领,两个人的家庭,居然也只领到两斤细面,她直接惊呆了:“孙保管,我们一家两个人了 ,过年就只给发两斤细面?” “嗯,因为仓库里没面,就只有老鼠,老鼠你吃不吃?”孙想男说着,拍起了桌子:“这女的哪来的,咋就没人管管她,赶紧,下一个,忙完了,我还得回家给我的秋娃作饭呢。“ 兜起那筐死煤子来,陈丽娜直接就跳起来兜头,给砸柜台上了。 一声吼,她说:“哄谁了,给的煤是死铁煤子,只有烟,燃不起火来,再说了,咱们矿区给农场生产队的户们,每个月定量是一百五十斤煤,折合下来,一天得是五斤才对,为啥到了你孙想男这儿就成三斤了我问你?还有,过年,矿区的惯例是给知青一人二十斤细面,三斤清油,为啥到了你这儿,细面只剩二斤,清油一两都没了?” 无论知青还是社员,一瞬间全围过来了,大家面面相觑着:“这,矿区给咱们,一月真是一百五十斤?” “大家,我这里有文件,矿区给农场生产队的煤炭补贴通知,一户一天五斤煤,过年福利,二十斤细面,三斤清油,大家要不相信,我就贴在这儿,你们自己看。” 说着,她真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拉过个胖孩子让舔了点儿口水,啪的一声,就给贴到仓库门上了。 “这位同志是?” “看起来挺年青啊,瞧着像是个知青,但又不是知青的衣服,你们知道她是谁不?” 再看墙上贴的纸,呵,上面还是一份红头文件了,知青们是识字儿的,大家于是高声读了起来:“细面二十斤,清油三斤,哎,这是真的啊,咱们是不是被孙库管给坑了?” 孙想男识的字可不多,在这农场里,可全凭当初孙转男的运作,才能当仓库保管。 这不,她一听也吓坏了,出来就开始吼:“谁,谁说的,没这会事儿,煤炭就是三斤。” “孙工亲自签字的红头文件,孙库管,孙转男三个字你该不会不认识吧,她是牺牲了的英雄,你却在这儿苛扣我们的煤和细面,你简直就是孙工的耻辱。”有个男知青吼着说。 这红头文件,签字的时间恰好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而文件,也正是孙转男自己签署的。 陈丽娜在收拾家的时候找到,就顺势给拿到农场来了。 说着,有几个愤怒的已经冲上去了,围着孙想男就开始吼:“打死这个贪污犯,她侮辱了我们的孙工,她不配作仓库的保管。” “不,我们应该到矿区去告她,让矿区的领导知道她是个贪污犯。毕竟她是矿区任命的,也该由矿区来处置,同志们可不要冲动啊,大家要理智对待,小心有理变了没理。”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陈丽娜挽过陈丽丽的手,就说:“行了姐,咱们不要这儿的细面了,我带着东西了,回去做给你吃。” 她现在需要作的,是搧风点火,从底层烧一把火,烧到孙家在这农场里坐不稳,再到矿区,问领导要职位。 至于今天,还是好好儿陪陪姐姐的好。 “妈都好久没写过信了,也不知道她和爸咋样了,我们基地要进个人要层层审批,但老聂那儿还能要到名额,我想让爸妈也来,你说咋样?”边作饭,陈丽娜就边说。 陈丽丽来的时候,齐思乡下已经开始闹革命了。 她们俩算是安全的逃出来了,但陈父陈母,却是卷到了革命里头。 “我哪能不急呢,但这事儿,我也只能心里急,就全指望你家老聂了。” “这个你放心,我会催着老聂问齐思乡要人的。你和姐夫商量好,估计这几年,爸妈得和你们一起生活。” “他没啥说头,最近可勤快着呢,下地是他,擦桌子扫地也是他,也是你家老聂给他作了榜样。”叹了口气,陈丽丽又说:“难怪你当初只见一面,就一门心思想嫁,妹夫那人啊,真不赖。” 陈丽娜正忙着帮姐做饭呢,转过身来,就见她悄悄儿的,在三蛋那白丢丢的颊蛋蛋上亲了一口。 陈丽丽也二十五六的人呢,到现在还没孩子呢。 从农场回来,转眼已是过年。 因为不能拉下生产,过年只放三天假,也就孩子们吃个饱肚,放两声炮响,一起玩一玩也就罢了。 聂博钊他们接到中央任务,又要集中安装一大批的磕头机,除了大年三十夜回来吃了个晚饭,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 直到正月初七,年假都该完了,基地的这帮人才算闲了下来。 这时候,大家才开始走亲访友,聚会喝酒。 而基地的习俗是,关系好的一伙人,家属们今天在这家作饭,男人们就在这家吃,明天家属们又到那家作饭,男人们又到那家去吃。总之,无比的热闹。 聂博钊是工程师,跟别人不一样,除了汇报工作,一般人也不敢进他的家门,所以,陈丽娜倒是少了一份天天去帮人作饭的差事。 不过,该拉的人情也不能拉下,所以,陈丽娜炸好了油果子,馓子之后,给哈妈妈,王姐,吕芳芳等人也端了一点,当然也是人情还在的意思。 等聂博钊从戈壁滩上回来,好家伙,七八天的功夫,瘦了一大圈儿,胡子拉茬,进门的时候把三蛋儿抱起来,孩子还以为是隔壁臭烘烘的哈叔叔,吓的哇哇大哭。 “我这一回能休息三天,高区长和阿书记已经叫了很多回了,咱们得去乌玛依,跟他们吃顿饭,不过,我大概犯了个错误?” “啥错误?” “阿书记的家属是家庭妇女,倒也没啥,高区长的家属,可也咱们基地的干部,衣服肯定不会差,我忘了提醒你,也给自己裁件漂亮衣服。” 仅有的布,全给孩子们衲成衣服了,陈丽娜自已还是来时那件花棉袄,外面套了一件聂博钊的大工装裁成的包包衫,这个年代嘛,越朴素越好。 “无论是去高区长家还是阿书记家,你放心,我有准备好的衣服呢,不但我有,孩子们也有,是不是呀?二蛋。” 二蛋连忙点头:“我们是小海军。” 同样的衣服,聂卫民的白的还跟山上的落雪似的,他的饶是陈丽娜放在搓衣板上死命的搓,也还是脏兮兮的,洗都洗不干净。 “去领导家,还得备些礼,送什么好呢?”聂博钊转身四顾着,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人。 二蛋说:“咱们有大鸡腿可以送。” “送了咱们自己吃啥?”聂卫民不愿意了,毕竟他们家的大鸡腿,别人想做都做不出来呀。 “还有小麻花,好吃。” “给人送了,你吃啥?我每天只吃一根,你要吃三根。”一个大方的恨不能把家都搬给别人,另一个却是小器的恨不能把啥都搂回自己家来。 这俩兄弟的性格,简直是南辕跟北辙。 “我早准备着好东西呢,你说啥时候走就行了。”陈丽娜说。 聂博钊有点儿不放心:“小陈同志,阿书记和高区长可是领导,比如说咖啡呀,红酒呀之类的东西,是好东西,你淘来可以,放着咱们自己用,领导跟前可不能拿出来。”她是这基地里悄悄儿的,最资本主义的。 买瓶红酒,自己每天睡前喝一杯,说什么美容养颜,保证睡眠。 “送礼,图的就是个宾主皆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0.东北乱炖 饶是给仨孩子准备了半夜的衣服, 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跟打仗似的。二蛋才穿好, 出门跑一圈回来衣服又脏了, 还得拍拍打打。 聂卫民的裤子昨夜就烫的展展的, 一早起来还嫌不够展, 自己打开铁熨斗,给自己来回烫着呢。 不过这孩子干任何事小心,陈丽娜也就不操心他,他稳, 心里有数。 等把几个孩子都给放到车上, 扣好安全带,陈丽娜才能赶回来收拾自己。 “爸,我妈怎么还不出来啊。”等着等着,聂卫民就着急了。 聂博钊还是他那套解放装, 黑框眼镜,笔袋里别着一支派克笔,标准的知识分子:“女人出门向来比较麻烦,咱们等吧。” 等了十分钟, 从车窗子里,二蛋就见钱狗蛋儿跟只小炮蛋似的冲出来了,嘴里不只喊着啥, 一股风似的跑远了。 “爸, 肯定是放映队的人来了, 估计要放电影, 我要去看看。” “放电影也得到晚上, 现在有啥好看的,好好儿呆着。” “爸爸,我想喝水。”三蛋儿又叫开了。 “等到了乌玛依,阿伯伯家有汽水喝,再忍会儿。”磨磨蹭蹭,约好的中午做客,再磨蹭下去,到乌玛依就该下午了。 “她终于出来了。”聂卫民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又闷闷坐了回去,小声说:“爸,你还别说,我妈其实挺漂亮的。” “你都在爸跟前叫她作妈,在她跟前为啥不叫?”聂博钊觉得儿子很好笑。 聂卫民脸一红,不说话了。 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翻西装领的外套,里面是自己织的开襟羊毛衫,羊毛衫里面是的确凉的花衬衣,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来,这件衬衣是拿聂博钊那工装衬衣改的,头发也不知咋烫的,大花卷儿,但又扎了起来,下面是同样卡其色的裤子,但不比别人的大棉裤臃肿,清清爽爽,就四个字儿,精干又漂亮。 “跟着这样的妈妈出去,脸上有光吧?”聂博钊笑着打趣聂卫民,小家伙脸一红,转向了窗子外头。 先到的阿书记家。 阿书记家是标准的两室两厅,上有老下有下,客厅里铺的都是床。三蛋儿正是傻的时候,啥也不懂,手里抱着只大桔子,蹬蹬蹬就跑人家卧室去了。 聂卫民抱他不出来,陈丽娜自己进去抱,才发现大卧室里还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牙齿都掉光了,一只手似乎是缺了,蜷着摸孩子,三蛋儿好奇的看着她那只只剩了两根手指的手。 “这是我奶奶,今年98了,健康吧。”阿书记的家属年龄也不大,但是非常胖,她的名字也很好玩,叫阿来。阿来笑着说。 陈丽娜感叹:“这住房也是够紧张的。” “太奶奶和孩子们睡,我和婆婆睡一屋,男人们睡外头。”阿来感叹:“比起来,我宁愿住在基地,至少夜里能翻身。” 这年代,还没有大量建房屋,确实农村至少家家户户有大炕,城里面,十个人挤八平米小卧室的都有,陈丽娜是经历过的。 她带的礼物,是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并一件纯羊毛的小背心儿。 虽说东西很普通,但是线用的七彩线,花色织的非常漂亮。说实话,要是水果蔬菜,或者是扛只大肥羊来,阿来都会拒收的,下面的人来作客的时候送好礼,转身就举报他们贪污受贿的事儿可太多了。 但一看这漂亮的花围巾,她就舍不得撒手了。 立刻围到脖子上,跑出去就问阿书记,小陈织的围巾好不好看。 坐到中午,在阿书记家吃了一顿手抓,仨孩子兜里装满了阿来姨塞的油馓子,糖果和花生瓜子,就该去高区长家了。 聂卫民装了两兜兜,但吃得很少,二蛋儿的嘴巴就没停过,兜兜却是空的。 “真想天天走亲戚啊,爸爸,咱们明天还有亲戚走吗?”二蛋问。 聂卫民看他嘴上糊了一嘴的糖,嫌弃的拿自己的小手绢儿替他擦着:“你要再这么脏,我们就把你踢下车,踢到沙漠里喂狼,走亲戚,别想啦。” “高区长的爱人贺兰山,可是咱们矿区炼油厂的厂长,是哈工大毕业的,标准的女强人,原来和……卫民他妈关系很好,等到了以后,你不要说话,咱们坐一坐,吃顿晚饭就走,你说呢?”到了高书记家楼下,聂博钊才说。 这楼下只有一辆上海牌小汽车,那是高区长的。 陈丽娜一个猛扎,再调头,车上几个孩子只觉得眼睛一眨,车已经停稳了。 “那这一顿是鸿门宴?老聂啊老聂,原来的你可不是这样儿的,温柔体贴,凡事都会为我考虑的。” “毕竟高区长是上级,咱们该走动还是要走动,我这不怕你不敢来嘛。” “所以就叫我打没把握的仗?”陈丽娜轻轻拂了拂自己用熨斗烫出来的头发,“你要早说,我会打扮的更漂亮。” “这已经很漂亮了,应该说,整个乌玛依也没有比你更漂亮,更……”聂博钊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套用哈工的话:“你就是阿瓦尔古丽。” 她这种烫发,要在内地,当然得给当成思想糜烂抓起来。 不过边疆处处都是天生卷发的异族人,这方面当然也就放的比较松。 现在汽车的引擎声还是很稀少的,一听见发动机的声音,高区长就亲自迎出门来了。他家在一楼,也是两室两厅,因为是从大庆油田上调过来的,没有老人,就俩夫妻,并一个闺女。 “小陈同志,你好你好。” “高书记你好,上次让你看了个笑话,这次我特地登门赔罪。”陈丽娜说着,伸了手过去。 像她这种大美女,习惯于男人的震惊和眼神中那种惊艳,就是有点儿遗憾,自己一个人烫的头发,烫的不够完美。 贴着大大的喜字的窗户里,煎炸蒸炒,矿区炼油厂的厂长贺兰山,和人事科科长王富生的妻子孙爱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呢。 带鱼才炸出来,还要炸丸子,粉条泡的晶晶亮,剁好的鸡块在另一只锅里咕嘟咕嘟着,蜂窝煤炉子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 不过,这一切都是由孙爱男来作的。 她手脚特别麻利,当然也特别勤快,一手包干了所有的事儿,贺厂长就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了。 “我二姐只是看错了矿区的文件,才把二十斤白面发成了两斤,这个,她已经补发下去了,贺厂长,回头你劝劝高书记吧,就别追究我二姐了行吗?”孙爱男说。 贺兰山就很严肃的批评她:“爱男,不是我说,你那个二姐这方面有点儿窝家,咱们要不为孙工,聂工的面子,真不会任命她做仓库保管员,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好嘛,一桩贪污的大事儿,知青们领头闹到了矿区,本来该严肃惩处的,但在领导家属之间,只说个补发,求个情,就几句话给解除危机了? 孙爱男惯会巴结人的,连忙就说:“我二姐保证下不为例,保证以后尽职工作,贺厂长,你放心吧。” “聂工找的这新爱人不错啊,那一身卡其色的套装可真漂亮,也不知道谁给她做的。”贺厂长瞥眼望窗外,一眼就看到陈丽娜了。 孙爱男踮脚一看,卡其色的小解放装,也不知道她咋裁的,修身又体贴。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这衣服可是现在最时兴的军装款,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贺厂长,你就没问问你家老高,那陈丽娜的出身他真没问题?” “我能没问吗,我问过了,但他说真没问题,三代贫民。”这其实是一句打含糊的话,从陈丽娜往上推,确实三代贫民,老太爷那是第四辈人。 “我是真不希望三个孩子叫她带着,听我妈说,大蛋都给她惯坏了,连老人都敢打。” 孙爱男不遗余力的,在领导跟前坏陈丽娜的水呢。 “行了,人都进来了,你们这些家属们,能不能少议论点儿别人家的情况?”高区长第一个进门,直接就瞪了贺厂长一眼。 贺厂长一个眼色,孙爱男也不说话了。 而且,孙爱男也没从厨房里出来,跟个旧社会的老妈子似的,就在人家厨房里观察着陈丽娜呢。 “贺厂长你好。”陈丽娜进门,摘了手套就握手。并教仨孩子:“叫叔叔,叫阿姨。” 聂卫民带着二蛋一起叫阿姨好,倒是礼貌得很。 “这是俩小海军啊,不错不错,真帅气,小冰正在卧室里写作业了,一起进去玩吧。”贺厂长说。 高小冰,高区长两口子的独生女,那将来可是真正的白富美,看来,聂卫民和这个高姐姐关系不错,带着二蛋儿就跑了。 “贺厂长,我们住在基地,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己拿咱们矿上发的卡其布做的小背带裙,不知道还合不合小冰的身高,她今年应该是八岁吧?” 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背带裙了,贺厂长接了过来,跟陈丽娜身上那衣服一样,一水儿的卡其布,小背带裤真漂亮。 但就现在的高小冰来说,穿它还有点儿显大。 再接着,她直接就把一只布袋子递过去了:“这里面是我自己炸的油果子,没放羊油,你尝尝味道。” 外地来的人,总会有习惯不了膻味的,就比如贺厂长。她们这种城里的小灶,支不起来炸酥脆的油果了,外头卖的又全是搀了羊油的,抓起来尝了一是颗,又酥又脆,可见里面鸡蛋白糖放的真不少,贺厂长直接就竖起大拇指了:“好吃,小陈这油果子炸的真地道。” 孙爱男抢着来接礼物,准备着的就是,只要看见陈丽娜送了什么资本主义的浮夸物品就直接转身给她举报的,嗨,油果子和一条裙子,那裙子直接是照着军装裁的,这可咋举报啊。 一锅子的小鸡炖蘑菇,白菜粉条大筒子骨,标准的东北席就上桌了。 从卧室里喊出几个正在玩闹的孩子来,聂卫民满头的汗,正在给高小冰追着用枕头打,他躲到了陈丽娜的身后,不停的喊:“有我妈保护我,你打不着,打不着。” 大家一落坐,孙爱男也上桌了。 “二蛋,你的礼貌哪去了,见了姨咋也不问一声?”好吧,这是孙爱男唯一挑出来的毛病。 “是啊,二蛋,这是你三姨呀,小时候还带你到我家作过客。”贺厂长也说。 二蛋摇头:“不认识。” “小陈,你既然当了他们的妈妈,至少也该教他们点儿礼貌,我是他们的三姨,孩子咋能连姨都不叫一声呢?”孙爱男开始发作陈丽娜了,当然,也是想在贺厂长眼皮子底下挑点事端。 陈丽娜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说:“现在人拐子多得是,要个个儿都说是我儿子的姨妈亲家,是不是都能不通过我就把孩子带走?” 她也是毒,直接就拿黄花菜抢孩子来堵孙爱男的嘴。 当然,高区长可见过日记的,也知道孙爱男想要聂家的孩子,誓在必得。 “爱男,我聂博钊的孩子,不会送给任何人,你是他们的姨妈是没错,但是,像突然闯入基地来抢孩子的事儿,你劝劝孙伯母,以后不要再干,否则,我会直接报到治安队的。”聂博钊也不客气了。 “姐夫,我妈想去看看孩子,这没错吧,那是我姐生的。” “是看孩子,还是想带走孩子,爱男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明白。都是亲戚,难道非得逼着我带着孩子们远走了不可?” 要知道,不止边疆油田,大庆那边也一直在向聂博钊抛橄榄枝,希望他能把实验室搬到那边去。真逼急了,聂博钊还真考虑要搬家。 但他想搬家,高区长就坐不住了呀,这种人材走了,基地不得完蛋? “那个,小孙同志,你们自己家也很忙吧,我就不留饭了,好吗?”高区长说。 孙爱男做了半天的饭,屁股还没坐稳了,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三蛋儿乖乖的坐在陈丽娜怀里,一会儿说一句妈妈要这个,一会儿说句妈妈要那个,气的脑壳发痛,还想赖皮着坐会儿,压根没人理,她也就走了。 贺厂长原本和孙转男关系好,那是因为都是女强人,都有共同话题,当然,不涉利益,也就没有孙家人的偏心眼子。 冷眼打量了一番,仨孩子穿的整整齐齐,尤其是聂卫民和二蛋儿,明显有礼貌了很多,小三蛋儿去年走的时候才一岁半,现在看着脸蛋儿圆丢丢的,显然了,陈丽娜没亏孩子。 凭真本事征服人,她在心理上,对于陈丽娜首先就认可了。 吃完了饭,聂卫民和二蛋两个又去找高小冰玩了,大人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高书记也是半开玩笑的说:“小陈同志是大学生,光带孩子可不行,也得为咱们基地发挥点儿余热,怎么样,整个矿区,有没有你看上的职位?” 帮有知识的家属安排工作,一能稳定军心,二能拢络人才,实在两全齐美。 陈丽娜笑着坐正了,深吸了口气,说:“一直呆在基地,真呆在家里不工作,确实挺无聊的。聂工建议我去当木兰农场的场长,虽然自知年青,还力薄,但我想试一试,也算为咱们基地的建设,添砖加瓦。” 一句话吓的聂博钊差点没跳起来。 他什么时候建议她,让她去作木兰农场的场长了? “哦,小陈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专业,而且你就只上了一年大学,农场场长的位置,我怕你拿不下来,你还太年青啦,倒是一个教师的工作,很适合你啊。”高区长也不打含糊,直接就说。 “那么,高区长觉得,目前咱们木兰农场的生产规模怎么样呢?” 高区长顿时摇头:“不行,比起那些建设兵团来,咱们的产量可真是差远了,人家兵团农场除了自给自足,给国家上缴的粮食足以养活大半个共和国,可咱们木兰农场也不知怎么了,种棉花棉花欠收,都不够供给矿区,我们还得贴钱买棉花才能保障民生。种小麦也要遭害,去年农场产的小麦,就只够供给一号基地和二号基地,我们吃的米和面,都还是我想办法从719兵团农场调来的。” “您觉得是天灾还是人祸?” “也谈不上天灾人祸吧,咱们农场规模不大,也不是军事化管理,知青和工人们的积极性也调动不起来。” 陈丽娜说:“我在女子师范大学,学的是生物科学,而在生物科学学科,我们的功课,除了动物科学,就是植物科学。前几天我去农场走了走,发现咱们农场里的棉花种子,还是最老式的中棉二号,小麦还是最老式的新冬2号,而在建设兵团的农场里,他们棉花种的是中棉11号,小麦是新冬7号,无论棉花的结株与抗冻,还是小麦的防病害,咱们早已远远过时了,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别人。” 原本,高区长只是懒懒的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坐着,听了陈丽娜一席话,立刻就坐正了:“可以啊,小陈对于植物科学,还真有一套研究。” “要是我当场长,一年之内,实在棉花自给自足,两年之内,实现小麦的自给供应,区长从此之后,就不必再去兵团农场求人要粮了。” 缺粮食的年代啊,家属们多一桶油,或者说多几条带鱼,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孰不知,领导为了点儿福利,也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我刚到基地的时候,也才大学刚毕业,夜里搭着账篷,啃着窝窝头,听着狼叫声,幸不辱领袖和总理的使命,终于采出石油来。要是高区长不放心小陈,我当初在生物学科领域还有点儿研究,到时候多帮帮她就行了。” 聂博钊看高区长还在打犹豫,赶紧的,就多加了一句。 这时候不捧场,回家陈丽娜肯定没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1.炫娃狂魔 “但是, 木兰农场目前的厂长, 可是孙工的妻弟刘解放, 他也没啥大错, 这个事儿, 我就有点为难。基地还缺个出纳,小陈同志,那工作好啊,闲隙, 不受风吹雨淋。” 为了给陈丽娜要到她想要的工作, 聂博钊心一横,就说:“小陈学的是生物科学,爱好也只在这一块,高区长, 大庆那边也是农业工业一手抓,她到了大庆,是不是更能发挥自己的特长?” “这个,贺厂长你说呢?”高区长好为难, 把皮球踢给了妻子。 贺厂长是炼油厂的厂长,要陈丽娜真的当了木兰农场的场长,虽说没编制, 但俩人也是平级了。 她就说:“小陈的工作, 总还以照顾聂工的生活起居, 和带孩子为主。” “我会照顾好弟弟们的。”聂卫民捏着小拳头, 坐的是军姿, 刚才打闹时的汗还没干了,一本正经。 关键时刻,就他最给力。 “老高,那就让小陈同志试试吧,如果她也干不下来,就让贺敏来干吧。”贺厂长说。 贺敏,陈丽娜记下了,据她猜,这人绝对是贺厂长家的亲戚。 当干部的,趁机赛个把自己人,这可是套路了。 高区长于是说:“那这样吧,小陈你回去听消息,我极力去争取,看能不能把这事儿给你办下来,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生产搞上不去,我依然要换场长。” “领导放心,我肯定能办好就是了。”陈丽娜说。 从高区长家出来,至少有九点了,寒风呼啸,聂博钊扛着跟个肉蛋子似的二蛋,陈丽娜抱着小的一个,除了聂卫民,其余两个全睡着了。 一觉睡到基地,到了家门口二蛋才醒,而这时候,露天电影已经散场了,狗蛋儿一马当先,拿手当匣子枪,吡吡吧吧的打着。 二蛋揉着眼睛,咧嘴就哭开了:“电影已经放完了,这可怎么办呀。” “上甘岭,可好看啦,二蛋没看到,二蛋没看到哟。”钱狗蛋说着,一个蹦子就回自家了。 “没事儿,放映队明天还在基地停一天,明天估计还有电影。”钱工笑呵呵的说着,就把自家的门给关了。 “明天真还有吗,爸爸,你知道吗?” “据我所知没有了,赶进回家洗涮,你们今天吃了太多的糖,一定要好好刷牙。”聂博钊说。 二蛋一会儿想着还会有,一会儿想着没有,担担悬悬的上炕睡觉了。 倒是聂卫民,小王八蛋,刷完牙洗完脸,这边兜里一把糖,那边兜里一把糖,而且他还挑的全是最好的糖果,里面甚至有几枚苏国产的巧克力。 一枚枚的数好了,总共三只巧克力,八颗糖,小孩子的手嘛,他搂来的算是多的了。分了两只巧克力,两颗糖留在兜里,他就把剩下的藏起来了。 而且,他也不往别的地方藏,直接打开缝纫机下面放顶针和线的匣子,一枚枚的就藏了进去。 这地方,二蛋是从来不会翻的,至于陈丽娜,她当然不吃糖啦,聂卫民就没见她吃过糖。 “兜里留下的那几颗,你是准备半夜吃,还是送给陈甜甜?”陈丽娜格外好奇,就问。 聂卫民咬着牙摇头,不说。 好吧,他最近在换俩上门牙,又在露风。换牙期的孩子,一般都丑,这小帅哥他一点也没变丑,一双薄皮桃花眼,一看就是长大了贼招小姑娘喜欢的那种。 “你个小器鬼,不是一根针也不肯送人的,咋总爱给甜甜送东西?”陈丽娜故意揶揄。 聂卫民笑了半天,来了一句:“她吃着香。” 是,陈甜甜吃东西,那就一个字儿,香。 小丫头脸圆身体胖,肚子圆鼓鼓的,过了个年,体形都快赶上二蛋了。 “木兰农场的场长一职,你真能拿得下来?” 聂博钊一个过年不在家,回来想表现一下,大半夜的,拖地是首要任务,水泥地面,至少得拖够三遍,才能符陈丽娜的心思。 “拿不下来。” “那你不闷不哼的,为啥要跟高区长提这么个要求,那么大一个农场,十二个大队,加上知青上千号人,我就问你,怎么管理?” “我姐夫上辈子是水电厂的厂长,他在管理方面工作做的非常到位,我可以叫他作副厂长,替我作行政管理。” “感情你这厂长,是帮你姐夫弄来的。陈丽娜,现在的木兰农场可姓孙,我的实验室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当然,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为了这些事,跟孙家的人撕破脸,毕竟孩子们总还得有个亲戚。不能说区长凭我的面子,先把场长的位子给了刘解放,现在仍然是因为我的面子,就把这个位置给王红兵,我聂博钊只是个科研人员,不干涉政治走向,也不想从农场里捞什么好处。” “聂博钊,你去过木兰农场吗?” “没怎么去过。” “你看见那些知青们手上脚上的大冻疮了吗,你见他们铺盖的黑心棉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女知青除了下地劳动,还要陪不三不四的人跳舞,那些可都是孩子,大多数都是高中生,比卫民大不了多少的,要说我看不到,没有能力,不帮他们也行,但我看到了,并且有能力,我不帮,冻死一个,我良心难安?” “是不是从未来来的人,都有一种立志想要改变一切的雄心?” “这不是雄心,而是我的力所能及。” “你的力所能及,就是拿着我的工资,照顾好孩子们。” “你是生气我想出去上班,会耽误了照顾孩子,还是生气我要从孙家人的手中拿农场?你也像别人一样,觉得我不过一个农村妇女,带带孩子,吃吃粉笔灰,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是不是?”陈丽娜咄咄而逼。 “都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拿不下一个农场来。” 好吧,这会俩人是真吵架。 聂卫民竖了耳朵在大卧室里听着,三蛋儿今天喝了太多的汽水,憋不住了,翻坐起来咧嘴就要哭:“妈妈,尿尿!” “嘘,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尿。” 窗外就有个小尿壶,聂卫民推开窗子拿了进来,等三蛋儿尿完了,又推开窗户放到外面去了。 聂卫民怕弟弟还要再哭,小心的,在他胸膛上拍着,直到弟弟完全睡着。 隔壁的客厅里,聂博钊拖完了地,坐到沙发上了。 虽然说吵架,但家务太多,该干的还是要干,陈丽娜正在给菜锄草,浇水。 抽着空儿,水开了,她还给他冲了杯咖啡,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干完了活儿,坐下来慢慢吵。 “我一个人肯定拿不下来,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同时需要你的支持,要是原来的你,肯定会认真听取我的意见,帮我一起想办法。” 男人是变年青了 ,但是也变的不理解,不体贴人意了。 陈丽娜说着眼圈儿就红了,端着杯红酒,她站在自已的大澡盆前垂头丧气:“我大概是认错人了,你压根就不是我男人。”这是杀伤力最大的一句,堪比核弹。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聂博钊立刻投降。 上辈子那个老聂,聂博钊要真能遇见,他得亲自问一问,他是怎么忍受这个公主的。 她明明就是在假哭嘛,但是,这么一哭,他就不得不哄。 “不难。”陈丽娜顿时一个转身,哼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四二拍的舞曲节奏就转到了卧室里,从自己缝纫机下的档板里抽了张纸出来,又转了回来,递给了聂博钊:“这上面我所列出来的人,比如这位,田晋,有名的育种专家,现在应该在798兵团农场的牛棚里劳动了,想办法把他给我找来。还有这位,邱华,北方农业大学的教授,在嫁接领域可有研究了,现在应该也在某个牛棚里,把他也找来,还有这位,这位,我自信有他们帮忙分析土壤,找合适的种苗,咱们农场的产量可以翻番。” “小陈,你不但看过孙工的日记,你还翻过我的通讯录?” 这些人,都是在他通讯录上面的。 不过,她当初翻孙工的笔记时,他很介意,这会儿轮到自己的通讯录了,他居然并不是太介意,也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在这场攻防战中,自己已经连底裤都输光了。 这女的不是公主,她是《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可惜他不是金蝉子,没有金身护体,只能一败涂地。 “你每天拼命赶稿,钱也不是全交给我了吧,这些人,每个月定期五毛一块,有时候两块三块的,你都给他们汇款,以保证他们的生活能够维系,对吧。上辈子的你跟我讲过,说非常惋惜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熬过这十年。” “上辈子的我,可真是个悲天悯人,胸怀博大,嗯,理想中的梦中情人。”聂博钊自嘲一笑:“对了,他上辈子叫你作什么,那独一无二的称呼是?” 他还是一脸认真,黑框眼镜下双目炯炯在神,一幅又呆板又严肃的样子:“darlg?honey?cher?亲爱的?” 前一分钟,陈丽娜还在给气的发抖,这会儿,就叫他给逗的前扬后合了。 “都不是,你再慢慢儿想吧。”说着,她就去睡觉了。 好啦,很快,她就可以走马上任,作陈场长了。 “对了,明天咱们还得去走个亲戚,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有没有地方能托付几个孩子?”临睡着了,聂博钊又问。 “带着他们不行吗,孩子们挺喜欢走亲戚的。” 不知道为啥,把孩子们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带出去,别人夸一夸,陈丽娜心里还挺美滋滋儿的。 这叫,炫娃狂魔? “领导家里,也就晚上过去坐坐,不好带孩子。”聂博钊说。 第二天,陈丽娜细心留意,果不其然,聂卫民的糖果,就是送给陈甜甜的。 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心疼,接一枚往嘴里扔一枚,最珍贵的圆球巧克力,嘎巴一口就吃完了。好吧,看她吃东西,还真是种享受。 “小陈你听说没,那孙小爱呀,借着要给刘小红看病,把孩子带到矿区,结果自己跑了,刘小红在矿区医院呆了半夜,还是秦胜给接回来的,据说现在咱们武装部的人到处在找她了。”王姐在给陈甜甜织毛衣。 “跑了?秦胜咋搞的,怎么就没把她给移交到武装部去,还让她跑了?”陈丽娜一停顿,毕竟聂博钊一直怀疑,孙小爱就是个真苏修。 “要我说跑了就跑了吧,天天搁家里打孩子,那个后妈,有等于没有。”王姐说。 回到家,陈丽娜想了想,总觉得刘小红那小姑娘可怜,遂舀了一大碗自己炸的油果子,上面堆了一大盘条的大馓子,亲自端到刘家门上。 屋子里冷冰冰黑洞洞的,小姑娘一个人正蹲在厨房里燃火作饭,见陈丽娜端了油果子来,还非得塞她一只大桔子作回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同龄的小姑娘,陈甜甜还在她妈妈怀里撒娇儿呢。 聂工今天还在加班,六楼实验室的大厅里,大放映机,一帧帧的胶片闪过,学生小朱正在专注的抄着,抬头见聂工在黑板上演算公式,就说:“老师,等忙完了,今晚咱们放个电影看呗。” “是啊,咱们悄悄放个电影吧,我想看《五朵金花》,一看见王金花呀,我就觉得自己恋爱了。”放片子的小王抬起头,也说。 老聂回头哼了一声:“这些胶卷,可是先辈们冒着死的风险从苏国科学家那儿翻拍来的,你们不专心,划伤一点点,明天就滚出我的实验室。” 俩学生相互作个鬼脸:“咱们晚上再放嘛,暖暖和和看个电影,可比在外头小广场舒服多了,老师,我们也辛苦几个月了,你就不允许咱们放松放松?” “想都不要想。”俩孩子等半天,老师冷梆梆的,扔了这么一句。 晚上说要去走亲戚,陈丽娜还特地把聂卫民三兄弟给托付到陈工家了。 二蛋直嚷嚷:“爸,今天应该还有电影,放映队的人还没走。” 钱工也在门外站着呢:“不是放映队的车还在吗,今晚咋不放电影了,有人给咱们问一下去,究竟咋回事儿啊。” “是啊,昨天听说放映队队的人不走,我高兴了半晚上了,究竟咋回事儿,你们知道不?”吕芳芳也走了来,拖着儿子的手问。 聂博钊今天倒是随和,特地停了下来:“放映队没走是因为幕布另有用处,但我确定今晚没电影,大家快回去吧。” 陈丽娜也觉得好奇,人人都伸着脖子望着小广场,等电影呢,聂博钊咋总是一口咬定,说没电影。 “这是基地大楼啊,大过年的,又下班了,谁会住这儿,你的客人,不会是看门的老王吧?”进了基地大楼,黑咕隆咚的,陈丽娜有点害怕,不由就握上了男人的手。 男人从怀里掏了出手电筒出来,一路上了五层楼,上到六楼,一道大铁门,这道铁门,钥匙在聂博钊手里,当然,上面就是他的实验室了。 除了他自己,和基地几位领导之位,也就他的几个学生能进这道铁门。 石油冶炼,就像核弹一样,世界列强们在他们先进的实验室里,用最精良的装备走完的路,得到的成果,共和国的科学家们,就在这艰苦,困难,风沙肆虐的边疆,于知识的盲海之中,摸索着,也向那个目标前进着。 男人在门前停了停,说:“你要真是个苏修,我就是共和国的罪人,但我确定你不是。”她大概真是个脑子坏掉的小公主。 “老聂同志,你居然带我来你的实验室,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他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你不是想要爱情,罗曼蒂克?”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不会是想关起来审讯我吧?”跟在男人背后,走在空荡的走廊上,陈丽娜还有点儿怕呢。 这六楼上居然有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面支着乒乓球案,还有篮球架,好嘛,他在实验室里的生活,陈丽娜还以为很枯燥呢,现在看来,很丰富多彩啊。 啪的一声,灯全黯了,紧接着,白墙上亮起灯来,居然是块老式的幕布。 这是电影。 从小看露天电影长大的孩子,无论他看过多少场电影,每当听到这种咯吱咯吱的倒片声,总还是会莫名的激动。 陈丽娜一下子就跌坐到椅子上了。 咯吱咯吱的摇片声,伴随着一阵熟悉的乐声。 “卡萨布兰卡?”这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了。 聂博钊倒好了片子,放映机咯吱咯吱,就开始自己动了。 “上辈子那根杏树叉子也喜欢这部电影?” “你要叫自己是杏权叉子,我不反对,是。” 好嘛,整个基地的家属孩子们脖子都快望断了,他倒好,把放映机给搞这儿来了,嗯,不错嘛,俩个人的电影专属场,《卡萨布兰卡》,这男人,别别扭扭,会给她搞浪漫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2.陈小姐 经曲的wb华纳标志, 黑白老片子, 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老聂同志, 你怎么搞来的,幕布, 还有放映机。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孩子们等电影都等到望眼欲穿了。” “我科研工作中要用到它,就给提上来了。”聂博钊蛮不在乎:“大冷天的, 小广场那么冷,孩子们明天全得冻感冒,不如回家睡觉。” “你这是以权谋私啊。” “喜欢吗?”他忽而声音一哑。 生的又帅, 文质彬彬, 陈丽娜一颗按捺不住的小花心,快要跃出来了。 “但这可是资本主义的腐朽堕落, 反四旧的时候,这种片子不是都给烧掉了吗?” 她其实很担心,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给人抓到他们在看这种爱情电影,估计明天就得下牛棚。 “我母亲特别喜欢这部电影,这卷胶带,是她自己珍藏的。她虽然也是革命工作者, 但是,解放前可是北京大户人家的大小姐, 六六年清四旧, 她别的都交, 就是不肯交这卷胶带。”于是, 战争没有打垮她,建设共和国也没有累垮她,为了保护两盘电影胶带,她给打垮了。 “我见过我婆婆的照片,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有那么优秀的婆婆,我陈丽娜不能比她差……”所以才要当场长。 “上辈子的杏树叉子给你看的?” …… “我反对,他不是我,我只信马列,不相信重生。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带着批判的眼光看的,我不否认爱情的伟大,但是,我觉得爱国在任何意义上,都比爱情更重要。” “所以你不如他,他曾跟我说,我是一生的快乐所在,在遇到我之前,他的人生只有失去,而我,是他一生唯一的获得。” “小陈同志,我请求你不要再说下去,嫉妒使人疯狂,而我还打不到他。” “不过,他可没给我看过这卷带子,也没有说过自己还有这样两盘珍贵的电影胶带。” 老聂同志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抚慰,顺势握过小陈同志的手,同样的解放装,同样正襟危坐,带着批判的眼光,一起看着这惊世骇俗的电影。 电影里,里克和伊尔莎相约在火车站碰头,第二天要离开卡萨布兰卡。 伊尔莎在恳求里克:“吻我,就像是最后一次那样的吻我。” 陈丽娜看过很多遍,也知道伊尔莎这时候要求里克吻她,是因为她绝不会赴约,也不会跟里克走,经典的电影似乎就是这样,无论看多少遍,人的情绪,依旧会叫它带着走。就比如此刻,她一颗心都要碎了。 忽而脖子一暖,男人侧首吻了过来,攫上她的双唇,撬开唇缝侵了进来,长久而缠绵的吻着,炽烈,深沉,虽说并不激烈,但格外的有力。 好吧,他的吻技,两辈子都炉火纯青。 荧幕上的光影不停变幻,电影里正在唱: casabnca,i love you ore and ore each day,asgoes by…… 陈丽娜给吻了个七荤八素。 浪漫,比上辈子还浪漫。 忽而捉到他一只温暖粗厚的手,陈丽娜一把就给捉住了:“老聂同志,我可没想过在这儿交待我的初夜,上辈子已经够草率的了,这辈子不行。” 聂博钊抬起头,正好跟电影上的男女主一样,面面相对的样子。 大姑娘丰润的唇,清澈的眼眸,蓬松的卷发,比电影里的英格丽褒曼更加美丽动人。 “这是我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你想都不要想?”他义正严辞的来了一句,当然,在他心目中,实验室的神圣,无可比拟。 仨孩子还在陈甜甜家等着呢,一张大炕,几个孩子全玩累了,还眼巴巴的等着爸爸妈妈来接。 不一会儿,聂卫民忽然悄悄溜下炕,穿上自己的小皮鞋就要溜。 “大蛋儿,干啥去?”陈自立问。 “我去看看,我爸回来了没。” “你爸跟我打过招呼的,今晚他去的远,不回来。” “不可能 ,他都没出基地,小汽车都没开。” “说了不回来就是不回来,你们赶紧睡,今晚得在我家过夜。” “小陈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吧,不会今夜他们才?”甜甜妈披着股子寒霜走了进来,手伸到了炕上暖着。 陈自立心照不宣的一笑,把妻子的手往里拉了拉。 孩子多的人家,夫妻要办个事儿,简直跟打间谍战似的。 这边,看完电影的陈丽娜脸热的红彤彤的,心还在怦怦乱跳,披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俩人也才看完电影,刚回来。 沿途狗在叫,户户还有打呼噜的声音,空气中一股煤烟子的味儿。 “你干啥去?”见陈丽娜要敲隔壁的门,聂博钊问。 “接孩子呀,他们肯定也想回家了。” “都这夜了,抱出来不得感冒,我都打好招呼了,今晚他们就在隔壁蹭一夜,明天你送小王点儿馓子,邻里之间,这不算啥。” “老聂同志,我咋觉得你思想不对劲,我该不会是想睡我吧?” “没有,我还要再浪漫一百回合,直到获得小陈同志的芳心为止。” 牙疼,牙酸,牙都要倒光了,但看起来她很受用。这叫啥毛病,甜言蜜语能吃吗? “这还差不多,得,大过年的,今晚我也睡个不用伺候孩子的好觉吧。” 进门就添煤,一会儿屋子就热和起来了。 要说活过一辈子,陈丽娜能看不出来男人的小心思吗,当然可以。 洗脸刷牙洗脚,小库房里进出了三趟,最后一回,叫陈丽娜给抓住他正在吹气球,吹鼓了之后,屏气凝神,站在那儿认真的听着,大概是在确认有没有漏气。 他穿着藏青色的解放服,特土的衣服,但因为相貌足够英俊,居然一点也看不出土来。 可是,应该就是他这样不停的吹气球,才惹得孩子们把避孕套当气球的。 这简直,太太太煞风景了。 陈丽娜气的心在嚎叫:就这态度,你再浪漫一百回,我都不答应,馋死你。 聂博钊还把结婚证从小卧室拿了出来,放到了缝纫机上,这要万一有人闯进来,持证上岗,合法驾车,就不怕了。他办事儿,可谓小心谨慎,滴水不漏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算荒唐了。 最荒唐的是上辈子,陈丽娜和聂国柱入洞房的时候,乡亲们都来闹洞房,俩人一起宣誓。 当然,夜里还会有听房的人,所以一句话都不能说错。 男人说:人民翻身作主人,我要上去了。 女人说:提高警惕勿忘革命,动吧。 这仪式完了,才能开干,就那,还不算呢,有人听房,陈丽娜和聂国柱没注意,聂国柱悄悄说了一句:我看林飚那货是个奸臣,一笑贼贼的。 第二天,就为这句话叫人检举揭发,一个红五类居然给抓进牛棚关了半年。 想想上辈子,这辈子简直是掉福窝儿里了。 一人一床被子,他是小的,陈丽娜是大的,大炕上一人占了一边儿,也不知道为啥,今儿这火炕一点也不暖和。 “老聂,你给咱们下去看看,是不是放进去死煤了还是烟道堵了,我怎么这么冷?” “我也冷,要看你自己去看。” 陈丽娜翻身起来,透了半天,火也燃的很旺啊,真是奇了怪了,平常一家人挤在一起,半夜总要热的混身冒汗,今天咋就这么冷呢? 大概是没有三蛋儿那个小火炉的原因吧,陈丽娜想,得,我还是睡吧。 结果,还是越睡越冷,而且,至少夜里十一点 ,她居然睡不着。 “怎么,你也想吧?”黑暗中,陈丽娜听着有哐啷啷的响声,立刻就开始挣扎:“老聂,胆肥了你,我还没答应你了。” 刺啦一声,她两只手直接给他用皮带扣上了,再一扯,他应该是把皮带给拴到了炕头那组大柜子上。 纯实木的,特狼伉的大柜子,陈丽娜还想挣扎了,歘的一声,她的秋裤已经叫他给歘了。 又是避孕套,歘啦啦的声音,粗质塑料的声音。 说实话,现在的塑料太粗,远不及杜蕾丝,赤尾和冈本。 陈丽娜又好笑,又生气,边笑边怒:“我告诉你,我要的求婚你没办到,我问你你得叫我啥,你也不知道,你这样子,明天我就跟你扯证儿,离婚。” “在咱们的旧社会,那驸马是要给人骑的,但是在西方,公主是用来给骑士征服的,大清早亡了,现在是共和国的天下,是人民翻身作主的社会。你说你是公主,我就当你是公主,但我可不是你的驸马,我是来征服你的骑士……”他粗喘了两声,忽而声音一哑:“陈小姐,我比那杏树叉子,不差吧?” 陈丽娜立刻就软了,也不挣扎了。 好吧,上辈子他头一回见面,就是叫她陈小姐。 改革春风吹满地,她屁股后面有一大众的追求者,但唯有他,一声陈小姐就把她给俘虏了。 …… “怎么,还不满意?” “你不觉得这炕要塌了?” “我就问你,我跟杏树叉子比,谁更厉害?” “你,是你总行了吧?” 外面烟囱上一缕缕的青烟,持续的冒着青烟,缭绕着结在上面的寒冰,融了又结,结了又融,渐渐就形成了巨大的,一层层的冰柱。 临天亮的时候,屋子里忽而一声吼:“聂博钊,你要再敢吹气球,我明天就跟你离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了,俩人都在蒙头大睡,门给人砸的砰砰作响。 陈丽娜不想起来,聂博钊只好自己去开门。 小聂同志一脸的委屈,还拉着三蛋儿的手,扬头望着他爹,幽幽的就来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在。” 早起照例要熬粥,春节炸的麻花和馓子多,但孩子们吃腻了,闹着要吃春饼,陈丽娜腰酸背疼,又和了面,搁水里搓着洗着要作春饼。 “妈,我爸今天好勤快啊,在扫炕了。”二蛋进进出出,见他爸若有所思的盯着炕在看,就好奇的说:“爸爸,你在看啥呀?” “妈妈,我爸总盯着咱们家的炕在看。”毕竟,聂博钊向来是只盯着书看的,偶尔一天不看书,孩子很新奇。 陈丽娜燃着了炉子,看着水滚了,就把平底儿的小铝锅子给搭到了大锅里,皱了皱眉头,说:“那你告诉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他再看一百遍也没有。” 二蛋嘴里还叼着昨天在区长家蹭来的花生,摇头晃脑就进卧室了:“爸爸,我妈说没有,看一百遍也没有,不过,你是在找钱吗?” 聂博钊挺难堪,给了儿子一毛钱:“炕上捡来的,给你当压岁钱。” “哇,一毛钱。哥哥,我有一毛钱啦,咱们去买瓜子吧。”过年这几天,供销社会专门派人开着蹦蹦车,带着麻子瓜子和糖果,到基地来卖。 孩子们或者五分,或者一毛,拿了压岁钱,当然是去买糖和瓜子了。 一包麻子,或者一包瓜子,顶多不过一把,五分钱,一毛钱可以买俩包儿,俩大的跑了,小短腿的三蛋儿在后面奋力的追着。 粥熬好了,凉菜也拌好了,裹卷端上桌,陈丽娜故意拈了一片薄薄的裹卷饼子,拿手指一戳:“破的,咋,还愿意吃吗?” “我根本不在乎那个,我只知道,我比你的杏树叉子强多了。” “你这么说,就证明你心里还是在乎的,我告诉你,你要真在乎,咱们现在就扯证儿离婚,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我完全不在乎,说了你别不信。”聂博钊举起右手,捏拳,入党宣誓时的标准手饰:“我向领袖保证我不在乎。不过,等岳父岳母来的时候,一定叫他们记着把那根杏树叉子给我砍来。” “砍来干啥?” “当柴烧。” “说正事儿,你什么时候给省上写信,要人?我知道省长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你想要,肯定能要到人。” “那个场长,你就非干不可?” “非干不可。” “那你等等吧,我今天就写。但是,要是干不下来……”聂博钊说。 “放心,我能。” 聂博钊笑了笑,心说,这小陈同志她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转身进了书房,他翻出自己的通讯录来,从他小时候父辈认识的亲朋好友,再到高中,大学时代的同学们,每一个人的通讯地址,邮编,以及目前所从事的职业,工作,他都详细的备注着。 陈丽娜要真是个苏修,或者欧美间谍,老聂同志除了实验室的核心机密,一切都已经叫她给掌握了。 下午又是紧集集合,又给赶到沙漠里军训去了。 据说是有欧美的领导人要秘密访问共和国,怕苏国这时候要出现异动,毕竟两国的边境上,现在可是陈兵百万的。 陈丽娜熟读历史,当然知道这些情况都是暂时的,很快,国际关系重新组建,摘帽子行动开始,她的春天也快要来了。 “妈妈,狗蛋儿都有两毛压岁钱,能给我再给一毛吗?”二蛋第一次拿钱买东西,买上瘾了,就在窗外问着。 缝纫机咯噔咯噔,陈丽娜说:“没有,而且你看看你的小脏手,怎么就脏成那样了,告诉我,今天吃了几颗糖?” “我不告诉你,好妈妈不会问孩子吃了几颗糖。” “糖吃多了要蛀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还有,我就是个坏妈妈。”陈丽娜说。她想够把剪刀,腰酸背痛懒得动,就说:“二蛋,把窗台上的剪刀给妈拿来。” ‘你给钱,我就帮你拿。“哟,还会搞谈判了这是。 陈丽娜自己起身,拿来了剪刀,卡嚓卡嚓的剪着。小家伙偷偷摸摸进了卧室,小手就在炕上摸索着。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早上他爸才给他一毛钱,这会儿就学会自己在炕上找钱了。 找不到,小家伙就盯着炕头那排大柜,若有所思的看着。 妈妈其实很有钱的,他们仨的抚养费一个月三十块,爸爸还会挣好多,人人都说他们家是基地最有钱的人。 糖啊,瓜子啊,还有可以吹的小气球。 二蛋和聂卫民,将来可是要作黑社会的,无论说是教育的原因,还是本性的原因,陈丽娜这辈子抱的目的就是,宁折不弯,宁可砍断了,也绝不能再叫他们祸害社会,祸害聂博钊的一世英名。 “呀,心里真不得劲儿。”陈丽娜忽而一乍乎,二蛋的眼睛立马就转过来了:“咋了,妈妈?” “一看到剪刀,我就想起阿书记的奶奶,据说就是因为小时候偷了钱,叫妈妈给剪掉了三根手指头,现在只剩下两根了。” “妈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偷你的钱的。”二蛋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指头,想象着要是被剪掉三根,只剩下两根的话,该怎么抓糖抓果子,绝对要少抓很多啊。 聂卫民跑外面玩了一圈,进门来一身的土,满头的汗,在窗外拍打干净了自己,进来提上小煤桶,就去捡煤了。 “你又在骗小孩子,小陈同志,二蛋会认真的。”小家伙说。 陈丽娜停了手,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假深沉的聂卫民:“我怎么能是骗他,谁要敢偷我的钱,我就用大剪刀剪他的手指头。不过,你今天咋这么勤快?” “难道不是因为你需要休息?”怂怂的聂卫民一幅被欺骗后的冷眼。 这,这还是个孩子吗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3.大列巴 直到地完年, 矿区才决定了对于孙大宝的处分。 定性为苏修, 他这辈子是脱离不了劳改啦。 黄花菜当然哭了个半死,最可怕的是端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她准备了五百块钱的巨款, 愣是没花出去, 也没能把孙大宝给捞出来。 更最可怕的消息, 是孙爱男带来的。 “啥, 啥叫解放的场长职位要给撤掉,又啥叫咱们农场要换新场长?”黄花菜一听这消息,吓的直接就跳起来了。 孙爱男气急败坏的可不止是这个:“妈,我听贺厂长的口风, 那个新场长, 只怕是跟咱们很不友好的人。” “新场长会是谁?要说, 除了解放,谁还能干咱们木兰农场的场长,我就说个实话, 你妹还是仓库保管,富生在人事科, 咱们老孙家所有的人, 都不同意换场长,不行,妈得找高区长掰活掰活这事儿去。” “行了妈,你就少往乌玛依跑两回吧, 虽然说碍着我大姐的面子, 高区长不好说啥, 但人家可是从大庆新调来的,对我姐没啥感情,听了你说的就烦。我姐是英雄,那名誉咱们要珍惜,你再闹一闹的,领导都躲着咱们,那样可不中。” “那你说咋办?” “我猜着,应该是我姐夫新娶的那个新媳妇儿,陈丽娜,你是没见,她到高区长家去作客,那一身儿穿的多利落。不是个大学生嘛,估计把咱们农场当成实验田,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了吧。”她这话当然说的很讽刺。 “不管是不是那个陈丽娜,还是黑山大王红山大王,任谁敢来当场长,我都能把她给赶出去,不然,我就不姓孙。” “您本来不姓孙,您姓黄。”孙想男说。 关于陈丽娜是不是臭老九这一点,孙爱男简直是,钻头觅缝的找人啊,打听啊。 基地就像个坚固的堡垒,她愣是打听不到,你说气不气人。 才开春,乌玛依的天气就跟沙漠里的脸似的,中午晒的人头皮发痛,到了晚上,寒风吹来,又冻的人直发抖。 新开辟的三号基地正是忙的时候,聂博钊出门都半个月了,就没回来过。 中午晒红了脸,陈丽娜接了两个从伊犁农场上调来的农业大学的专家到了矿区,目送着他们进治安所报道了,就在路边等着。 这辆牌号为0002的车,给了陈丽娜无比的方便。 就比如说,人人要去趟乌鲁,那是一重重的盘查,层层的关卡,而她基本不会受到任何的盘查。 就是前往乌鲁的路实在太难走了,得亏现在的小汽车造的皮实在,也得亏现在还寒天冻地,路面没有太多的塌陷,否则的话,从乌鲁到乌玛依一趟,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仨孩子整天跟着她在外跑,而且总有些陌生的伯伯,叔叔们穿的破破烂烂,跟逃荒似的上他们的车。只要一上车,就会讲起自己在农场劳动时的经历,比如田鼠怎么烤来才好吃,麻雀的肉又是什么味道,仨孩子都听的可新奇了。 这不,又一个来报道的伯伯,给妈妈接到了治安所,带着户口去报道了,他们坐在车上,就在外头等着呢。 “妈妈,我饿了,想吃大列巴。” 供销社里卖的大列巴,外皮烤的酥脆金黄,切开来,里面夹满了核桃和葡萄干,一层层的,可甜可香了。这也是从苏国传过来的面包作发,柔软蓬松又好吃。 车正好停在供销社门外,二蛋儿的口水全糊到车窗子上了。 “蛋儿,不是妈妈不给你买,咱们这个月零用钱超标了呀,哎呀,这些叔叔伯伯们,用掉了妈妈很多钱。”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呢,留着钱自己花不好吗?”聂卫民想不通。 “因为他们都是你爸爸的好朋友,而且,等到明年,后年,他们会给咱们带来很多新鲜的水果,会让咱们基地有吃不完的列巴,还有用不完的棉花,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小库房腾出来,单独给你作卧室。” 聂卫民心一动,毕竟大了嘛,马上就要作小学生了,很想要点儿私人空间。 “现在也可以啊,我们三个的抚养费每个月三十块,就是你管着。” “小聂同志,你觉得三十块很多吗,你知不知道你脚上的小皮鞋十块钱一双?”新的小皮鞋,因为太贵,就只给聂卫民买了一双。 鞋子这东西嘛,大的穿完可以小的穿,衣服也一样,过完年,三兄弟的衣服又紧巴巴了,眼看又得作新衣服,陈丽娜还没找到布呢。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就只能凑和了。 大列巴没得吃,把北方农业大学来的邱教授送到农场外面,交待了几句,让他自己进农场报道,陈丽娜调头,就往回走了。 “妈妈,为什么你走的那么慢呢,你还记得吗,三蛋发烧的那天夜里,你开的可快了,车还会飞起来。”二蛋看着外面的雪山,车慢悠悠的,就很不爽。 陈丽娜说:“妈妈也想啊,但是,你肖叔叔的车装的是进口的雪地胎,还有防滑琏,不怕打滑,这车要快了,咱们全得栽在沙窝子里。” “那,咱们也买个雪地胎,我们有钱。” “有啥钱?” “抚养费啊,我们有抚养费。”聂卫民肯定的说:“那也是你的钱。”这口气,可真大方。 陈丽娜噗嗤一笑:“一条雪地轮胎好几十块了,不是你们那点抚养费就能解决的,那个,是你们的妈妈拿生命给你们挣来的,妈只能用在你们身上。” 想起曾经的妈妈,聂卫民就要想起她带着自己到总工家,区长家去串门时的样子,那个妈妈个头很高,腿很长,总是走的很快,脸也总是板着,可他还是很爱她,毕竟那才是他真正的妈妈。 孩子很是惆怅,于是就不说话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孙爱男也从农场里出来,她丈夫只是矿区一个人事科长,当然没得小汽车坐,要趁着刘解放的拖拉机,到了基地,再搭基地的大卡车回乌玛依矿区。 恰好,黄花菜也在拖拉机上坐着了。 一看见陈丽娜的小汽车,再看看车里仨孩子,拖拉机声音太大听不见她在说啥,但是黄花菜指指点点的,扒着拖拉机就开始叫了,不用说,肯定是在骂人。 仨孩子几乎于同一时间,咧开嘴就开始大哭了。 陈丽娜一脚油,直接把拖拉机给甩了个老远。 空把个老太太给气死在了后面,望车兴叹。 “其实我们的抚养费不止三十块,领导们来调解的时候我也在,我知道我们有五千块,但是,那钱被我外婆拿走了。”直到车甩远了,聂卫民才说。 好家伙,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是,我也听说你妈妈有五千块的抚恤金,那笔钱,应该是存着给你们上大学用的,要存到信用合作社,要存成定期,一年咱们还能多得十九块钱的利息了,但是,那个钱,你们想要吗?” “想。”聂卫民和二蛋异口同声。 钱这东西,谁不想要。 “好,只要你们想要,那咱们现在就去基地找领导掰扯,妈得帮你们把这个钱要来。”陈丽娜说。 事实上,早在去年,她就该把这笔钱要回来了。 但是,那时候无论聂卫民还是聂博钊,都很防备她,所以陈丽娜才一再推迟。 她得把这几个孩子供读到一路上大学,不走他们上辈子从十几岁就去混社会的老路,那么,教育经费就是一笔不可获取的资金。 无论九泉下的孙转男对于这笔钱是怎么看的,陈丽娜觉得,她用生命换来的钱,就该用在她儿子的教育上。 到了基地,她再把三蛋儿往背上一背,让聂卫民换了双布鞋子,正好过年的时候仨孩子都长个儿了,最漂亮的海军服短了一大截儿,娘儿四个就又跑到基地办公大楼去了。 “内部消息,听说小陈同志要走马上任,作咱们木兰农场的场长了?”王总工还是头一回私下见陈丽娜,指着她的鼻子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没错,但是小陈,农场不比基地,那可是个江湖,你懂不懂什么叫江湖。” “江湖就是,你们明知道产量提不上去别有原因,也知道孙大宝在农场是一霸,但就是没人敢管。” “小陈,我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国情是什么样你也知道,孙大宝当初可不止是治安队长,他还是革命小分队的分队长,你知道革命小分队吗,随便给你扣顶帽子,咱们基地只怕就得关门,咱们要保证生产,还就真不能惹他。” “我理解领导的意思,但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让大家吃饱饭更重要。” 谁都不敢惹,最擅长给人扣大帽子的孙大宝,让他姐夫给扣了一顶苏修的帽子,打翻在地还踏上了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生于斗人,终被人斗,何其讽刺。 “行了,咱们从今往后就是平级了,只要你在工作中有任何困难,找我就是,只要我能帮的,鼎力帮忙,当然也盼望着你能拿下农场,争取三年内,让大家都填饱肚皮。”王总工说。 陈丽娜笑了笑,事情干成之前,这口已经夸的整个矿区都知道了。 听小聂卫民说起来意,王总工的笑容就凝结在脸上了:“小陈同志,当初那笔钱都已经补出去了,已经由黄花菜同志拿着,再要回来,怕不合适吧,再说了,我们基地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图个清静,就连老聂,也没说要这个钱呢。” “王叔叔,当时商量抚养费的时候我也在,我外婆是有单另的三百块,而这一笔,是基地给我们上大学的经费。”聂卫民门清儿呢。 “那这就是你们的私事,我们基地全员不搀和,也没人会劝阻孩子要回自己的抚养费。还有,小陈同志,区长和书记下的死命令,你的档案就锁在我身后的柜子里,在乌玛依,你就不是臭老九,你有权力革任何人的命,就算有人拿枪逼着,我也不会交出你的档案,放心的去干吧。” 随着另一场春风,矿区正式下了通知,刘解放因为在农场任场长几年没有作为,被罢免场长一职,而场长一职,则由陈丽娜接任。 消息一传到基地,王姐夹着鞋片子,哈妈妈手里绣着花儿,都闻风来凑热闹了。 陈丽娜正在尝试着给几个孩子作大列巴呢。 火墙边有天燃的烤炉,家里过年时积攒的核桃,哈妈妈的马奶子葡萄干儿都有,但是她没黄油,供销社也有黄油卖,但一直缺货,而唯一家里有的羊油是无法烤面包的,那做出来就成黑暗料理了。 狠心买了五斤牛奶,陈丽娜正在自己动手作黄油了。 听说自己可以作大列巴,聂卫民两只小细手儿,撑牛奶搅的格外卖力,他和二蛋吃的一样多,一个圆蹬蹬的屁股,一个瘦丫丫的细条子。 搅了几把,小家伙满额头的汗,搅不动了。 哈妈妈笑着接过桶子,抓过棍子就搅拌了起来,还别说,她们哈族人习惯了搅奶子,半个小时的功夫,油和水就分开了。 这时候才要炼黄油。 把小米煮成的阿木苏放进白色的奶油中上炎炸,等到阿木苏给炸干了,油里面的水份也没了,这熟制的阿木苏,留下来还可以冲奶茶喝呢。 哈妈妈要作面包,手法比陈丽娜更好。 二蛋看着圆圆的面团被揉好,又摊开,裹着红糖的核桃仁和葡萄干一层层铺到了上头,馋的直流口水:“这些葡萄干,全是妈妈一枚一枚攒的。” 陈丽娜在他鼻子上点了一点:“要不是你每回溜进小库房都要偷吃,咱们的葡萄干,至少够作三个大面包。” “我可以吃不放葡萄干儿的。” 陈丽娜于是拿剩下的面又揉了一个,这回有头有尾,头上还拿筷子戳了俩眼儿。 “妈,这叫啥呀。” “毛毛虫。” “是春天树上掉下来的那种吗?” “对。” 二蛋眼巴巴的等着,蹲在炉子前,生平第一次,要尝一下树上掉下来的毛毛虫是个什么味道。 “小陈真是亚克西,能作在列巴,还能当场长。”把面包放进火墙边的烤炉里,几个妇女进了里屋,就聊起了家常来。 王姐说:“不过,基地好些家属都不相信你能作好那个场长呢。” “我当场长,又不是给她们看的,凭她们说去呗。” “我还听我妹说,孙工妈扬言,你只要赶踏进木兰农场,她就一筐子煤灰伺候,也要把你赶出去。”王姐又说。 “我是去当场长的,又不是去跟她吵架的,但她真要跟我吵架,我怕不得奉陪两句?”她耍泼的样子,全基地的家属都见过。 这也是为啥,最近聂卫民总爱在外头揍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人赶到聂家说一句的原因。 她太护短了,丧心病狂的那种。 送走了哈妈妈和王姐,炉子里已经是一股面包的奶香味。 拖出来一切开,陈甜甜早就闻着香味儿跑进来了:“阿姨,我也想吃大列巴。” “来,我先切你一大块儿。”陈丽娜心说,小丫头,你该减肥了呀,要知道,男人的喜好,全是细腰大长腿,你这小肥屁股蝌蚪肚子可不是主流审美。 也就难怪长大后的聂卫民,是找刘小红作情妇了。 下一辈的伦理大戏此时还早,陈丽娜已经开始头痛了。 她的小情圣聂卫民同志,究竟和陈甜甜结婚了吗,还是分开了,又是怎么和自己最讨厌的刘小红搞到一起去的呢? 要去农场上任的第一天,聂卫民还是他那身雪白的小海军服,从早上起来就坐立不安。 一口大列巴一口牛奶,小家伙忧心忡忡。 “小陈同志,你真要去吗?” “当然。”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我外婆耍泼不给钱,我可以帮你。” “用你的铁头功?”陈丽娜看着这一本正经的家伙,忍不住笑:“小聂同志,你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职责是什么呢,吃饭,睡觉,长高高,要钱是大人的事情,我不能拿你当挡箭牌,也不能拿你当个幌子,玩你的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4.走马上任 此为防盗章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5.一锅端 此为防盗章  一辆自行车, 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 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 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 过了聂家庄, 走到陈家河村时, 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 烙了整整十张饼子, 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6.油渣发糕 此为防盗章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 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 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 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 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 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 孤苦零仃, 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7.野鸭蛋 此为防盗章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 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 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 每每问起聂博钊, 问起他的家人, 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说见就见,当天晚上聂母黄桂兰托人带了个话儿,让第二天一早陈丽丽在齐思河畔等着,那聂老大就要来了。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8.差点被拐 此为防盗章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 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 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 没了呼吸, 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 疼着, 爱着, 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49.魔鬼城 此为防盗章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 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 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 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 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 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0.大逃亡 此为防盗章 “说不定, 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 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 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 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 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 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 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 陈丽娜的手里, 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 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1.小狗发威 此为防盗章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 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 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 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 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 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 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 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 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 不是打, 就是拧, 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2.泡温泉 此为防盗章  “怎么, 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 木兰农场那边, 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 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 新嫂子的眼光, 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 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 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 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 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 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 当时不是政策吗, 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 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 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3.黄瓜凉面 此为防盗章  “还说什么城里来的孩子, 呸, 你们没妈, 没妈的孩子就活该挨打。”聂小强说着, 一枚土坎垃就扔了过去, 砸在小聂卫民的头上。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 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 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 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4.去领养 “二蛋, 今天可是细白面,你为啥不吃?” “我,我今天不饿。” “不饿那为啥要流口水?”陈丽娜觉得怪了事了,二蛋只吃了一小碗,就死活不肯再吃饭了, 看着三蛋从面里面挑黄瓜丝儿吃,馋的直流口水, 但坚决不肯再吃。 “怎么, 怕妈妈嫌你太能吃, 把你送给大姨?”这应该是症结所在。 二蛋难得小手手洗的干净, 抹了把眼泪说:“妈妈,以后我会少吃一点的。” 本来细面就少, 看孩子委屈的, 陈丽娜把自已才盛的拨了他一筷子, 说:“行了, 没人会因为孩子能吃就给送人的,吃吧,妈养得起你们。” 好吧,顿时三兄弟仿佛卸了心头沉重的负担,扑拉扑拉的, 就开始刨饭了。 “扫底扫底,黄瓜全是我的啦。”聂卫民也难得贪食, 霸了盛黄瓜的盆子, 这孩子是无菜不欢的。 不过, 不比聂家三兄弟很高兴,对门子的钱狗蛋儿似乎很伤心了,这会儿正在嗷嗷的哭,一声比一声长。 “聂卫民,你给我出来。”门外,钱狗蛋儿正在叫。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事儿告诉你妈妈。”他说。 二蛋刨着碗黄瓜丝儿拌的凉面就出来了,嗓门特粗:“吃过这么香的凉面没,钱狗蛋你咋了?” “叫你哥出来,我跟他有事儿,跟你没关系。”钱狗蛋儿一脸的气急败坏。 好嘛,聂卫民出来了,直接就问:“钱狗蛋,你有完没完?” “你得赔我的鞋,你看看我的凉鞋,全是你给弄坏的。” 要知道,现在一双塑料凉鞋可贵着了,就这么一双,三块钱。 而钱大嫂前两天才到矿区给狗蛋买来一双凉鞋,等他穿完,还打算他穿完了弟弟穿了,结果呢,这下倒好,今天早上跟着聂卫民爬树掏鸟蛋,就给弄断了带子,他妈拿绳子给串着补了,但塑料穿棉线,刚一走动。 就又开了,这不,刚才钱大嫂拿着塑料凉鞋的底儿,抽了狗蛋一顿,狗蛋这不就来泼缠聂卫民了嘛。 “我妈说了,让你赔我的鞋,因为你妈是场长,你妈有钱。”钱狗蛋说。 聂卫民开始啥话也不说,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就准备用拳头了。不过,钱大嫂就在门里看着呢,哎的一声就叫开了:“大蛋,你这孩子现在咋越来越爱打人了你?” “卫民,咋回事儿?”陈丽娜也追出来了。 “我们一起爬树,他的凉鞋给树叉子挂断了,不关我的事儿。”聂卫民说着,居然眼睛就红了,这特犟的孩子,轻易不哭的,这都揉开眼睛了。 “陈场长,我也不说别的,大蛋你该管管了,下河上树,就没他不干的事儿,这才七岁呀,再大点儿,他岂不得上天?再说了,我家狗蛋儿向来仔细着呢,要不是他,新新的凉鞋带子能断呢?” “钱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大蛋是跳皮,但狗蛋也不差。而且吧,上树下河,这么大的男孩子咱们还真管不住,总不能拿根绳子关着吧,要我说,各打五十打板,你这凉鞋我来修,成吗?” 要知道,这种塑料凉鞋,现在才开始时兴,是好看,也好穿,但是只要带子一断,那可就没办法了。 钱大嫂一听陈丽娜居然能补,直接就说:“哎哟,补不了,我拿棉线串上了,可孩子一走就掉了呢。” 陈丽娜也不说别的,捡起钱狗蛋儿断了梆子的塑料凉鞋,转身进了厨房,在灶火里把煤夹子给烙红了,拿出来对到那凉鞋的塑料梆子上刺溜一烫,等塑料鞋梆子一软,使劲再一捏,嗨,这就补上了,还完完整整的。 “钱嫂子,你让孩子穿上试试,可还行?”陈丽娜说。 钱狗蛋儿一穿上,跟线绳子补的就是不一样,牢牢的呢。 下午,陈丽娜开着车,带着仨孩往矿区福利院去看刘小红。 “我往后再也不去白杨河边找野鸭子蛋了。”聂卫民坐在后坐上,特惆怅,又乖巧的说。 “你要能真的不去白杨河边,我陈丽娜也能发誓,一辈子不吃野鸭蛋。”陈丽娜说。 “那咱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啊。”聂卫民又说。 但是,三兄弟还是特别的惴惴不安,尤其是聂卫民和三蛋儿,俩人都心事重重。 “哥哥犯错了,妈妈会把他送人吗?”终于,三蛋儿鼓起勇气问说。 “不会,不论你们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也不会把你们送人,绝对不会。但是有一点就是,你们犯了错,我会生气,你们要是从树上摔下来,或者在河里呛了,受伤了,我和你爸都会伤心,特别特别的伤心。” 三蛋儿不太懂,但聂卫民明白了:“那是因为你爱我们。” 天,这家父子脸太大,居然误会她爱他们,陈丽娜简直想哈哈大笑,是他们都爱她,好吗? 矿区福利院其实并不大,当然孩子也不多,只有寥寥的几个,还都是因为残障啊,或者是先天性的疾病就给送进来的,像这种孩子,除非真正母爱泛滥的人,才会去抚养他们。 而刘小红呢,长的漂亮不说,女孩子嘛,到了她这个年纪,能做饭会洗衣服,她叔叔是因为农村喂不饱一口饭,就没要她,只要了个儿子,毕竟农村重男轻女。 但矿区的工人们吃工家粮,不愁这个,所以,等陈丽娜赶到的时候,想要领养刘小红的人,居然不止宋家,还有几个。 不过,第一天陈丽娜扑了个空。 据说是福利院的院长,带着刘小红,在她父亲临火葬前,做最后的告别了。 农场还那么忙的,陈丽娜赶不及,只能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上班,然后第二天天再来。 好嘛,第二天说是在参加下葬,直等到第三天,周末了,陈丽娜从总工那儿挂电话给高区长,福利院才说,今天正式要办刘小红的领养手续。 把仨儿子一带,陈丽娜就准备要带他们去围观领养刘小红的事情了。 “姐,你怎么也往福利院走了,咋回事?”半路上,陈丽娜居然看见大姐陈丽丽俩夫妻从一辆大卡车上下来,正站在路边,扶着树叉子在吐。 她也晕大卡车。 陈丽丽见了陈丽娜的小汽车,因为不给送孩子嘛,还挺不高兴的,倒是王红兵说:“这不我们总没孩子,听说福利院有个小闺女,正准备给人领养了,我们也去看看。” “是不是叫刘小红?” “可不?” “妈妈,大姨也想领养刘小红呢,快让她们上车,咱们一起走吧。”二蛋说着就蹦起来了,同是在基地一起玩的孩子,听说刘小红要被人领养了,而大姨虎视眈眈想要个孩子,仨孩子的心里打着鼓呢嘛这不是。 “姐,我得跟你说,你真要领养孩子,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孩子不是宠物,也不是小狗,而是一个独立健全性格的人,你自己有私气了,不能为了出气就揍她打她,你高兴了,也不能就一味的去纵容她,总之,亲生的或者好管,领养的,毕竟没有十月怀胎,那可是很难管教的。” 陈丽丽上辈子在王红兵瘸了以后,也给斗了很久,俩人应该要到至少十年后才复婚,但是复婚后就有孩子了,所以,陈丽娜现在担心的一点是,姐姐现在想领养孩子,但等她有了亲的,会不会虐待抱养的,或者嫌麻烦,懒得养,就直接又转身送人之类的。 “妹,我想要个孩子,不分男女,就是因为你姐夫一天太忙,而家里确实又空落落的,而且,女人到了咱这个年纪,没个孩子确实不行。你的你不给也就算了,你不能阻止我领养孩子吧?” “你是不知道,他们听话的时候还好。”陈丽娜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仨小只排排坐,乖的简直就跟三只小奶猫一样,她忍不住笑着,又说:“但是,等你累了一天回到家,他们像狗一样把柴扯的满院子都是,或者下了雨,他们在泥水里裹一圈,跟只脏猪一样还来抱你的时候,在你眼中,他们就是大魔头。” 聂卫民捣了二蛋一拳头,二蛋立刻竖起手来:“妈妈,下雨天我再也不会出去玩水了。”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难带,男孩子尤其难,但刘小红不是个丫头嘛,我在你们基地也见过,特乖的小女孩儿。”陈丽丽又说。 “妈妈,咱们帮大姨领养了刘小红吧。”聂卫民见妈妈依旧在犹豫,就来摇她放在档杆上的手:“行吗?” 一车的人,包括王红兵,全看着陈丽娜。 “我只能说,咱们先去看看,有更好的人家可以领养她,那当然好,如果没有,而姐姐你又真的愿意领养的话,就领养了吧。”陈丽娜终于吐了口。 福利院院长关院长的办公室,等陈丽娜到的时候,来领养刘小红的人已经挤的满满当当的了。 关院长是个锡伯族人,胖乎乎的老太太。 而刘小红呢,小姑娘今天穿着的,还是陈丽娜给自己做衣服的时候,余下的点卡其布做成的小背带裤,和一件她穿旧了的花衬衣改的小衬衣,脸蛋儿红红的,咬着红红的唇,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就在角落里站着。 “妹,我,我好难过。”甫一进门,陈丽丽抓住妹妹的手,头就抵到她肩膀上了:“那小丫头看着,咋跟旧社会扎了草标要给人卖掉似的?”她说。 倒是刘小红一见聂卫民兄弟也挤了进来,两只眼睛顿时一亮,还站在院长身后,就给陈丽娜挥了挥手。 “行了,咱们先听听情况吧,我看这人有点儿多呀。” “好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刘小红吧,这小姑娘的父亲成分不太好,是个苏修,但小姑娘没有被父亲的余孽影响过,思想非常健康,在楼兰农场的冲卡事件中,还保护过我们的同志,所以,这是个非常好的小姑娘。现在,请大家都介绍介绍自己吧。” 第一个挤到关院长面前的居然是孙爱男。 她丈夫都已经因为贪污罪给关押了,不过在矿区没有家属连座一说,所以她条件目前还好着呢,在矿区有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毕竟王富生当初能贪嘛,估计家里条件也不错,就是头发白了很多,给折磨的嘛。 “我自己不能生育,所以特别想领养一个孩子,院长把她给了我,我一定会从品德,体质,教育,各方面教育她,彻底清除她思想中的苏修余孽,让她成为一个,能对社会有贡献的好孩子。”孙爱男说。 关院长翻了一下她递过去的档案,见丈夫因为贪污腐败,风纪问题坐牢了,眉头当然就皱起来了。 不过,她看到另一户人家的男人看起来可靠一点,就说:“行了,你们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户人家,是矿区塑料厂的一对夫妻,属于双职工。 男人高高大大,女人也很精干,不过,关院长一翻,就问说:“你们家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为啥还要领养?” 女人说:“不瞒关院长说,我家仨儿子,大的一个已经十六了,在咱们塑料厂上班,小的一个也十岁了,正是又皮又野的时候,我们一直想再要个闺女来着,可死活就是要不上。我们双职工,家里不缺米面油,矿区有啥我们就有啥,但是,就是缺个洗衣服做饭,帮忙打扫卫生的孩子。”说着,这女人推了个长了一脸酒刺,爆着青春痘的小伙子出来,说:“你看,这是我大儿子,他就特别想要个妹妹,我觉得呀,我们家是最适合领养这小闺女的人家了。” 陈丽娜一看那小伙子,心里头就不舒服了。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眼神,上辈子她看报纸上登过的,那些严打的时候要被集中处理的混混们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的。 十五六的小男孩们,倒不是说他们本性坏,而是那种没有知识,还分恨社会,见个垃圾桶都要踢两脚的,猪嫌狗弃的小粪青们,就是他的眼神。 刘小红叫那小男孩盯着,显然特别害怕,玩着自己的衣襟,紧张的都快哭了。 “我咋觉得,你就是想帮自己家找个免费的小保姆,帮你们家三个儿子洗衣服做饭啥的?”关院长大概见惯了这种,一眼就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想法。 “这有错吗,小丫头嘛,我们领养了,给口饭吃,要是聪明就上几天学,要笨,上不了学,就在家呆着做饭,我有仨儿子了,将来随便把她嫁给谁,她这辈子还会愁饭吃吗?塑料厂的子弟,小姑娘,现在一个工人可不好找啊。” “可你二儿子是个小儿麻痹。”关院长已经不是不满,而是生气了:“行了,我看出来了,你们这不是来□□,是给你家小儿麻痹的二儿子找儿媳妇来的,恕我多说一句,你和前面这位孙同志都不行,走吧。” “行了吧,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人要就不错了,还要这么多手续,真是。明天没人领养了,我们再来看吧。”女人拉过自己大儿子,一家子气呼呼的,就出去了。 聂卫民扯着陈丽娜的衣服说:“妈,现在该你们了。” “有事叫妈,没事小陈,小聂同志,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对我。” 啊,小家伙有事要求她,她得作一作。 聂卫民悻悻摸着自己的鼻子,越过陈丽娜的胳膊缝子去看刘小红,就见她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双大眼睛,可真是贼漂亮。 很奇怪的是,等聂卫民长大之后,有太多的姑娘在他的人生中走过,就连他小时候最心疼,真正当妹妹疼的陈甜甜小时候的相貌,他都不怎么记得真切。 唯独刘小红此时的样子,总是会出现在他梦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5.有情况 “姐, 你要想领养,我不反对你,但是,等你领养了,如果那一天你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又不肯要她了, 我告诉你,咱们的姐妹就做不成了。”陈丽娜握了握陈丽丽的手。 “看你说的, 你当你姐我是啥人了我?不过, 确实好像院长喜欢双职工, 毕竟俩人的工资才好养活孩子, 付孩子的学费嘛。” “你要真领养了她,她的学费我来掏。”陈丽娜说。 她这辈子, 绝不能叫刘小红走上辈子的老路。 不过, 就在陈丽丽非常激动的, 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 一直坐在角落里抹眼泪的那对夫妻却上前了。 “孩子,我的孩子。”女人一步又一步走过去,直接就跪在了刘小红的面前:“不怕,啊,不怕, 咱从今往后就有家了。” “宋工你好,你是3号油井井下作业八分队的队长吧?”关院长说着就站了起来, 去握那个男人的手。 陈丽娜一听姓宋, 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我爱人薛小月, 原来属于家庭妇女,自学上的红专,现在在我们三号基地的财务室做出纳,她无法生育,而我又深爱她,一直以来,我们非常遗憾自己没个孩子。”这宋工顺势就拦过了妻子的肩膀,看那种手势,他应该是非常爱他的妻子的。 关院长握了握薛小月的手,见她哭成了个不能自理,就说:“真疼孩子,以后有的是疼的时候,现在把你资料拿来我看看,我得看看医院给的诊断书,是不是真不能生?” 这女人资料准备的齐全着呢,一大沓子矿区卫生院,乌鲁市医院,省院,乃至于北京协和医院的诊断书。 好嘛,显然了的,为了求子,这两口子真是没少跑过路。 “卵巢性不孕,这确实没法治。不过,只是女方一方有问题的,我们也很担忧,毕竟男人要跟你离了婚,自己再婚有了孩子,你一个单身带孩子,那可不容易。”关院长又说。 这位宋工,名叫宋谨的上前一步,一手揽过爱人,一手揽上刘小红,额头在她额前碰了碰,说:“小红,爸爸和妈妈都是因为理想才来边疆的,你妈妈的病不算什么,爸爸自信对于她的爱一生都不会变,当然,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也愿意像爱她一样的爱你。” 刘小红给这俩口子浓烈的,表现欲的爱包裹着,但是始终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显然了,她非常希望陈丽娜开口。 陈丽丽学着宋家的样子,也就把自己的诊断书,以及王红兵的简介,她的户籍证明,全给递上去了。 “我也不会说太好听的,但是,我想说的是,孩子只要跟了我,那怕将来王红兵再跟我离一次婚,我也会带着她,好好把她养大。” 好嘛,关院长皱眉头了:“你们还离过一次婚呀,是为了孩子的事吗?” “并不是。”王红兵急着解释:“是因为别的事呢,我不想拖累我的妻子。” “王红兵同志,你这个思想有问题啊,夫妻本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了困难就离婚,困难解决了又复婚,那万一将来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了,你们是不是还得再离一次婚?”说着,关院长就把她的户籍证明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我觉得,你们还是统一了口径,咱们再谈领养的事情。” 仨孩子急的快跳开了,三蛋儿一蹦一蹦,不停的要陈丽娜抱抱:“妈妈,小红姐姐是咱们的。” “关院长,领养这件事,很大程度上是得取决于孩子的吧,我们家来了这么多人,孩子也都在,我想说的是,我姐夫上一次离婚确实是他不对,但我想,这种错误他犯过一次就不会再犯了。而我们家可不止是他们夫妻,从我到我父母,都非常想领养刘小红这个孩子,我是木兰农场的场长,我叫陈丽娜。” “哦,陈场长,最近那黄瓜水萝卜,知青们总说是你送的,确实好吃。”关院长的眉头一下又开了:“谢谢你总是托知青们给福利院送蔬菜,我得代表孩子们感谢你。” 但是,王红兵和陈丽丽俩,就像是两根榆木桩子似的。 宋家夫妻一个搂着孩子直哭,一个在往她头上扎花头绳,他俩这时候一点表示没有不说,还全在那儿看陈丽娜了。 “陈场长,问孩子的意见是没错,但是,咱们福利院有规定,十岁以上的孩子,我们可以征求她们的意见,十岁以下的,得由我们来替她们做主。毕竟十岁以下的孩子,没有自主选择的能力,而我敢拍着胸脯表示,我一定是在替她挑选最合适的领养对象。” 说着,关院长站了起来,就说:“你们要真的想□□,我会记录备案,等下回有合适的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但是,就目前来说,宋工夫妻显然是最合适的领养对象,我现在得去给孩子们做饭,厨房就一个阿姨,忙不过来,等吃完饭,孩子们午休完了,宋工夫妻来办领养手续。” 这直接就把陈丽娜姐妹给拒之门外了这是。 宋妻高兴的,当着孩子的面就又拥抱到了一起:“亲爱的,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是啊,一看到她,我心里就只有满满的爱,无法渲泄的爱,我真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捧出来,献给她。” “我也是。” 三小只和陈丽丽气的,全都是要跳起来式的干瞪眼。 陈丽娜吹着额前的流海就翻了个白眼:噗,我当初就是叫《明月格格》《桃花三弄》给看坏了脑子,天天要爱情,差点把老聂给折磨死,这两口子应该还没有看过那种毁三观的东西,咋就肉麻的跟作戏一样? 她打了个寒颤,骂了一声矫情。 要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刘小红不知道怎么偷跑了出来,悄悄就把聂卫民给叫住了:“卫民,卫民。” “你不想去那家吧,我大姨家挺好的呢,而且农场就是咱们的地盘,我只要招呼一声,农场里没人会欺负你的。” “院长劝我选宋爸爸和宋妈妈,但我不想去3号基地,我不要那么多的爱,爱也没啥用,又不能饱肚子是不是,我会烧饭也会洗衣服,我想跟着你们。“ “放心吧,我妈妈一定会有办法的。”聂卫民很男子气概的说:“你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要哭,等着吧。” 临走的时候,小家伙非常苦恼的站了会儿,转身从兜里拿了两颗大白兔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小心,这东西会粘掉你的牙齿,吃的时候不要因为觉得它甜就用门牙咬,得放在舌头上慢慢的含。” 话一说完,他一股脑儿的,就跑了。 在国营青年饭店一人要了一碗羊肉面片,几个孩子很少吃外面的饭,因为是细面做的嘛,狼吞唬嚼。 国营饭店的面片子,七八个妇女拖着长长的面手工揪了,面不停往锅里biangbagbag的落着,切成小块的瘦羊肉,加上青椒,洋葱和西红柿翻炒出汁儿来,把面一和,鲜美又筋道。 “妹,咋办,这孩子领养不成了,我心里真不得劲儿。”陈丽丽是唯一吃不下去的人,愁啊,心里总记挂着刘小红。 孩子和人也是,看对眼儿了,就忘不了了,她总觉得,宋工两口子不对劲儿。 这不,宋工两口子也进青年饭店来吃饭了。 “要不咱单切一盘黄瓜,我瞧那蒜泥拍黄瓜真好吃?”宋妻看着醋蒜分明的黄瓜,不由就流起了口水。 “不吃一盘黄瓜你会死?”宋工瞪了她一眼。 宋妻馋的吞着唾沫,终究是没好开口要黄瓜,一人一碗面,端着坐在角落里吃了。 陈丽娜的眼睛,那就跟x光一样,上辈子阅人太多,她能穿过男人那身皮,看到他们内在灵魂里的污垢。 偏偏宋工还要跟她说话:“陈场长,□□也是缘份,这个呀,我们要了,你们就等下次嘛,总有合适的,漂亮的小女孩呢,啧啧,小红可爱的呀,就跟一枚水蜜桃一样。” 陈丽娜是照料着给大家端饭的,这会儿正在给闹着要姐姐,不肯吃饭的三蛋儿喂饭了,地方太挤,她没坐位,正在站着喂,不知道为啥,听了宋工的话,碗一歪,直接一碗面片子就朝着宋工的头扣过去了。 “拿水蜜桃形容小女孩,宋工,你这形容词用的不合适吧?” 她甚至敢确定,那份野鸡小报上说的,性侵刘小红,以致她小小年纪就跑到红岩省城去打工的宋姓养父就是这个宋谨。 识人不识面,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还管着几十号人的井下作业队队长,会是个性侵幼女的恶徒吧。 “陈场长,把你的碗端好一点,你看看我的衣服。”宋谨气的直接要跳起来。 陈丽娜掏了只小手绢儿出来,象征性的挥着:“哎呀对不起啊宋工,我这不没小心嘛,怎么,不就撒了点饭嘛,我给你擦了不就行了吗?” “你看看我的头发。” 满头黄汤,陈丽娜心说,我要有大粪,我都想给你浇大粪。 “要不要我帮你洗头?”说着,陈丽娜抓了一把桌子上的辣椒油,胡逑八抹的,两只手就去揉宋工的脑袋了。 宋工一看陈丽娜两只手伸过来,因为她长的漂亮嘛,全矿区的阿瓦尔古丽,居然就没反抗,这下倒好,等他感觉到眼睛辣的时候,辣椒油入眼睛,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瞬间,他脱掉知识分子那层伪装,就开始踢凳子砸碗了:“陈场长,你他妈给我眼睛里抹辣椒油。” “哪有啊,我大概是刚才放辣椒油的时候沾了一点嘛,哎呀对不起啊。” “我,我干你老娘。” 他叫嚣着往前冲了过来,但不知哪里突然就冒出把凳子来,好吧,拌倒了,在满地的面里面挣扎着。 陈丽娜回头一看,好嘛,怂兮兮的聂为民还是保持吃面的姿势,但是屁股下面早没凳子了。 “这个叔叔凶的很,给他三块钱洗衣服的钱,咱们走吧。”陈丽娜说着就拍了三块钱在桌子上,把孩子们一招呼。 王红兵背一个,陈丽丽抱一个,一家子人疾速撤离。 等到福利院要上班,还得一会儿呢。 整个矿区现在有八家供销社,五家国营商店,于是一家六口人,连拖带抱的,大家就跑到供销社去看看蔬菜的供应。 农场最新下来的蔬菜那一栏全是空着的,就这,还有很多人一进供销社不问别的,就只问:“黄瓜有没,水萝卜有没,还有水芹菜,别的不要,就要木兰农场供的。” “没啦,菜市场里找农户们种的去。” “农户种的水萝卜里面全是糠,黄瓜就跟指头肚子一样长,水芹菜,那跟干芹菜差不多,咋吃啊,我们就要木兰农场的东西。” “那你就问咱们的阿瓦尔古丽去,看她能不能让农场的社员加班加点,给你多种点,我反正是没办法。” “听见没,阿瓦尔古丽就是你。”王红兵揶揄陈丽娜说。 “快来呀,我妈就在这呢。”二蛋急的直跳,恨不能叫大家都看看,传说中的阿瓦尔古丽长啥样儿。 陈丽娜捂了他的嘴,一家子,又跑国营商店去了。 国营商店的东西贵,当然也全是高档货。 陈丽娜手上戴着一枚梅花表,是聂博钊送给她的,因为不知道价格,而正好又逛到手表柜台前了,就驻足看着,准备看一下这颗表到底多少钱。 结果,在这儿她就又碰见上次洗温泉时见过的,文工团的那两个女的了。 三十多岁的那位,一看就是团长之类的,大概二十岁的估计是个领舞,脸蛋儿不漂亮,但身材一流。 “怎么,琼姐啊,五一的时候,你不是说高部长要送你一块梅花表,现在怎么跑来看这老钟山?” 钟山表,现在市面上最多的牌子,一颗也就二三十块钱。 琼姐冷哼了一声笑:“你还说呢,老高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当时不是买到了表嘛,自己就先挎上,准备过个瘾,正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1号基地的元老聂博钊,跟人打了个赌,一百八的表,让聂工给拿走了。” 陈丽娜一听姓聂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聂工,就是那个号称咱们矿区第一帅哥的工程师?团长你还别说,我有个姐跟他大学同学,都结婚了,念念不忘,珍藏着他的照片,说起聂大帅哥,那是两眼放光,一年一度同学会,她说她就只为聂工而打扮,聂工,那是我们北方工业大学的传奇师哥。” “算了,小包,这里的表都不行,改天咱们到首都汇报演出的时候,到首都买吧。”说着,俩文工团的就转身走了。 陈丽娜捂着腕上的手表,贼难堪,还生气。 心说老聂呀老聂,你倒学会哄人了你呀。 不过,小包,她记下了,说她男人长的帅,还有个结婚了都藏着老聂照片的女同学。 很好,将来聂博钊有同学会,她必须杀过去,闪瞎那些女同学的眼睛才行。 叫她们再想着她的老聂,哼! “哎,陈场长,咱们这边就只剩办领养手续了,这孩子,我们领养了,跟你们没关系了。” 下午两点半,福利院的门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宋谨指着陈丽娜的鼻子就说。 陈丽娜才从国营商店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根二角钱的红豆冰棒,自己也吃着一根,笑的有点儿阴森。 “宋工,孩子可不是什么战利品,你搞的像只斗鸡一样这是干啥?我们不领养孩子,不过,小红跟我们家有特殊的感情,三个孩子想见证她找到一个新家,这没错吧,咱们呀,进去了再说。” “妈,不能把刘小红送给他们。”二蛋说。 “妈,我想要小红姐姐。”三蛋儿说。 只有聂卫民不说话,怂怂的站着。 不过,他两眼阴阴的,紧跟在宋工身后,宋工走一步他就走一步,直戳戳的就跟上楼了。 “小红呢?”宋工看起来特别的激动,转身四顾着:“快来,让我抱抱她,啊,这才一个中午,我对于她的思念已经非常非常的浓烈了,感谢院长给我这两个半小时,让我体会了什么叫父爱式的思念。” 阿呸,还父爱式的思念。 “宋工啊,我见过太多在领养的时候非常的热情,但是等到了家以后,却把孩子给撇到一边儿就过自己日子的人,你是很热情,看得出来你也非常爱护孩子,但是,小红是个女孩子,而且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还是不要太热情,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好。” 关院长正说着,就听陈丽娜说:“关院长,我得给你看样东西。” 陈丽娜也是真急了,进了门,见关院长从柜子里掏出收养证明来就已经要填写,也是心一横,手中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一手拽上宋妻那件在确凉的衬衣后背,一手刷的一声,就把她的衬衣从后背上,整个儿给划开了。 今儿,她非扯下这对伪夫妻的面目来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6.打养父 “陈场长, 你拿把水果刀干啥,□□的场面我见多了,但没见你这样儿的,你不要激动。” 陈丽娜搡了一把,发现宋妻实在是软弱的可以, 一下子就扑到关院长的办公桌上了。 “我问你,你后背上这是啥, 为什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那是撞的……” “我拨火罐拨的。”俩夫妻, 说的压根就不一样。 陈丽娜把宋妻给压在办公桌上, 王红兵眼尖, 直接就把宋谨一条手给反剪了:“宋工,你是文化人, 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 不打架啊。” “妈了个巴子的, 陈丽娜你他妈想干啥, 你个瘪三你放开我。”宋谨开始挣扎了,而且是那种气急败坏的:“真是哪里都能碰上疯狗,我就收养个孩子,你们他妈的想干什么?” “站住,不要动。”聂卫民气势汹汹的, 专扭这人的胳膊。 二蛋更虎,见宋谨还想挣扎, 肉蛋子一个猛扑, 咬上宋谨的大腿, 让宋谨无法挣扎。 王红兵忽而一反手,带着俩个孩子,总算把这人给压到墙上了。 “薛小月同志,宋工家暴了你,把你打成这么个伤痕累累的样子,你就应该向妇联举报,而不是一味的隐瞒,你看看你身上的拳头印子,你再看看这些淤血。”陈丽娜说着,再扯一把,这女的身上,除了胸罩包住的地方看不见,全是青青紫紫的拳头印子。 “没有,没有,他没有打我,我是自己跌的。” “你是从月亮上跌下来了吗,还是你天天在戈壁滩上打滚,才能跌成这样,啊,我问你。”说着,陈丽娜直接就要扯她的裤子。 “我求求你了,陈场长,不要啊,你不要再这样,不然我告你□□,耍流氓。” 这不行了,这样不能让孩子们看,陈丽娜给陈丽丽个眼色:“把孩子们带出去。” 陈丽丽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抱起三蛋儿,硬是把二蛋拉走了,但聂卫民死活不走,小家伙帮王红兵压着宋谨的胳膊呢。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出去,再说了,这女的身上的伤还是我看见的呢。”极富尊严的,他就来了句。 是的,宋妻身上有伤,还全在衣服包裹着的地方,陈丽娜都没发现,是聂卫民发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的。 “宋工不仅在身体上虐待你,应该还性虐过你吧?”陈丽娜知道自己这大儿子早熟,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跟宋妻扭打着,还想扒她的裤子:“他是个变态,你懂不懂,也许你的卵巢就是叫他给搞坏的,现在他玩腻你了,还想找个新的猎物,可是一般的女孩他不敢找,因为怕影响前途,于是就想从孤儿院找一个无依无靠的,像养你一样,把她养成性奴。” “没有,我们真的只是因为爱孩子。” “爱孩子,会把一个女孩形容成水蜜桃?”说着,陈丽娜直接给了宋妻一耳光:“你清醒清醒吧你,隐瞒,作伪证,助纣为虐,总有一天,你得叫他生生给家暴死。” “老子不家暴别人,老子今天就要家暴死你,老子要强奸你,压着你吃老子的……”挣扎开的宋谨突然就冲着陈丽娜过来了,几把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兜头一张凳子,王红兵直接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胖乎乎的关院长呆若木鸡,还在办公桌后面站着。 一纸领养证明飘落下来,尘埃落定了。 “怎么样,关院长,我们之间,谁更有资格领养刘小红?” “我觉得,王红兵夫妇更有资格□□,以及,薛小月,你真的不考虑到妇联反映情况吗?”关院长扶起她来,把自己身上的白衣服解了给她披着:“你这个样子,可以跟他离婚的。” 宋妻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宋谨,就跟那复读机一样:“他,他真的没打我,他很爱我的。” “你要再不离开他,你就是个死,要我是你,我立马就会和他离婚。你要怕无处可去,你可以去我的农场,那儿需要大批的劳动力,你完全可以养和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了陈场长,你不懂,宋谨他只是一时糊涂,他对我严厉,正是因为他爱我呀。” 好吧,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这可是真理啊。 不过,等把刘小红也拉到车上,一行人快快乐乐,准备要回农场的时候,就给矿区治安队的人拦住了。 宋谨是苦主,而宋妻呢,她居然诬告,说自己身上的伤,都是陈丽娜一行人打的。 看着躲在治安队的人身后,还裹着关院长白衬衣的宋妻,陈丽娜气的简直是无奈了。 关院长立刻就说:“同志们,我可以作证,陈场长真的没有动过手,而且呀,宋工这个人很有问题,我觉得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有点儿不正常。” “陈场长动手了,打我了,而且,关院长和她们是一伙的,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夫妻,只是不想让我们□□而已。”宋妻居然还来了一句。 陈丽丽气的阿呸了一声,就说:“这女的是给宋工把脑子给打坏了吧。”她这会儿倒是急了,上前就准备要去打宋妻。 宋妻一躲,治安队的顺势就把陈丽娜一行人全给围住了:“大家不要冲动,进治安所作笔录,陈述事实,好不好?” 0002的车牌也没用了,就凭宋妻身上那一身的伤,连关院长差点都给抓了。 “妈妈,我们要坐牢了吗,就像我二姨父和三姨父那样?牢里会不会有牢头狱霸,你说男女会分开关押吗?咱们会全家一起坐牢吧?”聂卫明莫名其妙的兴奋。 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想到关进牢里后,如何带着弟弟们如何打牢头,占领地了。 “爸爸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他会以为是我们干了坏事,才会被治安队抓的。”三蛋儿最多愁善感。 王红兵却很生气:“我没想到边疆也一样黑暗,这些治安队的人也是睁眼瞎。” “我也觉得他们是睁眼瞎。”聂卫民悄悄说。 孩子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大人的眼界,就是他们的眼界,大人的认知,就是他们的公理。 “行了姐夫,凡事讲的是证据,她是诬告,咱们可以辩解,我相信治安队会有公正的裁决。” 孩子还小,社会的复杂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小小的一面,但是,陈丽娜多活过一辈子,也知道那怕小处有黑暗,这个社会在大的层面上,是整体在向公正,公平进发的。 所以,她觉得,至少在孩子面前,不能传达这种负面的东西。 就好比说,在后世,她见有很多大人总是拿警察来吓唬孩子,要他们听话,以至于很多孩子走失了之后,找不到家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寻求警察的帮助,而是躲着警察。 这样叫人贩子拐走,或者遇险的孩子,其家人的罪过,不可谓不大。 手一摊,她也不反抗:“治安队的同志们,我们全权配合,而且,我们也相信你们会给我们以公正。我丈夫到3号基地出差了,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应该会到矿区阿书记那儿汇报工作,我请求你们去一趟矿区人民政府,至少,让他来见我们一面。” 不过,治安队的人在人民政府可没找到聂博钊。 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聂工刚出差回来,就给武装部的人劫走了。 矿区武装部。 “调配过的机油非常非常管用,但是,聂工,我们这些进口的大锡牛全都窝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得帮我们修一修。”高部长说。 于参谋也说:“大庆最冷的时候零下四十多度,人家的车性能好着呢,我们这车才几年,同样的进口锡牛,咋我们的就窝趴了呢,找了多少修理人员,就是找不到问题,这可不行,聂工,咱矿区不能比大庆差。” “是,咱们今年最冷才零下35度,大庆40度,而且现在已经夏天了,你们怎么能把车窝趴的问题怪到冬天?”聂博钊白裤衣,藏青色的工装裤,三天没回家,胡子拉茬的,头发也有点儿长,该理了。 摘了眼镜,他说:“高部长,不就一块表吗,我是个工科生不错,但我研究的是石油冶炼,你不能为了一块表,就让我来给你当汽车修理工吧?” “在我这儿,聂工你无所不能,毕竟工科全是相通的嘛。你要知道,为了那块表,吴琼团长可是差点抓破了我的脸。” “那你应该告诉她,你最初输的是她,拿表换回了她,她不比表珍贵?” 聂博钊翻开引擎盖,仔细检查了一番,不得不说,当初老毛子留下来的这些大家伙,那叫一个造的结实。 “行了,你们没加防冻液,油路都快腐蚀光了,赶紧加防冻液吧。”摘了手套,聂博钊转身就要走。 “大夏天的,加的啥防冻液?”高部长一脸茫然。 “对啊,防冻液不是冬天才加的东西?” “谁跟你说汽车只有冬天才加防冻液?防冻液不止是用一防冻的,它的作用,是保护整个汽车的油路不受腐蚀和损害,于参谋,高部长,你们也得学习,可不能老拿这种东西来烦我。” 高部长和于参谋佩服至极。 总之,在矿区所有人看来,聂工,无所不能。 “那个,聂工,别急着走啊,咱上次不是说好了要掰手腕的吗,那个,要不今天掰个?” “于参谋长,我发现你们这些老兵油子们很坏啊。你又想赌啥?”聂博钊只得站住,他们这些玩工科的,眼镜一戴,在部队这些年青小伙子眼中,大概跟白斩鸡一样。 “也没啥,咱们就赌一个,等武装部和基地,农场搞联谊会的时候,让嫂子陪我跳支舞,怎么样?”于参谋长说。 聂博钊两眼一狭,再看高部长和于参谋,突然就想起来了,五一那一回,陈丽娜的白衬衣拿来当白旗,从卡车里出来,只穿了个小背心儿。 她皮肤白皙,身材微丰,前突后翘的,在这普遍都是骨瘦如柴,褐黄色皮肤的边疆,确实特别显眼。 冲动是魔鬼,嫉妒让老聂面目全非。 胳膊肘子往大锡牛上一压,他说:“来吧,要我赢了,联谊会的时候,高部长,我要让于参谋站在门口当迎宾,而且一晚上不准入舞会现场。” “好嘛,来,比就比。同志们,快来看呀,咱们聂工和于参谋长要掰手腕啦。” “老聂,老聂。”有人在外面喊,聂博钊一看,居然是高区长的秘书小张。 “聂工,宋谨报案,说你爱人欺负他爱人,还持刀行凶,现在,他要求严肃惩处凶徒。”治安队,治安科的冯科长说。 聂博钊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宋工夫妻,直接就问:“我家属呢?” 冯科长说:“从她身上搜出一把水果刀,经我们鉴定,薛小月身上的衣服,就是叫她给划破的。而且,她供认不讳,说自己确实持刀划过衣服,现在和王红兵俩人,都给关起来了。” “我儿子们呢?” “那个我们是安排好的,聂工,劝劝陈场长认个输,我们象征性的羁押几天,再罚点款补偿一下宋工夫妻,这事儿就算完了,你觉得行吗?”冯科长说。 对于聂博钊来说,掏点罚款他当然掏得起,但是,他最先想要知道的,是陈丽娜对这件事的看法。 女犯有女犯的牢房,属于单独羁押,聂博钊赶过去的时候还有点儿心急。 估计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丽娜,这时候应该也害怕了。 临时羁押的牢房嘛,都是有铁窗的,冯科长亲自带路,带着他去看她。一眼看到拷在铁架子床上的腕子,再看她连坐都不能坐在那张床上,聂博钊就说:“开门,赶紧开门,罚款多少我立刻就交,现在就给我把人放了。” “罚款五百块,这是老规矩,但我还得调解对方,看人家同不同意。”冯科长说。 一看门响了,陈丽娜立刻整理发型,单手叉腰,除了给拷子拷着的那只手,全身上下,优雅端庄没有一丝缺憾,很好,她还是广受知青和社员们敬爱的陈场长。 “陈场长,实在对不起啊,这事儿就委屈你一下,过去给宋工道个歉认个错,五百块罚款,给对方买点营养品,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冯科长说。 “不,我不要道歉,我也绝不认错,我要司法的公正。”陈丽娜斩钉截铁的说。 “我有三个儿子,至少在我这儿,我必须让他们知道,司法是公正的。” 冯科长看聂博钊:“老聂,咱们的阿瓦尔古丽是女强人,宁折不弯,你来劝吧。” “我也同意不赔款,不道歉,而且,我要求双方站在一起,公开调解这个案子,我相信我爱人的为人。”聂博钊干脆的说。 不管如何说,只要陈丽娜自己不愿意低头,那就证明一点,她没错。 既没错,又何必息事宁人,认错? 等冯科长出去了,聂博钊一伸手,就把妻子给抱起来了。 “别呀,你这是要来个《卡萨布半卡》啊。”陈丽娜开玩笑说。 但是给拷着吊了半天,不上不下的,手腕都肿了,要不给聂博钊这么抱着喘口气儿,只怕等回家,她这条胳膊得肿上很久。 “你真要寻求个法律的公证?”聂博钊说:“你身上被搜出器械来,而且关院长的口供里,也说你拿着刀子划过人,小陈,这个公证只怕很难找。” “我不但要公证,我还要把宋谨那个王八蛋送进监狱,这事儿在我这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对了,我问你,那块梅花手表多少钱?” “一,一百二。” “放屁,那块表一百八,还有,你压根儿就不是自己买的,你是从人家高部长那儿讹回来的吧。”陈丽娜指着聂博钊的鼻子。 好嘛,男人脸红了。 “明天就给人还回去,我这月工资涨了十块,买一块老钟山戴就得了,也不准你往后干这种土匪一样的事情,从别人的手腕上扒手表,还是个臭男人,想想就恶心。” 老聂同志现在学会给自己洗脑了,别的臭男人,听起来很顺耳啊。 聂工一脚搭在床上,给陈场长当个人肉坐椅,给拷了整整五个小时的陈丽娜坐着喘口气儿。 没进过局子的人不知道,干床板上一拷,你要坐下,胳膊勒在半空,你要站着,腰酸腿困,那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我这辈子,也算是进过局子的女人了。”陈丽娜说。 “嗯,要有了案底,将来卫民他们上学都是问题。”聂博钊说。 陈丽娜噗嗤一笑:“行了,就你想着你儿子。对了,我问你,3号油井最近有没有发生过漏油漏水类的突发事故?” “今年没有,但去年过年发生过透水事故,我不是赶着过去处理,大年初八才回来?”聂博钊说。 很好,陈丽娜心中有底了。 “那个,小陈同志,你能起来站会儿吗?”聂工似乎又陷入了一种坐立不安之种。 小陈同志扭了扭屁股:“不要,我坐的挺舒服的,我还想再缓会儿呢,一会儿出场,我要骂死那个王八蛋。” “那能不扭屁股吗,你不该考验一个国际共产主义革命战士对于革命的决心,咱们才过完性生活三天,我可不能从现在开始,就想着这件事情。” 好吧,聂工已经准备好了,为期一个月的,下一个考验之旅。 不一会儿,冯科长那边说准备好了,就在治安队,公开调解。 陈丽娜心说,给你放条活路你不要,那正好儿,今天我还真就得为民除害,把你给送大狱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7.丰收年 “哥哥, 他们会放了妈妈吗?”三蛋儿坐在陈丽丽的怀里,一直在哭。 治安队的人给聂工的三个儿子买来了鸡蛋糕, 蒸成金黄色的鸡蛋糕,里面糖精放的特别多, 所以闻着就是一股甜味儿,这么大的鸡蛋糕,一包要两块钱呢。 仨小崽子也就在跟着妈妈到高区长家去做客的时候, 从高小冰那儿吃过一只,香的二蛋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可今天的鸡蛋糕也是苦的,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聂卫民人小事情干的大,小拳头一攥,就说:“如果治安队真的关押了妈妈,我就要去人民法院告他们。” “人民法院现在只审坏分子, 要真告到法院,你妈妈的档案只怕经不住审查。”陈丽丽闷闷不乐的说。 刘小红也知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垂着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陈丽丽才抱养到小闺女,也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她, 就问:“小红,你小姨要被关押了,你该怎么办?” 抬起头来, 刘小红咬着唇苦笑了一下:“妈妈, 我想读书, 考大学,等我毕业了我要作法官,我要审判所有的坏人。”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陈丽丽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可怜,想着养个孩子,妹妹有,自己也有,就等于是,一点小小的攀比和虚荣吧。 但听了她的理想,不论真于假,瞬间就觉得欣慰了:“你放心,我和你爸爸只要饿不死,就一定供你读大学。” 这下,三蛋儿哭的更凶了。 不过,很快,就在治安所冯科长的办公室,案件要公开调解了,而这次调解,是陈丽娜亲自要求的,她还特意说了,让冯科长把自家几个孩子都带来,她想让孩子们全程参于。 “行了,一会儿进去了可不准哭啊。”聂卫民嘱咐小的几个。 不用说,宋妻这个人物的可悲就在于,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一点反抗意识,现在她直接给宋谨洗脑了一样,直接一套套的就来了。 “陈场长的拳头特别的厉害,她拿刀逼在我的咽喉,一拳头一拳头的砸我,砸的我喘不过气来。而王红兵呢,就压着我的丈夫,不停的打啊打啊,同志们,那时候我只觉得痛,混身都痛,痛的快要死了。”宋妻说。 聂卫民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我们都知道她撒谎,她身上那些伤,是本来就有的,而且我妈妈是为了救她,才会划开她的衣服。” 宋妻看了一眼孩子,不说话了,躲到角落里去了。 宋谨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小同志,不要从小就养一个撒谎的坏毛病哦,要知道,我和我爱人的恩爱,在我们整个3号基地都是有名的,我们每天牵手散步,每个节日,我都会给她送花。” 聂卫民气的小拳头都捏起来了。 “宋工和薛出纳的恩爱,确实咱们3号油井的人都知道。”治安队有个队员的哥哥就在3号油井,于是就补了一句。 好嘛,宋谨洋洋得意,冷冷扫了陈丽娜一眼,无声的说了句脏话,那种唇形,当然只有陈丽娜才能看懂:老子要强奸你,还要让你吃老子的几把! 人生在世不容易,何必跟个人渣置气。 陈丽娜心里默念了三百遍上辈子公园里大妈们安利给她的《莫生气》。 “借过借过,借过一下啊同志们。”好嘛,老聂出马,卫生院的阿院长来了,远远的就在掰围观者们的肩膀。 而且,他还带着俩个女医生。 “薛小月同志,你一口一个我有人打人了,这个事儿可不能这么说,虽然说咱们公安机关大部分的科室全都下放劳动了,我们矿区卫生院的医生也可以做伤情鉴定,只说一个被人打了那可不行,薛小月同志,你身上的伤痕,从软组织矬伤,淤血的散发程度,以及浮肿的程度,我们要做系统性的分析。”聂博钊说着,就堵到了宋妻面前。 “不,我不要,你们不能再这样对我。”薛小月顿时就慌了。 聂卫民直接快要跳起来了,在这一刻,他觉得爸爸无比伟大。 半个小时的鉴定,等待的时候,宋谨极度的不安,烦躁,而且还不停的说:“就算生活中摩擦有了口角,我或者碰一下,磕一下我家属也是正常的,治安队不会因为这个就处理我。” 陈丽娜只是冷笑,并不答他的话。 “她身上的伤,离现在最近的一处,也是昨晚有的,而且,宋谨同志,薛小月刚才在医生面前说了,是你打的她。” 宋妻简直就跟一团烂泥巴似的,就是那种,谁强她就听谁的的人。 “宋谨同志,往后少打家属,打了家属还赖给别人,不地道,行了,人家陈场长没错,我们可放人了啊。”冯科长于是说。 一众志安队的同志也附合着劝了起来:“宋工,以后千万不要再诉诸武力,你家属也不容易,这事儿啊,是在咱们这儿就这么完了,要到公安,你得给拘留三天。” 宋谨气悻悻的,还说:“行了,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只手遮天了,聂工位高权重,总理都赏识的人,我们算个屁,今天呀,我认栽了。”他准备在调解书上签字,跑路了。 “就这么完了?”聂卫民气坏了:“他诬告了我妈妈,你们不能不抓他。” 取了手铐,陈丽娜就活过来了。 “宋工,你先等一下,我问你,咱们3号基地第八井下作业队是由你管吧?”陈丽娜说着,就把宋谨给堵住了。 “陈场长,你中午往我头上扣了一碗面,下午扯了我爱人的衣服,就为了领养个孩子,让你姐夫暴打我,我现在认错了,我认栽了,我相信你不止是农场一霸,你还是矿区一霸,你还想怎么样?” “我只求个公正,只求一个事实的真相。”说着,陈丽娜就把一张纸给拍到冯科上的桌子上了。 这是宋谨为了领养刘小红,给福利院交的自己的介绍信,以及自我简介。 “去年年底井下作业时发生透水,你手下死了七个人,救上来五个,而你因为救人有功,还得到了矿区的褒奖,我说的没错吧。”陈丽娜问。 这人特地,把自己的获奖经历写在简介里。 宋谨挺了挺腰:“可不?” “但是,那五个人在这件事情之后,就全部离开油田了吧,而且,你有一个月还给这几个人一人打了一笔款,共计每人大概三百多块,这个,只要到邮局,就可以查得到,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陈场长,你未免管的有点太宽了,这些事情自有矿区的领导处理。” “跟你一个作业队的,全是你老乡,而且透水事故发生后,理赔款也是由你来代拿的,走了的那五个人,跟你一起刮分了这笔补偿款,当然也替你隐瞒了,当时本来就已经有透水征兆,你还强制工人们下井作业的事儿,就为了能一起瓜分那笔款项。我说的没错吧?” “你的老乡们,还全是油井队的年青小伙子,你为了赶业绩强迫他们下井,然后就害死了他们,最后拿到补偿款后,因为现在的理赔治度不完善,而且他们的家属也不可能那么远的跑边疆,于是你和五个队员一商量,就瓜分了那笔钱,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油田的原因。你本来应该要被以强令违章冒险作业罪处置的,却反而得了褒奖,拿了他们的补偿金,我问你,你这种人渣,午夜梦回时,有没有良心不安过?” 宋谨面色越来越苍白,往后退了几步,桌翻椅砸的,他捡起张桌子,朝着站在门口的冯科长砸了过去,顿时一阵慌乱。 工科生聂博钊不负重望,突然一暴而起,直接轮起拳头,就对着他砸了过去。 擅长家暴的人,并不一定擅长打架,太可惜了,聂卫民因为陈丽娜捂眼及时,居然没看到他爹是怎么揍人的。 治安队的同志手拷往他手上一拷,就说:“对不起了宋工,无论陈场长说的这事情是否属实,三号基地的透水事件我们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得把你移送公安机关调查处理,你没意见吧?” 哐啷一声,拷子拷上了。 “聂工,不要冲动,人我们已经拷上了,你不要冲动。”冯科长给砸了一凳子,还得跑来安抚突然暴躁,压制不住的聂博钊。 “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陈丽娜你给我等着,我总有出来的一天……”宋工的嘴瘾还没过完了,当着制安队所有人的面,聂博钊就又给了他一拳。 “知道塔里木监狱不?”聂博钊一把扭上宋工的脖子,忽然深吸一口气就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子,监狱长是我大学同学,你威胁我爱人的时候,就意味着,你那怕不被立刻枪决,也永远都别想从那里面走出来!” 出了治安所,聂卫民三兄弟的脚步轻盈而有力,简直就跟走在棉花上似的。 “你怎么知道井下作业队透水的矿难有问题的?”聂博钊问陈丽娜:“能告诉我吗,小陈同志,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懂的?” “这个呀,天机不可泄露啊。” 一份野鸡小报,一篇宕荡起浮的报道,上辈子关于刘小红的那篇报道里,关于宋谨其实也就几句话:该人在信息不发达,监管不完善的年代,曾多次私吞井下作业牺牲人员的补偿款,后被下狱。 好了,陈丽娜现在能保证,他这辈子不会再性侵任何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了。 “去了要听我大姨的话,知道吗?”聂卫民有点不放心,交待刘小红说。 “我会的。” 也确实,她比陈甜甜可省心多了。 会自己捡煤球,生火做饭,还会打扫卫生,而小胖公主陈甜甜,到现在早晨起来还要妈妈洗脸,小腿腿一伸,鞋袜都是妈妈帮着穿呢。 “你今年也该上小学了吧,到时候我和甜甜,还有你,咱们一起上小学。” “好。”刘小红说。 就在农场的地窝子外面,刘小红手里捏着一枚鸡蛋糕,那是聂卫民刚才送给她的,小汽车在路边调了个头,随即便驶出农场,走远了。 刘小红追车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小汽车拐过一片白杨林,她才止住了脚步。 炎热的夏季,院子后面的小树林子给几场暴雨淹了,二蛋天天光着屁股在里面捉小青蛙,家里到处蹦的都是小青蛙。 葡萄架子上结满了硕大的马奶子,初时酸的几个孩子直咂舌头,也就只有吃嘛嘛香的二蛋和陈甜甜能吃得下去。无论怎么严厉盯嘱,晚上回来葡萄总要少一串儿。 而等到真正葡萄变甜的时候,好吧,陈丽娜的葡萄树上就只剩零零星星的几颗小葡萄了。 想了很久,三蛋儿把几串小葡萄全摘下来,送到了隔壁哈妈妈家用来阴干葡萄干的小砖房里,还特地绑了红绳子做记号。 等到冬天,这是他要送给妈妈的礼物。 “陈场长,你看咱们的土豆,比大海碗还大。” “陈场长,你见过这么粗的的茄子吗,比我的腕子还粗。” “陈场长,小麦全都弯腰啦,风吹麦穗动,那是在给咱们点头,致以丰收的喜悦。”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果真是沉甸甸的麦穗啊,金黄色的一片麦浪,陈丽娜戴着一顶草帽,站在田野上,给风拂着,不禁就乐的笑出了声来。 “啊,我们敬爱的陈场长,我们要给你唱首歌来赞美你。”知青们拉着手围结在她身边,风吹着她们青色的土布衣裳,小辫子随风飞舞着,天是那么的蓝。 赞美吧赞美吧,陈丽娜心说,我最爱的就是赞美啊,冬麦春麦一起丰收,我们终于可以有细面大馒头吃了。 “小陈,小陈,你今天怎么失睡了?”聂博钊嘴里捣着牙刷,还在给三蛋儿提裤子,摇了陈丽娜一把,见她脸上黄蔫蔫的,连忙吐了牙膏:“你怎么啦?” 美梦被打破了,陈丽娜头疼的厉害:“你的小公主生病啦。” 男人给呛的,差点把牙刷吞下去。 只要她自称小公主,他就要抓狂。 “没事没事,我得赶紧起来,秋季雨多,要防汛,我得带着三蛋儿到农场去,督促大家抢收秋粮。” “卫民和二蛋两个已经去上学了,三蛋儿不行就跟着我?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聂博钊问。 陈丽娜挣扎着坐了起来,头重脚轻:“坏了,前天我身上不好来了例假,又为了改渠半夜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 一直以来健康,又极富活力的陈丽娜,在到边疆将近一年了,不说发烧感早,就连咳嗽都没有咳嗽过。 “那今天我来做饭吧。”聂博钊说。 “吻我一下,我会好一点。”陈丽娜于是说。 “孩子在这儿呢,小陈,注意点影响吧。”聂博钊一脸刻板,严肃而又正经。 但是等三蛋儿转过身,他还是凑首过来热热的给了她一个深吻,哑声说:“行了,你睡一觉,我给你烧碗汤去。” 今年,从新麦下来以后,至少三个基地的白细面就能保证了,但是,矿区的农场也眼看要缴农业税了,所以,秋麦的产量就必须保证。 而陈丽娜一直听矿区的人传言,说最近估计要调任个新场长到农场来给她做副手,她不缺管理人员,而且,毕竟对外一本账,对内一本账,她还怕万一来个不对付的副场长,把农场那些知识分子们的待遇给抖出去了。 但是,这时候着急可不是办法,上辈子最困难时的经验告诉她,身体比一切都重要。 聂博钊叫来卫生所的医生,给她开了几片退烧药,吃完,再喝了一碗他烧的,能淡出鸟来的汤,陈丽娜又黑天胡地的睡了一觉。 晚上聂卫民和二蛋放学回来了,一个作业写的又快又好,一个简直鬼哭狼嚎,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聂博钊自认小学第一年连跳三级,第二年再跳两级,小学的时候就在读初中的物理,自认智商还算高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二蛋这么一个,一见字儿就头晕的孩子来。 “再不写,今天晚上就没饭吃。” “爸爸做的饭反正也不好吃,我要妈妈,妈妈做饭。” 本来头就疼,一听孩子们哭,躺在炕上的陈丽娜脑袋简直有两个大,恨不能一脚一个,把聂家四父子全部踹飞。 这时候还谈狗屁的爱情,反正男人也不浪漫不温柔不会说我爱你,不如直接踹进白杨河里,让水把他们全冲走算了。 “妈妈,妈妈,我给你藏的葡萄干儿,哈妈妈说,吃两颗葡萄干儿,你的病就会好的。”三蛋儿捧了把葡萄干儿,吞着口水在炕沿上趴着,口水快把妈妈给淹没了:“可甜可甜了。” 上辈子她生病的时候,住在干部病房里,享受着最好的医疗服务,但是,护士的关怀总是带着适可而止的冷漠,可没这么热乎的小手,和这么期盼着她的病能好的小眼神啊。 “妈妈,饿。”二蛋被打了屁股,揉着屁股熊熊的。 聂卫民站在最后面,把俩小的一揽,很大气的说:“好好睡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好,妈妈吃,妈妈明天就能起来了,好吗?”陈丽娜一枚枚吃完葡萄干儿,确实甜。 等她睡着了,聂博钊轻轻嘘了一声,把孩子们全都赶了出去,坐在陈丽娜的身边,皱着眉头,把一管口红放进了她的缝纫机里。 这管口红,可是随着聂博钊每个月必定要读的《时代周刊》,从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来的,el,一支多少钱他并不知道。 聂博钊只是在时代周刊上看到它的广告,于是逐级申报,层层审批,获得它的理由是:为了广泛研究,镉在工业化普遍运用中的稳定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8.大肘子 “咱们农场现在的建设规模已经很大了, 组织是从大庆调过来的, 负责农业和生产的一员干将,来跟你搭班子, 陈场长, 往后呀, 你就可以轻松很多了。”阿书记说。 一个国有单位, 当人数达到一定的程度, 就肯定得有书记, 有政委, 这个陈丽娜当然懂。她是场长, 主抓生产, 而书记管的是思想,是风纪, 很多时候书记政委由一肩挑, 一人兼任。 当然, 也管她。 这个早在陈丽娜的预料之内, 所以她倒也不意外。 “不过, 新书记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呢。”陈丽娜问。 阿书记说:“你病了一周,他早都到农场去报道了, 据说, 在农场非常非常的受欢迎。” 从矿区出来, 正好也碰上聂博钊从高区长那儿出来, 俩人一起上了车, 见陈丽娜很不开心, 他问说:“不喜欢口红的牌子,还是颜色不好看?” 陈丽娜挣扎着起来补衣服,看到口红的那一刻简直高兴疯了,涂到唇上,就吧唧吧唧,给仨孩子一人一个香吻,然后,她的病就好了。 不过,她当然不敢涂了口红在大街上走,就留着夜里喝红酒的时候臭美一下也。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色号?”陈丽娜很是疑惑:“挑的正合心意。还是说,老聂你曾经也给别的女人买过口红?” “大数据统计,从你买过的红色的东西里综合统计出一个区间值来,再配合你肤色的色值,在实验室还原,配比,找出最适合你肤色的那个颜色,然后告诉外交部国际色谱号,他们会看着买的。” “这一点,你比他厉害,他从来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陈丽娜由衷的说。 聂工一听,意气风发,简直觉得头上都长出树叉子来了。 不过陈丽娜随即说:“所以,但凡我喜欢的牌子,他总是把所有的色号全部买来,供我挑选。” 好吧,树叉子又全都缩回去了。 “我有点郁闷,我病了一周,据说新书记已经走马上任了,也不知道新书记的脾气怎么样,为人怎么样,老聂,我原来都是一言堂,从来没跟别人搭班子干过,而且,农场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说白了,农场里就养了一群的牛鬼蛇神,而且牛鬼蛇神们在农场里,不但不需要接受再教育,而且还会受到尊重,粮食配比和干部一样,工时一天八小时,下班了就搞创作,谱曲写词跳舞,周末还可以爬山野餐,简直过的不要太开心。 这时候要来个伟光正的书记,可不就麻烦了? “陈小姐,眼看中午了,咱们还得去做个客,我有位同学想见见你,而且,也能帮你解了你现在的疑惑。”聂博钊说。 陈丽娜顿时就警惕起来了:“男的女的,姓什么叫什么,长的漂亮吗?” 好吧,这样子大概跟他亡妻如出一辙,聂博钊硬着头皮说:“女同学,丧偶,出来散散心,还有一个师弟,正是你们农场新来的书记,贺敏。” “果然有女同学,不过你怎么不早说呢?对了,你约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国营饭店二楼的包房里,咱们一起简单吃个饭。” …… “你这是干什么?”见陈丽娜忽而弯腰过来,聂博钊立刻抻开双手。 “当然是找镜子啊,口红不能擦,高跟鞋不能穿,裙子有伤风化,但我仍然得是整个边疆最美的女人,我要比你所有的女同学都漂亮。” 陈丽娜说着就回眸,美艳,霸气,聂博钊心居然扑通跳了一下,怎么还感觉有点心慌似的。 好吧,她这种宣战式的威武霸气,比起前一个凌迟似的刀刮,又是另一种摧残了。 国营饭店二楼,小包房,大圆桌,这也是矿区的招待中心,专门用来接待别的农场,或者是其他单位来客的,没有级别,就算揣着钱也休想上来。 当然,一桌饭也贵,配茅台,一桌下来三十块钱。 陈丽娜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当然没想过上这儿疯来。 “这位是胡素,我大学同学,丈夫是名军人,在夏季伊犁的暴雨中,帮牧民抢救羊群的时候牺牲了。贺敏跟我还沾点儿远亲,贺敏,这是你表嫂。”聂博钊说。 虚惊一场,这女同学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丧偶中年妇女,眼眶里面的泪都还没干呢。 不过,也不知道是工大的校风还是这位同学确实因为特殊的痛苦而伤心,她松开陈丽娜的手,直接就扑进了聂博钊的怀抱。 “胡素!” “博钊!”真是千言万语无处诉,一切尽在不言中。 聂博钊抱着她拍了拍,说:“知道,我都知道,军友的死我们都无比的悲痛,不过,他的丧事处理完了吗?” 女同学紧紧抱着聂博钊,大概是在点头吧,当然,也是在哭。 “胡姐,来吧,我也抱抱你,也代表老聂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慰问,军友是共和国的军人,他的牺牲,我们不会忘记的。”再是丧偶伤心,也不能抱我男人啊。 陈丽娜心说。 胡素转过身来,又紧紧抱住了陈丽娜。 遥想上辈子,聂博钊死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所以,她特别能体谅胡素的痛苦:“抱着我,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 “陈场长,一进木兰农场,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你的传说,从今往后,咱们一起并肩奋斗,有我在,你基本就可以卸下肩头的担子,好好享受生活了。” 另一个被忽视的人说。 这,就是她的新领导班子成员,农场的书记贺敏了。 他和温和可亲,总是笑眯眯的阿书记可完全不一样。 虽然也是解放装,但他的衣服是白色的,一幅眼镜也不是聂博钊这样的黑框,而是金属框贺,脚踩大头皮鞋,皮肤白皙,当然,长的也很帅气,就是个头有点矮。 不过,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人,是个表里不一的大渣男。 是的,贺敏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而且,在高区长的妻子贺兰山一开始提到他的时候,陈丽娜以为贺敏是个女人,但是,等见面,她就认出来了。 这是聂博钊二表妹找的丈夫,要说这人,其人品,那可是比她上辈子的男人聂国柱还不如。 聂博钊养父是独子,但有一个妹妹,而妹妹生了好几个闺女,别的与聂博钊倒没什么往来,其中有一个一直在聂家做阿姨,也就是给陈丽娜当保姆的,陈丽娜叫她袁嫂子,找的原配丈夫,在改革开放后就跟她离了婚。 此人很会搞面子工程,官途很好,但最后因为贪污而坐了牢,其人,正叫贺敏,对了,也正是面前这个王八蛋。 “袁姐姐现在还好吧,你们一起从大庆过来的吗?”陈丽娜于是就问。 贺敏说:“目前还没有,不过很快她们也就过来了。” 对了,贺敏的母亲,也是贺厂长的二妈,据说在大庆还是妇女联合会的主任。 陈丽娜要记得不错,从袁嫂子的叙述中,那位贺母可是个人材,将来袁嫂子说起她来,可是吓的发抖。 要说黄花菜是个没文化的蛮泼妇,那贺母就是个有文化的理泼妇,战斗力爆表。 冷眼旁观,贺敏的交际手腕非常的高,一顶顶的给聂博钊戴着高帽子,不停的要劝他喝茅台,还说:“酒嘛,水嘛,喝嘛,来嘛大哥,咱们再来一杯。” “我下午要进实验室带着学生们做实验,酒精,那怕是微量的,也会影响我的实验结果,酒我是真不喝了,贺敏,你刚走马上任,现在就喝这么多的酒也不好,咱们还是早点走吧。” “别呀哥,一桌子的菜都还没吃了。” 现在没有厨师一说,最好的厨子就在国营饭店里,而且这属于汉餐,金黄流油的大肥鸡卧在剥了壳的虎皮鸡蛋上,削成只龙一样,炸的威风凛鳞的松鼠桂鱼,更难得还有一只大肥肘子,陈丽娜久不见猪肉,看见肘子,恨不能上去抱着亲一口,既然他们不动筷子,而聂博钊又赶着要走,那正好儿。 “要走就走呗,小胡是回伊犁,还是?” “小陈,我能到你们农场住两天,散散心吗?”胡素说。 “当然可以。”陈丽娜说着就跑下楼了,贺敏和聂博钊面面相觑,还以为怎么回事儿了,结果,她从车后备厢里提了好几只搪瓷缸子出来:“看来你们都没啥胃口,这菜呀,我打包回家,给孩子们吃。” “博钊,你是不知道我这阵子过的有多难。”到了家,都要出门上班,不过,还是得照顾胡素的心情,俩夫妻就陪她坐了会儿。 “我能理解,军友和我是一起到边疆的,他入伍,我到了油田,没想到他先牺牲了。”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他先牺牲了,呸呸呸。”陈丽娜说:“往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胡素立刻就笑:“小陈看来比博钊小很多,还跟个孩子似的。“ 聂博钊连忙否认:“她可不是孩子……”下半句没敢说。 她是白骨精,是妖精,而且还是妙不可言的那种。 不过,目前聂博钊还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坚持着自己一个国际共产主义者的节操,没有轻易向她投降。 “行了,胡姐,你下午是准备去农场跟我散心,还是在这基地走一走?” “我想去参观一下博钊的实验室,博钊,没问题吧,我现在要以师妹的眼光,去研习一下师哥的科研成果。” 陈丽娜眉头跳了跳,心说,啊我不行了,我要吃醋了,忍住忍住。 “胡素,我的实验室,就算矿区的书记和区长要进,也要先打红色电话往中央请示,中央允许,他们才能进入,你还是跟着丽娜出去走走吧。” “农场太晒了,对皮肤不好,我就不去了,不行,我在你的书房里读读书?” “我的书房也不行,我爱人都不能随意进入的,客厅吧,你想要什么书,我找给你。”聂博钊说。 工科生就是这点好,他就跟架机器一样,谨慎,刻板,没有任何通融的可能性。 好吧,胡素在两口子的注视下挑了本书出来,坐在客厅里读书呢。 从家里出来,聂工由衷的说:“毕竟你是个女人,贺敏能力不错,他真要能担得下农场来,你既能拿工资,又能照顾家庭,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丽娜没说话。 但是,从男人到孩子,再到农场,她可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习惯,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下午,白杨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太阳晒进教室,黑板上的字儿都是花的。 二蛋觉得好困啊,又困又饿。要是妈妈在,他能吃饱,就不会觉得肚子饿了。 可是,妈妈今天太忙,他是在陈甜甜家吃的饭,甜甜妈做的糊涂饭,包谷碜子配窝窝头,吃进肚子里咕噜噜的响。 肚子越响的起劲儿,他就越想妈妈,想的眼泪都出来了。 “燕子低飞蛇过道,鸡晚宿窝蛤蟆叫。烟坛出水烟叶潮,大雨不久就来到……聂卫国,要不要我给你抱个枕头来,叫你能躺着睡?”老师一粉笔头打过来,二蛋还没清醒了,在睡梦的泥潭中他挣扎着,老师已经走到面前了,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可睁不开,他真想躺下来呼呼大睡。 “聂卫国,你要再这样,就到教室外站着去,而且,我还要通知家长,接你回家。”老师于是吼了一声。 要别的孩子,给赶出教室,那乖于是莫大的耻辱。 可是,二蛋听了很开心啊:哇,妈妈是不是真的会来接我呀。 他蹬蹬蹬,就跑到教室门外,专心等着妈妈来接了。 而他这冥顽不灵的样子,简直把三十多岁,古板的带课老师给气到差点爆炸。 叮铃铃,下课铃终于响了,三蛋儿在教室后面一露头,二蛋撒丫子就撵,还不忘喊一句:“哥,妈妈来了。” “都慢点儿吃,还有,还有呢。”陈丽娜望着俩狼吞虎咽的儿子,揉了揉二蛋的耳垂子:“怎么样,刚听见老师又在骂你。” “我想妈妈接我回家。”二蛋狼吞虎嚼着大肘子,嘴巴油汪汪的,眼睛泪汪汪的,边吃边说。 “你是小一点,但是妈妈真的照顾不了两个啊,要今年真学不会,明年再读一年,妈觉得你能行,咱们笨鸟先飞,好不好?” “可老师说,好学生永远是好学生,差学生永远是差学生,我是永远也好不了的。” “我的儿子没笨的,我相信你能学好。” “可他真是个笨蛋,妈妈你不知道,老师都教好多遍了,一首儿歌,他就是学不会。”聂卫民是永远考第一的好学生,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说:“咦,我真想把自己学的字儿分你一半。” “行了,甜甜呢,小红了,为啥不叫她们来吃一点。”在矿区不好公开吃猪肉,尤其是肘子这种东西,陈丽娜很想让俩小闺女也来尝一点啊。尤其甜甜,吃东西那叫一个香,也难得她永远不客气,没心没肺。 “不要,我们只想自己跟妈妈在一起。”哈叭狗一样,两个大的就扑过来了。 他们现在还处于只觉得妈妈好的阶段,等大来,一样样的,估计全得跟着姑娘们跑喽。 “你要小心点。”上课铃声都响三遍了,聂卫民还不肯走,一遍遍的叮嘱陈丽娜:“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成吗?” “行了,你们赶紧去上课,我还要去农场呢。”陈丽娜说。 “不怕,我次次考一百分,老师不会为了稍为迟到一点就骂我的。”聂卫民蛮不在乎的说。 看他慢悠悠的走了,陈丽娜才叹:哎呀,这孩子的聪明劲儿,要能分二蛋一点可该多好啊。 二蛋简直就是,今天认识了大字,到了明天,大字都认识他了,他还得重新认识一遍的小笨蛋啊。 还没到农场,就是一片连绵无际,金黄色的秋麦,因为品种选的好,适合矿区的碱性壤,成颗率几乎轰动了附近的兵团农场,天天都有场长们带人来参观学习。 进了农场居住区,来来往往全是拖拉机,正在仓库前的大麦场上卸麦,碾粮。 无论知青还是生产队的社员们,没有一个闲人,全在忙着,要把麦子收进库。 现在的作业化还太原始,陈丽娜一直在向矿区反应,要购置脱粒机,不过今年估计是不可能到货了。 “怎么回事,安娜,你们为什么没有去忙秋收,还在这儿排练舞蹈?”陈丽娜一进文化馆,就惊呆了,几个知青小女孩腰间系着红绸带,居然是在排练舞蹈。 “贺书记让我们排的呀,他说了,马上矿区武装部,文工团就要来农场办交流晚会,我们谁跳的好,就把谁调文工团去。”文工团,天天只需要跳舞唱歌,不需要劳动,谁不想去? 走了个揩油的,又来个会给知青们发小糖果的。 陈丽娜提起镰刀,说:“解了红绸带,跟我一起下去割麦子,我是场长我管生产,麦子收进仓,棉花落库之前,谁再敢跳舞,我就用镰刀割了她的腿。” 知青们一看敬爱的场长发怒了,立马就解了红绸带,拿起镰刀跑了。 扛着镰刀大步流行,这个季节,就是农场里三岁的小孩子,也在田间捡麦穗儿呢。那会有一个闲人,至于跳舞,难道比填饱肚皮更重要? 贺敏其人,显然不止在生活作风上是个渣男,于业务上也是一窍不通。 陈丽娜心说好呀,两辈子的经验,我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收割渣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59.同学被抓 眼看八月底了, 太阳一出来, 乌玛依那叫一个热啊, 看远处的山, 就仿佛要燃烧了一样。 在矿区,每年秋收之后, 各机关单位都会聚到农场,来一次联谊会。 当然了,在这场联谊会上,知青们可以尽情的跳舞, 也可以尽情的歌唱,各机关单位的同志们也可以参于进来。 这时候,就是向矿区展示农场的发展,以有生命力的时候。 领导们看到了农场的发展和前景, 当然就会重视农场,而这大片大片的田地, 靠人工作业来采种, 就算累死所有人, 也种不下来。 所以, 等领导们一来,一高兴, 农场就好要现代化的设备了嘛。 陈丽娜心中早有一本账,也早就想好了, 该怎么问领导们要钱添设备, 加大生产。 但是跟她搭班子的贺敏听不进去她说的也就罢了, 还一味的一意孤行,想要让知青们跳舞拿政绩。 今天周末,聂卫民三兄弟也给陈丽娜带到了农场里,跟刘小红她们一起捡麦惠儿呢,当然了,1号基地所有的工人,只要休息的,陈丽娜也给喊了来,全部来帮农场抢收麦子。 她上辈子是真正在农村扎实劳动了好几年的,镰刀哗啦啦的割过去,麦杆齐齐而倒,顺手一挽就是一捆,麦粒饱满的麦茧就静静的躺着,等男知青把它们挑到拖拉机上,再运回农场。 “陈场长,我的好场长,马上各机关单位就要来交流了,你就抽几个人出来,让她们陪练一支舞蹈,好不好?”贺敏跟在陈丽娜的身后,不停的说着。 “贺书记,您是领导,这事情不该问我,去问知青们吧。” “她们说不想跳舞,只想生产,但我觉得她们还是听你的。” “不,她们听从的是自己的本心,她们只看到太阳曝晒,麦粒眼看就要脱壳而出,全散在地里了,这时候,她们只想赶紧收麦子,不想跳舞。” 她割的很快,远远的甩开了后面的女知青们,小姑娘们不甘于后,奋力的割着。 “陈场长,女王大人,陈小姐?”贺敏急的直跳脚,弯腰在陈丽娜身畔,声音放小,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你是咱们农场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我们谁不是以你马首是瞻?你就劝她们一声吧,咱们农场在这次联谊会中,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是啊,生产是她和一群专家们没日没夜抓起来的,效益是知青们干起来的。 现在新领导走马上任,一口花言巧语,就想动摇民心,还想搞坏生产,嘴巴还滑的很,叫她陈小姐? 这种资本主义的浮夸之语,陈丽娜要直接举报了贺敏,他就得给抓去批斗。 但是吧,难免就会有闲言碎语,估计矿区那些坏分子们要传她点儿不好的名声。 身为基地第一家属,农场的场长,陈丽娜可爱护自己的名声着呢。 而且,她向来是个自己不爽,就要当场让别人不爽的人,这时候哪还有废话可讲? 镰刀挥舞着,麦子齐茬茬的倒下,正在割麦子的陈场长忽然抿唇一笑。咦,贺敏有点感觉了,她怕是喜欢听他叫自己女王大人? 当然了,当权的妇女们都喜欢人捧嘛。 “女王大人……哎哟!疼疼疼……”贺敏才弯腰,突然就跟那在烙锅上烫了脚的鸡一样抱着腿跳了起来。 “呀,领导,我刚才没注意,割到你的脚了吗?我不是故意的,看起来伤口好深啊,我还是赶紧派辆拖拉机,送您到矿区卫生所吧。” “当然,陈场长怎么能是故意的呢,是我的不对,站的不是地方。”贺敏疼的满头大汗,直跳脚,但还是要维持风度。 调来一辆拖拉机,知青们七手八脚,就把不小心叫场长给割破了腿,负了伤的贺敏给送到矿区卫生院去了。 陈丽娜站起来看了看,身后的知青小姑娘们全捂着唇在笑呢。 很好,现在可以全力投入生产了。 “卫民,跟爸爸背一个《悯农》爸听。”聂博钊还是白衬衣,藏青色的工装裤,也想帮妻子劳动劳动,但是总归他做实验的手抓不了镰刀,就只好带着孩子们捡麦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三蛋背的可干脆了。 不过聂卫民不背诗,他捡的非常细致:“爸爸,你发现规律了吗,一株麦穗,正好30粒麦子。”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这一株上,有三个瘪掉的地方,我听妈妈说,农场里的专家爷爷们正在研究,怎么才能改良基因,把它们也填起来,一株的产量就会达到36粒。” 这孩子跟他爸爸一样,做事有条理,非常的严谨,他小挎篮里的麦穗都整理的非常整齐,一排排的简直像在列队一样。 再看满头大汗的二蛋,麦穗子,狗尾巴草乱抓一篮子,里面还有几只从土里扒出来小蚯蚓:“爸爸,小红姐姐说今天给我做黄瓜凉面哦。” 聂博钊回头看了看,一个小姑娘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自己捡一篮子,还不时给三蛋儿擦擦口水。 “好,咱们中午就到你大姨家,吃黄瓜凉面。” 晚上全家人全都累的东倒西歪。 陈丽丽给仨孩子一人烙了一个新麦面的油饼子,柔软蓬松,里面还卷了葱花,油津津的好吃。 聂卫民第一回发狠不肯吃的软油馍,就是陈丽丽烙的,也就是这个味道。 三兄弟一人捧着一个大口大口的撕着软嫩的饼子,就着鲜脆大西红柿生嚼着,直到车出农场大门了,聂卫民突然一拍脑袋:“不对。” “怎么啦哥?” “我记得大姨就烙了三张油饼子,那刘小红肯定没得吃呀。” “她家有油有面,自己烙呗。” “你懂啥,新麦面,一家就三斤,咱们一顿凉面一顿馍就霍霍完了,她想吃,还得等麦子入仓,分完之后呢。”聂卫民说。 想了想,他觉得这样不行,嗯,等周一上学了,托二蛋送她一块橡皮吧,弥补弥补她,他可不能占个小姑娘的便宜呀。 回到家,几个孩子全吃饱了,而陈丽娜和聂博钊迫切需要的,是给自己洗澡,也给仨孩子洗澡。 不过,家里有个外人就不大方便嘛。 胡素说是来农场散心的,但是怕太阳晒,一次都没去过农场,正好陈丽娜挺忙,聂博钊也在加班,于是她就在聂家闲住着,偶尔到也才搬来的,贺敏家去转一转。 “胡素,你也呆了好几天了,难道不想着回去吗?”聂博钊追着就问。 他是个大男人啊,要是没外人,这时候他就该脱了衣服,只穿着裤衩子在院子里给几个孩子冲凉,完了自己也洗一个。 胡素在,他痒的抓狂,但还不好洗。 而且,马上就要到他给自己规定的,一个月一次夫妻生活的时候了,这有个外人,多碍事儿啊。 “博钊,我没想到小陈和孩子们都这么欢迎我的,倒是你要赶我走。” “可你自己也有孩子啊,军友不在了,孩子不是更需要你的照顾?”聂博钊于是又说。 胡素正在后院里摘菜呢,打算拿西红柿白糖拌个凉菜。 “博钊,孩子我已经送回军友老家了,老家有人带了,而且,你们家庭里笑声多,欢乐也多,我被感染了,在这儿,我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呢。” 三蛋现在就是陈丽娜的小尾巴,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跟在后面。 而聂卫民呢,前阵子聂博钊见儿子看起来认识的字挺多的,于是就找了几本四年级的数学来测试,才发现这家伙已经不是他想象的,简单的教一教加减剩除了,人家无师自通,追着问他小数乘整数的法则,以及小数除法。 聂博钊发现儿子比自己还厉害的那种兴奋劲儿,大概只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伽利略发现太阳不是绕着地球转时才能比拟了。 而这一切,不闷不哼的,其实全是陈丽娜一天赶着他和二蛋在学习。 一个笨蛋大字不认识,一个聪明的一点即通,简直是,这边骄傲完,那边摇头叹气,简直悲喜两重天。 “小陈,今天晚上给二蛋少吃一碗饭,他的智商大概是全分散到脂肪里面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小胖子聂卫国学不来,字写不好,小眼神极其忧伤的望着妈妈,抿嘴摇头,不想少吃饭。 “行了,就好比杏花开的早,梨花开的迟,一样的树,开花总有早晚,他或者开化晚一点呢,而且,他比卫民要小两岁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苛责我儿子?还有,他小时候或者会胖一点,长大会瘦的,放心吧,现在不要亏了孩子的吃喝,不然他小时候吃不饱,长大报复性的吃,那才叫胖呢。” 现在的二蛋也不算痴胖,就是屁蛋子圆一点,脸蛋儿圆一点,因为有聂卫民那个瘦条条的衬着,才显得胖嘛。 长大后,枪毙时的照片,呵,一身腱子肉,一脸匪气,光看照片,就是满满的杀气。 “小陈,你看,我拌个黄瓜,再凉拌个西红柿,然后炒个茄辣西咱们吃米饭,好不好?”厨房里,胡素说。 陈丽娜扫了一眼案板上,一盘切面片的西红柿,上面洒了满满一层白糖。 “明天再买点儿糖吧,我把白糖全用完了,不然呀,柿子不甜。”胡素说。 “胡姐,咱们矿区的白糖是定量的,一个月,一个人二两,我们全家有一斤,这个月是没了,下个月吧。”陈丽娜说。 “呀,我是真没想到你们矿区的福利这么差。” “肯定比不上军区的福利,毕竟军区的农场产量更好,不过我们也很快会好起来的。”陈丽娜说。 到了餐桌上,仨孩子都吃饱了,就连平常最爱吃的二蛋都对桌子上看起来寡寡淡淡,又炒的不怎么香的菜,一个个累的直打盹儿,还没吃完饭了,三蛋儿的头都快栽到碗里面去了。 胡素见几个孩子全然没有往日吃妈妈做的饭的时候的热情,就说:“二蛋,快来吃呀,好多白糖,你不是最爱吃糖吗?” 没有完成作业的二蛋,正在经历他人生中第一大的痛苦,更何况要是妈妈,会把西红柿熬成酱,糖和油一炒,就着春饼卷菜吃,甭提多香了,难得这简单的白糖,调不起他的味觉来。 “小陈,贺厂长的母亲来了之后就要出任咱们小学的校长,这事儿你们知道吗?”胡素这么一说,倒是把正在为了儿子的学习而为难的俩夫妻给调起积极性来了。 聂博钊先就说:“哦,她是不是在大庆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 “是的,她还曾参于过临时课本的修撰呢。”胡素说。 聂博钊和陈丽娜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有了不详的预兆。 现在的课本,且不论极富时代特色的语录,算术还好,就是普通的算术而已,语文课本上,学生实在很难学到东西。而聂卫民识的字,全是陈丽娜拿字卡教他的。 好吧,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吃完了饭,胡素又说开了。 “博钊,小陈,你们家庭快乐的气氛感染了我,我不想回伊犁去了,家里冷冰冰的叫人发疯,往后,不如我就留在这儿,也做个带课老师,顺带帮你们带带孩子,怎么样?” 怎么说呢,胡素可是工业大学的高材生啊。 当个小学老师,也太屈材了吧。 “胡阿姨,我们有老师,您还是回伊犁去吧。”聂卫民直接就说。 二蛋正在打瞌睡的人都给惊醒了:“不要,我要吃我妈做的饭,你做的饭不好吃。”这也太伤人了吧。 三蛋更加直接,碗一推就说:“妈妈,我不喜欢这个阿姨。” 陈丽娜不说话,聂博钊呢,摘下眼镜擦拭着镜框,也说:“你一个本科毕业生,教什么小学生,笑话。我已经给大庆那边写了信,很快你就可以过去工作了,工作会冲淡你的烦恼的,都去睡吧。” 聂卫民直接上炕睡觉,二蛋还得去完成自己的周末作业,所谓挑灯夜读,边揉眼睛边哭。 陈丽娜又觉得可怜,又因为他爸爸的吩咐不敢放他上炕,正好兜里有一把陈丽丽给自己装的杏子干儿,他写一个字,就给他一枚杏子干儿,俩人悄悄摸摸作贼一样,一个胡日拐,一个乱放水,也不知多久,才写完那巴掌大的一页纸上,三十颗生字。 聂博钊捡了一天的麦穗,又跑去加班了。 陈丽娜给俩儿子削好了明天要用的铅笔,装好了橡皮,抬头一看日历,突然发现,快要到每个月,老聂同志交公粮的日子了,心说难怪他这么烦躁。 那人就跟架机器似的,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是会被情绪,荷尔蒙左右的生物。他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月的期限,每次眼看到期限的时候,就会特别特别的烦躁,这时候,加班,把工作干上去就是最好的渲泄途径嘛。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突然,聂卫民开了半扇门,就在卧室里跟她招着手。 这家伙的小内裤破了,还正好是小牛牛的位置,陈丽娜找不到别的来补,从窗帘的角子上剪了一角下来,正好是朵向日葵,就给补在上面了。 未来的黑老大小内裤上绣了个向日葵,可萌可萌了。 小家伙羞那个向日葵,拿手捂着呢:“小陈同志,你去一趟办公大楼吧。” “为啥呀小聂同志,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啥呢?” “那个胡阿姨没安好心,她说自己要去贺叔叔家串门子,但是,我敢肯定她不是去贺叔叔家,而是去办公大楼,找我爸爸去了。” “你怎么能断定?” “她前几天也去贺家串门子,都是随随便便就走了,但是今天,她特意梳了头发,还喷了香水,然后还换了一双高跟鞋,那就不是去贺家。” “小聂同志!” …… “你要长大了,绝对是个人材。” 要知道,自打楼兰农场闹过轰动性事件之后,矿区给两个农场,以及聂博钊的实验室都派了武装安保。 也就是说,武装部的同志们,会24小时,以三班倒的形式在聂博钊的实验室外站岗。 毕竟他的工作,涉及的可是国家机密,胡素冒冒矢矢的跑着去,不得给抓起来? 陈丽娜披上衣服,把门关好了出来,才出家属区,还没到办公大楼,就见小学操场里,武装部的同志们全部站在外面,治安队的人也在。 好嘛,胡同学还真是,给武装部的同志们抓了个正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0.荞面软煎饼 “陈场长。”秦胜说:“武装部的同志们估计是弄错了, 抓到一个人,以为是特务,吓大家一跳,谁知道居然是……” 他笑了一下, 说:“我可跟你说啊, 咱们聂工为人严谨,不会犯错误的, 回家你可不能让他跪搓班啊。” “看来吕嫂子经常让秦队长跪搓板啊。你不要乱说, 胡姐也是工业领域的专业人士, 估计是夜来想去实验室看看, 没想到咱们矿区的安保这么严格吧。” 胡素一直在哭, 不肯起来。 当然了,丈夫为了挽救国家利益而去世, 她虽然拿了大笔的补贴,又可以到大庆油田上去工作,生活是无忧的。 但是, 就像陈丽娜上辈子一样, 那个人死了, 就等于是灯灭了, 那怕再重活一世,找到的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人,悲痛当然可想而知。 “胡素, 我请求你起来, 我请求你不要哭了, 我请求你,回家再说行不行?”聂博钊急的抓狂。 毕竟武装部的同志们,治安队的人全看着呢,基地就这么大,他是德高望重的工程师,出了这种事情,影响非常不好。 而胡素越哭,估计外面那些同志们就越觉得,他和胡素之间有什么。 但事实上,聂博钊跟她的丈夫军友关系还好一点,跟胡素呢,因为她的学习与理解能力与他差了一大截,在校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小陈同志,你说这怎么办?”见陈丽娜来了,聂博钊简直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陈丽娜说:“行了,你去加班吧,这事儿啊我来处理。” 胡素一见陈丽娜,头埋的更低了,依旧还是哭,不停的哭。 “你大概觉得,自己死了丈夫,就理当被大家呵护,让别人来承载你的痛苦,因为你现在确实过的很痛苦,迷茫,彷徨,找不到出路。但是,正确的道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说谁弱谁就有理,不是说谁弱,就可以一味的给别人渲泄自己的负面情绪,让别人来给你的痛苦埋单。”陈丽娜直接就说。 好嘛,就好比扎针一样,一针见效。 一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胡素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小陈同志,你还小,说话难免跳脱没礼貌,我原谅你,但什么叫我弱我有理,我在向别人渲泄我自己的负面情绪。我和博钊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我们认识的很早,他是我的师哥,而且,他也是我丈夫的好朋友,我只是找他寻求点安慰。” “他的妻子每天晚上哄睡了孩子,还要去农场抢夜收,一天累计下来要上十五个小时的班,所以,她比你更需要他的关怀和安慰。他的两个儿子在上小学,孩子们刚刚开始读书,一切都还在摸索中,需要他手把手的教,才能适应学校,他们也需要他的关怀,油井现在进入了含水开采期,井下作业的工人们随时都有被水淹的危险,迫切需要他的实验成果来挽救采油过程中会出现的危险和困难,石油工人们更需要他的关怀。 恕我多说一句,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需要在自己的岗位上拼搏,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怀别人。” 这话说的胡素脸上挂不住了,当然了,她也是处在很悲痛的情绪中嘛,直接就来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去死吗?” 哟,小孩子拿哭下人,大人拿死吓人?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经历的痛苦,只能你自己内化,而不是去折磨,或者靠近别人家的温暖,然后在觉得别人家的温暖很舒适,很像曾经自己所拥有的那样时,就起非分之心,想把它夺过来。” 陈丽娜自己上辈子也丧偶过,是的,她哭啊,她找啊,她找老聂找的快疯了。 那时候,她可没有去找过别的有家室的男人,去寻求慰籍和温暖,因为她知道那是不道德的。 “到底还是小女孩,你居然误会我要插足你们的婚姻。我告诉你,我和他同学七年,要真追他,我早追了,不会等到今天。你这么小的心胸,跟孙转男真是有一拼了。”极轻蔑的,胡素就来了一句。 那意思就好像是说,要我想追他,要我也愿意陪他到乌玛依,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一样。 “我可不是什么小女孩。以及,不论会不会插足,三更半夜跑私下去见一个已婚的男人,就是不道德的行为。婚姻之中可没什么大度和体谅,当然,也没什么心胸的狭窄与宽敞之分。我是他的妻子,我和他共同撑起一个家,我把自己的青春,身体,最光辉的一段岁月,一切都奉献给了他,可没有半夜三更跟别人男人谈过心,他也就不能,这才是公平的婚姻。” 一席话,把胡素说了个哑口无言。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插足你们的婚姻,我只是觉得孩子很可爱,老聂很温柔,而你……” “我看到路边别人家果园里垂出在枝头的苹果又大又圆,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一口咬下去,那种清脆的甘甜。但是,我不会伸手去偷,我会回家,买一棵果树回来,自己亲手栽种,浇灌,等它结出果实来,坐在我的树下吃。”陈丽娜说。 毕竟也是高材生,虽然说短暂的迷茫过,看着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也曾想,那个女人要是我该多好。 不过,理智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她的大脑里。 “对不起,小陈,大庆油田的调令其实昨天就来了,我明天就走,只希望你和博钊,能永远忘记我今天夜里的冲动。” “大家都很忙,而且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没人会记得今天的事情的。”陈丽娜说。 回到家,陈丽娜应该和胡素两个睡大炕,聂博钊依旧睡他那张钢丝小床的。 不过,他显然依旧非常烦躁,陈丽娜都睡下了,他又敲门,说要叫她过去谈谈。 胡素连忙说:“小陈,不要跟他吵,博钊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谨的人,他和我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行了,你睡吧。”要不知道男人的品型,她会把自己的青春寄托在这戈壁沙漠上? 小书房里,烦躁的聂工两手搭在书桌上,半弯着腰,盯着妻子。 他眉弓高,眼深高鼻梁,两只眸子就跟那星空似的,严肃,刻板,但也帅气,是真帅,尤其不笑的时候,棱角分明的帅气。 “怎么,是想坦白点儿什么?”陈丽娜故意问。 聂博钊跺了跺脚,又清了清嗓音,然后看了眼墙上的挂历。 挂历上,原本每个月都会有一天要标个红圈儿的,那个日子,是聂博钊计算过,陈丽娜一年12个月绝不会来例假的日子。 不过最近他不敢标了,给撕了,为啥呢? 因为聂卫民有一天盯着日历,就说:“爸爸,我发现每个月的这一天,你都会回家,还要洗澡的喔。”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聂博钊给吓的,有一个善于总结,以及喜欢寻找规律的儿子,真的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啊。 陈丽娜穿着件小背心儿,身材那叫一个凹凸有致。 说实话,聂博钊每次到三号基地,因为那边靠近沙漠嘛,只要看到起伏的山峦,都要想到爱人的身体。 不过拉灯办事这是惯例,所以,他迄今为止,还没看过爱人裸体真正是个什么样子。 “我没什么可坦白的,我又没做错过什么。我觉得胡素可能最近是不会走了,但是,明天就是咱们该过性生活的日子,怎么办了 ?” 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显然非常受艰难:“不行就提前一天,咱们今天提前过。” “不过床会咯吱咯吱响的。” “我必须让胡素知道,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并且是有性生活的那种恩爱夫妻。而且,你看,我在床上铺的足够厚,而且,我特地加固过弹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声音。” 理由找的很充分嘛。 “所以就算胡素听见也没关系?” “没关系。”任何事情,只要一旦找到理由和借口,就像长江决堤,洪水席卷,老聂同志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借口,这架运转精良的机器终于有一天,往回敲了一格。 “傻子,你是不是觉得,就只能四平八稳,躺在床上做伏卧撑?” “小黄书看过吗?”陈丽娜往他书房里最值钱的东西,那张办公桌上一坐,腿一勾,就把男人给勾过来了,劈开双腿往他腰上一环,再一勾,她说:“你上辈子第一次跟我洞房,会亲吻,会爱抚,会好几种姿势,一晚上干了三次,老聂,你能告诉我,现在的这个你,十五年后是怎么变成将来的那个你的? 你总不能温柔浪漫不如他,床上也不如他吧?” 受到打击的老聂眼睛红的跟只狼似的,恨恨盯着陈丽娜看了很久,忽而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盯着看一会儿,再咬一口,像饿狼似的,恨不能把她吃了,忽而扑身一压。 …… 当然,第二天天还没亮,只听院门咯吱了一声,等陈丽娜追出去的时候,胡同学已经坐着最早一班去炼油厂的大卡车,往矿区,继而奔赴大庆去了。 还是聂博钊发现她没带自己给她写的介绍信,又赶忙儿的,搭了一趟输油车,赶到矿区去给她送介绍信了。 披星戴月,天上星星还明着呢,陈丽娜好容易把壁虎似的三蛋儿从身上扒下来,烧好了汤,又拿后院里的冬葱烙了一盘荞麦面的软煎饼给几个孩子当早餐。 聂卫民大了,也懂事,早晨起来洗脸刷牙了,就会跟二蛋两个一起吃饭,然后去上学。 而她只需要带着三蛋儿,一起去农场就好。 “小陈同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追那个胡同学,你不是有小汽车嘛,为啥反而让我爸去?”小聂同志嘴里捣着牙刷,很不满意聂博钊早晨起来就去追胡素。 “你爸跟她是同学,再说了,她也是石油冶炼方面的专家,才丧偶,需要的是关怀,我觉得他们还是需要私底下单独谈谈才好。”陈丽娜说。 聂卫民撇了撇嘴:“没劲儿。还有,小陈同志,你能买双高跟鞋穿吗?” “为啥我要穿高跟鞋?”陈丽娜觉得奇了怪了,这孩子大清早的起来,总粘在自己屁股后面。 “胡同学本来没你高,穿了高跟鞋就有你高了。”聂卫民想了想,又说:“而且,她的衬衣也特别白,披风的颜色也很鲜艳。” “所以,你这是觉得她比我更漂亮吗,就因为她的波浪长发高跟鞋,还有白衬衣?”万恶的直男审美,陈丽娜很生气:“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子,我要打扮起来,比她更好看。但是,我要买了那些东西,你们的书包从哪里来,你们的铅笔橡皮,那些都不要钱吗?” “我不要铅笔也不要橡皮,更不要上学,我要天天跟着妈妈去农场,还要妈妈穿高跟鞋,画口红,有漂亮的披风披着。”二蛋睡眼蒙蒙,大口的吃着饼子。 “傻孩子,劳动最光荣,想要穿漂亮衣服,有的是时候,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呀,收麦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还是觉得高跟鞋和裙子更重要,我想爸爸也会这么认为的。”小聂同志忧心忡忡。 “所以,你怕胡阿姨抢走你爸爸?那如果我和胡素同时给你选,那怕她打扮的再漂亮,再温柔,你更爱的也是我吧?” “哪里?我只是不想再换个妈妈而已,而且,我也不想听到你们吵架。”小聂同志顿时就红了脸。 好吧,胡同学的到来,给了仨小只空前的危机感。 害怕失去,才会珍惜。 陈丽娜心说不错不错,虽然早知道猪养大了都会跟着白菜跑,但至少在他们小的时候,是很依赖,并且爱我的。 天还太早,不到上学的时候,他们又非得要跟着,陈丽娜也就给带到农场了。 王红兵每天早上不是都要送刘小红上学嘛,等他骑自行车送刘小红的时候,把他俩再带回学校也就完了。 抢麦子的季节,农场的工人们都是夜里十二点睡觉,凌晨三点就起来抢收,所以等他们到农场的时候,田野里满满的都是正在割麦子的社员和知青们。 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大家都坐在田野上吃干粮。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野狗,还有几只流浪狗在地里野窜着,等着人吃剩了,施舍它点儿东西吃。 “妈妈,你说我要是那只流浪狗,该有多好啊。” 不肯上自行车,不肯去学校的二蛋看着远处的野狗,分外愁怅的说。 流浪狗很嫌弃的看了二蛋一眼,撒丫子跑了。 好吧,连狗都嫌弃他。 “好啦,今天姐姐会帮你补习的,快上车吧,我抱你。”刘小红说。 于是,胖丢丢的二蛋和刘小红坐在前杠上,聂卫民独自一人坐在后杠上,王红兵自行车一蹬,就送他们去学校了。 整整忙碌了半个月,麦子才算全部入仓了。 麦子收仓之前,要称斤,称完湿重还要晒,晒完之后再秤净重,然后才能入库,当然,也才能交给矿区。 这时候贺敏脚上缠着纱布,还在自已家里焦急的等待康复之后重新出山呢。 大粮仓里,望着一只只用麦杆编织起来的,巨大的麦栓里堆成小山高的金黄色的粮食,陈丽娜就问王红兵:“全部过秤了吗?” “过完了,不过丽娜,咱们真的要截留下两麦栓吗,这要万一给矿区领导知道,会不会也算咱们贪污截留啊,像处理孙想男那样处理你?” 王红兵很担心,觉得陈丽娜不该截留粮食,毕竟公产,就该如数上缴嘛。 陈丽娜摇头:“不止麦子咱们要截留两栓,各类果子,葡萄,花生,倭瓜等东西,姐夫,你也得悄悄做账省出一些来,我得留着给农场里的知青,给老教授们用。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们理应得到比领导更高的优待。” “但贺敏腿好了还是会回来的呀,丽娜,农场现在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割腿不会小把戏,我会想办法彻底赶走他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姐夫,至少现在,我在这个农场里需要的,是绝对的领导权。” 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随着政策的转变,也随着所有人最敬爱的总理生病,无法保护知识分子们。 这些老教授们将要渡过一个非常难熬的时期,陈丽娜得存下更多的粮食悄悄补贴他们,因为上面分配给他们的口粮,将会越来越少的。 上辈子,就是从今年开始,聂博钊的很多老同事,老领导们,没能熬过去的。 推开仓库的大门,沃野良田,雪白的棉朵正在绽放,接下来,该收棉花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1.狗都不行 贺敏重新出山, 居然还拿来了一架相机,并且,到了农场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陈丽娜在麦仓里给自己照相。 好嘛,好大喜功, 虚荣心重, 专会抢人功劳,这种人,陈丽娜很乐得送他一程。 在麦仓里拍完了照, 贺敏要过陈丽娜手中的海鸥相机就倒放了起来。 不错,她的拍照技术真的是无人能及。 而且,她特地屈膝拍照,一只只盛着麦子的麦栓就像小山包, 而他的身材被拍的无比高大。 “陈小姐, 这样吧, 咱们再去趟坎儿井, 给我在坎儿井前也拍几张,好不好?”那也是今年农场最叫领导们赞叹的大工程。 “贺书记, 你是我的领导, 咱们也是搭班子的工作伙伴,你要再叫我小姐, 我立刻就到矿区汇报领导, 说你思想有严重的资本主义之风。” “是是是, 好好好, 陈场长,是我不对,咱们去坎儿井吧。”贺敏说。 开车到了才开凿的坎儿井竖井口,贺敏扛着铁锹,又是一通的摆姿势。 三蛋儿跟着妈妈,也是无聊嘛,再三保证自己不靠近水坑了,就在河边捡石头玩。 “聂三蛋,来嘛,咱们一起玩。”有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孩子也在河边,就说。 三蛋一看有俩大哥哥在河边站着,毕竟小孩子总是喜欢跟大孩子玩的嘛,就说:“好呀,不过,你叫什么名字呀哥哥?” “我姓李,叫李大爷。” “你骂我呢。” “没骂你,来嘛,到水边来,我教你钓鱼。” “我哥哥说了,不会游泳就不能靠近水边,哥哥你们也离水远一点,好吗?”三蛋叫知青们教育着,可懂礼貌了。 另一个孩子说:“哎,大耶,他看起来不好哄啊,我去拽他?” 三蛋多贼的心眼子,听说这俩孩子要拽自己,早看出他们来者不善,转身屁颠屁颠的就跑了。 陈丽娜和贺敏就在河畔的水泥渠上,这俩孩子也不敢再往前,其中一个抓起块石头掂了掂,瞄准了扔过去,三蛋头上着了一石头,应声扑倒在地。 不过,他很快就站起来了,蹬蹬蹬的,跑回了陈丽娜身边。 “妈妈,有人打我。”三蛋儿说。 陈丽娜把相机还给贺敏,抱着孩子走到河畔一看,没人啊。 “打你哪了,疼不疼?”陈丽娜还以为是跑到河边来顽的那些野孩子们呢。 三蛋看妈妈心急,男子汉嘛,当然得硬撑:“不疼。” 陈丽娜因为还要陪着贺敏这个领导转来转去,尤其孩子头上的包在头发里面,也就没怎么关注。 回到农场,一群知青围着,贺敏往知青们中间一坐,就开始给她们看陈丽娜给自己拍的照片。那边社员们还忙的热火朝天呢,他倒好,一看还剩下五六张的胶卷,就又非得给这些知青们拍照。 小女孩们都爱美嘛,大家站在沙枣树前,白杨树前,尽情的绽放着她们的身姿。 “场长,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安娜说。 陈丽娜抱着孩子,正在看着社员们晒粮,看有些地方粮食已经干了,就伸出推把推一推,好把湿粮翻出来。 太阳当空,这些粮食基本上只要翻个面儿就全都晒干了。 “安娜,你是不是特别想平反,摘帽子?” “场长,我想这座农场里所有的牛鬼蛇神们都想被平反,这是我们长久以来的渴望,不想摘掉自己头上的大帽子?” “想摘帽子有很多种方式,以及,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就比如说五八五九□□,事实证明路线是错的,中央就会改,而现在这么多人戴着帽子生活,那么,大家终将有平反的一天。我觉得你寄希望于一个作风浮夸,并且满嘴放炮的领导,想要借助他摘帽子,这种方式是最蠢的。” “贺书记一直都特别同情我父亲,而且,他也确实亲口承诺过,可以帮我父亲平反,场长,在这边疆,除了你,他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 “是,他还特别亲切的和你谈心,每天关怀你的生活起居,有时候早上一来,就会说,哎安娜今天气色不大好啊,是昨晚没睡好吗?于是,到了晚上就送你两片安乃近,这种温柔的关怀,是不是让你觉得他特别平易近人,而且还特别赏识你?” 安娜没说话,但确实,贺敏是这样做的。 “而且,他还很适度的和你保持着距离。不,应该说他就算和知青们相处的时候,教你们跳舞的时候,那怕是跳交谊舞,手也只是背环着你们的身体,和王富生那种人完全不一样,对吗?” “是,他非常有分寸。” “甚至于,有些女知青玩笑开过一点,他还会说猛然抱住她,又松开,说,同志,请不要考验我对于组织的忠诚性。就好像,他内心在天人交战,想要抗拒女性的魅力,是个合格的正人君子,这种做法,会让一个女性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 安娜的脸红了:“我确实见他曾猛然间抱过一个知青,但是,很快就推开了。” 所以,一个幽默,风趣,平易近人,对知青好但又一点也不越界的领导,就是这样编织起一张大网,准备着这些知青们自投罗网。 和他相比,王富生和刘解放的段位可真是太低了。 “道理大家都明白,我就不多讲了,肖琛一个汽车厂厂长家的公子哥儿都能在基地修大车,陪伴你,安娜,那顶帽子摘的早或者晚并不重要,你要真的能安心工作,早晚,我能帮你把它摘掉,但是,我希望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想干事业的人。” 安娜听了这话,越想越不对劲儿,偏偏才多走了两步,正好碰见贺敏,他端着相机就说:“来,安娜同志,最后一张胶卷,我要替我们边疆最美丽的喀秋莎照张照片,留住她的倩影。” 安娜接过相机来一翻,好嘛,丰收了,粮食进仓了,场长都还在忙着晒麦子,书记却给自己拍了那么多摆拍的照片,这种照片拿到矿区,矿区的领导们不得把功劳全记在他身上? 确实如陈丽娜所说,他看似风度翩翩,实则虚伪无比。 “贺书记,这相机呀我替您保管着吧,你不是脚伤还没好吗,快进办公室休息会儿去吧。” 安娜说着,郑重其事的接过相机来,等贺敏进了办公室,她直接把胶卷从相机里扣出来,曝光在太阳底下。 32张的柯达胶卷,那可是进口货,贺敏也就止此一卷,底片到了太阳下,瞬间曝光过度,这照片呀,可就全废喽。 三蛋儿今天睡着的特别早,还没到中午了,孩子就睡着了。 陈丽娜雷打不动,中午要回家做饭,把三蛋儿抱到车上,才走到场区门口,就见贺敏骑着两二八自行车,就停在场区门口。 这大门口,一直以来住的都是生产一队的社员们,说实话,自打孙家被连根拨起后,他们给排挤的很厉害,也稀稀拉拉的,大部分都在门前站着。 “场长,咱们生产队的田里,丢了十几只大倭瓜,咋办。”生产一队的队长王广海上前说。 “有目击者看到偷瓜的人了吗?” “没有,十好几只呢,那可是专家们培育出来的,有一只至少二三十斤重,要送到乌鲁去参展,评优秀了,就一个早上,全没影儿了。” “让治安队每家每户搜查,再把个个白杨林,草甸子都找一下,问问孩子们,看有没有孩子们使坏给搬走的。” “还不止大倭瓜啊场长,我们的葡萄田也给毁的可以,好几株品种优良的葡萄,今年才结侏,全给摘光了。”王广海又说。 “我闻着陈场长的车里有葡萄的味儿。”人群中,突然有个孩子就喊了一声。 陈丽娜是吩咐过王红兵,让他留下一部分的东西藏起来,但是,那些东西全是老教授们私下种出来的,而且,有专门的库房存放,陈丽娜自己可是真的连一颗葡萄都没有从农场私下拿过。 自己身子端,才能影子直嘛,这点她还是了解的。 孙家寨的这些怂人们,原来给欺压的厉害,到现在还抬不起头来,要说整个矿区谁最讨厌陈丽娜,大概就是孙家寨的这帮子人了。 贺敏没说话,但也兴致勃勃的看着。 陈丽娜明白了,这大概算是他的夺权前奏吧。 农场丢了东西,孙家寨的人起头,贺敏参于,是以为,她来农场,回家做饭总要带点儿菜呀蔬果什么的吧。 别看东西小,身为场长要是带头往家里搂东西,那可等于是开了偷拿偷放的门路了。 拉手刹,下车,一把打开了后备箱,陈丽娜转身问:“为什么没人过来看?” “这个,陈场长,也没人说是您偷了东西,对吧?而且,就只是个孩子喊了一声,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贺敏说。 “不。贺书记,做人就要清清白白,只是孩子喊了一声,我今天要不开后备厢,那葡萄就是我偷的。1号基地的小学免费上,这么大的孩子不让他们去上学,整天在农场闲游野晃就是个问题。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该做饭的,不回家做饭,在这儿集合,不就是为了看我的后备箱,我问你们,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孙家寨的几个社员连忙说:“陈场长一心为公,大家都是看到的,这谁家的孩子乱喝乱叫的,赶紧给胖揍一顿,欠收拾啊真是。” 也有人说:“陈场长别生气,你是最平易近人的场长,有些人天生心术不正,或者见不得大家过好日子,这种人呀,欠收拾。” 关上后备箱的门,陈丽娜上了车,才出农场,后面一辆二八自行车的贺敏就赶来了:“陈场长,我也回家,你捎我一段儿吧。” “你的自行车咋办?”陈丽娜放缓了车,问。 贺敏连忙说:“我放回农场,放孙家寨,咱们下午一起来上班,咋样?” 想夺她的权,还想搭她的顺风车? “贺书记,你要想检查车上是不是有葡萄,我欢迎你检查,你要是想搭顺风车,那我得告诉你,我家老聂醋性大着呢,我单独开车,他绝不允许我搭别的男人。” “我不是外人。” “公狗都不行。”一脚油门,她绝尘而去。 像贺敏这种见缝插针献殷勤,见个女性就要施展自己男性魅力的男人,她两辈子,就没有看上眼过。 “妈妈,今天吃什么呀。”二蛋自打上了学,瘦了很多,也蔫了很多,孩子是给老师骂的,最近啥信心也没有了,就妈妈每天做的饭,能让他开心一点。 “咱们先看看咱们的菜园子里有什么,天还这么热,吃顿浆水面咋样,妈有榨好的酸菜。” “不要,我想吃肉,大肘子。” 自打吃过一回大肘子,二蛋就对于猪肉念念不忘,可惜呀,矿区只有羊肉,没有猪肉。 “二蛋,要真想吃大肘子,妈妈想办法给你办,其实呀,猪肉还有很多做法,比如红烧肉,回锅肉,梅菜蒸肉,还有腐乳蒸肉,尤其是梅菜扣肉,把五花肉切的薄薄的,裹上调料,扣碗里蒸出来,夹着虚腾腾的饼子,甭提多好吃了。过阵子,妈妈想办法给咱们买点儿来,咱们到农场去做,不过,你真想要我做,妈有个要求。” “妈妈你说。”为了能吃到香喷喷的猪肉,二蛋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 陈丽娜屈膝,指着他的鼻子认真的说:“上课的时候,只看老师的嘴巴,只听她在讲什么,然后等到放学了回来,给妈妈讲一遍,坚持到周末,就可以了。” “那今天咱们吃啥?”聂卫民问。 “羊肉吧,妈腌了一罐儿羊肉臊子呢,今天咱们就吃菜汤吧,妈给你们做羊肉菜汤。” 聂卫民倒无所谓,二蛋一马当先,就跑小菜园子里摘菜去了。 尺长的豆角,还有圆圆的小南瓜,再加上一把嫩嫩的小白菜,羊肉臊子一炒,一锅菜汤烧出来,配着八五粉蒸成的大馒头,浓浓的调和遮住了八五粉的土气,一锅热腾腾的羊肉菜汤,南瓜软糊的跟鸡蛋黄似的,汤香馒头虚腾,二蛋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碗。 “蛋蛋,你今天咋闷闷的,为啥还不起来呢?”聂卫民见三蛋儿吃完了饭往炕上一趴,就跑来逗他了。 “疼,哥哥,我头疼。”三蛋儿说。 聂卫民一摸,哎呀,弟弟脑袋上有个斗大的包。 扑拉开了头发,聂卫民气的直接抓狂了,小嘴一嘟扑扑的给弟弟吹着风,再揉一揉,哎呀,包更红更大了。 “谁打你了?” “农场里的坏孩子,他说他叫李大爷。”三蛋儿记得清楚着呢,那俩坏孩子还想把他往河边哄。 “告诉妈妈,她是场长,帮咱们揍人。”二蛋最直率。 “不行,那样妈妈就不会再带我去农场了。”三蛋儿忧心的是这个。 聂卫民也觉得不行:“蛋蛋,你还记得那俩孩子的样子吗?” “记得,见了就能认出来。” “在基地,可没人敢欺负我兄弟。明天上农场,揍他丫的。” 好嘛,第二天正好周六,早上起来聂卫民扛着扫帚就在扫院子,二蛋更勤快,一早起来就在做作业。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这是,咱们二蛋居然这么早的就开始写作业了?”陈丽娜调侃说。 二蛋的表情,就有上辈子那张照片上的狰狞,一只小胖手握着铅笔,怒眉瞪眼,仿佛小小的作业本是他的敌人,一支铅笔,他正在孤军奋战。 聂卫民从自来水管子里提了几桶子水,顺着沟渠把菜浇了一遍,问说:“妈妈,我们今天可以去农场里捡麦穗吗?” “麦穗早捡完了,麦田也已经耕过了,现在都种上赶秋霜的最后一茬大白菜了,儿子,农场里只有摘棉花的活儿,那个不适合你们干啦。”陈丽娜说。 “但是,我们还可以在菜园子里捉虫子啊,我记得大倭瓜上菜虫可多了,我们去帮妈妈除四害,好不好?”二蛋终于写完了作业,给妈妈展示着自己写的,还算整齐的字儿。 “那好吧,可以去,但是不准跟农场的孩子们打架。” “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聂卫民连忙保证。 “二蛋,你还没跟妈说呢,老师昨天下午讲的啥,讲来给妈听听。”要求还没提完了。 二蛋这孩子,毕竟小,上课的时候,课堂外的说话声,走路声,别的同学的小动作都会吸引他,所以,他一直做不到专心听课。 小肥屁股胖颠颠的小家伙立刻就开始说了:语文老师讲了啥,数学老师讲了啥,生产队有三个大南瓜,送给公社一个大南瓜,还剩两个大南瓜。 咦,可以呀,这小家伙自己听课不专心。但是,他自己不爱听,妈妈想听呀,本着要教妈妈的精神,这家伙居然真的,认真听课啦。 好吧,小家伙讲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陈丽娜不是亲生了孩子的,虽然说着重教育,但总归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雄心,相对来说,在学习上就放的比较宽松。 聂卫民是全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非常好的记忆力在自学,天赋不同,二蛋能做到认真听讲,也算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那就走吧,今天中午呀,咱们在农场大姨家吃饭。” 出了门,全幅武装的聂工戴着白手套,正在路边大汁淋漓的干着呢。 “爸爸又在修车。” “嗯,你们的妈妈最近应该没超速过,值得表扬。”聂博钊说。 “你们爸爸是x光眼,那你说说,我平常跑多少码?” 聂博钊把一枚钉子哐啷一声扔进一只铁盒子里:“最高六十码,不然,你的胎早爆了,你这车胎啊,扎着钉子了。” 这严谨的工程师,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检查一下爱人的车辆,轮胎有什么问题,自己拿千斤顶顶车,拆胎换胎补胎一条龙,保养做的贼流,机油都是他来换。 “行了,我们今天又得去沙漠里军训,秋天野兔肥,晚上我打两只肥野兔给咱们吃,你们也赶紧去吧。” 一家人出了家属区,朝阳才升,又是美好的一天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2.以二对五 “孙多余, 你他妈是不是想找死,偷农场的大倭瓜,最甜品种最优良的葡萄,居然还让小崽子们诬赖场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 为了找到偷瓜贼, 生产一队的队长王广海特地成立了专案组。 好嘛, 找来找去,终于在孙多余家的地窖里找到专家培育出来的优质大倭瓜了。 “哪里嘛,我, 我,我天天劳动,就没,没偷过瓜。”孙多余着急了。 其实自打孙想男带着闺女搬走, 老娘到北京上访, 孙家就剩她一人了, 陈丽娜对她挺照顾的, 还送了她好几双自己穿不完的胶鞋,她凭啥偷生产队的倭瓜呀。 “那你说, 你是不是咱们队里最不敬爱场长的人?” “也, 也不是吧。”孙多余敬爱不起场长来,但她觉得, 还有些人比自己更不敬爱场长吧。 “我觉得, 就只有他们老孙家才会不喜欢咱们的陈场长, 咱们把这孙多余给抓起来, 当着群众的面批斗,再踩上一万只脚,就不能叫她坏了我们孙家寨的名声。”社员孙振兴说。 “不行,场长说了,批斗别人的人,终被批斗,队里出了贼,要扭送到矿区公安局严肃处理,不能私下批斗。”王广海是队长,当然比较理智,当时抱着大倭瓜,开着拖拉机,人赃俱货,就往矿区去了。 等王广海和押着孙多余的几个群众走了,孙家寨后面才鬼鬼祟祟的窜出几个人影子来。 也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其中有一个,看个子矮矮的,姓李,名字叫李耶,也不知道谁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大家给他取个诨名,就叫李大耶。 这孩子看着矮矮的,但其实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从小,他就是孙大宝的徒弟,走狗,当然,也是那种天生的坏孩子。还是这农场里的孩子王。 农场里的大倭瓜,确实又大又漂亮,好嘛,他带着孩子们全都偷了来,藏在一处废弃的地窝子里,用来干啥呢? 踢破,砸坏,或者就是往墙上砸。 基地种植出来,改良过品种的葡萄,糖份足,抗病虫,是专家们辛辛苦苦嫁接,等了半年多的成果,本来可以拿到乌鲁参展,然后给农场要资金的,他们偷了来,一顿呱叽呱叽吃完。 这不,一看生产队要搜查了,他们怕事情要败露,就把大倭瓜贼赃给了孙多余,他们反而脱险了。 大清早的,这帮孩子就像那流浪的小野狗一样,四处转悠着呢。 一看场长的车进了门,一群孩子就站住了。 一个说:“不对呀大耶,你不是说给场长的轮胎扎钉子了,它咋还好好儿开着呢?” 另一个也说:“可不嘛,我看场长的车胎就没爆过。” 李大耶也觉得奇怪呢,五八年大炼钢铁,所有的铁全缴去炼钢了,所以现在铁稀少的可怜,就一枚铁钉也不好找,他只有几枚钉子还是师傅孙大宝祖传的。 场长的胎咋就没给扎破呢? “你就叫李大爷?” 几个孩子正在白杨林子里胡游散转着,就叫个瘦高瘦高,皮肤白白,长的很文气的小家伙给拦住了。 好嘛,白白净净的小少年,个子挺高,瘦的可以,身后还跟着一胖一圆,两个圆乎乎的小崽子,看起来,是很欠揍的仨孩子啊。 …… 把孩子们扔在葡萄田边之后,陈丽娜照例,还是往仓库去了。 今天艳阳高照,当然,周六嘛,也是农场里照便要开民主生活会的一天。 而民主生活会了,就在仓库前的大麦场上来开,大家三三两两坐在碌碡上,或者是蹲在场地里。 要是以往,几位老教授们会给大家讲讲解放前的困难事儿,忆苦思甜,再抱着手风琴唱几首歌,大家一起和拍子,那是真的生活会啊。 现在贺敏来了,形式当然就复杂多了。 “田晋同志,昨晚有人贴了你的大字报,说你身为黑五类,不思悔改,居然还搞浮夸主义的那一套,非但每个月吃着细面,还有奶粉喝,我问你,奶粉哪来的?”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 “那你知不知道,喝奶粉是一种极其浮夸,并且资本主义的行为?”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不说话了。 田晋,正是帮陈丽娜改良各类品种,培育粮食的专家。 因为和聂博钊认识,聂博钊每个月的奶粉票都会补给他。 老教授老了嘛,边疆生活条件又差,有点奶粉喝,补一补他在伊犁时给弄坏了的身体,这不是很好嘛。 但是,这种事情是秘而不宣的,毕竟现在的思想意识就是这个样子,只要给人写了大字报,那么,他就免不了要被群众批评。 “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明天起,奶粉我再也不喝了。”田晋站了起来,摘掉眼镜,就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贺敏手拿大字报,转头看着四周的社员,以及队长们,扬了扬两只手,就说:“现在该大家踊跃发言了,该批评批评,该指导指导,大家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没人说话,他清了清嗓音,就说:“这样吧,只说不喝奶粉,可没有达到认识错误的目的,咱们农场也有牛棚嘛,领袖说的对,形式不能丢,今晚开始,田老就搬到牛棚里去住吧。” “贺书记,田老的奶粉是我给的,怎么,有问题吗?”陈丽娜正好走过来,接上话头就问说。 “陈场长,你应该知道田老的成份,也该知道,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们,现在需要的是改造,需要的是再教育。” “是的,他是需要接受教育,所以他一直在苦心给咱们农场研究并改良基因,改变种苗,争取代罪立功,那我问你贺书记,没有好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带罪立功?” “奋斗在前线的边防战士们都没有奶粉喝,他一个黑五类喝奶粉,就是他不对,那怕是陈场长的奶粉也不行。” “贺书记,我觉得一个老人喝点儿奶粉没啥大错吧?”这时候,人群中安娜就高高喊了一声。 立刻便有人附和说:“是啊,几十斤的大倭瓜,咱们生来就没见过,人家田老一嫁接就出来了,这样的人身体不好,要真给病没了,咱上那找那么大的倭瓜去?” “还有葡萄,接的又大又好又甜,别看我啊,我没偷吃,我就是闻着都甜,就算场长不给奶粉,我给他买奶粉。吃奶要想娘,吃饭要想爹,吃水不忘挖井人,就这么回事儿。” 好嘛,贺敏本来是想把气氛搞起来,大大的在农场搞一番思想运动,结果没想到这农场里的人,居然思想都这么的,不积极? 气的甩了大字报,他说:“陈场长,你们这农场的觉悟,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贺书记,你管思想,我只管劳动,我只知道,现在已经要开始采摘棉花了,同志们,既然会开完了,现在下田,摘棉花。” 呼啦啦的,连社员带知青,套袖套的套袖套,戴帽子的戴帽子,提上土布袋,瞬间就走了个空,把目瞪口呆的贺敏,给晾在当场。 “场长,我觉得贺书记的行为做法很讨厌,他好端端儿的,干嘛要开什么批斗大会,他不是说自己很尊重知识的吗?”安娜小跑两步,跟上陈丽娜,问说。 陈丽娜冷笑:“他尊重的,是漂亮的,年青的,像你们一样富有活力的知青,而这些专家教授在他看来,就是踩着上升的途径,当然要斗。”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天天就让他在农场瞎指挥?” “想要爬的高,小心摔断腿,放心,让他先跳着吧,我们要从矿区要钱买设备,正好可以借助他给矿区提要求,等到时候他敢动我们这些专家教授……” 剩下半句话,陈丽娜没说,毕竟只要贺敏没走,她就不能在知青们面前夸口不是。 蔚然一片雪白的棉花田,眼看就要到采棉的季节了。 采棉花,比起收麦子来,那可真是个苦差事。 首先,等棉花能够采摘的时候,棉株的枝叶都已经干了,所以,刺非常的扎手,再,棉花就絮子,钻到衣服里,那叫一个痒的抓狂。 当初不论刘解放,还是孙转男任场长的时候,都不给知青和社员们配备手套,护袖这种防止她们的手被划伤的保护工具。 到了陈丽娜这儿,不是正好有孙想男贪污下来,准备要弄回家的三百六十尺土布嘛,好嘛,她把这笔财产也就顺势没报上去,然后全部做成了手套和护袖。 这时候大家戴上手套,戴上护袖,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了。 摘棉花必须要手快,袋子吊在脖子上,从棉田中走过,两手同时抓,同时往袋子里装,展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可是接下来几个月中最重要的工作。 毕竟整个矿区的工人们,可全在等新棉花下来衲被子,给娃们做衣服呢。 贺敏大概跑到矿区去洗了一趟照片,听说胶卷曝光过度废了,气的站在白杨河边直跳脚。 眼看联谊会就要开始了,他很想采排一套舞蹈来取悦上级领导,可惜呀,知青们全在棉花田里,就是不肯听他的。 “丽娜,丽娜。”居然是姐姐陈丽丽,骑着自行车就到了棉花田外,招手喊着呢。 “姐,这还不到下班的点儿,你怎么来了?” “妹啊,我说个事儿你可别着急,你家那三个小崽子……打人了!” 开车赶回十二生产队,就在陈丽丽家的地窝子里,陈丽娜的三个蛋,不,应该是三个熊孩子,除了三蛋儿还光光白白的,聂卫民和二蛋两个,一个鼻子是肿的,一个眼睛是青的,嗯,二蛋身上还沾满了杂草。 而聂卫民呢,鼻子里还留着鼻血呢。 “仰头。”刘小红拿着棉花蘸了水,就准备要给聂卫民擦鼻子。 聂卫民多犟啊:“不疼,不用擦。” “你不疼,可是你的衣服已经脏了,脏了不得我小姨来洗。”说着,刘小红惦脚,就压了把聂卫民的鼻子。 好吧,小伙子长的高嘛,为了迁就小丫头,两腿一撇成个大八字儿,鼻子一扬,就叫刘小红替他擦鼻子了。 “陈场长,你不要只看你们家的孩子,你也看看我们家的孩子。”一个妇女坐在角落里,掰起自家儿子的头来给陈丽娜看。 好吧,那应该已经不叫人头,而叫猪脑袋了,因为,那孩子本就胖,再因为头肿,两只眼睛眯成了缝子,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这还不止一个,另外还有好几个,只不过伤势轻一点,但是也是东倒西歪,都在陈丽丽家等个说法呢。 “你是?”陈丽娜先问伤的最重的那个。 “场长,我是李耶他妈,我家孩子平时可乖着呢,不偷不抢不惹人的,您是场长我也得说一句,我家孩子可太冤了。” “对呀,我家孩子平时也不打架的,也不知道聂工家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 聂卫民猛的就气粗了,刚想张嘴,刘小红的棉花擦过来,他就又闭嘴了。 二蛋大大咧咧的,就说:“放屁,他打我弟,我就打他。” “行了,家长们,就现在,我派人开拖拉机送你们到矿区医院,孩子们受伤了,要多少钱的医疗费,我全掏,而且,我也很快也会过去探望他们。至于我家的几个孩子,伤也很重,等我给他们处理过了,问清楚缘由,咱们再谈别的,好吗?” “给他们掏钱看病,凭啥?”二蛋急的直跳蹦子,看那样子还想打。 陈丽娜狠狠瞪了一眼,好吧,他总算怂了。 要说一听说仨孩子打了架的时候,陈丽娜那叫一个真心急,怕他们负伤,怕他们给人打坏了脑袋,但是就在进了地窝子,看到一地伤兵的那一刻,她居然特别想笑,忍不住的想笑。 好吧,她现在总算理解熊孩子父母的心情了。那就是,赔钱无所谓,反正我家的赢了,这就是胜利。 带着仨个伤兵蛋子回到基地,正好出去训练的军用大卡也回来了。 就在家门口,聂博钊军装都还没脱了,砂弹□□还在肩上背着,提着两只大肥兔子,看车上下来一个,鼻青脸肿,再下来一个,一瘸一拐,本来满面笑意,瞬间就变成了杀气腾腾:“怎么回事,打架了?” 三蛋儿揉着脑袋就开始数手指头:“爸爸,我们今天打了五个人。” “小陈,什么叫他们今天打了五个人?” 陈丽娜白了聂博钊一眼:“问你儿子。” 于是,妈妈坐在菜园子前剥兔子皮,爸爸用酒精和棉花给俩熊崽子处理伤口。 “是有一个叫李耶的,他在白杨河畔扔了一石头,就把蛋蛋的头给打肿了。” 三蛋儿蹬蹬蹬跑到爸爸跟前,主动转过身,给爸爸看自己后脑勺上给打肿的地方,两只小手形容着:“现在变小了,中午的时候肿的可高呢。” “嗯,好嘛,弟弟给人打了,哥哥去报仇,做的不错,但怎么一次就打了五个?” “因为他说他叫李大耶,我和二蛋就想,只打李大耶,不打别人,然后,我就顶了李大耶一头。” “嗯,然后呢?” “我让李大耶给三蛋儿道歉,他非但不肯,还说,早晚有一天他师傅孙大宝要回来,灭了我们整个木兰农场。我就说,孙大宝还是我舅了,我得告诉你,他因为想逃亡做共和国的叛徒,早给击毙了。于是李大耶就生气了,我俩就打起来了。” “后面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李大耶一开始求饶,还说从今往后,他不叫大爷了,他改名叫李孙子,大耶俩字儿送给我。” “傻小子,他那是缓兵之计,但你没有经验,就把他给放了?” 聂卫民扬着头,吸着红彤彤的鼻子,看样子确实是上当受骗后的沧桑:“是,我都说了,从今往后止战,大家还有朋友做,结果我们到了我大姨家,才找着小红,他带了四个孩子,就又来了。” “好嘛,这就是出了事不告诉大人,单独结决的后果。那三蛋怎么没受伤?” “李大耶是先捉住的三蛋儿,他那会儿正在大姨家的自留地里捉虫子了,给李大耶捉住了,然后李大耶要我俩喊他爷爷才肯放。” “好嘛,不愧是孙大宝的徒弟,能屈能伸,那你们是怎么保护的弟弟毫发无伤的?” 二蛋抢着形容:“刘小红提了把菜刀出来,说打架是大孩子的事,谁敢动三蛋儿,她就放谁的血。” 于是,聂卫民和二蛋被刘小红推出门,二对五,最终打趴了李大耶和他的四个狗腿子。 “二对五,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的,聂卫民。”聂博钊知道,虽然二蛋虎,但真要干趴敌人,肯定是聂卫民的身手。 聂卫民咬牙,摇头:“死也不能说。” “就没有一丁点要认错的心?”聂博钊给儿子涂完酒精,还怕消毒不够,又擦了些碘伏,俩人脸上青青紫紫,简直跟那花大虫似的。 聂卫民一脸坚决,嗯,就跟电影里被敌军俘虏的抗日战士一样:“决不道歉。” “很好,有志气,今晚不要吃饭,俩人给我站到葡萄架子下面,直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戈壁滩上肥肥的大野兔啊,炖进锅里了,因为肉嫩,几乎很快就熟了,野蘑菇加进去,鲜美扑鼻的香味就随着风飘了出来,飘到二蛋的鼻子里,他的眼眶就湿了:“哥哥,我好饿。” “饿也忍着,我是决不会给李大耶道歉的。” “好吧,我也能忍。” 室内,聂博钊正在书房里看书,书看完了,见儿子们没有投降的意识,于是就从桌子底下取了那把老五四出来,一遍遍的拆装。 一大锅热腾腾的兔子肉端上桌了,煎的荞麦面软煎饼,必须得热着吃,才又软又香,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行了,喊他们进来吃饭吧。”聂博钊说。 陈丽娜觉得奇了:“你不是说,他们要不给农场的孩子道歉,就不准吃饭的吗?” “我是说他们要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不准吃饭,那些孩子本身也有错,各打五十大板,我的儿子至少在保护弟弟的事情上没有做错,他们,不需要给谁道歉。” 好吧,陈丽娜以为自己已经够护短的了,没想到这男人,比自己还护短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3.偷瓜贼 兔子肉的鲜美在于, 它没有肥肉,全是瘦肉,但是, 肉又不像别的动物那么紧, 非常的细滑, 易烂。 而且,炖它的时候不需要放太多的佐料, 加上野蘑菇,只要把糖色翻炒好了,糖份均匀的裹上去,就是一层天然的红褐色。 而兔子身上最香的,就属四条腿了。 一人碗里一只大肥腿, 再一只卷着用苹果汁腌过的,白菜丝和胡萝卜丝的荞面煎饼,好久没吃过肉的俩孩子却不敢动手。 “吃吧。”聂博钊说着,先拿起煎饼咬了一口。 二蛋于是立刻抓起兔子腿就咬了一口。聂卫民正在换下面的门牙,咬一口饼, 就要留下个兔印子。 “卫民我问你,以后有人欺负了二蛋和三蛋儿, 你是不是也是提拳就打,想都不想。”聂博钊问。 陈丽娜才盛了汤,刚想说句行了吧,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再训孩子, 聂博钊特别严厉的瞪了她一眼。 好吧, 妈妈也不敢说话了。 聂卫民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打,必须打。不打不是男子汉。” “所以除了诉诸武力,你就没有更好的,解决这些事情的法子?” 聂卫民想来想去,坚决摇头:“没有。” 二蛋赶紧说:“爸爸,我的拳头好使着呢。”他本身吃得多,爆发力强,小拳头结实的跟石头一样,偶尔玩的时候撞陈丽娜一下,她能半天喘不过气来。 陈丽娜噗嗤就笑了一声。 于是,聂卫民和二蛋也咬着唇,很不好意思的就笑了。 “你们知道的,爸爸当时在48年,解放红岩的时候,是给你们的爷爷奶奶送人,送给了后来的爷爷奶奶的。爸爸刚到城里的时候,只有8岁,因为逃荒,营养不良,非常非常的瘦。而爸爸的养父母呢,因为是军人,所以爸爸就住在当时的军区大院里头。那院子里住着的,全是各个团长,营长,参谋长家的家属们,军属家的孩子们,都可熊可熊了,比你们还熊。所以爸爸刚到的时候,总是挨打。” 二蛋听了很生气:“爸爸这么高,这么大的拳头,居然打不过几个孩子?” “爸爸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聂博钊解释。 但是,简单如二蛋,他想象不到自己的爸爸还是个孩子时的样子啊,毕竟在他生来,记得的爸爸就是这么高,并且,无所不能。 “那时候,红岩还没有全面解放,咱们边疆更加没有,红岩军区的使命,是解放红岩,边疆和西藏,大人们都很忙,没时间管我们。大院里有个叫马小芳的小姑娘,有一天给了我一颗冬果梨,她的哥哥马大方知道了,就不依不饶,追着爸爸打,还把爸爸埋在雪里面,不让爸爸出来。” 三蛋儿都生气了:“爸爸,跳起来打他丫的。” 聂博钊很平静的摇头:“爸爸那一回病了很久,然后,你们的爷爷正好当时回来休假,就教爸爸识字读书,让爸爸开始认字儿。” 二蛋气的大口咬着兔子腿,恨恨说:“要是当时我在,绝对打死他。” 挑了一筷子兔子肉,又卷了一只饼,聂博钊说:“后来爸爸就读书了,小学只读了两年,初中也是两年,然后就上高中,考大学。而马大方呢,因为读不进去书,解放后只在机关大院里,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58年□□,全国上下挨饿,爸爸因为在考大学的时候,物理和化学两科满分,国家特批,爸爸就去了工业大学读书,而马大方,则给下放到农村,大炼钢铁去了。” “那他后来呢?” “缺吃少粮,饿死了。” “爸爸怎么没饿死啊?” “因为呀,有很多爷爷,伯伯,还有相信爸爸一定会有所成就的人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爸爸吃,让爸爸好好读书,争取为国争光,争取把石油经济搞上去,让大家都不挨饿,所以爸爸就活下来了。” 聂博钊很伤感,但二蛋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很好奇的就问:“爸爸,你那时候吃的都是什么呀,也是肥肥的大兔子和卷煎饼吗?” “爸爸最饿的时候吃过皮带,一根皮带要煮上两天两夜才能勉强嚼得动,还吃过荞皮烧成的灰子,拌着高梁杆子磨成的粉蒸的窝头,哦,还有新剥下来的树皮,很苦很涩,但也很顶饱。” “爸爸,听起来真好吃啊!”二蛋刺溜一声,口水都流下来了。 聂卫民却说:“拳头争一时长短,学习才能叫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爸,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非常对。”聂博钊说。 聂卫民这孩子,智商高,善总结,当然,前期家庭的不和谐,大概也是促成他早熟的理由,总之,只要不长歪,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材。 今天聂博钊洗碗,挨过批的聂卫民和二蛋特别乖,不用喊着,主动扫地拖地整理炕铺,早早就睡下了。 陈丽娜进了书房,抱出自己农场里的户籍登记表来,就对着登记表发呆。 发完了,又对着桌上一只大盒子发起了呆。 这大木盒里,是两只用凝胶做的大脚印子,放在一盒土里面,做了个沙盘。 农场失窃,还是最新品种的倭瓜,葡萄等珍贵作物,种苗专家田晋当然也很生气。一队队长只是搜出孙多余就完了,但是田晋觉得,孙多余并不是真正的窃贼。 为什么呢? 因为他比兑过当时留在现场的脚印,窃贼的脚印跟孙多余的,完全不相符合。 毕竟他是专家嘛,为了能够取到完整的脚印样本,就自己动手制作了面粉和淀粉质的凝胶,然后沉到了地里的脚印上,做了两只完整的脚印模型交给陈丽娜,是准备让她送到乌鲁市公安局,让刑侦科的同志们帮忙破案,找出真凶。 这时候凝胶已经凝固了,嗯,其实就是两只鞋样子,它们还原了当时贼的两只脚在土壤里的长宽,以及踏入的深度。 陈丽娜其实挺苦恼的。 要往乌鲁市公安局送样,当然得送农场的户籍,而要把户籍详表送出去,基本上农场里的黑五类就全都暴露了。为了抓个贼,她得两贼俱伤啊。 “想找到小偷?”聂博钊洗完手,进来了。 “嗯,可不,特别想找到那个偷瓜贼。” “来来来,我帮你找。”聂博钊说着,从他一直随身带的手提包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他的螺旋测微器,高度规,厚度仪等物。 “老聂,你这些实验室的东西,不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吗?” “给我家属用,有什么问题吗?”他居然还反问。 量尺寸,列公式,这个在数学、化学和物理领域非常强悍的男人,居然准备用一套套的公式,帮她找到农场里的贼。 不一会儿,铅笔一调,他指着自己推出来的算式说:“这个人身高一米,腿短,但脚掌很大,以土壤的受力面来推断他有六十五斤重,他的手也应该很粗,所以,身高是个问题,这人是个侏儒。” “老聂,我们农场没侏儒,还有,要能抓到,我就信你是个神了。” 这工科生,简直就跟个神似的,当然,潜心于工作的工程师,黑眶眼镜白衬衣,两只眼睛深邃而又专注,帅啊,真帅啊。 老聂同志扔了笔,把家属往桌子上一肘,摘掉眼镜,就很专注的望着。 陈丽娜嗅到了一丝很怪的气味,情欲,还不到满月,这男人又发情了。 好吧,他现在这样焦燥,烦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对啊老聂同志,现在才九月中旬,咱们上一回过完没多久。” 聂博钊痛心疾首的说:“那个小陈同志,我得承认,一个月一次性生活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我天天想着这种事情,完全无法高效率的工作,今天野外射击,我把把九环,有一把甚至脱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看见你就站在对面。”还是裸体的那种,天啦,聂工当时转身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所以呢?”陈丽娜问。 小样儿,就算是个机器人,她自信他也得拜伏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 不过,这时候必须得端着,不能让他看出她的得意来。 “所以,我打算这个月提前过,这样应该会提高我工作的效率。”聂博说。 “你不是军训了一天?原来每次军训回来,你都借口自己胳膊疼,抬不起来,连碗都不洗,既然累了一天,那还能做得起俯卧撑来吗?” “我想应该没收问题,明天正好周末,我休息一天就好啦。” “老聂同志,你这可是在破坏自己给自己订的纪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还是说,你现在也被资本主义的腐朽堕落给迷惑了,只想享受,不想着建设祖国啦?” “不不,我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投入工作,以及,提高工作效率,这跟资本主义的浮夸和奢靡没有任何关系。” 扛枪负重跑了三十公里,胳膊确实抬不起来,但老聂一想到脱了雨衣洗澡的快感,以及还不必怕爱人会怀孕,那胸中的豪情和雄心万丈。 就好比大练钢铁时连门锁铁锅都砸了的社员们一样,简直觉得自己能只凭空想,就把卫星放上天,就能亩产一万斤。 “行了,真胳膊疼你就好好儿躺着吧,今天,你的小公主要给你来个新花样。”爱人说着,就把聂工给拦住了。 …… “怎么,小陈同志,这叫什么?” “这叫翻身农奴把歌唱,见识过吗?” 聂工没见识过,只觉得他的小公主不但骑他身上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突然还溜下去了。 他嚎叫一声,把隔壁哈妈妈家的马都给吵醒了,三更半夜,马在嚎叫,声音无比的响亮,才掩盖了聂工的失态。 好吧,他的小公主,不,应该是白骨精,蜘蛛精,给聂工见识了一个,《聊斋》里头,狐狸精们食男人精髓的场面。 完事后,聂工呈八字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只凭一个土窑就炼出钢铁造出卫星,还真是把传说中的卫星给放上天了。 这女人她不是女人,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那个,小公主,陈小姐,能再来一次吗?” “滚,你想得美。” …… 第二天一大清早,聂工在呼呼大睡,早晨发现自己给扔到隔壁,又摸过来的三蛋抱着妈妈,也不准陈丽娜起来,要一起呼呼大睡。 二蛋一人霸着张大炕,裤衩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肉嘟嘟的屁股蛋子叫太阳晒着,也在呼呼大睡。 就只有聂卫民已经起床了,小家伙昨天给打破了鼻子,疼的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到厨房里给自己找了张昨晚的煎饼,卷了点儿菜一吃,就坐在客厅里看书了。 “聂工的儿子打人了啊,陈场长的儿子打人了啊,瞧瞧我儿子吧,给打成这么个样子,路都走不了啦,医院里躺了一宿,没人慰问,没人上门,难道说,基地的是工人,天生就高贵,我们农场户是务地的,天生就低人一等吗,陈场长出来,聂工出来,我现在要给我儿子讨公道。” 有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厉,回荡在整个基地的上空。 “卫民那孩子不打人吧,他就是爱领兵做战,整天嘴里喊着点到为止的孩子,咋会打人?”王姐首先就不信,牵着金宝就出来了。 哈妈妈正在喂马,也说:“是啊,他昨天还帮我提了一桶水呢,他一般不打孩子的呀。” “真是怪了事了,你看那几个孩子,鼻青脸肿的,头上包着纱布,一看就是给人打过的样子嘛。” 终于,老聂家的大铁门轰隆一声响,一群围观的人,还有讨要公平的农场社员们全围着,一个瘦筋筋的男孩儿就出来了。 “就你,你家长了,啊,把人孩子打躺到医院里了,话也没一声,水果也不提一篮子,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啊,给上十块钱就行了吗,看看我家李耶的脑袋,以后估计他是上不了学了,脑子都给打傻了哇,你们赔钱,赔钱。” 李耶他妈一把就把聂卫民给揪住了,一巴掌搧在孩子头上,另外几个家长也连指带戳::“赔钱,叫陈场长出来给我们赔钱。”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家长们的心态还是好的,就想着,人家赔礼道个歉也就完了。 但到了医院,这不陈丽娜忙,夜里没顾得上去嘛。 几个家长七嘴八舌一商量,嗨,变卦了。 聂工可是整个矿区的头号人物,总理天天收音机里表扬的人,说不定国家都奖了他多少钱,陈丽娜又是场长,开着基地头一号的小汽车,这样的人家,你说他们没钱,谁信啊。 陈丽娜虽然是场长,但是吧,她这个场长公正,公平,毕竟女人嘛,面情软,这时候大家不讹他家一笔,更待何时? “对,赔钱,一个孩子一百块,现在就赔钱。” 大清早的,还穿着睡衣,陈丽娜睡眼迷蒙的就出来了。 几个农场的社员们一人一只手,连撕带扯,连推带搡,把个最好面子的聂卫民围在中间,简直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一样。 而聂卫民呢,一言不发,低着头,就那么直杵杵的站着。 “你们把我儿子放开。” “陈场长,你是我们敬爱的陈场长,但你也非赔钱不可。”说着,李耶他就把聂卫民给放开了。 结果,陈丽娜又回去了。 这边李耶他妈奔到聂家门上,刚想说话了,一桶溲水就泼出来了。 “管教无方,纵容孩子,你还有脸了你。” “小陈,你是场长,注意纪律,这样可影响不好。”王姐的三胎才显怀,不顾人多就上来护陈丽娜了。 哈妈妈也说:“小陈,不能这么冲动,你可是场长呢。” “我现在不是场长,我就是个泼妇。”陈丽娜袖子一挽,指着李耶他妈说:“我问你,你家孩子多大了,啊?” “八,八岁。” “你放屁,你是第一批到农场的老搬迁户,就只有64年报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他已经八岁了,就是这李大耶,你在农场八年没生过孩子,你说他八岁,你骗谁了你?” “就,就算他十五了,也还是个孩子,毕竟个子矮,是你家儿子打的他。” “我儿子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一个十五岁的青年,不上学不读书,整天闲游散转不说,还把我们专家苦心培育出来的大倭瓜偷了,葡萄全吃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大一笔损失?” 说着,陈丽娜就提了根棍出来:“是,十五岁也是孩子,现在法律可不讲关少管所,这就更气人了,你毁了我们一年的成果,损失惨重到不可估量,而我还不能把你给关监狱里去,那我就更得收拾你一顿了。” “陈场长,你可不能空口无赖人,偷瓜的贼是孙多余,早给送到公安牛局去了,这事儿关我家李耶啥事儿?” 这时候说话还有用吗? 陈丽娜提着棍子,就冲着李大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4.伤自尊 像李大耶这种孩子, 最擅长的就是欺软怕硬。 见了弱小者, 他凶的更啥一样,见了强者,立刻就怂,要不然, 也不会跪在聂卫民面前, 把自己的爷爷称号都送给聂卫民不是。 陈丽娜揪住了这家伙的耳朵,手中一根长棍, 朝着他的屁股就抽了起来。 “场长, 我没偷, 我真没偷。” “没偷个屁, 你懂不懂脚印, 懂不懂什么叫以脚印在土壤中的深度和大小推算体重, 推算你的身高,啊?公安局的同志已经推出来了, 身高一米, 体重六十五斤,来咱们掂一掂, 你是不是六十五斤。” “是, 是我偷的, 场长,对不起, 我认错了。” 证据摆到了面前, 李耶认错倒是非常爽快, 因为不想受皮肉之苦嘛。 陈丽娜自己也不过百斤,一把将这孩子拎起来甩了两甩,见他往他妈身后躲着,吼说:“李耶他妈,你要现在不把他教过来让我揍,明天开始,你们全部都给我滚出农场,爱哪呆着哪呆着去。” 二蛋已经把脚模给抱出来了:“就是李大耶的脚,我妈妈说的对。” 脚模这种东西,现在还是个时兴东西。 掌握高科技的教授,数学领域的天才,要抓这种小毛贼,岂是难事? 另外那几个家长一看这阵势,趁着场长的战火还没烧过来,一个接一个的,全溜了。 李耶他妈是跑不了的,擒贼先擒王,陈丽娜就准备杀她儆猴儿呢。 “那个,陈场长对不起啊,我给你下跪,我求你饶了我家大耶,好不好?” “你跪一下,老教授们的心血和成果能回来吗,本来矿区明年就能家家户户有大倭瓜吃了,有甜葡萄吃了,就因为他的祸祸,我们还要再等一年,你告诉我,这个损失是下跪能弥补的吗?你别跪我,你跪基地这些家属们,你问他们是愿意看你磕头,还是想有饱饭吃,啊?” 李耶他妈抬头一看,所有的家属全都气的直摇头,没人理她。 “李耶,给场长下跪,给场长磕头。” “滚,爱哪去哪去,我的农场不养蛀虫。”哐啷一声,聂家的大门关了。 孩子们全都下坏了,走路贴墙角,不敢喘大气,就连聂博钊也主动跑到厨房里就开始生火了。 “怎么,我又不是母老虎,要吃你们?” 聂卫民最害怕了:“我们就是,想听你的话。” 但同时也怕惹怒她,毕竟她那大棍子抽的,李耶都跪下叫奶奶了。 “卫民,打架不是最大的害,毕竟你一拳我一脚,那是相对公平的,最可恨的是贼,是悄悄摸摸偷别人劳动成果的贼,我不是因为生气才打他,我是想让农场所有人都知道,别的农场可以失窃,可以小偷小摸,咱们的农场绝对不行,一根瓜一颗西红柿,也要正当分配了才能吃。” 所以,李大耶一家,她是确定不要了。 拿着脚模,聂博钊的推算稿,以及被糟蹋了的葡萄株等犯罪证明,陈丽娜直接到矿区,找到阿书记和高区长反应情况。 第二天,在农场所有人的目送下,李耶全家给从农场逼起了身,返回他们的漳县老家去了。 此举,给了农场中的社员们极大的震慑,一直不愿意让孩子上学的社员们,纷纷把孩子送到了基地的小学来上学。 而那些游手好闲,喜欢偷一颗瓜,摸一颗枣的人,也暂时管住了自己的手,不敢再偷鸡摸狗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就算连着大旱三年,也总有不想下雨的人,这个暂且不提。 “大蛋,大蛋儿,这小衣服谁给你做的啊,看着真俊。”哈妈妈隔着墙,见聂卫民一溜烟儿跑了来,就问说。 一身草绿色小军装的聂卫民站定,啪就敬了一个礼:“报告哈妈妈,是我妈妈专门到乌鲁扯的布给我们做的。” 一人一套小军装,小军帽,三兄弟的帽子上都还贴着小五星,一个比一个只高半头,基地谁见了,不羡慕聂工家这仨儿子。 当然,也要叹一声孙工无福,看不到自己的儿子们这小欢实的样儿。 钱狗蛋在隔壁气的嗷嗷叫,拽着他妈妈哭缠打滚,没有一身草绿色的军装,门都不出了。 “穿着小军装,是为了今天去农场参加联谊会吧?回来跟奶奶说说有多热闹,好不好?”哈妈妈笑着说。 “好呀,哈妈妈你要也想去,我带你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年青的时候呀,也是我们队上的阿瓦尔古丽,可惜现在老了,腿疼,跳不动舞喽。” 没错,不论基地还是农场,这两天全都是喜汽洋洋。 到了一年一度各机关单位联谊会的时候,又恰逢十一国庆,转眼就要入冬了,可以说是入冬前最后的狂欢,当然大家都无比的期待,也无比的高兴。 甜甜穿上自己最漂亮的小裙子,还光着两条腿儿了,就从家里跑出来了:“大蛋大蛋,你看我穿的漂亮吗?”说着,小姑娘拂开裙摆打个转儿,那花裙子,可真叫漂亮。 “好啦,你妈妈快出来了,咱们一起走吧。” 果然,一会儿陈丽娜和聂博钊也出来了。 今天嘛,不论矿区各机关单位的人还是农场的人,全都要稍稍打扮一下,这时候当然也没有谁批判谁,就连整个矿区职位最高的,塑料厂的厂长贺兰山同志也会画口红,穿裙子,所以陈丽娜穿的也是裙子。 拿黑调绒做的长裙,已经放了快一年了,才敢拿出来穿一回。 “小陈今天真漂亮,跟电影里的人似的。”王姐隔着墙说:“今天去的干部怕很多吧,你这样子,要把文工团的娘子军们都给比下去了。” el的口红,色特别正,不过,没有唇膜打底,下面只涂了棒棒油,就不够她上辈子那么的饱满了。艰苦奋斗的年代,这就已经很好啦。 “王姐,你真不去?” “不去不去,我家自立一个管车队的,没资格跟领导们去啊,再说了,我这不怀着身孕了嘛。” 同样的军装,聂卫民一身修挺,二蛋穿着就跟那国军似的,撑了个圆圆胖胖:“妈妈,甜甜也想去哦,我们都答应好了,也要带着她一起去。” 好嘛,一开车门,果然陈甜甜和三蛋并排坐着:“阿姨,我也要去。” “甜甜,不行啊,阿姨今天是主人,要招呼非常非常多的领导来视察,他们三个就已经够阿姨照顾的了,农场里人多怕踩怕踏怕火烧,你不能去。” “对,甜甜快回来,小心光腿穿裙子要感冒。”王姐也说。 聂家三兄弟护陈甜甜,就有护妹妹的护短劲儿:“不行,我们答应好的,大家一起去。” “甜甜,快下去,阿姨今天真不能带你啊。”说着,陈丽娜就硬生生的把这孩子给抱下车了。 好嘛,开车的时候陈甜甜就站在路旁揉眼睛,哭,追着车跑。 王姐想拉都把她拉不住。 “小陈同志,我已经答应了甜甜要带她一起去的。”聂卫民很不满意。 “你答应之前就该考虑好,不说今天我一白天都要陪伴矿区的书记和区长们到田间地头考察,晚上更要招待他们,我挪不出多余的时间来照顾你们。” “有刘小红啊,她不是在大姨家,她可以帮助照顾我们。” “小聂同志,我很郑重其事的告诉你,她比你还小着三个月,要比谁照顾谁,她是妹妹,你更该照顾她。” 三兄弟还是不高兴。 刘小红就算是在姨妈家,成妹妹了,毕竟比不上甜甜就在隔壁,而且泼皮赖打,能和二蛋一起比脏,也能帮聂卫民保护鸭蛋逗小鱼喂小兔子吗,两个都好,大家一起玩不行吗? 后面仨孩子不高兴,大人操心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老聂,聂工,聂大工程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全程跟着领导,尤其是阿书记和高区长,他们可是管着钱的,你得帮我说服他们,让他们明年给我上机器,播种机,收割机,这些东西可以大大降低我们的劳动成本。” “可是无论阿书记还是高区长,都准备好了要跟你跳支舞,你却让我去全程陪着他们,你不觉得,跳舞的时候你自己开口要东西会更管用?” “是啊,这就是美女的烦恼。”陈丽娜叹了一气:“一般人是不会懂的。” 她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能力,可很多人看到的,只是她的外貌,苦恼啊。 “我是主抓生产的场长,今天最重要的是要在接待几百个来客的情况下,保证农场财产的安全,至于跳舞什么的,我真没时间去,但我希望你能压过贺敏,不要让他抢去农场的功劳。” “那下次,还有翻身农奴把歌唱吗?如果我帮你解决了这些问题的话?” “孩子面前,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们反正也听不懂。” 陈丽娜瞪了聂博钊一眼,啊,她风趣幽默,温柔体贴的男人,现在就这么二,好像完全不懂,他才该是主动的那个人。 而烦躁的聂工呢,他发现提前过性生活也无法缓释他的焦虑,他觉得自己堕落了,低级趣味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说,半月一次? 天啦,聂工也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会彻底忘记他是个优秀的革命战士这件事情的。 “卫民,为什么不下车?”到了农场,车停在陈丽丽家的地窝子门前,聂卫民又开始耍二了。 “我没什么心情,你们先走吧。”他说。 “行了,卫民,快下来,我闻着你大姨给你们烙麦面饼子呢,你不是最爱吃那个,快下来。” “不要。” “那我锁车门了啊。”陈丽娜说着,哐齿一声门一关,直接上手就把车门给锁了。 老式红旗,后面那个拴子一压,其实车能从里面打开,但是,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个窍门的。 聂卫民坐在车里,眼看着二蛋和三蛋两个跟小鸡找窝似的,就扑进地窝子里去了,刘小红今天也穿着花裙子,还穿着一双小皮鞋,头上扎了很多的小辫子,像只小花蝴蝶一样就出来了。 “卫民,你怎么不下来呀,快下来一起玩儿。” 聂卫民在别人面前都还不算太要面子,但只要在刘小红面前,就特别特别的要面子,她这一叫,他更不出来了。 “把卫民放出来嘛,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为什么要把他锁起来呢?” 聂博钊一看掌着车钥匙的陈小姐大步走了,完全没有给他儿子开车门的意思,也有点儿纳闷了:“难道说,今天农场里这么热闹,你真得把他锁一天?” “首先,你儿子对于那辆车的熟悉程度仅此于你,所以,他自己能打开车门,能下来,还有,你不觉得他最近有点太骄傲,太得意了吗?” “我觉得他很好。” “是,一年级的学生,能做三年级的数学题,用语文老师的话说,至少认识两千个汉字,能流利的任何一本书而不借助于新华字典。但是老聂,在学校里,他被老师夸,在基地,无论干部还是你的同事们,见了都只会夸他,他还是基地的孩子王,这样,很容易给他捧出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优越感来。小时候还好,毕竟只有学习这一项可竞争的事情,但等将来到了社会上,能让他受挫的事情多着呢,多少学校里的好学生出了社会,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尊心上的搓败,才干不成事业的。” “所以呢?” “小时候适当的打击和受搓折,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他自己凭意志力完不成的,能磨炼他的心志。” “小陈同志,我没法现对于教育孩子,你很有一套嘛。” “不敢不敢,毕竟不是自己生的,罚他们,我可不心疼。” 是,嘴里说着不心疼,可是来路上一碰见陈丽丽,她立刻就说:“我大儿子还在车里呢,等会儿估计他自己就会悄悄摸摸溜下来,到时候不要笑话孩子,记得一点,他最爱吃油饼子就苹果,给他留颗脆甜的,不要给他面掉的。” “行了,你快去吧,再不去呀,没人知道你是场长,所有人都会以为,农场只有一个贺书记呢。”陈丽丽说着,就推了妹妹一把。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农场里每一处的地窝子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从田间地头采来的野花。 每家每户门前都清扫的干干净净。 农场的孩子们更是穿着新衣服,吃着农场仓库里领来的糖果在跑来跑去,甚至有些孩子抓了啄木鸟一起玩,看它们是如何啄木头的。 笃笃笃,小啄木鸟太可爱了,聂卫民早就想要一只啊。 现在的糖果可不止大白兔和红虾酥啦,还有大大的包谷花儿,金猴肉松糖,熊猫奶糖,桔子水果硬糖。 采购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三蛋陪陈丽娜去的,回来的时候给了聂卫民和二蛋一人一颗肉松糖,他们才知道,原来糖除了甜味儿的,居然还有肉味儿的。 好吃,那是真好吃。 但是,爸爸妈妈不尊重人,他答应了甜甜却没有把她给带来,这气又非犟不可,他就不能下车。 手摸上弹压锁,他又收了回来。 他总觉得爸爸妈妈肯定还在暗处看着,肯定不会就这么把自己锁在车里。 好吧,等妈妈回来劝劝他,他也就愿意下车了嘛。 唉,等的好心急啊。 可是,外面越来越热闹了,尤其是孩子们,听说领导们跟着场长和书记去视察仓库了之后,一股脑儿的全跑了。 刘小红带着三蛋儿,俩人手牵手跑了出来,显然,也是准备要去看热闹的。 聂卫民一时冲动,拨开车锁就跑出来了:“刘小红,那边全是些大人,最多的就是握手拍照片,或者一起跳个交谊舞,有什么好看的,不准去。” “那你说,我们应该去干什么?” “先给我拿张饼子再说。” “苹果要吗,新品种,据说叫国光1号,一家只有一颗哦。”刘小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大苹果。 聂卫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又脆又甜,满舌尖的果汁。 他想了想,跑到案头提过菜刀,一劈两瓣,再劈两瓣,给了刘小红和三蛋儿一人一瓣,拿着最大的那一瓣就问:“二蛋,我就问你你吃不吃苹果?” 二蛋那还知道吃苹果呀,他拿三颗糖换了一只啄木鸟,正在喂啄木鸟吃虫子呢。 刘小红把苹果拿出去,听着远处有音乐一直在响,就开始学着知青们的样子踏着步子,围着二蛋开始跳舞了。 “那个,咱们一起去看大人们跳舞,好不好?”聂卫民于是对刘小红说。 “可你不是说不好看吗?” 聂卫民没说话。 怎么说呢,刚才觉得看大人跳舞可没意思了,但是,听着熟悉的鼓点和乐声,这会儿他又觉得有意思了。 刘小红的花裙子非常漂亮,和着乐声跳舞,应该会更好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5.藿香味汽水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 心说小样儿, 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 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 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 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 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 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 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说见就见,当天晚上聂母黄桂兰托人带了个话儿,让第二天一早陈丽丽在齐思河畔等着,那聂老大就要来了。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6.起火啦 等一会儿哈!!!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 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 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 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 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 跟个小姑娘似的,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 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 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 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 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 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 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7.摘棉大比拼 等一会儿哈!!!  “这么多年, 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在遇到你之前, 我的人生是灰色的,是不停的失去, 直到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才有了彩色。”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 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 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 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 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 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 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8.打架啦 等一会儿哈!!!  很快, 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 是从张掖上的车, 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 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 大约三十多岁, 褚红色的一张脸, 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 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 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 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 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69.寒假啦 等一会儿哈!!! “告诉我, 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 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 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 “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 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 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 舜的继母就姓姚, 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0.一炕滚? 等一会儿哈!!!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 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 你才给我一八八, 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 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1.大惊喜 等一会儿哈!!!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 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 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 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 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 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 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2.吹口琴 等一会儿哈!!!  岁月带来了年龄, 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 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 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 好日子还没过够了, 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 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 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3.炸丸子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 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 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 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 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 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 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4.过大年 等一会儿哈!!!  这辣货说干就干, 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 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 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 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 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 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 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 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 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 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 你先收拾, 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 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5.油渣蒸干菜 等一会儿哈!!!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 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估计比她还冷,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6.大比拼 等一会儿哈!!!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 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 “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 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 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 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 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 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 你先收拾, 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 陈丽娜心说, 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 聂博钊又回来了, 据说是聂母病了, 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 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7.洗脑啦 等一会儿哈!!!  “还说什么城里来的孩子,呸, 你们没妈, 没妈的孩子就活该挨打。”聂小强说着, 一枚土坎垃就扔了过去,砸在小聂卫民的头上。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 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 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 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8.小屁孩儿 等一会儿哈!!!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 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 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 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 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79.烤包子 等一会儿哈!!!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 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 大约三十多岁, 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 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 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 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 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 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 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 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0.新叔叔 等一会儿哈!!!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 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 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 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 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 眉刚目毅的, 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 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 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 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 年青,高大, 英俊, 略深的眼眸, 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1.放苗苗 等一会儿哈!!!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 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 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 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 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 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2.看星星 等一会儿哈!!!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 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 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 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 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 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 这人材可没得说, 咋, 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 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 也不敢答应, 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3.缝内裤 等一会儿哈!!!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 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 借来给你还上, 这亲事, 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4.打倒她 等一会儿哈!!!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碍于陈父不说话, 也不敢答应, 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 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 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 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 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 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5.陶醉中 等一会儿哈!!!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 从小儿在城里长大, 一口普通话, 还是大学毕业生, 你瞧他那身板儿, 那相貌, 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这人材可没得说,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 也不敢答应, 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 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6.无线电 等一会儿哈!!!  “这媳妇儿咋这样, 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 聂母对聂父说。 “咋, 老大一个石油工人, 工资那么高, 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 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 她肯定带不下来, 等她在基地呆不住, 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 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 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 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 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 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7.松鼠桂鱼 等一会儿哈!!!  “这么多年, 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在遇到你之前, 我的人生是灰色的, 是不停的失去, 直到遇到你之后, 我的人生才有了彩色。”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 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 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 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 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 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 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8.夜半煮面 等一会儿哈!!! 起了个清清早, 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 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 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 她就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 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 穿着大头皮鞋, 真是威武又阳刚, 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 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 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 高大, 英俊, 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咋,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89.国家安全 等一会儿哈!!! “告诉我, 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 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 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 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 舜的继母就姓姚, 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到村口的时候,那皮肤白净,但人有些拧巴的大姑娘正在河畔的公路上等着呢。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0.甜菜炒牛肉 等一会儿哈!!! 酒气, 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 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 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 能见着人家, 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 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 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 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 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1.领奖啦 等一会儿哈!!!  火车坐到第二天的时候, 人整个儿都陷入一种咣当咣当的惯性之中, 停都停不下来。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 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 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 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 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 往下铺盘腿一坐, 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 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 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2.交公粮 等一会儿哈!!!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 你要找后妈, 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 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 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 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 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 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3.红烧肉 等一会儿哈!!!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 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 大约三十多岁, 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 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 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 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4.我和我的祖国 “哟,丽娜来的可真早, 你这呢子大衣可真漂亮, 哪买的?”贺厂长一见陈丽娜, 手抚上她的呢子大衣就唠开了。 “说了你可能不信, 我托咱们塑料厂的杜厂长,从广交会上买的,香奶奶, 我的最爱。”陈丽娜说。 “这一件, 怕不便宜吧?”贺厂长不知道啥叫个香奶奶,心说这牌子名子倒是好听。 “不贵,五十块。”陈丽娜说。 “那是不贵, 我这件呢子大衣二百块呢,赶我一月工资, 我咋觉得, 没你的料子好呢?” 陈丽娜身上这驮色的呢子大衣,可不止二百块, 说实话, 足足花了她五百块钱, 是她十个月的工资,好在聂工去年工资发的还可以,她的钱还够维持家用。 但是,她这可是国际大牌啊, 说实话, 这种牌子的衣服, 就算十年后,只要身材不变,再穿出来仍旧跟新的一样。 眼看就要到拨乱反正的时候了,陈丽娜觉得自己也该活的恣意潇洒一点,但是工资不给力,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呀,高区长您好,听说小冰今天有特别精彩的节目要表演给我们大家看,提前告诉阿姨,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今天高小冰打扮的是真漂亮,脱开外面的棉衣,给陈丽娜看了看自己的舞服:“梦里敦煌的片段舞,在红岩那边可火啦,主演包曼丽,我的偶像。” 包曼丽,陈丽娜心说这名字听着有点儿熟悉啊。 “高区长,我家老聂呢,不会还在实验室吧,您都来了,他怎么还不来?” “咱们自治区的一把手来了。”高区长低声说:“在他的实验室,俩人正聊着呢,咱们领导呀,问题比较多,估计聂工要想下来,还得个把小时。” “对了,领导,我的转正手续是不是能办下来了,今年咱们农场大丰收,我立的三年军令状,可是提前一年实现了的。”趁着领导在,正好要工资嘛。 高区长和贺厂长对视了一眼,贺厂长就握起了陈丽娜的手:“小陈,本来老高是想着,等颁完奖了,再给你说这事儿,没想到你这么急,就先问上了,是这样,你的转正审请啊,自治区领导给你批复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矿区的二十三级干事人员啦,不过工资大概得降,一月45,你看咋样。” 陈丽娜的笑凝结在脸上,默默算了一下,说:“二十三级,那就是村长,或者村干事的职位了?” “是,编制是这样的。” “所以,我这个场长,还不及粮食站的工作人员呢,他们工资都有六十块。”陈丽娜说。 “可是小陈,你转正了啊,你现在是属于咱们矿区的正式编制了。”高区长说。 陈丽娜心说,可去你的吧,等将来,什么编制铁饭碗都得打破,能干的才有饭吃,就是因为这种阶级的固化,让整个社会都会失去造血能力的缘故。 不过呢,这事儿找高区长也没用,毕竟她的农场只是矿区的一个附属产业,估计自治区领导愿意给她一个正式编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呢。 不涨工资不罢休,不过看来还得使点手段。 再一看矿区的领导们陆续入座,这是等着要看节目了,左等右等等不到仨孩子入座,陈丽娜就心说,这孩子们今天哪去了呢。 “我估计,卫民是跑到后台看他高姐姐去了吧。”贺兰山一说,陈丽娜就想到了,这就对了嘛,仨孩子,肯定都在后台。 “军强,再喝点川贝枇杷膏,然后发声,我看你能不能发得出来。”后台,王革命正在那儿给贺军强喂喝的呢。 好嘛,好久不见的大渣男贺敏,也在帮儿子鼓劲儿打气。 而二蛋呢,这都临上台了,本来这地方没他的事儿,他还是跑来围观了。 这孩子天生有一种表现欲,而且,还是特大公无私的那种,所以,他就跟贺军强说:“来,来,深呼吸一下,然后不要用喉咙,用你的胸腔发声,这样子你还是能发声的,不信你看我,你看我给你来。” “聂二蛋,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一傻子,瞎显摆什么呀你。”说着,贺敏直接就搡了二蛋一把,还把一件也不知道谁丢在音箱上的红肚兜儿,就甩在了二蛋的身上。 陈丽娜正好因为找孩子,找到了后台,她嘛,她本来就护短,上辈子养的狗给别的狗咬了,都恨不能亲自上去帮着狗咬狗了。 儿子叫人给欺负了,那还了得。 正好,陈丽娜一把捡起红肚兜来,直接就甩贺敏脸上去了:“就问你,是你家孩子吗你就打?” “陈场长,不是,后台嘛,闲人免进你不知道吗?” “那你不也是闲人,你跑这儿干啥来了?”看他要躲,陈丽娜狠命就给抽了两下。 “我是贺军强他爸,他要表演节目,我当然要进来。” 外面,领导们已经入座了,当然,各个学校的节目也已经准备好了。 二年级的班主任田老师也说:“那个,陈场长,我得跟你说一声,你们家聂卫国是真笨,还没眼力劲儿,这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一直不停的打扰贺军强,害人家无法好好发挥,这样真不行。” “对,在你眼中,他就该去掏大粪,该去沙漠里放羊,而不是读书,因为在你眼中,我儿子就是个造粪机器。” 田老师的脸立马就红了:“我,我也是气急了才那么说的,哪有老师不想着学生好呢?” “不,你不是气急了,你是因为一直在教师的岗位上,面对的都是孩子,指气饴使惯了,骂人骂成习惯了,而你虽然说认得几个大字,但是你的德形并配不上你认识的那些字儿,于是,粗俗,恶毒的语言,可劲儿的轮番上,你越骂越得意。” 好嘛,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 “但是,你不能否认你们家聂卫国脑子笨,学习差吧。” “我一点也没觉得我儿子脑子笨,他是学习的时候吃力一点,但我就问田老师你一句,我儿子要什么都会,他何必还找你这个老师。他读书,为的不就是能在你的指引和领导下,学习知识的吗?” “行了行了陈丽娜,我知道你是木兰农场的女强人,你是花木兰,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攻击我们的老师,我现在就正儿八经的宣布,你护短就回家护去,你家聂卫国,我们基地小学不收啦,伺候不起。”王革命,贺敏他妈因为孩子嗓子哑了本来就生气着呢,一听陈丽娜直接在骂她的老师,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是直接要给二蛋除名了这是。 “聂卫国要被除名,我也不上了。”那边矿区小学的表演完,这边该1号基地小学上了,刘小红一听,直接就把头上的头花给摘了,一甩,站到陈丽娜身后了。 “二蛋要不上学,我也不上了。”聂卫民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一掀幕布,居然在大红色的幕布后面站着呢。 “好,你们全都不要上了,统统去选择更好的学校吧,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就算留下来,也学不到更好的知识。”王革命高声的说。 咦,陈场长给气的,昨天才烫的美美的头发,都要竖立起来了。 但是,她已经不在乎形象了。 “小陈,小陈。”就在陈丽娜准备再往前冲一步的时候,一个家长就把她给拉住了:“行了丽娜,服个软吧,你难道不懂吗,小学老师,那就是专治咱们这些家长的,到了她们面前,英雄都得气短,钢铁都得折弯,谁让咱们是家长呢。你现在惹恼了她,没关系,但你人质在她手里呢,你又不可能把孩子转到别的地方上小学,那就忍了这口气,行不行?” “不不不,我不论你们说聂博钊的工作有多么先进,陈丽娜在工作上又有多么的积极,我只想告诉你,聂卫国非常非常的愚蠢,而聂卫民就是一只骄傲自大的小孔雀,我的学生队伍中,不需要这样的人。”王革命一听有人拉架,越发的得意了。 “王校长,基地小学,应该是服务于我们1号基地的职工,以及农场的社员们的吧,贺军强是你的大孙子,这个谁都知道。而今天,矿区,甚至是自治区都来了这么多的领导,总共三个节目,你让他一个人在咽喉发炎的情况下全权担当,是觉得我们基地没孩子吗的缘故吗?”陈丽娜真是,暴脾气也上来了。 “但是贺军强优秀。我只认准了他优秀,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基地的职工子弟。” “那你现在让他唱给我听,我就问他能发出声来吗?”陈丽娜指着贺军强,就说。 好嘛,这孩子嗓子哑的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还能唱,能诗朗诵啊。 他越急,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只是农场的场长,我不该管小学的事情,但是,我今天就要把基地小学所有的孩子们全找来问一句,难道别的孩子都是哑巴不成,难道说,除了贺军强,就找不到一个能发出声儿来的不成?” “那你想咋办?” “谁有声音就让谁上,聂卫民,你上不上?”陈丽娜一把就把聂卫民从幕布后面给揪出来了。 “不上。” “钱狗蛋,你上不上?”话音未落,一直在凑热闹的钱狗蛋儿直接溜了。 今天的后台,可不止一个学校的师生,全矿区四个小学,老师校长们可都在呢。 “王革命,友谊第一,输赢第二,但贺军强刚才吐了,你真的就要让他上吗?”矿区小学的校长就问。 “他没有问题,现在就让他上。” “是,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您啊王校长,您这样的偏见,以及护短,才是最可怕的,分明您的大孙子都吐了,您还要让他上,这是准备让他吐领导一身了这是?” “你就不要吵了,我是怎么也不会让聂卫国上的,他是会吼两嗓子,但是,他怯台,他没有出息,他永远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今天就要我儿子上,我还得告诉你一句,外面的领导们要是鼓掌了,要是他唱的好,你马上给我滚出1号基地小学,因为,这证明你不但没有素质,而且还眼神不好,领袖都说孩子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我们祖国未来的希望,你乱给祖国未来的希望下定义,你就不配做一个人民老师。”陈丽娜直接给气疯了。 要说,谁泼辣也没见过陈丽娜这样儿的呀。 前面一个节目已经结束很久了,报幕员都急了,刘小红一看,直接从贺军强头上摘下那顶石油工人们的帽子,就把二蛋给拽上台了。 音乐响起,二蛋真的是天生的表现力啊,那嗓子一吼,少年还没变的声音就已经带着钢声了,这要长大了,还了得? 而刘小红的声音了,又甜又脆,大概领导们等的久了,也大概是这俩孩子的表现力真的好,一首《我为祖国献石油》,前面高高鼓掌的声音,叫好的声音,直接就传到后台来了。 “这教育工作,我没法开展了,我要打报告,我要回大庆,我还要告诉接任的同志,让他们知道,陈场长家的孩子有多难管理。” “您可快走吧您,我们1号基地庙太小,装不下您这尊大神。”陈丽娜比她可厉害多了。 “你给我等着。” “您小心脚下。”哎哟喂,骂人的王革命没注意,一脚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线上,直接就栽了个大跟斗。 顺利成章的,接下来的诗朗诵,还有合唱,全是由二蛋一个人起头了。 说实话,比起吵架,陈丽娜更想欣赏一下,她上辈子只看过照片的,一身腱子肉的小黑老大在舞台上有多么的光彩照人,于是,她也就赶紧儿的,回到前台去了。 “陈场长,你可真厉害,你们在后台吵架,前面都听到啦。”陈丽娜一坐下,聂工就说。 转头四顾,果然,周围的领导们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儿怪怪的。 “小陈,你说的好,但我估计你儿子在学校里,将来日子可就难过了。”高区长就在另一边,对陈丽娜说。 他刚才看完闺女表演,也去了一趟后台,见证了一场吵架,怕无端卷入,又悄悄溜回来了。 “怎么,高区长,我有个很好的校长苗子,天天跟你推荐你不要,你非得让贺厂长她二妈来,这下我给惹臭了,你要不调走她,明天我就敢辞了场长的工作,上小学当校长去,这职位我一要,阿书记保准给,工资也一样嘛,都是45块,挣一样的钱,我为啥不清清闲闲的教书,要苦死累死的,去种地?”陈丽娜反问。 高区长给她怼了个没话说,想了半天就说:“王革命只要张嘴,我答应保准把她给调走,但是,你合适的校长人选在哪呢?” “安娜,跟我一样,读过一年大学,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她天生就有为人师的职业道德,而不是像你找的这些红专毕业生,从六六年四清五反开始骂了八年人了,学的全都是骂人的,让她们为人师表,就是荼毒下一代。” “她可是上海姑娘,愿意留在边疆吗?” “她愿意留在边疆,和我一起,奋斗到永远。” “那你呢,小陈同志,你这么优秀的人材,眼看帽子要摘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还愿意留在边疆吗?”高区长于是又问。 “听见我儿子唱的那首歌了吗?《我为祖国献石油》,高区长,我这人脾气冲,毛病多,但我想,我和你一样,有一个叫边疆繁荣昌盛的梦想,咱们一起努力吧。”陈丽娜就说。 高区长咬起了牙,简直是,就跟那尿急尿频似的,看的陈丽娜着急。 音乐声声不停歇,正是声情并茂的诗朗诵。 聂工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那个脑子笨瓜瓜的二儿子,在舞台上居然会那么的活跃,不过,就在他看儿子的时候,妻子和领导交头接耳,就说个不停了。 魅力而拥有自信的陈小姐,大衣,高跟鞋,口红,迷人的笑容,她一直都是整座大礼堂中男人目光的焦点。 糟糕的是,聂工发现自己盯着她时,心总是跳的厉害。 他总不由自主的回味看到她背影时的心动和心悸,总是想尽可能多的和她在一起。分明都结婚四年了,她转身一看他,他就激动的像个少年一样! 于是乎,他看一眼妻子,再看一眼儿子,总共两只眼晴,加上镜片四只眼,那叫一个忙不过来呀。 “我这儿子,上辈子也会唱歌吗?”终于看到陈丽娜坐正了,聂博钊于是就问。 音乐响着,陈丽娜想了想,说:“二蛋我没见过,不过你家老三啦,曾跟我说过,他二哥爱听歌,也爱唱歌,对了,他们都很喜欢一首歌。” “我为祖国献石油?” “不是,那首歌现在应该作曲家还没写出来呢,但只要是共和国的人,都能朗朗上口,它叫《我和我的祖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5.聂卫疆番外 等一会儿哈!!!  “这媳妇儿咋这样, 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 聂母对聂父说。 “咋, 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 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 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 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 不一会儿, 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 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 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6.爆脾气 等一会儿哈!!!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 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一辆自行车,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7.看小片儿 等一会儿哈!!!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抬起头来眉头弯弯, “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 要等我们长大。再说, 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 聂卫民抿唇站了会子,眼泪花花的,忽的一下子转过头,拉着二蛋就跑了。 而这边呢,陈丽丽就寻进来了:“丽娜,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把他叫来的,咋人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陈丽娜说:“姐,你没看他今天带了一长串的孩子呢,咋谈婚论嫁,约个地方,明天我单独和他谈。” 仨孩子还那么小,尤其是老大,虽说倔兮兮的,但是一看冻手寒脚的也是真可怜。 她要估的没错,明天他就能答应她结婚的事儿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8.要弃养? 等一会儿哈!!! 起了个清清早, 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 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 她就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 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 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 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 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 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 高大, 英俊, 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99.出发啦 等一会儿哈!!! 聂卫民又馋油饼, 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 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 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 但是, 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 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 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 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 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0.葡萄沟 等一会儿哈!!! 指着陈丽娜, 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 说自己后悔了,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 丽娜,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 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 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 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 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这媳妇儿咋这样,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聂母对聂父说。 “咋,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1.少女之心 等一会儿哈!!! 秋日的天够蓝的, 阳光也够暖的, 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 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 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 这地方的发电机组, 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 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 也是停业休产, 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 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 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 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 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 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 臭老九。”仔细看, 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 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 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2.孩子的尊严 “所以, 小陈同志,今天是因为我考的好, 才吃拨丝甜菜的吗?” 拿焦糖裹过的甜菜, 里面脆生生的,外面又是一层焦脆的糖色, 聂卫民头一回见的时候,还嫌弃呢:“又是甜菜,这在矿区可是给猪吃的东西, 我死都不吃它。” 但只吃了一口, 他就说:“妈妈, 好吃, 真香。” “可不,等到了秋天, 你要在初中也能继续保持目前的学习成绩, 我给你做拨丝苹果吃。” “苹果也能拨丝?”聂卫民来兴趣了:“学习不过小事儿,初中的数学我都懂,物理和化学我也懂, 就算生物……” 好啦, 他没往下说, 但说白了, 像他目前储备的知识, 真要栽跟头, 也要到上高中啦。 咬了一下唇, 他看了看左右, 三蛋儿正在专注的舔糖,舔一点,筷子蘸着给陈丽娜送一筷子,二蛋嘛,专注于吃,当然了,他现在抽条子,个头跟聂卫民齐头并进,小肚子都没了,一身的彪气,那可全是吃出来的。 陈丽娜见这孩子欲言又止的,还以为他想坦白自己私藏小黄书的事儿呢,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说:“对了,这一回上学,刘小红就要改名了,大姨给她改叫王招娣,给家招个弟弟,大姨父又说,给她改名叫王红星,一颗红星照耀共和国,我觉得都不好,你说,我能给她改个名儿吗?” “王红星,这名字我听了得抖三抖,招娣,招的啥弟弟,真是想要儿子想疯了。小红的意思呢,她想叫啥?” “她想叫啥这不重要,我有个很好的名字给她,你得说服她愿意用,还得帮她报到公安局,上户口本。”小聂同志很自信嘛,总觉得继母早被自己征服了,就该听他的话。 “哦,说来听听?” “王思甜,忆苦又思甜,你觉得咋样?”聂卫民说。 “行了,很好,就这名儿吧。”陈丽娜心里还在琢磨呢。 毕竟这孩子可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而且,要知道,从五八年开始,整个共和国的文化可谓是给洗了一茬,就连普通的《生理卫》都给当成□□全烧掉了。 这时候的人不想自己是从哪来的,不把性冲动当成正常的生理反映,你要上炕,那就得是生孩子,爬老婆肚皮上也是在建设共和国,孩子要万一有点儿啥想法,那等于是洪水猛兽。 昨天陈丽娜跑自治区读书馆,想找一个《生理卫生》回来聂卫民看看,都差点给读书管理员当成女流氓了。 对了,现在有个罪就叫女流氓,一个姑娘,要给打成女流氓,那她这辈子都甭想再翻身了。 所以,陈丽娜这正绞尽脑汁的,准备怎么好好儿跟聂卫民讲一讲男女性关系啦,万一他要遗精,该怎么处理啦,看小黄书的危害啦,等等。 但是,还不等她酝酿好开讲呢,报应就来了。 “王繁被公安局抓啦,王繁被公安局抓啦。”外面传来钱狗蛋的声音,简直比扩音喇叭还要刺耳。 “咋啦,狗蛋,发生啥事儿啦?”二蛋嘴里嚼着拨丝甜菜,拨拉着米饭就在窗户里问。 “流氓罪,他犯流氓罪啦,而且呀,公安局的人来了,正在家家户户搜查,说他的流氓已经渗透到咱们整个基地啦。” 钱狗蛋比二蛋还笨,一见字儿就眼晕的人,你真给他小黄书他都不看,听说有人搜流氓,才开始后悔,自己咋没搞一本呢。 聂卫民一个起身差点掀翻了桌子,直接就扑进卧室,显然了的,这是准备要找自己那本书去了。 “行了,别找了,我已经烧了。”陈丽娜随后就跟到了门口。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读小黄书,陈丽娜都没意识到,这个十一岁的儿子眼看就要窜的跟她一样高了。 虽然还没有到变声期,也没长喉结,但已经是个大小伙儿了。 “我倒不是说你看那种书是多严重的错误,但是,小聂同志,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有今天的成就吗,他从来就没有看过那种书,不,应该是说,他绝不会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看那种书上面的。” “我,我就是好奇,再说了,王繁说他家估计是藏不住了,让藏我家来。”第一次,聂卫民臊的头发稍子都红了。 不,应该说是简直无地自容。 《少女之心》,不过一本简单的,可那在七八十年代,可是激起过腥风血雨的,多少女生因为那么一本书,就给判成了流氓罪,又有多少年华正盛的小伙子,就因为查看了那本一本书,直接枪毙的。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你这个年级,学校里就该给你们讲生理卫生了,看这种书当然不对,不过也没啥好臊的,你要真觉得臊,往后甭看了就成。” 聂卫民正要点头,一回头,就见三蛋儿两只小兔牙咬着唇,还在唆着一块拨丝甜菜,笑眯眯的看着他。 哎呀,给兄弟看到这种事儿,简直是要羞死了。 “陈场长,你好你好,我们来打扰一下,王繁刚才供述,说他有一本流氓,是借到你们家了,我能进来看看吗?”就在这时,治安所的冯科长带着人就进来了。 “啥叫流氓,我没听过,冯科长你能说给我听吗?”陈丽娜反问。 要说书,反正她已经烧了,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只是很生气治安所的这种作法。 “陈场长,现在全国严打流氓,因为有不少年青人读完流氓就不思上进,男的找女青年耍流氓,女的就找男青年耍流氓,你看王总工那么德高望重一个人,他们家王繁前两天在矿区跟一女同志耍流氓,给人抓住了,我们在他家搜到了一盘淫秽词带,就是《少女之心》,他说还有书呢,就是借给你家卫民了。” 聂卫民的脸瞬时就胀红了,当然了,能不红吗。 他在整个基地,因为学习好,那可真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小公鸡,得意着呢,这下倒好,全基地的人都知道他看流氓了。 “聂卫民,小流氓,聂卫民,小流氓。”也不知道是谁在起哄的,就喊开了。 看热闹的人挤了满院子,陈丽娜忽而一把抓住过来,就见是一个才分配到1号基地不久的年青人,名叫赵广元的。 因为他是四川人,人人都喊他一声小四川。 啪的直接就是一巴掌,陈丽娜个头高,又泼辣,压倒性的一巴掌,直接就把小四川给搧扑在地上了。 她还想打来着,冯科长吓坏了:“陈场长,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陈场长,你咋打人咧。”小四川爬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立刻就有人劝他说:“陈场长不好惹,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你再这样,她要生吃了你。” 陈丽娜摆着手说:“别别,你们都拦我干啥,我又没动手,我也不打人。” 但一看小四川嘴里叽叽歪歪,还在说着小流氓小流氓的,她突然回身,却是从房梁上摘了一串风干的玉米,直接就照着小四川的头砸过去了。 小四川是从火辣辣的辣妹子遍地跑的四川来,也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女人,给吓的,悄没声儿的就跑了。 “要说耍流氓,大流氓小流氓,我陈丽娜就是我们家最大的流氓,冯科长,你现在就进去搜,你可以把我们家所有的箱子全翻过来捣过去的搜,看有没有狗屁的《少女之心》,要搜到了,你抓我陈丽娜,要搜不到,我也不生你的气,现在就给我搜。” 冯科长没好意思让别人进,进门一看主卧室里大柜子上裱着一幅结婚照,就退出来了,当然,不好搜咱们的全国先进工作者嘛。 他转身进了聂卫民三兄弟的卧室一看,书摆的整整齐齐,但全是小学课本,就连孩子们最爱藏书的席子下面呀都翻过,虽然翻的快,但其实搜的仔细着呢,能搜出这东西的地方全搜过了,并没有搜到。 “搜到啥了吗冯科长?” “误会误会,我们也就例行搜查一下,那个,陈场长啊,以后你也尽量约束着点孩子们,不要叫他们跟不三不四的孩子们有往来。” “你们这是要公开审王繁?”陈丽娜见冯科长要走,别人也跟着一起走,直接愣住了。 “在矿区抓的,但是他是1号基地的人,肯定得带到1号基地来审嘛,就在小学大操场上呢,我们也没那么大的声势,就是给大家宣读一下王繁的罪证,让你们1号基地的年青人能引以为戒就行了。” 说着,他一扬手,就带着人走了。 不一会儿,王总工的家属宋大嫂就冲进门来了。 进门就是一声:“卫民,卫民没事儿吧?” “宋大嫂,你甭急,你跟我慢慢儿说,到底这是咋回事儿,我还懵着呢,王繁那孩子也才十五岁嘛,怎么就牵扯到流氓罪上去了。” “其实王繁就是认识一个女知青,那女的来的时候才十四,今年也才十六,这不眼看要走了嘛,俩人原来在矿区有点往来,就见了个面,准备告个别,这下倒好,俩人全以流氓罪给逮起来了。” “就是在小树林里抱着亲了个嘴儿?”少男少女,虽然陈丽娜没那么干过,但想到后世经常有小学生抱在一起在公交车上接吻,真是见怪不怪啊。 “没亲嘴,要亲了我都说他活该被抓。”宋大嫂要急死了。 自家儿子还是个孩子,真要会亲姑娘,她还得说他长大了呢。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整你们家王工?”陈丽娜觉得,还有这种可能性。 宋大嫂想了想,说:“没有啊,他跟你家聂工一样,就是个工程师嘛,能得罪谁?” 那,这就真的是大时代的众罪了。 就现在来说,随着聂工在内蒙古大草原上那一声炮响,他的恩师进了领导层,革命的元凶是给除掉了,改革也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但是革命的余孽还残存着。 那些人遍布在各行各业,各个地方,思想也是千奇百怪,就有尽有。 甚至于来说,有些人跪下了,就等于膝盖给人挖了,你让他站,他也站不起来。你给他尊严,他不要,你给他开放,他觉得是五毒是害。 这叫啥,这就叫奴性。 “陈小姐,你这是准备去看点儿热闹,还是准备要去闹事儿?”聂工下班的路上,见陈丽娜带着仨儿子,手中还抱着一本《诗经》,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往小学去,就把她给拦住了。 “诗经,这现在可是□□,你也准备拿着去?”聂工就说。 “怎么,你怕了吗,看到群众的呼声这么高,你是不是也觉得王繁有罪?” “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看杂书上,这确实不对。” “可你还拿着大电影的荧幕放过爱情动作片,那我是不是也该检举,把你给抓起来啊?”小陈反问。 聂工于一瞬间石化:“小陈,我只是以批判的眼光……” “那就在会议桌上,你还八种姿势了,你也是批判式的?”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老聂,你知道吗,上辈子的你也总笑我在这些事情上傻,说我不该出头,但他很欣赏我,他说,我身上有霍青桐的侠气。我得告诉你的事,这种事儿,我非管不可。” 这时候进行宣讲十五岁的少年王繁的流氓罪的大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妈,你要上去,真要给人当女流氓的。”聂卫民又把她给拉住了。 “卫民,我得跟你说,孩子们在青春期偷偷看点儿那种东西不是罪不可赦的,谈恋爱也是正常现象,而把这种事情昭告于天下,就是不正常的,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管,1号基地就不能这样,这叫隐私,就是说,我烧了你的书,但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看过这种书。” “给我爸也不会?”小聂同志两眼一亮,顿时就精神了。 他不担心别的,就怕这事儿叫爸爸知道了,他的尊严可就没了。孩子干坏事,妈妈知道了没啥,绝不能叫爸爸知道。 “不会,肯定不会。” “我得承认,你是一个好妈妈。”小聂说。 “陈场长,你也有感言要发表吗?”冯科长见陈丽娜到他身后了,就捂上了面前的话筒,悄声问说。 “是,我确实有话要跟大家讲,能借您的话筒用一下吗?我心里感想可多了,不说出来,感觉自己快要激动死了。” “你不能说什么反动的话,当然了,你要想声明你们家卫明不是小流氓,我一万个同意。”冯科长说。 “不不,我只想问一句,在场的所有工人们,全都是读过书的,对吧,我只问这些读过书的工人们,《诗经》你们读过吗?” 新来的小四川能耐了,这不耿耿于怀嘛,直接就说:“那是四旧,你这是在宣扬四旧。” “放屁,领袖赞美《诗经》是国粹,甚至于,他还专门让秘书员们摘抄了《诗经》里的章节,每天背诵,你现在说《诗经》是四旧,你是个啥意思?” 好吧,小四川本来就矮,这下肩一低,更找不着人了。 “我现在翻开这本《诗经》,我得给大家读读第一句,《关睢》关关之睢,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又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说嘛,小流氓处对像呗。” “是,可领袖说,《诗经》是诗歌的最高典范,把那个久远的时代,和我们拉近了。这话,你们可以去翻书,因为真的有。” 顿了顿,她又说:“这书传了多少年了,领袖说它伟大,我就相信它伟大,可它一开篇,说的就是小流氓处对象,那我觉得,小流氓处对象,只要男情女愿他就没有罪。” “小陈,你咋能这样子,我让你讲话你讲的啥?”冯科长把话筒一捏,顿时现场就是咯吱一声嗡叫。 “冯科长,我还想问你呢,你住治安所媳妇子住家里,你有几年没回家住过了我问你?” “这,矿区大家传的瞎胡话你也听?” “不是矿区传的瞎胡话,在一个系统大家都认识,你和你媳妇子性格不对路,婚前真要能提前处两天,搞清楚对方的性格脾气,能成这样儿吗,男女见个面谈个对象咋啦,人女的都没告,你们专门小树林子里抓人,我觉得,你们治安队的工作,才是大大的有问题。” “小陈,咱能不能不这样儿,我是在你家没搜出东西来,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影响我们的工作啊。” “那我问你,共和国宪法哪一条说男女不能搞对象啦,哪一条说俩个人并肩走一走就是耍流氓啦?” “王繁私藏禁书,就是耍流氓。” “那你把人姑娘放了呀,王繁耍流氓,那姑娘又没藏禁书,你凭啥抓人家?” “就是啊,把人姑娘放了啊冯科长,人姑娘又没藏禁书,再说,你们又没抓着现行,凭啥就说人姑娘耍流氓了?” “对啊,把人姑娘放了呀,我们觉得陈场长说的没错。” 聂工站在远处,抱臂,不由的就勾起了唇角。 说实话,他对于这个疯狂的年代,除了厌恶就是反感,但是吧,能避则避,能不让任何人抓到他的把柄,对于他来说就是胜利。 毕竟生命诚可贵,他不会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儿上。超英赶美,走到世界科技的前列,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 就于此刻,忽然之间,聂工就能理解,上辈子的那根杏树叉子为什么会爱上陈丽娜。 不,应该说是那么肉麻的,伪装着,表演着,疯狂的去爱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3.芹菜浆水面 “哥, 你真要给我洗裤子呀?”二蛋见聂卫民忙碌碌的在炕上拆被子,卸褥子, 就说。 “是啊, 哥今天给你洗衣服,不过呀, 哥还有个特别重要的任务,得你和三蛋儿一起去完成,我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完成?” “啥, 你说嘛, 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聂卫民爬到炕角, 连掏带捣弄, 搞出一块板子来递给二蛋说:“去,到外面找个地方, 给我和一盆稀泥巴回来, 我有用。再把这块板子给我远远的扔了去。” 翻了翻,他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些糖果来,递给二蛋说:“行了, 这是给你俩吃的, 快拿去吧。” 二蛋拿了糖, 抱着块板子, 带上三蛋儿, 俩人就跑了。 “《一只绣花鞋》, 《第二次握手》, 哟, 这是《绿色的尸体》,小聂同志,刚才冯科长来搜的时候,连你的被角都捏了一遍,咋没有搜到这些书,我发现你能耐了呀你?” 陈丽娜一直以来,都认为小聂是个滴水不漏的少年,但真的看他从上炕的炕洞里掏出这些书来,还是给惊呆了。 “这都是郭记者给我留下来的,从今天起,你一并给烧了吧。” 认错,当然要身体力行。瘦瘦的小聂同志抱着被面被里,还有他和二蛋,三蛋几个的衣服,到墙角的自来水管旁放了水出来,就开始卖力的搓洗了。 “我得告诉你的是,除了《少女之心》别的书你都可以放到你爸书房里,并不是说所有现在市面上禁止流通的书你都不该读,你看这本《绿色的尸体》,我不否认它里面有些东西太过黑暗,但是我相信,当你读多了书,结合现实中你所经历的生活,一定会懂得明辩事非,而不是被作者所灌输给你的三观领着走,所以,这书我可以没收,但这并不代表你看了它就是犯罪,明白吗?但是《少女之心》……” “好啦好啦,我就看过一次,我保证以后也绝不会再看啦,这件事儿咱能翻篇儿吗?”聂卫民恼羞成怒了,把件二蛋的脏裤子在搓衣板上搓的刷刷直响。 “小姨,你在吗?”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声音挺高。 “小陈同志,快开门,是刘小红,哦不,咱们的王思甜同学来啦。”聂卫民一听声音就高兴了,甩着手上的水滴子,站起来就说:“咱家的水萝卜不是已经能吃了吗,中午削个水萝卜呗,她爱吃。” “行了,用你说吗?”陈丽娜说着,起身就开了门。 比聂卫民只小几个月的刘小红,也是个大姑娘啦。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知青们走的时候留下来的,自己卷一卷,掖一掖,草绿色的土布,补了好几道的补丁子,两条大辫子又黑又长,皮肤白皙的跟把小葱白似的。 “小姨,这是我爸让我给你的草图,问你这样搭晾房行不行,还有,他说他从信用合作社贷了三万块钱的款来修大棚,这一次万一葡萄干卖不好,我们全家就得去要饭啦,所以,你再不上班是真不行了。”辟哩啪啦,她就说了一长串儿。 “我上,我当然要上,这个周末过了就去上班儿。不过,这鞋哪来的,很漂亮,谁给你做的?” “我妈给我买的呀,昨天我俩到矿区去,就发现街上现在有好多摆摊儿的,小姨,原来不是不允许摆摊儿吗,现在咋街上到处是摆摊儿的呢?” 要说两辈子历史化的大改变,还真没有太多,但是吧,上辈子商品的自由卖买,怎么滴也得到78年以后,就那,大多数人还是悄悄眯眯的干,整体商业,还是以国营为主。 不过这辈子,现在才75年,整个政策已经活泛很多啦。 “往后摆摊的人估计会越来越多的,你这鞋,大概就是有人做好了穿不完,拿出来卖的吧。” “可不。” “说吧,中午想吃啥,小姨给你做。”陈丽娜说。 刘小红侧头看了眼聂卫民,就问说:“你想吃啥?” “我想吃浆水面,我妈榨的芹菜浆水,一点也不苦,酸酸的,拌个水萝卜再炒个土豆丝,再好吃不过啦。”聂卫民说。 刘小红挽起袖子就说:“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得,你这衣服我来洗,你给我小姨削土豆去,记得削干净点儿啊,现在的土豆都生芽了,你要削不干净,咱们吃了全得中毒。” 小聂正懒得洗衣服头疼呢,自来水把两只手一冲就蹦后院去啦:“好呐,我先给你拨根水萝卜解解馋,我家的水萝卜,整个矿区第一甜。” “聂卫民你给我回来,自己的事儿自己干,小红拨萝卜你洗衣服,你要再不洗,我就把你看书的事儿全告诉你爸。” 聂卫民跟给雷劈过一样愣在当场:“你说过那是我的隐私,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你偷奸耍滑不干活儿,我的心情不好了,难免就会乱说乱讲。” “小陈同志,女人都这么不讲理吗?”小聂要气崩溃了。 “可不?就这么不讲理,干啥都是看心情。”陈丽娜长发一甩,就带着刘小红进屋了。 “小姨,压面机呀,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咋不用,非得自己手擀面呢?”刘小红见灶板上有个小型压面机,就问说。 陈丽娜看了一眼,笑说:“你小姨父见国营商店有,弄不到票,就自己跑到机车厂给我车了一个,但是吧,来用了几天我就发现不好用,费手劲儿得很,不如自己擀面来的实在。” 刘小红真心觉得奢侈,心说,要我外婆也有这么一个,就不用每天累死累活的擀面啦。 恰好儿,陈丽娜就说:“这个呀,走的时候抱到车上,拉到你家去,你爷爷手劲儿大,反正他也没啥事儿,让他给你家压面去。” “谢谢小姨。” “对了,我听卫民说,要上初中得报学籍,你准备要给自己改个姓,顺带把名字也改了,你自己觉得啥名字好,就取一个,反正现在你也长大了,决定权在你自己。” “她就叫王思甜,别的名字都不好听。思甜同学,我说的对吧?”聂卫民糊弄着洗完了衣服,两手全是泥,正准备要把自己掏空的炕给糊起来了,在厨房门上就说。 “为啥是思甜,那不跟甜甜重名了?”刘小红反问。 陈丽娜也看着聂卫民:“对啊,怎么就跟甜甜重名了呢?” “就,忆苦思甜呗,我咋会想到,它跟陈甜甜就重名了呢?” “没事,这名字挺好的,我和甜甜出去,老有人问我们是不是姐妹呢,往后呀,我就叫思甜啦,谢谢你卫民,这名字很好听。” 聂卫民转身要走,漫不经心一扫,就看见陈丽娜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小伙子直接差点跳起来,心说:我又怎么了嘛我。 聂工今天也回家吃饭,见了刘小红,倒是还多问了几句,诸如你妈还是那脾气吗,最近有没有再为了妞妞而闹脾气啦,是不是孩子还是不给别人抱,啥啥的。 刘小红当然是一一否认。 事实上,上一回陈丽娜给破口大骂了一回之后,陈丽丽回家就乖多了,妞妞也愿意给人抱了,也不嫌父母手脏了。当然,冷静下来一想,小红这么乖的姑娘,自打领养回家,她一分钱的心都没操过,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再想想自己差点把她退货,心中羞愧的要死。 这不,偶尔到矿区赶回集,也愿意给刘小红添件新衣服,买双鞋子了嘛不是。 不过再怎么表面上好,她总归偏疼的还是自己生的那个。 反而是陈秉仓何兰儿夫妇,闺女没孩子的时候成天想着闺女能生个孩子,这下陈丽丽有孩子了,他们反而发现,相较于陈丽丽,还是小红更贴心。 所以,从陈秉仓到何兰儿,再到王红兵,倒是真把小红当成亲闺女的,养上了。 孩子的心那么敏锐,刘小红主动提出给自己改名,就可见她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王家的一份子了呗。 “你记着,要陈丽丽再敢耍脾气,你就住到我家来,往后和卫民卫国一起上学,咱们矿区中学教学质量也还可以,我和你小姨现在的工资也不低,把你们四个供着读大学,没一点问题。” 人陈丽娜给自己涨了工资,现在一个月二百二,聂工也跟着财大气粗了。 “谢谢你,小姨父。”刘小红说。 “思甜思甜,王思甜同学,你等着,我要给你个好东西。”聂卫民说着,就把甜甜给拉他屋了,搁箱子里捣腾了半天,翻几个军绿色的书包来:“我爸从北京带回来的,本来说给我背,送给你。” 不就一书包嘛,刘小红一把就推开了:“我不要。” “别呀,为啥我送你你不肯要?” “我听甜甜说,你有个书包要送她,她一直等着呢,前天去矿区,她妈要给她买书包,她非不肯要呢。” “你俩一人一个,我背旧书包,你看嘛,她的在这儿呢。” 好嘛,他跪在炕上,从板箱里再取一个出来,粉红色的。事实上,这个才是聂工出差的时候给刘小红买的,他把自己的给了刘小红,又把刘小红的给了甜甜。 “难道你喜欢粉红色的?”聂卫民绕了绕另一只,说:“要不就把绿色的送给甜甜?” “我喜欢绿色的,粉红色的送给甜甜吧。”刘小红说着,就把绿色的拿过来了。 中午只要聂工在家,照例全家人都要午睡一会儿。 只有二蛋是从来不午睡的,叮咛咣啷,在厨房里跟刘小红两个洗碗,悄悄眯眯的聊天儿呢。 “你记得下午叫我起来,我不能再颓废啦,下午得去趟矿区。”陈丽娜闭眼之前,就跟聂工说。 “为啥你要去矿区?” “虽然说现在中央正在全力以赴的拨乱反正,复课复岗,但是事实上,这些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大,跟我们息息相关的,还是那些中层领导们。我得承认像《少女之心》那样的黄色读物是该禁止流通,但是一旦发现传阅就给公开批斗,或者枪毙,这等于是偷颗白菜拿大炮轰,这事儿它不对呀。” “我以为你今天在操场上闹了一场,王繁不需要入刑,只关几天拘留所,你的目的就达到了,看来你的意思是想革新矿区的政策。” “非我一人才能革新,这事儿啊,它看起来是场公众运动,但事实上幕后的推手,肯定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一定要彻底的,把它从矿区杜绝了才行。就为一本黄色,一盘录相带而抓人毙人,这种荒唐事别的地方我不管,矿区绝对不行。” “我儿子,没看那种东西吧?”聂工突然就翻坐起来了,而且有一种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绝决:“他要真看了,我得打死他。” “没有。”陈丽娜断然就说。 精准的机器人聂工每天中午只睡30分钟,一秒入睡,到期后自动醒来。这是为了保证下午工作的时候,精力足够充沛嘛,一般来说,他都不会浪费这半个小时的。 但今天,聂工怎么也睡不着。 “你说,诗经开篇就是《关睢》,真的是因为小流氓就该搞对象?”于是他就想逗一逗爱人。 但是不得不说,退一万步来讲,他要曾经也能和小陈搞搞对象,走走小树林子,那感觉应该会很雀跃吧。 小陈眼睛闭着,就笑了:“那还是我的笔友安河山跟我说的,他说呀,在咱们老时候,孩子们读书,最先学的是三百千,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然后呢,就该学《诗经》啦,而每每夫子们要讲《关睢》的时候,就会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物,任何时候,颜如玉都比黄金屋更美好,读书,就该带着对佳人的向往和尊重。老聂啊老聂,不是任何人都像你们一样,心中只有马列而没有爱情,咱们的古人,对于人性,把握的可比你们透多了。所以,懂事的孩子从这一课,就能学会该如何尊重妇女,爱护自己的妻儿。” “那好,你要万一有事就跟我说,洪进步从塔里木监狱调到自治区公安厅了,在警卫局,万一矿区治安所还要闹,我从自治区打招呼。” “好呐。”陈丽娜说着,就该睡着了。 没想到老聂突然又神来一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过《金瓶梅》。” “啊?”陈小姐瞬时就睁开了眼睛。 聂工一看陈丽娜一幅看色情淫秽片一样看着自己,连忙就说:“不是领袖说,那本书大家很该看看,因为反映了当时的时政和经济状况。” “我听说是本奇淫之书,翻了很久也没翻出什么露骨的描写,倒是里面有一道菜,让我印象深刻。旺儿的媳妇宋惠莲只用一碗酱油,茴香大料,一根大柴就烧烂了一只猪头,读到哪里,口水满颊。” “行了,你要真想吃,改天到农场,我烧一只给你。”陈丽娜突然想起来,年前杀了的那只猪,腊猪头还在农场挂着呢。 嗯,一根柴禾烧腊猪头,想想也是流口水啊。 “我看过未删减版的。”吞了口口水,陈丽娜一声,把聂工给震的直接坐起来了。 “哎呀,西门大官人大战潘金莲,那叫一个活色生香,老聂啊老聂,《金瓶梅》可真是咱的国粹,你要相信,意韵可比肉搏更香艳,那感觉,比你给我看的小片儿美多,很遗憾你没看过呀。” “不要再说了,再说小心我把你举报到矿区去,你个女流氓……” 大白天的,女流氓还真耍了个流氓,吓的聂工魂飞魄散,当然,大概也爽得他魂飞魄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4.改名啦 “秦小玉, 女,一九五九年生, 江苏人, 是前年到的咱们矿区,一直在咱们供销社工作。王繁一直没读书, 在咱们农场工作,跑供销社买磁带,这不一来二去俩人就搭上了嘛。” 王总工捏着只杯子, 手都在颤, 他不是爱抽烟嘛, 屋子里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宋大嫂自打下午跟着治安队跑到矿区, 就还没回来呢。 “出了这种事儿,不说矿区, 咱们基地的人看我眼神都变了, 没办法,是我没教育好儿子啊,小小年级竟然干那种流氓事, 算了, 丽娜, 这事儿你也甭管了, 你要再管, 估计大家都得把你也当流氓, 快回去吧。”王总工说。 当初那么多人想拿成份搞陈丽娜, 王总共把她的档案锁在保险箱里, 任是谁来都没给看过。 头一回陈丽娜要进木兰农场,他还曾说,任谁也拿不到她的档案,叫她放手去干。 说实话,王总工可是从第一铲土开始,铁骨铮铮在石油基地苦干了十几年的铁汉子,给儿子这么一闹,真个人都垮了。 “我得说,要真是王繁强奸了,或者是猥亵了人姑娘,那确实是重罪,但是既然俩人连对象都没处,就告了个别,就没什么错,王总工您也甭急,这事儿还没定论呢,你就算想干啥,至少等我的消息,成吗?” “那什么,蛋蛋,你和二蛋两个呀,在这儿等着妈妈,妈妈晚上就会回来,好吗?” “王伯伯的屋子太臭了,我不要。”三蛋悄悄说。 二蛋才无所谓味道呢,他说:“好啦妈妈,你去吧,但是,为啥我们要呆在这儿啊,我们也想跟你去矿区。” “你没看你王伯伯连中午饭都没吃?你到咱家,给他拨两根咱们家的水萝卜,再取两个妈蒸的馒头,就一直在这儿坐着,不许跑了,明白吗?” “好呐妈妈。”二蛋说着,就跑了。 “蛋蛋,你为啥不进去陪你王伯伯坐着去呀?”见三蛋也不肯进屋,陈丽娜就问。 三蛋抿了抿唇,说自己觉得有点儿怕。 “是不是因为基地的人都不从他家门前过,还指指点点的,所以你也不想在这儿呆?”陈丽娜就问。 三蛋点头,又摇头。他其实是给王总工脸上那种如灰色的脸色给吓怕的。 “蛋蛋,现在矿区里人多车又多,妈带着好几个孩子真是没法出门,你要不想进去,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坐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呐妈妈。”三蛋儿搬了把小凳子,坐到王总工家的院子里,还真的就那么定定坐着,晒太阳去了。 “小姨,王总工是不是想自杀啊?”从王总工家出来,刘小红特担忧的就问。 “他那把猎枪是上了膛的。你不懂他们这代人的情怀,儿子耍了流氓,他这辈子升职无望不说,矿区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他往后出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如果王繁给定论成流氓罪,他们这家人,在这个系统就算是完蛋了。” “那你把蛋蛋放那儿,成吗,万一他要真自杀呢,会不会吓坏了蛋蛋?” “自杀这事儿我经历过,真要有人自杀,你这会儿劝住了,过会儿他找个地方,还会悄悄寻死,但是吧,人贵在自悟对吧,我相信他一会儿就会省悟过来的。而且,我还得去公安局给你改名儿了,咱们快走吧,赶紧往矿区去。” 打开吉普车的车门,聂卫民就坐车上看书呢。 “不是让你看家吗,为啥跟着我们,聂卫民,你们仨的袜子可还没洗呢,甭想我给你洗袜子啊。”陈丽娜说。 聂卫民看了眼刘小红,笑的很是胸有成竹:“那个不用你管,自然有人帮我们洗的,既然要出去,就带着我呗,为啥不带我啊。刘小红是你亲生的,我们是后妈生的呗。” “你知道就好,要坐也行,把书放下,在车上看书很伤眼睛的。” 聂卫民赶紧的,就把书放下了。等刘小红一上车,立刻凑过来就把安全带给她系好了:“思甜,你以后也是个甜甜了。” 刘小红给气的呀,瞪了他一眼说:“以后甭想我再给你们洗袜子。” 蹬一眼,再搡一把,反正妈妈在前面开车嘛,聂卫民就跟那赖皮糖似的:“怎么了嘛,为啥嫌我给你起的名字不好?” “不是不好,我就是讨厌你。”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妈说甜甜就是因为叫甜甜,所以命才好,一辈子都不吃苦。她还说,小红就是名字不好听,才格外的命苦,你名字里也得有个甜字,才能像甜甜一样,有爸爸疼妈妈爱,你懂不懂?”这是聂卫民原来的那个妈妈说的。 刘小红搡了他一把:“热,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你要现在把我推开,我可永远都不靠你了啊!”聂卫民简直死皮赖脸,臭不要脸。 三蛋儿坐在王伯伯家的院子里,太阳晒着,风呼啦啦的刮着沙枣树,大多数的石油工人们在家,听到小汽车离开的声音,他攥着小拳头坐的端端正正的,就呜呜呜的哭起来了。 王总工确实想自杀。 说实话,儿子给人公开打成流氓,除了死,他想不到自己还能有更好的去处。 结果外面坐了个孩子哭着,不一会儿,又一个孩子提着两根洗干净了泥巴的水萝卜,并两个馒头就进来了:“王伯伯,你吃。” 就算死,当然也不能吓着别人家的孩子嘛。 于是王总工就说:“卫国,我看你弟好像一直在哭,去,把他给哄到外面去。” 回到院子里,二蛋也哄不乖不肯起来,一直在哭的三蛋儿,就说:“哎呀别哭了蛋蛋,妈妈不带你肯定是有她的原因嘛,好不好?” 三蛋儿攥着两只小拳头,索性咧开嘴就大哭开了。 王总工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看着外面急的直挠头的二蛋,再看看哇哇大哭的三蛋,一把猎枪放在边上,拉栓上膛又松开,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就想起来孙转男死的时候。 从沙窝子里救出来的孙转男只有一口气,要逼着聂工发誓此生不娶。 黄花菜大吵大闹,带着几个闺女几乎要爬到聂工的头上,仨孩子,最小的一个才学会走路,没奶吃饿的哇哇大哭。 那么艰难的岁月,人聂工没扔下科研,没扔下油田,都熬过来了,他这点小困难,有啥熬不过去的。 砰的一声,空枪往天空一放,王总工说:“行了,三蛋你也别哭了,伯伯今天呀,提着枪,带你俩戈壁滩上,咱们打兔子走。” 三蛋吸干净了鼻涕,二蛋提着装火药和砂弹的小匣子,仨人就出发啦。 到了治安队,都下午三点了还没上班儿,于是就先去公安局,要给刘小红改名儿。 她的领养证明,王红兵夫妻的结婚证,以及王红兵本人的档案,那一套都是齐带着的。 “你好,同志,我给我姐家的闺女办个改名手续,以及呀,您得把她上到这个户口本儿上。”到了公安局,陈丽娜就说。 原本,普通的户口管理是在治安队的。但是呢,刘小红这个牵涉到录入户口,就得来趟公安局了。 “陈场长,你不是亲属本人啊,这事儿该亲属本人来办理,你不知道吗?” 公安局的小警察看起来好年青呀,皮肤白净,大檐帽下一张脸笑的很是爽朗,转身翻查着户籍记录,就说。 “这位民警贵姓,看起来好面熟啊。”陈丽娜似乎认识他,但总有那么点儿想不起来。 “免贵姓于,于东海,咱们原武装部参谋长于连海的弟弟,久闻您的大名,我得说一句,您比报纸上更漂亮。”原来又是一个小于同志。 “我也得说一句,于警察比于参谋长嘴巴更甜,不会对象也是咱们文工团的吧?” 于东海脸立刻就红了:“哪能呢,我才二十五,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不成家。” 陈丽娜想起这人来了。 要知道,在她所经历的上辈子,事实上从红岩到乌鲁,有一段时期是非常非常混乱的。 怎么说呢,首先是毒品涌入市场,再接着,就是各类黑帮片,武打片,然后再加上科技还不够发达,警备力量也不够充足。 有一阵子黑社会大行于道,直到公民人身受到极大威胁,引起中央的重视。 最后没有办法,中央派了一位曾经说是在边疆剿匪有功,打击暴恐方面的专家空降红岩,着实的给公开枪毙了一匹人,整个大西部的治安,才算是好起来了。 嘴里说着匈奴不灭不成家,走哪都抬着口棺材,跟犯罪分子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剿了一大批毒贩子,流氓混子黑社会的,就是这位于东海了。 陈丽娜回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小聂,说:“来呀卫民,跟你小于叔叔握个手,他是公安,妈特喜欢他们这身上草绿,下藏青的公安装,真希望你长大后,也能当个公安。”走上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嘛。 聂卫民乖乖矩矩上前,太小了嘛,不够格握手,直接就警了个少年队礼:“叔叔好。” “你果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于东海说:“我哥调到成都军区去啦,走的时候还一直跟我说,下次矿区联谊会,我要不能跟你跳支舞,他就不认我这个弟弟。陈场长,户籍我找到了,这孩子要改个什么名儿啊?” “王思甜!”聂卫民很干脆的说。 “忆苦思甜,好名字。”啪一声章子盖上啦,户口本儿一转,小于同志说:“好啦,陈场长你记得,但凡有治安队管不了的事儿,就报到咱们公安局来,我们人民警察呀,愿意随时为市民,社员,乡亲们排忧解难。尤其是像有偷瓜贼呀什么的,也欢迎您亲自报案,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出警。” 他这是在揶揄陈丽娜呢,当初孙多余抱着一只大南瓜到公安局,被打为偷瓜贼,可笑坏了民警们。 “一看你就是个好同志,但凡有危难,我们一定通知你。” 聂卫民还想拿户口本来着,刘小红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出去啦。 去治安队之前,给了聂卫民五毛钱去买瓜子儿,陈丽娜就说:“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不要,为啥你什么都要听聂卫民的?” “我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他太欠。” “他欠,还不是你惯的,你要不经常跑到我家给他洗臭袜子,你就别理他你看他得意。”在聂卫民的心里,刘小红就是他的洋娃娃,可以玩东玩笑,嗯,比洋娃还实用呢,乖巧又听话,还管洗袜子。 “我真觉得名字挺好的。” 刘小红话还没说完,就听供销社里啪的一声,一个女的直接就说:“拿着半张钱就敢来买瓜子,小伙子,我记住你了,赶紧给我走。” “我明明就是给了你整张五毛。” “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会撒谎,你给我的就是半角五毛钱,啥叫整张五毛,啊我问你,你赶紧儿的,给我出去。” “这半张五毛压根就不是我的,你把我的五毛钱还我。”聂卫民怎么可能好骗呢:“不对,这是你们供销社的骗术,把一张五毛撕成两瓣,就可以换一块钱,我早就听人说过,把我的钱还回来。” 陈丽娜转身就进去了:“卫民,怎么啦?” “就这个妇女,她刚才收了我五毛钱,然后一口咬定我给她的是半张,于是扔了半张钱给我,叫我滚。” 陈丽娜一看这女的,很胖,满脸横肉,当然了,就现在来说,供销社里站柜台的,那是城里顶优质的工作,比聂工那个工程师还叫人艳羡,为啥呀,管着吃喝工资高,不晒太阳不劳动,简直是,除了干部,也就陈丽丽家破地窝子里那只猪才有她们的好生活了。 “把钱拿来,我看看。”陈丽娜说。 这个售货员连忙就说:“哎呀原来是陈场长啊,我看错了,这半角五毛钱呀,确实不是你儿子给的,是别人给的,来来,两包瓜子,快拿去吧。” 说着,还找了聂卫民一角钱。 “妈,这女的似乎不太对呢,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啦,她身后那个纸盒子里,绑着一大把撕成两瓣的五角钱。”聂卫民说。 “这女的我认识,她是咱们治安队冯科长的妻子,她叫陆白梨,要我记得不错,这女的人品有问题,行了,咱们先去治安队吧。” 结果,陈丽娜和刘小红出来才一上车,聂卫民又溜下车了。 就这,他还差点碰到一小伙子身上,然后急冲冲的进了供销社,中途还差点跟一男的撞上。 他说:“陆阿姨,这是那张破成一半的五毛钱,我还给你。” 就这么点事儿,他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上车。 陈丽娜抱着方向盘等了半天,见他上车了,就说:“小聂同志,不就五毛钱嘛,你还她就得了呗,怎么磨蹭了好半天?” “思甜同学,你还认得那男的吗?”小聂不跟陈丽娜说,反而是跟刘小红说起了话。 供销社门口,站了一个一脸紫红色痤疮的年青人,抱着双臂,在那儿吹口哨。 刘小红咬了咬唇说:“记得,他应该是塑料厂的子弟,那时候不是差点领养了我吗?” 算起来都四年前的事儿了,外人也许早忘了那个小伙子的长相,但是聂卫民和却一直都记得。 “这人,和那个女的是一伙儿的,要刚才你们不进去,我只是一个人,就给他拖出去揍一顿,然后五毛钱也就叫他俩吞了,你们没发现吗?” “你咋知道?”骗术千千万,这个不稀奇,全国各地的火车站,这种骗术多得是,但矿区陈丽娜却是头一回听。 “王繁告诉我的。”聂卫民说。 陈丽娜认真看了半天,就见那小伙子出来,俩手插裤兜里,打着小口哨就走远了。果然,越看他,就越像那种流氓混子。 好吧,开车到了治安队,这都三点半了,冯科长才姗姗来迟。 “是,是,我知道一直以来,咱们共和国有关于禁书不得流通的治安条律,但我现在想问的是,秦小玉的口供里明确说了吗,她是被王繁胁迫的,以及,你们有证据表明王繁强奸,或者猥亵过她吗?” “陈场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正义,这就是件很简单的事儿,俩小流氓处对象,私藏黄色,我们抓起来教育一顿也就完了,而且呀,那女的现在就要跟咱们矿区一个工人子弟结婚了,至于王繁,拘留十五天,罚款五百块,明天我就会通知他爸来领人的。” 看吧,流氓罪定下来了,王繁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这是要毁了呀这是。 “我能问一下,冯叔叔,是这个赵东来吗,塑料厂的职工子弟,家里还有个害小儿麻痹的二弟,就是他吗?”聂卫民还是孩子嘛,没人注意,他已经溜到后面,去翻冯科长的档案了。 “小聂同志,小聂同志你给我出来,这赵东来人挺好的呀,秦小玉呀,很快就要给他保出去啦,你们呀,还是操心王繁吧。” 陈丽娜一回头,就见刚才在供销社门口的那个小混混从外面走了进来。 凭直觉,她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地痞小流氓,栽赃从内地来的小知青,泼她一身的脏水再把她搞回家,好嘛,小知青的一生完了,从此,就要成这个流氓小混子的生育,一并泄欲工具了这是。 上辈子在红岩见过的真人真事,这辈子终于又给她碰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5.母性的光辉 “赵东来啊, 真是没想到,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陈丽娜说着, 就把刘小红推自己身后了, 踮脚还揉了揉这小流氓的脑袋:“你爸你妈还好吧?” 她笑的太慈详太母性,好吧, 说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青女人慈详母性好像很违和啊。 一个已经征服了三个皮小子的女人,她最擅和的,就是揉这种中二少年的脑袋, 并让他放松警惕啦。 不过, 这个赵东来可不是一般的中二小伙, 在矿区坑蒙拐骗了多少年, 那眼睛毒辣着呢。 所以,他冷冷瞪了陈丽娜一眼, 就说:“就算陈场长您上过报纸也没用, 我爸我妈不归你管,我来这儿有正事儿,您也别摸我的头发。” “啥正事儿, 给阿姨说说呗。” 也就大着六七岁, 大剌剌的自称阿姨, 赵东来两手插裤兜里, 切的就是一声:“您也太拿大了吧, 这架势, 是给矿区的男人们捧惯了吧, 怎么, 把自己当三八红旗手了还是知心姐姐了就倚老卖老啊,我来是有正事儿,您忙您的吧,少管我。” “妈,你看,这是治安队的出警记录,秦小玉和王繁的事儿,就是赵东来举报的,记录在这儿呢。”聂卫民突然就说。 冯科长一把就把抱着记录簿的聂卫民给拎起来了:“小子,就算你爸是聂工,你也不能乱翻我们的资料,干扰我们的工作,你要再乱拿乱动,我就把你关少管所去。” “对不起冯叔叔,我以后不会了。” 你要跟小聂对上,就真砸拳头,那也是砸到棉花里,轻飘飘的,因为他接的招儿,别人压根就想不到。 “我明白了。王繁和秦小玉不过普通的道个别,你就把人给举报了,举报完再捞人,小伙子,你是想白捡一媳妇儿吧?”陈丽娜把聂卫民也给拉身后了,并把记录簿还给了冯科长。 有理也要守规则,人治安所的记录簿非给是不能查阅的,这个她还是懂的。 “什么劳动模范,这他妈的就是个疯婆子,冯科长,秦小玉不是想让我保她吗,我这现在就有五百块钱,你们还要不要我保人啦?” 说着,他掏了一沓子钱出来,呵,十块的大团结没几张,剩下的全是毛票,其中就以五毛的最多。 “妈,你看明白了吗,他就是专门在信用社拿五毛的破钱换整钱,才有的这五百块。”聂卫民说。 赵东来也听见了,恶狠狠的转过头来盯着陈丽娜三母子,也是突然注意到刘小红,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突然就笑了一下:“有钱就掏钱,没钱就走人,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走哪都能碰到狗屎。” 他话音还未落,只听啪的就是一巴掌:“说谁是狗屎呢小伙子,你爸你妈忙着上班,就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陈丽娜,整个矿区的男人全是你的狗腿子,我不是,你个老阿姨,我咋上哪都能碰见你啊,真是倒霉透顶了,冯科长,我要捞人。” “我也要捞人,而且我也有五百块钱,但是,冯科长,你今天不能把这个赵东来给放走了,我现在要报案,苦主就是秦小玉,而罪犯,就是这个赵东来。” “真是疯了,冯科长,遇着狗了,我现在就要走。” 赵东来跟那捧宝似的捧起自己的五百块钱,转身就要走,结果走门上,就给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堵住了。 “我妈说让你留下,她要报案,你没长耳朵吗?”少年两手捏着拳头,仰头就问。 赵东来直接两只拳头一掰,掰的咯咯作响:“怎么着,想打架是不是,小子,我要一拳头下去,你就死了……” “卫民!”刘小红一声的喊,只见那人拳头还在半空中了,聂卫民整个人扑到他身上,然后赵东来就倒地,抱着自己的裤裆扭成一团了。 治安队所有的人都涌进来了。 “这小伙才十一,打人能关少管所不?”冯科长问教导员。 教导员摇头:“按理十四周岁以上才能关。” “陈场长,你们到底这是想闹啥呀,他想捞人,你们怎么还就打上了,而且,聂卫民,攻击一个男人的裆部,这谁教你的,小子,我真想捞起你屁股来揍你几巴掌啊,赵东来要给你踢废了你懂不懂?” 冯科长要不是因为有一身绿皮儿,早都给这孩子上大脚丫子了,手脚太毒了嘛这。 “不,冯科长,你要不把这人给我逮住了,我就会要求公安介入这件事情,我们农场里多少女知青,矿区又有多少女知青,现在都在陆续返乡,我刚刚翻了教导员的报案记录,你们这治安所里,关了足足八个女知青,而且还都是流氓罪,我就奇了怪了,原来明明都好好儿的姑娘,要到返城的时候全成流氓了,你告诉我这是为啥?” “公安,公安可不管流氓罪。” “但公安管诬陷罪,管冤狱平反,你要现在不抓赵东来,我就到公安局去告你姓冯的,伙同社会青年,有意诬陷女知青,你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陈丽娜指着冯科长的鼻子,就说。 冯科长管治安队,但脾气算好了,当然,要不是他脾气好,也不可能给媳妇子整的几年不敢回家嘛。 哐啷一把,他就拿拷子把赵东来给拷上了。 再然后,他摊手说:“陈丽娜,你今天如果不能坐实赵东来有罪,今晚你俩,一起拘留一晚上。” “小姨,你不会又想给关一回吧?”刘小红拽着陈丽娜的手,就说。 陈丽娜摇头,断然说:“不会,我只是发现,我休息了这几个月,休息出大事儿来了。行了,你甭在这儿,赶紧去趟公安局,不找别人,就找刚才给咱们登记户口那个于东海,把他给我叫这儿来。” 于是,小陈真的往桌子上拍了五百块钱,说:“冯科长,这钱,原本是矿区补给我的,前两年的工资,我全拍这儿了,但是,我不是要捞一个人,我只是想先把秦小玉换出来,然后,如果我能证明她无罪,你得把这钱还我。手续我走,法我守,但理屈了,我不能忍。” 冯科长看了看,也没登记造策,压下钱,就让教导员去叫秦小玉了。 …… 治安队的拘留室内,七八个女的,一人守着一个角落,就那么坐着。 “你私藏了禁书你知道吗,尤其是《少女之心》这种东西。你要真的想回老家,那么,他们会把这件事写进档案里,从此之后,你女流氓的罪就洗不掉了,你也将永远印着耻辱的烙印,从此抬不起头来。” 治安队教导员的话还回响在秦小玉的耳边。 和她一样被关在治安队拘留室的,除了几个女流氓,还有一个是杀了丈夫的,一个是把自己亲生的孩子给掐死了的,这俩没皮没脸,还在大剌剌的笑着,一个在扣脚,一个在剔牙。 卫生间的水滴滴嗒嗒不停的响着,秦小玉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正在不停的扭啊扭着,眼睛盯着房顶那镀着锡的水管子。 漏水的地方锡已经给冲刷掉了,铁绣和着水,就一下往她脚下滴着。 “那教导员,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当时,秦小玉就问教导员。 教导员说:“现在有一个人想把你保出去,他不嫌弃你是个女流氓,愿意拿五百块钱保你,那么往后,你也就一直得生活在矿区,并且嫁给他,你愿意吗?如果愿意,他就保你出去,如果不愿意,我们只能把你遣回原籍。” 秦小玉知道那个人,他叫赵东来,是个经常在供销社门口,伙同供销社里面的一些妇女们专门欺诈老人孩子的恶徒。 他其实盯着她很久了,而她呢,她还想回到家乡继续求学。 所以,跟王繁的事儿,完全就是栽赃。但是那本《少女之心》是赵东来给她的,从她手里到了王繁手里,也是她把王繁给害的,所以,她也只能认了。 不过,就在秦小玉准备把上衣搭到水管子上,准备要自尽时,哗的一声,拘留室的大铁门开了,外面是女教导员冷冷的声音:“秦小玉,有人要保你出去,现在给我出来。” “不对,队长,队长,秦小玉上吊啦,快来人啦。”伴随着教导员一声的喊,立刻便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不,教导员,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我不要被那个赵东来保出去,我求求您了,您看看,我已经写好遗书了,证明自己的死和治安队没有任何关系,我求求你们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死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好吗?” 人生最可怕的事儿,大概就是求一死都求不来了。 “不是赵东来保你,而是咱们矿区木兰农场的花木兰,阿瓦尔古丽,陈场长要保你,得,出去再说吧。”冯科长就说。 秦小玉在看到陈丽娜的那一刻,泪就跟决堤似的下来了。 她经常见她来供销社买东西,当然,在供销社工作的女职工们,也是抢着招待她,她天生带着热情的感染力,总叫人觉得快乐无比。 但是,秦小玉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一种没有生路的境地,碰上陈场长。 “那本《少女之心》是赵东来给你的,对不对?”开门见山,陈丽娜就问这闺女。 秦小玉手足无措的捏着衣角,真是耻辱啊,明晃晃的叫人当面说起那本书来,点了点头,她说:“是。” “你们一起来的知青不少吧,要我猜的没错,那本《少女之心》他不止给过你,还给过好几个知青,我说的对不对?” 秦小玉怔了一下,却是摇头:“没有,就我一个。” “不对,肯定是每人都有一本,然后,跟你一样给抓了,定了流氓罪的,至少有五个,你不想吐出别人,只是怕连累到别的知青,对不对?”陈丽娜又说。 秦小玉紧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冯科长,现在我以原告的身份,总能查阅你们的报案,以及出警记录了吧。”陈丽娜于是说。 “这个,没有上级命令,不可以。” “我就是上级,我现在想调阅你们的出警记录,冯科长,没问题吧?” 声音未落,调解室外面走进个穿着草绿色警服的年青人来,皮肤白净,笑容爽朗,大檐帽在手里抱着,直接就握手:“我是咱们矿区公安局的,我叫于东海,冯科长你好。” “嗯,你看,这赵东来的报警记录,足足十五条,经过他报警而被抓的女知青,足足有十人之多。好了,这是他的保人记录,是八条,冯科长,你们这工作有问题啊,他这分明就是拐卖妇女啊。” “不会吧,人女的也答应跟他,说是保回去结婚的。”冯科长说。 于东海就笑了:“那他现在至少八个老婆了,我问你,他家有八个老婆吗?” “拿禁 书诱惑,并勾引,栽赃漂亮的女知青,然后让她们在返城的关键时刻背上黑锅,再把她们保出去,而她们因为身上有了罪名,就任由他控制着,贩卖给矿区或者更偏远的地方的,需要老婆的光棍们,从中牟利赚钱,我说的对吗?” 赵东来已经给扣起来了,因为给聂卫民踢伤了蛋,正在止不住的哼哼呢。 要不是治安队的人严防死堵,聂卫民真想再给他来一膝盖,直接爆了他的蛋。 “这个问题,现在由我们公安局接手彻查,拐卖并栽赃,坑害妇女可是重罪,不容忽视。冯科长,你的工作实在是太有问题了,我觉得你要再不负责任起来,我真的得跟领导请示,让他们重新审查你的工作。”于东海就说。 “不是,小于同志,你们不能只说把秦小玉放了就行了,我就想问一句,《少女之心》是禁-书没错,但就只是查阅一本禁-书,怎么就能给写到档案上去,这个禁令,是哪来的?”陈丽娜见冯科长正在调秦小玉的档案,就问。 比于参谋更帅气的小于就说:“这个,是上面在73年下的禁令。我们也只是在执行任务。” “要我记得没错,下禁令的那个人的飞机失事在内蒙古大草原上了,而且,上面现在一直在说,他所有的路线方针都是错误的。” “可上面也没有下过红头文件,说现在要开放禁书啊。”冯科长脑子简直就跟呆的一样。 “那我问你们,在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人,你们敢保证,大家都没有翻过那本书吗,如果谁能凭着良心说自己没翻过,你们就给小秦的档案上定流氓罪,我没意见。如果谁敢说昧良心的话,那我就得说一句,共和国的这颗国徽,你们不配拥有,因为你们自己本身在撒谎,又何谈信仰。” 治安所的,公安局的,大多数是男人,当然也有女教导员。 随着陈丽娜的目光巡过,所有的人全都低下了头,甚至于,冯科长都摘了自己的帽子,秃噜起了头皮来。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连聂工都要私藏毛片,这世上谁对于男女之事没有一丁点的好奇。 而大家私德上都有缺憾,你又凭什么,拿这个来审判别人? “虽然没有下过正当的红头文件,但是我今天会到公安局请示领导,从今往后,咱们矿区的流氓罪,小陈同志,我会推动着能不判就不判,就算判,也慎判,这样,你能满意吗。” 说着,于东海直接就把小秦的档案给她了:“她是清白的,好吗?” 听说自己是清白的,秦小玉还有点不敢相信,直接瘫坐在地上就哭起来了,扶都扶不起来。 而就在此刻,治安所还关着好几个将要被以流氓罪惩处的知青呢。 王繁,1号基地一个十四五岁,平平凡凡的少年,当然也给放出来了,他妈段大嫂本来是到信用社取了钱,准备要来保人的,一听儿子的流氓罪给取消,直接放出来了,也是哭的一塌糊涂。 所有以流氓罪关起来的男女们,当然也就可以无罪,没有案底,清清白白的出来了。 推动司法,或者说完善司法的进步,在国家的层面或者很难,至少在小的地方,你要洗刷流氓罪,因为目前来说,这些东西并没有被明文规定,它只是一种约定俗成,所以真心不难。 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踏出那一步。 因为事不关已,就可以高高挂起。 从治安所出来,还要到供销社去买点儿东西。 那个陆白梨,也就是冯科长的妻子,老早的就站起来了:“陈场长,今儿您可真漂亮,说吧,想要啥,我给您取。” “那两双白帆布鞋看着不错,我这俩孩子,一男一女都得来一双,你拿两双出来,给他们试试。” 陆白梨转身就把鞋子拿下来,给了聂卫民。 “你要住我家来多好,看吧,我妈会给咱们买鞋子买衣服,而那个大姨呀,就是个小心眼儿,小气鬼,哎你别动,我给你系鞋带呢。” 小聂自己穿好了白帆布鞋,屈膝跪在地上,两根手指一划,少年就给刘小红的白球鞋打了个蝴蝶结。 “怎么样,往后留我家吧?”抬起头,他说。 “想天天让我给你洗臭袜子,没门。”少女抱臂转身,欣赏着自己的鞋子。 少年似笑非笑的少女给堵在供销社门外了:“那现在呢,攒多了不也你洗,有区别吗?”噗,他吹了一下额头的流海,咬着唇:“你只要说你愿意主动留下来,我妈会答应的。” 白白净净的,瘦瘦的少年,跟别人面前都很正经,在她面前,就跟小流氓似的。 刘小红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了声讨厌,转过身突然就叫了一声:“小冰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小聂立刻扬头甩发,转身也想叫声高姐姐,再看捂着嘴跑远了的刘小红,气的直咬牙:“小死丫头,学会哄人了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6.百家饭 从供销社出来, 陆白梨还非得要塞陈丽娜一把糖。 陈丽娜要了,然后往柜台上拍了五毛钱, 五毛钱一把糖嘛, 也算是两清了。 供销社所有的售货员全站在门外,跟那欢送领导似的, 齐声说:“陈场长,欢迎下次再来啊。” “小姨,你是不知道, 平时我们到供销社, 这些售货员呀, 脸朝天, 只留两个鼻孔出气,甭提多高傲了, 也不知道为啥, 你一进去,她们简直了,春风八面, 就跟那嘴里抹了蜜似的。” “小红, 哦不思甜, 你要知道, 这个世道现在还不算太势利, 等你们长大, 会越来越势利的。你处在社会的高端阶层, 看见的就全是笑脸和热情, 处在社会的底层,看到的就全是冷眼和欺凌。这是一种价值观的变异,但就目前来说,你除了努力提高自己,并确保自己不会变成那种人,没有别的办法。”陈丽娜说。 “你明明知道的,陆白梨也是赵东来的同伙,可你还对他那么热情,小陈同志,你好虚伪呀。”小聂同志向来批评别人的时候,都很尖锐。 陈丽娜特地停了车,扭过头,很认真的解释:“小聂同志,虽然我和你爸一直教你要诚实做人,但人生在世,虚伪是难免的。我今天没在冯科长面前提陆白梨的事儿,可能你很生气,但是我得告诉你,陆白梨干的坏事儿,可远远不止说是骗几个孤寡老人欺负几个孩子,而你现在拿这点小事去冯科长或者于公安那儿说,顶多他们也就教训她几句,起不到大用处。铲草要除根,她的账,我陈丽娜记着呢,总有算的一天。” 小聂吐了吐舌头,分明车后坐那么宽,把人刘小红挤在个角落里。 刘小红只要一嫌热,他立刻一躺:“哎呀妹子,我晕车啊,快坐正了,借我躺会儿。” 刘小红还只当他真晕车呢,一路没少摸着他的额头问他要不要吐,要不要开窗子。妹子嘛,就是得温柔点儿,小聂有竿子就往上窜,叫了一路的不舒服。 车才跑到1号基地外,遥遥见王红兵驾着拖拉机也在马路上,后面车箱里拉的全是成株的葡萄树,刘小红立刻就叫说:“小姨,停车停车,我爸来啦。” 才一停车,她下了车跑了两步,回头又给陈丽娜塞了个东西,两只崭新的白球鞋,也是瘦高高的少女,就朝着王红兵的拖拉机去了。 “她给你给的啥?”聂卫民很好奇的,就问陈丽娜。 “少女之心,要吗?” “你分明说过,再也不提这茬儿的。”自尊心让小聂同志如坐针毡:“你好歹也是个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能老拿这种事情跟你儿子开玩笑?” 一看小聂脸红耳耻的,陈丽娜才不开玩笑了:“她给我的,是女人用的东西,你就别好奇了。不过,往后就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吧。 你是想跟你爸一样,能凭空造出这样一辆车来给我开着,还是想像王繁一样,普普通通,到了关键时刻连自救的勇气都没有,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成吗?” 那种,父子配合默契,一起奋斗一个晚上,在晨光中看着一辆飞机呼啸而落的场景,小聂同志当然一辈子也忘不掉。 而且,父亲是他最好的榜样。 聂工自律到像架机器一样,那是他能做到今天这一切的基石。 到了基地,才停稳车,小聂一把拉开车门就跑了。 “蛋蛋,这哪来这么多的兔子?”见三蛋儿背上背着两只兔子,聂卫民吃惊坏了。 “王伯伯带我们打的呗。”二蛋肩上背了足足有四只:“这只送钱狗蛋,这只送秦队长,咱们吃两只就好啦。” 一直以来,陈丽娜都说,兔子不是家畜,只能偶尔开荤解馋,不能当正餐吃,所以仨孩子都很爽快,打了兔子,那就是家家一只嘛。 “这只给哈叔叔,是我送他的结婚礼物。二十一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思想起奴家好命苦,过门就犯了白裙儿……”三蛋儿背着兔子,点头晃脑,唱的真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三蛋儿,谁教你唱的这个,可真难听,不准再唱啦。”二蛋说着,就吼起来了:“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地江水起波浪……” 他唱着,一只兔子就提到哈工家门上了。 哈妈妈才接了新媳妇子,农场里的小寡妇,正在给小寡妇教怎么打她们哈族的传统奶酪了,接过兔子就说:“小陈,我得跟你说一句,你家二蛋可真是个唱歌的好料子,咱们哈族人好歌好舞,我不骗你。别人唱歌那叫扭扭捏捏,只有嗓子在动,二蛋不是,你看他,混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起舞,这呀,就是真正的歌唱家。” 二蛋一听,好嘛,最大最肥的一只兔子从三蛋儿腰上一扯,就送给哈妈妈了。 “二哥,这个是专门留给妈妈吃的呢。” “好啦,妈不是还有我这只呢?”二蛋一听有人夸,唱的越发大声了。 “你们这二蛋呀,将来可以培养成个歌唱家。”陈工下了班,抱着黑乎乎的小豆豆也在外面站着呢,就搭了一句。 钱工也在外头嘛,就搭了一句:“可不,我也觉得二蛋能成个歌唱家。” 二蛋嗷的一声:“钱叔叔,这兔子是我们打的,给你的。” “王总工带着这俩孩子打的兔子,见者有份,大家都分了吧。还有,我得说一句……”陈丽娜顿了顿,倒是把傍晚下班以后,站在外面聊天儿的人的目光,就全吸引过来了。 基地的工人们一般来说,都是习惯于晚饭后出来串串门子聊聊天,今天之所以一下班大家就在外头,当然还是因为要讨论王繁和王总工的事情嘛。 不过几天的时间,流言已经不可收拾了。 有人说王繁是强奸了知青,也不想一想他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发育了没有,也有人说是那个小知青勾引了他,总之,在这个贫脊的,连电视都没有的年代,传点香艳的小道消息,那是所有人最大的爱好了。 “王繁给无罪释放了,还有就是,以后咱们矿区的流氓罪也取消了。公安局的于东海同志跟我说,男女之间在结婚之前处两天对象,或者说是年青男女私底下见个面,聊个天,这都不算啥。王繁错在藏了本禁书,但一天的拘留对于他犯的这点错误,已经很严的震慑了。 这兔子是王总工打来的,大家一人一只,吃了也去他家转转,咱们整个基地是一个集体,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又都是不是这儿的土著,就算亲人再亲也隔着山海,有了困难,谁不是找邻居搭把手。这种事儿,一家出了,可不是偶然,毕竟谁家都有孩子,你们说是吧?” 陈自立提着只兔子,一想自己也私藏着两本□□呢,只是没给治安队抓住而已嘛,于是立刻就说:“走吧钱工,咱到王总工家坐坐去。” “我还有瓶二锅头,牛栏山的,带上咱一块喝去。” “他家怕没准备菜,你等着,我家里有花生米,让甜甜妈炒了,带着咱们下酒去。” 一个传一个,矿区的男人们于是几乎全出来,就往王总工家去了。 傍晚灯火融融,陈丽娜烹完了兔子,趁着孩子们吃饭的时候,也调了俩凉菜,悄悄端到王总工家门外,遥遥看了一眼,男人们全在院子里。 真正儿的百家菜,大家都端一块儿搭伙吃了。 王总工哭的简直就跟个孩子似的,自己提着一瓶牛栏山二锅头来灌,大小伙子王繁坐在他父亲身边,聂卫民小大人似的,还在小声安慰着。 哎呀,什么是教育,有时候教育真不是说教,人世间的百态,悲欢离合,于成长中的孩子来说,就是最佳的教育方式啊。 “这卫生带,刘小红给你缝的?”大晚上的,聂工也是喝了两杯才回来的,鼻子里淡淡的酒气,眼睛越发的亮了。 “现在她有新名字啦,叫思甜。”陈小姐说。 “哦,还是小红叫着顺嘴,我叫不惯什么思甜,看起来不错啊,绵绵软软的。”聂工见小陈在带那东西,就说。 “咱们不是棉花多嘛,你看她这个,把棉花缝在布袋子里头,用完了掏出棉花带子一扔,再壮上新的棉花,比原来那种总要跟棉花一起洗的好太多啦。” 哎呀,陈小姐皮肤就够白的了,脱了衣服更白,简直跟那牛奶似的,再兼不胖也不瘦,增一份太多减一份太少,往炕上一跪,聂工在百技压身之余,就有点儿心痒痒想学油画了。 这要能画下来,多漂亮。 “你能不看吗,羞不羞啊你,女人带这个有啥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你一戴这个,就性趣高涨。你这身材,真算得上雅典娜女神呢,黄金618,你过来我给你讲一讲,什么叫618分割线。”聂工非常诚实的言说。 没等他手滑到腰上,陈丽娜叫着痒,就滚到一边儿去了。 有大姨妈来访的日子,聂工总是格外的热情,想尽一切办法说几句话来逗乐陈小姐,没办法,看她笑的花枝乱颤又开怀,他就得忍着牙痛,忍着拿猎枪嘣了杏树叉子的冲动,说上两句温柔体贴的话,谁叫她爱听呢。 为此,最近办公桌上一本雪莱一本拜伦,一边腹诽批判一边学习。 收到的效果当然也非常的显著,陈小姐雪莲花吃着,情话听着,皮肤越来越光滑,身段儿越来越美,对几个孩子也越来越上心。 当然了,她自己本身有生育问题,就不会有陈丽丽那样的烦心事啦。 总之,搂着陈小姐,聂工心中那叫一个五味陈杂啊。 偶尔,他也会想一想,万一陈小姐也能给他再生一个,家里添个小闺女,那该有多好。 但是一想起陈丽丽抱着闺女那一通的闹,聂工就给吓退啦。 “说真的,远亲不如近邻,当然我也得谢谢你,陈小姐,要不是你特地跑一趟矿区,王总工那个人就废了,他刚才跟我说,自己本来是想吞枪自禁的,卫疆一直坐在门外哭,哭着哭着,他就不想死了,他就把气全撒到了兔子身上。” “这种事儿,熬过去了就不是事儿,熬不过去,那也不是他懦弱,我经历过一回,上辈子聂国柱也犯过流氓罪呢,也就往家里拿了一本《少女之心》而已,当时给整得呀,差点没褪了一层皮。” “这时候说聂国柱,就没意思了吧?”聂工就把媳妇儿松了。 谁知道媳妇儿就踹了他一脚:“你还别说,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全是傍晚邮递员小王送来的,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聂工其实大概知道,一下子就变严肃了,理智的人,都会先选择坏沙息嘛。 “你四妹,不是说了abo溶血不能生吗,她又怀上了,而且还悄悄儿怀到八个月,然后生下来个没了气的,你看老二这信上说的,头跟个篮球一样大,然后,赵家庄那小子也不肯再要她,直接把她送到聂家庄,你爸妈把她带到省城,她现在在红岩省人民医院住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得过来,黄桂兰要你去见最后一面。” 陈丽娜说着,就把信纸递给聂工了。 他翻身坐了起来,戴上眼镜看了一圈儿,说:“问题这么严重,你怎么早不说?” “是不是一直以来老家给你写信,你都拒收了还是怎么地,所以老二直接就投给我了?” 聂工一想,果然是:“我最近不是听说他们已经在搞土地改革了吗,老二家是闺女多,但是他现在是村支书,那村支书还是我拐弯抹角打了招呼放的,黄桂兰也在妇联有份兼职,工资想来够用,我就直接跟他小王说了,有老家的来信,一律拒收。” 这下倒好,一个妹子差点要死在红岩了他都不知道。 “毕竟是你有血源的妹子,要万一真没了,你不见一面估计不成。” “我曾经给四妹写了不下一百封的信,甚至于,为了证明abo溶血无法生孩子,光草图及论文,我至少写了不下五万字,小陈,你知道吗,我为了研究她的病,花了至少7个全职工作日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我本来是该来陪孩子,或者帮你干干家务,再不济,还有如山的工作等着我去完成,她自己不珍惜,我有什么办法,不去。” 聂工这儿才没什么人情可讲,要孩子,得先有身体啊,没身体你要的什么孩子? 好了,怀到七八个月生个死胎,这下躺医院里了,于是又要浪费他的时间去看,这不道德绑架吗? “这不,还有一好消息了。” 陈小姐看着气急败坏的聂工,就说:“也不知道怎么的,老二带着四妹到省城看病,居然就碰上了你的同学包曼丽,她也在那儿看病,大概一聊起来都认识,包曼丽当时就把这事儿给登到报纸上了。” 聂工现在就是颗原子弹,一下子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一身的警觉,就跟丛林里的狼一样。 “然后嘛,红岩的领导们听说是你妹子,好家伙,干部病房吸氧机,全套的设备就给四妹架上了,然后,红岩的领导还特地给你准备好了机票,请你前去慰问。” 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对于聂工来说,那简直就是催命符了。 他气急败坏,不敢相信的接过介绍信来,还真是红岩领导写来的,热情洋溢的信件,以及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全家都要坐飞机,俩大人仨小孩子儿的介绍信。 地窝堡就有国际机场,虽然说也有飞机时时在天上飞,但是毕竟那是只有领导层,或者说中央紧急召唤,才有可能坐的。 “行了,既然事儿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就回去一趟吧,正好,我们家的大院子,不是因为我爸给平反了,已经物归原主了吗?冷奇把钥匙给我寄了来,也让我抽时间回去照料一下了,咱们回去,你正好也去认认门子,看看自家老宅吧。”聂工突然想起件事儿来,就从书房翻了自家老宅的钥匙出来,递给了陈丽娜。 “说是从地窝堡转冬风市,再转红岩的军用班机,聂工,我活了这么大,没听说咱们国家有个冬风市啊,你知道冬风市在哪吗?” “离你不远,咱们上边疆的时候,那不有一个边啃烧鸡边扣脚丫子的人就从那儿下火车了?” “你说酒泉,它怎么会是冬风市?” “这个和404一样,属于不能外传,严格保密的地址,往后外人跟前可不准提及。” 陈丽娜心说天啦,活了两辈子,我可是真不知道,共和国有个冬风市啊。 “孩子们怎么办,都带吗?”陈丽娜想了想,就又问说。 突然,她就发现聂工把信纸一搓,眼睛就猛得皱起来了。 哟呵,他翻到今天陈丽娜收到的,最大的大惊喜啦。 是的,包曼丽同学说,听闻聂工前来,她联络了现在正在红岩,以及大庆,内蒙等各地工作的同学,就准备搞一场盛大的同学聚会,这次,他可绝对不能爽约。 就在聂工想着,像往常一样,以工作为借口推脱掉这次同学聚会时,下面一行,包曼丽同学特地注明:“领导特批,给你一天假期,以供同学聚会。 聂工似笑非笑,转头望着陈小姐。 陈小姐的目光就跟那杀人不见血的钢刀似的:“跟着你出去旅游,头一回枪战,第二回更猛,直接打飞机了,这回我也想喝杯红酒,穿的漂漂亮亮住个宾馆再泡个温泉吃点儿好的,这个,你当能达成吧?要知道,跟着上辈子的老聂,我到瑞士滑过雪,在巴黎度过假,还在洛杉机看过日出,跟着你,整天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头都毛的跟狮子似的。” 那还用说吗,为了比过上辈子那个杏树叉子,聂工就是把自己削成人棍,也得达成啊。 至于孩子们? 聂卫民向来睡的最晚嘛,也是安慰了很久的王繁,才从墙上溜趴进来,刚好听见陈丽娜在问聂工,孩子们怎么办,要带吗? 他耳朵一竖腰一猫,就偷偷偷儿的,听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7.坐飞机 “要不行就放农场去, 让你爸妈带着,咱们单独去, 快去快回吧, 我这边任务特别的重,总理身体很不好, 我想在实验室多做出些贡献来,今年年底北北京的时候,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农场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我爸我妈为了挣工分, 早出晚归的, 再送三个孩子去, 他们是真照料不过来。再说了,他们仨还没坐过飞机呢, 就带出去坐一回呗。” 小聂在外面一听就高兴了, 到底还是妈妈好,想着他们没坐过飞机。 心里甜甜的,小聂就捂着嘴悄悄儿笑呢。 “主要带着仨孩子, 一路要吃要喝, 住宾馆也得开两间房吧, 红岩那边肯定要招待, 但只要他们那边省政府招待了, 我跟你说, 就有一大批的物理专家等着我给他们讲物理, 化学专家等着我给他们讲化学, 数学专家还要等着我给他们讲数学呢。” “又不要掏你的钱,就让孩子们住个宾馆怎么啦,这一回出行的住宿费,我来掏。” “人红岩的领导会让你掏,他们会安排好一切行程,恨不能我上厕所都有人负责给我擦屁股,只求我把时间全利用在他们身上。” “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粗俗,你就带着呗,我今晚伺候你一回。” 不能再听下去啦,小聂悄悄眯眯,就溜回了小卧室。但是按捺不住惊喜的,他就挠醒了二蛋:“聂卫国,明天起来表现好一点,咱们估计能坐大飞机啦。” “真的?”二蛋翻身就坐起来了:“为啥呀?” “不知道,反正爸不想带咱,妈想带,咱表现好点儿,肯定就能跟着一起去,他们准备去红岩旅游呢。” “那还用说嘛,要不我现在就起来去扫院子?”大飞机啊,时时在天上飞的,谁不想坐,坐完回来,估计能吹一年牛呢。 “那可就太过了,咱们赶紧收拾行礼吧,但明天早上起来还是要乖乖的表现出个上学的样子来,他们要真愿意带,会给咱们请假的。”聂卫民胸有成竹的说。 第二天一早起来,聂工心情大爽,陈小姐也是笑眯眯的。 三蛋一无所知,早上起来闹闹腾腾,张着嘴就要找妈妈给自己刷牙。 他最近正在换牙,不比聂卫民会拿自治的小弹弓给自己拨牙,二蛋伸手就拽牙,他每天都要妈妈给自己的小奶牙做按摩,哎呀,按着按着哭哭啼啼拨下来一颗,扔房梁的时候还得全家一起庆祝。 逢人就夸自己那颗小奶牙有多漂亮。 “闭嘴聂卫疆,你要敢再叫妈妈帮你刷牙,我从今往后都不罩着你。”二蛋说。 “自己去刷牙,刷完了打上香皂把脸洗的干干净净,来我给你搓。”聂卫民说着,一把毛巾揉上三蛋的脸,一通乱揉,哎呀,干净的不得了。 三蛋还想再哼哼,两个哥哥同时瞪着他,吓的孩子也不敢哼了。 “爸爸妈妈,我们该去上学啦。”背好了书包,聂卫民就说。 “你看吧,这仨孩子哪是拖累,都乖的不得了,带上吧。”陈丽娜从厨房出来,就跟聂工说。 然后,她说:“行了,今天都不用去上学了,一会儿我去小学请个假,路过矿区咱们再到中学请个假,今天呀,你爸带你们要去坐大飞机。” 聂工于是也说:“行吧,那就都赶紧收拾,咱们得赶在十二点之前到达地窝堡机场,然后奔赴红岩。” 二蛋直接把书包一甩,就背着自己和聂卫民的行礼出来了。 当初跟聂国柱学的,几件小衣服打成豆腐块,牙缸子往边上一挂,里面包着卷好的毛巾和牙刷:“报告首长,我们已经准备完毕。” “这些孩子现在真有这么听话,打包行礼,用了五分钟不到?”聂工一脸的纳闷。 聂卫民啥也不说,换上了自已崭新的帆布鞋,春天嘛,窄裤子白衬衣,外面一件草绿色的小军装,两手插兜就说:“我们不止听话,而且在我们看来,陈小姐是地球上最漂亮的女人,没有之一。” “自己想去就直说呗,小聂同志,你这嘴巴最近甜的有点过分啊!”陈小姐给自己挑捡着衣服,就说。 “你以为只有自己漂亮,才能完美打败包小姐吗,我觉得不是。”小聂简直就跟狗腿子似的,要在大清未亡时,他绝对能当李莲英。 “毕竟人家包小姐所主演的《梦里敦煌》可是领导人们出国访问时必带着的文艺礼物,而梦里敦煌舞蹈所有的草图,据说全是包小姐一人画的,这就证明她非常非常的优秀。”小聂这些,全是从报纸上看来的,要给陈小姐塑造危机感。 “实话告诉你吧,你小姑生病了,据说已经换过几次血了,在红岩省医躺着呢,我们是去看你小姑的,她命在垂危,你就甭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小陈于是提醒他说。 小聂摸了摸鼻子,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事儿,于是陈丽娜就把信递给他,让他自己去看了。 现在出门真的是,就跟养了一支小队伍一样,除了陈小姐拖时间,仨儿子几乎不用操任何的心。 “王阿姨,甜甜已经去上学了吗,今天又不跟我们一起走?”要去往甜甜家送小兔子的时候,聂卫民就问。 王姐提过兔子,有点儿郁闷呢:“她最近心情挺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不过她和小红一起走的,你放心吧。” 妹妹都成老兔子了,毛又长又胖,老态龙钟的。 王姐接了过来,二蛋还要叮嘱一句:“阿姨,可不能让金宝吃了我们的妹妹哦。” “金宝要吃它也嫌老,这大概是矿区最老的兔子啦,小陈路上开车记得小心啊。” “我会的王姐,再见啊,帮我家照料着院子。” 地窝堡国际机场,跟上辈子陈丽娜来的时候相比,当然是天壤这别。但看着一架架大飞机来来去去,装载厢,流动带,已经够让几个孩子震惊的流口水了。 “妈妈,这就是咱们要坐的大飞机吗,可真大呀。”三蛋以为是坐火车,还怕自己会丢,紧紧拽着陈丽娜的手。 二蛋捏着红色的机票,上面印着天安门,领袖像,他的出生年月,姓名,甚至于学校地址,以及父母的姓名,一切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心情那叫一个激动澎湃啊。 但是吧,这并不是民航客机,而是一架军用飞机,座位破旧不说,机上一股浓浓的煤油味,而且,这种军用机机舱是不增压的,起飞的那一刻,简直能难受的人恨不能死过去。 等上了天,叮咛咣啷,整个飞机都在抖,等一遇上汽流,那就更惨了,上巅下晃,机上坐的人员,没有一个舒服的,几乎全都系紧了安全带,一幅堪破红尘,无所谓生死的样子。 要知道,现在的机上还供应茅台呢,飞机餐有中有西,还有小聂三兄弟从来没有见过的牛排供应。 但是吧,除了二蛋和另外几个看起来身体很壮的人,就连聂工都难受的闭上眼睛了。 自恃坐车不晕,能帮他爸在180k的汽车上发无线电的小聂算是彻底瘫了。倒不是吐,他本身吃的不多,也吐不出来,就是难受,小脸黄蔫蔫的,窝在聂工怀里一动不动。 二蛋人家吃的美滋滋呢,一会儿看还有汽水果汁,桃汁来一杯,汽水来一杯,听说有可乐,也要来一杯。 聂卫民偶尔扫过二蛋的嘴巴,哇的一声就吐开了。 晕机有多难受,陈丽娜也感觉到了,揉着脑袋,啊,新画的口红,烫过的头发,这一身的煤油味儿,等到红岩省城,她觉得自己就得给颠成个土狍子了。 但愿包小姐不要太热情,千万不要在机场等着接机啊。 那样的话,她还没占,已经败啦。 “爸爸,你看那几个叔叔,还很年青啊,为什么他们的头发全掉完啦?”聂卫民看着坐在前面的几位穿着蓝工装的叔叔,看得出来空中小姐非常尊重他们,不时的问他们要不要水喝。 这些人全是笑眯眯的,似乎也认识,但并不交谈,也不跟空姐多说一句话。 大概他们也很新奇飞机上突然多了在个孩子,尤其是二蛋狼吞虎咽,三蛋全程坐在一旁笑眯眯的帮他要汽水儿要面包,几个又白白净净生的可爱,这些人就愿意多看几眼。 在一个地方中转的时候,率先有个人站起来,走过来跟聂工握了握手,敬了个礼就走了。 于是陆续的,要下飞机的人都过来跟聂工握手,敬个礼再下飞机。 聂工也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着说等下次有机会,见面了再聊。 “爸爸,他们认识你吗?” “我家地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陈丽娜哼哼了两句,说:“你爸这是给咱们演红灯记呢。” 聂工不是那个系统的人嘛,当然就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忌讳。 指着窗外,他说:“在咱们共和国,有那么一批人,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在比咱们乌玛依还艰苦的地方,走的时候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就算死了,父母妻儿可能也要很久以后才能知道。甚至于,夫妻就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分厂上班,也是在一棵树下偶然相遇,才知道彼此的工作。就是这些人,才有咱们今天的核弹、氢弹上天,让咱们的祖国能彻底的站起来,知道吗?” “所以是真的认识,但你们也不交流对吗?那为啥,他们还那么年青,头发却掉完了呀?” “核工业是严格保密的,相对来说,我们矿区就算遭到轰炸,损失是有限的,但他们不同,所以,他们习惯了保密工作。以及,这个行业有它的危险性。” 小聂脸黄巴巴的,扒在腾空而起的飞机窗子上看下面,戈壁沙漠里,除了笔直的公路,什么也看不到,真是想不到,他所向往的核工业,卫星基地,真的就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啊。 红岩省城机场,不出聂工所料,两辆吉普车直接进了机场,就在飞机旁边等着要接他。 “没想到爸爸居然这么受欢迎。”三蛋巴着窗子就说:“妈妈你看,他们的牌子上写着呢:欢迎聂工位临我省,指导工作。” “傻子,那叫莅,不是位,你读的书太少啦,位莅不分。” “哟,还有一个,欢迎工业大学六零届老同学聂博钊同志。这还真是你同学啊,不行不行,我得去打扮一下。” 陈小姐跑了一趟洗手间,等一出来,呵,米白色的高跟鞋总算派上用场啦,可惜没丝袜相衬,只能裸穿,米白色的风衣,白衬衣黑裤子,她这一身打扮,飞机上的空中小姐都比不上。 “妈妈真是大美女。”三蛋说着,拽上陈丽娜的风衣,亦步亦趋就跟在后面。 陈丽娜今天决心要看看,包曼丽同学是否有明信片上那样美,当然了嘛,她也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所以,下飞机的时候,就想要走的风情万千一点,闪瞎老聂所有同学们的钛合金狗眼。 不过,二蛋说:“妈妈,我有点晕。” “来来,我牵着手。” “妈妈,我恶心,想吐。”三蛋也说。 “不不,你不能吐在扶梯上,快来,我抱着。” 天啦,等下了飞机陈丽娜才发现,自己又拖又抱形象全无。 要包小姐真在车里面,那就得笑她是一个黄脸婆啦。 “聂工,您看咱们是先去医院呢,还是先去省委,要先去医院,咱们今晚就连夜开会,我们冬风卫星基地那边所进行的卫星回收,目前已经要到实话阶段了,专家们想看看从你的角度,能不能再一次论证,是否万我一失。当然了,你要能实地去一趟,会更好嘛。” 聂工对于四妹,其实也就见过几面,但毕竟是有血源的妹妹嘛,于是就说:“行了,那咱们先去医院吧,晚上连夜开会。” 陈丽娜和孩子们坐的是聂工同学的车,上车,果不出所料,一个大美人从副驾驶坐上转过身来就握她的手:“小陈同志你好,我是包曼丽,博钊的大学同学,很高兴见到你,我得说一句,你比报纸上漂亮多啦。” 陈丽娜往坐位上一坐,聂卫民就躺她腿上了,晕,这会是真晕。 二蛋还好,能照顾弟弟,但三蛋非要来抓她的头发:“妈妈,这是飞机上的小姐姐送我的花,我能把它戴到你头上吗?” “不可以。” “妈妈,我想吐。” “不能吐在我的衣服上。” “妈,我不吐,但是,我能坐到你腿上吗,你看外面那架飞机又飞起来啦,我要看,我要看。” 包同学笑的非常非常温柔有礼,命令司机开车,侧首望着后面三个几乎要扒到陈丽娜头上的孩子,于心中翻了个白眼,就说:“他们可真调皮。”简直就像三只小马猴。 “包大姐有孩子吗,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包同学至少也三十四五了嘛,一般这个年级的女人,孩子应该也很大了。 “为了维持身材,也为了我的舞蹈事业,我打算终身不要孩子,所以,我和我前夫很遗憾的,就离婚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家庭妇女,而不是像我一样的革命战友。” “你就是爸爸说的那个包同学吗?哇,阿姨,你果然很漂亮哦,你知道吗,有一天我爸爸把我妈妈都认成您了呢。” 二蛋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就见妈妈用杀鸡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是应该和爸爸一起共同保密的,怎么他突然就没心没肺的给说出来啦。 不过包同学真的长的非常漂亮啊,白皙的皮肤,月牙一般笑的弯弯的大眼睛,关键是,看她眼神,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啊。 “这三个男孩儿,可真是可爱呀。”她说话的声音也非常非常的好听呢。 聂卫民掐了一把二蛋如今日趋变瘦的,都没肉了的屁股,就说:“聂卫国,你今天死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8.吃西餐 “这么多年了, 他们把老陈家夫妻都接走了,听说那个王红兵还是个生产场长, 官职跟咱们的县委书记一样, 妈,等老大来了, 这事儿咱得说叨说叨吧。” 陈巧巧怀里搂着一个大胖小子,看起来都有四五岁了,嘴里拿着一只大鸡腿, 咬了一口, 觉得不好吃, 啪一下就扔了。 聂老二捡过来若无其事的揩揩, 自己吃了起来:“行了吧,老大一年四季就没断了寄过钱, 他也许工作真的忙呢?” “可你没听昨天来的那些领导说吗, 现在前往边疆都是自由的,谁去都还有补贴呢,为啥陈家的人去得, 咱们就去不得, 他大伯呀, 太向外啦。”陈巧巧又说。 “行了行了, 你们都别吵吵啦。”黄桂兰就说:“我的小闺女还昏迷着呢, 你们能不能不吵吵?” “他爸, 你说咋整?”转身, 黄桂兰就问聂父。 医院里不让抽旱烟的地方, 聂父还在吧嗒着旱烟锅子呢:“咋办,等一会儿老大来了,你们都甭说话,我跟他要钱就成了。” 要说聂老大在老聂家唯一的用途,其实也就是要钱嘛。 聂老二和陈巧巧对视一眼,明白了,当然也就把嘴巴闭上了。 不一会儿,一群的领导簇拥着聂博钊就进来了。 说实话,聂博钊和聂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给予亲生父母,这几年除了寄钱也没有别的往来,反而是隔着窗子看了一眼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四妹。 这个四妹他就见过两回,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一看,躺在病床上,皮肤腊黄头发枯黄,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 老二媳妇也不知从那儿冲出来,直接把自家六个闺女之后生的那个大胖小子就送到聂工怀里来了:“他大伯,抱抱呗,这是咱们家的传宝,传宝,快叫大伯。” 呵,果真是一大胖小子,难怪叫传家宝。 这会儿,他手里又捏着一只鸡蛋糕在大口大口的吃呢。 聂工接过来屏着呼吸掂了掂,不得不承认,三蛋儿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沉,这孩子沉的就跟块石头似的。 他扭头看着聂博钊,居然神来一句:“大伯,你给的钱不够我们花。” 省上陪聂工来的人,还有省医的院长,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了,童言无忌,但明显的,大家都愣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想到,聂工的老家人能这么直白。 要不是在孩子面前说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话来吗。 …… “小陈同志,陈小姐,我的工资是全部都上缴给你了的,但是稿费也得给这仨孩子存着吧,我不能去跟我父亲单独聊,我要跟他一聊,他保准就是要钱,那么老了,手那么糙,伸着手,真要要个万儿八千的,我又给不起,可我也不想跟他吵架。你说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医院卫生间,聂工气急败坏,来救助于陈小姐,显然了的,他希望她能给自己解了目前这种被道德绑架的局面。 “听说你把我认成包小姐了,聂工,在你眼中我有包小姐那么漂亮吗?” “我什么时候把你认成包曼丽了?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要说聂卫民撒谎,我信,二蛋在我跟前可从来不撒谎,就是他说的,这么说,你和包曼丽私底下见过面我竟然不知道?” “我要有跟包曼丽见面的时间,我情愿把它放在工作中,至少会干出点成绩来,好早日实现总理所说的四个现代化,国民生产总值腾飞的目标,让他老人家能够感到欣慰。”聂工说。 摘了眼镜,他真诚的说:“你生的这么美,我四只眼睛都不够欣赏你的美,又怎么可能去看别的女人呢?” 天啦,聂工事实上连陈小姐也很少看,不过,她生的美是事实,确实赏心阅目,所以,这句不算撒谎。 陈小姐用x光眼一样的眼睛盯着聂工看了很久,摆手说:“我看省上来的那些人就明白了,他们很希望你去帮他们解决困难,你去吧,这儿我顶着。” “那老家的门路,你找得着吗,钥匙我给你了,带着孩子们进去给他爷奶上柱香,走一走,让他们知道孙子们回来了。” “找得找,怎么找不着,上辈子我还在里头住过很久呢。”所以,这个上辈子是板上钉钉,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啦。 陈丽娜穿的皮鞋,还是总理自掏腰包买的那一双。 当然,这也是她最重要的一双鞋,她今后所有重要的日子,都要穿着它。 为了重病中的总理,为了真正在总理临走之前能让他看到四个现代化,她也不能拿这些小矫情来拖聂工的后腿嘛。 谁说英雄难当啊,英雄身后的女人,才是最难当的。 “怎么,老大见个面就走啦,他妹都还没见他一面了,他咋能走,小陈,你来怎么连孩子也不带?” “医院本来就是个传染源最多的地方,小孩子抵抗力又差,在这儿给他们传染上了病怎么办?” “老二媳妇,快把传宝带到招待所去,别在这儿守着。”聂父于是赶紧说。 同样是孙子,对于大的三个不闻不问,对于传宝却是那么的重视,亲生的儿子,聂博钊到底没养过嘛,老聂家虽然一直在伸手要钱,但对于大蛋几兄弟,祖父只怕连样子都忘了,也完全不在意他们都长成啥样儿了,只从这点小细节陈丽娜就看出来了。 “老大媳妇,听说现在老大的钱你管着?”聂父还在抽旱烟锅子,就问。 “倒也没有,不过我管养孩子。” “你看,现在他四妹躺病床上了,医院说这钱可以先欠着,但我们交不起这个住院费,这个钱呀,得老大来掏。” “四妹生病的钱我会和主治的医生,以及院长联络,我们来解决就行了,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但是大蛋他爸也说了,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他只救这一次,往后四妹要还敢生,生死都于他无关,自己不惜命的人,别人是救不了的。” “话咋能这么说嘛,因为生不成孩子,赵家那个不要脸的叫着喊着要跟你四妹离婚,你们咋还能说这话?”聂父给气的不轻,再说了,他也发现了,大儿子的身份那叫一个特殊。 身份越是特殊的人,对于自己的身誉就越是敏感嘛。 聂父这是恃准了儿子要顾名誉,儿媳妇更不敢跟自己撕破脸,直接就伸手要开了:“光给医药费那不行,我们把她带回家,还得给她补身体呢,再说了,她这估计是没法嫁人了,呆在家里咋办,还不得钱来养身体。我们这一大家口人了,老大总不能眼睁睁的只看着,不管吧?” 好嘛,果然是想要钱了。 黄桂兰就躲在拐角处,心说老伴儿到底比自己厉害,一句句跟那银针似的,全都扎在穴位上了。 “说啊,也不多要,就八千块,这个钱他们保准有,看老大现在富的,眼看都快要闪腰了啊。” 黄桂兰只看儿媳妇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风衣,看那料子就知道值价的很,他们肯定是有钱的嘛。 “爸,你们也太懦弱了,四妹的孩子是给赵家怀的,我妈还在乡上妇联工作吧,怎么就不问赵家要钱,四妹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你们怎么能这样亏待她?” “不是,她生不出来成形的孩子人家不要了,我们能咋办?” “把四妹的介绍信给我一份就得,这事儿我来处理。我会告到那姓赵的破产,否则,他就必须交住院费,赔偿四妹一些补偿费。”陈丽娜说。 说完,她准备要走了,聂父一想不对劲儿了:“不对呀老大媳妇,你们得给我们解决困难,你看老二家那六个闺女眼看要上学,我家还有家宝了,我们还要一起搬城里住……” “怎么,老聂原来月月给你们二十不够用?”陈丽娜转而问聂父。 这时候已经晚了嘛,走廊里也没啥人,灯也是嘶啦嘶啦的闪着。 “也不是说不够用,我们现在得有一笔大钱,一是搬到城里,二是让几个闺女和传宝都有学上。”聂父说。 “爸,我这样跟你说吧,四妹的事儿,我可以帮你解决,但要钱,我们是不会给的。一则,聂工自己还有父母,不过是离世了而已。再则,你们当时过继他的时候,可是写过合约压过手印的,五十个大洋,从此生死不问,不是父母。您要不谈钱,我也就不说这事儿,您今儿既然谈起来了,那我就多说两句,从四妹的事情以后,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给你们给钱了的,要你们真不服,咱们人民法院见,你拿你需要他赡养的证据,我拿他的卖身契和户口本,好不好?” “不是,老大媳妇,你这咋还不讲道义了呢,咱是老乡不,他是我们介绍给你的不?” “爸,是因为道义我才叫您一声爸,四妹的事情我们也愿意管,但是,聂工往后是绝对绝对,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了,他要再敢给,我撕了他的脸。” 言罢,陈丽娜竟是转身就走。 嗨,黄桂兰也追了出来,和聂父俩人面面相觑着看了半天,终于黄桂兰一拍手,说:“这个辣货比原来更辣了呀这是。” “那咋办?” “我那知道咋办?”俩人面面相觑着,嗨的一声,都没办法。 回到宾馆,省上给安排的套间,陈丽娜推门进屋,三个光屁蛋儿,衣服都没穿,就在浴池里玩上了。 一看陈丽娜进来,聂卫民跟只放飞了的窜天猴似的,嗖一下就窜进里面那间,找他的小内裤去了。 儿子大了,该避的就要避讳,陈丽娜假装没看到,转身就往里屋去了。 往临窗的小茶几旁一坐,抽起张小卡片来一看,唔,几张演出票,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人民剧院。 票面上就印着包小姐,身姿优美,还是非常难得的彩印,更加印衬了包小姐身上鲜艳的衣服。 要知道,现在可是一张明信片都要五毛钱的时代,这么一张票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哇,又是月饼又是蛋糕的,不过二蛋,你怎么不吃啊?”见二蛋也在忙着穿小内裤,陈丽娜就问。 “敌人的糖衣炮弹,我们是不能吃的。”二蛋坚决的摆手,又连忙来解释:“妈妈,你要相信我,在我看来,你真的比包同学更美丽。” 陈丽娜笑开了:“一个女人活在世上,漂亮很重要,但漂亮也不是最重要的,你要能学会不论什么时候都穿着小内裤,妈妈就觉得,不比别人漂亮也没关系。” “真的吗妈妈,我现在就去穿。”二蛋说。 陈丽娜趁势揪过聂卫民的耳朵,指着卫生间地上的水说:“你可是大哥,要他们摔倒了,或者摔破了脑袋,这处处都是玻璃台面大理石,我问你怎么跟你俩弟弟交待?” 聂卫民也只穿着个小裤叉子,两手捂着裤叉子,就那么垂头站着。 认怂认错,小聂向来比老聂诚恳多了。 而刚才陈小姐之后,送她的司机也就进门,坐到酒店大堂里了,他穿着崭亮的新皮鞋,板寸头,一米八几的身高,眉刚目毅,呵,那叫一个成熟稳重又帅气。 不一会儿,聂工的原舅哥贺敏屁颠屁颠的,提着两只烧鸡就进来了:“冷部长,按你的指示我又出去买了点儿东西,准备给孩子们送上去,咋样” “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贺敏,咱们陈场长要最漂亮的鲜花,你就到咱们军区大院里折去,折完了送到歌舞团,让包曼丽亲自包装好了再送过来,两只烧鸡,亏你能拿得出手。” “军区大院里的,你说芍药和牡丹?”现在正是这俩样花开的时候:“怕不好吧,我能乱折吗?” “买的我都看不上,你就说是冷奇的命令,把最好的全给我折回来,送给咱位的陈场长。” “你见过陈场长了?”贺敏笑问。 冷奇笑了笑:“有幸,刚才和曼丽一块儿接她回来的,刚才还是我从医院接的她,送上楼的呢。” 贺敏手指就指上冷奇了:“怎么样,聊的不错吧,她为人可健谈了,你们这帮人仰慕登上新青报的花木兰,那口才,我就说不过她。” “别介,人家坐后面,就没朝前看过,压根只当我是一小司机呢。”红岩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给人当小司机了原来。 贺敏于是转身,又跑出去掐花儿去了。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好嘛,陈丽娜还以为是聂博钊回来了呢,结果先是一束花,花的后面,居然是大渣男贺敏的脸。 这货,在陈丽娜认识的所有人中,属于第一不想见的。 但他的滑嘴滑舌和花言巧语,也是陈丽娜见过的人中最为顺溜的。 “美丽大方的陈小姐,在这个拨乱反正的年代,你的到来,可算是把边疆的阿瓦尔古丽给带到了红岩,给,这是红岩省的领导们特地叮嘱,让我送给你的。” “花又不能吃,我是约了个官司代理人,怎么来的是你啊?”陈丽娜于是反问。 贺敏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官司代理人是个啥。 不过,他说:“是这样的,聂工和我虽然不是亲戚了,但我们还是同学嘛,这次同学会呢,虽说在红岩举办,但是由我来主持。咱们曼丽曾经是博钊的初恋,也是当仁不让的校花。她是搞文艺的嘛,准备要在聚会上给大家当场来一段自己新编排的舞蹈,人家器乐可是带全的。别的女同学们自恃才艺不精,就放弃展示了,但是吧,所有的同学都强烈要求你给咱们来个节目,这个,你可不能推辞。” 呀,陈丽娜心说,包小姐这道行挺高呀,以彼之长,对敌之短呀这是。 而且,什么叫初恋,这线索有愈挖愈深的趋势啊,不会老聂还真跟包曼丽初恋过吧。 “我一个农场主,会表演什么才艺,广播体□□们愿意看吗,我会第二套广播体操。” “妈妈,我可以唱歌给叔叔伯伯们听呀。”二蛋随时不忘展示自己的歌吼,往哪儿一站甩开肩膀,就准备要开始唱了。 “不不,二蛋,你就算啦,人别的同学都没带孩子,这个同学聚会嘛,带着孩子总不太好。”都想撬撬别人的爱人,带着孩子多碍事儿啊。 二蛋才没觉得自己受打击呢,贺敏不让他唱,他可以不出声的哑唱啊。 “我没觉得带孩子就有啥不方便的,要真觉得不方便,就不该请我呀,我又不是你们同学,我只是个家属而已。”陈丽娜说。 “不不,我们所有的同学,包括在省上工作的,酒钢工作的,甚至于大庆油田工作的,大家都非常期待与你见上一面,要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第一次了解你,可都是在《新青报》上,你那张蹲在棉花田里微笑的照片,让你瞬间就成为了很多人的女神,你难道不知道吗?” 当不在一个农场里争权夺利了以后,陈丽娜才能真正感受到贺敏捧人的功力,这简直炉火纯青。 一张照的像个烈士英勇就义,就好比力拨山兮气盖世的照片,愣叫他吹嘘成了女神。 “所以,你必须要去,而且是不得不去,就这样啊,后天晚上,就在后面的贵宾楼上,咱们不见不散。”贺敏干这些可是一把好手,说完还差点跟送餐的服务员撞到一起,笑眯眯的走了。 “那个包小姐第一回合已经输啦。” 狗腿子聂卫民从宾馆服务员手中把饭推了进来,揭开盖子一看,直接两眼放光,翠翠的芦笋,还有一整盘的生菜沙拉,哇,他的最爱。 陈丽娜心中念叨着腐败啊腐败,一样样揭开菜品来。只能说,无论何时,总会有特权阶层,享受着跟普通民众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她现在庆幸的是,至少享受的这些人,像聂博钊一样,他的知识层次和对整个社会的贡献,配得上他所享受的特权。 也不知道聂工得把自己榨到多干,才能替他们母子四人挣来这几天的豪华旅游。 “二蛋,那个是龙虾,嗯,妈闻过了,很新鲜,快吃吧。” “你何以见得包小姐第一回合已经输啦?”陈小姐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其实心中还是很在意这事儿的。 “她原本以为,你就长报纸上那样呢,是个土包子,结果没想到我妈生的这么洋气又漂亮,一下子给搓败啦,回去一想,咦,自己会跳舞,你不会啊,于是,她就想从跳舞上,压倒你,打击你的自尊心。”聂卫民非常肯定的说。 “小子,别忽悠你妈了,你妈别的不说,能唱能跳还能写,说实话,就那《梦里敦煌》我也上台演过,照样满堂彩,但是吧,咱们来不是跟人比这个来的。你们小姑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我呀,最先要解决的,是这件事儿。” “难吗?”聂卫民支着肘子就问。 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小女孩,差点一尸两命,嫁的丈夫不出面,自家爹妈却在逼着哥哥出钱给她善后,真是件难事儿。 烛光晚餐啊,陈小姐今天特地打扮过,美的就跟幅画似的:“在别人看来,很难,但有我,这事儿它就不难了。” 她连西餐都会吃,哦哟,刀切牛排,一点声儿都没有。 聂卫民一看有两包往咖啡里加的方糖,嗯,拿回去,甜甜一包,思甜一包,给她们吃。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甜甜从小就吃的糖多,肯定对这东西也没啥兴趣,好啦,两包都给思甜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09.妈妈不高兴 大半夜的, 仨孩子全兴奋的睡不着,过一会儿, 声音漏出来了, 陈丽娜也不骂,直喊一声卫民, 声音于是立刻就压下去了。 再过一会儿,哐啷一声,二蛋一声嚎, 陈丽娜于是说:“好了, 估计是把人家台灯砸了吧, 明天把二蛋押这儿洗碗, 我带卫民和三蛋去参加同学聚会。” “妈妈,台灯没有砸, 是我的头碰到床顶啦。”二蛋欲哭无泪的就跑出来告状了。 “把小裤衩提起来, 进去睡,一句话也不要再跟他俩说,明天我就只带你一个。” “好呐妈妈, 我不会再跟他们多说一句的。” 二蛋的个小裤衩子总是提不起来, 一拖一吊的, 现在他变瘦了, 也变高了, 小屁屁不肉了, 圆翘翘的。 进了门, 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 任聂卫民再挠脚丫子,三蛋儿再逗他的鼻子,也绝不多哼一声,不一会儿,那俩也觉得没意思,仨人这才叠罗汉似的,趴一块儿睡着了。 宾馆里的稿纸和笔,陈丽娜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越写越得劲儿,写完了一吹墨,一封文件整理成沓,看了一下桌子上环绕着鲜花,嗯,看上面的字儿,果然全是送给陈丽娜的。 她心说聂工这些同学可真有意思,男的估计都想知道她是不是照片上那个土狍子,女的估计都想看看,这个农场主有多土,才能上《新青报》。 但总之,那种想要见她一面的好奇心,都快抑制不住啦。 三更半夜的,她挑着新鲜的玫瑰花一撕,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放了满池子的热水,就躺里面了。 重生整整五年啦,听着二蛋呼噜噜的打鼾声和三蛋儿梦里呓语着跟妈妈告状,再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两辈子的界限就模糊了。 她上辈子就是在这个城市奋斗了十几年才遇到的老聂啊,这个宾馆她也曾来过。 恍惚间,那是另一个男人,就在这样的套房里,跟她打架,想要强暴她,曾差点把她溺死在这泳池里。 真是的,聂国柱就不说了,表哥嘛,任性一点也没啥,她能理解。 跟聂国柱离婚之后,遇到老聂之前,她遇到的那都是啥人呀,一个个的,没一个好东西。 …… 扑的一声,聂工一把把陈小姐从满是玫瑰花的池子里给捞了出来,连着做了好几下人工呼吸,拍着她的脸说:“小陈,你没事儿吧?” 小陈刚才是自己闷进去的,当然没事儿,但聂工给吓坏了,一把把她从泳池里抱出来,往床上一放就开始做人工呼吸了。 呼了几下见没动静,伸手就要去拨电话。 结果陈小姐一把就给摁住了:“开玩笑,怎么你还当真了呢?” “我以为你……” “死了?正好娃们也大了,再换个新鲜的媳妇子,是不是?”陈小姐说着就坐起来了,咧开嘴笑着。 聂工一脸胡茬,在那儿站了半天,拿过一床被子把陈丽娜一包,揽过来就把她给抱住了。 他也不说话,胡茬刺啦啦在陈小姐脸上划着,就那么紧紧的抱着。 …… “不是说你今天要连夜开会,不回来吗,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会儿不是才凌晨三点?” “他们的问题,我在省城解决不了,必须实地去一趟冬风市了,凌晨四点就走,我回来洗把脸再换件衣服,眯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的。” “这可真是压榨你的血汗呀,他们自己搞不定吗?” “我71年参加过他们的卫星上天项目,当时大部分参加工程的老人都给斗走了,或者是斗死在岗位上了,真正要回收卫星,技术上的难题和壁垒总还得老人解决,那些只会背语录夸大其辞的革命战士们,只会干着急,我得过去看看。” 陈丽娜心说,聂工究竟长了个什么样的大脑啊,能给化学家讲化学,给物理学家讲物理,还能给数学家讲数学呢。 本来该去冲澡的,聂工颓然躺在陈小姐身边,揉着鬓额就说:“四妹的医药费怕得要一大笔吧,这几年咱家的账全是你管,这个钱你说掏,咱们就掏,你说不掏我也不怪你,我可以跟这边省上谈谈,算是私下帮他们做私活,看能不能匀出钱来帮四妹。” 好吧,陈小姐心里又平衡了。 大脑强悍的聂工,还是有他所搞不定的难题的嘛。 “你的工作是在油田上吧,再说了,接私活,还是跨省的,这万一将来评职称的时候给人抓住,你还怎么评?” 说着,陈丽娜侧腰拿过自己今天晚上写的东西来,一样样递给聂工。 “这个,是代理人委托函,我将委托一位五十年代在政法学院毕业的老律师,帮四妹打这场官司。这个,是诉状,到时候老律师可以再扩展,但格式我是帮他打好的,现在,咱们就只需要把住院费一交,然后把收据,以及四妹的结婚证,还有她往年的症病记录提交给律师,就行了。” 在共和国,五十年代其实是有律师的。 十年动乱,各个机关都没了,更甭提律师,这一行基本上在共和国就等于是绝种了。 没有律师,又谈何打官司。 聂工接过稿纸看了半天,说:“陈丽娜你行啊,你这诉状,写的有模有样。” “当初边疆有个很厉害的矿老板欺负了我,我自己写诉状,跑法院,差点告的他倾家荡产。”陈小姐很得意的说:“公检法现在已经恢复职能了,这件案子,我可以联络郭滨,把它做为红岩省在法院恢复职能之后审理的第一桩女性受迫害案而被报道,你觉得怎么样?” 聂工来的时候,先是愤怒四妹自己不珍惜自己,再听说男方,赵家直接躲了,在准备掏钱之余,当然也在苦恼,赵家是齐思乡的社员成分,说白了,估计没钱也没能耐,遇事当然想躲就躲。 跟那种人要钱,或者说是讨个公道,他这么珍贵的时间,当然耗不起。 这就好比,你给狗咬了一口,你不可也去咬狗一口嘛。 “明天我就会联络老律师来,这也是他在平反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他会负责任的。至于那个赵家,我都不必见他们,有记者穷追猛打,离婚,掏医药费,那是他们应该的。”小陈说。 聂工搂着小陈,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肯定是多活了一辈子的,否则,不可能把人性把握的那么透彻。 本来是个死胡同,经她这么一捋,不论从公还是私,她把别的可能性全堵死了,四妹的事儿,就成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 “往后可不许再那么泡澡了,万一真溺死了怎么办?” “我要溺死了,你怎么办?” 聂工已经死过一个妻子啦,就等于是天塌过一次了,但是他生平,就只有在听养母告诉他自己被黄桂兰卖掉,然后又吃撑了,吐都吐吐不出来的时候,才有刚才的无助和崩溃。 “记得不要再那么泡澡了就好。”聂工亲吻着妻子的嘴唇,突然就领悟了,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在末路穷途,悬崖边上时的救赎。 “睡会儿吧?要不就去洗个澡,你闻起来简直就臭的跟头牛一样。” “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能叫男人?我就问你,杏树叉子他不臭吗,他不臭他就不是男人,不对,他在床上绝对也没我的厉害,温柔的男人大多床上不行,说不定他连高潮是什么都不知道,来来,陈小姐,我得让你知道啥才叫真正的男人。”聂工声音越来越粗了。 “你儿子们还在里面睡着呢,而且,你不是马上要出发去冬风市,那就赶紧儿的,去洗澡啊。” “不行,我今天还得来一回,不得不说,陈小姐你真是美貌如花,再兼冰雪聪明,我承认我不如杏树叉子,正因为这个,我必须得在床上让你投降才行。” …… 劫后余生,更添滋味,聂工诚心的说:“一路走来,我似乎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小陈,要那一天真要死,求求你,让我死在你前头。” “大清早的,搞什么临终告别,你现在去冬风市,一千多公里了,明晚回不来吧?”陈小姐每逢经历一回爱的抚慰,灯下照美人,那叫一个美貌动人。 可她也无所谓得很,仿佛见惯了生离死别,当然,也可能是不爱他嘛,毕竟人家的杏树叉子永垂不朽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聂工问。 “你北工大的同学们明晚要聚会,还有人说,非得要我表演一个节目,我正在想,要不要替你撑这个场面,你要不回来,索性我也就不去了。” 让那些急等着想见她的男同学女同学全都失望而归吧,哈哈。 “有红岩军区调的直升机,只要工作能解决,一天一个来回都不是问题。”聂工答的很干脆。 一早,陈丽娜睡的正香呢,有人敲门了。 聂卫民开的门,居然是贺敏亲自送早餐。 “谢谢贺伯伯,不过我妈妈真的还没起来,您就甭进来了。” “这是我代表男同学们送她的花,记得让她收下啊。”离婚后的贺敏容光焕发,哼着歌就走了。 外面又有人在压门铃,陈丽娜还不肯起来了,三蛋儿缠来缠去,非得喂她口蛋糕吃,她叫门铃吵的发烦,于是就说:“卫民,就说人还没起来,不要再压门铃啦。” “谁呀,不要再压门铃啦。”聂卫民凶里凶气的说。 “问我是谁,我是你爷爷,聂卫民,开门。”外面的人粗声粗气的说。 原来是公公来了,三小的瞬间如临大敌,就围到陈丽娜身边来了。 陈丽娜掰过聂卫民,悄悄说了两句,聂卫民于是大声说:“爷爷,我妈不在,她去找律师啦,要帮小姑打官司呢,您在医院里等着去吧。” 聂父毕竟人老实嘛,哦了一声,还真就走了。 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拉开窗子,奢侈啊,园林式的大酒店,就坐落在红岩城中央,仨小只一个比一个乖,穿的一个比一个整齐,看那样子,就是想要出去逛一逛嘛。 “妈妈,我看到下面有喷泉了,我们能下去玩一下吗?”二蛋趴在玻璃窗上,好奇的舔着玻璃:“我绝对不会往喷泉里尿尿的。” 三蛋也说:“我也不会尿尿,但我想抓条鱼。” “行了,你们吃的饱饱儿的,咱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干?”老战场呀,小陈同志要来找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哪有时间闲逛呀。 带着三个穿的崭新的小崽子们下了楼,陈丽娜跟在后面,笑眯眯的就在想,上辈子大的这俩熊崽子在这混社会的时候,到底是个啥样子呢,自己咋就一回都没碰到过。 不过,刚一下楼,直接有辆车就开到迎宾楼的下客处了。 越野车,从上面下来个男人,身高至少一米八几,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肤色古铜,眉俊目朗,一身六五式军服,下来就啪的一个军礼:“小陈同志,奉首长命令,今天我全程给您当司机。” 打开车门,他说:“我在报纸上看过您的新闻报道,不得不说,靳亮那个摄影师,就该上军事法庭。” 这还是昨天到机场接人的那个司机,但昨天陈丽娜在车上可没关注他,直到今天她才认出来,这竟是个老熟人。 “为什么靳叔叔要上军事法庭呀叔叔,叔叔您的军装真漂亮。”小聂坐在前面,就说。 “因为,他把你妈妈这么漂亮的大美女,拍的形象全无,他难道不该上军事法庭被审判?”这人还是个冷幽默呀。 坐在后面的二蛋哈哈大笑,三蛋直接笑躺到了妈妈怀里。 “我叫冷奇,目前在红岩军区后勤部工作,小聂同志,我也是你爸爸的同学,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此人一脸冷肃,但又风趣幽默,随手从副驾驶的箱子里翻出三把玩具枪来,递给小聂:“这是合金工艺,一人一把,但记得只能打我配的塑料子弹,要是用铁弹珠,会伤人的。” 合金手枪,那跟真的有啥区别? 三兄弟顿时开抢了,二蛋拿起一把就抵上了三蛋的脑袋:“不许动,我是八路军。” 三蛋最细心敏感的,也不喜欢玩枪,把枪推了,就说:“妈妈,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呀,你要是觉得冷,我给你暖一暖,好不好?” 妈妈搂紧了三蛋儿,轻轻叹了口气,这让三蛋越发觉得,妈妈似乎是不高兴了。 “怎么,陈小姐冷吗,要觉得冷,我脱了我的衣服给你?”冷奇在前面说。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冷部长你还是专心开车的好。” 三蛋觉得,妈妈的手不但冷,还开始抖了。他连忙趴进妈妈怀里,抱着妈妈就开始暖了。 到地方下了车,就在省委大院的旁边,仨小只齐齐哇的一声:“妈妈,好大的院子呀,但是门也太破了,这是啥地方呀?” 陈丽娜说:“这是你们爷爷的祖产,也是咱们真正的老家,今天呀,你们三个谁也不许偷懒,要给我干活儿。” 占地一亩的大院子,曾经这可是整个红岩军区的中枢机构,也是聂工在解放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家,在今年正月,聂博钊的养父聂司令被正式平反之后,它才真正被交给了聂工。 进了门,二蛋的嘴巴就合不拢了:“没想到我爸爸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院子。” “那当然,解放前这可是地主家的大院儿,后来组织分给你们爷爷啦,现在当然就属于你们了,这是你们的家,今天咱们要打扫卫生,谁干的好,我就让他玩枪,谁要干不好,他的枪就没收。” 一人一把合金枪,还没玩呢,哪能被没收呀。 二蛋袖子一挽就说:“妈妈,我力气最大啦,你说吧,要干啥,我帮你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0.寻宝啦 推开一间间房门, 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灰尘,四壁皆空, 但书房里有很多卷成轴的字画, 不过等一打开,就会看到上面的脚印、尘土, 以及红油漆,乱喷乱画过的痕迹。 显然在组织把属于老聂的宅子归还给老聂之前,曾经打扫过一遍。 但十几年前那场暴乱的伤痕, 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泯灭的。 这间书房, 也是聂工上大学前的住处, 床头上还贴着一首诗呢: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低头书两行。 好吧, 不愧是博学多材的聂工,看人家这诗改的多好。 “卫民手细,我现在跟你说, 你来整理书, 每一本都给我擦的干干净净, 觉得价值不大的, 就放上樟脑丸, 然后留在这儿, 要觉得有价值的, 全部带走, 回到基地给你和三蛋两个读。二蛋,不不,你的手不能碰这些书和字画,你要一碰就……”一卷好好的字画,在书架上摆着,二蛋一碰,朽了的卷轴就碎成两瓣的。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走吧,你和我呀,还有别的活儿要干。对了卫民,你要找到几本辞海,其中一本辞海里面有一张《卖儿契》一定记得要小心拿,三四十年的东西了,你要不小心拿可就化了,一会儿把它给我放到显眼的位置,那个我要用。” 说着,陈丽娜就带着二蛋和三蛋两个出来了。 “妈妈,咱们就只是扫地,抹桌子吗?”三蛋儿问说? “不,地由你来扫,慢慢扫,每一间都给我扫的干干净净,不止这个,今天可能有些叔叔想跟咱们玩捉秘藏,你要看着,那边墙上有人偷看,就大声喊妈妈。妈和你哥还有别的事儿要干呢。” 给三蛋分配完了活儿,陈丽娜这才出门,带着二蛋到花市上买锄头,铲子等物件儿,回来准备大干一场。 “小陈同志,你如果说有重体力活儿,我们军区的同志就可以帮你干,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冷奇停好了车,就在外面抽烟,见陈丽娜扛着锄头,二蛋提着花锄,连忙就迎过来了,要抢她手中的锄头。 “冷部长,松开你的手。”陈丽娜冷冷觑了他的手一眼,说。 冷奇松开了,退后两步,说:“行了,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就在外头,随时待命。以及,聂卫国同志,中午我代表组织,给你们送咱们军区的大肘子和红烧肉,松鼠桂鱼做午餐,怎么样?” “哇,冷伯伯,谢谢你。”二蛋眼里闪满了爱的星星。 “不,我的孩子们吃什么我会自己安排,我们也不吃你们军区送来的饭,冷部长,我们真的不需要你的车,因为我知道回宾馆的路怎么走,现在我请你离工我们家的门前,可以吗?”义正严辞的陈小姐,大波浪长发,眉眼就跟台湾泊来剧里的林青霞似的,但又比林青霞柔美,更具女人味儿,这冷冷的一瞪,那真叫个风情万种。 “组织的命令,我不得不尊守,小陈同志,还请不要让领导责备我。” “那你爱等就等着吧,反正我们是不会再坐你车了。”说着,陈丽娜带着二蛋就进院子了,哐啷一声,地主老才家的院门紧闭上了。 怎么说呢,这叫冷奇觉得,咦,这女的简直,她不是阿瓦尔古丽,她是高山上的雪莲啊,也不知道老聂那个书呆子是把这冷美人儿给怎么融化的。 “妈,还要挖吗?”二蛋跟只小猪崽子似的,刨开了大厅屋里的砖,一会儿一桶土,一会儿又一桶土,转眼就刨了个大坑啦。 “挖,继续挖。” “好呐妈妈,不过我渴,想喝汽水儿。” “不行,只能喝妈妈烧的水,汽水会腐蚀你的牙齿,还会腐蚀你的骨胳,变大你的小肚肚,叫你长不高,知道吗?” “好吧妈妈。”二蛋狂灌几口水,简直跟只翻斗机似的,呼噜呼噜,不一会儿已经挖出个方圆一平方米,深一平方米的大坑了。 哐啷一声,他说:“妈妈,碰到石头啦。” “行了,你现在去帮三蛋儿扫地,把你哥叫来,剩下的我和他一起来挖。”陈丽娜一直在提土,也是累了个满头大汗,等聂卫民进来了,就说:“你跳下来,看看这东西。” 聂卫民刚才在理书,也不知道妈要干啥,跳进坑里,边缘摸了摸,说:“这是一只包着羊毛的大箱子,妈,这是宝藏吧?” “要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现在呀,你自己亲手把它打开,因为它是属于你们四父子的。” 到底大男孩子了嘛,手劲儿有的是,聂卫民闷声厥着屁股半天,刨开周围填塞着的羊毛毡子,终于从里面剥出个箱子来。 费劲提了出来,俩母子就在坑里盘腿坐着,陈丽娜见上面有锁,正要递锄头,小聂连忙摆手:“不要,还是别弄坏了锁头,这锁应该也有年成了,文物呢。” 他居然从耳朵后面摸出根铁丝来,把个早生锈了的锁子捅了两捅,啪嗒一声,嗨,锁开了。 “妈妈,这就是金条吗?”摞的整整齐齐的,明晃晃的颜色,就跟陈丽娜手上的手琏一样,特纯的纯金。 “可不,这东西呀,叫大黄鱼,我的妈呀,这得值多少钱呀这。”陈小姐手抚过,由衷感叹啊。 要知道,这玩艺儿上辈子是落别人手里了的,老聂为了从别人手里要这玩艺儿,打了好久的官司呢,最终也只要来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这辈子,提前给她挖出来了,那就没有别人什么事儿了。 “这一条有半斤了吧,妈妈,我们就这样提着出去吗?” “可不,我数一数,这有多少条。”陈丽娜闷声数了一遍,说:“当然不能就这么提着出去,咱们也不能再坐那个冷部长的车,现在呀,咱们得把这些土回填,把砖也铺回去,装做没人动过的样子,这样,我们才不会被人盯上。” “好呐妈妈。” 大中午的,二蛋刨完了土,还得帮三蛋打扫卫生,完了再回来,陈丽娜递了他一只木雕的三八式□□:“看,漂亮吗,这是妈妈和你哥从土里挖出来的大宝贝,以后呀,它就归你啦。” 二蛋累的满头大汗,又揉了满身的土,拿手揩着眼睛:“谢谢妈妈,要没有冷伯伯给的□□,我会觉得它是最好的礼物,不过现在我也很高兴。” “得,那咱们一起填土吧,填完,妈妈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好呐妈妈。”二蛋干劲最足,刨土的时候厉害,填土的时候更厉害,填完了三兄弟蹦蹦跳,直接把土级踩的结结实实,再把砖铺回去。 陈丽娜为防有人看出来,特地跑到外面,又拿干土把整个砖缝勾了一遍,再看地面,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他们才出来了。 “妈妈,我今天真的累坏啦,我要吃冷伯伯给的大肘子,求求你啦,满足我一回,好不好?”这都下午两点了。 冷奇契而不舍,一会和敲一下门,问陈丽娜要不要吃饭。都叫陈丽娜给推了,二蛋一想大肘子红烧肉,满腔的口水啊。 “好啦,妈今天带你们专门去吃个好吃的,不过呀,二蛋,你得给妈妈提个东西。” 说着,陈丽娜就把刚才几个孩子填土时,自己已经转移到两本大辞海硬装空匣子里的金条,捆成一扎子给二蛋背着呢:“这几本书呀,妈妈回家后要教你读,你背着。” “好的妈妈。”二蛋背着两本书,就要率先出门。 陈丽娜于是又把里面装着书的小背包给了聂卫民:“这里面也是书,但这个书比较珍贵,必须你提着。”那只小皮箱,陈丽娜为了不让人发现,依旧给包好,埋土里了。 聂卫民也把自己要提的提上了。 陈丽娜也提着两大沓的书,二蛋拿着小花桶,陈丽娜在他耳边悄声说:“要一会儿冷伯伯问这锄头是用来干啥的,你就得说,咱们是给院子里的花松土了,明白吗?” 陈丽娜确实给花松土了,要知道,红岩可是全国黑社会的老窝子,这地方黑白不分家,等再过三十年,还得于东海来肃清。 尤其是冷奇,那家伙将来可不是个好东西,陈丽娜就不得不防。 从老宅出来,买了两斤街边一个老太太炒的大豆,聂卫民和三蛋儿不吃,二蛋却特别喜欢这东西,一口一只,咯吱咯吱就嚼上了。 “聂卫疆,你们刚才干什么了呀,这半天?”果然,一出门,冷奇问的就是最小的一个。 二蛋是最能出卖情报的一个,忙着吃大豆,顾不上说。 三蛋儿多贼的人,立刻就说:“我们帮花园松土啦,还搞卫生啦。” “我们还整理书籍了,你看我手里提的全是。”聂卫民也说。 “小陈,真不坐我的车吗,来吧,我送你们吧。”冷奇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问。 “不坐,冷部长,真不麻烦你啦,我们自己会走的。”陈丽娜十分的不耐烦。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也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窜出个人来,抢过聂卫民手中的小背包,转身就跑。 “妈妈,有人抢东西。”聂卫民话音未落,二蛋跟只炮弹似的就冲出去了,一头撞在那人身上,把个小伙子撞翻在地,背包也散开了,里面露出几大本,全是《简装金瓶梅》、《三言二拍》等书来。 陈丽娜提着锄头呢,突然转身,那锄头的锋刃直接差点就把冷奇的头给削了。 冷奇是陇西出的练家子,在部队上又一直没有疏忽了煅炼身体,一个仰腰,好家伙,刚刚躲过,陈丽娜的锄头又从另一边来了,直接撞在他太阳穴上,她上前就踹那抢书的小伙子:“王八蛋,当着军区首长的面你敢抢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 二蛋背着几大本辞海,直接给那小伙几拳揍,正想说妈妈你看我抓住人了,嗨,那小伙儿翻起来就跑。 从始至终,冷奇没有出手。 “冷部长,你们红岩咱这么乱,大街上都有人抢东西,而且,我儿子不过就背着几本书,你说他抢啥抢?”说着,陈丽娜一本本的把书捡起来,故意当着冷奇的面,又放回了包里。 二蛋还不知道自己背上背着价值连城的东西,晃巴晃巴,跟着妈妈到了一家砂锅店的门口,陈丽娜掏了两块钱出来,要了四碗砂锅。 红烧肉丸子蛋片加鱼块的砂锅,豆芽粉条再加海带丝儿,把仨孩子给吃撑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大摇大摆,四母子又在街上逛了一大圈儿,给仨小聂买了些玩艺儿,吃的水果,这才回到宾馆。 躺在宾馆的大床上,二蛋抚着肚子心满意足:“妈妈,这趟旅程可真愉快呀,要是明天晚上真的再能看看你跳舞,我会更高兴的。” “傻子,红岩就是咱的老家,咱们这是回家,不是旅游你懂吗?”聂卫民说着,就把三本大辞海的匣子郑重其事,摆到自己床头上了。 这是黄金,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但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以为他手里的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小聂阴笑:妈妈真是好聪明呀。 至于二蛋,床头两把枪,一把合金的一把木头的,全是宝贝,一会儿biubiubiu一会儿哔哔哔,还真当那把木头枪,就是自己费死金儿,挖出来的宝藏呢。 陈丽娜找的那个老律师也来了,正在外面跟他交谈。 这律师自打五零年拿到律师证,做了半辈子的木匠了,乍然接到官司,手都在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干。 不过,照着陈丽娜列好的单子,从搜集证据到如何递诉状,她一样样都给他列的清清楚楚。 价值八千元的官司,打下来律师能拿五百块,这在现在来说,是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律师简直激动的什么一样,拿着资料就走了。 当然,聂工四妹的官司,可能要花一点时间,但最终,它会当成一个农村妇女从此站起来了的典型,在律法教科书里被宣扬的。 陈丽娜刨了一天的土,挖了一箱的金条,这会儿也累的不行,再洗个热水澡,逼着仨儿子跟自己一起,拉上窗帘就呼呼大睡了。 再说另一边。 还是聂家老宅子。 这幢归军区后勤部接管的老宅子,冷奇可没少来过。 这宅子的前主人,那地主做的可比刘文彩大多了,聂工父亲因为是红岩军区总司令,当时自然当仁不让的就住了。 聂司令为人简朴,性情儒雅,爱好古玩字画。不过,那些东西真正值价的,在前十几年早叫那些小卫兵们打砸烧光了,冷奇一直以来好奇的,是市面上在流传的,地主老财留下来的地价之宝。 为此,他可谓半夜挑灯,说实话,除了拆橼梁,几乎把这地方搜了个遍,但是吧,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最近这不着急嘛,他甚至想办法从地质队调来了勘测仪,要不是这大院紧邻着省委,盯的人多,他早就动手了。 今天陈丽娜的到来,当然让他觉得,里面肯定有东西。 但陈丽娜也滑头得很,不许他进门不说,把大门关了个死紧,而且还放了个小家伙,从前到后的打扫。 那小家伙也才六七岁的孩子,他派来悄悄监视的人才从墙角一露头,小家伙就说大喊:“妈妈,有人跟咱们捉秘藏哟。” 就这么着,冷奇自己也不知道陈丽娜带着孩子们在里面究竟干了啥。 就三个孩子,背了几本破书出来,很符合聂博钊家的门风,书香世家嘛。 最重要的冷奇也翻过了,真没啥,什么狗屁的简装《金瓶梅》和《三言二拍》那书给他他都懒得看。 冷奇就在大厅屋里,仰头盯着头顶几根烟熏火燎过的大梁柱发呆,绞尽脑汁的想,聂工这老宅里真有东西吗,有的话,陈丽娜拿走了吗? “领导,这地方看不出来任何动过的痕迹,看来他们真的就是搞了搞卫生而已。”窗明几净,脚下的砖也踏踏实实,沉着的还是陈年老土,确实不像是给动过的样子。 “行了,撤吧,但这地方咱们不能放弃,还是得继续找。” 人都传说大地主是藏了财的,冷奇不相信自己办不到,早晚有一天,他得把那股子财给找出来。 再说宾馆里,热情靓丽,一点也看不出年龄的包小姐又来啦。 “小陈,我有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真的非常适合你明天晚上穿哦,你看,我已经命令我们歌舞团的人干洗过,给你送来了,不过,你想好了没呀,今晚给大家展示个什么节目呢,同学们可都是等的急不可捺了呀。”她说。 陈丽娜扫了一眼带着衣架,套罩子的长裙,粉色系,泡泡袖,咋,这是当她有颗公主泡泡玻璃心? 穿这东西,她的皮肤和身材倒也能驾驭得住,但一个带着仨娃的妈,穿成这样,那不是给人笑话吗? “包大姐你看你客气的,我要来,能不准备衣服吗,你放心吧,我自己做的裙子,穿上保证漂亮,再说了,这才下午四点,我家聂工还没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成吗?” “好,不过,我能给这三个孩子给个吻别吗,尤其是聂卫民,大小伙子,你可真帅,帅的阿姨呀,心花荡漾。” 穿着一件湖蓝色长裙,美的跟朵雪莲花似的包同学,凭心而论,真的是个仪态万千,优雅动人的大美人儿了。 美跟年龄无关,在于她的举手投足。 她要过去搞香吻,三蛋吓的,立刻就投进陈丽娜怀中了。 二蛋更加不敢要啦,大声叫着狼外婆,转身就跑。只有聂卫民没跑及时,给包小姐抓住狠狠吻了一口。 “好了,聂卫民,赶紧洗了你脸上的口红去。”等送走包小姐,陈小姐就说。 “那你以后还会亲我吗?”小聂苦着脸,就问陈小姐。 “你已经长大了,我原来喜欢涂了口红亲亲你们,那是开玩笑,从今往后不能再开玩笑了,好啦,快去看书吧。”陈小姐依旧冷冷的。 小聂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漂亮的女同学和妈妈对上,夹在中间受夹板气的难道不该是爸爸吗,为啥就变成我了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1.煮咖啡 “我就不信了, 老大,凭啥, 啊我问你凭啥你就躲着你爸不见面, 医药费,我知道医药费是你们交的, 但是老二一家六闺女的,我就问你你能不养吗?” 宾馆大堂里,聂工一回来, 就给坐在那儿等他的黄桂兰给拦住了。 她是真着急, 一家就靠着聂博钊养了, 突然有一天他说不给钱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聂工已经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不对, 如果从地窝堡机场起飞那天算起, 有72个小时没有合眼睛了。 到了冬风市,跟数学家们就并轨,回收卫星过程中的问题, 整整推算研究了两天两夜, 在大型计算机上摸拟过了, 又实地推算稿子, 确定这一次的卫星回收会像上一次的发射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当时坐上直升机, 就又回了省城。 领导亲自迎接, 摆的早餐他都没吃, 大清早的回到宾馆,没想到就撞上生母了,她可不止一个人,还带着陈巧巧,陈巧巧还抱着传家宝呢。 “妈,钱我会给的,但你不能这样吵,你在宾馆大堂里吵,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月二十,那是老价格啦,现在物价漫天飞涨,听说还要土地改革,我们将来会更穷的,你得给妈养老啊,你得给我出钱啊。我要不是穷了,过不下去了,我能跑这儿来闹你吗?” 负责送聂工回来的几个,也是军区的小领导们,一看出了这样的事情,纷纷就告辞了,当然,心里也难免想着,聂工这人工作能力强,可是未必德才兼备。 否则的话,老娘家的妈不可能跑这儿要生活费来嘛。 “那个,博钊啊,要是你不方便,我先掏点儿钱,给你解决解决这事儿?”冷奇管后勤,财大气粗,就首先要掏钱了。 然后还要补上一刀:“说实话,父母供了咱们上大学,就算现在咱们出息了,不回老家了,也不能忘了父母,你说是不是?” “冷部长财路多,也不知道都是哪路子来的,肥财多得很,我们可没有肥财管这些事儿。”突然,陈丽娜的声音就从大堂另一侧响起来了。 黄桂兰还没见识过陈丽娜的泼辣嘛,以为人多了她必定不敢吵,指着鼻子就是泼妇的一套骂街来了:“不要脸的东西,当初还不是我们把儿子介绍给你的,好嘛,结婚了管着人管着钱,父母不顾,亲人不理,专心在边疆过自己肥的流油的小日子,我今儿不找别人,就专找你的不是,我得给大家说说,这个儿媳妇她有多不孝顺。” 陈丽娜声音比她的更大,啪一声,一张《卖儿契》就拍到大堂那价目表上了:“黄桂兰你给我看看,上面写着呢,生死不论,从此不是父母,这儿子当初可是你们卖掉的,聂工有父母,供他读书上大学的我们还没孝敬上了,你个卖儿卖女的货,你处哪门子的母亲?” “那我也是生了他的娘,他是从我肚里出来的,我养到十岁,他就得给我养老。” “一月二十雷打不动寄了五年了,一年两百四,五年就是一千二百块,我就想问一句,现在一斤米多少钱,一斤面多少钱,这些钱买的米面,你一辈子都吃不完,你凭啥在这儿腆着脸说他没给你钱?” “现在不够了,我要涨价,一月五十。” “啊呸,不够个屁,你在妇联工作一月二十块的工资,老二现在是村长,一月还有八块钱,你看看传宝穿的啥鞋子,啊,再看看传宝身上的衣服,地上这他不啃了的鸡大腿,你看看我儿子穿的啥。聂工是颗猪头嘛还是肥羊,我儿子满身补丁,要供你们这些吸血虫?” 传宝乍然给陈丽娜脱了鞋,哇的就是一声大哭。 陈巧巧吓的早躲了,黄桂兰还想往前,陈丽娜直接就把传宝的鞋戳到她眼前了,逼着她不得不听。 把二蛋拉了出来,她指着他的脚说:“诸位,这孩子的鞋,还是他哥褪下来的,一双白帆布鞋,你们看看我已经补过多少回了?再看看我小儿子身上的裤子,上面打了多少补丁,他们不想穿件没补丁的衣服,没有补丁的鞋吗,我们要养仨孩子,我们也要吃要喝,我丈夫二十块钱寄回老家,弟弟的孩子鸡腿吃腻了啪的就往地上一扔,这父母当初还把他卖了呢,不就是生了一下吗,要卖多少次你们才愿意,啊?我问你们?” “毕竟是生了他的嘛,给点儿钱也是应该的。”好嘛,全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老好人,果然有人上前说话了。 “要钱,可以。聂博钊,你二弟不想当村长了,你妈妇联的工作也不想干了,将来的退休金她估计也不要了,养,我养你一辈子,但我要你儿子给领导打招呼,把你们的现在的工作,统统全都给清退。” 黄桂兰给吓的,愣在当场。 一帮军区的领导们也是,面面相觑,直到忽而有人啪啪鼓掌,总算暴然跌到冰点的局面被打破。 “老大,那工作可是我自己挣来的,我真不会给领导打招呼吧?” 黄桂兰醒悟过来,两边一算,自己的妇联主任不说,儿子是村长,那可是大大的有油水啊,将来要土改,她还准备要捞一大笔了,要真的村长的位置没了,岂不得哭? “母亲,当初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带了孩子,我非常非常感谢您,但是,您不觉得家丑外扬了,传到咱们县上,那边的地方领导会对你们有意见?”聂工也懒得废话了:“你们真要要钱,那就成闹,成打官司了,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得睡一觉去,这事儿你自己惦量吧。” 好嘛,一场看似完全无法化解的闹事,陈丽娜不过几句话,就给化于无形了。 从此之后,黄桂兰虽说也想闹,但只要一想起宾馆大厅里,陈丽娜指着自己鼻子说的那些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了。 “冷部长,怎么还不走?”聂工夫妻带着几个孩子都上楼了,同事见冷奇一直在大厅里站着,目光朝着楼梯的方向,就问说。 “哦,没事,你先走,我管后勤嘛,有些事儿还要在这儿处理。” 说着,他到了前台,要出登记簿来,然后从上面记下了陈丽娜的出生年月以及资料,再接着,又跑了趟女子师范大学。 在女子师范大学,他找到了一张陈丽娜入校时的照片,黑白底,扎着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笑的像一枚弯月一样。 当初多么美好的姑娘呀,她是怎么嫁给聂博钊那么个书呆子的呢? 冷奇想不通。 把这张照片师范大学的档案里一扣,盯着看了许久,他就装到自己身上了。 冷奇也特地理了个发,又让军区理发馆的小伙子替自己刮干净了胡子,一身笔挺的军装,就等着晚上的同学会了。 聂工一觉醒来,头顶有四颗脑袋。 他掰过最小,也最圆的三蛋儿,想亲一口,三蛋嫌他臭,立刻就躲:“爸爸臭死啦,我要妈妈亲我。” “赶紧洗澡,洗完了起来吃东西,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陈小姐说。 “呀,老渡口的大面包,陈小姐,你咋知道我好这口?”聂工刷完了牙,咬了一大口面包,灌了一口滚烫的黑咖啡,才算找着自己的神儿了。 “嗯,这咖啡也不错,不是宾馆里那黄汁子,这咖啡豆你哪儿找来的?”聂工于是又说。 二蛋趁着爸爸不注意尝了一口,吐着舌头说:“蛋蛋舔一口,真甜。” 三蛋儿也尝了一口,也吐出了舌头:“爸爸又在喝涮锅水。” “我就在街上逛呗,省委后面有个卖洋货的地方,买了咖啡豆,还给你买了个咖啡机,你仨儿子一起换着磨,胳膊都差点摇断了才磨出几杯的粉,然后又借了壶煮的,你就说,味道能不正宗吗?” 聂卫民连忙把小咖啡机捧了过来,聂工看了,那叫一个如获致宝:“这玩艺儿花了不少钱吧,你们妈妈的工资够卖吗?” 把俩小的赶浴室里,让他们去洗澡了,小聂把他爹拉进卧室,从自己床头上翻刨了一个黑皮面的大匣子出来。 “小子,你也跟你妈去老宅啦,怎么样,这些书你喜欢吗?” 小聂点头,吐着舌头提起来一倒,却原来,这六五版新《辞海》的硬匣里装着的,居然是一根根的金条。 聂工视金钱如粪土,当然不为所动。 给儿子和妻子金灿灿的铜臭之眼盯着,半天才喔了一声:“我爸一直说有,他坚信有东西,我也就相信有了。你们是从厅屋地下挖出来的吧?” 看来,聂工也知道自家老宅里藏着的东西。 “这到底是你爸的,还是原先那户姓马的大地主家的?”陈丽娜说着,把辞海又给合上了。 聂工掂着金子在手里掂了半天,突然就在陈小姐的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你烧了我三大本的六五版绝版《辞海》。” “我要不烧了里面的瓤子,别人会发现的,聂工,咱还没回边疆呢,而且夜财不能外露,要做事就得做的绝秘。”陈小姐给疼哭了,再看聂卫民,小王八蛋,正在悄悄笑呢。 等小的俩洗完澡,转移到小卧去闹了,聂工在另一间房里,才跟陈丽娜讲起这笔财富的来路。 照他来说,这财就是马地主的。 那还是49年,刚开始解放红岩的时候,马大地主不要求改造也不要求重新做人,就一句话,自己要带着儿女们去香港,那时候出境管的还不算严格,聂司令找关系,想办法,直接就把地主一家子送出去了。 当然,地主也说过,自家那老宅里的东西,从今往后就归了聂司令。 但是,聂司令也说了,谁的宅子,谁的财产就归谁,自己分文不取,等马地主回来。 接手地主大院,组织不可能不查,但是从里到尾搜了一遍,人地主财藏的好,就没搜出东西来,聂司令为了信义,当然更不会说出来的嘛,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你爸也是有私心的,当时居然没把这些东西挖出来充公。” “前期,他一直忙着解放边疆,我们是住在军区大院的。等组织把这院子分给他后,另一场革命就开始了,他还没来得及给组织汇报这件事儿呢。要不然,挖出来,肯定是属于组织的。” 所以,何其讽刺的,最后聂司令没能把金子给组织,临死时遗言说明了藏财的地方,这些东西就属于聂工了。 “不过,你挖它出来干啥啊,咱们也没啥大用处。”聂工的淡定,简直要把陈丽娜给逼疯了。 “我就想问你,我也给你养了五年孩子了,从二十岁到二十五,一个女人最美的五年时间,都供献给边疆了,这笔金子,能归我用吗?” 陈小姐突然温柔,讲起价钱,聂工顿时毛根竖了起来:“你不会要打条大金琏子,再往耳朵上也挂两大圈,或者再搞个金缕玉衣,学咱们藏族同胞们吧,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打扮?”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浮浅?”陈丽娜说:“我问你聂工,你看到了没,现在外头排队最长的是啥地方?” “国营商店,服装店的门口,怎么啦?” “没棉花,就织不出布,没布,就没有衣服穿,就咱们家,大的穿完小的穿,真的是补丁摞补丁。我有钱,可我买不到布,我为了在供销社抢布,头发都给人扯掉过。你知道上辈子,拨乱反正的十年,我印象最深的是啥吗?” “啥?” “抢布,抢小商品,抢棉线,这些东西呀,因为生产的少,而又是必销品,可以说人人兜里揣着钱,想抢都抢不来。我要的也不多,顶多只大黄鱼做创业资本,你借我几根,别的我原给你埋土里,好不好?” 一套恢宏的赚钱大业,陈丽娜其实早都想好了。 要说沿海发展的快,为啥,并不是因为沿海辐射内地交通发达,从边疆往内陆销售,交通更加发达,而且火车运输,成本非常低廉。 要问为啥在拨乱反正的十年边疆没有发展起来,除了没有资金,大家不敢干,还有一点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的人。 边疆可是棉花、羊毛的主产区啊,多少沿海大服装厂的制造工厂,就建立在边疆。 怕自己说不服老聂这个老古董,陈小姐给他捶着背,揉着肩,慌乱中本来要抓橙子,结果喂了一瓣儿切来泡水的柠檬,把聂工给酸的,差点从床上栽倒下去。 “所以,这是你早就想好的吧,拿下农场,开办纺织厂和服装厂,所要用的原始资金,就是我的大黄鱼?” “你说过,只要没人赶着,你决不离开石油业,挣钱的事儿,不如这辈子你交给我,你就只负责美貌如花吧。” 说完,陈小姐跪在床单雪白的床上,眼巴巴的看着。 聂工似乎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偷听的聂卫民都着急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们的,把我那一份给我妈,成吗。” 三蛋也溜出来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妈妈的。” “都给我进去,不许出来。”聂工很生气,在这种宾馆里,夫妻之间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嘛。 想了半天,他终于说:“我可以借给你,无偿,免息,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就算它是你的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要求你要答应不了,这东西从那儿挖出来的,埋回那儿去,我不能给你。” “说嘛,啥要求,是想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想卫星上天?” “你要能卫星上天我不反对,当然这个也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陈丽娜,你得记着,你这辈子不能死在我前头,无论你在何处,做什么的时候,你只记得一点,你要死在我前头,这金子,我宁扔黄河里,也不给你。” “你可真自私,上辈子你就死我前面了,你知不知道后面死的一个人得承受多大的苦楚,行了,我不要了,这东西,你全送给包曼丽吧。” “好好儿的,扯包曼丽干啥?”聂工差点跳起来,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但不可理喻的就是女人,陈小姐一言不发,也不看她,高傲的就像一个,俯视着自己的娈臣,等着他竭尽全力讨自己欢心的女王一样。 “都给你这总行了吧,但你记得一点,真的,陈丽娜,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从泳池里捞你的那一刻,当时差点就疯了。”聂工不敢再开玩笑,赶忙就说。 他爱陈小姐,也尊重包小姐嘛,不敢再叫陈小姐拿包小姐当碎嘴来说了。 “现在的国际金价,是最高的时候了,往后随着冷战结束,金价会趋于平稳,我现在兑金子,不会差你钱的。” “从经济走势来说的话,你做的没错,干吧,我支持你,要这些不够,你跟我说,我还能给你想办法,百八十万,对于咱们来说应该没啥问题。”聂工居然神来一句。 陈小姐当时就星星眼了:“聂工,你可不要骗我,你哪还有别的钱?” “你们从这屋子里离开之后,再回来的时候检查过了吧,有没有屏蔽窃听器?” “早就检查过了,还真有窃听器,我给它装柜子里,放歌听啦。”小聂低声说。 聂工直接翻坐了起来:“聂卫民,回房去。” 不过,也怪不得聂工要谨慎,他干的就是保密行业,红岩和边疆是竞争大省,他能帮红岩干活,但可不愿意红岩的人窃听自己嘛。 “那幢屋子里呀,真正藏的财,不是地底下一层层拿羊毡裹着的金条,还有一笔巨财,远在天边,就在眼前,但多少人找死了,就是找不到,你如果真的事业铺开,需要资金,必要时我把它给你,这总行了吧?”聂工说。 “在哪儿,那院子里,我再找不到个能藏东西的地方啊。”陈小姐一下就兴奋了。 “来来来,卫星上天。” “滚,爱滚哪滚哪去。” …… “求你了,告诉我嘛,究竟藏在哪儿,冷奇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陈小姐忽然又问说。 这下轮到聂工呆住了:“你认识冷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2.同学会 “我也好奇呢, 原来的那个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冷奇是你同学。” “你们怎么认识的, 陈丽娜,别告诉我冷奇也是你的男朋友或者是前夫, 要知道,我能容忍的顶多就是杏树叉子和聂国柱,别的男人我是真忍受不了啦。我求求你, 让我不要再把有限的心思, 投入到跟别的男人风牛马不相及的吃醋之上, 我需要全力以赴投入工作。” “是你自己乱想了好不好, 没什么,真没什么, 但他那么大一个领导, 我又在红岩做过生意,不可能不认识的嘛。”陈丽娜敢忙说。 聂工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上辈子,做到什么位置?” “八四年改革开放他就转业了,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 接手了军区很多矿产, 曾经一度, 很多人说解放前有马步芳, 解放后有冷奇, 都是一声令下大地都要抖三抖的西北王。” 聂工眉头皱起来了:“冷奇有一些老关系, 所以一直管着军区后勤, 照你说的,他是不是也算恶势力?” 陈丽娜点头:“可不,恶得很。” “那你来的时候,他呢,还在红岩?” “说起他的死,也是够惨烈的,大概是在95年左右吧,他给人开膛剖肚,然后把膝盖打折,最后又包成个小宝宝的形状,给安放在自家卧室了。” 聂工眼镜都摘了:“死那么离奇,公安没有破案,找到凶手?” “找啦,那可真是一场大戏啊,咱们住的离他还不算远呢,当时在北京,不都是四合院,算得上邻居,所以我去现场看过,跟他这场凶杀案有关的人足足有十几个,而那些人,个个儿都是他的死党,总之,从边疆到红岩再到北京,扯出来的人可不少呢,枪毙完一个又一个,真是层出不穷。”陈丽娜说。 聂工不研究这些,就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我们小时候是玩伴,上学的时候同宿舍,我还是抽空提醒他一下吧。” 怎么说呢,事实上上辈子陈丽娜跟聂国柱离婚后,就一直在红岩省城。 当然,也正是在红岩省城,她认识的冷奇,那可比老聂早得多。 当时,她初到红岩,因为有高中文凭嘛,就在一毛厂做了个合同纺织工,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军区后勤上离过婚的干事,俩人也就跟别人似的,慢慢儿的谈上了。 结果呢,有一天那个干事说弄到一张省宾馆的招待票,然后说要请她吃个饭。 当时的陈丽娜还没啥经验,叫工友们一打扮,兴高采烈的就跑去了。结果,好家伙,差点叫他□□在套房里。 当时就是冷奇路过,听到她呼救,一脚差点没把那个干事给踩死。 再然后,她就顺理成章的跟冷奇谈上了。 冷奇说自己也是离异,毕竟长的又帅,职位又高,虽然不怎么擅于言辞,但那种职位,地位,以及家世带来的优越感,跟个干事是完全不同的嘛。 俩人都准备谈婚论嫁了,结果,有一天在大街上,陈丽娜见他和个微胖,年龄挺大的女人走在一起,才知道他非但有妻子,而且妻子还怀孕了。 于是她果断宣布俩人分手,从此不肯再往来,就是见了那人也躲着走。 谁知道有一回,他在大街上甩给她一本离婚证明,就说:“你不就是想我离婚娶你吗,孩子,打了,婚,早就离了,这下我可以娶你了吧?” 这算啥,为了娶个新老婆,逼着糟糠之妻引产八个月的孩子还离婚,天下少有的大渣男啊。陈丽娜直接跳起来,就把冷奇的脸给抓了个稀巴烂。 要不是后来遇到她英俊儒雅帅气风度幽默潇洒的聂工,她只当这世界上没有好男人了呢。 不过,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上辈子她在老聂面前诅咒过冷奇很多次,他怎么就绝口没说过,冷奇是他同学呢? 上辈子那个老聂,究竟有多少事是瞒着她的呢? “博钊,准备好了吗,同学们早已经到场了,今天呀,后面的贵宾楼三层楼,就给咱们同学们包场了,现在只等你们两口子啦。” 阴魂不散的贺敏又在外面敲门了,等聂工一打开门,哟呵,那句俗话叫啥来着 “贺书记这可真是,西装裹驴啊。”陈丽娜笑着揶揄说。 “陈场长,你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能叫西装裹履呢,是叫西装革履,你发音不对。” “我发音再没错的,就是裹驴,真的。”陈丽娜说着,提过自己的帆布包,进厕所就换衣服去了。 俩小的也正在急匆匆的换衣服。昨天妈妈才卖的新衬衣,配上妈妈自己做的小西服,就是土布料子差点儿,嗯,一个赛一个的帅气啊。 “卫民,你怎么不换衣服?”贺敏问。 聂卫民正在看书,头都不抬:“我要看书,没兴趣去。” “你这样是不行的聂卫民,看过我家军强吗,社交能力极强,就现在,见了领导就能谈国际形势,在学校还是你们的班长吧,而你呢,这样下去,很可能就成了像你爸一样的书呆子啦。” “我爸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会向他学习,并努力的。”小聂洋洋得意的说。 贺敏再度腹诽聂工就是个书呆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聂工那是真牛逼轰轰,像他是鞍前马后伺候领导讨提拨。 聂工从来不需要伺候领导,走那儿大家就是当神捧着,没办法,人家能创造业绩啊。 “人也不多啊,这顶多十几个同学,怎么能就租下人家整幢楼,钱谁来付?”聂工一进门,见偌大的圆桌上,女同学就仨,男同学也不过七八个,就说。 “这个呀,冷奇全程包吃包住,咱们就不必管了。”贺敏说着,就要请小陈入座了。 哎哟喂,这位置留的可真好,一边是包同学,一边是聂工,而冷奇呢,就坐在包同学的另一侧。 陈丽娜对于同学聚会,向来没什么兴趣,而且,不是还有孩子们嘛,俩小的就跟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头一回见人家这儿有室内的喷泉,还有蜿蜒而过的水,水里游的全是小金鱼,边疆来的孩子,拽着妈妈的手就非得看鱼去。 还有一个女同学也带了俩孩子,另还有俩男同学家也带来了俩,前面四个正凑一块儿玩呢,这又来了俩,咦,小狗似的,一个逗逗一个,就全玩一块儿去了。 “聂工的爱人呢?怎么就不肯进来见面?”大庆轻工院的王磊说:“我可是看过照片的,我得说呀,支援边疆的就是不一样。刚才小包一个劲儿夸,说你爱人漂亮漂亮,我估计也是真漂亮。” 说着,他做了一个奋斗的手势:“只看当初《新青报》上那照片,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劳动模范,不过聂工,她有没有给咱们挑两篓子瓜来呀?” 几个男同学顿时搓着手就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唱了起来:“带着你地嫁妆,带着你的妹妹,坐着那马车来。我们不要嫁妆,只要陈场长挑两挑子大瓜来就行啦。” 顿时,除了冷奇之外,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瓜没有,桔子要吗?”一个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音就在这同学身后响起,这人连忙转身一看,本来是在吃桔子的,一瓣桔子就掉桌子上了。 美女嘛,习惯了男人的惊艳。 陈丽娜裙子一抚,就坐到聂工身边了:“那个歌词儿是唱错的,在边疆民歌里,是说伴娘,而不是妹妹,你们不该拿这个来取笑人的。” 轻工院的王磊直接把眼镜就给摘了:“陈场长说话真有水平,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没问题吧?” 喝酒,那不是小陈场长的长项? 不过她喝红的,王磊喝白的,她还非得要逼着人家跟自己喝一样多,好家伙,一人一大杯下肚,王磊舌头就大了:“漂亮,聂工,你这新媳妇儿真是漂亮,我们大庆咋就没这样的美人儿啊,你是不知道我那媳妇儿她有多凶,嗷!” 还有人想给聂工敬酒,陈丽娜直接站出来:“我用红的,你们是男人,就必须喝白的,谁要不喝,可就是看不起我陈丽娜,怎么,有人不敢喝的趁早滚下桌。” 敬到冷奇这儿,他什么话也不说,提起一瓶茅台,扬头一口就闷。 聂工不停的看表,再看妻子,不得不说,敬了一圈儿了,陈小姐除了脸稍微有点儿绯红之外,那可是,腿不软头不晕,一丁点事儿没有似的。 当然,今天她可是真漂亮。 也不知道啥时候给自己裁的裙子,纯黑色的的确凉,裁出来的时候平平无奇,穿到她身上,一件小黑裙子,大波浪的长发,完美勾勒了她的身材。 维纳斯女神也就她这样儿了。 不过,维纳斯可没她眉眼柔和又带着英气的东方美啊。 不行,多看一眼他就心怦怦乱跳,男同学们眼睛都直啦,这女的又美又火辣,确实是男人群中的焦点,也不知道上辈子那根杏树叉子有没有像他这样,喝过老陈醋。 “不得不说,咱们的女神还是老啦,曼丽虽然一直没生孩子,为了维持身材一口饭都不敢多吃,但毕竟是老了,你看眼睛都陷进去了。博钊,你这媳妇哪找来的,家里还有妹妹没?” 这不陈丽娜在敬酒,冷奇就凑过来了。 但是,他脸贴的跟小陈翘翘的小屁股有点近,聂工就有点儿受不了啦,把陈丽娜拉到自己这边,坐冷奇跟前儿了:“冷奇,不要议论女性,你不尊重女性这一点,到现在还没改?”他说。 冷奇笑了一下,未语。 “你现在在部队上,要维护部队形象,不能给咱们的革命队伍丢脸,所以不要铺张浪费,今天的饭,我请了吧。” “博钊,你不就那点死工资,还要接济父母,哪来的钱呀,你请,嫂子不得吃了你?还是,你也有外快?”就怕万一他把金子已经给弄走了,冷奇想试探一下。 “你不也是死工资,你不会搞贪污受贿那一套吧,我跟你说,不要培植恶势力,不要学阎锡山马步芳,你就是我同学,你要真敢借着部队的资源搞那一套,只要叫我知道,我能叫你卸了这身绿皮滚回咱们大院,你知道吗?” 这俩人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 冷奇摸着酒杯,一大杯的茅台灌下去了,酒量那叫一个好,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那点死工资,你仨儿子将来还要上大学了,老聂我就问你,不找点外块,你够用吗?” “找外块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可以写论文赚稿费,再不济可以去农场摘棉花,致少我不会去贪污国家给我的研究经费,所以你也不能贪部队的钱。”聂工说。 在冷奇两道钢眉的衬托下,白衬衣工装裤,黑框眼镜的聂工就显得很文质彬彬了。 “所以你是书呆子,而是,终将成一方诸侯。”大清都亡了,他还诸侯呢。 一句定语,他们结束了同学之间的这场谈话。 但聂工透过那双眼镜,还是看到了冷奇的野心。 拨乱反正啦,中央在商量路线,以他的恩师为带头人,大家想的,都是要让受够了苦的人民怎么富起来,真正从生活质量上超英赶美,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 但是,这时候鱼龙混杂也就涌进来了。 像陈丽娜所说的那些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估计也会渐渐进入他们四父子的生活吧。冷奇从小就喜欢走偏门,也喜欢权力,将来成半红半黑的恶势力,可以说是顺其自然。 黑社会,聂工生平最恨的东西,他可得保护好他的孩子们。 “不不,陈场长,不,陈大美女,我是真不能喝了,你饶了我吧。”这一声把聂工给拉回了现实,他就看见,男同学全都退避三舍,有的在装醉,有的在打憨,还有的哇哇装吐。 人陈小姐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放下酒杯,她回过头来,遥敬一杯,笑的简直了,叫聂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可这时候她还没醉呢,拉起一个女同学的手就说:“刘大姐是咱们一毛厂的书记吧,咱们可以聊聊吗,我们边疆呀,绵花多,羊毛多,现在想办一个毛线纺织厂,我明天想去参观一下你们一毛厂,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小陈,今天吃完了饭,曼丽说要给咱们表演个节目,我也得唱一首《小河淌水》,小陈你呢,打算给男同学们表演个啥?”一毛厂的刘厂长就问说。 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喝水的包曼丽就开始脱衣服了。 哎呀,给陈小姐抢光的风头,这会儿才轮到她上场了。 当然了,贺敏首先就开始鼓掌了嘛,所有的男同学也全于一瞬间就坐正了。 就连二蛋和三蛋,其余那几个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汽水又吃了多少奶油蛋糕的孩子,也听到音乐跑出来了。 人家这儿是有舞台的,包曼丽因为好几个同学没到剧院去观看她所表演的《梦里敦煌》嘛,直接带着整个班子,就在外头候场呢。 “陈场长不愧是做场长的,真是会逢迎,八面玲珑,酒桌上的英雄啊。”脱了自己外罩着的风衣,里面就是那件贴身的,丝丝缕缕的舞蹈装。 喝醉的几个男同学,王磊刚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直接就喷鼻血啦,因为包女神这衣服实在是太太性感了。 当然,包小姐也很满意这种效果嘛。 “为艺术而献身,我能回报给同学们的,就只有艺术了。”说着,包女神就上台了。 男同学们全看着光影变幻的舞台上,这时候还算简单的舞台效果下,包女神跳的,那真的叫一个舞姿优美啊。 她表演了一个满堂彩,男同学们早都按捺不住,一个个的,一看有军区文工团的全套音响,全冲上去,都要吼两嗓子。 当然了,大家对于包同学,那都是致以了崇敬的问候的嘛,她的舞,确实跳的太美啦。 同时,大家还希望包同学能再跳一段儿,至于一毛厂的刘同学,都抢不上唱《小河淌水》呢。 可以说,只凭优美的舞姿,包同学那叫一个大获全胜。 聂工总算把还打算继续去灌男同学的陈女神给拉了回来,第一句就说:“你在我眼里,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陈小姐刚才脸还不红呢,这会儿就红了,而且眼睛都呆了:“真的?” “真的,所以,今天同学会进行到这儿就行啦,我从冬风市还带来工作了呢,我得回去赶我的工作。”好吧,原来是骗人的。 “你就是怕我要抢包小姐的风头,你这个大骗子。”陈小姐又酸又气,其实没喝醉,但要叫聂工给气醉了:“不行,我非要上台,我要给大家表演一个。” “你都喝醉啦,你看都走不稳啦,赶紧的,我跟他们告辞一下,扶你回去,好不好?”聂工于是连忙说。 “可你还是认为她比我更美。” “没有,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再说了,女人之间,为什么要比来比去?”聂工简直要疯了,是,他承认她美的要死,不但美还辣,这一酒桌的男人,全叫她给灌趴了,但这又怎么样呢,他得回去赶工作啊。 冷奇坐在一旁听着,唇角一抽一抽的,突然就说:“下面,有请我们我们的陈小姐给咱们表演一个,不过,陈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准备给大家跳段舞呢,还是给大家唱首歌,再或者……” 陈丽娜挣开聂工,就上台了。 红岩歌舞团的配乐团队,是中西混合配乐团队,有传统的弹弦,也有西洋管弦,那可是跟着中央领导们经常出访国外的,可以说什么世面都见过。 看到这么个大美女上台了,管弦乐队的老张就问:“不知道这位同志是想来段舞呢,还是想给咱们唱首歌?” 对于美女,大家都是寄予厚望的嘛。 陈丽娜搬了把椅子往那儿一坐,接过歌单看了半天,就说:“你们给我起这个调子,把歌词给我,我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3.昨日重现 今天跟着台柱子一起出来, 乐队当然是听台柱子的。 包曼丽为了故意为难陈丽娜嘛,听说她只读过一年大学, 为防她要唱一首《我为祖国献石油》啦, 或者是《咱们工人有力量》这种朗朗上口的通俗歌曲,特地就跟乐队吩咐了, 一首通俗民歌的谱子都没带。 他们在这个年代,是极少数能出国,有大量欧美流行音乐简谱的人。 所以, 包曼丽吩咐的, 乐队带的还都是这几年新近流行的, 欧美音乐的简谱。 那当然了, 就是想叫陈丽娜下不来台嘛。 小样儿,一个常年居于边疆, 在农场里摘棉花的女人, 给你一堆欧美流行乐的简朴,就问你还唱个啥,跳个啥。 “博钊, 你的小爱人喝醉了, 这上台, 不会是要耍酒疯吧?”包曼丽就说。 贺敏惯常两边捧人, 就说:“曼丽跳舞那是一舞倾城, 必然的嘛。咱们丽娜就不说了, 在矿区可是一支花呀, 至于她唱歌, 我在农场的时候常听她哼哼《小寡妇上坟》,那哼的,还是很有滋味的。” 咦,喝的酩酊大醉的同学们一听来兴趣了,立刻鼓起掌来:“大雅之后来段大俗,今天的同学会,尽兴呀同学们。” 这是要极力的,把陈丽娜往三俗上靠了。 一毛厂的刘同学原本对陈丽娜印象不错,还考虑着,她要在边疆开纺织厂的话,给她联络机器和技术人员呢,毕竟人家本科毕业,一听陈丽娜居然要唱《小寡妇上坟》,闭紧嘴巴就开始摇头了。 这个俗,一般人是真吃不来呀。 聂工听西洋管弦乐队奏起乐来,见陈丽娜手持着话筒,半醉半醒慢慢打着拍子,再想想三蛋儿整天摇头晃脑唱的《小寡妇上坟》,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擦了擦,心说中西合璧呀,管弦乐队奏的《小寡妇上坟》,他今天要丢脸丢大发啦。 不过没事,只要陈小姐高兴,一会儿他要带头鼓掌。 “不论她唱的什么,冷奇,给个面子,大力鼓掌。”聂工还不忘吩咐冷奇。 “好!”歌声未起,大家就先鼓掌了。 “wheas young,i\d listenthe radio。waitg foavorite songs。when they pyed i\dalong,it ade □□ile,those were such happy tis……” 她试了一下调子,老张已经竖起大拇指了,于是,她又再度唱了起来:“every sha every wo\wo still shes……” 《昨日重现》。 工业大学的老牌大学生都懂英文,这歌的歌词是:当我还小的时候,聆听收音机,等待着我最喜欢的歌曲,当歌曲播放时我静静的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确实是首经典老歌,唱着小时候的幸福,也唱着过往的忧伤。 王磊正在和刘厂长倾诉着自己工作和生活中的不如意。 陈丽娜本身不是特别专业的唱腔,这首歌又从容,带着对于回忆,往日淡淡的忧伤,她慵懒而又沙哑的声调,瞬时王磊的泪就从眼眶里迸出来了。 醉了的,装醉的,所有人都坐正了身姿,就连包曼丽的眼眶都红了。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望着昔日风华正貌,如今渐步中年的老同学们,那叫一个感慨万千,忆往昔,峥嵘岁月惆啊。 陈场长搬了把椅子坐在台上,翘着二郎腿,舒舒缓缓的唱着,唱了一会儿就走下了台,先走到包曼丽身边,把她揉起来狠狠的亲了一口,再走过去,又把刘厂长亲了一口。 王磊站了起来,等着美女的香吻呢。 陈小姐当然不可能亲男人嘛,她也很大方的来了个拥抱,边唱边拥抱,聂工摘了眼镜继续揩着,心说差不多啦,陈小姐,你要敢拥抱冷奇,我的醋坛子就真要翻了。 谁知道就在冷奇也站了起来,打开双手想要拥抱她的时候,陈小姐假装醉着,一个踉跄,高跟鞋踩在他的脚面上,哎哟喂,狠命一扭,只有冷奇自己知道,那有多疼了。 “刘厂长,明天我去你们一毛厂参观,等我那边厂址选好了,公费请你出差,去给我们看地方,咱们一起选机器,好不好?”亲的刘厂长满脸是口红印子,陈丽娜逼着刘厂长愣是把这事儿给答应了。 “王总工,你们大庆轻工厂一定得给我们生产出最好的机器来,要作不到,我到大庆去找你。” 这还用说嘛,王磊都结巴了:“首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有机会,一定要到咱们边疆玩呀,同学们,等你们来了,我亲自给你们做大盘鸡吃。”长袖善舞的陈小姐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就躺聂工怀里了:“怎么样,你爱人给你长脸吗?” “长,这脸长到月亮上去了。”聂工发自肺腑的说。 “上辈子呀,我也给你唱过这首歌,你当时都听哭了。”小陈说。 这种同学聚会,对于聂工来说简直就跟天灾一样,爱人喝醉了,孩子也不知跑哪去了,扶着陈丽娜找了一圈儿,宾馆的工作人员才解释说,俩孩子因为困,早给送回客房休息啦。 聂工抱着爱人回了房,看套间里静悄悄的,也知道孩子们早都睡下了。 他越回忆那首歌的调子,越觉得惊艳,把陈小姐放到床上,打开了台灯,觉得还缺点儿啥,于是又把她给抱孩子一样抱怀里了。 摘了眼镜,他跟抱孩子似的把陈小姐抱在怀里,回忆着那首歌的曲调,以聂工强悍的大脑,因为感兴趣,谱子都记下来了,在脑海中回忆着,就那么抱着妻子坐着。 真是,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好的音乐,听过一回它就会回荡在颅脑内,绵绵不绝一般。 真是,他咋就早没发现,陈小姐真是不但有让人笑,还有能让人哭的本领呢。 笑是因为发自肺腑的开心,哭是因为想要彻底的渲泄,上辈子的老聂把她当个宝一样,因为他孩子没了,前途没了,除了钱一无所有,而她,是他一无所有后,能抓住的,仅存的快乐的原因吧。 这女人啦,顽皮的时候跟个孩子似的,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爸,她是孩子吗你就这么抱着?”聂卫民的声音把聂工给吓的,差点跳起来。 “卫民,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都不关门,我为啥不能进来?”小聂撇了撇嘴,说:“我有新情况,你要听吗?” 聂工一听来精神了:“哦,赶紧说来听听。” “你们走了之后啊,前后来了两个服务生,都说是送餐的。前一个只是正常送餐,后一个进来之后,四处都摸了一遍,走的时候把原来放在这儿的窃听器给摸走啦。” “哦,好事情,来,咱们来追踪一下它的波段。” 追踪和反追踪,你想窃听我,我还想抓住你呢,这可是聂工父子在工作和学习之余,最喜欢的事情啦。 “是个高手,看来窃听器一拿出去就销毁了。”戴着耳机搜了半天,聂工很遗憾的说。 “他们到底是想窃听你工作上的机密,还是为了咱们家老宅子呀?”聂卫民就说。 “爸也不知道,所以咱们要反追踪啊。”聂工收了耳机,就说:“行了,你赶紧去睡吧,咱们收拾收拾,也该回家了。” 小聂还不肯走:“你都不告诉我妈你们家其余的财产藏在哪儿,但我告诉你,我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儿。” 聂工一听又来兴趣了:“哦,那你说,咱们那院子也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踏过多少遍了,究竟藏在哪儿,他们又为啥找不见?” 小聂伸手指了个地方,说:“他们傻呗。” 聂工一看他指的地方,就知道儿子是真知道了:“虎父无犬子,你是我的好儿子,赶紧去睡吧。” 小聂揉着脑袋,回头走了一会儿,就说:“哎呀再别抱啦,你肉麻不肉麻呀。” 聂工真是给怼的,无话可说呀这是。 饶是紧赶慢赶,还要看望一回四妹,又要到一毛厂实地考察,还得从红岩买点儿边疆没有的调绒、卡其、的确凉布回去,陈小姐晃晕了仨孩子,聂工又赶了两天的工作,直到第四天,他们才能踏上回程的飞机。 原本红岩是准备用完就扔,让聂工坐火车回的,但聂工哪能答应了,几天的火车,他自己能坐,人小陈也不能坐啊。 所以聂工厚着脸皮直接去找大领导,那意思就是:我坐火车可以,家属必须坐飞机,要不往后红岩的工作,就甭找我啦。 于是乎,颠散架的飞机又可以坐一回啦。 这边依旧是冷奇负责接送,把聂工全家送上飞机,他就站在机场的跑道上,扬头看着那架飞上云端的飞机。 “哎哎,冷部长,您该开着车离开啦,随时有飞机入跑道,很危险的呀。”地勤上的人说。 冷奇挪了挪步子,竖了三根手指头出来:“我的魂掉了,让我再站三分钟,我得把我的魂找回来。” 二蛋简直了,幸福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反正他又闻不到煤油味,再颠再晃,只要空中小姐愿意送,他的胃就是个无底袋,什么都能装得下。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漂亮的空中小姐姐们还挥着手和他说再见。 而且,她们塞了三蛋儿好多小面包,三蛋最后全都送给他啦。可以说,这是自记事以来,跟着父母出去旅游,最开心的一回啦。 不过,陈小姐并不开心,因为托聂工的福,贺敏也跟她们一起坐上了飞机,一路大谈在现在这个拨乱反正的年代,投机倒把的重要性。 说实话,他在塑料厂,就算有贺厂长压着,私底下倒卖塑料脸盆啊,塑料凉鞋的事儿可没少干。 不过,现在各个厂的工人都有这种情况,大环境就这样,厂里没赚钱,小领导们先把自己给搞发家了。 至于工人,社员们,过的那依旧是苦哈哈的日子嘛。 “小陈,如果真要开纺织厂,那也是要由咱们矿区领导牵头吧,你可不要在农场里悄悄的搞,小心被人抓住了,割你资本主义的尾巴。”贺敏说。 “我要干什么,自己会和领导说,需要你打招呼?”陈丽娜反问。 贺敏于是说:“那也带着我呗,我能想办法给你找资金呢,我跟你说啊,曼丽都三十四舞了,舞蹈演员在她这个年级,事业基本就到头了。我准备向她求婚,但我兜里没钱,底气不足啊,咱们一起赚钱吧,有了钱,我也好像曼丽求婚,你觉得呢?” 陈丽娜心说,我觉得你就该去吃屎。 她说:“你也不想想,包曼丽一个国际知名舞蹈家,会嫁给你,会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矿区?” “怎么就不能嫁我啦,我有儿子,又不求她再给我生儿子,而且我工资也不低,她从团里退下来可以分配工作,我们要结婚了,不会比你们两口子差的。” “袁华给你怀不了二胎,你就上赶着跟人离婚,包曼丽终身不生子,你猴巴巴的要娶,贺敏呀,你这种男人,我真是不想跟你多说一句。” “不是,你们要走,带我一程呀,这我还得从乌鲁转车呢,你们咋能自己开上车就走啊。”扒着窗子,贺敏就说。 聂博钊现在开车技术也溜得很,不需要陈小姐开车啦,提前锁了车门子,就说:“贺敏,要说包曼丽想嫁给你,我说什么也不信,自己慢慢走回去吧。” “怎么,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你喊她来矿区的时候,矿区啥样子,现在矿区啥样子,老聂,你不懂,所以你错失了机会。” 聂工一脚油才踩出去,三个蛋全在怒抱怨式的大叫:“爸爸!” “同志们,不要相信你贺伯伯的话,你们得懂得一点,他是咱们的敌人,旨在破坏我们大家庭的团结,咱们要一致对外,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迷惑,都给我系好安全带。”还是陈场长更有威信,话音未落,仨孩子就全坐稳了。 “陈丽娜,我聂博钊是真的只专注于工作和科研,要像贺敏这样儿的话,你说我会不会已经给这仨小子欺负死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万一哪一天他要和陈丽娜吵起来,这仨没一个向着他的。 一回到家,连着几天不在,春天风沙又大,家已经快要给土盖住啦。 陈丽娜得搞卫生,聂工得去上班。 聂卫民神神秘秘,把二蛋叫了出来,就问:“想不想去农场?” “想呀,但咱没自行车,三十里路了,那可太远了点吧?” 聂卫民胸有成竹的摆手:“不怕!” 他还提着个大麦杆编织篮子呢,里面装着飞机上顺下来的面包,盒装酸奶,还有从红岩带来的小头花儿小袜子,还有陈丽娜给刘小红买的衣服,带着二蛋出了家属区,一路往前跑,悄悄的就潜伏到办公大楼下面了。 现在家里不有两辆车了嘛,加油又不要钱,陈丽娜喜欢开越野,大多数时候,都是开那辆老吉普,但原来那辆红旗呢,聂工偶尔去油井,只要路好走,他都开着。 所以,老红旗基本就停在办公大楼下面,虽然说是老车了,小朱和小王他们整天洗的干净着呢,蹭亮蹭亮的。 小聂上了车,搓了搓双手,掏出备用钥匙一把就把火给点着啦。 “哥,你不会真要开车吧?” 小聂腿短,尽可能把坐椅往前调了,调到怀里抱着方向盘的位置了,就说:“今天办公大楼没人,咱悄悄一个来回,没人会知道的。” 要出大门的时候,也是治安队的粗心,只看见是聂工的车,也没看窗子里是谁,就给放出去了。 聂卫民弯弯拐拐试了两把,踩离合,再换档,摸到四档的时候,他已经能熟练掌握这辆小汽车啦,哟,十分钟,已经在农场外了。 刘小红给自己洗完了头,也给妹妹洗了个澡,抱着妹妹,真坐在大碌碡上辫麦杆儿,听一群妇女们说闲话呢。小妹妹很可爱,一逗就笑,过一会儿,刘小红就香她一口。 妇女们都说:“看看这小红多乖呀,带妹妹带的那叫一个好。” 陈丽丽就只笑,不说话,没办法,她偏爱虚荣,就喜欢别人羡慕自己嘛,小红不论学习还是勤奋,整个农场属第一,就是她的骄傲啦。 “诶,还是丽丽家好啊,我看你昨天都有大白馍吃了,我家已经吃了半个月的糊涂汤啦。”生产一队王广海家媳妇子说。 陈丽丽笑的很骄傲:“那都是王红兵给我省出来的,而且呀,我这闺女好着呢,回回去我妹家,从不空手,总要给我带点儿啥,要我爸我妈,不也糊涂汤?” “真是,天天拼死拼活的干,中午闲一会儿还得编草辫儿,你说啥时候咱们才能像工人们一样,天天也吃细白面啊。”孙振兴家媳妇子就说。 王广海家媳妇子说:“行了吧,农民嘛,就算解放了,也是个下苦的命,等孩子们吧,我家小兵啊,我是绝不能再让他当农民啦,我得让他当工人。” “我小姨说啦,她有三年军令状,明年要不能让整个矿区的人都脱贫,她就不姓陈。”刘小红笑着说:“你们放心吧,明年年底前,她保准让大家都吃上白面。” 凭空不知哪蹦出个二蛋来,就硬生生的给刘小红拽跑啦。 “二蛋,你不要拽我,你看我妹妹都要哭啦,再说,有啥好看的,我不看,好吃的我也不吃,我不稀罕吃东西……” 话说到一半,拐过一片白杨林,农场后门上,停着陈场长原来那辆老红旗,一个少年单手叉腰,就在车前站着,招了招刘小红,还给她打了个口哨。 只看那瘦高高的个头,唇红齿白的脸,还有特地留长过的小风头,刘小红就想起最近在矿区上学时,总是遇到的那些小流氓们了。 这边聂卫民还觉得自己挺美的呢,好几天不见面,他可是从红岩回来的啊,思甜妹子长高了不少,长发飘飘的,跟那明信片上的小姑娘似的。 他正准备插自己从红岩给她带回来的好东西呢,刘小红从地上捡了一块土坷垃起来,直接就揉到聂卫民头上了:“小小年级乱开车,你等着,我明天就跟我小姨告状,聂卫民,你死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4.金子卖给谁 “你的意思是, 咱们矿区建一个轻工业纺织厂,这样, 就可以直接把棉花深加工, 而不是当时转手就卖出去?”高区长说。 陈丽娜来办公室嘛,当然计划书早就是写好的:“咱们现在直接卖棉花, 能卖多少钱,但你要是深加工出来,再开几个成衣加工厂, 至少可以辐射周边几大省份吧, 藏区, 红岩, 内蒙,山西, 陕西, 再到四川,这哪一个地方不是大把等着布料穿衣服的人? 毕竟民以衣食为天,现在轻工在咱们整个共和国都少得可怜啊。此时咱们不抓住机遇, 真正等到政策下来, 高区长, 你想想沿海, 再想想江浙, 咱们怎么拼得过人家?” 国营厂的工人磨洋工, 不出业绩, 私人要悄悄织点土布出去贩卖, 也得给人上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拨乱反正的十年,可是最难挣钱的时候。 但这时候要真能抢到先机,等将来改革开放了,那就等于是坐上致富的电梯了。 “如果矿区能有三到四座大型的纺织厂,高区长,咱们一年能创造的效益,我相信远比内地一个富裕的大县更高。”陈丽娜说。 “你这办法好,让我回头想一想,再捋一捋,不过这厂长,你看谁当好呢?”高书记说着抬起头,就见陈丽娜两眼上眨不眨的望着他。 要她不能当厂长,高峰觉得陈丽娜能把自己给吃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从贺厂长到陈场长,他还是非常欣赏这些能力着著的女性们,三八红旗手们的啊。 “那还用说嘛,你年年给小冰送衣服,件件都很漂亮,可见你于这一行确实是懂得的,这厂长呀就你来当吧,我看着给咱们调集资金,至于选址,联络机床的事儿,我来忙,你暂时先给咱们把农场的生产抓起来,陈场长,行吗?” “行,我就静等区长您的好消息了。” 陈丽娜也是干脆,既然纺织厂的事儿提上日程,她就专心等着做厂长了。 至于现在她这儿比较大的一件事儿,事实上是,卖金子。 一条大黄鱼重三百克,足有六两之重,虽然聂工说,只要她死在他后头,所有的大黄鱼全是她的。但陈小姐可没敢擅用,她只取了五只大黄鱼,剩下的全还给了聂工。 至于他是怎么藏的,她得说,凭她的智商,估计是永远也猜不到在哪儿啦。 黄鱼有了没地方卖,也是个麻烦事儿啊,对不对? 你说就现在,就矿区最大的领导阿书记,他家能有多少钱,还不就是千攒万攒的那点死工资? 所以,真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呀。 不过,再难的问题也难不到陈小姐嘛。 这不,她从高区长的办公室出来,就见聂工开着车在外头等着呢。 “人都说你们夫妻感情好我还不相信,聂工,陈场长到矿区办一会事儿,你才愿意来给阿书记汇报一次工作吧?” 高峰跟聂工握了手,指着他的鬓角,别有用心的就说:“你看你也长白头发啦,小心再过几年,一枝梨花压海棠,那时候只怕小陈就不喜欢你喽。” 聂工严谨,一般不会跟领导开玩笑的,倒是说:“听说来了个美国记者,贺厂长一路亲自接待,小陈想请他去农场看看,这不英语没我好,特地让我来接。” 一直以来,共和国的政策是,外国人的进出都非常严格的。 但是吧,对于欧美的记者,共和国也有政策,偶尔会放一部分人进来,让他们采访,拍照记录,当然这也是很好的,向全球展示共和国的机会。 不过,在外国记者们的眼中,共和国还是愚昧而又落后的嘛,这个,还得自身国力强起来,才能被反转。 “那个外国记者叫爱德华,五十多岁,人小时候在上海呆过,母亲就是上海人,中文说得溜着呢,估计用不上你这个翻译的。”高区长笑着说。 外国记者当然住在矿区最好的招待所,国营饭店里头。 于是,聂工开着车,陈场长坐着,俩人就又往国营饭店后面的招待所,要去找外国记者了。 一路开着车,聂工就说:“你确定那个美国记者会买你的金条?” 陈丽娜伸着懒腰就笑了:“聂工,你说那些美国记者,在自己国家条件那么好,咋钻破了头的,要到咱们国家来采访,明知道咱们这么穷,来了一口好饭都没得吃,他们图个啥?” “采访,并向美国人民展示我们共和国,人家可是世界警察,公民天生有上帝一样的责任心。” “你这是死心眼子的专业脑子,我告诉你吧,好记者是有,但是,一年海关批准进来的,也多有鱼龙混杂之辈。” 好吧,陈小姐阅历广,见识多,聂工就只有请教的份儿来:“那你说,他们为何而来?” “有一些人,是为了偷渡咱们的古玩,还有一些人,是为了来一回之后,好胡编乱造抹黑咱们共和国,当然也有认真的记者,但是倒卖黄金挣点快钱,谁都愿意干。” “要真说记者不务正业,动了歪心思,那确实容易赚钱,国际金价现在一盎司要200美元,那么,一条大黄鱼就得两千美金,我说的是吗陈小姐?” 一盎司,按克来算的话,是28克,一条大黄鱼至少280克,不是两千美金是多少? “黄金的价格,因为冷战,现在将是历史峰值最高,而咱们国内,金子又能值多少钱 ?那些记者们进来,按理来说几十克的黄金是可以携带出国的,你说说,在国内黄金才多少钱一克,要拿出去,暴利有多少?”陈丽娜反问。 聂工把车停到国营大饭店门外,拉了手刹说:“我但愿爱德华记者是个投机倒把分子,好叫我爱人能如愿心偿,把她的一箱金子全都卖了去。” “所以,你那些大黄鱼,全是我的?”陈丽娜也下了车,反问。 走在前面的聂工高高大大,白衬衣,工装裤,袖子腕着,一块戴了近十年的老钟山表,忽然回头,两眼一狭:“陈丽娜,聂家四父子都是你的,那些大黄鱼,什么时候就不是你的了?” 陈丽娜噗嗤一笑,心说,这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吗? 哎呀,虽然不比上辈子西装革履,金边眼镜戴着,温柔动听的嗓音说:陈小姐,你是我在这世间仅有的温存。那么的动人,但是陈丽娜也足够高兴啦。 不过,就在国营饭店招待所大厅,贺兰山正在骂人了:“你们什么脑子,啊,我问你们是什么脑子,那是个外国人,懂不懂,洋鬼子,自治区派了你们,就是要专门随行,一刻都不能跟丢的,你们居然把他给丢了,我问你,万一他在外乱逛,碰到武装部的人,给当个沙俄枪毙了怎么办?” 咦,陈丽娜心说稀奇事儿,矿区的干部们居然把美国记者给跟丢啦? “贺厂长,究竟怎么回事,那记者不是一直你跟着吗?”陈丽娜反问。 贺兰山正没好气呢:“我总要吃饭喝水吧,我就休息了一会儿,那个洋鬼子就悄悄儿的溜了。” “行了,那么大个洋人,金发碧眼的,他能跑哪去啊,估计一会儿人就给你送回来了。行了,你也甭生气了,回家缓缓吧,至于这么拼命吗?”经陈丽娜安慰两句,贺兰山才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 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骂了自治区来的人,忙的直吸气:“丽娜呀,你要再不来,估计我要把人给得罪完了呀。” “才发现,你这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遇事爱冲动。”陈丽娜也是直摇头。 从招待所出来,陈丽娜看了聂工一眼,就说:“看来这记者是个真记者,不是个来找大黄鱼的,我估计呀,他是往最穷,最破,也最肮脏的地方,找人权去了。” 国际上一贯的批就是,共和国没人权嘛。 “那咱们先去接孩子吧,傍晚了,他们也该回家放学了吧。”聂工于是说。 陈丽娜看了看表,16:45,果然,该到孩子们下课的时候了。 几个孩子在红岩给惯掉了嘴,回来近一个月了,吃啥都是兴趣缺缺,就连二蛋,只要端起碗来就要说:“唉,三月四月糊涂汤,妈妈做的懒疙瘩汤,妈妈,咱能稍微变一变吗?” 年年四五月都青黄不接,陈丽娜就得给他一烧火棍子:“行了,至少咱们的懒疙瘩汤还是白面的呢,农场的人现在天天吃的都是包谷疹子,吃的时候忆苦思下甜,行吗?” 聂卫民在这方面倒是很乖:“小陈同志,多给我拌点酸菜就好啦。” 他吃酸菜,在二蛋这个无肉不欢的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吃草,所以,二蛋说:“妈妈,哥哥是食草动物,我是食肉动物,对吗?” “对,很对。”陈丽娜只好笑着说。 自从有了大黄鱼,还没卖出去了,小陈同志就自作主张把生活档次给提高了。这一回,她直接进了国营商店了。 “陈场长,又来视察工作啊?”售货员笑说。 “有啥好东西没?”陈丽娜先问。毕竟现在可是个,就算你真揣着钱,也得老老实实吃票的年代,真想要好东西,就得问这些售货员们。 “有袋子无锡米,贺厂长订的,不过还没来拿呢,一斤两毛八,贵是贵了点,陈场长要不?”售货员说着,就看着外头。 外头聂工双手插兜,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在看啥。 “当然要啊,怎么能不要”陈丽娜说着就把钱掏出来了,赶忙把聂工也喊进来了:“快来扛米,你再晚点儿,人贺厂长就要来抢米啦。” 聂工笑着给几个售货员道谢,准备要拎米,售货员都争着要跟他握个手。 “咱们抢米的时候,高区长都来排队呢,从来没见聂工来过,聂工,你们这样的工程师,是不是不吃饭呀。”一个售货员笑着说。 另一个说:“我也觉得聂工不吃饭,不止不吃饭,他大概从来不晒太阳吧,整个矿区的男人,就属他最白了。”不止白,还斯文帅气呢。 “平常我来,她们有好东西也不给我,要瞒着的,看来以后我要逛街,得要带着你呢,老聂同志。” 陈丽娜明白了,售货员们是为了见聂工一面,才特地把贺兰山的米给了她的呀,气忿。 听说矿区丢了一个外国人,武装部都出动了,荷枪实弹的满大街巡查了。 且说矿区中学,现在还是特土的一只铁铃铛,摇上一摇,就放学了。 “甜甜,要不要一起走,我妈今天也在矿区呀。”二蛋直接就是跟着老师的脚后跟儿窜起来的,就把陈甜甜给堵住了。 “聂卫国,甜甜今天和我一起回,你们兄弟就不要理她啦。”刘小红说。 聂卫民收整了书,也围到陈甜甜跟前儿了:“妹子,你最近咋了呀,为啥自打我们回来,你就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我不舒服。”甜甜最近瘦了挺多,小脸儿挺苍白的,拉着刘小红的手就说:“小红姐姐,我们走吧,我坐你家的拖拉机。” 王红兵几乎每天都要给矿区送菜,所以刘小红他是每天必接的。就是辛苦了点儿。 “甜甜,肚子还疼吗?”出了学校,刘小红就问陈甜甜。 陈甜甜咬着牙摇头,说:“小红姐,我没脸见人啦。” “我小姨都说了,月潮有早有晚,你就是比较早的那种人,我不是给你缝了月经带子嘛,系着就行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悲观,多大事啊。” “可你还没来了呀?”陈甜甜是真给吓坏了,掰着刘小红的手腕说:“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来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刘小红苦笑:“我倒希望自己也来,至少我会让你看到,我就算亲身经历,也不会像你一样,吓的人都不敢见。” “来啥呀,谁来了?”二蛋直冲冲的,就把头戳到陈甜甜脑瓜子后面,倒是吓了陈甜甜一跳。 “二蛋,你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刘小红反问。 二蛋歪着脖子看了俩小姑娘半天,指着刘小红说:“小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 她们嫌弃他,他还不想跟她们玩呢,哼。 聂卫民一手捧着本书,一手插在裤兜里,安安静静的,躲在个拐角处等车呢。 平常,要么是王红兵,要么就是陈丽娜,反正总会有人来接他们的。 大街上太吵,聂卫民又喜欢看书,就总会躲在个角落里。 “你好。”洋人的普通话,腔调和哈妈妈是一样的。 聂卫民抬起头见个金发碧眼的人,愣了一下,看他伸手,于是就伸过去握了握,也回了声你好。 …… 而这边呢,俩口子捡到了二蛋,转过拐角没有捡到聂卫民,又跑回去特地问了一遍王红兵,王红兵拖拉机上坐着俩闺女,还有到矿区来赶集,悄悄卖点儿编织货的妇女们,也是齐齐摇头,当然了,聂卫民也不在车上嘛。 “我哥肯定是嫌妈妈来的晚了,自己搭车回家啦。”二蛋肯定的说。 因为矿区和基地之间频繁的车来车往,孩子们要等不住了,自己提前搭车回家也很正常,只要说一声是基地的职工子弟,拉油车都是免费拉他们的,所以方便得很。 陈丽娜于是就把二蛋接上,仨人一起回家了。 “真好。”二蛋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爸爸妈妈,说:“今天爸爸妈妈都是属于我的。” “最近好像老师不骂你了,是不是你学的挺好的?”陈丽娜问二蛋。 二蛋狠狠点头,对于新老师简直感恩涕零,但其实也不过,矿区的老师不会只针对性的骂他一个人了而已。 “蛋蛋,你自己开的门吗?”陈丽娜进了门,就见三蛋儿蹲在自来水池子边儿上,正在慢腾腾的洗豆角干儿。 这孩子最温柔,近来还长了俩小酒窝儿,边洗边点头:“家里来客人啦,哥哥说,多做俩菜。” 聂工和小陈面面相觑,心说想不到今天家里会来啥客人呀。 结果,等陈丽娜进了屋子,就见门厅里站着个金发碧眼,个子高高的男人,他站的太不是地方,又因为个子太高,就打着她门厅梁上的灯泡儿,不停的转来转去。 “你好,我叫爱德华,是来自美国的,《当代周刊》的记者。”外国人说汉语,那怕再流利,人听着也是怪怪的。 这人伸出手,陈丽娜就把眼睛给皱起来了,好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好你好,我叫陈丽娜,你也可以叫我陈场长。”陈丽娜说着,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大黄鱼,她的大记者,武装部的人满世界的找呢,没想到居然自投罗网,跑她家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5.攻下记者 聂工随后进门, 直接就提着杆猎枪,要不是陈丽娜和聂卫民拦的及时, 洋鬼子就要叫他给轰成筛子呢。 聂工的英语, 还是当年留在红岩的英国传教士教的,一口标准的伦敦乡下口语, 大概还带着点儿俚语。 而《当代周刊》的大记者爱德华说的,则带着来自他的家乡,底特律的浓重乡音。 可怜陈小姐学的英语并不多, 只听二人叽哩咕噜你来我往, 洋鬼子手脚并用, 聂工频频频点头但又摇头, 就知道这俩也是神仙打架呢。 毕竟底特律和伦敦腔,那跟把一个宁波人和一个四川人凑一块儿一样, 说的都是国语, 你问他们能听懂对方说的啥吗,估计是不能。 “聂卫民,你给我过来。”她亲自把米搬下了车, 揪过聂卫民说:“赶紧儿的, 搭辆大卡车去趟矿区, 跟你贺阿姨能知一句去, 就说美国记者在咱们家呢。你要知道, 现在的情况, 这美国人在矿区失踪达到2个小时, 估计自治区就要派刑侦科的来全矿区搜捕了, 赶紧的。” “有那么严重吗,他一路跟我聊挺好的呢,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试着跟他聊了几句英语,哎呀,他说我的口语全是错误的。” 闭门造车的小聂同志,给洋鬼子打击的,悄声说:“小陈同志,我听我爸的口音,和他的完全不一样,不会我爸的英语,也是自学成材的吧?” 陈丽娜笑说:“都对,只是口音不一样,就好比咱们说的是普通话,但在齐思乡说的啥话,要见了四川人,他们说的啥话,口音不一样而已。“ 小聂恍然大悟:“英语也有口音?” 他见陈丽娜淘着米,连忙摆手:“咱不能吃米饭,爱德华说啦,他有钱,但要吃咱们家最原生态的饭,就是说,平常我们吃啥,今天就吃啥,我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照着最差的来。” 三四月的青黄不接,现在经常吃的,就是荞面懒疙瘩和糊涂汤饭了。 “那我问你,米难道咱们没有经常吃?” “总归吃的少嘛,而且我听他的意思,要吃的差了,还给咱们给钱呢。” “小聂同志,你呀,一直是最聪明的一个,但也是最不懂事儿的一个,什么人最喜欢揭别人的短呀,如果在咱们矿区来说,你说会是谁?” “贺阿姨,她最喜欢揭人短。尤其是你,有点啥,她立马要当面笑话。” “这就对了,知道为啥不,因为我和贺厂长是同系统的同事,也是竞争对手,都想争着当个三八红旗手。而爱德华和咱们,看似都是人,但是,他属美国,咱们属中国,是同一个地球村的竞争对手。所以,那怕咱们顿顿糊涂汤饭,这时候也必须把好吃的拿出来,这不是虚荣,而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明白吗?” “好呐小陈,那我走了啊。”聂卫民说着,一股烟似的就溜出门了。 说是在基地门外搭大卡车,但聂卫民是搭大卡车的人吗? 他也是偷顺了,知道治安队的人不查聂工的车,趁着有大车出基地,一股脑儿就把老红旗给开出去了。 到了矿区,当然不敢往高小冰家门外开,远远儿放了个地方,就跑高家去了。 贺厂长已经回家了,一群干部家属们安慰着,正在长吁断叹了:“也不知道那个洋鬼子究竟跑哪去了,这再过俩小时找不到,我和老高估计就得双双下岗。” 聂卫民敲门进屋,一句美国记者在我家还没说完,贺厂长直接激动的差点就跪下了:“行了行了,这事儿得我亲自去通知老高,你们几个照料一下我们家小冰的饭啊,那不是有东北寄过来的火腿嘛,加上蒜苔炒一盘儿给聂卫民吃,让他吃了饭再回家。” 说着,她就赶紧往区政府去了。 “聂卫民,你跑我家来干啥”高小冰正在写作业了,就笑着问说。 聂卫民上下扫着高小冰的书柜,歪着脑袋就问:“最近为啥在学校你一直都不理我?” 矿区中学学生并不多,满打满一个班,班上五十多个学生。聂卫民因为学习好,和高小冰同桌,最核心的坐位,老师口水辐射区,第一排。 但是高小冰对于小聂同学,自打开学以来,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 高小冰起身,从书柜最顶上拿了一盒巧克力下来打开,说:“酒心的,快吃吧,不过聂卫民,你最近有点反常啊,天天给你妹鞍前马后背书包,还帮她搞教室卫生擦黑板值勤,你怎么从来没帮过我呢。” 为了不让刘小红把自己偷偷开汽车的事儿告诉父母,聂卫民最近确实鞍前马后伺候刘小红,就连学校的卫生,只要轮到刘小红的值,全是他在搞。 上了初中的孩子,小团体小事非就已经很多啦。 城里学生排挤他们,还笑话他们,一开始因为刘小红总要给他和二蛋带饭嘛,一度叫刘小红是他的童养媳。 最近,随着聂卫民任劳任怨搞卫生,大家又笑他是刘小红的童养夫了。 “在学校里帮助同学,乐于助人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刘小红是我妹子呢,高姐姐,你这盘英语磁带能借我听吗,我家兔子要生兔宝宝啦,明天我送你一只,咱们换,成吗?” 高小冰有几盘美式口语磁带,聂卫民跟美国记者对了个话,发现自己口语不行,这是想借去学了。 “那你帮我也把值日搞了,我就借你。”高小冰说着,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枚酒心巧克力。 “那还是算了,你留着吧,我聂卫民才不搞卫生了,天天吃灰,烦死啦。” “可你帮刘小红搞了呢,为啥就不能帮我搞。” “她是母老虎,还是我妹子,你也是吗?”聂卫民说着,多抓了两枚酒心巧克力,转身就跑:“谢谢你的巧克力啦高姐姐,不过,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帮你搞卫生的。那磁带,你留着自己听吧。” 给高小冰气的,看他推开门跑了,一把推开窗子,就说:“聂卫民,不怪别人笑话你,你就是王思甜养的小狗。” 聂卫民撒丫子一通跑,出来开上了自己的车,要碰见治安队的,那当然得低头,虽说两边窗子是看不见的,但要有人从前面看,那准得露馅儿嘛。 不怪妈妈爱开车,真开着车溜一圈儿,那叫一个爽啊。 聂卫民捏着几枚巧克力,直接拐上前往农场的路,把车停在十二队地窝子后面的白杨林子里,就拿着几枚酒心巧克力,就跑去找刘小红了。 刘小红也正点着盏煤油灯,在写作业呢,聂卫民直接从窗子上跳下来,给她吓了一大跳。 头上一记暴栗,她说:“我就知道你又开小汽车了,我得告诉你聂卫民,瘾过够了就得了,你要真的再开,我保准告诉我小姨去。” “我开的好着呢,你又不是没坐过,凭啥我就不能开,再说了,酒心巧克力,爱吃不吃,不吃我可拿走了啊。wo sweet,快尝尝。”聂卫民在地窝子里转了一圈儿,腹诽了一句刘小红那正在睡觉的妹妹可真丑,就说:“我的巧克力你也吃啦,往后我可不能再帮你搞卫生啦,现在就连高姐姐都在说我闲话呢。” “你活该,你也得知道,我是因为怕我小姨生气才没告诉她你天天偷她小汽车开的,快回去吧,大晚上的,万一碰上土匪,或者说治安队的人呢。再还有,好多无产阶级的斗士们,最近正在四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你要给碰上,这小汽车他们得当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了去的。” 聂卫民还是从窗子上趴了出来,正好何兰儿才从地里回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进了地窝子,闻着一股酒味儿,还四处嗅着呢。 聂卫民开上了小汽车,正准备要走了,没想到刘小红又跑来了。 “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真不敢再开啦,你难道忘了你亲妈是怎么没的?我爸常说,开车这种事儿,越是新手越不在乎,越是老司机越害怕,因为经历的多了,才知道很多时候自己还能活下来都是运气,你往后甭开了,成吗?”刘小红掰住方向盘,就问聂卫民。 聂卫民坐在小汽车里想了想,说:“好,我今天最后一次,再也不开了。” 沙漠绿洲里的四月天,天幕地垂夜温柔。 刘小红从身后端了盘子槐花饼出来,说:“里面有鸡蛋,有槐花,端回去你们仨兄弟一起吃,不要让二蛋一人吃完啦。” 聂卫民连盘子端了过来,正要走,刘小红又说:“从楼兰农场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一回我要能活下去,一生我只求一点,惜命,活的有价值,不能对不起为了我这条命而牺牲的那些解放军叔叔和我爸。聂卫民,爱惜你这条命吧。” 好吧,聂卫民听话了,这一回回去之后,车钥匙悄摸摸放回缝纫机里,还就真的再没摸过方向盘。 家里,陈丽娜蒸了一锅子的米饭,油渣蒸干菜那是老聂家的保留菜品嘛。为了这美国记者,又特地让老聂出去打了一只兔子回来给炖了,另还炒了两样绿菜。 煎炸蒸煮,二蛋烧火三蛋儿洗菜,带着俩小的忙了个不亦乐乎。 美国记者是个中国胃,跟聂工在院子里天上地下的聊着,等饭的时候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见隔壁有个老太太总看着自己,拍了拍脑袋,给她和她的汉族儿媳妇拍了张照片。 民族的融合,以及他们一家虽然贫穷,但脸上洋溢的笑容非常真切。 夕阳下一切都是金色的,这张照片扑捉的非常漂亮。 “聂工,这美国鬼子不会是来盗窃咱们的秘密情报的吧,我这边□□随时准备好的,万一他要真敢,我立刻就会过来,但我还是觉得,你让他走吧。你招待他一两晚上这没啥,不过家里添只碗,但万一就因为这个,你给打成间谍罪,怎么办呢?” 哈工一听聂工全程和鬼子说同一种话,当然担心聂工的安全嘛。 现在虽然说没有前些年那么草木皆兵了,但间谍依旧是重罪啊。 “但凡记者,追求的都是真相,爱德华先生对于国家,乃至世界,冷战的看法,都很独道,这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以及,我很需要通过他了解一些现在的国际形势,哈工,一会儿把你的马借给他,他想骑着马,在这片土地上走一走。”聂工说。 小聂回来了,家里就该开饭了。 因为聂工一直在和美国记者高谈阔论,就连平时最吵吵的二蛋都不敢说话了,专心扒饭,一言不发。 聂工和爱德华在餐桌上高谈阔论,不过一点也没耽误了吃饭。 一盆的兔子肉,蒸干菜,再加上几盘青菜,几乎一扫而空。 等吃完了,聂卫民给俩人沏好了茶,俩人又坐到椅子上聊了半天,等哈工把马牵来了,俩人这才骑着马出去了。 “小聂同志,他们说的啥呀说那么得劲儿?”等美国记者走了,陈丽娜才问小聂。 “你不是还会唱英文歌嘛,怎么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小聂觉得很奇怪。 “一种语言里,最容易学的就是歌啦,我很喜欢《昨日重现》那首歌,但仅限于会唱歌词,别的是一句都不懂。”小陈说着,又说:“咦,不对啊,那天晚上你不是在房间里看书的,一步也没离开过房间,怎么就知道我唱歌啦?” “我给你身上按了枚窃听器啊,这有啥奇怪的。”小聂说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陈丽娜听了就踢了他一脚:“好啊小聂,你这特务都玩你妈身上来了。跟我说说呗,他们究竟在说啥?” 小聂也是听的一知半解,就说:“爱德华的意思是,咱们共和国没有人权,而且现在人民也活的太苦难了,一味这样闭关锁国是不正确的,国家必须开放,人民才能富裕。资本主义才是真正的民主,才能解决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 “那这还是个真记者,那么,你爸怎么答他的呢?” “我爸说,共和国人口多,面积大,就美国还两党轮流主政呢,会有改革的,也不过早晚的问题,共和国的党和人民,都是在摸索中前进的。” “看来这是个真记者,那惨了,也不知道他爱不爱金子啊。”陈小姐说。 “我看卖金子的事儿就算了吧,万一他在海关被检查出来,上面不得来割咱们的小尾巴?”小聂说。 陈丽娜摇头:“嗯,如果他是个真记者,那卖金子就是小事儿了,我现在呀,是得考虑考虑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新来的外国记者,来让咱们矿区真正富裕起来了。” 直到夜里快十一点了,聂工和美国记者才骑着马回来。 老聂家前两年建了个洗澡房,用的是镜面反射原理,上面拿很多镜面的碎片拼成个大圆盘,圆盘上一只大铁壶,白天烧热了水,到晚上洗澡,烫了就搀点凉的,不烫就直接洗。 美国记者没见过这玩艺儿,洗完了澡直冲着聂工竖大拇指。 高区长大晚上的赶来,听说美国记者要宿在老聂家,趁着歪国人洗澡的功夫叮嘱聂工:“一定要展现咱们最美好的一面,明白吗,得让这些洋鬼子知道咱们共和国的人民过的开心着呢,幸福着呢,好着呢,天天大鱼大肉,明白吗?” 聂工有一颗严谨的心,说:“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的不足,是比不上发达国家的,叫化子装富,这东西哪能装得出来?” 陈丽娜却说:“行了高区长,这人呀,我来招待,你放心,我保证让他写出一篇,能叫高区长您直接升到自治区做一把手的报道来,您看成吗?” 自治区的一把手眼看要进中央,预备书记当然要从各个地级市来选嘛。 虽然说整个边疆藏龙卧虎,但高区长也是一个最好的预备苗子,所以,现在是他升职的关键阶段,这也是为啥,他会把美国记者争到到矿区来的原因嘛。 一听陈丽娜这么折胸脯,高峰当然高兴啊:“小陈你记着,只要这回你能把事儿办好,咱们俩亲家的前程,就都稳了。” “谁和你两亲家啊高区长,儿女还小,又都在一起读书,这话不要乱说,影响孩子们的学习和交往。” “是是是,好好好,行了,那记者你们看着招待,我到自治区还有个会,先走了啊。”说着,高区长就走了。 “你真要帮高峰抬轿子,还有,他不会看上咱家卫民了吧,眼瞅着要给他当女婿似的。”聂工问说。 陈丽娜双手叉腰,仰望着夜色朦胧的这片沙漠绿洲和炊烟缭绕,灯火人家,叹了口气,就说:“老聂,你知道吗,如果你永远不离开这篇沙漠绿洲,那我陈丽娜就要把它变成整个矿区,不,整个共和国最繁华的地方,堪比首都和上海,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放下金子,而是想攻下这个记者了吗?因为这记者,能帮我达成这个心愿。” “为什么?” “你傻呀,因为我爱你呀。”就在老聂听了这动人的土味情话,高兴的头上绿绿的杏树叉子都要开花时。 就听小陈又说:“不不,因为我爱他呀,我要竭尽我的能力,一点一滴,帮他提前实现他那个,在他上辈子没有达成的,矿区和边疆的繁荣兴盛之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6.小童工 这天夜里, 聂工和小聂,还有记者睡了一夜, 陈丽娜跑到小卧室, 去和二蛋三蛋挤。 “妈妈,让我闻闻你身上的香香嘛。”三蛋就往陈丽娜怀里挤。 “热, 累,一边儿去。” “妈妈,我也想闻闻你身上的香香, 我也要抱你。” “二蛋, 你晚上洗脚了吗?” “洗了呀妈妈, 打着香皂洗的。” 陈丽娜掰过二蛋的脑袋来闻了闻, 哎呀真臭。 再摸了把他的小裤衩子,问说:“最近是不是没洗过裤衩子?” “洗了呀, 自己搓的。” “不行, 你俩都起来,我教你俩怎么洗裤衩子。”陈丽娜把俩孩子拉了起来,从小库房里取了专门洗裤衩子的盆儿出来。 俩人胡里八求洒了点儿洗衣粉就差开了。 “不行, 二蛋, 你不能就那么揉揉一下, 那根本洗不干净, 把你的力气用上, 来, 搓。” “好呐妈妈。”因为有妈妈盯着嘛, 二蛋就开始死命的差啦, 噗嗤噗嗤,搓一会儿,盆子里的水都变黑了。 “记得了吧,往后内裤要这么洗,否则洗不干净,身上永远是臭臭的。谁家的孩子会喜欢身上臭臭的小伙伴呀,不但孩子们不喜欢,老师也不会喜欢的。” “是因为我身上臭臭的,小红和甜甜才不跟我玩的吗?”二蛋问说。 “可不?” 二蛋搓的更起劲儿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都还睡着呢,二蛋突然嗷的一声,叫着就冲进小卧室了:“妈妈,妈妈,牛牛着火啦,牛牛着火啦。” “你干啥了这个样子?”陈丽娜一头雾水,三蛋儿也揉着眼睛:“哥哥你咋啦?” “着火啦,妈妈,昨天内裤洗的太干净,着火啦。” 陈丽娜闻着浓浓的一股风油精的味儿,一把把二蛋拉转过去,扒了他的小裤衩子下来闻了闻,说:“你在上面喷啥啦,味儿这么重?” “不是你说别人都是嫌臭才不跟我玩的?” “所以你就在上头喷花露水儿啦,你个小笨蛋,赶紧洗洗去呀。” 二蛋苦着脸说:“妈妈,那个不是香水吗?” 随后赶来的聂卫民哈哈大笑:“傻子,妈妈压根就没香水,那个是花露水,防虫的。” 内裤上喷花露水,难怪小牛牛要着火呢。 但逢周末,孩子们都得到农场里去。 钱狗蛋儿早早的就拿着大棍子在敲门了:“聂卫民,来嘛,咱们一起去放苗苗,挣了工分换玻璃球啦,快走。” “别吵啦,我们还没吃饭呢。”聂卫民只看了点门缝缝,就见外头围着一帮孩子。 “哎,给我们看一下嘛,你们家的洋鬼子早上吃的啥?” “鸡蛋煎饼,你们又不是没吃过。”聂卫民洋洋得意,推着门不肯放开。 “洋鬼子还吃鸡蛋煎饼,好新奇啊,快开门,给我们看看嘛。”钱狗蛋一马当先搡开了门,什么小金宝,小豆豆,小狗剩儿的,就全涌进来了。 歪国人坐在老聂家的餐桌上,正在吃陈丽娜早晨起来摊的鸡蛋荞面煎饼,照例的大白菜和土豆丝的凉菜,他不会用筷子,拿调羹把菜卷进去,在孩子们的眼中,他那张嘴可真是够大的。 “这洋鬼子不会用筷子?” “可不,啥菜都得用勺子,而且吃得特多。”二蛋说。 总之,家里来个客人,那就是二蛋的灾难啊,他们总是有奇特的好胃口,这个洋鬼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他还是不停的吃吃吃。 转来转去没见甜甜,他问小金宝:“你姐究竟怎么啦,最近门都不出,大周末的,她不想去农场玩吗?” 小金宝神秘兮兮的说:“她受伤啦,最近总流血。” 这话说的,还把聂卫民给吓着了。到隔壁一敲门,王姐就说:“卫民,甜甜最近心情不好,你们自己去玩吧,她就不出来了。” 一会儿身体不好一会儿心情不好,聂卫民就纳闷儿了,小时候那个能跟他一起爬树滚泥坑的陈甜甜,究竟怎么啦。 想想还是小时候好啊,那时候的甜甜多乖多泼皮啊。 三蛋就坐在洋鬼子的身边,一直在玩他带来的个东西。 孩子们全挤到餐桌旁边了,钱狗蛋见三蛋儿手快的不得了,拿个方块块不停的扭来扭去,就问说:“蛋蛋,这玩意儿干啥的呀,你咋不停的扭来扭去呢?” 洋鬼子拿块手帕揩干净了嘴,指着说:“魔方,我访问的时候,从匈牙利带来的,你们还有谁会玩,试一试?” “咦,这个洋鬼子还会说咱们的话,奇了嗨。”钱狗蛋说。 三蛋提醒他:“要叫伯伯,爱德华伯伯。” 昨天聂卫民仔细问过了,爱德华都五十岁了,这么大的年龄,不好叫爷爷,不过得叫伯伯。 钱狗蛋于是从三蛋手中抢了过来,仔细一看,就是个拳头大的小方块嘛,四面都是不同的颜色,红黄蓝白的。他于是扭了两把,好嘛,颜色全弄乱了,一块蓝一块白的。 他扭了两把,扭不回去,于是扔给了三蛋:“这,这东西有啥玩头,给你自己玩吧。” 三蛋把魔方接了过来,刷拉刷拉,不过几把,就把六个面全部都还成一色了。 “这次用了几分钟?”爱德华问他。 三蛋儿想了想,竖出两根指头来:“二十分钟。” 爱德华竖了根大拇指出来,叹了一声酷,就见这家的女主人,笑眯眯的陈小姐说:“爱德华先生,你今天打算去哪儿走一走呢?” 爱德华摇头:“陈小姐,我看得出来,你们努力的想要展现给我们这些歪国人一个幸福,强盛,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们并不了解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怎么生活,所以,随便你们啦,我是个中国通,不会因为这些就改变看法的,另外,我得说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 “我知道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可乐,薯条和汉堡,爆米花,以及没完没了的肥皂剧卡通片,在你们看来,那就是幸福,发达和富裕了。” 看看像三蛋和聂卫民这些孩子,不怪外国人觉得仁慈而又怜悯了。 他们没有一件像样的玩具,除了上学,还得跑到农场里做大量的工作,至于课外书,那更是少的可怜了。 过年放一两场电影,孩子们兴奋的能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而聂卫民兄弟相对来说,还是这个基地条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呢。 “陈小姐,童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你不该用劳动来剥夺他们的快乐,他们应该尽情的玩耍,而不是去干农活。”爱德华拿手比了一下三蛋的身高,又来了一句:“不过,在你们中国,剥削童工应该是历史了,当初我在上海的时候,就见过太多太多的童工了。” 陈丽娜两手叉腰,听出他的讽刺来了,就说:“行了,爱德华先生,你要不愿意去农场,就四处走走吧,我们该去工作啦。” 一家子要出门,全是麦杆编成的大草帽子,一人一顶,三蛋儿出门之前,把一只复原了的魔方交给爱德华:“十分钟哦,我完成啦。” “你真是个小天才。”爱德华说。 他还没有见过,能这么快复圆魔方的人呢,更何况是一个,只接触过魔方不过几次的小孩子。 三蛋舔着小舌尖儿,可没发现自己是个天才,就是想着,要是爱德华伯伯能再给自己玩一回呢,他自信这一回,可以复圆的更快。 自治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就在外面等着,他们给爱德华安排了别的采访路线,准备要带他去看矿区的工人文化馆,以及矿区正在开拓的6号基地,6号基地算得上超级工程了,也算是给外国人展示一下自治区的实力嘛。 谁知道看着一群孩子欢天喜地的跳上拖拉机,要往农场去,爱德华想了想,就跟自治区的工作人员说:“走吧,我们也去农场。” “农场,那地方没什么看头,爱德华先生,矿区文工团的同志们还给您安排了盛大的《红色娘子军》演出,等您去完6号基地,就去看呢。” 爱德华皱眉,又摇头:“不不,还是去农场吧,比起来,我更想知道你们农场里的农民们,是怎么工作的。” “严格来说,他们不算农民,他们属于农业工人,和真正的农民是不一样的。” “那我就去参观一下农业工人们的工作,可以吗?”爱德华语气比较强硬。 怎么说了,他今年五十岁了,当时上海还是租界的时候,曾跟着做神父的父亲就住在上海,对于童工,真的是印象深刻。 共和国,从解放前到解放后,他已经来了不知多少回了,当然,从‘黄祸’到‘红潮’,他写了大批量介绍共和国的文章,在美国可以说是权威的中国通,但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使唤童工能像陈丽娜那么理直气壮的。 这一回,他给自己定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一个看起来狂热于权力的,慈禧式的女农场主,在教育孩子上的失败。 母亲的教育,决定着孩子的出路。而孩子的出路,决定着共和国未来的方向,所以,这个农场主的母亲,看似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个体。 但是,像她一样的共和国的女性,才是真正掌握着共和国明天的人。 《论童工和她的中国母亲》——记录一个国家从母亲的手里走向无尽的黄昏和衰落。 这,就是爱德华此趟边疆之行的报道题目了。 农场里,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 虽然说一大批的知青全部反回城市了,但留下来的也很多。 尤其是女知青们,年龄大了,在农场里组成家庭一起安了家的,就有近十户了,还有因为看过报纸,举家搬迁到边疆来的搬迁户们,填满了知青们的地窝子还不够,现在还得不停挖新的。 虽然说现在不闹革命了,但是又闹起了路线方针。 今天这样的方针,明天那样的方针,今天说社员致富有理,明天又说,养头猪也是资本主义的尾巴,非得上门来割。 总之,生产要搞,方针也不得不尊循。 比如说,孙多余最近养了一只猪,按照人民公社的看法,猪可以产生经济价值,那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于是最近从矿区来很多人,专门找着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没办法,孙多余给猪起了个名字,叫大花,然后,认它做了妹妹。 这不,有人上门,要牵走她的猪,她就急了:“这明明是我妹妹,咋个能是猪,你们看走眼了,这是我妹妹,不卖。” “孙多余,你啥眼神儿啊,这分明就是头猪,什么妹妹,你是说你生的就跟这头猪一样丑吧?”来人是矿区国营饭店退休下来的老厨子邓大庆,现在不做菜了,专门瞅着割尾巴的。 “你就说我是头猪我也认,要不你连我一起抓走,要不就留下我妹妹。”孙大余抱着只小黑猪,分毫不让。 “小姨,你咋啦?”就在这时,聂卫民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了,上前就问。 “哟,场长家的少爷,你好你好,我是邓大庆,少爷你好。” “这农场里现在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连少爷这种资本主义的名字都叫上了,我就问你,你是来农场劳动的吗?”聂卫民反问。 邓大庆左右看了看,笑着挥了挥手就说:“不是不是,我大概说错话了,行行,我在去别处转转,你们慢慢忙啊。” 孙多余有仨大外甥,现在跟她关系都还挺好的。 拍了拍肥猪的屁股,她说:“你们不是都爱吃猪肉嘛,姨把它养大了过年宰,今年过年你们来我家吃肉,成不?” 孙多余原本很邋遢的,直到陈丽娜来了,才每天教着她洗澡洗屁股,送她内裤贴身内衣什么的,让这老闺女慢慢儿的变干净了。 出于对母亲的爱,聂卫民兄弟只要来农场,也很愿意跟她一起劳动,挣了工分也全算在她的名下,这样,能帮她多换点劳保和白面嘛。 “姨你今天去干啥,我们帮你。”聂卫民说着,就扛起了锄头。 孙多余说:“陈场长把西山向阳那块地全包给我了呢,说不论时间,只要能把那片地里的棉花全补齐了,就算我三十个工分。” “哇,三十个,小姨,我们一起帮你吧,咱们挣取一天干完,咋样?” “二蛋,将来两条猪大腿姨都给你。” “好呐,姨,咱们走吧。”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鼓励劳动制。 农户可没有知青那么热血,鼓动一下就愿意死了命的干活儿。尤其是从内地新来的这些农户们,可会靡洋工了,一天天进了地里,你看他在那地里一天,出人不出活儿,再甭提搞生产了。 反正只要混足十个工分,一样有饭吃,谁出力气,那不是傻吗? 针对这种情况,陈丽娜就实行了承包到户制。 一户人家一片地,给你定了工分,随你几天干完,总之,早干完早回家,懒汉你就磨洋工,再也挣不到多余的工分啦。 另一边儿,刘小红召集了一群小丫头,跟着陈场长,也要出门干活儿呢。 今天,她是跟着陈场长一起出工,和田伯伯一起去农业大棚里。 田晋教授,是在平反之后也留在农场里的专家之一。 “田教授,郭记者一再拍电报来,让我把您劝回去,可您就是不肯回北京,要知道,您还不到五十,在我看来,真心不老,农大已经复课,回去继续教书吧。” “小陈啊,经过这长达十八年的改造,我的知识水平已经严重倒退,再到教授的岗位上去,有资格,但没能力,那就等于是尸位素餐了。反而这大漠戈壁,育种育苗,于我来说更有意义,你就甭劝我了,我是不会走的。” “您首都的房子郭大记者说已经给您还回去了,也空着?” “只有俗人,才会为了一套房子而搬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冬暖夏凉的地窝子。” 田老转而笑问:“那小陈你呢,还真要扎根边疆?好多人应该问过你这个问题吧,我觉得你如果能有更广阔的天地,事业会做的比现在更突出。” “老聂的实验室是搬不了的,前几天听阿书记他们商量,现在不要资金充裕嘛,马上就要选址,建造新的办公大楼。现在的办公大楼,可能整个儿做为老聂的实验室来用,你知道的,很多大型的仪器设备,价值连城的,搬一次就废了,他只能在这儿用,我们又怎么可能搬家?” “但在这戈壁沙漠上消磨青春,于你来说,未免太遗憾了点。”田老更可惜陈丽娜。 “田老您看,就交通来说,咱们跟乌鲁离的并不远,现在国道也是修通畅的,将来还会有高速公路,铁路很快也将直达乌玛依。而我们有棉花,有羊毛,我们现在差的,只是深加工,并把它变成整个共和国布批制料大厂,以及大棚蔬菜的主供应区,乌玛依将来会比乌鲁更加繁华发达,您就放心吧,我陈丽娜在哪儿,哪儿就是大都会。” 田晋当然无法想象,这片戈壁绿洲会成一个大都会,笑着摇头,却也说:“只要我活着,我会全力以赴的。” “田老您,就没有想过个人问题吗,既然您不走了,我可以想办法给您在基地申请一套房子,要咱们农场有年龄相当的人,你真不算老,就跟我谈一下,我想办法替您解决,怎么样?”陈丽娜很认真的,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田老直接笑着摆起手来:“算了算了,我眼看五十的人了,半截入了土,不提这个。” “小姨,这些是咱们新培育出来的甜辣椒,田爷爷说,是和西红柿杂交的,种出来估计味道会是甜的。”刘小红的手可真快,一铲子下去一个窝儿,苗子就种下去了。 四月末的大棚里,真是能热的人汗流颊背,当然了,对于蔬菜来说,有地下水,有充足的光照和热量,这样的种植真的能叫产量以翻倍的速度增长。 “甜椒,这东西我很久以前吃过,抓紧栽下去,等它长出来了,跟着咖喱一起烧牛肉,甭提多好吃了。”陈小姐说。 “都小心点儿,千万可别踩坏了秧子啊。”刘小红端着盆儿,在菜地间踮脚走着,突然听见一个人嗨的一声,于是回头,就见有个黄头发的洋人,对着她照了一张相。 她连忙侧首,笑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小铲铲,当然,她觉得自己很漂亮嘛。 岂不知,要是这个洋鬼子的照片被送到另一个国家。 那个国家的,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怀里抱着洋娃娃吃着巧克力的小女孩们看了,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穷,最可怜,也最无助的小童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7.相亲啦 等一会儿哈!!!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 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 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 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 但是, 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8.卖黄金啦 等一会儿哈!!! 呵, 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 肤色古铜, 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 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 她显然紧张极了, 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 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 年青,高大,英俊, 略深的眼眸, 只是一眼, 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 瞧见了没, 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 你瞧着咋样, 要是觉着不行, 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19.兄弟斗匪 等一会儿哈!!!  酒气, 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 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 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 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 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 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 能见着人家, 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 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 一片连着一片, 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 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 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0.黑金 等一会儿哈!!!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 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 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 一阵风似的, 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 一想, 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 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 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 你先收拾, 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 陈丽娜心说, 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 聂博钊又回来了, 据说是聂母病了, 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 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1.抻扯面 等一会儿哈!!!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 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 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 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 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 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 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2.冷奇来了 等一会儿哈!!!  一辆自行车,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 后座儿上绑着衣服, 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 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 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 二斤清油, 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 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爸,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3.大领导 等一会儿哈!!!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 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 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 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 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 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 疼着, 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4.打赌啦 等一会儿哈!!!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聂博钊没跟儿子发火,但是极严厉的说:“再说这种话,就仍回齐思乡去。”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5.抓到啦 等一会儿哈!!! 可以想象, 要是没有她, 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 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 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 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 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 在这马路上除了马, 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 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6.唱歌啦 等一会儿哈!!!  “说不定, 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 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 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 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 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 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 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 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 再叫他们一吃, 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 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 陈丽娜的手里, 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 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 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7.自我揭发 等一会儿哈!!!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 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 好好儿的, 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事实上聂母的威慑压根儿就是没有用的。 一辆自行车,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8.寻仇啦 等一会儿哈!!! “告诉我, 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 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 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 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 不是打, 就是拧, 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 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 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29.兵不刃血 等一会儿哈!!!  可以想象, 要是没有她, 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 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 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 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 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 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 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 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0.危机感 等一会儿哈!!!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1.聚会啦 等一会儿哈!!!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 对面走来一个男人, 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 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 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 年青, 高大,英俊, 略深的眼眸, 只是一眼, 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 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 你瞧着咋样, 要是觉着不行, 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2.暴雪封山 等一会儿哈!!!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 好好儿的, 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3.怀孕啦 等一会儿哈!!!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 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 现在就剩下三张了, 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 跟个小姑娘似的,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 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 陈丽娜也看出来了, 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 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 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 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 但是, 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 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4.防疫啦 等一会儿哈!!!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 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 但是, 到底就是没听说过, 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 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5.凤壶烟 等一会儿哈!!!  到村口的时候,那皮肤白净, 但人有些拧巴的大姑娘正在河畔的公路上等着呢。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 “小陈同志, 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 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 阳光也够暖的, 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 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 “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 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 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 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 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 也是停业休产, 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 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 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 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 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6.开枪啦 等一会儿哈!!!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 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 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 眼看生死相别, 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 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 爱着, 好日子还没过够了, 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7.抓田鼠 等一会儿哈!!! 酒气, 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 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 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 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 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 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 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 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8.吃火锅 等一会儿哈!!!  要知道, 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 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 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 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 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怎么,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木兰农场那边,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39.商业互吹 等一会儿哈!!!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 你要找后妈, 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 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 只找到一盒蛤蜊油, 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 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 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 聂卫民抿唇站了会子,眼泪花花的,忽的一下子转过头,拉着二蛋就跑了。 而这边呢,陈丽丽就寻进来了:“丽娜,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把他叫来的,咋人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陈丽娜说:“姐,你没看他今天带了一长串的孩子呢,咋谈婚论嫁,约个地方,明天我单独和他谈。” 仨孩子还那么小,尤其是老大,虽说倔兮兮的,但是一看冻手寒脚的也是真可怜。 她要估的没错,明天他就能答应她结婚的事儿了。 陈丽娜穿的还是单鞋,乌鲁的冻天,在这火车站上站半个小时,脚趾头一个个儿全都给冻僵了。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估计比她还冷,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0.入党啦 等一会儿哈!!!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 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 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 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 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 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 再后来下海创业, 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 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 聂卫民抿唇站了会子,眼泪花花的,忽的一下子转过头,拉着二蛋就跑了。 而这边呢,陈丽丽就寻进来了:“丽娜,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把他叫来的,咋人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陈丽娜说:“姐,你没看他今天带了一长串的孩子呢,咋谈婚论嫁,约个地方,明天我单独和他谈。” 仨孩子还那么小,尤其是老大,虽说倔兮兮的,但是一看冻手寒脚的也是真可怜。 她要估的没错,明天他就能答应她结婚的事儿了。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1.撕破脸啦 等一会儿哈!!!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 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 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 你才给我一八八, 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 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2.喝鸡汤 等一会儿哈!!!  第二天天亮, 阳光才洒在齐思河畔的白杨树上,聂博钊借了聂老二的二八大杠,过了桥, 就又到陈家河村来了。 到村口的时候,那皮肤白净, 但人有些拧巴的大姑娘正在河畔的公路上等着呢。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 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 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 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 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 这地方的发电机组, 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 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 也是停业休产, 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3.双双出轨 等一会儿哈!!!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 “小陈同志, 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 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 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 “嗯, 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 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 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 这地方的发电机组, 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 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 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 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 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 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 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 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4.赶走包小姐 等一会儿哈!!!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 好好儿的, 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5.油泼面 等一会儿哈!!!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 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 再后来下海创业, 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 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 聂卫民抿唇站了会子,眼泪花花的,忽的一下子转过头,拉着二蛋就跑了。 而这边呢,陈丽丽就寻进来了:“丽娜,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把他叫来的,咋人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陈丽娜说:“姐,你没看他今天带了一长串的孩子呢,咋谈婚论嫁,约个地方,明天我单独和他谈。” 仨孩子还那么小,尤其是老大,虽说倔兮兮的,但是一看冻手寒脚的也是真可怜。 她要估的没错,明天他就能答应她结婚的事儿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6.权力是什么 等一会儿哈!!!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7.革革命的命啦 等一会儿哈!!!  “说不定, 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 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 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 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 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 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 总是三缄其口, 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8.摘绿帽 等一会儿哈!!!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碍于陈父不说话, 也不敢答应, 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 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 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 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49.求婚啦 等一会儿哈!!!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 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 紧紧护着弟弟, 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 有人教没人养的, 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 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 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0.安娜vs冷奇 等一会儿哈!!!  虽然说了不操办, 但是聂母还是作了一大锅的臊子面, 过河给陈家的亲戚们端了两碗, 而自家的亲戚们,也一人来吃了一碗。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 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 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 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 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 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 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 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 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1.生产啦 等一会儿哈!!!  不一会儿, 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 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 但是车是真好车, 在这马路上除了马, 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 火车站上形形色色, 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 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2.坐月子 等一会儿哈!!!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 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 “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 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 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 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 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 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 聂博钊又回来了, 据说是聂母病了, 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 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3.救甜甜 等一会儿哈!!!  可以想象, 要是没有她, 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 带拴着防滑琏, 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 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4.捞儿子 等一会儿哈!!!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 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 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 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 每每问起聂博钊, 问起他的家人, 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5.到北京 等一会儿哈!!!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 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 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 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 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6.收房子啦 等一会儿哈!!! 很快, 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 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 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7.男同学全疯啦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侧着一坐, 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 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 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 “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 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 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 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 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 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 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 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8.又一年 等一会儿哈!!!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 估计比她还冷, 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 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 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 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 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 火车站上形形色色, 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59.党校同学会 等一会儿哈!!!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 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 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 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 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 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 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 下放了, 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 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 毕竟自主造车, 和超英赶美一样, 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 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 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 那可是金字招牌, 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 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估计比她还冷,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0.聂工揍人啦 等一会儿哈!!!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 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 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 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 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 在暗处站着呢, 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1.基地大变样 等一会儿哈!!!  虽然说了不操办, 但是聂母还是作了一大锅的臊子面,过河给陈家的亲戚们端了两碗,而自家的亲戚们,也一人来吃了一碗。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 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 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 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 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 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 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 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 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2.卫民发飚 等一会儿哈!!!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 好好儿的, 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3.甜甜回来了 等一会儿哈!!!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 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4.抢奶粉 等一会儿哈!!!  一辆自行车, 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 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 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 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 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5.人小妖风大 等一会儿哈!!!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 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 从小儿在城里长大, 一口普通话, 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 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 这人材可没得说,咋, 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 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 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6.心里悔 等一会儿哈!!!  火车坐到第二天的时候, 人整个儿都陷入一种咣当咣当的惯性之中,停都停不下来。 很快, 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 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 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 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 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7.两个女朋友 等一会儿哈!!!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 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 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 这人材可没得说,咋, 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 只找保姆, 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 再说了, 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8.去钓鱼 等一会儿哈!!!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 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 她立刻打开窗子, 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 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 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 能见着人家, 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 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 一片连着一片, 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 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 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 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69.受伤啦 等一会儿哈!!!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 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 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 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 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 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 “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 不是打, 就是拧, 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0.小聂装怂 等一会儿哈!!!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 对面走来一个男人, 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 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 她显然紧张极了, 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 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 高大, 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 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 瞧见了没, 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 你瞧着咋样, 要是觉着不行, 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1.知心大姐 等一会儿哈!!! 岁月带来了年龄, 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 一颦一笑, 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 最荒凉的时候, 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 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 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 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 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 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聂博钊没跟儿子发火,但是极严厉的说:“再说这种话,就仍回齐思乡去。”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2.炖羊蹄 等一会儿哈!!!  一辆自行车, 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 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 走到陈家河村时,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 二斤清油, 烙了整整十张饼子, 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 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3.接孩子 等一会儿哈!!!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 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 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 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 但是, 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挑来捡去,最后聂母手里就剩下几件奶娃娃的小棉袄儿了,免免强强,这几件留着给二房的闺女们穿。 “这媳妇儿咋这样,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聂母对聂父说。 “咋,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4.人仰马翻 等一会儿哈!!!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 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 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 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 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 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5.拆房子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 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 你还是劝他一句, 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 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 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6.火中取栗 等一会儿哈!!!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 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 紧紧护着弟弟, 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 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 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一辆自行车,聂老二的大杠上两个娃,后座儿上绑着衣服,聂博钊提着,陈丽娜抱着三蛋儿跟在后头,过了聂家庄,走到陈家河村时,陈父陈母和陈丽丽仨人,就都在公路边等着呢。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7.吃指头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 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 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 聂国柱同志那里, 你还是劝他一句, 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 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 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 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8.正义 等一会儿哈!!! 很快, 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 是从张掖上的车, 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 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 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 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 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79.接妹妹 等一会儿哈!!!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 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 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 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 比如肖工那车, 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 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 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 和超英赶美一样, 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 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 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 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 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 东风汽车, 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0.长大啦 等一会儿哈!!! 酒气, 烟味, 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 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 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 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 能见着人家, 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 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 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 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1.东海娶亲 等一会儿哈!!!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 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 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 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 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 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 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 我现在就出去借, 借来给你还上, 这亲事, 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2.抓油霸 等一会儿哈!!!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 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 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 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 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 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 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 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 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 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 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八九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3.闹洞房 等一会儿哈!!!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 除了新嫂子, 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 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 比如肖工那车, 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 下放了, 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 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 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 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 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 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 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 东风汽车, 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4.失恋啦 等一会儿哈!!!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 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 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 就是拧, 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 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 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 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 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聂博钊回乡探亲,只有十天的时间,而来回的火车还浪费了他六天,找保姆又还变成了结婚,这事儿急的就跟打仗似的。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这人材可没得说,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5.坏人来了 等一会儿哈!!!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 我才给你。”说着, 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 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 就是拧, 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 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 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 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 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6.夜遇领导 等一会儿哈!!!  “爸, 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 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 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 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 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 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7.丹麦曲奇 等一会儿哈!!! 指着陈丽娜, 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说自己后悔了,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丽娜, 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 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 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8.求营养液的加更,跪求! 等一会儿哈!!!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 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 但是车是真好车, 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 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 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 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 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 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 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89.另一个反派 等一会儿哈!!!  起了个清清早, 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 她就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 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 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 肤色古铜, 身上一件呢子大衣, 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 一派帅气。 这人材, 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 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 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 高大, 英俊, 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大长腿把自行车一支,“小陈同志,你先坐上来。” 陈丽娜侧着一坐,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0.重男轻女 等一会儿哈!!! 聂博钊脚一点,自行车飞也似的, 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 阳光也够暖的, 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 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 这地方的发电机组,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 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也是停业休产,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 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 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 臭老九。”仔细看, 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1.假设上辈子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侧着一坐, 一手掰紧了后面。 聂博钊脚一点, 自行车飞也似的, 就给窜出去了。 秋日的天够蓝的,阳光也够暖的,自行车的辐条在阳光下刷拉拉的碾过秋叶。 “你抓紧了吗?”聂博钊问。 陈丽娜犹豫了一下, 本来想一把就搂过去搂到他腰上的,终究还是只就揪住了聂博钊那呢子衣的扣捎儿,“嗯, 抓紧紧的。” 还是齐思河畔,不过聂博钊今天不是到桥上,而是到下游的水利水电站,这地方的发电机组, 还是聂博钊当初给照料着安装的,他想来看看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不用说,水电水电站的全体职工, 也是停业休产, 正在背领袖语录了。 “听说你是大学生?”聂博钊问。 陈丽娜揪着衣角儿, 嗯了一声:“我爸教的好。” “能考上女子师范大学不容易,这跟你爸教的好有关系,但是关键还是得你自己学得好。我还听说你会俄语?” “跟着收音机学的, 就会唱首《喀秋莎》。” 聂博钊觉得这位女同志身材相貌都不错,但就是揪衣服的这个习惯, 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 这得改。 “咋大学读一年就回来了?” “我们家庭成分不行, 臭老九。”仔细看,这女同志脑袋还有点儿偏,嘴角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这头咋回事儿?” 陈丽娜头更偏了:“退学之前给武斗了一回,打的。” 武斗的残酷,聂博钊虽没经历过,但也曾听说过。 “落下啥毛病没?” “一边耳朵总嗡嗡响,头也有些不合适,不过聂同志你放心,这个并不影响我干活儿。”说着,陈丽娜就伸出两只手来。 能小公主的时候就是小公主,能女强人的时候就是女强人,陈丽娜这一辈子,就没服过输。 昨天包了一顿饺子,她两手齐开耍着擀面杖,只凭那两只手,就把聂博钊给震住了。 麻利又能干,手脚还勤快,这是聂博钊对于陈丽娜的第一印象。 “要往医院给你看看不,拍个片子照一下。”聂博钊又说。 陈丽娜头更歪了,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嘴巴也结巴上了:“不,不用。照过了,药也吃过了,医,医生说脑子里坏掉的已经坏了,永久复原不上,就,就只能这么着了。” 难怪一个大学生要给人作保姆,却原来是给人打成傻了。 聂博钊心说真是可怜,不过她这样呆呆的,倒也挺可爱的。 “乌玛依可是戈壁沙漠,日子可不好过,还有三个孩子要带,小陈同志你可能会想家,也可能坚持不下来。” “那地方有武斗没?”陈丽娜继续扯着衣角,扯了长长的,就开始搓卷儿。 聂博钊顿时就笑了:“石油是国家最重要的产业,是领袖要超英赶美最大的希望,咱们油田上只重生产,别的都放在一边儿。” “只要没武斗,我就去。我是农村人,养孩子我在行的,他们要是不听话……” “咋?”聂博钊脸色顿时一变。 “不听话也得你来教育,我脑袋坏了,耳朵也不甚灵,等闲娃儿们说啥也听不来的。” “那就这么着,咱们商量定了,五年合同,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帮我带娃,咋样?”聂博钊直截了当,没发现原本谈好的,一个月可是五块钱啊。 “那不行,说好了要结婚的,我一大姑娘,不结婚咋跟你去边疆,不去。”这时候,陈丽娜的声音反而尖了。 聂博钊目瞪口呆,他一直是想找保姆来说,没想到这大姑娘想的居然是结婚,而且,还说的如此坦率。 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姆。 可她想结婚,这可就把聂博钊给难住了。毕竟,他迄今为止还没想过再婚了。 “那你说咋整?” “扯证,办婚礼,我就跟你走。”陈丽娜说着,还抽了抽嘴角,哎呀,两眼呆气。 “我这条件,你能满意,能看上?”聂博钊问。 对方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了,离异,还有仨孩子,虽说真要找,基地隔壁的木兰农场就有一大群适龄的知青,但是,他要真从木兰农场找,也是阻碍重重。 毕竟他那老丈母娘,可就不是个吃素的。 所以,这脑子给打傻了的姑娘,还挺合适? “聂同志,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石油基地没武斗,又还管吃饱穿暖,我尽心尽力帮你带娃,但只有一个条件。”陈丽娜说。 “啥条件?”聂博钊问。 “就是,到时候有支援边疆建设的名额,把我姐也给迁过去,我就愿意了。” 内地支援边疆建设,这是一个政策,那边是农场化的,农场里也不会受到革命的冲击,所以,陈丽娜想的是,将来把陈丽丽夫妻也给迁过去,在上辈子,王红兵和陈丽丽两个熬过了革命,可是因为身体全垮了,一辈子都没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捣上辈子的覆辙。 “原来这么回事儿,那就结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们就结一段革命婚姻,我带你到乌依玛,咱们共同艰难苦斗。” 聂博钊心说,结婚就结婚吧,这个二姑娘,虽说脑子有问题,但是个实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更难得一股子的麻利劲儿,哎哟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脑子没坏,一个大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实意的,跑到戈壁滩上给他养孩子? 这么一想,聂博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陈丽娜一只虽然粗糙,但到底要细腻许多的手,这段以看保姆开头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就不到国营商店逛逛?”寻常人商议订婚,不得买瓶汽水儿啥的,陈丽娜不是馋瓶汽水儿,只是觉得,这仪式也太随意了。 上辈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强点的头呢。 “等你们那边商量定了再说吧。”聂博钊还急着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虫,夜里睡觉翻来滚去,他还得带着买驱虫药去。 陈丽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还没坐稳了,聂博钊脚一蹬,飞似的就窜出去了。 “啥,不是说你大姐去给人当保姆,咋又变成你要嫁人了,丽娜,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家,给父母一说,陈父先就彻底的懵掉了:“丽娜你可是个大学生,爸还指望着你读大学了,那人带着仨娃儿,我年纪青青的大闺女,还是大学生,可不是给人作后妈的。” “爸,我的头……”反正才刚回来两天,陈丽娜当着父母的面,继续就开始撒谎了:“我的头不太得劲儿。” “咋,咋不得劲儿?”陈母一听就吓坏了:“娃,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疯了吧?还是,你悄悄跟妈说,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俩不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就……” 陈丽娜哎呀一声:“妈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接受过一次武斗,他们把我脑子打坏了,如今总是头疼,也老是忘事儿,使不上劲儿,妈,你闺女这脑子,往后读不了大学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会说话,手脚也麻利的很。”陈母看了半天,没发现自家闺女哪儿傻。 陈丽娜于是说:“我耳朵也听不见,听你说话都是照口形猜你讲的啥,熟人还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着人家讲的啥,就成聋子了。”越装,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为了耳朵聋了,就去给人作后妈呀。”陈母正当姑娘听不见,凑着她的耳朵就喊开了:“这事儿,妈反对。你的耳朵,爸妈想办法帮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聋了,是脑子坏了,真想嫁那人吧,丽娜,我说的对不对?”说起来,还是陈父更了解女儿。 “耳朵没聋你装啥?”陈母也急了,合着半天眼泪白淌了:“那男人瞧起来相貌是挺好,但丽娜,三个孩子可不好带了,后妈难当,你没听说过?” “爸,妈,现在就这么个形势,我去过省城,还是大学生,想出去闯闯也没啥不对的,要真觉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没出过门,到时候自己回来,还不成吗?” “结婚不是儿戏,要真结婚了,还能有再回来的吗?” “现代法律讲离婚离婚,爸呀,你还是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呢,不是还老给妇女们宣讲,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报案,要离婚,到了女儿这儿,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陈父叫闺女堵的,不知道说啥好。 陈母说:“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齐思乡我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谈嘛,聂国柱也是嫁,聂老大也是嫁,横竖她婚退了,自由恋爱有啥不可以。”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那聂老大生的是真帅气。 而聂家,聂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开了:“说的好好儿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变成结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几个孩子准得受苛待,这事儿,妈反对。” “对呀,大哥,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找也得找个像原来大嫂那样的工程师,工资够高,人也稳重,咋能随便农村找个姑娘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吧。”聂老二也劝了起来。 聂博钊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个头儿,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当然,和他弟弟聂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两个人。 见仨儿子竖着耳朵也在听着,他闷声说:“老二,你原来那大嫂在的时候,可不准我给你们寄一分钱。” 聂老二倒抽了口气,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聂母也是一下子就变了脸儿,要说,自已这大儿子因为卖掉的早,跟自己是不亲的,这要不是养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还真花不到他的钱。 也是为了这个,她才始终不愿意儿子再找,毕竟这样,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钱嘛,他工资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烟喝酒,没个用钱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个,把孩子们全带走,她们一大家口人,不就花不到他的钱了嘛。 “妈你现在去作媒,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到时候我就算把孩子们全带走了,每个月也给你寄二十块,成吗?”聂博钊又说。 聂母立刻就从炕上跳下来了,赶着想去作媒,但又犹豫了一会儿:“老大,二十块养不活咱家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吗?”她又说。 “不行,我工资降了,原来一个月一百,现在只有七十块,再多给你点儿,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风。”聂博钊简短的说。 “你不是石油科学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吗,咋会降你工资?”聂母一听就叫开了:“这不中,我得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去。” “别的单位都停工怠产了,油田这个时候还能生产就是侥幸,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给止了?” 要说聂母横天横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们,止这一句,就把她给堵住了。 于是,老聂家,对于这门婚事算是同意了。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2.群殴互斗啦 等一会儿哈!!!  男人已经快要死了, 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妻子的手, 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遇见你, 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凑和,每天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 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 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 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 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 孤苦零仃, 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首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笔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0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3.兄弟反目 等一会儿哈!!!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 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 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 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 每每问起聂博钊, 问起他的家人, 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4.兄弟和好 等一会儿哈!!!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 是从张掖上的车, 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 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 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 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 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 往下铺盘腿一坐, 先是点上一支烟, 再接着, 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 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 因为烧鸡太香, 手肘着脑袋, 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 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 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发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趣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 虽说对于边疆的生活早有了解,但等进了居民区,找到菜市场,陈丽娜还是给惊呆了。 整个菜市场里挂的全是肉,竖挂着的整牛整羊,肉贩子们磨刀豁豁,一头几百斤的大牛挂在那儿,一刀下去就是一大块红红的肉,啪一声落在案板上。 只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大白菜,以及,两把冻僵了的韭黄,还有一袋袋大萝卜。 而且也很贵,在这个内地一斤大白菜只要三分钱的时代,羊肉一块,白菜居然要五毛,萝卜七毛,韭黄就更贵了,跟肉一个价儿,一斤一块。 小聂同志眼巴巴的看着,陈丽娜咬着牙,拿出十块钱来,买了十斤大白菜,十斤萝卜,终归没敢下狠心买韭黄,毕竟她身上那一百多块,得攒着急用,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不也得花钱? 拐来拐去的,把整个市场都逛遍了,陈丽娜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地方,买了几样菜种子,种子倒还不算贵,买了几包也才花了一块钱。再接着就是买调和,调和是个精贵东西,什么八角桂皮丁香的,又花了一笔钱。 提着一编织袋的萝卜白菜,陈丽娜觉得,自己离破产不远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冰天雪地里,聂博钊身边围了几只大编织袋子,一件呢子大衣敞着,把俩孩子的腿全包在里面,仨人一起往外呼着白气。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指着陈丽娜,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说自己后悔了,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丽娜,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5.要死啦 等一会儿哈!!!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 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 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 好好儿的, 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6.偷钱啦 等一会儿哈!!!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 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 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 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 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 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 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 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 在暗处站着呢, 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7.小流浪狗 等一会儿哈!!!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 轮胎特意改装过, 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 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 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 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 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 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 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 翻头大皮鞋, 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 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 ,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8.炒粿粿 等一会儿哈!!! 从早上到这会儿, 他还一口饭都没吃, 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 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 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 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 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 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 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 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 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 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 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 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 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199.收小弟 等一会儿哈!!!  “还说什么城里来的孩子, 呸,你们没妈, 没妈的孩子就活该挨打。”聂小强说着, 一枚土坎垃就扔了过去, 砸在小聂卫民的头上。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 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 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有人教没人养的, 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 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 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 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 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0.义薄云天 等一会儿哈!!!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 科学家, 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 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 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 188块, 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 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 我现在就出去借, 借来给你还上, 这亲事, 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1.臭味相投 等一会儿哈!!!  指着陈丽娜,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 说自己后悔了, 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 丽娜,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 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这叫啥, 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 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 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 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还是大学毕业生,你瞧他那身板儿,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这人材可没得说,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我家丽娜这个成份,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2.三十六计 等一会儿哈!!!  忽然, 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 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 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 肤色古铜, 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 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 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 她显然紧张极了, 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 年青, 高大,英俊, 略深的眼眸, 只是一眼, 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 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3.送别大佬 武警们一通的搜, 看得出来汽车厂的人全懵圈儿了,冷奇亲自带人一辆辆车的搜着, 折腾了将近半上小时,远远朝聂卫民摊了摊双手。 显然了,他没有任何收获。 苏向东和苏东,这俩人之间的联系, 光凭几辆车上的突击, 冷奇是查不出来的。 而刘小红呢,紧攥着拳头, 要不为公安和武警都在替她出头,她真恨不能上前给这苏向东一通暴揍。 聂卫民怕刘小红要冲动,就把她给拦到身后了。 “这位同学, 你是?”苏向东悠哉着呢, 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问说。 “聂卫民, 聂博钊的大儿子。”聂卫民说。 “哦,邓淳居然在你家?”苏向东一听就笑了:“那你妈妈, 一定是陈丽娜吧, 照片上我曾见过,她在矿区吗,我有一份会令她特别惊喜的礼物要送给她呢。” “不在, 我妈出去旅游了。”聂卫民说。 刘小红拽着聂卫民的衣服悄声说:“你为什么不说他就是苏向东, 你明明知道的, 宋谨是他放出来的。” “办案子得讲流程讲证据, 要把坏人绳之以法,那得遵循科学的办案过程,你以为什么都是快意恩仇,他就像王小兵,给你搧个耳光放两大脚,就能解决的人?”聂卫民扯着她的衣服:“行了,赶紧走,估计这会儿于叔叔该要抓到宋谨了,咱们去看看那个恶心的家伙。” 俩人经过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就听说就在刚才,广场边的小树林子前,有一个犯罪分子,差点把一姑娘给拖到树林子里去了呢。 还好公安及时赶到,把那个犯罪分子给抓住了。 正好苏向东的车队呢,接受完检查也经过,堵在半路上。 刘小红这还是第二次见宋谨,站在树影里看着,惊讶于那个人面兽心,不是东西的人,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居然没怎么变过,还是原来那么一幅看起来斯文腼腆的样子。 她再留心去看随后开着车赶到的苏向东,他依旧开着那辆看起来很高级的车,两手在方向盘上,似乎在打着节拍。看她在路边一直看着他,还远远的,向她挥了挥手,竖了个大拇指。 刘小红不懂他为什么要竖个大拇指,但直觉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的。 不过还好,今天晚上有公安和武警,有一系列的证据,应该来说,他是逃不掉的。 俩人等了半天,好容易才等来一辆蹦蹦车,而这趟蹦蹦车上,居然就只有他俩。 刘小红一直在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攥到一块儿,一会儿又放开的。聂卫民就说:“这不挺好吗,你现在这样,像安娜姨呢。” 安娜的发型一直是自己烫,卷曲的短发,特漂亮。 刘小红坐对面,突然就踢了聂卫民一脚:“你和小姨父一样,都特厉害。”她说。 若不是他们父子,宋谨不会被抓,她可能早就遇险了。 聂卫民着说:“承让承让,我可没我爸那么厉害。” “为什么,脑子不够用?那小姨父年青的时候得多厉害啊?”她说。 聂卫民故弄玄虚,顿了半天,说:“他年青的时候,据说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看过班上所有的女同学,壁立千刃,无欲则刚,他比所有人都厉害。” 聂工每每要教育几个小聂,都要夸一遍,说自己学生时代有多专心,班里女同学的脸都认不熟,是为自夸,也是为了教育小聂三兄弟。 三只小聂全都佩服的五体投地,除了聂卫民叫本能趋势之外,二蛋和三蛋,都是立志向爸爸看齐的。 但刘小红却不以为然:“那是因为女同学里没我小姨,要我小姨是小姨父的女同学,你看他谈不谈,看不看。” 聂卫民的生母其实很漂亮的,就是总在生气,他想起自己的妈妈,再想她的骨灰就洒在这矿区的每一个基地,每当风吹起,风里就有她的骨灰在飘荡。 冬天是寒冽的,夏天是酷热的,春天又是温柔的,就像她的脾气一样,也像她的手,一直抚摸着他们兄弟几个,忽而,他的眼睛就红了。 公安局,一帮公安们先审宋谨,再提苏向东,甩开了膀子,就准备要给才到矿区的大油霸苏向东,哦不,苏东定罪呢。 “苏东同志,你从上海出发,开车途经哈密,接上了宋谨,然后继续前往矿区,我说的没错吧?”于东海说。 苏向东坐在桌前,笑眯眯的喷云吐雾,那是狮牌小雪茄,一般不抽的人,闻那味儿是真难闻。 “是,这位宋谨同志曾在农场给我们汽车厂寄过一分简历,我看了他的个人简历,觉得他很适合做个文职宣传人员,听说他刑期满了就去接他,这没什么不对。”苏向东说。 “可你保证书上签着的,是苏向东三个字,我们矿区有个大油霸,就叫苏向东。”于东海于是又说。 苏向东转身后了看身后,自己从汽车厂带来的人都在身后站着呢。 他说:“我呢,原名叫苏东,但是十年前,某些人认为这个名字不够时代特色,没有时代的烙印,勒令我改成了向东,而我曾经经受过惨无人道的革命,甚至于,我的父母,家人,一个个的全都死于那个年代,很可笑的,虽然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但还是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因为恐惧,把名字写错。就比如我见到宋谨的时候,农场里的书记一声吼,让我联想到了当初那些脚踩在我头上,给我剔阴阳头的人们,让我想起自己在大庆本来该精于科研的,却被赶到牛棚里去喂牛,生生消磨十年,于是写错了,这也是罪吗?再说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表明,我就是油霸?” “于东海,咱们有卫民画的,他的画像,拿出来。”冷奇说。 “哦,真有我的画像,能证明我偷油了?拿出来给我看看。”苏向东说着,掐灭了烟,看着于东海。 于东海顿了半天,说:“没有,那个不能算作证据的。”就一幅素描而已,严谨的调查取证,它不可能被当作有效证据。 “他不是整天给小混混们发漫画,那书上就是他的名字,苏向东,这个,总可以证明。”冷奇说。 于东海深出了口气:“冷部长,《水浒》系列连环画,据说是他在牛棚下放劳改的时候画的,所有的那套连环画上,都有他的签名,但是印刷体,那个,做不了证据的。” “你们还可以屈打成招。”苏向东坐在于东海的桌子上,伸出自己的双手,手腕上全是斑驳的疤痕:“拷起来,把头套上了打,没人知道打我的会是谁,我就算侥幸逃出去了,也无法告你们,只能吃暗亏,打个三天三夜,说不定我就屈打成招呢了?” 他笑了笑,再说:“你们看,这都是曾经,有些人为了往我身上泼污水,为了让我揭发我父亲是走资派,为了让我承认我母亲是个妓女,而打过的伤痕,你们也可以。” 于东海本身皮肤就白,给苏向东紧紧盯着,过了半天,眼睛红了,脸也红了,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不论别人如何,我们办案,只讲证据。” 冷奇气的踢开门,转身走了。 公安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领导把苏向东给放了。。。。 而宋谨呢,他只能证明苏向东聘用了自己,而他自己,是按摁不住那种变态的欲望,才从汽车厂的车队中悄悄逃出来,跑到矿区准备实施犯罪的。 所以,宋谨以□□未遂罪,又给关起来,直接移交检察机关了,因为情节恶劣,试图强奸就发生在他出狱后的第一天,这辈子,想必他是再也无法出狱了。 于东海看着一群垂头丧气的公安,一把就把案卷给摔了:“盯紧了查,管他苏东还是苏向东,只要敢在矿区犯事儿,我就是条狗,跟着他咬。” 第二天一早,冷奇才回家。 进门见安娜居然自己抱着孩子在洗奶瓶,赶紧就把奶瓶子给拿过来了。 “马大嫂呢,她哪去了,怎么能让你的手沾生水?”冷奇说。 安娜抱着儿子,还得烧水呢:“她孙子昨晚发烧,赶回去照顾,还没回来呢,再说,锋锋都两个月了,我月子坐完了,自己干点活也没啥啊。” “要别的妇女,月子30天,我家属就必须90天,90天之内,你给我好好儿的歇着,什么也不要干,什么也不动,活儿全我来干,你看着就好。” 冷奇刷好了奶瓶,给儿子把奶冲上了,见地上一大盆尿布,蹲地上袖子一挽就洗开了。 “对了,你的内裤呢,你不会自己搓了吧,赶紧拿来啊,我洗啊。”他洗半天,又说。 安娜说:“你都洗俩月了,我的内裤,我会自己洗的。” 毕竟天经地义,没个男人给女人洗内裤的事儿。这要传出去,安娜怕别人要笑话冷奇。 冷奇才不管这些呢,把安娜的内裤收了出来,找出她洗内裤的小盆子放里面就搓起来了:“男人嘛,在外要横,回家就要软,你要再给我生俩儿子,我一辈子给你洗内衣内裤,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顿了顿,他又说:“想当初马小芳生了别人的儿子,我都给她伺候月子洗内裤呢,我媳妇儿的,我为啥不洗。” 要原来他提起马小芳,安娜就得生气,但渐渐的,安娜就不生气了。 坐在沙发上给儿子喂着奶,她说:“马小芳不是东西,但冷奇是个好男人。” “真的?”冷奇一听乐了,眉毛都笑的扬起来了:“在红岩的时候,人人说起冷奇,都说,那家伙坏的没地儿扔,就该填臭水沟。” 安娜看着自己一头板寸,浓眉大眼一身军装的男人,笑着说:“真的,那些人全瞎了眼,你是个好男人。” “那也是我家属教育的好。”冷奇现在直接二十四孝,真的是做牛做马,还心甘情愿。 把水一泼,把内裤和尿布一挂,他洗把脸,就去上班了。 聂工万万没料到,坐班车的时候,居然会上演一群小混混齐齐相送的场面。 这些孩子们慢慢发现聂工夫妻脾气其实挺好的,也不怎么怕他们。 小吕就喊说:“过阵子到乌玛依去找你啊。” 大吕也说:“我们就看看你,啥也不干,真的。” 二蛋只当爸妈没看到,手在后面摆的更欢了,那意思当然是不要,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请几斤羊肉,花的可全是妈妈的工资。 邓淳特喜欢告状,这就开始损二蛋了:“小陈阿姨,那些坏孩子要跑到咱们矿区去,就全是聂卫国惹得祸,哼,我会给我爸爸写信,就说聂卫国给矿区带了好多的混混来,让他不要把汽车厂办在这儿。” 聂工就觉得好笑了:“邓淳,你知道为什么矿区的小混混,或者说学龄期失学儿童,远没有哈密这么多吗?” “因为矿区的公安凶,整天四处抓人。”邓淳说。 聂工要上车呢,一把就把他给拎起来了:“你知道吗,咱们矿区有七所小学,五所初中,两所高中,学生几乎全部都在满员状态,最差的孩子,也得初中毕业才会走向社会,而初中毕业的孩子,经过九年的教育,大观念都形成了,就会比从小没读过书的那种乖得多。而哈密呢,显然没有那么多学校,当然,孩子大多也上不起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邓淳说:“哈密的孩子笨。” “因为哈密没有毛纺厂,也没有服装厂,妇女无法就业,孩子就没有稳定的钱和时间去读书,所以小邓,不要再拿汽车厂要挟你小陈阿姨,她要不开厂,妇女们没有工作,你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矿区的混混能把你生吞活扒掉。” 邓淳给聂工扔在最角落里的个座位上,旋即妹妹,三蛋,二蛋,全挤过来了。 一个座位四孩子,好歹还有座儿呢,他们俩口子,挤的脚都要离地了。 这一班车到乌鲁,到了乌鲁之后,他们还得转车,才能回到矿区。 二蛋抱着邓淳,三蛋抱着妹妹,三蛋因为邓淳一直看二蛋不顺眼,就问他:“邓淳,你是不是特想混社会,当老大,不想读书?” “读书有什么好。”邓淳咬着嘴皮子,说:“我想做最风光的老大,带一群人杀回上海,然后把原来欺负我的那帮人全踩在地上,让他们喊我爸爸。” “他们表面上喊你爸爸,又不会真的怕你,而且你有一百个小弟,要人家有两百个呢,不照样要把你打趴下?”三蛋认真的说。 邓淳想想也是:“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二蛋说:“你要真想,我一个人就可以让所有人喊你叫爸爸,但是,你知道吗,让小混混叫爸爸其实一点也不爽。我原来可被矿区的老师们看不起了,他们全笑话我傻,但是中考的时候,我考了501分,分数线刚好够上油田中学,然后我妈带着我去见柴校长,就是那个特别喜欢骂人的柴校长,听说他还是你爸同学呢。然后他看着我,都看呆了,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能考上油田中学,那时候虽然他没跪,但心里已经在叫爸爸了。” 妹妹听他们叽叽呱呱的,伸手就来堵二蛋的嘴,堵不住,于是又堵邓淳的:“不准吵架,不准吵架。” 邓淳嘴巴都张成个鸡蛋了:“真的吗,只要考上油田中学,柴天明都会喊我叫爸爸?” “会的。”二蛋以身说法,特笃定的说。 陈丽娜和聂工快挤成肉饼了,听几个孩子说的可笑,直接就笑瘫在丈夫怀里了。 聂工也挺担忧的呢:“丽娜,我怀疑那些小混混们,真要到矿区去找二蛋,你看他们,还追着长途汽车跑呢。“ “唐僧取经,还要经九九八十一难呢,他们真要能跑到矿区,聂博钊,那些孩子,我会想办法安排的,但毕竟是混混,那些孩子的品型坏着呢,真要走正道,还跟邓淳不一样,那得剐骨去毒,聂工,我这可是帮你儿子呢,你总该明白,要不是有两个毛纺厂和一个服装厂,矿区的混混,早就把你儿子托下水了。“ 聂工虽然不知道陈丽娜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她教孩子,着实是有手段的。 “这时候,我才敢相信你是个奶奶辈儿的女人,可真够睿智的。“聂工这是夸呢,陈小姐一下就怒了:“你说谁是奶奶,谁是谁的奶奶?” “我只是夸你睿智,没说你老。” “你夸一个女人睿智,你死定了聂博钊,你跟我的杏树叉子比,你差着千倍万倍。”要不是太挤,陈丽娜就该动手了。 聂工给她骂的招架不住,还想还句嘴呢,就听聂卫疆说:“邓淳,你听过我爸说对不起吗?” “没有。”邓淳一脸茫然,男人还需要说对不起吗? 三蛋仰着小脑袋,可认真,声音可大的说:“他现在呀,就要跟我妈妈说对不起,还要说一句我爱你,不信你听着,他的声音可动听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4.大佬很毒舌 回到矿区听说的头一件事儿, 就是苏向东所率的考察团,已经入驻矿区的消息了。 从现在开始, 正式签约,矿区就要有一家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的,汽车厂了。 而汽车,是这个时代, 整个共和国的所有机关单位都求之若渴的东西。 陈丽娜和聂工带着孩子们赶天黑才到家。 吃完了饭, 邓淳心里美滋滋儿的,今天小二郎腿都跷起来了:“聂卫疆, 今天你打洗脚水,赶紧去。” 三蛋才不肯呢:“谁要洗脚自己打,我才不会给你打洗脚水。” “可是我干爹要来啦, 要来汽车厂当经理, 你和买力耶将来的工作,都在我干爹手里呢。” “等我长大, 你干爹早老死了,那时候汽车厂就换新经理了, 说不定是我。”三蛋说。 邓淳才不相信呢:“你凭啥能当经理啊?要当也是我当啊, 我干爹拿我当亲儿子。” 聂卫疆直接就笑了:“你当经理,你会算账吗,你知道每个画零件的工程师月工资多少吗, 你知道一辆汽车一个个螺丝组装下来, 又该卖多少钱吗, 你知道一个汽车上需要多少零件吗, 这些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当厂长?” “你也不知道。”邓淳说。 聂卫疆胸有成竹:“我经常在机车厂给我爸递扳手,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油路要怎么装,我知道螺丝要怎么拎,我还亲眼看着我爸给一辆汽车换过发动机。” 好吧,邓淳感受到了危机,溜下炕,自己打水去了。 聂卫民已经在农场住了好几天了,在陈丽丽家住着,每天都要出门摘棉花,但是就一直躲着,没去看过小姨孙多余。 结果今天他从棉田里回来,正跟刘小红俩聊天儿呢,突然一回头,耳朵就给人揪住了:“聂卫民,俺听人都说你在农场,你既然在,为啥不来看俺?” 这熟悉的,刺耳的声音,那还用说嘛,肯定是黄花菜啊。 聂卫民从小就跟外婆犟气,但只会犟,不会跟他吵架。 出于一种从小被吓唬的本能,他动都不会动了。 “怎么,王红兵家是亲戚,俺家就不是啦,你现在也学会嫌贫爱富了吗?”黄花菜说着,就来扑聂卫民身上的棉苓子:“你看看你,弄的这一身脏,来,外婆给你揪一揪。” 说着,卫民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边拍,边骂骂咧咧:“真是没良心,你妈死了那么多年了,你们过年怕都没给她烧过一张纸吧,有了新妈就忘了后妈的东西,一点良心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妈的照片年年过年都摆出来,我们一样摆饭,一样上香磕头的,我妈还说,原来的妈妈会永远陪在我们身边的,您能不带这么大的偏见吗。”聂卫民说。 “真的?”黄花菜想起大闺女,心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陈丽娜真的每年让几个孩子给她大闺女上香,听起来,她人还挺大度的嘛。 就在这时,陈丽丽跑来了,喊说:“小红,咱家的猪要生崽儿啦,赶紧,帮忙来。” 聂卫民一听猪要生崽子了,都不会动了。 而陈丽丽呢,这也是头一回养会生崽的母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红,你下去接生吧,我看见那些小猪就害怕。” 刘小红挽了挽袖子,推了聂卫民一把:“你去。” 他还说,什么都愿意为她干呢,这不正是表现的时候? 聂卫民转身,抓上黄花菜了:“外婆?” 黄花菜最烦年青人叽叽歪歪,裤腿一挽,跳进地窝子里了。 母猪生崽,会护崽,会扯人,而自己生不出来呢,翻来翻去,又怕要把崽子压死。 黄花菜你甭看七十岁的人了,在坑子里跟头母猪搏斗着,一会儿从母猪屁股上拽出一只小猪崽子来,往上就是一抡:“接着,你们这些年青人,只会享受不会干活儿,想当年,整个生产队的母猪全是俺接生。” 她扔给聂卫民,聂卫民怀里就多了一只红扑扑的小猪。 刘小红知道他嫌脏,赶忙抱过来了。 红红的小猪崽子,其实挺可爱的。 因为矿区猪少,而猪呢,又是个养大了能卖钱的,一只小猪崽子贵着呢,五十块呢。 陈丽丽飞奔回家,不一会儿直接把二妞的小襁褓都拿来了:“小红,有几只啦,快裹上送家里去,十月的天气,猪崽子要感冒了,那你的学费可就没了,赶紧。” 刘小红把小猪往铺着小棉被的筐子里一放,数了一下,红红的脑袋,总共五只。她说:“妈,这是二百五十块。” “好,赶紧送家去。”陈丽丽说,她自己也跳下坑去,把黄花菜从坑里扶出来,给母猪喂了点奶粉让它下奶,俩人折腾了半天,直到母猪吃饱奶粉睡着了,俩人才一身脏的,要往家走呢。 “王思甜,你没搞错吧,给它们喂奶粉。”聂卫民看刘小红在给小猪崽子喂奶呢,特吃惊的就问。 刘小红和大妞一人抱了一只,小猪闭着眼睛咂咂吃奶瓶,吃的好着呢。 “不止要喂奶粉,至少半个月,我得陪着它们睡,等长到能卖的时候了,我们才能把它们卖掉。“刘小红说。 聂卫民往旁边挪了挪,因为这是他睡的炕忙,颇有点儿不好的预感:“你别说,它们今晚要跟我睡吧?” “要啊,因为你的炕是烧过的,热,今晚我们就睡你的炕。” 聂卫民赶忙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了,收拾好了转身就走,跑门口又折回来了:“王思甜,以后见了人,别说你认识我,你也不是我妹子。” 居然跟小猪一炕睡,聂卫民简直了,他再也不想看见刘小红啦。 世上只有妈妈好,还是赶紧回家吧。 听说苏向东来了,陈丽娜铆足了劲儿要应对他。 而聂工呢,追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却不急着见苏向东了。毕竟,工作和实验室,才是这辈子,最主要的工作。 邓淳今天打扮的帅气着呢,丹宁布的背带裤,小白衬衣,外面一件脆绿的小军服,脖子一扭就说:“哼,我就说过,我干爹可厉害了,谁也比不过他。” “我爸更厉害,他早就知道你干爹想这么干啦。”三蛋不屑的说。 邓淳到底傻嘛,也不是那种喜欢偷听大人话的孩子,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还犟嘴呢:“反正就是谁也没我干爹厉害,真的。“ “那你干妈是谁啊,有这号人物没?”陈丽娜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苏向东的各人问题呢。 他们这种人,等将来,那是典型的老婆没有,情妇一排,但应该来说,现在苏向东应该是个有妻子的男人才对吧,毕竟也三十岁的人了。 邓淳吐了吐舌头:“我干妈呀,偷渡去香港啦,然后就跟我干爹离婚,据说嫁了一特有钱的男人,是个开赌场的,不过,她只是人家的小老婆,还是第五个。” 陈丽娜心说,这苏向东咋惨成这样啊,全家死绝了不说,妻子去给别人当第五个小老婆也不跟他,他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惨字啊。 到了招待所,他们才听说,矿区为了欢迎汽车厂的人,已经让宾馆提前开业,汽车厂的人,是住在石油宾馆的。 邓淳急的直跳:“干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真的好想他啊?” “因为人家只当你是条狗,哪像我们,把你当兄弟。”三蛋说。 邓淳问他:“你真当我是兄弟。” 妹妹拍他的胸:“不跑才是好哥哥。”她记忆最深的,是邓淳的那次逃跑,妈妈开着车满矿区的找,她和三哥都急哭了。 好吧,在新建的乌市石油宾馆里,才算把苏向东给找着了。 车还没停稳,邓淳就开始叫了:“干爹,干爹,那个就是我干爹。” 胡轩昂和阿书记一左一右,就在宾馆外的台阶上站着呢,一男的站在他俩中间,牛仔裤,白衬衣,正在低头点火,抬头的瞬间,一笑,神态就跟聂卫民所描摹的一模一样。 上辈子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啊,陈丽娜这辈子终于给见着了,男人长这么帅,还有知识有能力,至于坏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 陈丽娜心说,他前妻脑子叫驴给踢了吧,放弃这么帅的男人,去给人当小老婆。 苏向东几步迈下台阶,伸着手就捞过来了:“邓淳。” “干爹。” 邓淳跟只猴子似的,直接从车窗子里扒出去,就趴苏向东身上了。 这人看见陈丽娜,就把烟掐了,特地走了好远,转手扔到垃圾桶里,才又折了回来。 “苏向东?”陈丽娜坦然的就叫说。 苏向东脸上的笑一点也没变,笑的春风和沐:“陈女士看来也认错人了,我是苏东,而非苏向东。但你们矿区很多人,非得叫我苏向东,那就叫吧,我无所谓。” “卫民说你会去哈密,亲自把宋谨给保出来,于是我们去了哈密,追你。”陈丽娜笑的礼貌,而不失和气。 接着,她又说:“结果你提前一天把宋谨提走了,于是卫民他们一直在等你,感谢你,把宋谨带回矿区。” 坦然的戳穿他,上辈子高高在上的大佬,这辈子终于可以公平对话了。 陈丽娜自己就有两个身份证明,也知道,现在的人口普查,指纹信息,各方面都不完善,如果上面有人,一个人想钻漏子弄两个身份证明,实在太容易了。 所以,油霸就在眼前,但公安们没法逮他。 只是,他一来就感受到矿区公安干警,以及武警官兵对他的重视,也是挺好玩的。 “看来陈丽娜远不及邓东崖所言的,那么拥有智慧,涵养和智慧,因为从东崖的描述里,我一直当您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可此刻见了你,就发现,除了美貌,其余的一切,也许都是邓东崖高估了你,你也不过一特庸俗的,妇女而已。” 哟,这还是个毒舌。 但是,只要夸陈丽娜长的漂亮,说她是个草包她也不会生气:“要咱们接触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最大的优点是眼睛贼亮,汽车厂今天早止已经挖土奠基了吧,我会用这双贼亮的眼睛,好好儿盯着你的。”陈丽娜说。 “眼睛是挺亮,但陈女士该明白,洞察力和视力,那可是两码事。”哟,分毫不让。 “怎么样,今天跟干爹一起住宾馆吧?”苏向东抱着邓淳,就说。 邓淳怎么能不想啊,就说:“好啊,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你坐抱着我给我讲故事的吧,我聂爸爸都给我讲啦,你要比他表现更好哦。” 回头,他给二蛋和三蛋直吐舌头:“咩,那个臭烘烘的大炕,你们自己睡吧,我要去享受宾馆的服务啦。” 二蛋还挺不舍的:“宾馆的床没家里的炕舒服啊,邓淳,你再考虑一下吧,咱们一起睡,我天天给你倒洗脚水呢。” “不要,宾馆的服务员会给我洗的,大美女,让你不给我倒洗脚水。”邓淳得意的什么似的。 三蛋气的直瞪眼睛,妹妹也很生气,捏着小拳头说:“哥哥,把邓淳埋了吧。” 陈丽娜跟他握了握手,说:“我现在兼管我们矿区的轻工,你们汽车厂但凡有任何轻工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苏向东皮笑肉不笑:“陈女士做的是轻工和纺织,服装,而汽车制造业是重工业,您在矿区,负责永远漂亮,做矿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就好,重工业的事儿,交给我们这些男人吧。” 礼貌而又客气的拒绝,这人对于女性的偏见,比爱德华还要大。 但是,说她是道美丽的风景线,陈丽娜怎么就那么爱听呢。 苏向东抱着邓淳,跟邓淳说:“给你小陈阿姨说再见。” 邓淳本来乐呵着呢,一看陈丽娜,突然就有点儿后悔了。 她是没有怎么单独关注过他,但他晕车的时候,是一直躺在她怀里的,走不动的时候,是聂工背着的,当然他更爱干爹,可突然就这么离开,怎么那么狼心狗肺呢。 “干爹,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没?”邓淳小声的,就问苏向东。 “有啊,一大堆呢,全是你想要的。”苏向东说。 邓淳咬了咬唇,悄声说:“那全送给聂卫国他们吧,还有我小陈阿姨,你能送她一个特别特别棒的礼物吗,我昨天吐她怀里,把她最爱的裙子给糟蹋啦,咱们得补偿她。” 不提这个,苏向东也有东西要送陈丽娜呢。 那不陈丽娜都要走了,他突然把她给喊住了:“陈女士,明人不说暗话,我早听说你在乌玛依矿区比警察还警察,而且还是道德纠察小分队的分队长,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不是坏人,而且也不会触犯法律,犯法和犯罪的红线,我比你清楚得多,所以,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而所求呢,也非常非常的简单。” 一手伸着,指向不远处,他说:“只要肯把你那双视力非常好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能跟你的仰慕者于东海和冷奇这些人打打招呼,让他们不要跟狗一样整天跟着我,那辆车,就是你的了。” 陈丽娜顺着苏向东的目光望过去,只听邓淳一声惊呼,一个不稳,差点也摔倒在地。 一辆崭新的德国奔驰,油漆光的简直跟镜子似的。 这个坏油耗子,偷油贼,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更重要的是,他还带着资本主义堪比核弹的糖衣炮弹,就想来轰穿她的底线。 “我不知道苏向东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么瞧不起女性,以及明里暗里的,非要贬低我,还觉得我会喜欢那么一辆车,总之,欢迎你来矿区,以及,冷奇和于东海都有非常美满的家庭,他们的爱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否认他们仰慕我,还有,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仰慕我的,因为,我值得你仰慕,真的。” 陈丽娜说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吉普车钥匙,把几个孩子往车上一扔,转身就走。 仰慕有什么不对吗? 陈丽娜心说,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哭着喊着,跪在我身后仰慕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5.钱不够花 等一会儿哈!!! 这些, 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 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 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 真要这人不行, 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 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 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 那是你的卖身钱, 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说不定,她丢下咱们早跑了呢,我昨夜都听我婆说了,齐思乡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压根没想过要给我们做饭洗尿布。”聂卫民在他爸这儿找不到希望,就开始往更坏处想。 从早上到这会儿,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6.甜蜜的负担 等一会儿哈!!!  “行了行了, 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 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 那仨小子, 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 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 先拿针线掖边子, 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 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 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 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 一想, 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7.少女情怀 等一会儿哈!!!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 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 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 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8.围追堵截 等一会儿哈!!! 从早上到这会儿, 他还一口饭都没吃,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 小陈同志的绿帆布包就躺在编织袋上, 油饼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可是一早上二蛋和三蛋吃的太多, 刚才爸又吃掉了两张, 现在就剩下三张了,再叫他们一吃,油饼就该被吃完了。 聂卫民又馋油饼, 又想倔气, 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 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 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 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 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 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 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 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 “你今天花了至少二十块钱,是上回我给的钱吧?” “是,但没有二十那么多。大概十六七块吧。”陈丽娜想伸伸腿儿,但是卧铺实在太短了,哎哟,她的大长腿呀,就愣生生给这样屈着,要憋坏了。 “你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们,也不该乱花钱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清明着呢,嘴巴也不抽,脑子也没坏掉似的,那两条腿也……”又长又长又直,走起路来灵便的不得了。 “我咋觉得你脑子没坏,抽嘴巴就跟在装似的?”聂博钊把自己这一路来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一侧身,半梦半醒的陈丽娜笑眯眯的望着一本正经,两手叉腰,老干部似的男人。 他穿着衬衣,睡觉时叫孩子揉开了扣子,呵,若隐若现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质,略深邃的一双大眼睛,哎哟喂,可真帅。 “那你说,好好儿的,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真的脑子没坏,跟着你带着仨孩子往戈壁沙漠里去,我图个啥?”侧卧在中铺上的陈丽娜给他抛了个媚眼。 尚且本分老实的男人瞬时脸就红了,年青时候的他可真不经撩拨呀。 “爸,我要尿尿。”小三蛋儿在陈丽娜的怀里钻着,才说了一声尿,陈丽娜就把他丢给了聂博钊。 小家伙说尿就尿,刷的一下就尿了聂博钊一身。 而这时候,饿的不行的聂卫民在上铺开始哭了,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 陈丽娜还想哄来着,聂博钊把她给压住了:“不要管,晾他一天再说。” 你的儿子你作主,陈丽娜心说,你这仨儿子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来可都是危害社会的大害虫,要从根上教育,还真得下点儿狠手。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09.神级赛车手 等一会儿哈!!!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 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 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 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 但是陈丽娜才松手, 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 “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 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 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 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 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 民谣千古流传, 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怎么,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木兰农场那边,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0.豆干烧肉 等一会儿哈!!! 除此之外, 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 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 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 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 这钱呀, 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 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 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 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 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 你上大学的债, 妈会想办法挣工分, 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 “吃可以,但要保证不能吐啊,妈怕你晕车,吃多了要吐。”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没有座过汽车,叫汽油味儿一熏,哗啦一声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只小手抓把着,整个人快爬到他爸头上了。 “我们是在油田上长大的,天天闻的就是汽油,怎么会晕车?”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聂卫民就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小陈同志,以后不准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聂卫民,以后请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过六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装着小大人。 陈丽娜撕了半张饼子过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聂同志,怎么样?” 聂卫民看着是馋了,舔了舔唇,伸手就来抓饼子。 “但是,以后也不准再教两个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婶教你唤我作姚婆,还教你唱歌骂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来唱,非但自己犯错,还连带着带坏了弟弟们,你这是不对的。”陈丽娜把饼子一转,却是给了二蛋儿。 聂卫民自觉受到了羞辱,气呼呼的往窗子边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姚婆就是后妈,后妈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陈丽娜才不生气了,另撕了一小块饼子给了三蛋儿。 三蛋儿嘴巴张了老大的往嘴里塞着:“妈,妈,我还要,还要。” 陈丽娜再掰了一小半儿给这孩子,却是故意逗他:“再叫一声妈我听听。” “妈,妈。”三蛋儿简直跟个应声虫一样就叫了起来。 “你就只会唬小孩子,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诱惑他们这些小孩子。”聂卫民一脸老儿在在的样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想策反我。” 好吧,聂博钊是个老干部加中二的话,这聂卫民就是个小愤青了。 陈丽娜自己撕了半饼子出来一口咬了,叹了声真香,一把就合上了帆布包的盖儿。 这长途汽车,可比陈丽娜想象的慢了太多太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渐渐的,车里响起了憨声,还有些人忍不住拉开窗子,哇哇而吐的声音。 这时候,陈丽娜就得庆幸,聂博钊的这仨孩子,没有一个晕车的,否则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聂博钊的火车票,是由乌玛依油田在红岩省的工作人员给代买的,这时候的火车是真够挤的,当然得提前五六天排队买,所以,等他一下长途汽车,火车票就到手了。 只差两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 仨孩子,俩大人,大包小包,而火车站里头,基本上全是他们这样儿的人。 还好陈丽娜眼疾手快,在候车大厅里抢了仨个坐儿,否则的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座。 火车站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尤其现在正值革命的时候,虽说因为不逢年过节,返城的知青并不多,但是串联的小战士们处处都是,绿皮小衣服一穿,他们是不需要票就可以天南海北走的。 当然,各类氓流也多,一个个儿眼睛贼兮兮的。在这种地方,行李重要,孩子也重要,多少孩子就是跟着爸妈赶火车,叫人给抱走。 这仨孩子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跟那小鸡拽母鸡似的拽着聂博钊的呢子大衣,一步都不敢走远,生怕不小心叫人给拐走。 “你们几个在这儿吃馍,我出去给咱们照料着买点儿东西去,老聂同志,小聂同志,你们说行吗?”陈丽娜故意的加重了语气叫小聂同志。 小小的聂卫民立刻就站直了,保持自己小大人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爸你说了?” “小陈同志,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向来可是最乱的地方,要不你看着孩子,我去。”聂博钊说。他还是怕她傻,走出去会迷了路。 陈丽娜摇头:“不行,很多东西得我自己照看着买,你看着孩子就行了。” 还有俩小时,得买三天的吃食,人头攒动的火车站大厅里,陈丽娜跑的风风火火,简直风雨雷电似的,边跑,还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忽而回眸一笑,漂亮又活跃,才十七八的文静大学生,哪还有往日的傻样子。 等她转身一走,聂卫民立刻就告状:“爸,她不给我馍吃。” “可我也听见你叫她作姚婆了,我昨晚问过你二叔了,姚婆在咱们齐思乡,是骂人的意思,老姚婆老姚婆,那是专门来辱骂农村妇女的。”聂博钊不偏不倚,一点也没向着儿子。 但他还是撕了块油饼子给儿子:“赶紧吃了,再喝点儿开水,咱们还要上火车,你这样饿着可不行。” “她的东西,我不吃。”聂卫民哼的一声,别过了脸。 “不吃就继续挨饿。”聂博钊也不留情面,吹着搪瓷缸里的水,等凉了,就一点点儿的,哄着俩个小的喝。 聂卫民晃荡着两条腿,抱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东边有人在喊,大娃大娃你在哪,西边有人在喊,娃他妈娃他妈你在哪? 他忽而眼珠子一转,拉起聂博钊的袖子:“爸,爸,要不咱们把她丢下,自己走吧。” “把她扔了,回去继续让你外婆带你们,咋样?” 还不等聂卫民说话了,二蛋开始叫了:“外婆不要,外婆打人,外婆天天给我吃羊肉。” 虽然走的时候才三岁,但吃羊肉吃到吐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他大叫着就摇头:“不要外婆。” “爸,就你带着我们不行吗?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你。”聂卫民开始装可怜了,眼泪巴巴的。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1.人间失格 等一会儿哈!!!  “这媳妇儿咋这样, 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聂母对聂父说。 “咋, 老大一个石油工人,工资那么高, 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 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 暂时让她拿走吧, 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 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 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 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 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 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 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 而在七十年代,有一群人,被称之为投机倒把的倒爷,这种人专门能搞到在国营商店拿着票到买不到的好东西,还能搞到各类价格高到吓人的糖啊,饼干之类的东西。 火车卖的是南来北往的客,这些人躲在火车站后面,生意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同志,要糖吗,正宗的大白兔,红虾酥,全是上海食品厂的。”一个倒爷看见陈丽娜,就跟特务接头似的,只需一个眼神,立马双方会意。 “多少钱?” “大白兔一斤两块。”倒爷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 “两块?同志,一斤肉现在才一块。” “咱们这可是投机倒把,拿命倒的,命难道不比肉贵?”。 “我要两斤,一块八行不行?”陈丽娜一口标准的省城本地话,听着就像是本地人似的。 倒爷也爽块,一听是本地人就不哄了:“行行,一块八就一块八,现在生意不好作呀同志。” 陈丽娜又挑了一盒大铁盒装着的饼干,两斤糖,全装到了个大编织袋子里,想走,又回过头来问:“同志,那是啥,你让我看看。” 红色的纸包装,上面画着一只金黄色的鸡,还有一行大字,鸡蛋方便面,下面标着上海食品厂几个家。 “这才是我这儿最精贵的东西,我从贩子那儿倒的时候就要四块钱一包了,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卖不出去。你要想要,我三块五一包卖你。” 虽然说将来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便现在的方便面可精贵着了,而且,上海食品厂的方便面,真正是鸡蛋精面,植物油炸出来,陈丽娜小时候吃过一袋,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我要五包,但只能给你两块五,再高我就真没钱了。”说着,陈丽娜可怜巴巴,把手里几个毛票全递了出来。 倒爷也是真卖不出去,急着回钱,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亏本大甩卖,全拿去吧。” 一合计,陈丽娜一下子就花了十六块五,才不过买了一点点儿吃的而已。 从兜里掏出钱来,她啧巴巴的叹着,小钱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等火车快开的时候,陈丽娜紧赶慢赶,才提着只大编织袋子回来了。 “小陈同志,赶紧,再不走火车就要开走啦。”聂博钊一手抱着一个,肩上背后全是包。 而传说中的扒火车,那阵仗,就跟突击上甘岭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大步流星的跑,女人拽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光看那探在外面的人头,陈丽娜的头发都麻了,这样挤三天,怕是得给挤死在车上吧。 不过,等找到车厢上了车,就骤然安静了。 聂博钊买的是卧铺,一张卧铺票要二十多块钱不说,没有工作单位的介绍信,一般人是买不出来的。而那些小卫兵们呢,因为要响应领袖的号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不搞资本主义浮夸的那一套,是宁可像鱼罐头一样挤死在前面的硬座车厢里,也绝不会进卧铺车厢的。 所以,虽说前面的车厢里人挤人人贴人都快挤成肉饼子了,但是卧铺车厢里却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各个大单位上上的工作人员们,当然也就格外的安静。 挤了半天的长途汽车之后,三张卧铺可算是把几个孩子给解放了。二蛋和三蛋两个上到最高一层,就抱着枕头打闹去了。 聂卫民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干部似的,坐在下铺,不吃,不喝,头不歪眼不斜。 他长的最像聂博钊,鼻子眉毛眼睛都像,俩父子大概在生气,就连生气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一个中二,一个愤青,陈丽娜心说,这俩父子倒是绝配。 “都买了些什么?”聂博钊问。 陈丽娜把编织袋子打开,先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来,揭着咣齿一声掀开,在上铺的二蛋顿时就把头伸下来了:“妈,这是饼干啊,饼干。” “我没饼干票,你从哪儿买来的饼干这是?”聂博钊惊呆了,而二蛋为了抢饼干,一个跟斗险些要从床上栽下来。 陈丽娜分了二蛋三片,分了三蛋儿两片,轮到聂卫民时,分了他四片。 但聂卫民吸着鼻子就别过了脸:“我不吃。” 陈丽娜于是将盒子扣上,咔嚓一口,自己就开始吃饼干了。 这个年代的饼干,还没有太多的香精添加剂,奶味儿也很纯正,酥的掉渣,是真好吃。 再接着,二蛋又是一声惊呼:“这是麦乳精,奶粉,这是红虾酥,哦哟,这是大白兔,大白兔奶糖。” 满满一大兜,竟然全是给仨个孩子的零食。 “糖一天只能吃一颗,吃了红虾酥就不能吃大白兔,吃了大白兔就不能吃红虾酥。小聂同志,你要吃吗?” 聂卫民最爱吃的就是大白兔,但这时候他还是好面子,坚持着不肯吃。 陈丽娜也不说啥,给孩子们分完了,把编织袋一扎,直接就给塞到床下面去了。 火车哐齿咣齿,陈丽娜带着三蛋儿睡在中铺,聂卫民独自占着上铺,而聂博钊和二蛋两个,则是睡在下铺。 快要睡着的时候,陈丽娜叫聂博钊给摇醒了。 这节车厢上其实没啥人,对面三张铺还是空的呢。一见聂博钊站在地上,陈丽娜还给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你下来,咱们谈谈。” 陈丽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要谈等到了乌玛依再谈吧,这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吵的人头疼,我还要睡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2.卫民想当小猪崽 等一会儿哈!!!  “爸, 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 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 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 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 脱了鞋, 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 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3.聂工教子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 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 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 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起了个清清早,俩姐妹就来到了齐思河畔。 陈丽丽还在说:“丽娜,要是那聂老大人不好说话,你可得帮姐把这人给推掉呀。”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4.蹲号子 等一会儿哈!!! “而且啊, 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 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 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 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 下放了, 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 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 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 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 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 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 东风汽车, 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 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忽然,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两只水杏儿似的大眼睛,目光忽而就直勾勾的望向了对面。 陈丽丽回头一看。 呵,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肤色古铜,身上一件呢子大衣,眉刚目毅的,穿着大头皮鞋,真是威武又阳刚,一派帅气。 这人材,她前夫王红兵都比不上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死了老婆。 而陈丽娜呢,她显然紧张极了,紧紧攥着陈丽丽的手,防止自己要倒下去。 不怪男人总说,真想叫她看看自己年青时候的样子,年青,高大,英俊,略深的眼眸,只是一眼,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老大,瞧见了没,那就是妈给你找的保姆,你瞧着咋样,要是觉着不行,直接推掉算了,妈去帮你带孩子。”聂母黄桂兰紧跟在儿子身后,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不爽快。 来人伸出手来,就去握陈丽丽的手:“听说你想到边疆去给我家作保姆,工资也是谈好的,咱们见个面,我简短问你几句,行了咱们就定下来,后天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嗓音低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跟收音机里的播报员似的。 聂母一眼扫过陈家俩姐妹,只看这两姐妹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这俩姐妹的心思了:“陈家大闺女,我家老大只找保姆不结婚,你们可别多想啊,他不找对象。”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不过,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再场的三个人都尴尬了。 “你对于边疆,对于我本人有什么疑问,现在尽管问,我帮你解答。”聂博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就说。 陈丽丽手叫妹妹攥的紧紧的,顿了半天,问说:“你在油田上,是个啥子职位?”瞧这样子,不像是个整天在井下钻油的啊。 “这个,等到了边疆,你就会了解的。”他答的很简短。 “不比下井的挖井工人苦吧?” “相对来说吧,我的工作,也要经常下油井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聂博钊问。 陈丽丽摇头:“没了。” 就这空儿,她使劲儿的给陈丽娜摇头,给眼色,其实也是想看陈丽娜的意思,看她想不想代她去作这个保姆,好吧,照妹妹两只眼晴直勾勾的那样儿,显然了的,她对于聂博钊这个男人,非但不讨厌,还很顺眼,否则的话,怎么能这么一直直勾勾的,就盯着人家看了。 “那咱们就商量定了,大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买好汽车票,咱们一起走?”聂博钊说。 “我,我怕是去不了了,不过……”陈丽丽一句话还未说完,聂博钊刚才还绽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凝结了。 “不去,当初答应的好好儿的,哦,现在你说不去了,陈家大姑娘,没你这么哄人的吧?”聂母随即便是一声尖叫。 “大娘,我是真因为有事儿去不了了,不过,你看这是我妹,她可以代我去。”说着,陈丽丽就把陈丽娜给推出去了。 陈丽娜依旧直勾勾的望着男人。 她想起上辈子俩人初次见面,那还是她前去跟他谈生意,他只穿着件藏蓝色的衬衣,工装裤,钊氏置业的老总,笑着伸出手,就说了一句:“陈小姐你好。” 再想想他叫病痛折磨着,一米八几的人瘦成一把骨头,临死时握着她的手不肯闭眼睛的样子,陈丽娜的喉头已经哽噎了。 她是照料着他死的啊,只记得他死的时候,那双闭不上的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的,居然就又能见面了。 而此刻,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5.光荣归来 等一会儿哈!!!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 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 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 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 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 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 每每问起聂博钊, 问起他的家人, 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聂卫民又馋油饼,又想倔气,又委屈又悲伤的盯着那帆布包,忍不住就缩在椅子上,跟个小姑娘似的,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兜里揣着老妈给的那168块钱,再加上办嫁妆时剩下的20块,陈丽娜的手里,现在总共有188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聂博钊上辈子对于自己年青时奋斗过的情况倒是很愿意说,但对于自己的家庭经历,总是三缄其口,绝口不说。 虽说只在聂家呆了一天,陈丽娜也看出来了,聂母很不好相于。 当然了,五十大洋卖掉的儿子,怎么能跟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比呢。 连孩子几件衣服都藏的人,你能指望她会真心待聂家几父子好? 早晨何兰儿的油馍吃的四父子嘴光面光的,但是,那油馍顶多也就吃今天,从明天开始,还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乌依玛了,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吃啥。 等到了乌依玛,万一聂博钊是个家徒四壁,又用啥? 陈丽娜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直奔国营商店,先拿自己存着的奶粉票买了两大罐奶粉,并两大罐麦乳精,这些给孩子吃的,必不可少的东西。然后便转身,转悠到了火车站的后面。 任何年代,都不缺走下三路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6.农场里的舞会 等一会儿哈!!!  “毕竟仨娃了, 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 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 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 那个算在彩礼里, 我再给你凑个整儿, 188块, 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 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 你才给我一八八, 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 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 “闻着还是胡麻油了,现在胡麻油可是值钱东西,我家作饭,就只舍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头比划着:真的就一滴。 “你家还能滴一滴,我家作饭,就只用个油毡毡揩揩锅,闻个油腥味儿。”另一人比划着,大家说着就轰堂大笑了起来。 “大蛋,要吃饼吗?”陈丽娜撕了一张出来。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7.不忘初心 等一会儿哈!!!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 这叫啥, 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 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 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 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 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 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 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 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 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 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 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鸡就着二锅头,慢悠悠的吃喝。 酒气,烟味,再加上烧鸡的香味儿。 仨孩子也是久没有吃过肉了,从大到小坐成一排排,因为烧鸡太香,手肘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面这严肃的干部同志一边揉脚丫子一边喝烧酒。 “你们要不要吃呀?”大概是叫孩子们盯的不好意思,这人还问了一句。 二蛋嘴巴一张,要字还没说出口,陈丽娜立马就堵上了他的嘴。 她决定了,这仨孩子谁要敢吃一口这人用摸过脚丫子的手揉过的鸡肉,她立刻打开窗子,就把他从窗子里扔出去。 好在,这人到下一站就下车了。聂博钊和陈丽娜才算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换了会儿气,敢大口呼吸了。 而火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很快就出红岩省了,往边疆的方向,就全然是另一种风光。一开始还好,能见着人家,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漠,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因为有卧铺,仨孩子不必受硬坐的罪,但这样憋上一天一夜,也简直要给憋疯了。 好在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来。卧铺车厢有暖气,所以车里温暖如春,俩小的都是穿着毛衣在跑,外面却是大雪纷飞。 在陈丽娜看来,这倒不算什么。但在俩孩子看来,却是无比奇异的景象。 早上吃饼干的时候,聂卫民还是拒口不吃。 奶粉兑上麦乳精,闻着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儿。而他妈孙工还没死的时候,带着聂卫民到总工家里作客,总工家就给他冲了那样一杯,他喝过,香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两个弟弟大口的吃着饼干,又喝着麦乳精兑的奶粉,这不论是在他奶奶,还是在他外婆手里,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在他外婆看来,永远都是羊肉,羊肉最有营养,羊肉最能长个头儿。 而乌玛依最不缺的就是羊肉,一到冬天,人们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羊肉,聂卫民又不爱吃羊肉,天天叫外婆打的直哭。 聂卫民饿的前心贴后背,索性就躺在上铺闭上眼睛装死。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忽然就闻到一股极浓极浓的香味儿。 这种香味儿,聂卫民也就闻过一次,那是他妈带着他去总工家作客的时候,总工家里就飘着这样一股子味儿。 是那种各种香辛料,再加上油炸过,再加上煎鸡蛋,总之,各种美味的食物烹调在一起,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虽然没吃,但这种神秘的香味,给四岁的小聂卫民种下的印象是磨不灭的。 搪瓷缸子里开水一冲,再把盖子盖上,一包方便面,焖了三分钟就揭开,陈丽娜先叫过二蛋儿来:“只准尝一口,就着饼了一人一口,你吃完了三蛋吃,三蛋吃完我吃,现在开始吃。” 二蛋筷子一揽,一口划拉出大半拉来,一口吞了,香的大叫起来:“妈,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三蛋太小,筷子都不会揽,一根面滋溜了半天,还在下巴上沾着。陈丽娜端过缸子,也刨了一口,这才端起缸子来,问上铺的聂卫民:“小聂同志,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8.高考 等一会儿哈!!!  “爸, 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 要等我们长大。再说, 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 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 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 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 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 “那吃颗糖吧?”她又说。 聂卫民人小鬼大,早就听说爸想给他们找保姆,这一番来,是来看保姆的,虽说馋她手里那颗水果糖的香气,但也忍着摇头:“不吃。” 不过,他又悄声的说:“姨,你来给我们家作保姆,好吗?我不想我奶跟着我们到乌玛依去。” 奶奶跟着去,二房这一长串的丫头也要跟着去,个个儿嘴巴跟无底洞似的,刚才一起吃饺子,全跟老虎似的,他最慢,就抢到了三只饺子,二蛋虎,抢到了七八个饺子,三蛋只吃了一个呢。 而且自家婆还特爱骂人,聂卫民可真是受够了。 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瞧起来可真可怜。陈丽娜本来不爱孩子的,叫这小家伙一双懵鹿似的眼睛看着,一下就心软了,也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姨去,姨想去来着。乖孩子,吃颗姨的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19.送别 等一会儿哈!!!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 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 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 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 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 鞋子不得要票吗, 跑多了饿肚子快, 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 啊?” “婆, 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 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 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 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 “行,那我们考虑一下吧。等大姑娘回来了,我问问她的意思。” “光问可不行啊,何嫂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定金,事儿不成就得退。”说着,这黄大嫂起身就走了。 何兰儿闷坐了半天,哎哟拍了把大腿,说:“完了,这可完了,妈哪有二十块钱还人家哟。” 陈丽娜也才给大学劝退,从省城回来,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问说:“妈,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你姐闹的?”何兰儿又气又无可奈何:“刚才来的那是隔壁聂家庄聂老二的妈黄桂兰,她不是有个大儿子聂老大在边疆沙漠里的石油基地上班嘛,前妻生了仨儿子,死了,现在没人带,扔老家放着呢。然后呢,他想把孩子给接回去,于是寻思着,从老家给孩子们找个保姆,一个月给五块钱,去给仨孩子当保姆。当时你姐不是才跟王红兵离婚了,就说自己愿意去,还问黄桂兰借了二十块钱,说是提前借四个月的工资,这不,黄桂兰来找她了嘛,要么还钱,要么去边疆,人家总得要一样儿?” “我姐呢?她去哪儿了呀?”陈丽娜问道。 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剔阴阳头挂牌牌,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那还用说吗? 前夫王红兵和她,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真到斗起来,小卫兵要他们各自揭发彼此,王红兵不肯揭发陈丽丽,就跟她离了婚,把她给解放了。可他自己了,给人打断了腿,就这,小卫兵们还嫌他接受的教育不够深,检讨写的不够好了。 “边疆没有革命,也没有武斗,姐,咱们要真想躲过革命,只怕得到边疆去。”陈丽娜说。 当保姆是一回事儿,油田是国家支柱型产业,在大革命的浪潮中,算是波及最少的地方了。而聂老大在油田上,就免了大革命这一重的冲击,这才是陈丽娜所看中的。 她觉得,无论那个聂老大人咋样,三个孩子好不好带,她们家都得有一个人去边疆。 边疆,是她们一家人想要避开大革命时,最好的一条路。她先去,再把姐姐带出去,说不定这辈子能躲过武斗了? 至于那聂老大,该不会就是聂博钊吧,否则的话,聂卫民咋喊黄桂兰叫婆呢?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那孩子不是聂卫民,而是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上辈子跟聂博钊结婚后,一起生活了也有十几年,咋的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妈竟然会是聂家庄的黄桂兰啊? 他应该是红岩省城人,父母都是老革命战士才对啊。 “丽丽,你说呢,见还是不见?”何兰儿说:“横竖你和王红兵都离了,狠心咬牙,不如你就去边疆吧,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带出去了,妈吃复合面的窝头也是吃够了,万一油田上有白面吃了?” 陈丽丽心中想的,其实是想让陈丽娜去给人当保姆,但这话她不好明着在母亲跟前说,毕竟陈丽娜读书好学习好,可是老两口子的大宝贝,想了想,她说:“得,那明天,我和丽娜一起去见见聂老大吧。见上一面了再说,妈你说行吗?” 另一边,老聂家,所谓的聂老大,也就是聂博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半天的长途汽车,风尘朴朴的,也才到家。 甫一进门,仨儿子就在墙跟头站着呢。 “叫爸爸。”聂母黄桂兰说。 “爸爸好。”仨孩子异口同声,当然,一眼望过去,倒也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旧,打着补丁儿,倒也没啥。 聂博钊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抚了一下老大聂卫民的额头,孩子应声嘶了口气,别过了脑袋。 果然,头上一个大包,肯定是叫人给打的。 虽然没说话,但聂母也看到儿子眉头簇到了一起,这肯定是心疼了。 这仨孩子,是聂博钊的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之后,聂博钊没办法才给送回农村的。 这个农村老家,聂博钊其实不常来。 黄桂兰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早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把他卖给别人了,所以,他是在省城长大的,于老家的人也不甚亲。 黄桂兰除他之外还有二男一女仨孩子,老二家还有六个小闺女,老三和老四还在读书,家里一长串的娃,聂博钊总担心生母要照顾不好,让仨孩子受罪。 这不,妻子去世将近半年了,聂博钊急的什么一样,联络着听说有一个保姆肯跟他去边疆,就请了十天的假,回来接孩子了。 “妈,那个保姆了,明天能见到吗?我只有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带着孩子们走。”聂博钊说。 聂母黄桂兰其实根本不想给孩子们找保姆,是碍于儿子一再写信而求,这才找的陈丽丽。 这会儿当然也没啥好语气:“妈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让妈给你带孩子,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迁到基地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呆在一起多好。你非不肯听,就想找个保姆。得,人是找好的,明儿咱们一起去见。”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0.聂工想办事儿 等一会儿哈!!!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 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 聂国柱同志那里, 你还是劝他一句, 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 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 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1.美男计 等一会儿哈!!!  虽然说了不操办,但是聂母还是作了一大锅的臊子面, 过河给陈家的亲戚们端了两碗, 而自家的亲戚们, 也一人来吃了一碗。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 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 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 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 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 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 他转身就跑:“姚婆, 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 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 “老聂……老聂……”喊了半天无人应声儿,陈丽娜才回过味儿来,洞房新婚的夜,这男人居然这么早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分头活动了。 陈丽娜负责收拾仨孩子的衣服行李,聂博钊负责到乡上去买到省城的汽车票,然后再到省城搭火车到乌依玛,火车票,是在省城的工作人员帮他买的。 聂母和二儿媳妇陈巧巧一起来帮陈丽娜收拾东西。 仨孩子的衣服,看得出来有些质量是挺好的,但是不是肘子破了就是膝盖烂了,分明补一补还能穿的,全都裹成一卷儿的扔在箱子里。 陈巧巧生了六个闺女,不停的说:“嫂子,你瞧这件破的不行了,留下给我家闺女穿吧,我觉着补补还能穿了。” “小子们比闺女们更费衣服,你们一家四个全工分,布票应该也不少,自己买呗。”陈丽娜说着,把那破衣服卷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现在是70年,难过的日子从现在开始,还得持续好多年了。那么三个皮小子,穿起衣服来可是真的费啊。 “妈,妈。”身后一个鼻涕满脸的小家伙叫着。 陈丽娜转过身,见是最小的三蛋儿,一摸身上只是件单褂子,心说难怪给冻成这样。农村这地方,破衣烂衫穿结实了,只要不冷,就没鼻涕,不然的话,娃们的鼻子上就永远挂满着鼻涕。 “老三,为啥叫妈啊,饿了吗?”对于第一个向她投诚的,陈丽娜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我想吃花生,想吃糖。”昨天结婚,炕上铺了花生和水果糖,但那全叫陈丽娜给收起来了。 她剥了一颗给这孩子,又给他身上套了件衣裳,孩子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玩儿,不一会儿,那鼻涕就不流了。 “妈,妈。”过半天,小家伙又开始叫了。 陈丽娜于是又给了一颗花生,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花生壳儿剥开,舔尽嘴里,极满足的叹了一声,又走了。 捣腾空了箱子,也总共不过一大编织袋的衣服。 陈丽娜总觉得仨孩子的衣服不止这么点儿,想来想去,应该是少了毛衣和大棉衣,孩子们过冬,怎能没有毛衣和大棉衣了。 晚上聂博钊买好了车票回来,就见新娶的小媳妇儿正在收拾衣服了。 一眼见他进来,她立马就笑开了:“怎么样,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咋,你在收拾衣服?”说着,聂博钊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边,来看陈丽娜叠衣服。 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儿,这窄巴巴的屋子里,就他们俩个。 陈丽娜于是伸了手过去,撒娇似的就说:“那拿来,我替咱们收着。” 就在她手触上去的那一刹那,聂博钊整个人似乎是僵住了一样,他也未躲,未闪,因为陈丽娜整个人凑了过来,下巴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散发着雪花膏清香味的,少女的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当然不会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 缓缓的,聂博钊就站了起来,这是转身要出门去了。 毕竟于他来说,娶个没人要的傻姑娘还好,但要让他在这傻姑娘智商不在线的情况下跟她形成事实婚姻,他还是作不出来的。 尤其是,这脑子给打坏了的姑娘生的非常漂亮,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就跟城里人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小陈同志,我觉得就算咱们要成事实婚姻,也得把你的头治好了以后,到那时候你要还愿意,咱们就开诚布公,你说呢?” “要到时候我不愿意了呢?”傻子才愿意嫁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要不愿意,随时我都放你走。”哟,他还给她硬梆梆的顶回来了。 好吧,她现在是个傻子。 陈丽娜装傻装的头疼,硬挤了个笑出来,心说老聂啊老聂,你这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呀。 你且等着,看我收伏了你的三个孩子,你还敢不敢再说这话? 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仨孩子的衣服给他看:“这三个孩子,你是从乌依玛送到这儿来的,去年冬天应该就在这儿,你送孩子来,咋不给娃们带毛衣,带棉衣?” 聂博钊打开编织袋瞅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母嘴里唧唧歪歪的就说开了:“你们到了城里,多少衣服买不来,就那几件毛衣棉衣,留着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穿吧,何必要带走了?” “妈,把三个娃的衣服拿出来,我来分配。”聂博钊说。 陈丽娜在窗子里看着,三蛋儿也凑了过来,在窗子里看着他爸。 聂母吱唔了半天,总算从二房的屋子里掏腾出一条大编织袋来,不用说,里面装着的,全是三个孩子的毛衣和棉衣。 黄桂兰不停的挑着:“哎呀,这个小了,小了留给老二家的闺女穿,哎呀,这个也小了。” 倒弄来倒弄去,老太太倒腾去了一半儿,聂博钊进门的时候,只剩下半袋子衣服了。 陈丽娜挑了挑眉头:“三孩子过冬的棉衣,就这几件儿?” “回到乌玛依,应该还有。”聂博钊的语气挺虚。 “应该还有,那是有,还是没有?”陈丽娜挑眉看着男人,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脸刚毅,英俊的跟电影明星似的,当然,也是一看就没有生活斗争经验的那种人。 “你看见三蛋儿脸上的鼻涕了吗?”陈丽娜反问,嘴还抽了一下。 好吧,她现在还是个给打坏了脑子的臭老九,脑袋不合适,这个得一直装到扯了证的那一天。 “他们从小就这样。”聂博钊说。 “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是这样儿了。”说着,陈丽娜就走了出去。 “妈。”她直愣愣的就喊了一句。 聂母抱着一大堆的棉衣和毛衣,正准备要回房了,见新媳妇儿出来了,也是笑着就应了一声:“哎。” “妈,我可会作衣服了,这些衣服你拿来,我拆拆改改,我家娃还要穿了。你看看这件儿,大蛋穿不了了,但是二蛋还能穿吧?” 不由分说的,陈丽娜把两件毛衣先夺了过来,再抓过另一件棉衣,“虽说这件二蛋穿着小了,但是两边掐一下腰,三蛋穿着不是正好儿。“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2.相互洗脑 等一会儿哈!!!  “这媳妇儿咋这样,才进门一天就要想当我的家?”进了门, 聂母对聂父说。 “咋, 老大一个石油工人, 工资那么高,几件衣服都不给老二家的娃留, 那成啥了?”聂父也是偏疼二儿子的,说着站起来, 就准备要出去找儿子去。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 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 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 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 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 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聂国柱手摸上剔成板寸的脑袋:“丽娜,是有那么个姑娘狂热的追求着我,但是我经过好多天的思想斗争,觉得能跟我并肩战斗的还是你,你是现在不读大学了,但那有啥,我复员,等我复员了回到乡上,咱们共同奋斗。” “你在部队上,不愁吃又不愁穿的,那首长应该还跟你承诺过,等结婚了,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部队,还帮你提干的吧。等提了干,你啥没有,何必要回到农村来?” “关键是那姑娘我不喜欢。”聂国柱说:“我还是觉得你好。” 聂国柱确实不喜欢首长家的闺女,是个女兵,晒的黑啾啾的,又胖,可没有陈丽娜这么好的身材。 而且陈丽娜多美呀,上大学的时候聂国柱经常去看她,叫黄河水洗的奶白白的那皮肤,马尾辫子随风飞着,舔着她奶白白的皮肤,惹得正值血气方刚的聂国柱几夜都没睡好过觉。 “我听说你们还没扯证,这婚,你能不结吗,我这就回去打复员报告,我还是想跟你在一块儿,丽娜,我求你了。” 嗯,现在是想在一块儿。 可等回到队上,天天要劳动,要下地的时候,等她也叫生活折磨的头像个鸡窝的时候,他就想起首长女儿的好来了。 “回部队去吧,我和老聂同志已经结婚了,你要再闹,我这儿还有你的分手信了,咱们就到你们首长跟前说去。”陈丽娜极果断了扔了一句,转身准备要走,就听聂国柱一脚踢在胡杨树上,落叶刷啦啦的响着。 “表哥,以后改改你这脾气,社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变了,斗争形势又这么严重,你留在部队上比在农村更好。” “可我不喜欢那姑娘。” “人和人处对相,结婚,可不是奔着喜欢不喜欢去的,你还说你喜欢阿诗玛了,为了阿诗玛,你恨不能把热布巴拉一家全打死了,但是,那能办到吗?” 《阿诗玛》可是人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电影里的阿诗玛漂亮大方,又会唱山歌,电影放映到哪里,哪里的小伙子们就爱她爱到恨不能冲进电影的大白幕里去。 要是陈丽娜哭两句,说两句表哥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从小一起到大,我心里头就是悄悄儿的爱着你,喜欢你,一腔热血的聂国柱肯定就打复员报告,回乡来找陈丽娜了。 可是,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原来那只会谈恋爱的脑子,几句话冷静一分析,聂国柱就怂了。 确实,他留在部队上又有工资又还能提干,复员到地方上来,是个小兵,连工作都没的安排,可不就得回乡务农? 这样一想,聂国柱心里又清明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聂博钊一米八几的个头,呢子大衣大头皮鞋,抱拳站在一棵挺拨的白杨树下。两只眼睛瞧起来颇为不善的,就远远盯着他看。 “那男人有仨孩子了,是个二婚,要是待你不好,你一定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会的。” “我永远是你表哥。”想想表哥表妹,小时候陈丽娜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捧着屁颠屁颠,喊着表哥就往河上送的样子,聂国柱两只眼眶儿一红,忍不住鼻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表哥,回去吧。”陈丽娜给他挥了挥手。 她心说上辈子腰别大哥大,坐着小汽车,死在嫖风路上的表哥,但愿他这辈子能走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这就完了?”聂博钊有点儿不信,这个有点结巴,嘴角直抽抽的小丫头,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很干净。 他捏着两只拳头,可是准备好了聂国柱要是敢胡来,就准备要跟他干一仗的呢。 “不完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咱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走吧。”陈丽娜说。 聂博钊想了想,说:“你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咱们还没扯证,不算合法夫妻,而且,昨天晚上我可没有碰过你。” 二十岁的大姑娘,前突后翘的,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合适,嘴巴总是一抽一抽,瞧瞧,又抽了。 “不后悔,永不后悔,咱们走吧。”说着,陈丽娜转身,就留给聂博钊一个屁股。 哼,她也不是没人要的,虽说现在因为成份问题无人问津,但等到改革开放,没人在乎成份了,屁股后面的追求者,可是能成一个加强排连的。 小样儿,陈丽娜心说,我能拿不下个你来? 热腾腾的油饼子,陈母把自家的五斤细面,二斤清油,烙了整整十张饼子,全装在一个绿皮帆布包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兜篓的苹果和梨,核桃等物,这是路上吃着过时间的。 这些,可全是陈母一点点儿的,这些年攒下来的。 大清早儿,冷风嗖嗖的,陈母拉过陈丽娜来,悄声说:“妈问他家要了168的财礼,这钱呀,和你爸商量了,这钱你全拿着,留在路上作盘缠用,真要这人不行,你就立马回来。” “妈,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嫁人了,这点儿财礼就该他们来掏。”说着,陈丽娜就又把钱给塞了回去。 “你听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路上艰难。再说,你上大学的债,妈会想办法挣工分,私下里编点草席啥的到集上卖,慢慢还。”陈母硬是把钱就给装上了。 陈丽丽也说:“装着去,那是你的卖身钱,就该你自己把它花掉。” “你这难听的,好好儿的,咋能叫卖身钱呢,妈卖过你没丽丽你说?”陈母一问,陈丽丽不说话了。 陈母又说:“妈也看出来了,你是喜欢上这男人了,但这男人对你的喜欢,可不及你对他的多,要真能把你姐办出去,躲过武斗了还好,要办不出去,你自己留个心眼儿,万一俩人要是不对付,千万记得买张火车票自己回来。” 陈父也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几个孩子,又走到聂博钊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我家丽娜,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岳父,我会的。” “爸,他肯定会的。”陈丽娜赶紧说。 聂博钊又往前走了两步,说:“老二,你先骑着车子带着行李往前走,我一会儿就来。” 等聂老二走了,他又折了回来,在陈家二老的注视下,穿过怀里抱着的小儿子,从大衣兜里掏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就递给了陈父。 “先前的财礼,是我母亲商量着定的,那个我就不说了,这是小婿的一点敬意,你们二老留着花,要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往基地拍电报,只要我能帮忙解决的,我一定鼎力帮忙。”他说。 陈父没心思看信封里包的是啥,但看着薄薄的,估计里面顶多包着一张大团结,也就收下了。 “小陈同志,车不等人,咱们快走吧。” 这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但乡上的长途汽车六点就发车,这时候去都还怕赶不急了。 陈丽娜把三蛋儿一抱,提过干粮,跟着在聂博钊的身后,就开始往前跑了。 陈父望着女儿走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而陈丽丽了,还不停的问:“爸,你看看呗,刚才聂博钊给的究竟是啥啊?” “估计也是点见面礼,你看吧,爸没心看。”抹了把脸,老父亲的眼泪真是,不敢给任何人看呀。 “哎哟我的妈,个,十,百,爸,这是张汇款单,我看这上面写着,是叁佰元呀。”陈丽丽直接就开始叫了,“三百块,爸,这是张三百块的汇款单,就是从齐思乡邮局寄的,收的也是齐思乡邮局,收款人填的是你啊。” 所以,168的财礼之外,聂博钊还私底下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好小子,不愧是北方工业大学的毕业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这事儿作的,叫爸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陈父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追,快追上了还给去呀,咱们虽穷,又不卖闺女,这钱,留着给他们过日子去。” “爸,他为啥用汇款单而不是给你直接给钱呀,就是因为这汇款汇出去了,得过五天才能取,再过五天,他早都到边疆了呀。而这钱你要不去取,就永远躺邮局里了。”陈丽丽说。 不得不说,这个新女婿人真不错,照料起人来,真是不闷不哼的,于暗处使力儿呢。 陈丽娜这一路跑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现在的长途汽车,绿皮,硬坐儿,大早上的,坐上去可真冷。 好在三个孩子一人一双大棉鞋,昨天又把棉服都翻了出来,一个赛一个的暖和。 总共买了三张票,聂博钊抱着两个小的算一张票,陈丽娜和聂卫民一人一张座儿,俩人坐在一排上。 聂博钊看看二蛋,再看看三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就说:“你们俩咋不流鼻涕了?” 陈丽娜在他后面,回过头来,他指着二蛋说:“小陈同志,这俩孩子不流鼻涕了。” “流鼻涕肯定是冻的,棉衣给他们穿上了,脚上又是大棉鞋,咋会流鼻涕?”陈丽娜怀里抱着一帆布包的油饼子,笑着说。 等不流鼻涕了,二蛋和三蛋两个还是俩挺可爱的孩子,就是老大聂卫民,别别扭扭的坐在旁边,撇着嘴一言不发。 何兰儿烙的清油葱花饼,软蓬蓬松绵绵的,这个年月,她一年也舍不得烙一回,烙起来也不叫烙,叫伺候,从锅里伺候出一张饼来,那香的简直,叫人流口水。 长途汽车上有有座的,还有无座的,人人觑来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谁家烙的饼,真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3.幸福生活 等一会儿哈!!! 为了儿子把仨孙子带走后, 自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用, 聂母就来说媒了。 “我那儿子也就是带了仨娃, 从小儿在城里长大,一口普通话, 还是大学毕业生, 你瞧他那身板儿, 那相貌,整个齐思乡也难找吧, 这人材可没得说, 咋,你二老还不同意?”要说聂母这半年来不给儿子打访着娶媳妇儿,只找保姆, 可不就是因为儿子条件太好的原因嘛。 陈母心里其实是愿意的,碍于陈父不说话,也不敢答应, 就只是笑。 “毕竟仨娃了,后妈可不好当,再说了, 他们不是还要政审, 我家丽娜这个成份, 你们可不能到了边疆再给她打回来。”陈父说。 聂母道:“哪那能呢,我就实话说吧, 我儿子在石油基地虽说不是一把手, 但一把手也管不着他, 他是能直接和中央对话的人,科学家,你们懂不懂,他可是科学家。就前面媳妇死了这半年,他多少大学里的女同学来和我拉家常,哭着喊着要嫁他,我都没答应。” “彩礼咋说?”陈父谈起最重要的来了。 “先头你家大闺女就借了我二十块,那个算在彩礼里,我再给你凑个整儿,188块,你看咋样?”聂母可小器着呢,死就要把彩礼往下压。 陈母也不愿意了:“黄大嫂,现在咱们乡里人处个对象,彩礼也要三八八了,你才给我一八八,那不行。”不是说油田上的高级工程师吗,这彩礼也太少了点儿吧。 陈父本身也不愿意,立刻就站起来了:“丽丽借的钱,我现在就出去借,借来给你还上,这亲事,咱不作了。” 本来一个三十岁还带着仨娃的鳏夫,陈父心里头就不愿意,这下,他就有理由给拒绝掉了。 陈丽娜心中那个急呀,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家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着头。哟,她眼前顿时一亮,“大姨,你咋又来了?” 大姨何春儿为啥来,也是为了陈丽娜的婚事来的。 “丽娜,南河乡有个臭老九,跟你成份一样,现在愿意出88块的彩礼,想娶你,你愿不愿意?”何春儿开门见山就问。 帘子一搭起来,陈父陈母并聂母仨人,看新鲜似的看着何春儿。 都是乡党,一个皆认识一个,聂母努了努嘴,就说:“哟,看嘛,这儿还有88块的呢,跟你们成分一样都是坏分子,要你们不成,再商量这个去?” 陈丽娜说:“大姨,我和聂老大正谈着呢,那臭老九,你再给别人介绍去呗。” “聂老大?那不是油田上的工程师?他咋个会要你,你这成分,真能嫁石油基地的工程师?”何春儿觉着新鲜了。 陈丽娜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陈父一拍大腿:“188就188,我答应了,嫁。” 再议定陪嫁由男方来出,这事儿就很愉快的订下了。 接着就该去采买陪嫁的嫁妆了,这些东西,谈好了由聂家出钱,再由陈丽娜带到聂家去。 还有,陈丽娜抽空去了一趟大队,让大队长给自己开了身份证明,这回到乡上,顺带着还想把证给扯了呢。 等证扯了,她和聂博钊才算合法夫妻。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聂博钊就在公路边等着呢。 陈丽娜今儿穿了件军绿色的小袄儿,在扎两条辫子,现在齐思乡的姑娘们,都流行这么个梳妆打扮,但任是谁穿上,也没有陈丽娜好看。 她站在路边等的时候,好几个下了工的小知青远远儿的吹口哨呢。 陈丽娜生的漂亮,又聪明,学习好,打小儿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有人嘘口哨,证明自己受欢迎,她非但不讨厌或者害羞,对于这种毛头小伙子们的殷勤,从来都不屑一顾。 不过等聂博钊到了眼前,立刻装几个傻乎乎的样子来。只是,她有点儿不开心呢,村里的知青们都在打口哨,就他,看见她打扮的这样漂亮,竟是跟在看空气一样,眼里竟然就一丁点的波澜也没有。 座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哎哟喂,可真是咯屁股。 “小陈同志,你对于彩礼有啥要求没。”聂博钊在前面蹬着,大清早儿风刷刷的刮着,就问陈丽娜。 又高又大,身上还是熟悉的那股胰子清香,这男人,陈丽娜由心儿的喜欢。 她心说,我就想嫁你,没彩礼也嫁,倒贴钱也嫁,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嘛,她还是得矜持着点儿。 毕竟男人现在这么年青,不过三十岁,在她看来,还是个年青大小伙子。 上辈子的他,追求者众多,甚至连很多高干家的女儿都不惜自降身价,主动追求,据说还有女同学为了嫁他,追到沙漠里去,人家愣是十五年没结婚。 是因为他还放不下才死半年的前妻的原因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陈丽娜可码不准。 而且,你看他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完全一个老干部形象。本来一只软软的小手窜了过去,想搂他的腰的,聂博钊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一只手。 陈丽娜就很小心的,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背。 好吧,他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他,一笔一笔都是帐,她可得全都记下来,等扯了结婚证,一总儿的算账。 “就按老聂同志你的想法来吧,别人咋个彩礼,我也咋个就行了。” “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边结婚流行三大件,说是缝刃机,收音机和手电筒。咱们一结婚就得走,路上也不好带大件儿,要不这三大件咱就免了?” “成。”陈丽娜回答的太干脆,把男人给惊着了。 “那就按老三大件来,三匹布,三个盆儿,再三样洗涮用品,然后再加三件衣裳,你看咋样?”聂博钊于是抛了自己的想法出来。 所谓三样洗涮用品,就是肥皂盒,镜子和牙缸牙刷,要真出远门,这三样东西是必备的。但是,置个三大件至少二百块,而置老三样,顶多两块钱。 陈丽娜想了想,问说:“老聂同志,你今天总共拿了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就拿多少,这个不是问题。”听听,还是上辈子那样的爽气。 “票,票呢?”光有钱不行,国营商店里的东西,可全是拿票来置的。 聂博钊于兜里掏了掏,又搓出一把票来,如数给陈丽娜看着:“鞋票三张,布票十米,还有,这是卫生票,用来买洗涮用品的。” 也不说别的,她歪着嘴儿:“既是办彩礼,那这钱按例就是我的了,我来支配,你没意见吧。” 聂博钊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来,递给陈丽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越看这白净斯文的大姑娘,就越觉得可惜,怎么就给打成了个傻子了呢? 陈丽娜全接了过来,转身就进了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售货员的脸,原本比外面那拉了霜的地面还冷,但看见这样年青的两位同志走进来,还是热情了起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要结婚了,来办嫁妆的。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国营商店的女售货员们未能免俗,也得给他们个笑脸儿。 “这位女同志,你瞧咱们这匹布怎么样,新来的的确凉,结实耐用还漂亮,关键是颜色好,你看这颜色艳不艳。”说着,售货员就推销了起来。 红颜色,喜庆又大方,是大姑娘们结婚的时候的必选,现在的农村,就流行结婚的时候作上一件红衣裳了。 但是,陈丽娜并不看布,她在商店里逛了一大圈,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鞋子前面,指着角落里一排大棉鞋问:“这鞋子有小孩的没?” “有,要多大鞋号?” “你家孩子多大鞋号?”陈丽娜反问聂博钊。 聂博钊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了,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着,紧紧护着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家的孩子,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了。 而倔倔的聂卫民了,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了。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着聂卫民跑过去了,拽住了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了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了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家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着你打他。” 毕竟过了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里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家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家人,他都说死绝了,没人了,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家二姑娘,你大姐了,在家了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了,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着就问了一句。 陈丽娜应了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家,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家坐着呢。 而她妈洗了半天又炖了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着吃了。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了,你家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只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家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 何兰儿犹豫着:“黄大嫂,我家丽丽的心思,还是不想给人当保姆,毕竟仨孩子了,还都是男娃,可不好带。再说了,我们连你家老大具体人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了,这么着急的把人带走,怕不合适吧?” “但是,你家丽丽可是用了我家二十块钱的,何大嫂你说,二十块钱在现在来说,可不算小数目吧,一个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才十块钱。”这黄大嫂不依不饶。 “那我们要真反悔了,不想去了呢?”何兰儿咬着牙。 “那就退钱,二十块钱呢你得退给我。”这黄大嫂脸变了,猪头肉也不肯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4.我爱你中国 等一会儿哈!!!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 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 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 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 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 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 所以, 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 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 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 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 全是陈丽娜, 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 她们家成分可坏了, 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热腾腾的臊子面作起来,二房那一长串的闺女们,听说还有几个吃吐的。 第一天陈丽娜是新媳妇,按例要在炕上坐一天的。 她正坐着,一个小家伙跑进来了,在炕上摸来摸去的摸着,摸到一颗花生,转身就要跑。 “告诉我,你叫啥名儿。” “不说。” “不说就把花生还我,这炕上好多花生和糖了,你说了你叫啥,我才给你。”说着,陈丽娜剥了一颗水果糖,就在这孩子面前绕了绕。 “二蛋,我叫二蛋。”小二蛋的鞋子是新的,但是鼻涕糊了一脸,一把抓住糖就扔到了嘴里。 “叫声妈我听听。”陈丽娜没打算把他给放了。 “妈!”嘴巴倒是甜得很,但是陈丽娜才松手,准备再给他摸两颗糖出来,他转身就跑:“姚婆,你是姚婆。” 就在这时,老聂家的二儿媳妇陈巧巧端了饭进来,“他叫你姚婆哩。” “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打,就是拧,除了棍子还有绳。”二蛋在外面摇头晃脑的唱着。 姚婆,是齐思乡本地人对于后妈的叫法,为啥,因为据说尧舜禹汤的时候,舜的继母就姓姚,人称姚婆。而舜那继母,就是个格外坏的后妈。 你看看,民谣千古流传,后妈可是从上古时代,就坏到如今了。 陈丽娜却不在意这个:“娃都是人教的,也不知道谁教的他们这个,等他们叫我带着了,我决不教他们说这些。” 陈巧巧脸上笑的讪讪的,放下碗也就出去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她教的嘛。 等到了晚上,就该要睡觉了。 聂家人多地儿少,原本聂父聂母,并聂博钊家的仨孩子一张炕,老二两口子并两个小的一张炕,剩下的四个闺女共同挤一张炕。 聂博钊回来的这几夜,是他领着俩孩子睡一张,老二家的几个闺女和爷奶共睡一张,但是,今夜如果把两个小再送到爷奶的炕上,七八个孩子一张炕,就是站也站不下了。 “妈,就不能再铺一张炕吗?”聂博钊问。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那就再铺一张炕嘛,何至于全家就这样挤在一张炕上。 但是聂母就不高兴了:“是有四张炕,可是只有三张席子,这么大冷的天儿,光土坯的炕上可没法睡人,你们不是明天就走嘛,将就一夜吧。要不,让仨孩子跟着你们一起挤挤得了。” 她向来省俭持家,而等这仨孩子一走,一月八十块要变二十块,她又怎么可能有心给他们再铺席子。 不得已,仨孩子和新婚的陈丽娜,聂博钊就睡到一张炕上了。 陈丽娜心想着这婚总算是结了,俩人总能多说几句话了吧。 但是大炕上横了仨孩子,聂博钊又还要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又刷牙,等她困到眯眼睛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跟他说句话的功夫。 “爸,我们的牙刷头掉了。”聂卫民拿牙刷在嘴里捣巴捣巴:“我们能不刷牙吗?” 仨孩子,统共用着一个牙刷,本身上面毛就没有多少,现在头还掉了,咋刷? 聂博钊看着大儿子:“那就去拿清水涮个口,涮完了快点上炕,咱们睡觉。” “我那不是陪嫁了三套儿,一个孩子一套,给他们仨用去。”陈丽娜还得铺炕,抬起头说。 聂博钊先就惊了:“那不是你的陪嫁?” “仨孩子共用一个牙刷,口腔里细菌相互传染,非但起不到保护牙齿的作用,要说有了病,一个传一个才叫快,我只有一张嘴,也有自己的牙刷,用不着,给他们吧。” 一人一套的牙刷,在这村可算是奢侈了。仨孩子一喜,顿时就往放在墙角的脸盆跟前冲了去。 “一人一套,不要抢,三蛋,你也要刷,必须刷够三分钟。”聂博钊说着,颇为歉疚的回头看了看陈丽娜,她皮肤细腻,五官生的可是真漂亮。 就是可惜了,偶尔嘴巴抽一下,是叫人给打傻了脑子。 不过,要不是傻了的话,聂博钊是真不敢让她跑到乌玛依去给他养孩子,大漠戈壁,一个好青年不该把时光浪费在沙漠里养孩子上。 中间隔着仨孩子,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老三软绵绵的,身上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屁屁却热乎的很,还直往陈丽娜怀里耸着自己的小屁屁。 “老聂同志,你相信鬼神吗?”陈丽娜总算等到仨孩子都睡着了,压平了心中的激动,就问了一句。 “我是唯无主义论者,不相信鬼神,只信马列。”好吧,硬梆梆的给堵回来了,陈丽娜心说,这男人他到底解不解风情啊。 “那你相信人有来生吗?”陈丽娜于是又问。 黑暗中,聂博钊皱了皱眉头,说:“那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你也只能在这炕上说说,下了炕,可不准四处乱说。” 好吧,这男人,说的就跟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5.十八的卫民 等一会儿哈!!!  “呵, 岂止是很快就坐到石油工人的车后坐儿上了, 她呀, 可把我家国柱给害惨了。”哭哭啼啼的一声,来的又是大姨何春儿。 指着陈丽娜, 她就说:“国柱又拍了电报回来,说自己后悔了, 要回来找你。他擅离岗位可是要丢工作的, 丽娜,国柱的工作要是没了, 我可饶不了你。” 那个知青再一回的就嘘起了口哨来:“哎哟喂, 这叫啥, 脚踩两只船呀。” 要知道,犯诨的可是聂国柱。是他自己先提分手,又后悔了想回来求复合, 这和陈丽娜有啥关系。 陈丽娜这儿正装着傻了,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还不好意思替自己伸张一句正义。 小知青一直想追求陈丽娜,怎奈陈丽娜眼高看不上他,这不,立刻就起哄倒嘘了起来。 何春儿更是哭了个厉害,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把几个村子所有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似的。 就在陈丽娜想着, 估计跟男人的婚事要再起波折的时候,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 “是咱们聂家庄的聂国柱吗?大娘我得告诉你, 我和陈丽娜经人介绍认识,认识的时候双方自愿,而且已经订了婚,订了婚就不会反悔,所以,聂国柱同志那里,你还是劝他一句,叫他赶紧回部队去,毕竟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但中苏边境紧张,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擅离职守的时候。” “我家国柱人好着呢,全是陈丽娜,聂工程师你大概不知道,她们家成分可坏了,她可是个坏分子。”何春儿直接没皮没脸了这是,要知道陈丽娜还是她的小外甥女儿啊。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分子什么叫坏分子,我只知道,她是个朴实,向上,积极的好青年。”聂博钊站在河边,身材高高,眉刚目毅,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又字正腔圆。 何春儿又说:“现在可讲究成分了,她姐姐就叫人给退了婚,退回娘家了,聂老大,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聂博钊还未说话了,陈丽娜气的再也装不住了。 “既然大姨说现在讲成分,我倒有句话要问,既然我们家是坏分子,那你咋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米,用了我们家那么多的油。你吃了坏分子的东西,你是个啥?” “我,我不是还了吗?” “哦,我家送你五十斤的一袋富强粉,你还我们家二斤的八五粉,这也叫还?我妈送半搧子大年猪,你就还我二斤肉,这也叫还?我咋觉得,你比坏分子还坏呢?” “可不是嘛,老见何兰儿过桥,往何春儿家提东西送礼,就没见何春儿给何兰儿给过东西了,这也能叫姐妹?”有个妇女轻声说。 “哎哟,姐妹也要分个心宽心脏,何春儿啊,心脏着呢。”另一个妇女也悄声儿的说。 七嘴八舌的,大家就议论起何春儿俩姐妹来了。 “小陈同志,既然咱们的婚事订了,我就决不会反悔,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来娶你。”聂博钊声音格外的朗,也格外的大,其目的,就是想叫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妻子自己娶定了。 说着,他穿过人群,主动把陈丽娜送到了她家门上,从后座上取下一串鞋来,递给陈丽娜说:“这个是给娃们的鞋,你带回去,明天一早带过来,娃们就好接受你们,毕竟,他们以为的,还是找保姆。” 让她拿着娃们最需要的鞋子嫁进来,会增加孩子们对她的好感。 男人之中,他也算是难得的心细了。 陈丽娜连忙摆手:“不用,这鞋呀,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们穿上,既然咱们结婚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聂博钊想想仨孩子脚上皴裂的口子,也不再推辞,接过鞋子准备就要走了。谁想这时候,陈丽娜又把他给唤住了。 “那个老聂同志,我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坦白。”她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来,极其醉人的颜色,眼神又呆呆的,模样儿还真是可爱之极。 …… 该怎么说呢? 陈丽娜上辈子和聂博钊结婚,可是二婚,俩都是二锅头,当然谁也不嫌弃谁。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聂国柱两个初夜的时候,没落红的事儿了。 按理来说,大姑娘头一夜,肯定要落红的,结果,她就没有。 陈丽娜当然清白着呢,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聂国柱,连小手都没跟别的男人拉过,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但是,它咋就没落红了? 何春儿和聂国柱两个上了全武行的逼问,陈丽娜和陈父陈母一家人钻破了脑门子的想,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杏子树的时候,挂在树枝上,把那东西给捅没了。 这辈子她是头一婚初嫁,这事儿当然提提前得跟聂博钊说个明白。 “听说老聂同志原来没在农村呆过,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事实上,我小时候顽皮,爱爬树,就把那层东西给弄没了,这事儿我爸跟我表哥说过,但他觉得荒唐,不可能,总觉得我乱搞了男女关系那东西才没的,所以才很坚决的,就把婚退掉了。 他没文化,老聂同志你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应该会相信这事儿吧?要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那颗杏树去。” 夺走她贞操的杏树,还在后院里立着呢。 浓眉大眼,驮色呢子大衣笔挺的聂博钊一条长腿支着自行车儿,还真就愣住了。 男人一脸的惊愕,走了过来,眼神中还有些凶意,吓的陈丽娜往后就退了两步。 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茬儿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跟表哥聂国柱有过啥,那层膜才没的。毕竟刚才大姨还在哪儿闹了嘛不是。 “小陈同志,首先,我相信你的话。但是,这种话往后可决不能再说第二回,明白不明白?” …… “你还是个小姑娘,要叫第二个人听到,把这种话传扬的四处都是,会妨碍你的名誉。”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左右看了一下,说:“快进去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 说着,这严肃的男人二八自行车一骑,转身就走了。 陈丽娜捂着唇就笑了起来:看吧,这男人和聂国柱,可完全不一样,要不,她咋只愿意嫁他,不愿意嫁聂国柱了。 第二天一早,聂博钊和他妈,并聂老二亲自过河到陈家河村,就来接人了。 “闺女,聂家那猪都没杀一只就要结婚,酒席都不办一场,这婚你还真结呀?”陈母一看来接亲的就只有聂母,聂老大和聂老二,心都凉了。 “不结咋整,你看人家都来接亲了,妈,我走了啊。”陈丽娜把那灰出出的大围巾往头上一围,这就从家门里跑出去了。 到陈父这儿,给拦住了。 “博钊,虽说现在新式婚礼,一切从简,但你们这婚礼办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儿吧。”陈父说。 老三样的陪嫁礼,三只脸盆叠作一摞,聂老二一个人就端完了。 “伯父,因为急着回单位报道,这婚事没法铺张,不过您放心,只要陈丽娜同志愿意跟着我,我向马克斯和列宁,并领袖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就在他转头看的时候,陈家二姑娘的嘴角又抽抽了一下。 她今天也没有怎么打扮,依旧是昨儿那件军绿色的小衣裳,胸口别了一枚红色的领袖章,但是脸庞生的可真是漂亮。不,应该说是标致,五官格外的标致。但是一抽嘴角,又是一股子的呆气。 好吧,要不是给打坏了脑子,呆傻傻的,估计也不会嫁给自己。 “爸,他会对我好的。”陈丽娜摇起了父亲的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快回去吧,到了边疆,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要打了你,或者骂了你,立刻跟爸说,爸就是坐火车到边疆,也一定会帮你收拾他。”陈父故意的,当着聂家全家人的面就说。 “岳父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邀请你到边疆探亲,到时候小陈同志真有不满意的地方,小婿必定负荆请罪,请您责罚,直到小陈同志满意为止。” 聂博钊这话说的文绉绉的,立刻就把陈父给逗笑了:“行了,何至于负荆请罪,你只要待她好一点,我就放心了。” 陈母握着丈夫的手,眼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走了,再一想这才嫁过去,又要跑到天边子上去,心里那个酸呀,难过的忍不住就别过了脸。 到了聂家,迎门进面就是仨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上,聂母统一发号施令一样:“叫妈。”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除了聂卫民,二蛋和三蛋也是响响亮亮的,就喊了一声妈。 而聂卫民呢,憋着嘴,小脸儿都气青了。 他大概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明明是找保姆嘛,咋一见面就成妈了呢。 要知道,他是仨孩子里唯一记得自己妈妈的人,这时候真要叫了妈,那对于自己的亲妈,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所以,这帮他打架的阿姨,原本他还挺喜欢的,在看到她成自己后妈的那一刻,立马就不喜欢了。 陈丽娜低头瞧了瞧,嗯,三孩子一人一双新鞋,看大小是刚合适,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好。 “谢谢小陈同志,这仨双鞋个顶个儿的合适。”聂博钊适时的说。 陈丽娜挑了挑眉,男人高高大大,一脸严肃,嗯,这叫啥样子来着,中二期青年兼老干部的形样。 “我知道!”女人难过的捂上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已经濒临死亡了,依旧在喃喃而语:“要是能早遇到你,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岁月带来了年龄,却不曾衰减过她的美貌,一分一毫,一颦一笑,她仍是他初见时的那么美,美到男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在他人生最灰黯,最荒凉的时候,给他的那些慰籍,可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却是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了。 一生太短暂,而他们又相遇的太晚,眼看生死相别,真是数不尽的遗憾呀。 “老聂,老聂!”眼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女人使劲的拽他的手。 她一生颠波,孤苦零仃,好容易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男人,从此叫他捧在心窝儿上宠着,疼着,爱着,好日子还没过够了,相约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还没实现了,他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 “真想让你瞧瞧我年青时的样子。”男人忽而又睁开眼睛来,一只粗厚的手回握了握女人的手:“不过隔着一条河啊,就一条河的距离,咱们怎么就没见过呢?” 这回,他是真要咽气了。 女人不由伏到男人的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女士,聂先生将钊氏置业所有的股权全部留给了您,从今往后,您将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您的继子也保证,他绝对会永远孝敬于您。”律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 男人前半生为国家作贡献,亲手打造起国家最大的油田来。后半生下海创业,拼博出身家十几个亿的基业来,其人一生,可谓传奇。 而这位陈丽娜女士是男人的续弦,男人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无人抚养教导,两个走上了岐路,年纪青青就死了,如今唯一活着的一个,还因为体弱多病,终年在医院疗养。 说孝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这整个家的希望啊,也是我的希望,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想自己半生飘零,遇到聂博钊之后,他给自己的那些温暖,陈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止是丈夫啊,他是她这后半生唯一的温暖和意义,他走了,叫她一个人于这世上怎么活? 眼看着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陈丽娜捂着嘴就痛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你倒是起来啊,再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陈丽娜猛的翻了起来,望着木橼烟熏黄了的屋梁,再侧首,墙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明显带着陈年的老迹。 她爬了起来,于墙上摸了半天,一把拉开块绒布面的,半新半旧的窗帘子,就见年青时的母亲何兰儿坐在院子里,大盆里水雾绑绕的,正在烫着半只腊猪头。 “妈,咋的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这孩子,哭傻了你了。别哭了,你看妈今儿烫的这半只腊猪头,够敞快吧?你大姨父爱吃猪头肉,你的婚事呀,妈帮你想办法。” 陈丽娜翻身坐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过日历来,一把翻开,1970年10月16日。 她这竟是,回到过去了? “你表哥想退婚,哪那行呢,打小儿订的娃娃亲,哪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妈把这个猪头提着,咱们一起去,妈帮你把这婚事给你保下来。” “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首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0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派的后娘[七零]》正文 226.陈小姐的蒂芙尼 等一会儿哈!!!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 “瞎说, 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 不娶后妈, 要等我们长大。再说, 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 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 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 但是, 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 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 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 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 , 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 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 陈丽娜自己没出面,在暗处站着呢,却把个陈丽丽使了出去,替她问话去了。 为啥呢。 这里面其实有个巧宗儿。 上辈子呀,聂博钊先是石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再后来下海创业,又是钊氏置业的老总,长的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追求者当然众多,但一直都没有再婚,直到十五年后遇到她才结的婚。 最初结婚的时候陈丽娜还挺高兴的,毕竟聂博钊那时候可算是个黄金单身汉了,她自认自己也是足够优秀,才能让他放弃单身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过呀,婚后,聂博钊的小儿子曾说过一句话就把陈丽娜给弄的不高兴了。 他说:妈,你也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我爸,他才会跟你结婚的,要是早上几年遇到他,他肯定不会娶你。 陈丽娜问为啥。 那孩子笑着摇头,只坚定的说:他对你也不是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你,而你恰好也是个合适的结婚对相而已。 凭啥呀? 陈丽娜就为了这个而不高兴,任聂博钊再怎么疼爱自己,作天作地的跟他对着干,直到他快死的时候,才明白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那时候想珍惜也已经晚了。 但这辈子呢,早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像他家小儿子说的那样,他还会一直单身,不愿意娶自己吗? 就是为了要弄懂这个,陈丽娜就把陈丽丽给使出去,让她去替自己打问情况了。 “老聂同志,您就只想找保姆,没有再婚的打算吗?”陈丽丽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此时天色已黑,河畔唯有月色。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说:“小陈同志,我只想找个踏实肯干的保姆,你要说结婚的事儿,那就对不起了,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瞬时之间,男人背愈发的挺了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为啥呢,您能跟我说说吗?”陈丽丽再问,毕竟妹妹说了,就让她问两个问题,一,聂博钊打不打算再婚,二,如果他不打算再婚,是因为啥原因。 月光下,男人眉头轻轻簇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慎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天,他说:“孩子尚小,后母难当,我现在只求平安带大孩子,压根儿没有再婚的想法。”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妹,你看嘛,我就说这人没有再婚的打算,你说咋整?我看呀,要嫁他,费老劲儿着呢。” 陈丽娜从棵白桦树后面绕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远去的背影,却是笑了笑:“姐,只怕你得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聂家庄了,一定记得千万千万,让他明儿一早到咱们家来一回,我想,我发现症结所在在哪儿了。” 好嘛,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早了十五年,他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怕娶个后妈,要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还不容易? 陈丽娜心说,那我就表现的傻一点儿,老实肯干一点儿,把自己装成个傻女人,对于他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侵害性,这样,总能把婚给结了吧。 等结了婚,她就不信,她征服不了这个男人。 为了二十块钱,没办法,陈丽丽就又厚着脸皮,往聂家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陈丽娜一早儿起来,扫完了前庭扫后院,扫完了后院再一看,天才刚刚亮,斜倚在门槛上,她也是费尽脑汁儿的想着呢。 昨晚,陈丽丽再一回去找男人的时候,他答应了,说自己今天要带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吃饭,顺道来一趟。 孩子们要来,不正是她好表现的机会? 但是,家里只有五斤细面,还是她妈攒下来过年的,拿啥招待孩子们才好呢? 正想着,她就见大姨何春儿提着只小挎篮儿,远远的就走来了。 “大姨,进来坐?” “坐啥坐,不坐了。当初为了你和国柱的婚事,你妈送了大姨好多清油,米和面啥的,大姨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这不婚退了嘛,见天儿听你妈四处抱怨,说我吃她的,用她的了,这些吃的你们也拿回去,咱们就算两清了。我家呀,以后就要吃部队粮了,不稀罕你们家这点子米面油。” 这意思是,聂国柱部队上找了个有工作的,高陈丽娜一等了? 部队粮,那可新鲜,估计是聂国柱新谈的对象从今往后,要给何春儿送油送米送面了。 “好啊,我家最近正好也快断顿了,既大姨送来了,我也就收下,谢谢大姨啊。”陈丽娜答的可干脆了,毕竟她如今正愁粮食了,一把就夺过了面袋子。 “往后,你怕是对象难找喽。” 何春儿毕竟小器,何兰儿给她送油是成斤的送,面是一袋袋的扛,她倒好,提了二斤白面,一块腊肉,就宣告把彼此的人情都给两清了。 陈丽娜笑说:“是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大姨你慢走啊。” 何春儿也是赶不急的要跑呢,毕竟亲姐妹,要叫何兰儿捉住了她,肯定又是一通哭。 这婚退的,可真是干脆。 趁着深秋的早霜,陈丽娜先到自家自留地里割了一茬子带露的大白菜,进门叮叮咚咚就剁上了。 “我的好闺女,你这是要作啥?”何兰儿清清早儿就到生产队忙了一早上,进得门来,就闻到一股子油香气。 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姑娘居然在用细白面包饺子。 “丽娜,现在可不是浪费的时候,妈这五斤细面,是省着过年用的,你咋现在就包上饺子了?” 还有一块腌肉,油汪汪的,也叫陈丽娜给剁成了馅儿,和上绿油油的大白菜,好一锅饺子馅儿。 “妈,这白面和腌肉,是我大姨家为了退亲,给咱们拿回来的,既然婚事退了,不吃白不吃,咱们包顿饺子吃。”陈丽娜说着,已经在和面了。 陈母一听大姐为了退婚,居然都舍得给自己送白面,气的头发晕,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伯母你好,我是聂博钊。”迎门见面,一个男人笑着就来握陈母的手。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见这男人一身呢子大衣,浓眉大眼,胸膛挺挺,一派的英武帅气,跟电影上那小生似的,愣了半天问道:“你是?” “聂博钊同志,快快,快进来,要不要喝茶?” 陈丽丽说着就迎了出来,家里当然没茶,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凳子着呢,就要让聂博钊坐。 他后面跟了一长串,至少□□个孩子,那仨男娃是他的,剩下的女娃,就是聂老二家的了。 “我们要去乡上的国营大饭店吃好吃的,不坐。”大妞儿高声的说。 “我家也包着饺子呢,还是腌肉馅儿的,闻闻多香,国营饭店八里地呢,不行就在我家吃?”陈丽丽笑嘻嘻的说。 聂博钊这儿,保姆的事情还没议定。要不是他早起拦着,黄桂兰是准备要带着聂老二冲到这家来要钱的。 要是陈家不给,黄桂兰都准备好要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是聂博钊好容易拦下来的,他当然不好吃人家的饺子,就说:“饺子就不必了,我见见人就走。” 聂卫民三兄弟可馋可馋了,尤其是老二二蛋儿,在老家吃了一年的杂面酸菜拌汤,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时候一闻厨房里的饺子香,肚子咕噜噜的响,立刻就开始大叫:“爸,我不要去国营饭店,我就要在这儿吃。” 陈丽丽赶紧说:“人就在厨房,聂老大同志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样?” 说着,她就开始招呼孩子们了:“坐,都坐下,今天有个姨给你们包饺子,大家都有份儿,啊!” 厨房里正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聂博钊进去的时候,两只手两根擀面杖,正在擀饺皮儿了。 呵,那叫一个飞快,刷刷刷的,细面饺皮一阵子就挪的小山似的高,不过,这姑娘似乎有点不懂礼貌,人进来了也不问,不说话,筷子一掏肉馅儿,一手捏一个,饺子刷刷往案板上扔着。 只看了一眼,因为人家没说话,聂博钊也就出来了。 “卫民,带上二蛋三蛋,走,咱们上国营饭店。”聂博钊抱着的,还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我要吃饺子。”二蛋虎的很,就不走。 “大爸,我们也要吃饺子。”聂老二家六闺女,简直跟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我们就要在这吃饺子。”国营饭店远了八里地儿,对孩子来说,啥也比不上眼前这顿香喷喷的饺子。 厨房里的二姑娘可真麻利,才说话的功夫,一盘盘薄皮大馅的饺子直接端出来了,就放到篱笆旁的桌子上了。 九个孩子,简直跟九条饿狼似的,聂卫民三兄弟到底城里来的,还知道等筷子,聂老二家的姑娘们直接上手,就开始往嘴里送了。 陈母看着白花花,一只只绵羊似的饺子给群娃们嚼吞了,看着也是心疼,既心疼饿坏了的孩子们,又心疼她的饺子,但又自我安慰:“吃吧吃吧,没事,大家吃饱一顿吧。” 吃饱一顿,她苦心求了几年的婚事,也就真的啥也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聂博钊又转进了厨房,见那二姑娘正在擦洗着收拾锅灶,一下又一下,抹布往锅灶上一揩,看起来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这位同志你自我介绍一下?”聂博钊于是说:“读过书没,还是一直在农村劳动?” “啊?”姑娘看起来皮肤挺白,白的跟牛奶似的,也还很小,文里文气像个学生一样,但是面像有点儿呆。 聂博钊心说你不是要去给我当保姆嘛,咋这么个态度。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丽娜,我叫陈丽娜。”她嘴里说着,但手里没有想要停的意思,还是不停的揩着灶台。 背着脸,其实陈丽娜可激动了。她在他死后,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见他,居然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着呢,聂母那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势,她可不能一下子就扑上去,跟他说些荒唐话儿,她得按着他想要的保姆的标准,先征服了他,嫁给他,再慢慢儿的,把俩人的前世给诉出来。 聂博钊心说这家俩闺女,名字倒是挺时髦,当然了,她爸是个小学教师嘛,是有点儿文化的。 聂博钊说:“怕是读过书?” “我爸是校长,咱们陈家河小学的校长。”她声音还是特别大,脑袋扭巴扭巴着转过来,斜斜看了聂博钊一眼,笑了一下。 似乎眼里面还有泪,难道是在哭? 聂博钊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呆呆的,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但又感觉她大概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说:“边疆,乌玛依沙漠,听说过没,你去不去?” “去啥呀,我听不见!”声音死是个大,感情这是个半聋子。 聂博钊没法再跟她说下去,于是就转了出来,问陈丽丽:“你家这二闺女,人没啥大问题吧?” “没呀,大学生,脑子可聪明了,不但会说普通话,俄语都会,人是真没得说。”陈丽丽说。 聂博钊觉得人有点儿问题,但也确实是给陈丽娜的勤快能干给震住了,就说:“我说话她似乎听不懂,不行你把她叫出来,你在旁解释,我跟她再多聊上几句?” 就这功夫,二蛋扒拉完了饺子,跑到厨房来了:“姨,还有饺子吗?” 陈丽娜揩着眼泪,一把糖就揣过去了:“饺子没了,有糖,来,娃,姨给你吃糖。” “不吃,不能要别人的糖。”大儿子聂卫民也跑了进来,见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阿姨给弟弟兜里揣着糖,立马就说:“我们不能要。” 猛的一眼瞅见陈丽娜是在河边帮他打过架的,他立刻就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陈丽娜说:“乖,看你头肿的厉害,昨儿挨了打的地方,怕还没消吧。” “谢谢阿姨,不过已经不疼了。”聂卫民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