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赋》 正文 第一章:古墓发掘 古旧雕花曲水木大书架直达房屋穹顶,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来往的人极少,只有拐角处的几人在捧书专心翻阅。高高的木质云梯就这样斜倚在书架上,一名图书管理员正站在木梯上整理书籍。极快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急匆匆赶来,在图书馆里左拐右转,终在一处停下。 “什么事?”似空谷幽灵的清冷嗓音飘入空气之中。 “公孙小姐,‘小河’古墓有消息了。”少年不卑不亢的回答。 “是吗?”似是自问又似回答。 亭亭玉立于木梯之上的女子微微侧过身来,让终年服侍于身边的少年还是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女子如瀑的墨发倾洒至腰间,光洁的额头上有丝丝薄汗,黛眉紧锁,长如洁羽的睫毛下一双美目如暗夜中的星辰,高挺的鼻梁,莹润微翘的双唇,小巧的下巴,一切的一切都在无言的昭示这个女子的美好。 “是,公孙小姐,我部截到一组卫星讯号,‘小河’古墓基本已经定位,是否需要行动?” 女子回过身去,凉薄的声音响起:“原地待命,密切关注考古组织的行动,既然‘小河’即将现身,前期工作自有人来料理。” “是,小姐。”不能再过官方的回答,少年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目送着少年离去时俊秀挺拔的背影,女子阴翳的瞳孔在黑暗中迸射出非凡的光彩,看来那个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破碎的梦境终于有机会重组。芊芊玉手拿过一本古书,手掌中微凸的薄茧摩擦着书背。 “公孙九歌,我倒要看看你这脑袋里的谜题是怎样的梦境!” 女子朱唇轻抿,四周已然无人,一片寂静。 中国大陆新疆若羌县境内,孔雀河下游的铁板河三角洲处的一处墓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不远处停放着几辆运输的卡车,灰蒙蒙的天空压下,人人都觉得胸口压抑无比。只见河道中距地面约七八米的一处高地上,有两男一女正围着一只沉船古棺研究着。 “我看,先迅速将这只棺运回所里,这里空气异于平时,太过湿润,不可大意。”一名头发花白的考古教授首先建议到。 公孙九歌眉头微锁,此时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小小的毛刷,九歌的心里焦躁至极,但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灰沉的天空,还是决定妥协。 “这样也好,看样子快下雨了,”九歌忍不住低语“雨,是破坏一切的最好工具。” 决定下来之后,三人迅速将沉船古棺运回研究所。 车箱中,围坐在棺木旁边的三人正是刚才亲自发掘这只沉船古棺的三人。公孙九歌盯着这只棺木: 胡杨树的树干制造,外面包裹着干裂的牛皮,看来是为了防止细沙进入。 墨发混合着汗水黏在九歌的脖颈上,她一如神圣的雕像浑然不觉。然而手指却不自觉的慢慢伸向古棺。 快,靠近它,触摸它,一切谜题都会解开。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冰凉的指尖已触摸到皲裂的牛皮,触电一般的感觉冲击着公孙九歌的身体。 “啪” 九歌立刻回过神来,手已被拍下。转头漠然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白发老者,教授的眼光中闪烁着疑惑震惊的光芒审视着公孙九歌。 “怎么回事?”语气却十分关切,像极了一位父亲的唠叨。 对上教授的目光,九歌不自觉的移开眼神,面对着这个老者,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十三岁就被组织以诚心拜师的名义移居到教授的家中,与教授的儿子一同学习。她这个师傅教会了她太多的东西,甚至比对他自己的孩子还要疼爱,给予的期望还要大,可以说是得到了教授辨古识器的真传。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自己的身份无法暴露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这次公孙九歌茫然的闭上双眼。 “没事,只是有些疲惫。” “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了,以后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可再犯!”教授轻轻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哦,对了,过两天,龄轩就回来了。” 公孙九歌知道,方龄轩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而自己却不能给龄轩任何的答案,因为所有的一开始自己就没有选择权。 “嗯。” 教授注视着九歌。 这个女孩从十三岁便跟自己学习考古,一晃八年过去了,就读于厄巴斯那皇家考古学院,算算也有一年就毕业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会有一个得力的帮手,说不定用不了两年,她就是自家人了。 想到这儿,教授不由得笑了,这个女孩子比自己任何一个徒弟都要出息。 铁皮车厢上,久违的雨水有节奏的拍打着,铁皮车厢内,公孙九歌几人各怀心思倾听大自然“叮咚”细语。虽无人再讲话,但九歌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解开那一直纠缠她梦境的谜题就在眼前,破解亦是举手之劳。今晚,就在今晚! 十年未见的一场大雨吞噬着这座古老的城市,暗夜中的狂吼,天地间的低唱! “嗖c嗖” 几抹身影穿行在街道之间,耳边只有风雨的惨叫,夜幕很快淹没了几人的身影。 “九歌,放弃吧。”暖暖的男中音带着些许无奈。 对面的研究所被保卫紧紧包围着,两队巡逻警来回巡视,每隔十步就有一处摄像头,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小心。公孙九歌目光始终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听到麟佑的建议,九歌一反常态,两手一摊,肩膀一怂,凝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戏谑道:“麟佑,太晚了,不是吗?” 话音未落,公孙九歌快速攀上树冠,伸出手臂,大拇指竖起正对着研究所房屋穹顶。 “嘶——” 一道墨色蛛丝从手腕处的装备中射出直击目标,蛛丝牢牢地悬于空中。 “yes。” 敏捷的身手,精准的射击,公孙九歌一袭紧身皮衣在暗夜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稳稳的落在研究所楼顶。身体微转,侧头看向楼下那一群群巡逻兵,嘴角上扬。 “教授的防卫工作还是不够到位啊。” 九歌心情大好,倾盆大雨丝毫不能影响到现在处于兴奋状态的公孙九歌。软底小牛皮靴步步踩出水花,这于专业的特工来说是个大忌。 研究所内部,九歌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每一步。转个弯,面前一处通道,九歌嘴角微挑,拿出悬挂在胸前的墨镜带上,紧接着迅速向前做了几个前空翻,身体不停地左右闪躲,就要到尽头了。突然,一张九宫格迎面而来! “这老头到是出乎意料的聪明,不错。” 公孙九歌伸出双手,竖起大拇指,瞄了瞄一处红外线,然后向前冲刺,一个平身跳跃贴线而过,做了个优美的前空翻后落下。公孙九歌双手举过头顶,满意一笑。 “满分!” “啪—啪—啪—”掌声顿生生的响起。 公孙九歌警惕的看向前方黑暗处,与生俱来的洞悉能力让她感觉到来自前方的威胁。 脚步声慢慢接近九歌,她噤声屏气。 “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再见焦城 那个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先让九歌一惊,又随及大松了一口气。 “麟佑,你装什么鬼神,吓死人呐!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能快我一步呢?”九歌走向那个追随自己多年的男子。 “身手还是那么好,不愧是i一k排行榜的第一名。” 又是一声赞美,这声音陌生却又熟悉。九歌迅速停下脚步,看向十步之遥的暗处,是的,威胁感从刚开始就未曾消失过不是吗,怎么今日自己如此大意?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公一孙一九一歌。” 俊秀挺拔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对上他如同深渊的幽深瞳孔,公孙九歌再也平静不得。 “焦城!”公孙九歌朱唇轻启,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记性不错。”焦城一脸玩味的看着穿着性感的九歌,“还是特工的衣服与你最相配。” “多谢褒奖。”九歌快速从震惊中抽离出来,整理思绪,强装淡定。眼前的男子眉峰微挑,嘴角嘲讽意义十分明显。九歌看着焦城与麟佑齐肩而立,刹时脸色苍白,转而不可置信的看向麟佑。 “你,背叛我。”语气不冷不热,平静的如一潭死水。麟佑听到九歌的言语清冷,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虽然一开始自己就做足了打算,没想到这话从九歌嘴中说出来还是那样的伤人,可惜,自己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九歌,你听我解释!”麟佑还存在一丝挽回的希望。 “不必了,”九歌面容清丽却苍白无血,“我不会怪你,”继而抬手轻指那个追随自己多年的少年,不,他已不再是那个青葱岁月中追随自己的懵懂少年了。瞧,明亮的双目,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嘴角却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他,已是比自己高出一个肩头的男人了。九歌双眸低垂,原来,事到如今,是自己还在原地止步不前。 “谢谢。” 九歌道了这一声谢,手指轻轻落下。这一场背叛仅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原来,背叛的滋味这般痛心蚀骨。公孙九歌不再看向麟佑,她害怕那张给自己绝望的皮相。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涌出,九歌感觉到泪水的炽热。一抬眸,泪水模糊了那两人的身影,今晚,也许是万劫不复了。九歌稳住了心神,还是问向对面。 “焦城,你当真如此?”此话一出,公孙九歌才意识到自己的懦弱c天真。 焦城看着九歌的泪目,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却只能作无力的辩解,“公正执法,身不由己” “你不必说了!”九歌话毕已打碎旁边的玻璃,迅速拿到青铜古剑继而手持古剑直指焦城。 九歌幽深的瞳孔中分明带着伤,焦城看得见。只是九歌的心中所想,焦城却看不见。 焦城,你是官,我是贼,纵使黑白可以颠倒,而你我也不可能相知。 “歌儿,你明知杀不了我,何必呢。”焦城看着此时行为疯狂的公孙九歌,眼中满是急切,他迫不及待的想结束这一切,也许,不再做就不再错。 “收手吧,九歌。”麟佑持枪威胁到。 外面依旧是大雨倾盆,而研究所里早已换了人间。三人僵持着,无一人有丝毫退让的迹象。 “凭c你c们?”公孙九歌的剑又逼近焦城的心脏一分,字字骇人。 “歌儿,别动!”焦城看向麟佑,生怕他一不小心枪支走火伤了九歌。 “你没资格叫我歌儿,”九歌想看进那双极其幽深的眸,“今晚,我是如论如何也要开棺的!你,是知道的!” “那他呢?他有资格吗。”焦城忍不住质问。 九歌眉头微皱,她知道焦城口中的他是谁。趁着焦城分神的片刻,九歌身影一闪,迅速伏击在焦城背后,泛着蓝光的青铜剑此时正抵着焦城的脖子。 “焦城,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我姑且不杀你,但是我公孙九歌也是有限度的,开棺!” 九歌步步小心挟持着焦城往古棺靠近,麟佑仍端着手枪瞄准九歌,亦小心翼翼地靠近木棺。 “你,把枪放下!”公孙九歌凌厉的目光看向麟佑,命令道。 麟佑目光闪烁,却纹丝不动。但触及到焦城命令的目光时还是妥协了。麟佑把枪举过头顶,然后再慢慢弯下身去,准备放下枪。公孙九歌的目光从未从麟佑身上离开过,却忽略了最危险的人则是伴身左右的人质,突然,焦城左手迅速攀上九歌的手腕,捏住命门,用力一拧,剑已落下。 武器离身则注定死局。 公孙九歌万万没想到会被焦城暗算,一直都是这样,没有看清事实的是自己,只是自己而已。 余光瞟向棺木,难道此生真的无法解开这古怪谜题?我公孙九歌死倒是不怕,只怕自己来无源,查无根,像是浮尘,红尘为伴,落幕孤老,最后风一吹,就杳无踪迹。 锦绣年华我不醉,唯惧此生无情根,也许这才是九歌的写照,但愿,上天怜。 成败在此一搏,公孙九歌在麟佑未威胁到自己的时间内,如一只灵活的狡狐般绕至焦城面前,嘴角噙着倾世绝伦的微笑,如同泣血的凤凰。 焦城看着九歌的笑靥,心中大呼不好。 此时,宝剑已在九歌手中,双手紧握剑柄用力插进沉船古棺的棺椁缝隙中。 “砰!” “砰!” 古棺外的牛皮应声炸开,公孙九歌用尽最后力气一脚踢开了棺盖。 香气扑面而来,小小的船棺中静静的躺着一位异域风情的女子。绝世的美,时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踪迹。饰有红色带子的尖顶毡帽下有着微闭的双眼,楚楚动人的睫毛如幼松般挺立,上面蒙着一层细细的沙尘,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安详。让人最为震惊的当是这个女子嘴角竟然噙着微笑,是谁让她这般心甘情愿,含着笑离世? 诡异笼罩着研究所,迷茫未解充斥着公孙九歌的双眼。 公孙九歌在焦城和麟佑惊讶伤痛的目光中,只手捂住胸口的枪伤,踉跄倒在古棺上,这一枪足以致命。忍着痛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艰难的伸出素手抚上棺中女子的容颜,当冰冷的指尖触摸到女子的脸庞时,九歌突然呼吸急促,撕裂的痛感更甚枪伤,断续的记忆突然一时间涌上脑海: 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隐约是位妙丽的女子。她的穿着,好像很熟悉,对,和棺中的女子穿着一般无二。是她!是古棺中的女子!脑海中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是?是自己! 感觉到身体移动,公孙九歌恍惚中看到眼前焦城泪如雨下的面容,努力扯出了一抹微笑。 “你的亲人之死与我无关,我没有逃,我只是在寻找,寻找那个家中唯一的幸存者,尽我所能赎罪。”九歌想抬起手但最终又无力的放下。 “不要再说了歌儿!我知道,我都知道,歌儿,求你不要再说了”焦城紧紧抱住怀中的九歌。 “还有,我,谁都不曾爱过,” 九歌目光开始涣散, “焦城,我这一生注定是,半个玩笑,”九歌胸口猛烈起伏,鲜血开始从嘴角溢出,“若有来世,你我莫相遇。” 七分假,三分柔,欲说还休,月下孤台终是清影黄花瘦。 “焦城,快快逃!”公孙九歌用尽余生最后一口气警示着焦城,最后全身瘫软在焦城的怀中。 焦城感觉到怀中的重量,声声嘶哑咆哮着,“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歌儿!歌儿!”焦城将九歌的尸体抱得紧紧的,似乎要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旁边站着的麟佑手中依旧举着那把杀死九歌的手枪,只是,一行清泪出卖了他的真心,这一枪足以要了九歌的性命,也足以,葬了麟佑的情。 室内声声凄惨的吼叫,室外雨水滂沱如斯 时间在低低哭诉它的往事,昔日情景历历在目: 焦城,你可信我 焦城,不要走!难道你如此糊涂 焦城,你曾说过,无论我们的身份怎样对立,有我的地方,你,退避三舍 焦城,你当真如此? “砰!” 原来,心陷情网,人世荒唐,空留一生过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战场重生 一个梦,让她身陷囹圄。 情义痴,让她死生不复。 花前月下暂相逢,唯有忆往昔,来生再等你。 焦城,是你负我也好,是我负你也罢,此生,你我无缘。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在i一k组织遇见的那一刻起就是个错误,一个嗜血为常的组织,他们训练孩童做雇佣兵且成年后只会留下最优秀的两个,并让他们站在彼此对立的一面,杀手无用后便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比他们亲自动手解决祸患方面多了,而且手法干净! 焦城,你的命运最终只会和我一样,他们绝不会让你独活的。只不过,我只希望世事无常。 焦城,你可知道,当我被选为杀手的那一刻起,我只有前进,可当我遇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退 公孙九歌感觉身体似是被抽空了一般,但仍有意识。耳边已没有焦城声嘶力竭的呼唤,看来,自己是死了。死,令人望而生畏,不过这种感觉确实神奇,没有痛苦,整个人都飘飘然。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九歌,现在竟期待着孟婆的样子。不过,快了,一切将结束了,待焦城将我埋葬在大漠之中,待我枯骨成沙。宿世情缘,古棺轶事,罢了,罢了,只是天地间一点浮华。 “姑娘,” 竟然有人叫她!自己竟然还可以听到声音! 公孙九歌试着支配着身子,意识中举起了手。随后刺骨的凉和皮肉撕裂的痛刺激着九歌的心脉,自己还活着?公孙九歌小心翼翼的试着睁眼,怕只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也是,自己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怎么会幸运的活下来。 一道刺目的光让公孙九歌刚睁开的眼又急忙闭上。老天这玩笑绝对开大了!自己没有老眼昏花,眼睛的刺痛依然存在,这种痛,真好。 “姑娘,快醒醒!快醒醒!” 听声音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公孙九歌慢慢睁开眼,她可不想放弃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 见公孙九歌苏醒,女子不禁莞尔一笑。这一笑,当真是秋色潋滟流光转,皓齿朱唇绛红嫣,比胜苍天。可是,女子一脸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墨发,黏在脸上,着实掩盖了她的花容月貌,若不是公孙九歌久经历练过的双眼还真难识得她的真容。 “终于醒了”女子长呼一口气,“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 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当真是命不该绝。 “这是哪?”公孙九歌思考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唉,”女子刚刚放松的表情又立刻变得更为纠结,“姑娘,这是命啊,谁叫你我同为上古人呐,更为汉人。”话音未落,女子便开始小声抽泣。 公孙九歌这才察觉到周围的破败之境,断垣残瓦,火光四起,浓烟弥漫,地上血水成洼,四处横着残缺的尸体。 战争!这是战争带来的结果!而且这次更甚,应该,应该是屠城! 这个猜想一出,公孙九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还有命活着?应该是大军刚刚攻破此地,手段凶残狠辣,但还未来得及进行地毯式搜索。 前世身为冒名考古学家的黑道杀手,第一反应就是快速想办法逃离,如若不能出城就要隐蔽起来,而且必须给敌人致命的出击,先击必胜。公孙九歌已顾不得许多,保全性命才是万全之策。九歌紧咬贝齿,决定动身带这个救命恩人闯一闯。这一动,才发现身上有不同的刀伤,肩部酸痛,手臂青紫,估计是大军入侵,烧杀抢掠,房屋倒塌砸到了自己。不过最过致命的还是心口那一剑,幸好偏离心脏一寸,不然,即使自己有命重生也无命活下。看来,不知是哪方队伍,这功夫也太差,怎能给手下的猎物留有活口!不过,看这满目疮痍,素质还真是一等的败坏! “姑娘,你小心点。”女子略压低了声音关心到。 “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公孙九歌,你权且称我九歌就好,”九歌拢了拢褴褛的布衣,随后抬眼笑问道:“不知恩人芳名?” 那女子见九歌笑靥如花,不禁微微感叹,天下间奇女子也! “我和九歌你一样,也是复姓,欧阳,单字为名,鸢。” “欧阳鸢,好名字,”公孙九歌立刻又正色道“欧阳,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叙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我若猜得不错,大军会进行第二次屠城。你必须紧紧跟着我!”公孙九歌言罢猫着身子探出身子查看情况,欧阳鸢便紧跟九歌身后。 遥望面目全非的石巷,九歌心里小小震惊了一下,虽然前世见惯了血腥残骸,但如今景象很令九歌担忧。坍塌的房屋下,不断有鲜血从中涌出,街道上,女的裸着全身,被人切去,身上青紫痕迹暴露在空气之中,显然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蹂躏,最后心脏被人硬生生挖去,无论老少!目光所及一处,年幼女童死相如出一辙!畜生! 九歌忍住心中波澜,问向身后的的欧阳鸢:“可知这是哪国大军所致?” “这我不知道,当时害怕的躲在废墟之中逃过一劫,不过,他们身着重铠,有的则是穿着一身皮毛,上身外露,凶残至极。”欧阳鸢又像是看到了那一幕,眼中恐惧具现。 “皮毛?”公孙九歌大惊,“现在是什么年份?” 欧阳鸢不解,“元光六年,有何不妥?” 元光?公孙九歌惊愕不已,“当今天下为王者可是刘彻?” “莫要直呼圣上名讳!”欧阳鸢连忙捂住九歌的嘴,“诛九族的!” 刺鼻的血腥味透过欧阳鸢的指缝冲击九歌的嗅觉,九歌不得不打趣道,“九族?呵,你还指望那个混蛋刘彻能救我们吗,还是先关心关心我们怎样逃过这一关吧。”公孙九歌嗅到独特的鲜血腥味,转而问向欧阳鸢,“可信我?” “当然!”欧阳鸢毅然决然的回答道。 公孙九歌嘴角流露出一抹轻笑,便拽着欧阳鸢的衣衫越过低矮的石墙一路狂奔。一路上触及的全是新旧不一的尸体,死法一如前者。毛毛小雨依旧慢慢浸染着这座古城,公孙九歌和欧阳鸳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曾经繁华的上古如今已成为匈奴入嘴的架上烤羊,面目全非,无法识得正确的街道。 前方就是拐角,公孙九歌手持随手从尸体上拔下的大刀,屏息扶墙缓缓往拐角处探寻,欧阳鸢则躲在九歌示意的安全地带去。前方有浓重的血腥味,不得不防。 果不其然,三个剽悍的匈奴士兵正在屠杀五个跪在地上的男子,仔细看去,被俘的男子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即将丧命于此,战争让他们麻木!右侧还未完全坍塌的茅屋里,公孙九歌清楚的看见两名匈奴士兵粗暴的蹂躏他们身下的女性战俘。一老一幼,老妇看样子也有七十有余,如今已经气若游丝,如那些男性战俘一样不敢吭声。而靠里面的的女子模样却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此时不得不受辱于那个正在她身上发泄的敌人,初经人事的小女孩已没有哭闹声,只有悲哀的轻微呻吟。 公孙九歌再也不忍目睹那个小女孩的惨状,迅速退回来,不是逃避,而是进攻!公孙九歌举刀齐目,反身冲了出去。可入目的是茅屋里的老妇和小女孩双双成为刀下亡魂,五个男性俘虏已被斩掉十指,挖出双目,胸前尽是一个个血窟窿! 为什么不早一些冲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城楼初见 此时容不得公孙九歌自责,面前的五个匈奴士兵正满脸猥琐的盯着自己猛瞧。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公孙九歌手中的刀时,皆露出讽刺的邪笑,一脸横肉让九歌感到无比的恶心!此时只想要尽快解决这些恶心的家伙。 笑!哭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们! 公孙九歌先发制人,右手携刀猛地向前一个俯冲,轻巧的掠过第一个士兵。稳稳的立在剩下四个士兵的面前,刀刃上一缕鲜血顺着刀刃的纹理缓缓流落到雨水中。 四个士兵惊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再看了看她身后应声而倒的那名匈奴士兵,看来,这次遇上了强敌!见识过公孙九歌极快的刀法后,几个匈奴士兵暴跳而起,十分愤怒。他们交换了一下站位,想从两面包围九歌,然后将她一举歼灭。 “哼—” 九歌一声冷笑,“这点小伎俩,尔等必是我刀下亡魂!” “谁胜谁负未可知。”一个领头摸样的匈奴操着一口难听的汉语辩到。 “看来你们首领还不至昏庸,还教会了你们说人话~” “小姑娘莫要废话,你若乖乖投降,我定让你好好侍奉我们兄弟几个。” 枪打出头鸟,就是你了,今天我就拿你开刀! 公孙九歌愰身向右,右侧匈奴横刀胸前,准备抵挡。其余匈奴则齐齐向公孙九歌砍去。公孙九歌看似没有防备一般,实则已在大刀划过身侧时,左脚弓步弯膝磕向前方匈奴小腿内侧,右脚后退至袭来的士兵身侧,反手持刀往后平斩,立刻哀嚎四起,刀锋没入身后那个匈奴的腰腹,血未留出便又抽出砍向前方小腿麻痹的士兵,这一刀正中敌人脖颈,鲜血四溅,公孙九歌嫌弃的快速闪到一边,但仍有几滴溅到了脸上,顿时两面“生花”,若黄泉路旁的曼珠沙华妖艳邪魅。 当时的公孙九歌杀红了眼,下手十分凶狠,另外两名匈奴士兵自知自己不敌,想要逃跑。公孙九歌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袖手拔过死去匈奴的佩刀,双刀交叉于眼前,瞄准敌人腰腹部运气向前猛掷,正中目标。公孙九歌冷眼看着眼前的血腥,腰腹之害足够让你们饱尝生不如死的痛苦!耳边风在呼啸着,雨已停,远方压抑的天空挤出丝丝亮光,片刻的安宁,片刻的温柔。素手轻缕散落下的墨发于耳后,此生,她将关心她的人视若珍宝,谁敢伤害她,杀!欧阳鸢是第一个,希望不是最后一个,公孙九歌也是贪心的,贪图,人之本性。 “欧阳,出来吧,全都解决了,咱们要马上离开” 公孙九歌停下脚步,情况不妙。手中又用了几分力度握紧刀柄。 “呜呜呜” 是欧阳鸢的声音,她定被人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来。公孙九歌脚步反倒加快,入目看到一个身披重甲的魁梧男子坐在马上,男子的着装与周围士兵的皮毛格格不入,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的打量着公孙九歌,而欧阳鸢则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堵住扔在刺骨的血水中,动弹不得。见欧阳鸢安好,公孙九歌长长出了一口气。而她不经意的动作则让马背上的男子抓住了把柄。男子在他的侍从耳边说些什么,那侍从便把一头的麻绳交给了他,那男子扬鞭策马奔驰。欧阳鸢!绳子的一头正是被绑住上身的欧阳鸢! “欧阳!” 九歌不敢置信,那个男子竟然有如此观察力,看来自己发誓要保护的人却因为自己小小的疏忽而害了她。 匈奴的马皆是良驹,可日行千里,奔跑的速度也是极快,以欧阳鸢的身手不久就会休克。来不及多想,公孙九歌抢过一匹高头战马,策马疾驰,脑海中全是欧阳鸢被虐待的浑身鲜血的模样。疾风刺痛了双眼,泪涌出,却来不及擦拭便甩落在马后。眼瞧着就要追到前面的人了,可是一个转弯,公孙九歌又被落在后面,就这样绕过了几个街道,前面的人每次都让九歌意志消磨。很快,公孙九歌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狠狠地抽着马匹。马儿受惊更加卖力的奔跑,救下欧阳鸢有望。 又是一个转弯,是城中官道!阴谋,从一开始,公孙九歌就该猜到的,可是即便猜到又如何,欧阳鸳,我公孙九歌为了你愿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 果不其然,前方城楼上站满了匈奴士兵,个个张弓持弩。那个男子在城楼下停下了,看来这次,万劫不复! 看那男子一脸嚣张的样子,难不成鼻子长到额头上去了,下巴扬这么高干什么!公孙九歌此刻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放了她!”公孙九歌拔刀相向。 高楼上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都纷纷大笑,只有一人一直不悲不喜,冷眼相对,公孙九歌看不清他的模样。 可接下来城楼下的那个男子做出了令公孙九歌大为吃惊的举动。男子解开欧阳鸢手上的麻绳,只手将欧阳鸢举过头顶,四周鸦雀无声时,那个男子却将昏迷的欧阳鸢凌空抛了过来。他这是在试自己的武功!好聪明的手段,自己若是接住,便是万箭穿心,他们会杀死身边危险的敌人!可这确实低估了欧阳鸢此时在公孙九歌心目中的位置。 公孙九歌提气从马背上跃起,单脚借助马背一个用力,向前一个前空翻准确到达了欧阳鸢下落的位置,吃力的接住了欧阳鸢。高空坠下的物体可以致人残废,何况一个人呢。顿时,九歌的胸前鲜血汩汩流出,该死,怎么能在这时候出现纰漏。即使剑伤不及心脏,可如此牵扯却可以耗费完人的余下精力。 “扑通—” 公孙九歌再也支撑不了身子的平衡,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还好,欧阳鸢是救了下来。 还未等公孙九歌缓过气来,一只羽箭袭来,可是气力已近,无力还手。千钧一发之际,公孙九歌本能的翻身护住欧阳鸢,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那即将穿心的痛。 良久,公孙九歌缓缓睁开双眼,箭,牢牢的钉在自己面前的石道中,隐约感觉脖子上有滚烫的液体流出,痒痒的。 只差一点,自己便一命呜呼。 回头看过城楼之上,那个隐在黑暗之中的男子。公孙九歌心中明白,就他的实力来讲,如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又怎会只是中一点点毒这么简单!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会不偏不倚挡过那一箭?又只是中毒而不是中箭身亡?公孙九歌虽然有命逃过一劫,心里却更觉得不知所措起来,好厉害的计谋! “王叔!”城楼下的男子却已经沉不住气了,“她们是我的战俘,你差点杀了她们!”尽情宣告他的所有权,全不顾及他那个所谓的王叔的颜面,匈奴人豪爽,猎物是谁捕获的所有权就是谁的。 “左贤王,她们是你的。”冷冽的声音穿透空气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到。 他的声音让人感觉如入寒冰地狱般冷彻。不过,好强的内力! “王叔知道就好,那单儿就带她们回去了。”左贤王於单语气带有满满的不甘和气愤,“来人,将她们带回大营!” 於单看来极其自负,他要回自己和欧阳鸢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还是变态的折磨她们一番? 想到此处,公孙九歌汗毛都竖了起来,看向欧阳鸢的眼神满是担忧。 “别把本太子想的那么不堪!” 冷哼声在头上方响起,公孙九歌抬头瞥了一眼这个变态。 剑眉高挑,浓若新墨,浓密的睫毛微微湿润,应该是策马疾行时弄到的,眼神透露出分明的高傲,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双唇微微紧闭,看来倒是有些紧张。 “看什么!”於单一声暴喝,“你这个贱婢,胆敢这样瞧着本太子!别以为本太子留你一条狗命你就得意忘形,记住,你的小命如今还掌握在本太子手中!还看!不许看!”於单气急飞起一脚踹向公孙九歌的后腰。 九歌无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只得任由於单发泄。 害羞?呵呵别以为长得好看点就不把自己不当人看,少有人能入我公孙九歌的法眼,当上个破太子就无法无天的模样,没出息! 公孙九歌低下了头,不是因为於单恐吓,而是思考那个城楼上的男子说的话,“於单太子,她们是你的”随后眼眸轻扫四周,尸体遍野,百年之后皆成枯骨,自己,又何尝不会渐渐地,公孙九歌由于太过劳累,加上身上新伤旧伤齐发顿时昏了过去。 城楼上,神秘的男子嘴角上扬,望着於单带着两个女战俘离去的身影, “有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王叔赐药 眼前是一片黑暗,远处隐约有一处身影,袅娜绰约,公孙九歌心中突然无比剧痛,却疯狂的跑向那个身影,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重生异世还要受制于你? 公孙九歌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手中何时拿着一把剑,看着手中的剑锋已被鲜血尽然,九歌停下脚步,抬头看去,那个身影仍然在黑暗的尽头,这一切似是海市蜃楼一般无休无止。九歌环顾四周,天空血红,尸体成堆!突然,一个岁摸样的小孩低着头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栽进九歌的怀中继而死死地抱住了公孙九歌的大腿,抬头,双眼处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血窟窿,男孩望着公孙九歌,残破的嘴角扯出难听凄凉的声音。 “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 看着面前的恐怖儿童,公孙九歌背部已是汗湿一片。虽然见惯了生死,可这个男孩的质问着实触动着九歌的心,自己原来这般嗜血。 “啪” 男孩成为一堆白骨散落在公孙九歌脚下。九歌面部苍白,转头看向远处,她感觉到暗处的人在笑。 我一定要杀了你! 九歌提剑刺向那个暗处的身影,紧接着是肉被撕裂的声音!九歌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向那个她十分嫉恨的梦魇。 只见一柄长剑牢牢的插进一袭白衣中,暗处的人脸也逐渐清晰。 是自己!是我!是我?杀了,自己? 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讥讽一笑,皓齿微露,继而一袭白衣瞬间染成了血红色。 不可能! “啊!” 公孙九歌抑制不住惊吓大喊出声,快速坐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样了?”从外面冲进来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九歌惊魂未定,无力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她们出去。两个女子会意便退了出去,刚才的梦境虽然可怖,却太过真实,心口还在隐隐发痛,想必是刀伤未好。 公孙九歌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境地: 简陋的羊皮大帐,帐内只设有汉人用的木质圆桌,几个圆凳,桌上有些酸奶酪和马奶酒。 看来这个於单到是看得起自己,吃的倒是施舍了些。公孙九歌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一块酸奶酪就往嘴里塞,毕竟,民以食为天,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以后的事。 “好酸!看来前世吃到的都是赝品,唉,我这算不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呢?”公孙九歌边吃边嘀咕着。 待吃完了一盘子的酸奶酪,喝了几杯酒暖暖身子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办,急忙出了大帐。竟然没人看管她!估计刚才的两个婢女也是听见自己的叫喊,恰巧路过便看看自己。想这於单怎么可能让自己好过,毕竟自己杀了几个匈奴士兵,想必他也是看到了,自己本是汉人又是俘虏,他肯定派人在暗处监视着。 九歌看着四周都是与自己一样的大帐,不过,想必里面应该很是豪华,总比自己的好太多。 公孙九歌抚上自己的脖子,伤口已被包扎过了,但还是有些痒。卑鄙!竟然在箭上啐毒。此时差不多是酉时了,距离子时还有四五个小时,看来自己还要受几个小时的苦。只是,从自己醒来,就没见过欧阳鸢,想想於单也不可能让她们两个住在一起,看来目前找到欧阳鸢才是当务之急。 公孙九歌身上仍是破破烂烂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扮作战俘可怜兮兮的模样四处转悠,这偏僻的地方是奴仆居住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唉唉唉!说你呢,站住!” 行至一处,公孙九歌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匈奴士兵呵斥住,“小小战俘岂能到这里!” 公孙九歌看着气焰嚣张的士兵,装作惧怕的模样,“士兵大哥,小女子想谢过左贤王的不杀之恩,因不熟悉此地情形,所以才冒失的来到此处,不小心冒犯了还请士兵大哥宽恕。”公孙九歌一早就猜到前方气势磅礴的金色大帐就是王公贵臣暂住的地方,只是遇到这么几个士兵挡了自己的去路,要是在以往,自己肯定不会多说这些废话,只是如今自己伤势未愈,欧阳鸢安危未知,还是小心为妙。 士兵对公孙九歌的示弱没有丝毫的客气,“知道就好,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左贤王岂会在意你这战俘的谢意,快些回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作势扬起了手中的弯刀。 看来匈奴习得汉语南下统治倒是方便多了,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了。九歌看着士兵凶狠的样子,装作更加害怕的模样,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是,是,多谢士兵大哥提醒,小女子这就回去。”公孙九歌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决定回去,临走时瞥了一眼那几顶金色大帐,几顶大帐相隔都有些距离,看来,坐在高位的统治者并不好过,还要处处防着他人偷袭。公孙九歌返回自己住的帐篷,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子时,一道身影左闪右晃,走走停停,终于停在一处。公孙九歌身着经她“剪裁”的短袍。没办法,本就褴褛的衣衫不容易行动,九歌一气之下将膝盖以下的袍锯撕去。一队巡逻士兵手持火把经过,九歌身形一闪轻易躲过,待巡逻兵走远后,公孙九歌赤着脚附着身子在帐子上。 “鬼鬼祟祟。” 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可见里面的人功力十分深厚。自己现在逃走欧阳鸢就小命不保,左贤王於单会把自己的罪过转嫁到她身上的。可是,里面的人是他吗?公孙九歌壮着胆子缓步走近金帐,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帐帘。 金帐内奢华无比,却处处透着狂傲不羁的野性,公孙九歌最善于观察物件和设施,从中可以大致了解一个人不愿透露的内心。金帐深处一个魁梧的男子背对着九歌而站。 竟是他? “不知王叔的诚意何在啊?”公孙九歌随即变了一副慵懒的嘴脸。 “呵呵”男子听了九歌的话转过身来,只见一袭藏蓝色绣金丝祥云纹外袍,玉冠束住青丝三千,两边垂下的璎珞微晃,再看男子清秀的五官,九歌愣住了。 唇红齿白两厢怨,甘让神仙惊为天。 公孙九歌稳住心神,打量着面前的王叔,心想这王室还真是生得好,且看那个高傲的像孔雀一样的於单就知道,没想到这王叔更胜一筹! “哼~”男子看着九歌审视的目光后不禁冷哼。 “没想到王叔竟如此小气,这看也不让看了,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汉室民女,”公孙九歌走到他面前,脸往前凑了凑,“以后,如何君临天下!” 晴天霹雳一般的感觉在男子心中炸开,城楼那一箭不杀她,是因为她武功不赖,又是汉室女子,有情有义,若是让她欠下一个人情,那便可白捡一枚有用的棋子,况且他是太子要的战俘,以后成事的几率又可大增。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有不输于他的洞察力,留着她,难免不成大患,男子眼中立刻杀机毕露。 公孙九歌察觉到危险,但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讽刺,“王叔,这枚棋子还没有用就要舍弃吗?,岂不枉费心机。”说着九歌在男子面前有意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脖颈。 公孙九歌此时也不再看男子俊美的脸庞上阴晴不定,继续分析到自己现有的价值,“王叔,我公孙九歌是聪明人,我站队,从不出错。”马屁还是要拍的,“王叔的手下留情,九歌铭感于心,此生不忘。自古以来,胜者称王,王位本就该尊奉真命天子。而目前依九歌之言,太子单并非紫微星君转世,这王位,坐不得。”九歌抬眼望了一下男子,素手轻抬,手指遥指西北方向,“天命难违。” “你是方士?”男子似不经意的一问,九歌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看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古人常常信奉鬼神之说,无论是匈奴还是汉族,有了方士的头衔,脑袋倒是可以稳稳地长在脖子上,公孙九歌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男子又是轻蔑一笑,“解药在桌上,”男子指了指那边的一个木桌。公孙九歌看后嘴撇了撇,十分俏皮。这一幕刚巧被男子看在眼里。九歌走向木桌,打开瓷瓶,倒在掌心,两枚绿豆大小的药丸,九歌心下了然,王叔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欧阳受辱 “以后每个月我会差人给你送解药,” “王叔是怕九歌脏了王叔的眼吗?”九歌开着玩笑,一双眼睛邪魅丛生,目光在男子身上尽数游走。 “这茶甚好,可惜,凉了。” 茶凉人走,九歌还不是个傻子,也不多停留,便径直离开。 “我会派人送些衣服与你,还有,本王是左谷蠡王,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公孙九歌离去前听到这么一句话,气的差点喷出血来。怎么,见自己不顺眼?九歌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领口倾斜,香肩半露,及膝的裙袍下一双上伤痕遍布,青紫可怖,一双玉足已经满是泥浆。呵呵,看来,他是心疼他那虎皮地毯了吧,小气!思及此,公孙九歌趾高气扬的走开了。 外面已没了声响,青纱帐里,一男子跪在灵位前,喃喃道:“母亲安息,儿子定不会辜负母亲的重托。” 公孙九歌熟悉归路,轻巧避过守卫就赶往奴仆居住的营地。暗黑的夜色,泥泞的小路,彻骨的凉风,公孙九歌叹了一口气,前世今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天命棋子,看来,自己不是短命的主儿啊。路过一顶大帐时,公孙九歌清楚的听到女子的反抗和男子沉重的呼吸,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宣誓着一个女子清白将毁。战争年代,这种事情不足为奇。九歌生性冷漠,刚想提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放开我!”女子抵挡不住,拼命嘶吼。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是欧阳鸢还能有谁!公孙九歌一个激灵,浑身上下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九歌冲进帐中,只见一个满身横肉的匈奴兵正在撕扯着欧阳鸢的衣服。欧阳鸢已酥胸外露,零碎的衣服遮掩着她的下身,公孙九歌急红了眼,清白,对于一个几千年前的女子何其重要!这个畜生! 这士兵见一个女子冲了进来,于是怒气冲冲道:“放肆!竟敢坏了本都尉的好事,快给我滚出去!” “放肆?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公孙九歌上去一脚踢向匈奴士兵的下体,顿时,那都尉脸色红紫,痛哼一声,半跪在地上。公孙九歌一把拉过欧阳鸢,轻柔的理了理她的衣衫,“还好吧?” “嗯”欧阳鸢不住的颤抖,对九歌的关心只能轻轻点点头回应,没想到九歌又救了自己。 看着欧阳鸢的惨状,九歌心中郁结难消。今日让这群恬不知耻的匈奴兵耍尽了微风,对自己出言不逊也就算了,如今还这般放肆,简直等同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九歌按捺不住自己沸腾的鲜血,一声暴呵。 “畜生!好大的胆子!”公孙九歌夺过那个都尉的兵器,接着毫不犹豫的出了手,顿时鲜血四溅,那个都尉一命呜呼。公孙九歌看着轰然倒地的一坨横肉,眉头一皱,嫌弃的啐了一口唾沫,拉着瑟瑟发抖的欧阳鸢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帐中 “是他?”公孙九歌面露疑色,“你确定?” “嗯,九歌,我没听错,那个都尉潜进我的帐中,声声称自己是左谷蠡王的部下,说是奉了王爷之命。”欧阳鸢泣不成声的诉说着这一切,一双杏仁眼早已哭红了。 公孙九歌听了欧阳鸢讲述的来龙去脉,摸了摸下巴,来回踱步,心中思忖。 不可能啊,伊稚斜想利用自己,控制自己这枚棋子,就会好好保护欧阳鸢才是,毕竟自己如何待欧阳鸢他是知道的。他如此聪明,不会惹向自己的。莫不是欧阳鸢故意隐瞒? 公孙九歌看了一眼正在缝补衣服的欧阳鸢,这就更不可能了。自己与她算是患难,虽还没有义结金兰,却胜似姐妹。况且自己愿舍身相护,她也没理由背叛自己。 公孙九歌再看向欧阳鸢这个柔弱的女子时,心中都是惭愧。 唉,自己真是该死,欧阳鸢同是受害者,她救了自己一命,自己现在竟然怀疑这个善良的姑娘! 公孙九歌轻摇螓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别让敌人钻了空子,调拨了她们姐妹的感情,那敌人的奸计就得逞了。 “怎么了,九歌。不舒服吗?”欧阳鸢关心的问道。 “欧阳,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想肯定有人想从你我下手,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之后,可能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王爷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做什么?”欧阳鸢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左谷蠡王所为。 九歌摇了摇头,继续分析道,“这件事,所有的证据,从表面上看都指向左谷蠡王,可我觉得事情倒没这么简单!”公孙九歌目视着欧阳鸢,倒看的欧阳鸢浑身不自在。 “九歌,”欧阳鸢声音微颤,“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可怕。”。 公孙九歌立刻恢复神色,糟了,自己又不自觉的吊起了前世审问敌人的眼神了,九歌立刻温柔了目光。 “这事儿一时并不能解决,也急不得,我看就先放一放,若是敌人有意,他肯定会再次露出马脚。” “不过,那个死去的都尉口口声声叫嚣着,我想谁能给他那样大的胆子。” 九歌知道欧阳鸢心中已将左谷蠡王视为玷污自己清白的真凶,也不多解释,只是催促着欧阳鸢,“行了欧阳,这件事我铁定给你个说法,今天发生的让你忘记也难,欧阳,你还是快睡吧。” 九歌见欧阳鸢疲惫的眼神,心疼极了。是啊,对于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说,战争太过残酷了些,天赐的良人,本来属于她的应当是花语楼阁,香车美玉,大家小姐所享受的生活。可如今家破人亡,还险些丢了清白,自己这个死生共赴的人却怀疑她,实属不该啊。目前敌人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好下手,只能静坐时机了。 欧阳鸢听出了九歌的果断,只能听话的点点头,准备躺下。 “九歌,你去哪儿?”看见九歌往外走去,欧阳鸢疑惑出声。 “哦,你先睡吧,别怕,我出去走走,不远,你权且放宽心。”九歌心中烦闷极了,今天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黑暗的滋润,冷风的洗涤。 行至百米之外的一处高坡上,公孙九歌和衣躺下,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洼。置身于天地间,公孙九歌心中无比豁达,这才是自己,这才是人生在世独特的享乐。闭上眼,鼻子轻嗅,青涩的青草香味钻进九歌的鼻子中。远处脚步的“嘶嘶”声,九歌也混不在意,难得的寂寥,何必管那么多,就让自己贪图一回吧。 不远处,一双眼睛正牢牢的锁定着公孙九歌。可远处的公孙九歌正睡的香甜,梦中,没有焦城的关怀,没有麟佑的背叛,没有重生的不堪,更没有那个让人生畏的梦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义结金兰 当昏暗的天空被撕开一角,当第一缕柔光洒在九歌的脸上,远处一队人马正朝着公孙九歌的方向驶来,暴风雨来临的平静总是让人如此眷恋。公孙九歌才刚刚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侧翻了下身子,一双五爪金龙戏蟠云鞋面映入眼中。 呵,该来的总要来的。 公孙九歌索性不起身,闭目仰面。 “倒是睡的自在。”於单一开始听到汇报后稍稍诧异过,一个女人家怎么睡在野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疯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了人还大摇大摆,这样露宿在野外也就不奇怪了。 “多谢左贤王的关心。”简简单单一句应付,公孙九歌懒得理他,明显的兴师问罪!尊听天命吧。 四周陷入了沉寂,於单觉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尊严受到了侮辱,自己原是来给她点颜色看看,治治这个嚣张的汉人,没想到她却反客为主,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公孙九歌当然知道於单此时一定想把她千刀万剐,要是在以前,或许九歌还能有解释的心情,可是发生了昨晚那种事,公孙九歌恨透了他!即使那个人不是他指使的,但欧阳鸳的安全可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都是他,害的欧阳鸳和自己分开差点让欧阳鸳受辱! 见公孙九歌没有丝毫的生气,於单朝她身上重重的踢了一脚。九歌闷哼一声,怎会料到於单这么卑鄙! “是死了吗?本太子昨天岂不是白费功夫,原想着可以找点乐子,谁知还不如本太子宫中的几只老鼠。”讽刺依旧。 自己挖的坑,可悲~公孙九歌用手比划了一个蛇形,赞叹道,“蛇鼠一窝。” 自小习得汉语的於单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气愤之极就不必废话了,命令两个士兵把公孙九歌抬起来,九歌任由他们抬着,免费的轿子不用白不用。可还没多久,公孙九歌就感觉到不对劲,睁眼看向旁边的於单,疑惑丛生,这不是回大营的路! 於单一脸邪笑,痞痞的样子倒是极为风流。 随着於单一声令下,九歌就被两名彪形大汉扔了出去。来不及了,这个该死的於单! 公孙九歌被抛向空中,幸好自己前世无聊的时候经常陪着麟佑去跳水,身体控制力才如此的好。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调整,九歌面朝下急速坠去。触及地面时双手虎口相对护住头部,身体蜷缩成球状,做了一个缓冲后安稳着陆。 目睹这一切的於单笑达眼底,看来自己没看错!随后又恢复了一副高傲的王者之姿。 “九歌这跟头,很独特啊!”假装赞叹一声, 敢拿我当猴耍!公孙九歌气急反笑,“不知左贤王殿下对九歌的表演可算满意?” 九歌的一声反问让於单哑口无言, “你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 “多谢左贤王殿下美言,九歌从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公孙九歌拼上她这张二十多年的厚脸皮,古人容易无昧,只有以牙还牙。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不是女子作为。” “九歌生来不愿作为女子,只因天帝一句戏言,让我嫁男作女。” “荒唐!小小的汉女也来蒙骗本太子!饶是本太子无心与你这女子计较,否则定要将你的心肝掏来喂秃鹫!” “左贤王殿下,您大驾光临不会是来和九歌斗嘴的吧?”公孙九歌决定不再和他纠缠下去,这样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最是无情帝王家,前一秒自己安在,若是惹怒了於单,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人头落地。还是给他找个台阶下,他如此浪费口舌,无疑就是想找个台阶罢了。 於单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敦睦碛,可是你杀的?” “谁是敦睦碛?”公孙九歌明知故问,以为昨晚手刃的都尉就是敦睦碛。 “那多焱骨都侯呢?” 又死了一个?难不成自己喝醉了?公孙九歌自我打趣道。 “我一个都不认识。”九歌淡淡的回答,“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欧阳鸢,昨日下午来回转了几圈才找到欧阳鸢,便接她回了我住的地方,周围的守卫都可以为我作证。”确实,昨日的刻意有了大用处,正好掩饰了自己的嫌疑。 “真不是?”於单转身正欲离去,亲自问她,只是试探罢了。 “不是。” 得到十分坚决的回答后,於单带着人大步离去。其实於单早就猜到了九歌的回答,打死都不承认,她倒是十分硬气。 待於单走远后,公孙九歌立刻起身,身上染上了翠草的新绿,远远看去倒也新奇。 怎么会又死了一个?难道昨晚有刺客潜入?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九歌推翻了。就算匈奴再弱,刺客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进来,自己得逞是因为身居大营腹地,可营帐周围却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士兵大帐。那会是谁?毕竟自己和伊稚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雪上加霜。究竟是谁呢?还有昨晚那个鬼鬼祟祟的探子又是谁派来监视她的? 公孙九歌此时有些小小的后悔,自己会被卷入怎样阴谋当中,自己和欧阳鸢是否有命活着都是未知的。看来自己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千万别落人口舌。心下决定不能再成为为人刀俎的鱼肉,她有自己追求,她有权拥抱自由。 拍了拍自己身上干掉的泥土,公孙九歌往大帐赶去。明明已经身陷囹圄,硬要将自己置身事外才是愚蠢的,九歌也想看看那个暗处的“鬼”究竟是谁! “九歌,你可回来了。”欧阳鸢面带不安,急急的迎了出去。 “怎么了?” 欧阳鸢捋了捋衣袖,不安地说道:“刚才左贤王殿下带了好些人来,样子十分可怖,说要抓你呢!” “哦。”公孙九歌淡淡的回了一句,现在脑子一团浆糊。 “九歌,你快逃吧,刚才有位姑姑送来了一些衣物,你带着逃吧!” “能逃哪去?”九歌反问,且不说这大营里里外外都是匈奴士兵,就算逃了出去,自己又该归往何处。飘飘一浮尘,无牵无挂。 “我逃了,那你呢?”九歌目视着欧阳鸢,欧阳鸢倒是急的红了眼睛,倒是有你若不走我便哭给你看的架势。 九歌也不再逗她了,牵过欧阳鸢的手,郑重地说:“放心吧,刚才左贤王殿下已经找过我了,没事的。欧阳,你可记得你说过,若没有硝烟,你我便义结金兰。” 欧阳鸢看到九歌认真的模样,心中澎湃,按捺不住激动,“九歌,此生,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二人对天而跪,手持新嫩的树枝。 “我欧阳鸢,愿与公孙九歌结为姐妹,此生不负!” “我公孙九歌,甘愿为欧阳鸳共赴此生,永不叛离!” 三个响头郑重的磕下,此生得你相随,真好。 公孙九歌拜完上天之后扶起了欧阳鸢,这一刻,九歌的内心五味具杂,想当年,自己刚被接到组织时,十三个孩子也是这样结为兄妹,拜过上天。可是,生的,权与利的诱惑,让他们忘却了十年前生死不离的誓言而自相残杀。 见九歌一脸的苦涩,身上衣衫短小,连忙拿过床上的一套衣服递给九歌,“换上吧,你看看你的模样。”欧阳鸢掩嘴轻笑。 九歌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了衣服,展开一看,是一袭类似汉服的民族服饰,里衣上绣着淡淡的紫色兰花,外袍有些宽大,料子却也极好,凸起的湖蓝色祥云倒是九歌喜爱的,镂空雕花的宽大袍袖松松垮垮垂于两侧,彩色的璎珞坠在腰间。九歌稍稍走动,璎珞便轻飘飘的晃动,灵动活泼,九歌难得的露出真心的笑容,看来这伊稚斜事情倒办的麻利。 瞥见九歌会心的笑,欧阳鸢整理衣衫的手停住了,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一个小小的汉室女子却要在战争中艰难求生,战争,还是要生生抹去她的纯真笑容。可是,欧阳鸢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璎珞,自己又何尝不是柔弱的女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各怀鬼胎 “两位姑娘,老奴是左贤王殿下差来的,左贤王殿下让老奴转告你们,单于听闻大军首战告捷,明日单于会亲自来到前线慰问大军,此时还请两位姑娘做好接迎准备。” “我们?迎接?” “是,左贤王殿下说了,就算是战俘也要穿着得体,莫要在单于面前失了礼数,单于驾临,无论是官c是将c是奴,都要去的。” “那谢过了。”公孙九歌和欧阳鸢拱手行了个汉礼,那老者见了也不在意,径自离去了。 “他还真看得起我们。”公孙九歌嗤笑到。 “好啦,九歌,不是说文武大臣都会去的吗,看来他也不是针对咱们。” “你倒是向着他,”公孙九歌突然想打趣欧阳鸢,“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欧阳鸢目光躲闪,却厉声道:“九歌,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害得我们家破的敌人!” “那又怎样!”九歌不以为意,“只要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可以,自己负了这一世,几世都会后悔。”公孙九歌看着欧阳鸳生气的小模样,要是欧阳鸢喜欢上於单也是无不可能,可是,她会幸福吗?毕竟是敌人。 “后悔?”欧阳鸢喃喃道,眸中瞬间黯淡无光,想起自己的遭遇,老天哪里肯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曾经,我也有兄弟,有姐妹,有爹和娘的疼爱,我也是爹爹手中的掌上明珠,可是,”想到此,欧阳鸢的眼眶里就盈满了泪水,“可是,一个似往日静谧的夜晚,只有朦胧烟雨笼罩着上古,我以为过了那日,第二天定是个风清气爽的好天气。” 九歌静静地听着欧阳鸢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虽然这次两军扬起的战争是家国常事,不过,对于欧阳鸢和枉死的无辜百姓来说,那日,就是一场浩劫,一场突来的灾难!九歌不阻止欧阳鸢的倾诉,因为这已是生者余生最大的梦魇,两个人分担的痛苦,总好过一个人的低咽。 欧阳鸢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璎珞,关节撑得煞白,“没想到!我听到的第一声就是父亲的抵抗和兄弟的惨叫!” 欧阳鸢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这个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公孙九歌上前一把抱住了欧阳鸢,将欧阳鸢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肩头,轻声道,“哭吧,过了今日,就忘记吧。” 欧阳鸢极力隐忍着自己的崩溃,双手环住九歌的背,发烫的泪水不断浸湿着九歌肩头的衣衫。 “我以为自己活了过来,可是,生者最为可怜。” 九歌轻轻拍着欧阳鸢的背,嘴里重复着欧阳鸢的话,“生者最为可怜。” 突然,焦城的身影浮现在九歌的眼前,焦城还是那个冷酷英俊的男人,只是他此时太过狼狈,只因怀中正抱着一个浸染在鲜血中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自己。 自己临死前的一幕就这样毫无遗漏的又一次展现在九歌眼前,九歌心口一痛,痛感清晰,似是子弹刚刚穿透身体。前世已死,今世重生,九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逝者还是生者。 “我们最不能左右的便是生死,”九歌目视着略微平静的欧阳鸢,“既然你活了下来,那就接受你的命运,死实在是容易,可要想生,却是难事,所以,无论你今后遇到什么,你都要极力的去生存。” 欧阳鸢直视着九歌的双眼,那双眼睛太过凌冽,像极了寒冬的北风,可是,眸中荡漾的波动,又似冰湖上的日光那样耀眼c温暖。 良久,欧阳鸢才移开自己的目光,“我听你的。” 九歌听到这句话才放下心来,真怕,刚才处于崩溃边缘的欧阳鸢会趁着自己不注意去做什么傻事出来! 公孙九歌扯了扯欧阳鸢的衣袖,做了个鬼脸。欧阳鸢仰着红扑扑的脸蛋,一双眼睛肿的老高,但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女子就这样互相开着玩笑,来回推搡。 金色大账内,伊稚斜斜靠在虎皮软榻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阴影。 “王爷,”来人半跪在地上拱手道,“一切妥当。” 伊稚斜拢了拢衣袖,眼眸微睁,懒懒的斜视着半跪在地上的人,“下去吧。” “是!”来人恭敬的退下。 看来,公孙九歌倒是个人人争得的好棋。明日就有好戏上演了,公孙九歌,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伊稚斜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出金帐,外面皎月似水,暗夜无处遁逃,初春的风依然刺骨,她是如何在野外毫无防御的睡上一夜的,暗夜,对她有什么吸引力? 第二天的黎明很快就到了,九歌舒服的翻了个身子,揉开惺忪的睡眼,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朝霞无比绚丽,旷野依旧安静如斯。又是在野外睡了一夜,记得昨天晚上她拿着一张席子出去的时候,欧阳鸢问她:“你拿着席子出去做什么?”公孙九歌回答的十分自然诙谐,“外面有人等我”这倒把欧阳鸳生生吓了一跳,想那外面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人啊。九歌满意的看着欧阳鸢受惊的模样邪邪的笑着出去了。 如果说九歌是喜欢黑夜的独处,还不如说是杀手的敏感和习惯导致的。 九歌醒来后也不耽搁,怎么说自己名头上还是战俘,在强权者面前撒野始终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九歌卷了席子赶回大帐。 “欧阳,我回来了。” 公孙九歌还没进帐声先至,欧阳鸢呢?环顾大帐,就这么小小的帐子怎么会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该不会是於单来找麻烦了吧。 公孙九歌放下席子,快步向外走去,迎面碰上了欧阳鸢。 “你到哪去了,怎么一早上不见了踪影。”九歌十分担心, 欧阳鸳理了理头发,脸上微微透着红润,让原本就绝色倾城的欧阳鸳更加迷人。“出恭去了,”欧阳鸢害羞地说道。 公孙九歌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那个於单找你麻烦呢。” 欧阳鸢一愣,随机转移话题,“快换上昨日姑姑拿来的衣服吧,时辰不早了。” 公孙九歌换起衣服来,眼角瞥见欧阳鸢一袭茶红色礼袍,鹿茸衣领仅仅围着欧阳鸢细长的脖子,头发半盘半散,一支小小的珠钗藏于发间。伊稚斜什么时候送来了发簪?看不出他还挺细心的。公孙九歌换好衣服,一头墨发就这样倾洒,洗掉了脸上脏物后,公孙九歌毫不掩饰她的明艳,素面朝天的容颜十分自然。欧阳鸢见到这样的九歌,微微惊叹,她并不输于自己!只知道她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胆识过人。没想到战争下花掉的面容下藏着这等绝色。 公孙九歌回过头来看到微微怔住的欧阳鸢,“我脸上,是没洗干净吗?” 欧阳鸢微微摇头,拿过一面铜镜。铜镜中倒映的丽影不是自己又是谁,没想到自己的相貌依旧。看过熟悉的脸庞后,公孙九歌并没有多少惊喜,内心却多了几分疑虑,前世的面孔怎会被自己带到这一世,那自己的这副身躯是这个本体的,还是九歌自己的?九歌看着镜中的花容,清丽脱俗,天人之姿,九歌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个不可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双艳献舞 欧阳鸢拉着九歌看向如潮的人群,看来人们已经齐聚在大营前准备接驾了,她们算是很晚的了,要是让单于看到,又会让她们蒙上个大不敬的罪名。欧阳鸢和九歌低着身子穿梭于奴仆之间,她们的特殊身份是不会受到太多的关注的,这样最好。 待站定脚步,公孙九歌踮起脚尖向前望去,最前面是王公大臣站的位置,往后一点是各个都尉的位置,然后才是她们这些战俘和奴仆的位置,身后是骁勇的匈奴士兵。看来,是怕她们逃跑啊。公孙九歌伸长了脖子,那最前面的就是太子於单了,只见他今日一袭宫装,神气无比。目光右转,正触及到伊稚斜打量的眼光,九歌吐了吐舌头不理他。 她今日墨发倾洒,不着任何装饰,穿上自己昨日精心挑选的衣服,更显得佳人遗世独立的仙派。 伊稚斜收回目光,微微搓了搓手心,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一再的挑衅自己的王权? 远处战马奔驰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纷纷下跪垂首,公孙九歌和欧阳鸢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只不过公孙九歌是蹲在地上的。 “孤涂!”一声洪亮的问候,入目的是一位花甲老者。随后是年轻的阏氏。 早就听说匈奴的王妻可做下一任的妻子,换王不,看来果然如此,不然,单于和伊稚斜年龄怎么会差这么多!九歌转而看向伊稚斜,嗯,英俊多了。 接下来的话九歌倒是一句都没听到,於单c伊稚斜和王公大臣把单于迎进了最中间的金色大帐。什么信息都听不到了。公孙九歌站起来失望的看向欧阳鸢,“走,回去。” 大帐内,单于重重的犒劳了功臣。 “本单于前几日听闻大军告捷,十分欣慰,想我匈奴大军骁勇,寡人定要好好犒赏他们!” “单于英明!”震耳的恭维声从大帐迸发而出, 伊稚斜舒服的盘腿坐在虎皮上,无谓的听着大臣们的恭维,把玩着手中透明的玉杯。 左贤王於单见父王兴致正高,便请缨道,“单于今日不远万里来犒赏三军,儿臣想不如让舞姬助兴,让诸大臣也随单于共享齐人之乐。” “好,好,好,难得孤涂有心,准。” 一群舞姬缓缓飘至,跳的是胡舞,为了交这些汉人战俘跳好胡舞,於单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一曲终了,妙龄女子尽数散去。再瞧瞧在座的大臣无不是看愣了神。南下征战数月,寂寞孤苦且不必说,想当初在王城时温香软玉满怀,不可同日而语啊。 於单见机会来了,清了清嗓子,“诸位大臣为国殚精竭虑,於单就忍痛割爱,将舞姬尽数赐给诸位大臣!” 此话一出,大臣们皆站起身谢恩,“谢左贤王殿下!” 好一招收买人心!伊稚斜掸了掸身上的浮尘,站起身来先作了一揖,“胡歌胡舞已不足为奇,” 於单一听脸色极为不善。 “单于,臣弟听闻汉舞曼妙多姿,不知道比起胡舞,哪方更胜?臣弟却想一睹汉舞风采。”伊稚斜暗中将了於单一军。 於单没想到王叔竟然矛头指向自己,连忙禀报,“单于,儿臣前些日子俘获两个战俘,却是小有姿色的汉女,儿臣也不知她们会不会舞。”於单稍稍抬眼看向上首的单于,“今日单于驾到,她们作为小小的战俘,理应为父王舞一曲。”於单小心翼翼的应变着。“来人呐,把公孙九歌和欧阳鸢带到大帐来,起舞助兴!”言罢,於单恭敬地坐下,眼光瞥向坐于自己对面的王叔,看到王叔毫不避讳的与自己对视并且嘴角噙笑,一时间於单有些猜不透这位左谷蠡王的心思了。 伊稚斜望向金帐入口处,先是茶红羽衣映入众人眼帘,女子粉黛淡扑,貌胜九天仙子,众人微微深吸了一口气。伊稚斜的目光从欧阳鸢身上一闪而过,落在了后面的身影上。只见公孙九歌仍是素面朝天,面无表情,衣服穿的极为随兴,墨发披露至腰间,酷似遗世独立的世外佳人。两个女子各有千秋,着实让众大臣看花了眼。 九歌冷眼瞧着伊稚斜,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鬼把戏。再看向上首的单于,表情和众大臣如出一辙。 哼,年近花甲,还这么好色! 公孙九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丝毫没有注意到单于的目光自从看向她,从未离开。 坐于上首的琼维阏氏看到单于毫不避讳的直愣愣的眼神倒不乐意了,“单于,既然两位小姑娘都来了,那就快快让她们献舞吧。” 单于惊得满头虚汗,难道诅咒真的应验了?她真的回来了? “好,好,好。” 公孙九歌看到单于这种见鬼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伊稚斜到底要干什么!他这么费尽心思无非就是贪念那首领的位置至高无上,九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做伊稚斜的匕首外还有其他用途。 公孙九歌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欧阳鸢却是落落大方,足尖轻点,霓裳翩翩,舞起汉韵。欧阳鸳见九歌不为所动,随及一个旋转撞了九歌一下。九歌便依着欧阳鸳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学的有模有样。伊稚斜斜睨着公孙九歌,没想到她一身英气,此时跳起汉舞倒别有独特的风韵。 上首的单于全不在意自己的爱妃,眼睛始终盯着公孙九歌,琼维阏氏气急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讽刺一番,“这舞,像极了一位故人,不过,舞跳得再好,那也是战俘!”说罢还不忘向着单于大献殷勤,整个身子腻在单于的怀里,“单于,你说是吧?” 公孙九歌听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这女子的争风吃醋她这一生算是学不来了,再者,她也不会去争风吃醋。 一直沉醉于美人汉舞的单于终是开了口,“唉~阏氏,别再提那些往事,莫要扫了众人酒兴。” 琼维阏氏自知再讽刺下去会对自己不利,转而改口,“她们虽是战俘,不过臣妾倒觉得两个孩子生的让人喜欢,臣妾若是天天能看到这样的美貌,却也是开心的。”费尽心思的阻挡还不如投其所好,这个道理琼维阏氏还是懂得的,即便这次不让单于物色美人,还会有更多的美人进入后宫,到时候自己更是有心无力。若是这两个女子能收为己用,那单于还不念着自己的好,对自己言听计从? 思及此,琼维阏氏从上首移着莲花步子袅娜的缓缓走下来,众人一见琼妃打断了表演,顿时兴趣全无。女人之间还有什么,无非是争风吃醋。 单于以为琼维阏氏要对两个姑娘不利,一时间有些慌张的呵斥道,“阏氏,你要做什么!” 正当公孙九歌疑惑这个娇媚的女子要做什么的时候,琼维阏氏从自己的手腕处拿下一对玉镯,分别给欧阳鸢和自己各带一只,“这是我当年嫁到庆王府时,军臣贤王亲自给我带上的,如今我已年老色衰,又与你们有缘,便赠与你们吧。”琼维阏氏话毕转过身看向上首的军臣,自己何时成了争风吃醋的怨妇?何时痴痴地站在窗前等君垂怜?又何时嫁作他人妇? 公孙九歌已经明了琼维阏氏的用意,一时间只能道谢“谢娘娘抬爱。”九歌感受着手腕处羊脂玉的温润,这玉质确实上等,物件也是个好物件,只可惜并非九歌所爱的,九歌打算搪塞过去出了帐子就将这玉镯脱下。 九歌看出了琼维阏氏目光中似有对这羊脂玉的不舍,但只是一瞬就消失匿迹,琼维阏氏的眼中剩下的全是计谋。九歌抬头再看看军臣单于一脸的愧色,心下了然,看来,琼维阏氏这一招用的恰到好处。 九歌眸光波动,继而低头看着手腕上温润的羊脂玉,不知为何心中顿生感伤,大概后宫的女子都如此吧。 一朝为君着嫁衣兮,一朝为君翘首盼兮,一朝为君魂魄散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血色王权 欧阳鸢看着九歌有些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赶紧轻咳了两声,谁知九歌并未作任何回应,这大帐内都是重臣,欧阳鸢不敢在帐中拖延,毕竟她们还是名副其实的战俘,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个,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欧阳鸢用手肘捅了捅公孙九歌,“谢过了娘娘,还不快去谢过陛下。” 经欧阳鸳这么一提醒,九歌缓过神来,看着欧阳鸢示意的神色,伸手接过欧阳鸢递过来的另一杯酒,转身朝着单于的方向缓步上前。 一旁的於单看到这一幕,原本不以为意,轻哼了一声,可一转眸,目光就落在了左谷蠡王伊稚斜的案上! 案上放着的是一只内藏机关的鸳鸯壶,鸳鸯壶的盖子上有两只鎏金的鸳鸯,一只为雌,一只为雄,雌壶内装的是毒酒,而雄壶内装的是正常的佳酿,可这盖子上的雌鸟正对着长长的壶嘴! 杯中正是毒酒! 这一看,於单震惊。事情已经向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於单眼瞧着单于接过了那杯酒将要饮下,一时情急,抄起象牙筷冲上前,想去挑翻那杯酒。 象牙筷已碰到了酒盅,近在眼前的酒杯就要被挑翻,於单却感觉膝盖莫名的一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於单想转身用手撑住地面,可这一用劲,於单才发现自己的筋脉竟全部使不上力气!於单只得顺着惯性一头倒了下去。 在於单的双腿触碰到地面时,身上的力道竟又全部恢复了,於单借机伸出手掌愣是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 地上一杯被打翻的酒腐蚀着白虎皮地毯“嗞嗞”的冒着白烟,於单单手撑地十分狼狈,可另一只手执象牙筷的手却握成了拳状,而从拳心冲出的象牙筷却横刺进军臣单于的胸腔内。鲜血顺着单于的锦袍不断从伤口向四周蔓延,像极了忘川河畔妖冶的曼珠沙华! 时间在这变革的一刻停止。 弑君! 於单会被处死,公孙九歌会被凌迟,而在场的嫌疑人等也会被处死! 琼维阏氏看着雪白的象牙筷插进了君臣单于的胸腔内,一时难以接受看到的场景,“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昏了过去。众人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如今,单于遭难,匈奴大军驻守在上古三里外,汉朝援军即刻便能攻过来!事到如今,太子弑父,罪大恶极,眺望整个王室,唯有君臣单于的胞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可担此重任。世人常说左谷蠡王醉在已己,可谁也说不准他不是在韬光养晦,如今临危受命实在是合情合理。 “快!宣大祭司!快!”伊稚斜似受惊的百姓一般跪倒在军臣单于身侧,声嘶力竭,“单于!您一定要坚持住啊!长青天会保佑您的!” “孤涂吾儿”军臣单于已经气喘吁吁,只是指着於单,又看着伊稚斜。可一张口,就是鲜血汩汩流出,却再也无半句话说出来! 伊稚斜立刻握住军臣单于的手,一脸的哀伤震惊,看着於单对君臣承诺道,“放心,单于放心,臣弟定会保住太子的。” 军臣单于似乎就是为了伊稚斜这句承诺才撑了这么久,此时立刻昏了过去。 大帐内突生异变,顿时人心惶惶。目睹了这一幕的大臣们也都不知所措,只怪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谁都没想到这一杯喝的不是庆功酒,而是送命的毒酒! “九歌,这酒里怎会有毒?” 公孙九歌看向欧阳鸢质疑的目光,顿时心底一片冰凉。原以为她们会不分不离相濡以沫,如同亲姐妹,可是真如那句话“人心难料”。那杯酒是从一位大臣那儿顺手拿来的,案上只有一只银质酒壶,那大臣喝后毫发无伤,怎么同样一杯酒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毒酒? 怪不得那晚那么及时,自己听到欧阳鸢的反抗;怪不得那日自己早回来后不见了欧阳鸢;怪不得欧阳鸢得知自己有点小小的麻烦,急切的让自己逃跑;怪不得与自己一样的衣衫成了茶色霓裳,发间隐匿着一支小小的发簪;怪不得一句谈笑涉及於单,欧阳鸢目光躲闪不已;怪不得,自己手中的酒,有毒。 原来,一切都是计谋。 公孙九歌冷眼环顾了在座的人。 於单想让自己成为弑父的匕首,然后嫁祸给至亲的王叔,排除异己。谁料到事情出现转机,脱离於单的控制。 欧阳鸢错认为於单是稳固的靠山,可以抱紧於单这棵大树为自己谋出路,于是她出卖自己,没想到最后让她自己也走进死局。她只为她自己的私情续丝作茧! 九歌看着欧阳鸢一脸的惊吓惶恐,心中竟再无半点对她的怜悯了,尽管欧阳鸢及时唤醒了受伤的九歌,救了九歌的性命,但九歌同样奋不顾身的为欧阳鸢挡了一箭也算是扯平了!这一刻,九歌心里竟然对自己往日的怜悯之心报以嘲笑,九歌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冷血的不只一丁半点。 而伊稚斜,公孙九歌转而深深看向那个城府深不可测的男人,而他一开始便在城楼之上撒下让人万劫不复的网,毒药做引,让自己臣服于他,而后让自己献舞,利用自己极像单于故人的样貌吸引军臣单于。酒中有毒,他或许早就知道,他更会猜测到於单会阻止,故而略施小计,让於单腿一软,象牙筷正向单于袭去。单于若死,那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王位。那个小小的骨头就是他打出来的,帐中的人看不出其中的缘由,但九歌看出了其中的阴险,骨头打出的那个瞬间自己不会看错,因为,九歌同样看到了伊稚斜轻勾的嘴角! 伊稚斜直视着九歌冷漠的眼神,只是视线中不是九歌这个俏丽佳人,而是伊稚斜自己青年的种种不堪! 单于已废,纵然那一刺要不了他的命,但象牙筷早已被自己做了手脚,如此,就让王兄苟且一两年吧。 伊稚斜看着眼前的一切,多年的积怨瞬间消失殆尽,心里竟然还有几分空落落。原来,自己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是当自己的目光触及到公孙九歌了然于一切的目光时,心下一沉。她只是自己计划中的棋子不是吗?她现在只是众多棋子中的一颗废棋不是吗?可是,为什么? 不可能,自己不可能的,想我堂堂左谷蠡王即将成为部族的单于,以后当会嫔妃成群,美人无数,又怎会在一个小小的战俘身上大费心思。可是,自己还是杀了多焱想以此扰乱於单的判断,还是派了暗卫时时关注着她,还是在这一刻不知所措了。 可是,天命永远是不可预估的。连堂堂左谷蠡王伊稚斜也不能决断。 瞧见伊稚斜目光坦然,公孙九歌心中升起一丝丝难过。 他,当真是个冷漠的人,都说薄唇之人亦薄情,看来,是真的。想来这几日自己作为一颗扶他上位的棋子,尽心尽力,连把自己都出卖了,最终换来的不是自由,而是死亡。他连一点点动容,袒护都不得见。看来,下一步,他将要弃棋。 自己不是将帅,不是王者,连当一个普通百姓上天都不给她机会,自己该何去何从? 九歌思绪飘散,受伤终于心底,晴空止于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托剑“渊冥” 公孙九歌最终把目光落在欧阳鸢身上,“想当初,是你的呼唤我才得以醒来,你的大恩我九歌一直铭记于心。” 欧阳鸢听到九歌这么郑重的口气,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可是,你不感念我们姐妹患难感情,执意亲手摧毁它,我公孙九歌当真是佩服你的决绝,”九歌心痛至极,右手指向欧阳鸢“有女若彼,国之福也!” 九歌给欧阳鸳扣了一个大帽子,欧阳鸳心里也十分难过,悔在当初。欧阳鸳想去牵九歌的手,可九歌躲开了,继而看向於单,向欧阳鸢承诺道:“此生,我公孙九歌早已不欠下任何人的情义了,今日,我公孙九歌立下誓言,生,不会与人爱恋纠缠!欧阳鸢,你仔细听着,这是我施舍给你的。” 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下,却难以再温热九歌冰冷的心,这种苦涩,前世一次,今生一次,也就够了。 “报”一个匈奴士兵慌张的冲进帐中。 “什么事这么慌张!没看见左谷蠡王在此吗!”一位老臣呵道。 那小将一看左贤王殿下被人押着,心里更慌了,“报报!汉军来袭!现在上古城内一片混乱!我军大败!” “混账!”伊稚斜怒极一脚踢飞了那个士兵,“上古明明已经被我军牢牢守住,固若金汤,怎会失守!” 士兵挣扎着爬起来,“王爷,我军之中出了奸细,从城中突袭。我军刚刚大胜毫无防备,就就” “夺城?”公孙九歌原想替那个士兵解围,可是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却是难上加难,世事无常。” 伊稚斜正在气头上,便将气撒在了九歌的头上,“怎么,你觉得本王不配成这江山之主?还是你与汉军奸细有什么瓜葛不成!” 九歌一听,双目瞪圆,“左谷蠡王,我公孙九歌从不听命于任何一人!你别血口喷人!”本来就是,九歌连她自己怎么来的都不清楚。“我身为汉人,想的不是倾吞天下,想的不是这江山易主,我只是一介布衣,请别再给我戴高帽子!我要的只是自由。”公孙九歌几乎是吼出来的,伊稚斜,难道你不记得,我现在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一枚你从不信任却失去自由的棋子,你没必要在我身上大费心思! 伊稚斜看着九歌对他大吼,也不再气恼,转而一脸的狡黠,“你可知道为何单于会有那种反应?”不等九歌回答,就附于九歌耳边,用只供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像极了单于年轻时处决的一位阏氏。” 听到这儿,公孙九歌也不惊奇,自己也猜到了大概,可是伊稚斜接下来的话却让九歌感到五雷轰顶, “那位阏氏原是楼兰国的芜华公主,她叫夕临,有着与你一样的脾性,她死前不过二十三岁,却立下誓言,”伊稚斜看着公孙九歌震惊失神的表情不愿再讲下去。九歌立刻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说,世事无常,因果轮回,吾靥定天命!” “吾靥定天命。”九歌低喃道,如今,自己有着和夕临相像的皮相,这劫,该如何渡过。 伊稚斜挺拔了身子,天生的王者之气更为张扬,洪亮的声音传出, “如今单于遭难,本王断然不能置身事外,故临危受命匡正我军骁勇之气,壮大我匈奴一族!” 慷慨激昂的言辞,公孙九歌不禁抬眸看向那个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 你,何时还我一生自由。 “她,”伊稚斜举起九歌的手,“她,身负天命!与当年芜华公主一般无二,定能兴盛我部族!” “是啊,这姑娘倒真是与当年得宠的阏氏十分相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捋了捋胡须,冥思着。 “当真是,芜华公主北嫁我朝,臣也有幸一睹天容。” 众位文臣一一对公孙九歌打量一番。九歌不禁觉得好笑,伊稚斜这是自作主张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便侧头冲着伊稚斜挑眉一笑,“伊稚斜,你再不出兵,上古丢已。” 公孙九歌悄悄抽出自己的手,长长的睫毛遮住浓重的阴翳,峨眉轻敛。即便是血路当前,她也要逃出生天。毒药又能奈我何,世间能人义士千百万,我九歌还能屈居毒药的威胁下? 谁知伊稚斜邪魅一笑“世事无常,来日单于必定平复大汉!” “世事无常。”九歌淡淡的回了一句。 “嗖” 一支羽箭穿帐袭来,未至面前就被伊稚斜单手拦住,轻轻一折,羽箭应声而断,随后便冲进了几个匈奴士兵。公孙九歌细细看着他们的轻巧的动作,总感觉怪怪的。很快,文臣便死了几个。 伊稚斜负手而立,并未再出过手。看来,他是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这个计谋更为高明。武将多数拥护伊稚斜,只因伊稚斜全都予有救命之恩!如此一来,军臣单于将会有名无实。 多年的不问世事,只不过是世人的以讹传讹。韬光养晦,才是真。 十多个刺客几个来回便把大部分文臣绞杀干净。公孙九歌终于能和他们打个照面。 是女子! 这正是於单挑选的舞姬,但是於单还不至想到自己能有如此下场去培养死士。可谁又能说得清!刚才弑君,现有刺客! 可她们皆是汉人,莫不是汉军已经杀到大营来了! 毕竟是女子,再怎样武艺高强,力量也不敌常年征战在外的军将。十多个红颜届时只剩三个。那三个刺客见剿杀不成,便想自尽。 “不要。”九歌想上前阻止,可已经来不及。 若不是硝烟战乱,红颜依旧多娇。 三个女子围靠在一起,笨重的铠甲上绽放着朵朵血花,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染成的。中间的女子奋力抽出腹中的长剑,抬头看向公孙九歌。 “把剑,还给他。” 剑还未递到九歌手中,女子便咽了气。女子死前眼中分明有些不舍和无奈。战马嘶鸣的江山下,她,注定是埋于黑夜的骨与血。女子的清丽花容,亡时遗言,九歌怕是这一生都不敢忘记。 可是,剑要还给谁? 只有一句临死前的嘱托,只是一个分明不相干的此刻,只是一把普通的佩剑,九歌的心中不知为何掀起了波澜,感觉到了满身的血液绵长的涌动着。 这临终拖剑的举动触动着公孙九歌的心,九歌此刻手持着浸满鲜血的青铜长剑,血色未掩“渊冥”二字,耳边似有战鼓的轰鸣,血肉的拼搏。前世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一味的逃避和改变,只会让内心不平和黑暗疯狂的滋长,不如,一搏!沉沦于杀孽,心未必再痛,谜未必不得解,自由,未必不可得。 “王爷,”公孙九歌手持血剑,杀气乍现,声如寒潭。 “请借我八百勇士,明日卯时,我自会攻破汉军防守夺下上古。”九歌一如前世,泣血凤凰。 伊稚斜从未见九歌如此巾帼模样,心神几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终是汉人。” “乱天下,祸百姓,九歌尽杀之!”公孙九歌表明心迹,从今往后,逃不得,那便为天下而战!为自己而战! 伊稚斜眸光闪烁,思量片刻,缓缓道,“好,我便依你。” “左谷蠡王,不可啊” “一日,怎可破城,切莫听信妖女” 众臣皆是反对。 妖女?哼! 九歌知道这些群谋者的顾虑,一个汉女,未有战绩,却有杀害匈奴士兵的前科,怎么会帮助他们去攻打上古郡呢。 “王爷,若得上古,我求一物。”九歌不卑不亢的邀赏,毫不在意大臣们的言论。 伊稚斜看着九歌眼睛,却被一片冰冷抵挡。伊稚斜知道她想要什么,因为他不止一次听到,她对那东西的渴求。 “好。”伊稚斜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九歌心中大喜,邃而伸出玉手,掌心朝上。伊稚斜轻笑,手悬空在那只玉手之上,轻轻一拍。 这,便是约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出征上古 见掌中空无一物,公孙九歌只道是伊稚斜不相信自己,又怎么给自己解药?自己借了八百士兵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也好,待自己夺回上古再来做个了断。 公孙九歌也不纠缠,收回手,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去。 正午,九歌一身戎装,身后率领八百勇士出发。没有离别前的依依不舍,没有奔赴战场的互诉衷肠,有的只是凉薄的微风,有的只是前方一望无尽的青草矮矮。 坐于马上英姿飒爽的公孙九歌一勒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后方的军队就缓缓行进。前方是九歌渐行渐远的背影,身后是伫立在原地一袭青衣的伊稚斜。 凭她的睿智,明明不需要担心,可伊稚斜还是受不了心的蛊惑,悄悄的跟在她身后为她送行,就算是为了部族的监视吧。 殊不知,这一送,再见,不知何夕。 手上是一只灵动的编织云雀,散着幽幽的青草香,这是昨日傍晚伊稚斜在九歌经常栖身的那片地上捡到的。目送远方那抹模糊的身影,伊稚斜垂眸,若此战告捷,自己会信守诺言,许她自由之身吗? 再抬头时,远方倩影不再,而此地,青衫依旧。 公孙九歌目视前方,已经快到上古了,翻过这个缓坡再经过一片村庄便是了。低头看着行走的马蹄,浸透了青草的忧伤。 “停。”九歌以手示意。 “原地休息。” “休息?” 八百将士就这样窃窃私语,他们实在摸不清这位大都尉的门路。九歌也知道他们不服,自己又是一个汉人,本就是敌对,如今让他们听命于自己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九歌气沉丹田,用足了力气,“但是单于已经将大家的生死交到我的手上!若是你们还念着家中亲人的话,就给我拼尽力气,若是想在单于面前参我一本的话,那就攻下上古,活着离开!也不至于丢了你们草原勇士的脸面!若是不想客死异乡,成为孤魂野鬼,那就听命于我!” 一席话传至全军,软硬兼施。 “原地休息!养足精神,补充气力,寅时准备攻城!”公孙九歌下达着命令,但仍有几个不愿服从的。 “你是汉人,我倒不知你用什么让王爷听命于你,一介女流之辈,休想指挥我莫查奍!” 九歌闻声看去,一个彪形大汉在那里宣泄他的不满,旁边还有几个起哄的士兵。九歌冷冷一笑,缓步走到那几人面前,那些士兵虽知道这个大都尉是个女儿身,不过还是立刻噤了声。九歌站定后,一一点过几个人。 “你们随我来。” 几人也不扭捏便随九歌去了。公孙九歌知道军中不乏有奸细,步步小心总不会有错。他们几个处处针对自己,一路上未停过,如此防着自己这个汉人,实在是可以托付重任。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九歌选了这几个人作为自己的助手,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攻城计划。几人一听莫不是点头迎合,九歌心里暗笑,小小计谋就把这几个将士给收服了,自己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才行的通。 为首的莫查奍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小小年纪,有如此谋略,当真如王爷所说?她,身负天命? 很快,夜晚笼罩了整个大地,月光皎洁,正值戌时。 缓坡下,七百八十九个将士聚在一起,莫查奍对众将士命令道:“将米粮尽数丢在原地,将随身的重物卸下,一人只留一把顺手的兵器。” 莫查奍望向远方一望无尽的黑暗,大都尉,你一定要安然无恙! 此刻,公孙九歌正带领着自己挑选的十一个士兵趁着黑夜爬上了环绕上古的大山。早在九歌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反应就是查探四周地形,上古城的独特地理位置九歌早已了然于心。两面环山,两面平原,也算是易守难攻。城墙高数十丈,若是强攻,这八百士兵定会全军覆没。唯一缺口就是高耸入云北面大山,但道路崎岖,猛兽出没,只怕连樵夫都不愿上山来砍柴,尽管此处树木丰茂。公孙九歌孤身一人走在前方,好在皎月高悬,自己不至于看不清方向。 “大都尉,还是我们走在前面吧,这山上常年没有人烟,怕是凶险。”终于有士兵看不过九歌疯狂的一直在前方探路。 月光温柔的亲着九歌吹弹可破的肌肤,前方的九歌回过身来笑了,“放心吧,你们尽管跟在我身后,我也是常年闯荡亚马逊原始森林的好手,况且,我现在是将军。” 见那士兵通红的脸颊在月光下依稀可见,九歌笑出声来,调侃道:“你如今还没娶亲吧。” 士兵听到这话,脸颊更红了,“大都尉切莫要取笑我了。” 这短短的时间让九歌感受到他们的真诚,义气,九歌依旧边走边笑,“谁取笑你了,你也快到了娶亲的年纪,就没有心仪的姑娘啊?”九歌满是八卦的腔调,让周围的士兵也受到感染, “大都尉,你可不知,这小子早在两年前家里便给他订了亲,真是好福气。” 九歌听这语气,换了目标,“怎么,你很羡慕他啊,你呢?” “成亲了,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士兵有些感伤。 九歌知道,战争终究会让一桩桩的幸福化作飞灰,缘来缘去,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她去哪里了?” “去了很远的地方”士兵不想挑明自己心爱的人已去的消息。 公孙九歌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的事理自己还打破沙锅问到底,揭人家的伤疤。 他们,虽然是士兵,但他们亦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铮铮铁汉,不然也不会舍弃小我来保家卫国。公孙九歌很珍惜这份难得的情义,这种生死相交的战士情义。 “走吧。”九歌甩下短短二字,继续为他们探路,身侧三步就是万丈悬崖,几人皆是小心翼翼。 帝都,长安城,上林苑,建章殿。 几束薄光透过蚕丝纱窗洋洋洒洒的扑向一只正端着玉盏的手,琼浆玉液折射出流光溢彩温柔的抚摸着一张俊脸。 “此事?”声音沉稳有力,从琉璃纱帘后缓缓飘出。 俊秀的男子不舍的轻轻放下手中美酒,目光飘散,“陛下莫要费心伤神,”男子指尖略过美酒,“陛下所想,臣皆做了,只是这出戏还得陛下亲自看。” 帘后的刘彻目光狡黠,生生想要看透对面的男子一般。自己早知道他会有安排不是吗?如今不看也不得。上古郡的掌控权一触即发,满朝的文武百官明争暗斗,自己的皇位虽已稳坐了二十年之久,不过朝臣的权利始终威胁着自己绝对的话语权。 男子弹掉手上的酒珠,轻抬眼眸,看向的是眼前的虚无,“陛下若是不想看,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刘彻闻言冷冷一笑,“你的脾性还是如此。” 汉朝如今是大敌当前,岂能放虎归山,让刘彻亲手把自己的领土拱手让人! 男子轻笑,放下手中的玉盏,利落的起身拜安,“陛下,臣,告退。” 门外有侍卫打开两扇沉重的殿门,男子退出建章殿。月光一涌而进,可还是照不进帘后那片黑暗中。 世人叹你神奇,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所有的事情你都可预知,我大汉得你良士,究竟是福还是祸。 帘后的刘彻望着门外倾洒的月光,眼眸一如暗夜的清冷,夜风将琉璃纱帘上的琉璃坠吹的“叮当”作响,刘彻缓缓的闭上双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计夺城池 残月高悬,冷风凄绕,此时上古郡完全像被冰封了一般,没有任何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死气和尸体发酵的腥臭味。 公孙九歌环视上古,双目如炬,丝丝不敢懈怠。眼见这上古像是被遗忘的残垣,九歌心中大骇,难不成是有人给他们唱了一出空城计?可九歌转眼看向身后的十一个士兵,他们如今也视自己为主将,他们的命还掌握在她的手中,不应有奸细。几百个将士啊!可没人傻到为自己掘开一座新坟吧。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刚刚隐在树林中观察到的上古还有火光燃起,自己和部下才决定利用绳索潜进上古,这还未对上古进行更为全面的搜索,便有异况发生,要知道现在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排除部下叛变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遇上了强大的对手,一个善于攻于心计,攻于布局的强大对手!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竟然知道自己所走的每一步棋!公孙九歌噤声,无比忐忑的捡起横躺在青石板上的竹简: 降则十二,叛死百八。 洋洋洒洒八个大字,公孙九歌看的胆战心惊。这么简洁明了的的招降,九歌不是不知道,只是完全不能接受!无论自己降还是不降,汉军是绝不会放过那些将士的! 公孙九歌看着面前这十一个将士,语气略有沉重,“看来我们先被敌人将了一军。” 九歌这话一出,十一个将士瞬间打起了精神,唯恐身葬这残破的上古中, 九歌看着将士们的模样,转而语调戏谑,“既然,敌人想来个一网打尽,那我们就玩个游击战术好了。”九歌目光狡黠,嘴角噙笑。 “大都尉!”十一个将士斩钉截铁,一个个握紧手中的兵器,如今,他们已在上古中,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一心赴难,拼命一搏,才有生存的转机。 “嘘~散开,按计划进行。”九歌一声令下,街道瞬间空无一人。 降则十二,叛死百八。 九歌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警告。这次和自己对弈的并非平庸小辈,实在是不可小觑。眼下要事就是弄清楚这谋略之人是否在这上古城中,若是此人不在,事情尚有转机,可若是那人此时正窥伺着自己的行动,那么所有的将士只能是处于凶多吉少的凶险处境。 “大都尉。” 将士一声提醒,九歌不再多想稳住心神,带着一只三人小队猫着腰,沿着破落的院墙小心翼翼的潜进一个又一个废墟中,向另一端的主城进发。 果不其然,城墙虽破,却有重兵把手,十步一人,当前形势必然以一敌百方可获胜。九歌一行人来到城墙角下,之后四人一分为二,迅速封锁城墙入口,手中的兵器果断没入汉军的体内,几声闷哼,九歌便解决掉了几人。其余士兵顾不得惊讶于他们这位汉人女都尉的利落手法,也投入到潜伏刺杀的狩猎中。 由于登上城楼的石梯陡斜,九歌几人的近身作战优势大显,不消片刻,上古守将已消灭三分之一,而城楼上方值守的汉军却不见任何防备。 摇曳的烛火映在公孙敖疲惫的脸上,一下一下有力的跳跃着。 “将军!,将军!我们被匈奴人偷袭了!”一名小将破门而入,“将军,快做打算吧!” “什么!偷袭?偷袭!”公孙敖惊得一跃而起,“他们竟然偷袭这上古城?好大的胆子!” 公孙敖气的吹胡子瞪眼,没想到上古城刚转交到自己手里镇守就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若是保不住上古城,自己岂不是要人头落地! “快,随我出去一看战况!” “将军!已经来不及了,我军已损失四百余人,却仍不见伤亡量减少,可见此次匈奴来势汹汹,我军根本抵挡不住啊将军!” “放屁!”公孙敖一脚踹向那个小将身上,“我汉军兵将上万余人,怎会敌不过?” 小将在地上匍匐着,大声哭号,“将军,驻守主楼的兵将只有区区六百人啊!后援大军此时还未到上古啊!” “什么?”公孙敖一屁股重重跌坐在蒲团上,望着即将熄灭的蜡烛,狠了狠心道“快,集结剩下的将士,退出上古郡!快!快!” 小将士起身准备冲出去传令,公孙敖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记住!伤残士兵一率不带!听清楚了吗!” 见小将士缓缓的点了头,公孙敖这才又跌回蒲团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继而眼眸一转,召来一名斥候。 “这有一封密信,务必要交付于车骑将军手中,另外”公孙敖在斥候身侧耳语,烛火只能照到小将的慌乱的脸庞。 小将不过十七八的样貌,此时却回答的掷地有声,“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门外 “杀!”公孙九歌做了个手势,左右的将士手举圆月弯刀,结束了挡在门口的两名小将。一行人踹开房门,冲进了房间。 案上只剩蜡烛燃尽的徐徐青烟,早已不见公孙敖的身影。 “大都尉,这” 嘘! 公孙九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绕着桌案环顾了一周。 “这个人,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九歌又看了看一行的将士,“背后谋士一定另有他人,看来,我们这次只是侥幸得胜了,小五,你立刻返回大营,将捷报报与左谷蠡王,请求速速出兵驻守上古郡!阿烈,你速去城外与莫查奍都尉会和,让他暂且不要进军上古郡,就在城北扎营,待后方大军一到再行打算!” “是,末将领命!”小五和阿烈领了军令,出了上古。 “剩下的将士,我们这仗还没开始呢,”九歌用衣袖抹掉渊冥剑上的鲜血,“敌后谋士深不可测,敌军仓皇撤退,蜡油尚温,看来我们定要苦战一番了。” “大都尉,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大都尉你尽管谋划,我们都听你的!” 看着部下鉴定的眼神,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眸光狡黠,“我有一计,就请诸君先委屈委屈,乔装一番随我南下。” 代郡太守府 “报,车骑将军,” “嗖”的一声,一只冷箭擦过报信小将的耳侧深深的插进了身后的木桩中。 “什么事?”孤傲骄横的男中音回荡在空荡的厅堂,久久不散,。 “将,将军,”小将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军,上古郡疑有敌军来犯!” “上古?” 听到车骑将军的质疑声,跪在下堂的斥候哆哆嗦嗦向上看去,只见座上的男子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未着重铠,只着墨色深衣,墨玉冠束青丝于顶,腰间一枚小小的琵琶带钩点缀。斥候从未见过大敌当前还能如此沉稳的人物,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上古自有良将驻守,何须你来通报?”男子停下手里操演的沙盘,拿着竹节有力的敲打着沙盘中的每一处山脉。 “将,将军,小的不敢虚报,上古确有匈奴大军来犯!” “哦~”男子仍然处之泰然,转而眼眉一挑,“骑将军当真?” 此话一出,斥候吓了一跳。 “这等好事,骑将军当真要让与我?”抚了抚两袖,“你且去回了你家将军,代郡尚安,可请骑将军来小坐。” “是,小的领命。”斥候慌张起身逃离了代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上古易主 太守府中,烛火通明,沙盘内已凌乱不堪,分不清山脉河堤。 “代郡已定,郡外匈奴敌军不成气候,眼下上古郡动荡,骑将军此时怕是早已逃出城去了,上古已是烂摊子,他这是想让将军您替他公孙家擦屁股!” 同样的墨色深衣,说话的确是眉清目秀的女子,只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戾气,“将军,您作何打算?” “哎~”,手执琵琶带钩,男子细细审视,“替别人收拾一个烂摊子倒不是难事,就算是为了姐姐,于我来说,都是应该的,如今代郡暂且安稳,我留在这儿又有什么希望呢。” “将军,可是这公孙将军欺人太甚,仗着早年间的恩情就让将军为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将军您当真好脾性。” 到底是姑娘家沉不住气,男子微微一笑,“此仗一过,你该好生谢过骑将军才是,诺君,传令郡中大军,即刻前往上古郡,记住轻装简行。” “是,将军!”刘诺君微微抱拳,转身一袭墨衣消失在夜色中。 男子无奈摇了摇头,这丫头随军三载,却依然脾性未变,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历经了多少的风霜,改变的只有她女儿家的娇气做派。也罢了,权且让她再胡闹几时,若上古一战功成,恐怕她必须得还了女儿家的身份才能苟活。 立在左手边的佩剑渗透着森森寒气,男子眼眸光彩异常。 世人皆道我是个依仗姐姐c依附皇权,毫无战绩的黄毛小儿,满朝文武皆看不起我,姐姐如今深的圣心,我卫家岂能蒙受如此羞辱! 上古郡郊外 公孙敖率仅存的部众仓皇逃离上古郡,短短一时半刻,上古丢已,甚至连敌军几何都不知晓。敌军来势太过悄无声息,手段迅速,自己不能及,想着车骑将军稳稳安坐代郡中不得志,还是顺水推舟得了。 “将军!”斥候快马赶来“成了,车骑将军带话让您去代郡小坐!” “嗯,”公孙傲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名小将,“你且退下。”随机附耳于自己的亲信,“做的干净些。” 亲信听后调转马头,向退伍后方走去,待军队走远,便结果了刚刚为公孙敖通风报信的斥候,可怜那小将年纪尚小,还未为家国浴血沙场,就成了政治荒草下的枯骨。 公孙敖看了眼虚无的身后,雾气恒生,又看了看前方,墨色浸透的黑夜如同一汪死水,毫无生气。不过,到了代郡一切又都会好起来,他相信那个好友,尽管外人怎样道尽他们的不和,他仍然相信他。因为只有他懂他真正的处境和身为汉臣的抱负。 想到此处,公孙敖策马奔赴代郡,身后跟着一众残兵败将。 公孙敖一干人等刚走不久,矮矮灌木下潜伏着几个偷偷摸摸的黑影。 “大都尉,他们往代郡去了。” “代郡?”公孙九歌望着渐渐消失的汉军,回头看着同样身着汉军军服的部下,摸了摸下巴,“你们,还有什么军情出发时还未及时告诉我?” 部下皆是一惊,经过这次生死一战,早已忘记来时莫查奍将军的嘱托。 “怎么,还需要本将军再提醒诸位一次吗,此时我才是攻城主将公孙大都尉,是你们的左谷蠡王任命的大都尉。”公孙九歌斜睨着这几个匈奴部下,“我们已经成功夺回上古郡,我的王命也已经完成了。” 说罢,公孙九歌作势要走。 “大都尉,且留步,”部下围了上来,“不是我等碍于大都尉汉人的身份有意怀疑您,只是此事重大,我等受命于莫查奍都尉之托,只为上古一战,其余的,”将士们左右相互环视,“其余军国大事,不便相告。” “不便相告?此等战事险峻之时,尔等若是再隐瞒军情,恐怕你们丢的不只是上古郡这小小的郡都了~” “这,”那部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此次袭击汉军,左谷蠡王将我军一分为四,分别袭击上古郡c代郡c云中郡还有雁门郡。” “兵分四路?”九歌大惊,“上古郡刚刚失而复得,小五返回大营也毫无作用,如此一来,上古郡只有城外驻守的七百多勇士,再无后备增援?” “没错。” “左谷蠡王出兵何方?”九歌扫视了一遍部下。 “这,” “快说!”彼时九歌已经握紧了佩于腰间的渊冥剑。 “左谷蠡王将大部分兵马用于雁门一战,此时,也该到了。” “雁门,雁门郡”公孙九歌来回踱步,“完了,完了。” “大都尉,什么完了?” “嘘!趴下!”一行人立刻警觉的爬进灌木,“听!”一将士伏在地上。 “马蹄声!”九歌心惊,“马蹄阵阵,人数众多。” “听这声音,大军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行至上古郡!大都尉,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先藏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天亮再说也不迟。”说罢,九歌也不理会部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径自睡下了,临睡前还嘱托部下,“现在我是大都尉,你们不休息可以,莫要扰了我的清梦!” 看着渐渐熟睡的公孙九歌,部下也是手足无措但没有办法,汉军将至,上古郡不保,愧对军令,对于骁勇的匈奴人来说实在是大辱!趁着九歌熟睡,他们举起了圆月弯刀,露出了强壮的膀子,开始了密谋。 这一觉实在是太香甜了,公孙九歌就这么躺在灌木下,翘着二郎腿睡到了晨雾散去的牟时,绿叶上滴落的露珠唤醒了睡梦中的九歌。九歌微微睁眼,露水透过睫羽融进了眼睛里,冰凉。 起身环顾四周,九歌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草原上的野狼,养不熟。”看着即将喷薄而出的骄阳,九歌拿起渊冥剑就折回了上古郡,走在隐蔽的羊肠小道,四处寂静,隐隐还能听见风扫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切太过寻常又太过静谧。公孙九歌不得不加快脚步。看着逐渐清晰的上古主城萧瑟的立在这天地之间,城楼上飘扬的汉军大旗,九歌当即停下了脚步。城门缓缓开启,浓厚的血腥味似乎还保留着生者的温度,异常新鲜。 城门大开,一队重甲骑兵先行出城,紧接着三匹高头大马紧随其后,其上坐着什么人九歌不知,只模模糊糊看见中间那人不着重甲,不带头盔,一袭墨色深衣,再看左右皆是重甲。九歌握紧佩剑,悄悄伏在草丛中,静待时机,企图混入军中。 步兵也出城后,后面跟着一个身着毛皮的囚犯。九歌定睛一看,只见他被绳索绑住手脚,模样颓败不堪,但一身傲气,愣是没有弯下腰。再看他头上戴的毡帽,九歌心下了然。 这是莫查奍都尉! 城楼易主,都尉被俘,上古郡浓厚的血腥味。看来,郊外八百将士如今也只剩莫查奍都尉一人了。 然而这一切公孙九歌早已料到。昨晚部下趁着自己熟睡返回上古,为的就是坚守上古郡。然而汉军早一步进入上古城,给莫查奍都尉来了个请君入瓮,可怜那莫查奍并不知情,以为上古还是酉时三刻的上古郡。一入城中,八百将士就惨遭屠戮,而莫查奍将军被俘,对于他来说,这比战死还要羞耻。 九歌没有阻止几位将士返回上古城,因为,这是他们的命,身为匈奴人的血性。 浩浩荡荡的汉军已撤出上古城,公孙九歌小心翼翼的跟上最后方的一群伤残士兵的队伍,缓缓前进。这群士兵是公孙敖留下的残兵败将,一个个伤势极重,身上血肉模糊,无一件完整的军衣。公孙九歌看着几个时辰前自己的杰作,内心依然毫无波澜,前世见惯了生死,这一世杀人似乎更加毫无顾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直捣黄龙 雁门关外,浩浩荡荡的匈奴骑兵集结在此。 “汉军已三日不出城迎战,我军再这样耗下去,只会军心涣散,请左谷蠡王下令攻城!” “他汉家子孙皆是蛇鼠小辈,窝囊废!不像我草原男儿英勇善战,末将请战!” 大帐内,几位都尉按捺不住狂暴的脾性,纷纷给座上的伊稚斜建言。看着自己骁勇善战的部下,伊稚斜独自饮下一杯烈酒。 “杀。” 声音凉薄,肃杀四方。 座下的一拨都尉听到这声命令兴奋异常,等这一个字苦苦等了三日。几位都尉兴冲冲的冲出了大营,整顿军队准备杀进雁门关。 大帐内,一枚绘着兰草的白瓷细颈瓶静静的躺在伊稚斜的手中。隔着厚厚的茧,仍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气。又是一杯烈酒饮下,伊稚斜将小小的瓶子拿到面前,“我若回去,上古c雁门皆丢已。” 不多时,伊稚斜听着账外马蹄阵阵,看着帷帐下缀着的流苏瑟瑟摇曳,他缓缓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滑落进白虎皮中。此行雁门一战,他是势在必得。 上古郡本已稳定,云中郡和代郡又收入囊中,只差此雁门郡攻破,就能对汉帝造成无以复加的损失。谁料增派驻守上古的援兵未到,汉军就先行进入上古郡,打的莫查奍都尉措手不及,以至于全军覆没。听闻汉军出战上古的是个靠着姐姐不学无术毫无征战经验的草包,伊稚斜没有放在心上,只将大军驻守雁门关外,结果不仅上古再一次失守,还搭进去了匈奴的八百勇士。 “真是应了她的一句话啊,世事无常。”伊稚斜握着那枚白瓷瓶,轻轻叹息。 雁门关内,男人的哀嚎,女人的求饶,孩子的哭闹,匈奴将士得意的长啸夹杂着残垣断壁的轰响全都融进伊稚斜的醉意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飞将军李广被擒获,伊稚斜袖手一挥,“回营!” 塞外扬起的风沙淹没了汉家女儿的抽泣,雁门郡已破,所有女人c牲畜c粮草全被匈奴士兵扫荡一空,女人们苟且活着的肉身从此也难以入得汉地。 凯旋而归的匈奴骑兵一眼望不到边际,可他们眼前的龙城已不复存在。 “王爷!王爷!”老巫们纷纷跪在伊稚斜的面前。 “怎么回事!”伊稚斜将佩剑架在了龙城守将卓靡的脖子上质问道。 “禀报左谷蠡王!大军出征雁门郡不久,上古郡就已失守,汉军进驻到上古后并未多做停留,直接冲着龙城而来,势不可挡啊。”卓靡斜眼看到自己肩上冒着森森寒意的佩剑,吞咽了一口唾沫,“龙城是我部族祭祀圣地,汉军毁我仪仗和天台,就连大祭司也被杀害,上天是会给龙城降下灾祸的啊王爷!” “大祭司,”伊稚斜双手环胸向天敬拜,众人也都跟着伊稚斜一样,虔诚的行了礼。 “大祭司为我部族祈福,却惨遭汉军杀害,我伊稚斜定会削了那贼首来祭拜长生天!祭拜我们的大巫师!” “左谷蠡王英武!”将士们士气高涨。 “不过,大祭司虽死,此次出征,我部族将云中郡c代郡和雁门郡收入囊中,又掳掠了大批牲畜粮草和美人无数,将士们为我部族浴血沙场,这次掳掠的牲畜马匹金银珠宝按功劳战绩分给各位将士,美人也一并分了下去。”伊稚斜抬首看向南方的天空,微微一顿,“左贤王殿下何在?” “左贤王?”巫师们左右交头接耳,“王爷,您只是下令让左贤王殿下在龙城悔过,并未设置兵将看守,况且汉军来势突然,左贤王殿下会不会也被汉军掳了去?” “不过,想来这左贤王殿下若是真被汉军掳走,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右大都尉建言,“无论左贤王殿下是生是死,王爷您都要担起部族的重担,君臣单于最近又不见起色,恐怕” 伊稚斜略一思索,“部族重任我岂会置之不理,你先下去慰问大军,左贤王殿下的事情先不要声张,容我思量。” 右大都尉带着一众将士先行离开,剩下了一群老巫们瑟瑟发抖,左贤王殿下失踪,她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如何确定左贤王是被汉军掳走,而不是潜逃了呢~” 看着伊稚斜玩味的神情,一老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答道,“左贤王殿下来时并未有卫兵看守,若是逃走大有时机,而一日前我们找遍了整个龙城也不曾见左贤王或与左贤王殿下相似的遗体,想必左贤王殿下一定是被汉军掳走了。” “龙城大祭司职位空缺,”伊稚斜看了一眼那个伶俐的老巫,“就你吧,希望你能把部族的祈愿上达给长生天。” 那个老巫一听,感激涕零,当即对伊稚斜拜了又拜。 “都下去吧,龙城残损,新建需耗费大量时日,你们也为部族出一份力吧,大祭司,就有你来督建龙城吧。”伊稚斜疲惫的挥了挥手,独自一人朝着营帐走去。 马靴落下,青草折,每一步都那样沉重,宽厚的背影挡住耀眼的阳光,背后迸射出的森寒包裹着阴暗的影子,一个人回营帐的背影总有些落寞。 伊稚斜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 微风吹过,“唰”一把精致的圆月弯刀横在伊稚斜的胸前,伊稚斜并未出手,只是身子轻巧的躲过。 “磾儿!”一声洪亮的女声怒呵,“不得无礼!” 身着曲裾深衣的女人急匆匆的从远处赶来,一把将刚才偷袭伊稚斜的孩子搂在身侧,继而猛地将孩子的身体按跪在地上,“左谷蠡王殿下,请宽恕我的儿子。”说罢,女人深深的低下头,双手环胸。 伊稚斜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女人衣着简朴却有一身傲骨。伊稚斜认出了这个汉家女人,她是君臣单于的大阏氏,只在当初迎娶时远远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她如今出现,伊稚斜都要忘记了这位汉家公主的存在。想罢,伊稚斜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草原的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余的痕迹,依然儒雅大方,处处彰显汉家威仪。再看跪伏在地上依然挣扎的孩子,模样八岁上下。 “大阏氏,”伊稚斜副手背后,“按照汉家礼仪,臣弟也应该尊称您一声皇嫂才是。” “南宫是君臣单于的阏氏,”南宫阏氏更正了伊稚斜的修辞,“就不打扰左谷蠡王休憩了,我和磾儿告退了。”南宫说罢就要离开。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仍然不肯屈服,“伊稚斜!你杀了我的哥哥,我要为哥哥报仇!” 伊稚斜听闻并未动怒,眼眸幽幽的看向那个男孩,“论辈分,你该称我一声王叔才是。” “我没有你这样的王叔!”说罢又一个跃起朝伊稚斜劈去。 伊稚斜这次没多言语,直接一只手拎起男孩的脖颈,绕向自己的后背,用臂膀紧紧地牵制住男孩。 “听着小子,手臂力量太弱,下肢不稳,武器都拿不住,还想为你的哥哥报仇?”伊稚斜冷哼一声。 “放开!你这个坏人你快放下我!”男孩声嘶力竭。 伊稚斜放下男孩,把圆月弯刀扔在了男孩的面前,“下次把刀拿稳了再来找我。” “磾儿,还不快谢过王叔。”南宫阏氏冲着伊稚斜微微颔首。 “哼!”磾儿满脸执拗。 “罢了,”伊稚斜看着南宫阏氏的脸,还是忍不住想解释了一番,“左贤王殿下,” “南宫明白。”短短的回答算是给了伊稚斜一个交代。 南宫阏氏牵着磾儿的手强迫他回去,伊稚斜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时失神,幼时,他的母妃也曾这样牵着自己的手走在长青天下。 回神,伊稚斜仰头看着那即将日落西山的霞光,缓缓闭上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红颜为聘 这边匈奴士兵仍然操练,那边众多奴隶开始日夜兼程修筑龙城,而昔日威名远扬的“飞将军”李广此时只能窝在一个草棚子里假寐。 自从李广败于雁门一战被俘后,李广夜夜不能寐。虽说匈奴人留下他的性命并酒肉好生相待,但李广心有对大汉的愧疚,对雁门郡百姓的愧疚,李广多次假设自己战死于雁门关,也不用现在度日如年的折磨。 “在我部族,飞将军可还习惯啊?” 戏谑的声音在李广的上面响起,李广连眼睛都不睁一下,“我是大汉的骁骑将军李广,不是什么飞将军。” “骁骑将军也好,飞将军也罢,反正都已经是我的俘虏。” 李广忍不住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男子一身青衣,丰神俊朗,只是一双眼睛十分骇人。 “你是?” “我?”伊稚斜轻笑一声,“我就是此次破你大军的主将啊。” 李广听罢硬是拖着身受重伤的身体站了起来,“你就是左谷蠡王伊稚斜!” “怎么,我伊稚斜竟然还可以入将军的耳朵?” 李广并未回答,心里骇然,此次雁门一战自己早有万全的打算,没想到还是被一一击破了,李广很想见到这次用兵的主将。 “李将军莫要再盯着我瞧了,我这次来是来给李将军贺喜的。” “何喜之有?我李广现在已是敌人的阶下囚,是大汉的耻辱。” “哎~李将军,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伊稚斜眯起眼睛,“我看,李将军就留在这儿吧。” “放肆!”李广听到伊稚斜这般侮辱自己,不顾身体拿起旁边的木棒就朝伊稚斜打去,可惜身体不佳未能打中,“你休要这般羞辱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将军身子未好,切莫动气啊,留下为我效力有什么不好,钱财c牲畜c美女c功绩,我定不会吝啬,”伊稚斜拉拢李广的同时不忘贬损敌人,“想你那汉朝的皇帝自称为天子,却不敢北上与我大军一战,只会倚靠着女人的胸脯求安稳,将你们的公主不远万里送来我部族。” “你!”李广气急,被人说靠女人求生实在不是滋味,但是如今的汉家天子已非当年的先帝,他勇猛善谋,果敢狠辣,让汉朝文武并进,百姓富足。 “将军莫要再替那远在千里的汉家皇帝辩驳啦,我敬你是个英雄不忍杀你,将军若是肯为我效力,我定会让将军施展自己的抱负,以左大都尉相待!” 李广听罢先是轻笑两声继而放肆大笑,“想我一个阶下囚竟然得左谷蠡王的如此重用,如今的我又有什么可推辞的呢?” 伊稚斜满意一笑,想这“飞将军”也不过如此,“那就请左大都尉就在此稍后。” 伊稚斜走后,李广被几个奴隶好生梳洗了一番,并换上了喜服,送入了大帐。看见大帐内坐着的一名匈奴女人时,李广心下了然,看来伊稚斜是要他在这一辈子,连亲事都安排好了。 “大都尉。”那女人面容端庄,说话不卑不亢,一双眼睛黝黑发亮,“大都尉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李广玩味一笑,“我只是想,你们的左谷蠡王真是想的周到,我在这儿无亲无故,他居然能想到给我做亲这个法子。” 女人听了有些伤感,“大都尉可是嫌弃我是个匈奴女人?” 李广摇摇头,轻声说,“汉人也好,匈奴人也好,都是人,都是命,只是姑娘你也看到了,”李广坐下来,看着那女人,“我已非壮年,常年征战身体已不复当年,不能拖累了姑娘,姑娘是个端庄大气的女人,好男儿多得是,一定有为姑娘披荆斩棘的勇士,我李广,不合适。” 李广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况且我的亲人故友都在汉朝,家中还有一即将到弱冠之年的儿子,我若是在这儿取了姑娘,留下子嗣,我那汉朝的儿子c夫人c母亲岂不是要闹翻了天去?” “可是我已经在长青天下发过誓了,原意用一生来守护大都尉。” 李广摆了摆手,“姑娘不必为了这些苦恼,你是被迫的,你们的神会原谅你的,现在天已经不早了,姑娘歇下吧,剩下的事情我去禀报左谷蠡王就好。” 李广慢悠悠的走出了大帐,朝着伊稚斜的营帐走去。 “左谷蠡王不在?”听到守卫的回答,李广明白伊稚斜的用意,他不会见自己的。李广没有走回自己的营帐,慢悠悠的朝着马厩走去,匈奴士兵见了李广纷纷行礼,“大都尉!” 好在一路上未有阻拦,李广顺利来到了马厩,平日里借着自己的观察,李广很快认出了那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李广看了看四周,守卫松懈,解下马缰,一跃而上,战马长长的一个嘶鸣。 “将军!”一个汉族模样的女人突然出现,月光下,她行色匆匆,“将军,我是汉朝南宫公主,请将军将此物转交给天子。”南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塞给了李广。 战马嘶鸣惊动了守卫,守卫们逐渐向马厩聚拢。 “公主!” “将军不便多言,我已是君臣单于的大阏氏,只愿将军一路平安,返回故里!”南宫说罢,一个马鞭抽在了战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一声嘶鸣后疯狂的跑出马厩。 守卫们抵不过疯狂奔跑的马匹,先是被这场面惊得愣住了,而后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后,纷纷追上,“李广跑了!李广逃跑了!” 声响惊动了正在看书的伊稚斜,“李广,逃跑?”伊稚斜一把将书册摔在案上,“一定要抓住他,就算是杀了也不能让他逃回汉朝去!” 巨大的黑幕罩住了整个草原,天上的月光也消失不见了,李广在草原上骑着战马奔驰,身后跟着一队匈奴骑兵。 凌冽的风不断冲击着李广的心,每走一步,李广的心就更加澎湃。可是身后的匈奴骑兵也不是吃素的,渐渐拉近了与李广的距离,明晃晃的圆月弯刀眼瞅着就到了面前,将前路切断。 李广及时勒住了马缰,被一众匈奴士兵围在中央。 “李广!我们左谷蠡王待你不薄,赐你左大都尉一职,何等荣耀,你却忘恩负义,你却出尔反尔,汉人真是狡诈不守信!” “尔等休在胡言!我乃汉朝骁骑大将军,怎能辜负汉帝!若是给本将军让出一条路来,本将军可以留下尔等一条命!” 李广话毕,一众匈奴勇士就冲了上来,李广躲过长矛又要小心身侧的弯刀,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拿下了十几个敌人。匈奴士兵见李广身手不凡,开始语言上的攻击,“李广,就算你逃回了汉朝又如何,你数日未回,意欲投敌,你的皇帝还能容得下你!” “少废话,本将军一片赤诚!”李广不想与匈奴兵纠缠,出手招招制敌,不一会功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残留的几个匈奴兵也不敢再追了,狼狈的逃回大营去了。 前方仍然路途遥远,看不到汉朝边界,靠着快马兴许可以早一日到达长安。寂静的旷野中只有一个归国心切的忠臣和一匹踏入异土的良驹。 李广逃走伊稚斜免不了大发雷霆,而这无辜承受的女子就是当夜许配给李广的女人。 “你父王是左且渠,掌管政务,你也不要怨恨本王,你发现端倪就该如实向本王禀报,不该放任李广逃走!”伊稚斜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下的女子,“如今,你的夫君逃回了汉朝,不但杀了追击的骑兵部队数人,日后定是我们的大患,这样的罪过是应当在长青天的见证下被饿狼吞食的。你是他的女人,我念你父王年事已高留你一条命,”伊稚斜冷冷的下令,“须卜氏,须卜樱私自放走汉臣李广,又因其夫君杀我同胞数十人,罪不可赦,念其父功劳卓著,故驱逐须卜樱,其名不得入族,其部族不得与其相见。” 须卜樱听罢,未表现出女子的柔弱,未掉下一滴眼泪,只是眼睛里免不了有些氤氲的雾气,想着自己不能和父王母亲兄弟们见上最后一面,任谁也会哭上一哭吧,可这个倔强的女子愣是没有让自己在伊稚斜面前留下泪来。须卜樱深深拜伏在地上,就被守卫拖了出去,出了大帐的那一刹那,须卜樱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须卜氏的名号从这一刻起也不能再用了,自己已不是须卜氏的人了。 须卜樱只是王权的傀儡,虽说总有一天她会被伊稚斜当做耳目嫁出去,但她偏偏嫁了一个汉臣,一个赫赫有名c战功卓著的“飞将军”,而这个将军不曾对她有一分半点的情感,甚至连碰都不愿碰她。可是就算他的夫君不承认她一辈子,须卜樱也只能用一辈子来牵起和李广的孽缘。她,已是李广的女人了。 一身喜服,一把匕首,就是须卜樱全部的家当,回头看着遥远的营帐,须卜樱又是一拜,继而头也不回的朝着南方走去。前路漫漫,凶多吉少,碍于自己的身份,须卜樱改名为北樱,就此南下去寻大婚当夜逃走害得她惨遭放逐的夫君去了。 “李广,我一定要找到你!” 须卜樱一脚踏入汉朝边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改头换面 公孙九歌混在汉军军队中,一路南下到了长安城。远在城外就能看到恢宏的帝宫,长安城中也是楼阁林立,琉璃瓦交相辉映的繁荣光景,和塞北的荒芜俨然两般景象。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将长安城环抱其中,只有一条汉白玉做的石桥连通着城内和城外。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九歌望着上面的拱顶,上面绘满了各种飞天壁画,进了长安城,九歌的心似乎被这繁荣的国度打开了。主城道的两侧被小贩们挤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上,胭脂水粉c书画纸扇,还有各种鞋靴c陶俑c绿植c头饰等等,简直目不暇接,两侧还有众多的小吃摊位,炸的c蒸的c煮的应有尽有。行人慢悠悠的在挑选喜爱的物件,享受着帝都的雍容和惬意。军队一入城中,行人们自动给让出了一条道路,随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的,道路两侧人群拥挤不堪,却也不见百姓擅自占用官道。 “哎?小哥,你是哪个营的,怎么看着面生啊?” 一路上九歌都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刚一进城忘乎所以就被眼尖的士兵发现了。 “我刚被征调入军就北上出征了,你可能不曾见过我。不过,你又是哪个营的?我也瞧着你面生。”九歌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哦,也难怪你瞧我面生,我是北军骑将军的部下,此次随骑将军驻守上古郡的都伯,可怜我部下的兄弟们都惨遭敌人屠戮,骑将军为大计着想撤出上古郡,而我们这些负伤的士兵就不能再拖累将军,留在了上古郡了。我还以为我们几个没死透的早晚要死在匈奴人的手中呢,”说到这儿,那都伯无奈的笑了几声,“谁知车骑将军及时到了上古郡,守住了汉家的城池,我们也侥幸活了下来。” “哦,这样啊,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可别愧对了自己的的性命。”九歌安慰道。 “那是自然,这次回来,我想我们这些人已经无法再为国家效力了。”那都伯有些伤感。 “怎么?待你的伤养好了,自然能再为国家出一份力的啊。” 都伯看了看九歌,摇了摇头,“我们这一群伤的伤,残的残,都试都过不了,还怎么再出征啊。” “都试?”九歌不明所以。 “小兄弟,你怀疑什么?怎么,你还觉得我们这一群人还能在擂台上站稳了?还能再弯弓?再骑射?” 九歌摸了摸鼻子,看来“都试”对军人来讲是个一定要迈过去的测试,那自己如今已在军中,岂不是也要在“都试”上练上一练?九歌正思量着如何逃走,谁知军队已就地停下,九歌抬头一看,“司马门” “这是做什么?”九歌小声的打听。 都伯看着“司马门”,“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都试。” 九歌一听到“都试”二字,心里大呼运气背,没想到刚进入长安城,这军制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要说比武练兵,九歌何曾惧怕,只是这汉朝的“都试”规则,九歌心里没个底。 “小兄弟,你到不用怕,我瞧你只是脸上擦伤了一些,到没什么大碍。”都伯心里苦涩却还是一副大哥的样子安慰九歌。 九歌点了点头,谢过好心的都伯。 不一会,部队的前方开始越来越骚动了,三个宫掖门司马开始一一给将士们登记“都试”的花名册。九歌看到前方的将士们都出示兵牌,九歌摸了摸怀里的兵牌,还好自己在上古郡时从一个汉军尸体上拽下了这枚兵牌,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北军一曲中队终不疑!” 全队鸦雀无声。 “终不疑!”宫掖门司马又喊了一声,并瞪着公孙九歌,“怎么,出征之后连军规都忘了吗?” 公孙九歌立刻作无辜状,“到!” 那宫掖门司马一脸的无奈,在花名册上记下了“终不疑”的名字。这下九歌无论如何也要参加“都试”了,真正的“终不疑”已经死了,自己要顶着“终不疑”的名字活上一段时间再寻逃走的良机了。 “大家听着!都试三天后举行,此次出征北军立下战功,陛下一率行赏,另有卓越战绩者,三天后都试,陛下再行封赏!” 宫掖门司马重复了传旨宦官的口谕。九歌领了赏钱,就随着一曲中队回了营。还好,那个终不疑以前在队里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儿,没人注意他,九歌这才能得逞。 在营区里,九歌了解到自己是北军上林苑门步兵,此次出征的军队是临时组成的,战后即解。上林苑相当于皇帝的游乐场所,总共三百余里,规模十分弘大。而此次“都试”考察的一般都是士兵的骑射和武艺以及作战的谋略阵法等,“都试”在以往都是秋日比试,这才才刚回朝就举行“都试”,士兵们心里也在犯嘀咕。好在这两天军营开放,士兵们可以随意走动c外出,家中也可来探望,可九歌并不知道这个“终不疑”是否还有亲人来看望他,自己不敢在军营里多留,一早就急匆匆的带着昨日发放的赏银出了军营。出了军营,九歌才被这上林苑的恢弘震惊了,上林苑宫殿众多,猎场内有奇珍异兽,九歌原想出了军营,去城北的市逛一逛,感受一下长安内的风土民情,结果这上林苑营区的围墙周长就足足有十余里,内设各种设施。九歌大概绕着上林苑营区的围墙走了一走,出了上林苑营区才发现这上林苑不仅供皇帝游乐,还有铸造钱币的作坊和训练水军的“昆明池”,可想而知,这上林苑及其壮观。 游览了众多的宫殿,九歌发现这上林苑除了城墙处的守卫最多,其余的就分布在铸钱场所c“昆明池”这两处,其余宫室并且设有守卫。 九歌在惊叹之余,也感叹中国古人的智慧。不知不觉间,九歌走进了一处别院,一抬头,“御宿苑”。看到里面种植了一些小小的盆栽,九歌觉得很有意思,这上林苑内奇珍异草众多,怎么还会有人专门用小盆子去养一些不名贵的花花草草呢。想的出神,熙熙攘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糟了!士兵可在上林苑走动但不可随意进入别院内! 九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快速进入后院,躲进一间无人的房间。 进入御宿苑的是一群宦官,他们急匆匆的朝后院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十足的女人做派。九歌环顾自己藏身的房间,五张床并排放着,西北角里还有放置物品的衣柜,九歌透过纱窗看了看外面,瞧着这群宦官不见走的模样,倒是一个个拎着水桶不断往西厢房送去。其中一个宦官竟然朝着这件房子的方向走了过来,九歌大惊,发现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打开衣柜,里面也都是被分成一个个的储物格,里面放置宦官的服饰。九歌当机立断拿出一套宦官的服饰快速换上,只是这腰带九歌是怎么也系不好,耳边的脚步声离这房门越来越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御府惊魂 “咯吱~”门被推开,宦官走了进来,一把拍在了九歌的屁股上,接着就是女生女气的训斥声,“我说,小塘子,你又在这儿偷懒了是不是。我说怎么不见你躲哪里去了,原来在这儿呢。”说完,那宦官一把接过九歌未系好的腰带,绕过九歌的腰部裹了起来。九歌背对着那个宦官,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表现的唯唯诺诺。 宦官利索的系好腰带,“快去帮忙烧水去!外面几个都快忙的不可开交了,你倒好,在这睡上了。” 九歌不敢回话,只得低着头,快速朝门外走去。九歌出了房间低着头径直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却被一个胖胖的宦官一把拉住,“小塘子,你怎么才来啊,快,那边已经催的不行了!” 话毕,九歌的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大大的木盆,木盆的周边还镶着一圈金子,九歌直叹这皇家好生气派。九歌见此时走也走不了,只能端着木盆跟着一拨宦官排好队。 “哎呦,都干嘛呢,干嘛呢,快随我来,走的慢了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哎呀,御府令大人,何必亲自到这下贱的地方来。”刚才替九歌系好腰带的那个宦官还说得上一两句话,陪着笑脸,催促着一队宦官朝着建章宫走去。 九歌端着木盆,低着头一路狂走,谁知前方队伍突然停下了,九歌没注意差点跌倒。 “小塘子!找死呢,你要是敢再出乱子,我就要了你的脑袋。”那个御府令恐吓这个所谓的“小塘子”。九歌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比较前世的小心果敢,九歌只当自己是一朝穿越过来还未适应吧。 “中常侍。” 从“御沐阁”中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宦官,御府令一见中常侍走了出来,立刻捧起了笑脸,一脸的谄媚奉迎,看的九歌心里一阵阵恶心。 “中常侍大人,御汤已准备妥当。” 中常侍看着御府令的谄媚,也不表态,“进来吧。” 御府令让出路来,让一队宦官进入,自己则在外面等候。九歌走过御府令身旁时,明显感受到了御府令威胁的目光,“小心伺候。” 九歌唯唯诺诺,头深深低下,跟着进去了。 “御沐阁”内被重重纱帐隔出了几个空间,最中间被纱帐包围的地方就是汤池了汤池四周全部用青玉覆盖,四角各铸有一个象牙做的猛兽,猛兽嘴里还不断流出冒着热气的御汤,汤池内里面已经浮着厚厚的一层花瓣,随着水波来回浮动。九歌心想这是哪宫的妃子,享受如此高贵的待遇。九歌随着其他宦官准备着沐浴用的用具,将草席铺开。 “中常侍,” 不同于御府令的谄媚,这声音清冷沉稳,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九歌大惊,莫不是自己要伺候一个男人洗澡?虽说自己前世身份特殊,见惯了这些,不过这一世,让自己看一个男人洗澡还是头一遭,九歌立刻把头埋得低低的。 中常侍看见来人后,亲自上前给来人宽衣。虽然隔着几重纱看不清,但九歌明显感受到了那个男人非凡色气度和中常侍恭敬的侍候。男人突然转过身来,这边的宦官们“唰”的全部深深低下了头,九歌就这样隔着几重纱帘和男人的目光交汇了。 “好大胆的奴才!”中常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呵斥道。 九歌立即跪伏在地上,表现的颤颤巍巍。 中常侍还想呵斥,男子做了一个“免了”的手势,中常侍才作罢。男子身着素纱禅意缓缓走进汤池,所到之处,池子里的花瓣立刻向两边浮去,似乎在给男子让出路来。不一会,池子上方水汽氤氲,渐渐汇聚,遮盖了池内的景象。“御沐阁”内十分寂静,九歌都快听不到身旁宦官的呼吸声了。 “唰”的一声,池中似乎有人在泼水,水珠溅落在周围的青玉石上,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响。 九歌和一众宦官不敢看池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娇喘,“陛下~” 听到这声娇喘,中常侍也十分震惊,连忙连跪带爬的候在汤池的一侧。 听到这声“陛下”,九歌更是震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伺候皇帝洗澡! 片刻,从池内走出一个人,是那个男人!中常侍连忙拿过小宦官呈上来的纱袍,想给他穿上,结果这个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一把扯过素袍自己披上了,也不管身旁的中常侍,径自走去刚才铺了草席的地方。原本和九歌一同跪下的宦官们立刻起身进了皇帝所在的纱帐。 见宦官门开始拿着细软的丝绸开始给刘彻擦拭上身,九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御府令没教过你怎样伺候吗?”刘彻斜睨着站在账外的九歌。 九歌被刘彻点了名,把头埋得更深了,“教,教过。” 公孙九歌慢悠悠的走进纱帐,被胖胖的宦官塞进手里一块麻布,九歌疑问的看着宦官,胖胖的宦官眼睛示意九歌,去给皇帝擦拭。 九歌拿着粗粗的麻布站到刘彻的身后就是一顿狂搓。身侧的宦官惶恐的看着九歌,手里还拿着刚换过的丝绸。 不消片刻,刘彻的背部就被九歌搓的通红,甚至还有丝丝血丝冒了出来,九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 中常侍进到帐内看到这一幕,气的眼睛都能瞪出来,却不敢出声。只是因为刘彻此时正眯着双眼,任凭九歌这么一顿胡搓。 中常侍及时推了九歌一把,九歌才正眼瞧见了刘彻背部的惨状,即刻收了手。 “怎么停下了?”刘彻睁开了眼睛,其他宦官都不敢直视。 公孙九歌一下跪在了地上,“陛,陛下。”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刘彻站在草席上,中常侍接过一名宦官手中的用具,盛来干净的热水开始给刘彻冲洗身体。 溅落的水花落在九歌的身上,眼看着衣服都快湿透了。 “朕的汤池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中常侍并未停止手上的伺候,“奴才遵命。” “刘彻接过中常侍手中的用具扔到了地上,“你来。” 九歌看到地上还在旋转的木勺,抬头看了一眼中常侍,中常侍使了个眼色,让九歌麻利点。 九歌捡起地上的木勺,慢慢起身,绕到刘彻的另一侧,学着中常侍的动作,一勺一勺的给刘彻冲洗身子,从始至终,九歌从未正眼看过刘彻一眼。 中常侍见九歌很快熟练,有模有样,便放心的出了“御沐阁”,召来了两个侍卫,蒙住了一层黑纱,可以隐约看得见路。两个侍卫一进入“御沐阁”,就径直朝着汤池内。 顿时,汤池内传来女子的惊呼,“大胆奴才,竟敢闯进御沐阁,你们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中常侍这时进来了,拿了件外袍,“薛夫人,您还是别大喊大叫的失了颜面,陛下还在这儿呢。” 一听陛下在,那个薛夫人更是狂妄,“陛下!陛下!臣妾不知如何得罪了中常侍大人,他竟然这般对臣妾。” “你得罪的是朕。”刘彻不忍再听见薛夫人的哭闹,朝着中常侍挥了挥手,中常侍直接把外衣裹住薛夫人,两个守卫不敢停留,不顾哭闹的薛夫人直接架着薛夫人出了“御沐阁”。 薛夫人被架出去后,整个御沐阁都冷清了不少,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陛下,”中常侍过来请示刘彻,“这薛夫人擅入御沐阁,这” “废封号,降为长使,居昭台。” 中常侍听到要将薛夫人降为长使,就明白了刘彻的用意,长使极少能得到皇帝的宠幸,昭台又是冷宫,这下不可一世的薛夫人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九歌只听到刘彻对那个女子的处置就知道眼下这个男人的狠戾。 “哼,”刘彻猛地转过身来。 好在九歌前世的身体记忆还在,在与刘彻对视一秒后迅速低下了头。 刘彻身着两层蝉衣,一步一步地逐渐靠近公孙九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半路结缘 刚才一刹那的对视,九歌看进了一双像夜幕的眼眸中,蔚蓝极了,没有一丝温暖的光彩,有的只是彻骨的冷。那英武的眉峰,幽深的眸色,微闭的薄唇,如刀削一般的脸庞,墨色长发,活生生从画里走出来的天神一般。 现在,这个天神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九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终于,在距离自己仅仅几厘米的距离,刘彻停下了脚步,“不,降为良人。” 中常侍不敢怠慢,速速出了“御沐阁”。九歌冷静的慢慢的呼了一口气,在余光看到刘彻的身子也慢慢远离自己的时候,九歌抬起头,结果,正撞见刘彻的脸,彼此愣了好一会。刘彻屏退了左右和一众宦官,只留下了公孙九歌一个。 “你确实不同于常人那么畏忌朕。”刘彻单手掐住了九歌的下巴。 九歌身体反应就是一个向后划去,紧接着左右一个反箍,朝着刘彻的喉咙就去了,结果被刘彻察觉到,用另一只手挡住胸前,握住了冲过来的九歌的手。九歌惊叹刘彻的反应力和察觉力惊人,抬腿冲着刘彻的下体就踢去,结果又被刘彻制住了。公孙九歌在一条腿被制服的情况下,未能保持平衡,身体向身后的汤池倾斜。看着角落流出御汤的兽头,九歌心生一计,右腿猛然借力踩住了兽头,身体快速向汤池内跌去。刘彻早已看穿这个小奴才的诡计,就顺势一起跌入了汤池内。二人一跌入水中,汤池内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花瓣也落得汤池四周都是。九歌一身本领傍身,但就是水性极差,进入池内就喝了几口御汤。 “说!你是谁?”刘彻掐住了九歌的脖子,声音冷冽。 “我,”九歌咳了几声,“我是宦官小塘子。” “胡说,小塘子朕见过,日日为朕沐浴的几个宦官虽然唯唯诺诺,但做事有条不紊,小塘子前几日犯过错朕责罚过他,你却十分面生。”说及此,刘彻的手又加重了几分。 “陛下,我,我绝不是歹人。”九歌整个身子都泡在御汤中,只有脖子和脑袋露在了外面,上面的水波不断荡漾,时不时冲击着九歌的面颊。 “对朕,不自称奴才,你是吃了多少豹子胆。”刘彻看见公孙九歌的狼狈,一时变得有些玩味,从来没见过这般狼狈模样下还能如此貌美的小宦官,“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逃脱不得的形势下,九歌只能如实招来,“公孙九歌,我叫公孙九歌。” 刘彻将九歌向前一推,九歌立即划入汤池内,几经扑腾。见状,刘彻知道这个九歌不习水性,于是身体向前一拥就环住了九歌的腰。 九歌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御汤,意识到自己紧贴着刘彻宽厚的胸膛,耳朵瞬间红了起来。抬头看着这个没有杀了自己的皇帝,却不经意看见了他性感的喉结和凝视着自己的视线。 刘彻越看怀里的人儿越觉得喜欢,感觉难得的亲近。自己是身处高位的皇帝,举手之间就是生杀大权,听到的也从来都是阿谀奉承,就连自己后宫众多的女人也是觊觎荣华和自己的权利。当第一次对视,看到公孙九歌眼睛里的伪装时,刘彻就对公孙九歌提起了莫大的兴趣。 “为什么混进御沐阁?”刘彻边慢慢向岸边移动边问道。这个突然闯进他世界的小人扰乱了他的理智。 九歌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刘彻,还是说出了原因,“混进御沐阁,看了陛下沐浴,实属无心。” “哦?”刘彻又是玩味一笑,“朕还以为你是故意要来看朕的呢。” 听到刘彻如此自恋,九歌猛然翻了个白眼,“我只不过是在上林苑内到处游览,不料误闯了御宿苑,形势所迫才佯装成了小宦官,谁料竟然被拉过来侍候皇帝沐浴了。” 九歌的表情,刘彻全部看在了眼里,突然把手臂向下一沉,九歌差点就要喝上几口御汤了,吓得九歌一把就抱住了刘彻,刘彻顿时哈哈大笑。九歌气急但也不敢发作,只等到了岸边就和刘彻算总账。 刘彻先是把公孙九歌托举在了最近的岸边,九歌先是吐了几口御汤,回过身来,一脚踹向了正欲上岸的刘彻胸口,刘彻吃痛,跌落进汤池内。九歌见状,立刻越窗逃走,亏得这上林苑内守卫稀疏,不然岂会让自己这般轻松的逃走。 见九歌一上岸就翻了脸,刘彻气急大骂,“真是养不熟的小狐狸!” 九歌趁着四下无人,脱了外面的宦官服饰,卷成了一个球,直接顺着墙扔回了御宿苑内。御府令正在院内督促小宦官们做事,被从天而降的衣服砸中了脸,小宦官们看着御府令被砸中了脸,正疼的哇哇大叫,都偷偷地笑了。还了衣服后九歌快速跑回了上林苑军营。 刚进军营,就看见同队的小忠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不疑,你跑哪里去了?哎,你这衣服怎么湿漉漉的?” “怎么了?”九歌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有事找我?” 小忠也不见怪,“你娘中午头来看你来了,还给你带的东西,我们找了你好久也没看见你。” “我娘?”九歌猜想是这终不疑的娘亲,“那我娘,走了?” “没呢,你娘说什么也要看你一眼才能放心离开,就坐在那边的凉亭中呢,呐,你瞧。” 顺着小忠手指的方向,九歌果然看见了凉亭中的坐着一位老妇人。九歌在小忠的注视下只能慢慢挪着脚步一点点的向凉亭靠近。带走进凉亭中,九歌看到老妇人穿着一身朴素的深衣,眼神呆呆的望着前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灰布包时,心里难免会有些难受。 “是不疑吗?”那个老妇人侧耳。 九歌缓缓蹲下身来,看着这个老妇人,用手在她眼前挥了几下,发现老妇人眼神仍然十分木讷,九歌知道了,这个老妇人已经瞎了。 “是不疑吗?”老妇人又问了一遍。 九歌不敢多说话,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老妇人朝着九歌的方向伸出了手,九歌靠近,老妇人摸到了九歌的脸,先是一愣,继而沿着脸颊缓缓摸到了肩头,又顺着身体摸到了九歌紧握的双手。 老妇人木讷的双眼里涌出了泪水,“儿啊,娘终于见到了你,娘等的好苦啊。” 说罢,老妇人一把抱住了九歌,一声一声的像是控诉。 “前些日子听说你随军北上,抗击外敌,娘日夜都在为你担心,谁知道你一封书信都不曾寄给娘。” “你说你眼瞧着就二十四了,就这么让我一个老婆子孤苦伶仃的呆在家里,想儿子也见不到啊。” 九歌默默的听着老妇人的控诉,忍不住唤了一声,“娘。” 老妇人听到这声“娘”哭的更厉害了,九歌心里十分愧疚,终不疑已死,也许正是死于自己的手中,但是家中还有一位眼盲的老娘无人照顾,实在是可怜。九歌摸出了自己的赏银,还好没被自己挥霍掉,将赏银塞进了老妇人的手中。 老妇人不肯要,“儿啊,娘不缺钱,你在军营受苦了,你自己留下吧。” 看着朴素的老妇人,裙裾处还有几个补丁,九歌执拗的讲赏银塞到老妇人的手中。老妇人握住了九歌的手,仍然是木讷的眼眸,但是掌心的温度一直流进了九歌的心里,“儿啊,要多为国家效力,不要惦念娘,城北历川家的公子昨日又给了娘很多衣裳和米粮,你回去的时候定要好好谢过咱们的好街坊。” 九歌回握住这个老妇人的双手,一思量,就从怀中取出了兵牌,放到老妇人的手心里,老妇人摸了摸知道是兵牌后,又开始泣不成声,接着就将兵牌紧紧贴在脸上哭了好一会子,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又将兵牌放回九歌的手中,“儿啊,拿好兵牌,兵牌在人在。” 九歌将兵牌放回自己怀中,老妇人便要起身回去。临走前将怀里的灰布包塞到九歌手中,“你离家在外,娘也不会做什么,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打打嘴,你别忘了给兄弟们分一分。” 目送了老妇人离去的身影,九歌又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初露锋芒 看着自己手里的灰布包,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晒好的地瓜干。个个都晶莹剔透,不染一丝尘埃。 九歌将地瓜干收好,目视老妇人消失的方向,心里十分酸楚,也不知道老妇人认出自己没有。 捧着沉甸甸的地瓜干,九歌回了自己的房内。 “哎?不疑,你娘走啦?”小忠关怀道。 “嗯,”九歌将灰布包打开,露出橙黄的的地瓜干,“我娘拿来的。” 九歌抓了一把地瓜干放在小忠手里,“吃吧,我娘的心意。” 小忠捧着地瓜干不知所措,“我看你娘晒这些挺不容易的,还是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娘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九歌拎着布包给其他士兵分了些,小忠不好再推辞,只能收下了。 一个叫“大福”的士兵直夸终不疑有个好娘亲,“终不疑,要不是你娘亲的地瓜干,我都没注意你长啥模样。” 一群士兵哈哈大笑。 “是啊,这不疑平时就喜欢低着头走路,从不和我们说话,我们一直都不清楚他啥模样。” “可不是,还以为这小子永远都不开窍呢。” “哎?”一位士兵端详了一会公孙九歌,“还别说,出兵北上,咱俩可是被分到了一处啊,我眼瞧着你被一个匈奴大汉击中了后脑,怎么?好了?” 对上那位士兵端详的眼睛,九歌解释道,“后脑现在还疼着呢,我一醒来就被车骑将军的部下救了,可能那匈奴兵失手了吧。” 九歌继续给士兵分发地瓜干,自己只留了一小捧,又用灰布包包好,将地瓜干塞在了自己的枕下。 这一小捧是留给终不疑的。 凌乱的御沐阁,宦官们正在收拾,刘彻正记恨着这个突然闯入又凭空消失的小狐狸,目光汇集一处,青玉石上静静的躺着一个黑色的臂钏一样的东西。刘彻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肯定的是这东西是公孙九歌掉落的。这个臂钏上面有几个凸起来的地方,中间有几个小孔。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刘彻小心的收入袖中。 “陛下。”中常侍匆匆上前。 “可有消息?” 中常侍摇了摇头,“许是陛下记错了?奴才向守卫都打听了,并未见到有小宦官出逃啊,也未曾见过有任何可疑的人出上林苑。” “一个都没有。”刘彻一脸的狡黠,“上林苑的步兵营和羽林卫队可都查了?” “陛下,这,搜查步兵营和羽林军需要陛下手谕方可啊。” “好了,好了,朕不为难你,你退下吧,。”刘彻负手而立,袖中的奇物滑落至手中。 好你个公孙九歌,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藏到哪里去。 身在步兵营的九歌此时感到后背一凉,总有点不好的念头。 一晃三日过去了,九歌一直都待在营中,自从自己误闯了“御沐阁”后,九歌很少出营房门。 这日九歌起了个大早,却见院中将士们都在练兵,为的就是今天的“都试”能拿个好名次,挣个加官进爵的机会。九歌看着士兵们的满头大汗,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睡醒,正想转身回去睡个回笼觉,这边就来了传诏的内官。 “陛下有旨~” 众人齐刷刷的跪下。 “众将士皆是北伐功臣,今日都试,拔得头筹者赏~。” 内官宣读完圣旨就回去了,众将士起身,一头雾水。这皇帝的圣旨中直说赏赐第一名的勇士,可没说赏什么,这让众人感到疑惑的同时也不免对今日的“都试”抱有期待。 九歌打了个呵欠,自从自己来到这汉朝,就感觉身体不似从前般灵活了,也越来越需要睡眠。不然,要是凭借着以往的身手,自己怎会被刘彻擒住? “众将士,列队!”步兵校尉一声令下,将士们就快速的列好了队。 “伍长开始点名!完毕后带队到达训练场!不得超过一刻钟!” 将士们皆整理自己的仪表,随着步兵校尉到了演武场。演武场区域广阔,分别设有赛马场c比武台c演兵沙盘c轻车道和赛舟湖。比试总共需要两天,分为初试c堂试和殿试。初试的难度一般都会通过,堂试和殿试就是更高级的练兵了。 初试考的是骑射基本功,这对于公孙九歌来说简直是小儿科。赛马场中,看着将士们流水一般的操作,上马c赛马c射靶子,九歌感慨汉朝兵制的好素质。监考官皆是南军的将领,左都候和右都候,他们不时记下将士们的骑射成绩。 轮到九歌了,九歌上前未踩马镫,直接扶住马鞍翻身上马。同队的将士一见九歌这非凡的架势,都开始唏嘘不已。 “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子怎么还扬起威了。”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终不疑吗?要不是那块兵牌,老子还以为见着鬼了呢。” 士兵们都在打趣九歌,九歌也不在意,只是接过守卫手中的箭囊和弓。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九歌笑眯眯的将箭囊背上。随着监考官的一声令下,九歌双腿猛地用力一夹马肚,马儿快速的向前奔跑起来。谁知还未跑出多远,身后一只冷箭就冲了过来,九歌抱着马儿的脖子身体前倾躲过了羽箭。再看向监考官的方向,他们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九歌立刻就领会到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原来是兵不厌诈! 感觉到身后渐近的对手,九歌故意放满了速度。对方在接近自己的时候果然又使出了阴招,伸出右腿猛然踹向自己的马肚。九歌早已料到这小子心术不正,会在此加害自己,于是佯装没有骑稳的姿势,随着马儿疾驰一路颠簸。看着前方仍然遥远的额靶子,九歌嘴角邪魅一勾,继而拿出箭囊中的三只羽箭搭在了弓上。众人见九歌疑似在马上再也坚持不住才决定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奋力一搏的模样时,都正准备好了九歌放出剪去的那一刹那就哄然大笑。 九歌仍然一副颠簸不得的模样,箭搭上弓,弓在拉满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众人果然都捧腹看着九歌慌不择路的狼狈,而那个对手在距离靶子十米的地方也拉满了弓,箭放了出去,却未正中靶心,对手愣在了那里。 监考官和众人顺着靶子的方向看去,瞬间夜雀无声,三秒过后围观的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 “我,我没眼花吧,他的靶子怎么,怎么有三支箭!” “还全部命中靶心!箭头全部紧挨着!” “你看到了吗,就是刚才那个小子!明明距离那么远,他居然全射中了靶心!” 监考官也不相信这样的结果,历年来也没见过这样的成绩,两个人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跑到靶子的地方确认了一遍,才敢在竹简上记下“终不疑”的成绩。 一上午的骑射演练,九歌就走了个过场就成了整个营队的神话,将士们都在议论九歌的成绩,不时的对着九歌指指点点的,其他将士的考试,大家也没有那么在意了。九歌靠在赛马场的围栏上,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闭着眼睛休息,可总有几个好生事的来找九歌的麻烦。 “嗨,那个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 九歌没搭理他们,他们却更显得嚣张,“喂喂喂,说你呢!”一个强壮的士兵推了九歌一把,九歌没想还手,任由他推着。 “你们老大?” “就是刚才比赛输给你的那个。” “哦~”九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原来是手下败将的走狗来耀武扬威了。” “你!”那将士上来就是一拳,九歌顺势接过了这一拳,单手自身内向外将这拳的力道消散出去,然后右手朝那个将士的胸口一推,那将士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摔了个狗啃泥。 其他的将士作势要冲上来,却被领头的制止了,“多有冒犯,是我技不如人。” “知道就好。”九歌呛回去。 “我看小兄弟年纪不大,身手却不凡,不知道给不给我王老虎这个面子交个朋友。” “哦?”九歌作冥思状却爽快的回道,“我从不和小人做朋友~” 那个叫王老虎的一听九歌叫自己小人,心里积着怒气却不敢上前,只能扶起地上那个摔倒的将士灰溜溜的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快嘴,“从来都是兵不厌诈,战场上可比这凶残多了,小子,你还得学着点。” 九歌不理会,继续靠着栏杆小憩,小忠这个时候找来了。 “终不疑啊,终不疑,没想到你还是个深藏不漏的骑射高手啊。”小忠十分欣喜,原本看到九歌的对手是王老虎的时候还替她捏了一把汗,但看后半程的成绩,着实杀了杀王老虎嚣张的气焰,也让自己大吃一惊。 “不过,”小忠盯着公孙九歌一通打量,“不过,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凭纸相较 九歌同样学着小忠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忠,“嗯,我也觉得你也有些眼生的狠。” 小忠被九歌盯得心里发毛,只能陪着笑脸,“不至于吧,那么小气?这就生气了?” 九歌装作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心眼儿小你也知道?” 小忠不接九歌的话茬,搂住九歌的肩头,“都是兄弟,这种脾气以后还怎么讨娘子~” 九歌任由小忠拉着向比武台走去。刚到比武台的外围,九歌就看见比武台的周围围满了士兵,九歌刚一站定,周围众人就唰唰转过头来看着她。九歌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看着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这次比武台的顺序,九歌的名次提前了不少,这让九歌心里舒服了不少,想着前世自己总是位于第一的不败位置,如今也一样不能屈居人下丢人现眼了。 刚上比武台,九歌就决定速战速决。来人见是骑射技术不凡的九歌,于是就去挑选了一对重量和灵活度为主的流星锤。对方身材魁梧再加上一对流星锤,众人总觉得有些仗势欺人的架势。九歌看着面对自己的大汉,瞥了一眼陈放的兵器,本打算不作考虑,结果看见那大汉炯炯有神的双眼,九歌为了以防意外,还是挑选了放置在角落里的一条软鞭。软鞭这类武器很少会有人使用,大家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士,用的也都是刀c剑c钺之类的精钢质地的重量型武器。而九歌选择软鞭这类难以控制的兵器,想以软鞭来对抗流星锤的做法也是让众人一阵唏嘘。 手握流星锤的士兵出手迅速,看来流星锤就是他擅长的武器。九歌步步退让,流星锤每次都擦着自己的脸侧呼啸而过。九歌再退一步就已经到了比武台的边缘,极有可能摔下比武台。又是一记流星锤呼啸而来,九歌侧过身子一个侧空翻,手中的软鞭已经出手,勾住了那士兵的左腿,待九歌站定,猛地一拉,那士兵再也坚持不住向前扑去。“轰隆”一声响,台上立刻掀起一层尘土,众人再看时,台上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士和趴着一个狼狈魁梧的壮年将士。监考官们看到这一幕,惊讶之余又慎重的记下了考察的结果。 接下来的演兵沙盘,九歌也是灵活应用战术,沙盘的机关在九歌的手中唰唰作响,直到杀的对方片甲不留。这时的左右都候都看傻了眼,从未见步兵营里有将兵法应用到如此娴熟的地步。左右都候对视了一眼,将九歌此局的对弈情况详细记录后呈了上去。 未央宫宣德殿内 “陛下的臣子子,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军师啊。”男子一脸的打趣,将手中的竹简推向刘彻。 刘彻接过竹简,粗略看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我大汉良将众多,连夺三甲的士兵数不胜数,有什么让你这个常侍郎惊讶的。” “陛下,可看仔细了,”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食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泰山玉的案牍上画了起来,“陛下请看,一字长蛇阵探入,雁形阵进攻用以包抄迂回,两翼皆是骑兵,中央兵保护,骑兵机动,这样的阵法臣虽不是头一次见,不过,这用法臣确实未曾见过。初看时,此阵必败,可再看,这确是个令敌人万劫不复的阵法!” 案牍上的茶水在阳光下散射出的流光溢彩尽数陈列在了墨色玉石上,案牍两侧,一边是讲的眉飞色舞的常侍郎,一边是静静倾听的汉武帝。 刘彻看着眼前这个平时幽默滑稽的常侍郎,此刻他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双眼冒着金光,像是看到了宝贝,嘴上侃侃而谈,手上也不停的比划着。如今能有人入得了常侍郎的法眼,看来,这个小将确实有过人之处。 案牍上堆满了士兵们的“都试”成绩,每个人,每一场比试全都记录在内。其实,刘彻在第一场骑射比试时就发现了这个小将的厉害,在比武台上竟用软鞭敌流星锤的“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又大大吸引了刘彻的注意力,再一经常侍郎的提醒,刘彻此时已经对这个叫“终不疑”的小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陛下,这是轻车场的比试结果。”中常侍弓着腰恭敬的呈上来一摞厚厚的竹简。 刘彻还未接过,那个男子就匆匆拿起了头兵的竹简。果然,在上面发现了“终不疑”的名字,常侍郎此时异常激动,眼中大放异彩,指着“终不疑”墨迹未干的字样就呈放至刘彻面前,“陛下请看。” 刘彻接过竹简,看到了“终不疑”三个字排在了第三。 “这个终不疑,四次都取胜,名次却始终没有排在一等,究竟是实力如此,还是有意收敛。”刘彻将竹简扔到案牍上,“明日还有一场在“昆明池”比试,常侍郎可有兴趣随朕一观啊。” “陛下,臣遵旨。”常侍郎有些迫不及待,素日里他可不会轻易应邀刘彻的任何邀请,即便刘彻贵为天子,常侍郎也不曾畏惧权贵上卖他一分面子。这天下的事只有他想与不想,没有任何人可凭借一把锋利的刀能让他妥协。 刘彻看着眼前的常侍郎,眯起眼睛,“哦,还有一事,明日比试过后,朕会在未央宫宣室加封有功之臣,卫家子弟此次多战绩,是要大封的。” “陛下,此事既然陛下说了大封,又何故来寻臣子的意见,”常侍郎笑的一脸狡黠,“卫家子弟多是皇亲,整个长安城的公子王爷都要礼让几分,臣可不敢参与封赏之事,卫家的事最终还是陛下说了算的不是。” “退下吧,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这些奉承的话了。”刘彻继续观看竹简上士兵的比试成绩,记下了几个成绩显著的士兵的名字。 长门宫 “陛下此次北伐可取胜了?” “娘娘,”一老妪手捧着青瓷茶碗,立在旁边,碗里装的是冰糖莲子。 柔润的莲子汤汁微微波动,不时触及青瓷的冰凉。 “陛下今日可曾来过?” “哎,”老妪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将青瓷茶碗放置在香案上。 半卷起的竹帘,随风舞动的缨络,白发间摇摇欲坠的凤簪,身上尽是毫无生气的素纱,一双眼睛早已失色,陈阿娇缓缓转过侧脸,轻启的朱唇已不再盈润。 “你说,这会子陛下也该退了朝事了,他也不会在未央宫中,为什么还不来我宫中呢?” 老妪看着立于窗下说着傻话的阿娇,只能轻声安慰道,“陛下今日公务繁忙,早就让中常侍回了信,说不必让娘娘再等了。” “哦,”陈阿娇扶了扶鬓角滑落的长发,双眼中还有一丝认真,“昨天他还说今日要陪我呢,没想到一到未央宫他就脱不开身了。” 陈阿娇把莲子汤端到自己面前,一勺一勺的舀起又放下,目光始终在窗外搜索,“婆婆,你快看,那儿有个亮闪闪的屋角呢。” 老妪心疼的看着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陈皇后,自从阿娇被废后,迁居长门宫,这长门宫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皇帝不曾来过,夫人嫔妃们也不曾来过,宫女宦官们更不愿来这儿。陈阿娇来此已经三年有余,一直看着那远处的金色屋角。那是未央宫,皇帝的住所,如今她连未央宫都快不记得了。 “你说这是不是他送于我的呢,”阿娇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直注视着远处的屋角,歪着脑袋,“他说过,要给我建一座金屋子的。”阿娇沉默了一会,就舀了一勺冰糖莲子放进嘴巴里,“好苦啊~”继而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堆起满脸的笑容,像老妪炫耀,“好大的那种,全是金子做的呢,到处镶嵌着珠宝,这样,我就能和阿彘一起在里面玩捉迷藏了。” 说到兴奋处,阿娇一脸的怀念,继续看着那远处金光熠熠的飞檐。 老妪看着坐在窗下日渐消瘦的倩影,眼睛里闪着泪花,默默收拾了阿娇的床榻就匆匆回了偏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恩责分明 未央宫前殿宣室 “陛下,如今我大汉兵分四路迎击匈奴,虽只有一路获胜,不过,这是我朝历来唯一一次大败匈奴啊陛下。” “陛下,臣请奏,此次卫青将军出击上古郡有功,斩获敌军七百余人,擒获匈奴都尉守将,并直攻匈奴腹地龙城,实在是大胜!请陛下大赏卫青将军,以此体现我朝皇恩浩荡!” “臣请奏,为卫青将军请赏。” “臣附议” 众多臣子手执玉冕跪在宣室大殿上,为卫青请赏。 坐于上首的刘彻示意臣子稍安勿躁,“中常侍,宣读朕的旨意。” 中常侍手执谕旨: “元光六年春四月,大汉武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车骑将军卫青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兵至龙城,大败匈奴,扬汉家威仪,朕甚悦之。其加封关内侯,食邑三千户。” 封赏完毕后,满朝文物皆是吃了一惊,最吃惊的还属丞相在首的外朝大臣。武帝封赏首次出战告捷的卫青,不仅加封了关内侯,还赏邑户三千。侯已是军制的最高荣誉,关内侯一般封邑五百户,卫青却受封三千户! 卫青自己也是十分震惊,不禁抬首看向坐于上首的刘彻。 刘彻看到卫青惊讶的目光后,只是打趣道,“关内侯,已经高兴的忘记谢恩了吗?” “谢陛下封赏。”卫青重重一拜,继而接过中常侍手中的谕旨。 “关内侯请起吧,如今你凯旋而归,大败敌军,朕心甚慰,以后关内侯还要多加操练,继续扬我汉军威望!” “臣遵旨!” 重重的铠甲发出铮鸣,卫青起身立于大殿左侧。 “元光六年春四月,大汉武皇帝诏曰:轻车将军公孙贺云中郡失守,降为太仆,骑将军将军公孙敖,骁骑将军李广于云中郡雁门郡大败,损兵万人有余,依律当斩,朕念尔等昔日战功,遂撤去将军职位。公孙敖,李广,贬为庶人。” 中常侍拿着御诏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公孙敖,李广被贬为庶人!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飞将军”李广要被贬为庶人!身居高位,行事小心的公孙敖也被贬为庶人!中常侍不禁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果然,上面确实这样书写。众人大惊,卫青官至列侯,已不足为奇了,公孙敖c李广此次出兵虽兵败,倒不至于贬为庶人的地步 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帅之才却不多得,况且公孙敖c李广对军事极为熟悉,若贬了二人,一时间哪里去找两员大将镇守朔北? 李广跪于大殿之上,他脸上尽是塞北的痕迹,衣衫嫣红,却十分讽刺,这是在匈奴部族大婚之日穿的喜服。大红的深衣上也染上了斑驳的泥浆,遥想自己被俘,不顾性命,力战匈奴追兵,千里迢迢归来,自己一时也不敢怠慢就上朝禀明详情,没想到自己这一跪就再也没有为国效力的机会了,实在是抱憾终身。 李广卷起两手的长袖,声音微颤,“臣,领旨谢陛下恩!” 公孙敖同样跪在殿上,此时内心感慨万千,没想到卫青将军将稳若泰山的代郡交到自己手中,自己也能失守!数万将士就这样殒命在了代郡城中,自己好不容易被部下救了出来,明知道已是死罪,自己却没有勇气在代郡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而今凭着皇恩苟且,真是让天下人笑话! 公孙敖看着站在左侧的卫青,这个因为自己一时气盛救下的少年,没想到,他不仅不是个靠着姐姐官至列侯的草包,还是个有勇有谋的将帅之才!如今,自己和卫青已经分出了高下,想必,自己的这条命也是卫青美言下保全的。 大殿上,李广和公孙敖郑重的朝着御座一拜,就被守卫架着驱逐出了司马门外。 “陛下,李广将军不顾敌人的恩赐,奋不顾身杀出重围,只为能再为国尽犬马之劳啊,臣请陛下从轻处罚!”公孙贺见战功赫赫的李广将军被贬,十分狼狈的模样,再也不忍,立马下跪对刘彻拜了又拜。 “陛下,不可啊,”廷尉张汤极力劝阻,“李广此次用兵损失众多,使我大汉军队士气消退,不罢免李广难以服众,难以向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交代啊,依大汉律法,李广当斩。”张汤的酷吏刑罚让忠臣惊得一身冷汗。 “不必多言,”刘彻看着公孙贺深深跪伏在地上,“你此次丢了云中郡,还想着替他人求情?你起来吧,李广此次获罪,朕不屈了他,你也听到了律法严厉,我就是要斩了他也是不为过。” 刘彻继而交代张汤,“李广及其亲眷皆被贬为庶人,其下家产全部变卖充当北军抚恤!此事就由你来处理,李广若是意图反抗,立刻斩首,夷三族,严惩不贷!” 张汤看着上首的刘彻,眼中全是军国天下的大义凌然,“臣,遵旨!” “退~”中常侍宣布退朝,众臣子只好退下。 “关内侯,请留步,”中常侍匆匆来到卫青面前,“陛下约关内侯于未央宫椒房殿相见。” “臣身着战甲,不宜与陛下在椒房殿相见,何况椒房殿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臣,不合适。” “关内侯请随我来吧,陛下体恤关内侯,特地让关内侯不必介怀,只随我去就是了,何况皇后娘娘是关内侯的亲姐姐,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说法。”中常侍笑眯眯的领着卫青朝着椒房殿走去。 “卫青,” 在去往椒房殿途中,行至转角处,一个老者站在长廊下,看着卫青这边。还是中常侍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来人,“哦,是董仲舒大人,”中常侍朝着老者行了一礼,“大人是去太子宫?” 董仲舒满头华发,却透着一股子仙人道骨的味道,可他却是个尊尚儒术的人,“中常侍,”董仲舒回了一礼,“老臣正要去画堂。” 画堂也是太子宫的一处,只是目前住在太子宫的这位皇子并未被册封为太子,所以,董仲舒从不会明说自己去太子宫教学。 中常侍知晓董仲舒的心思,这个将儒学融进自己骨血的老臣永远都是一副儒家风范,“那奴婢就不多逗留此处了,奴婢还要与关内侯前往椒房殿。” 卫青朝着老者微微颔首,老者花白的胡须随风飘荡,目光炯炯有神。 “你就是卫青。”董仲舒仔细打量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身穿战甲英气不凡的青年,然后行了个拱手礼,“关内侯。” 卫青还礼,“董大人唤我何事?” 碍于中常侍在身侧,董仲舒并未多言,“老臣听闻前几日的北伐,只有关内侯凯旋而归,所以老臣一直想见一见我国之骄子,今日得见,见关内侯如此风采,老臣心里甚慰,那,就请关内侯前去椒房殿吧,改日,希望关内侯能来我府上一叙。” “董大人的美意,我记下了,改日定登门拜访。”卫青又行了一礼,随着中常侍去了椒房殿。 董仲舒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目竟氤氲起泪水,男儿家的战场,身强力壮的关内侯才是征伐漠北的英雄,可惜了自己疼爱的孙儿,竟要舍了红妆,披上战甲,铁了心的要上阵杀敌。 这其中的原因,放在以前,董仲舒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如今亲眼见了这关内侯,才似乎明白了孙儿的心思。然而,孙儿的这一去就是国家军法,没了自由身。董仲舒收起自己的思绪,甩了甩衣袖,匆匆朝着太子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战后重逢 椒房殿内 “阿姐,”卫青立于前殿,眼中满是思念。 帷帐内,身着一袭正红曲裾深衣的卫子夫正在绣着一件外袍,一头墨发垂在脑后,额前散落的青丝被卫子夫轻抚至耳后,听到熟悉的一声“阿姐”,卫子夫停下手中的针线,缓缓抬头看向殿外。 殿外青年背光而立,身着戎装,手执长剑,甲衣上闪着骇人的寒光。 殿内美妇波光满目,两靥生花,朱唇半启,说不出只字片语。 良久 “青儿!”卫子夫看清殿外来人的模样,慌忙放下手中的外袍,一路小跑朝着殿外跑去,一边还责备道,“怎么来了不进去坐坐?” 卫子夫一把握住了卫青的手,感受到卫青手中厚厚的茧子和粗糙的手掌,心中无比酸楚,自己姊妹几个,只有卫青最与自己亲近。想当年在平阳侯府中,自己还是个默默无名的歌姬,平日里卫家姊妹和父亲从来不疼爱自己,母亲也只是还记得有自己这个女儿罢了,只有这个和自己相同命运的弟弟和自己经常走动。 卫青以前虽是个马奴,地位低贱,但姐弟俩在平阳侯府相互关照,卫家这两姐弟在平阳侯府倒是可以生活下去。现在卫子夫一朝得宠,卫青又官至列侯,以前素未谋面的亲姊弟们全来认亲,攀附权贵来了,只有卫青,一直未曾变过,他待阿姐一如当初。 “你何时归来的?怎么也不来阿姐宫中坐坐?你怎不知阿姐心里是多么的挂念你啊,”卫子夫将卫青请进殿内,“前几日听闻北伐之师凯旋,又闻你得胜,阿姐就一直想看看你,也不见你来宫中,阿姐又出不去,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阿姐,我一切都好。” “可有受伤?” “匈奴兵不敌我,怎会受伤?”卫青安慰着姐姐,看着姐姐手上的伤痕,再看看放在一边的袍子,“阿姐,手上的伤可是” 卫青还未说完,卫子夫就拿起了那件墨色的外袍,给卫青披上,“来,快试试看。” 墨色外袍上用金线绣着卷云祥纹,卫青穿上正合适。 “阿姐,如今你已经是大汉的皇后,何苦再做这些?” 卫青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姐姐一直都是那样的恭简良德,以前清贫的时候,她给自己缝缝补补,不知用了多少个日夜,现在贵为皇后,虽奴仆千百,但还是亲手给自己做新袍。 “阿姐,以后这些就让下人去做吧。” “怎么,这还没娶亲呢,就嫌弃阿姐的针线活儿不好啦。”卫子夫帮着卫青理了理外袍,审视了半天,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总觉得要再添加些什么才好,你如今已是侯爵,袍子上理应绣上只灵兽才像样。” 卫青见阿姐又要把袍子脱下继续修改上面的纹路,实在是不忍心阿姐这样操劳,“阿姐,这样的袍子我很是喜欢,阿姐若是再绣上几天,那我卫青什么时候才能穿上阿姐亲手绣的袍子啊,真是不能等了啊。” “瞧你,穿上新衣还是那么高兴,和小时候一个样儿。”卫子夫将外袍推搡到卫青身上,“去去去,收好你的新袍子。” 卫青单手将袍子抱在怀中,看着上面细致的绣工,心里十分温暖,“阿姐,小皇子可还好?在前线的时候,一想起那小家伙儿,我巴不得快点能赶回来看看他。” “多亏你有心记着我,据儿现在不在我宫中,”卫子夫看着卫青逐渐紧张的神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据儿被养在画堂了,那儿自有乳母照料着,你且不必担心。” “画堂?刚才在宫外,我瞧着董大人也去了画堂。” “董大人这些时日日日都要快去,”卫子夫见卫青不解,便又补充道,“董大人贵为太师,画堂自然去得。” “陛下亲封?” “可不是?据儿还小,哪里需要个太师教习啊。” 卫青嘴角一勾,“陛下有心了。” 卫子夫知道卫青在想什么,只是帝王家向来最是无情,陛下有如今的地位,离不开王皇后和馆陶公主的谋划,也离不开姐姐平阳公主的处心积虑,其中的辛酸只有刘彻一人知道,脚下埋了多少枯骨也只有刘彻一人不清楚。这样的冷血,卫子夫当然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可是生在帝王家。又是皇长子,肩上的责任,从他一生下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 “据儿如今年纪尚小,你只顾自己的,不用为他费心。” 卫青听出了姐姐话中的深意,“阿姐这说的哪里话,据儿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卫青正视着姐姐的眼睛,“阿姐身处掖庭宫三年,这还不够我为了自己的侄儿牺牲吗?” “都过去了。”卫子夫收拾积案上的针线,“走吧,现在辰时已过,据儿应该在上早课,你想他的话可去看他。” 想着董仲舒此时还在太子宫,卫青最终还是推辞了,“小皇子在受教,我就不去打扰了,待改日吧,我再来看他。阿姐,既然巳时已过,陛下怎么不来椒房殿?” 卫子夫疑惑的看着卫青,“陛下总要有国事需得处理,左不会像我这妇道人家日日在这椒房殿中,况且这个时辰陛下从未来过,只是申时会来椒房殿用膳。” 卫青听了姐姐的解释,感慨自己只是一介武夫罢了,身在军营多年,宫中规矩和姐姐的生活早就远离了自己。卫青将怀中的外袍紧了紧,四周张望。 “陛下召我前来,说是在椒房殿相见。” “陛下召你前来?”卫子夫看着卫青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轻笑。简单询问了卫青几句,卫子夫一听事情的原由后,心中就已经确定了刘彻此举的目的,然后缓缓靠近卫青,直至看的面孔模糊状才罢休。 “陛下让你前来相见的人,此时就站在你眼前啊。”卫子夫退后一步,端庄的立在卫青面前。 “阿姐?” “还有谁住在椒房殿内呢?”卫子夫看着卫青,这个弟弟谋略胆识皆高人一等,怎么在这样显而易见的小事上面的推断略显不足呢。 卫青经姐姐这一点拨,顿时明白刘彻的用意。北伐半月有余,自己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思念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刘彻特意让中常侍召自己来椒房殿和姐姐见上一面,以了思念之情。 卫子夫轻轻拥住弟弟,附耳道,“她还好吗?” 卫青一怔,并未多言语。殿中,姐弟相拥,像是回到了儿时,卫青闭上眼睛感受姐姐身上熟悉的香气,良久才开口道,“军中事务繁忙。” 卫子夫紧紧环住卫青宽厚的肩膀,不舍得放开手,“去吧,这是你的责任。” 椒房殿内,一袭正红深衣。 椒房殿外,一身铁甲戎装。 最终,在卫子夫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卫青在宫门外渐行渐远。卫子夫双手垂落至身侧,墨发被微风缓缓撩起,后又落在子夫清瘦的肩头,耳畔的珠翠也在“叮当”作响,眼前的宫门被宫人缓缓地关上,霎时,殿内燃起兽油灯,满室透亮。卫子夫在宫人的搀扶下移步至汤池,三重衣落,眉心一点鸡血红,玉体就滑进了汤池内。卫子夫撩拨着汤池内的御汤,伏在旁边的玉石上,眼中似是被墨汁晕染的淡然。 近生人,后沐浴三日方可示人。 子夫的心上是玉石的冰冷,缓缓闭上双眼,也全是黯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巧夺令旗 上林苑“昆明池” 一早,九歌得知今日比试在“昆明池”,就想尽办法避开这次比试,昨日的惊险还历历在目。可一早上过去了,除了小忠的提醒还听得进去,九歌愣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避开这场比试。 “昆明池”是人工开凿的练兵场,平日里用于宣曲胡水军的日常演练,其周长延绵数十里,其中设有三座人工建造的湖心岛,岛上又设有练兵设施无数,在绿林掩映下,留给外人的只是安静祥和,环境优美的三座小岛。 两天的“都试”,“赛州湖”才是重头戏,其中包含了水上作战,陆地阵法演练,单人竞技等多项考核,是一项大规模的军事演练。而考核规则则和前几次一样,除了重伤的士兵没有考核资格外,基本上都可以成功通过,但是监考官会详细地记录下每个人的比试结果,才会有名次的分别。 九歌看着偌大的“昆明池”,深不见底的湖水,遥不可及的湖中岛,顿时有种弃权的冲动,可自己手中拿着的是“终不疑”的兵牌,想着远在城北的娘亲还在挂念着自己的儿子,九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九歌远远的站在士兵中间,悔恨自己前几场比试太过突出,名次靠前。左右都侯立于军队中央的高台上,手中捧着今日组队的顺序,九歌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小忠,不免有些不快,“你倒是好性子。” 一听九歌语气明显不快,小忠打趣道,“我又不怕,年年都一样的比试,只要顺利通过就可以了,不过,倒是你啊,昨日几场太过出风头,一会比试的时候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九歌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小忠还是提醒道,“这表面上是团队合作的比试,可一旦上了舟,你就明白了。” 左都侯开始整肃军队,“大家安静!今日是最后一场比试,希望大家都能顺利通过考核,现在开始宣读组队人员,同队的人员拿着兵牌去右侧领相同颜色的丝带。” 右都侯开始宣读人员名单,“终不疑!红方一队。” 九歌实在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看来前几日确实太过招摇了。九歌出列,士兵们都刷刷的转过头看向这个神话一般的存在,传闻一取中队的终不疑是个身强体壮的壮士,不仅才学过人还武艺高强,如今站在前方的是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小将,看似柔弱无骨的身体里却莫名的迸射出一股子英气,非常人所不能及。 站在军队最前方,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九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王老虎!红方二队。” 王老虎就是昨日来找麻烦的那个粗鲁的汉子,九歌庆幸自己没有和他一个小队。 “曹忠!红方二队。” 看着小忠被分到了红方二队,九歌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王老虎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小忠的,昨日的种种一定会算到小忠的头上,看来自己要时刻提防着王老虎这个小人了。 说来九歌倒不怕王老虎这么个蝼蚁,只是不想牵连别人罢了。 小忠看到九歌有些担心的望着这边,随即给了九歌一个安心的点头示意。 这一切都被王老虎看在眼里,王老虎眼神示意同组的队员,决定在这次“赛州湖”笔试中给小忠一个教训,既然拿九歌没办法,只能挑软柿子捏了。 左右都侯将整个上林苑士兵分为了红蓝两方,其中又分设了上中下三层,每层分三队。所有的队伍同时比试,从“昆明池”东侧泛舟至第一座湖心岛,抢夺兵器和马匹,策马通过连接在两岛中间的窄桥,到达第二座岛时,所有同组队员必须全员通过,在通往第三座岛的规则中,则只有夺得汉军旗帜的为胜这么一个条例。 公孙九歌打量了同组的人员,都很面生。领了红方上一队的丝带,九歌将丝带绑在头上,遮住了洁白的额头,更增添了几分风趣。倒是同组的几个队员听到自己和终不疑一队时,都是一脸的期待和惊慌。 近距离看到九歌的面容,几个队员不由得吃惊,和其他将士比起来,九歌明显太过柔弱,光是身材上,就差了不止一大截,要不是昨日的比试,九歌大放光彩,这几个队员面对娇小似书生的九歌,恐怕要叫苦连天了。同组的几个队员也纷纷将红方的丝带系上,只不过他们都是照例系在臂膊处,九歌扫视四周,果然其他人也都是系在臂膊上,只有自己的做法很是特殊惹眼。 众将士全在“昆明池”的东侧湖畔列队完毕,面前是几百只小舟,每一只小舟装载的重量有限,按照成人的体重,只能装下六个人。几千个小组,上万的士兵,几百只小舟,比列悬殊巨大! 在小舟和将士们中间还隔了一条宽阔的沼泽地带,虽不能要人性命,也足够用来阻碍不少将士前进的脚步了。 随着左都侯的一声令下,全部将士一窝蜂的全投入沼地中寻找登船的旗子。 旗子全部插在沼地后端中央地带,士兵们必须通过沼地才能拿到旗子。 开始前九歌观察到这沼地宽阔,比试一旦开始局势必定混乱,将士们争夺打架的不在少数,于是九歌在左都侯一声令下的时候就一把拉住了自己的队员,“绕道!” 亏得九歌的指挥气势压住了几人,队员们跟着九歌趁着局势混乱之时匆匆往左侧无人的边缘跑去。一入沼地,九歌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沼地用于平日的训练,一般中心地带土壤松软,受力容易塌陷,一旦进入,行走困难,十分耗费体力。而边缘地带少有泥水混合,上层看似多积水,实际上下方土壤较为紧实,方便行走。 几个队员跟着九歌在左侧边缘地带一路小跑,并未和其他队发生冲突,时间上就大大的缩短了很多,轻松地进入了沼地的中心地带。而落后的队伍全在进行队与队之前的厮打,毫无战术可言,左不过是拳脚力量的对比。 一开始就被其他队牵制住的王老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九歌几个人沿着边缘跑进了沼地。待王老虎解决了几个牵制住自己的将士后,找到曹忠,狠狠地踢了一脚,“呸!晦气的东西,要不是你刚才撞了老子,老子能被这几个怂蛋牵制住!”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曹忠,十分愤怒却不敢言,自己刚才也是被其他士兵撞到的,这场比试少不了身体上的碰撞,都是常事,王老虎却把仇恨记到了自己身上。曹忠忍着疼痛从泥浆里爬了出来,跟着王老虎他们跌跌撞撞的朝着中央地段跑去。途中不时有士兵扯住自己纠缠,王老虎也没做壁上观,帮助曹忠摆脱了他们。毕竟这是团队赛,少了曹忠,王老虎一样上不了岛。 九歌素来身轻如燕,很快就渡过了沼地,拿到了旗子,几个队员跟在九歌后面也不甘示弱,都拿到了旗子。九歌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士兵们全都厮打在一起,泥浆将他们染成了一个模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就在九歌召集队员赶往河畔时,九歌瞥见了王老虎他们,王老虎带着队员也靠着边缘往这边赶,不过看到王老虎不断呵责的最后一个将士,那将士十分踉跄的模样,九歌认出了那是曹忠,看样子,曹忠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过目前是团队赛,王老虎还不至于下狠手,九歌以大局为重,带着几个队员就到了河畔,以第一名的成绩登上了小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都试(一) 晃荡的小船在湖中激进,队员们全都有序的划着桨,九歌第一次和队员们配合划桨,十分生疏,队员们见九歌一副为难的模样,也没责怪,只是打趣道,“终不疑,原来也有你生疏的东西啊” “终不疑,别愣着,你和我配合着划桨,”身旁的士兵提醒九歌专心比赛。 九歌认真学着划桨,从小不习水性的她从来不去泛舟,不去游泳,所以凡是是有关水的项目她一直都是避开的。 荡起的湖水有节奏的拍打在小舟的两侧,溅起的水花洒落到将士们的身上,却把士兵们的斗志激发的更加强烈。九歌一队率先出发了,但进程不如其他队迅速。随着时间的流逝,沼泽中的士兵们打红了眼,先是将对手拖进更深的泥浆中,后来直接开始抢夺其他人的旗子了。饶是在岸边登船的时候,还有不少队伍被后来的分队抢夺了旗子。 此时,河畔边大部分的小舟都已经出发了,只有少部分的船只在士兵的抢夺中掀翻了。 眼看着离着第一座湖心岛的距离越来越近,将士们也越来越疲惫了,整体的速度都在下降,九歌这边的小船很快就融进了后来居上的小舟大军中。 “哐当”一声,九歌一队的船只被后方的船只狠狠地撞击了,小舟剧烈的晃动,好不容易稳了下来,九歌看向后方的船只,上面是王老虎几人。看着王老虎几人一脸的阴险得意,九歌意识到王老虎可能要对自己的队伍下手。 果然,小船刚稳下来,坐在最前方的王老虎就举起了船桨猛地向自己后方的队员砸去。小船拥挤,队员们全是人高马大的士兵,难以转身应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歌起身一个箭步,踩着队员的肩膀单手接住了王老虎的船桨,一个转手,将船桨的力道全部散去,另一只手手握船桨直接击向王老虎的脖颈。凭着九歌的手段,王老虎是必死无疑的,但目及后方的曹忠,九歌迅速收回了杀意,船桨蹭着王老虎的脖颈击了出去,直接打向了斜后方的船只底部,打破了船只的平衡,小船上的人全部落入水中。 这边王老虎打向对手的力道被九歌散去后,一个不稳直接向水中栽去,溅起了巨大的水花。九歌只顾得情急才出手,却不想自己并不善于水上作战,也一样因为保持不住平衡跌入水中。 水上又是一片厮打,士兵们都急于让对方的船只跌入水中,场面又陷入了混乱中。 九歌一入水中,虽紧闭呼吸,但还是被呛了一下。船上的队员们在与王老虎一队的打斗中也跌入水中。待九歌挣扎着露出头呼吸,看到的是湖面上尽数掀翻的船只,像是一条条死鱼翻着白肚皮。 离小岛不远了,可九歌落入水中就等于跌入了蛛网的飞蛾,任她怎样扑腾也是于事无补的。落入水中的士兵们仍然没有停止打斗,九歌向着最近的船只挣扎,可她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好不容易露出头来呼上一口气,谁知就被一双巨大的手按住头部死死地按在水中,九歌措手不及,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呛得鼻腔和肺里十分难受。九歌没办法在水中确认王老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只能从王老虎按住自己的手上下功夫了,顺着王老虎的手腕,九歌摸到了王老虎的三里穴,直接用指甲深深的嵌了进去,王老虎瞬间松开了九歌的头,九歌随机踹了一脚王老虎,借力把头露出水面大呼了一口气。 落水的曹忠在与别人纠缠了一番后看到了王老虎对九歌痛下杀手的一幕,迅速向这边游过来,九歌同组的队员看到九歌遇险也同时游过来,曹忠率先游到九歌身边,用手臂环住九歌就往岸边游去,“终不疑,终不疑,你可不能溺死在水里啊。” “收起你的,咳,你的,咳咳,臭嘴。”九歌被曹忠死死地环住,身上瞬间没了力气,在水中挣扎太久,身上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别动。”曹忠提醒九歌,“你越挣扎身体就越沉。” 公孙九歌不敢再乱动,毕竟刚才在水中曹忠也是力战了一番。红方上一队的队员看见曹忠向这边游过来以为要对九歌不利,结果看到他救下九歌后就放下心来,跟在曹忠后面向岸边游去。 当曹忠九歌和红方上一队的队员到达岸边后不久,王老虎等人也到了岸边。一上岸,王老虎就冲了过来,扬起拳头就冲着曹忠呼呼而来,曹忠没想到王老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打自己,一时间没防备,正准备迎接王老虎重重的一拳。 “王老虎是吧。” 王老虎的手在距离曹忠的脸仅相差毫米的地方停下了,目光触及到坐在岸边模样十分悠闲的九歌身上,王老虎心下一惊,上了岸的九歌让他不得不心生敬畏,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九歌看着王老虎这幅模样,知道王老虎是惧怕自己了,不然曹忠的脸上早就实实的挨上一拳了。九歌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王老虎。 “你该庆幸,”九歌邪魅的一笑,将散落的青丝用红色丝带系好,“你成功让我记住了你。” 看着九歌顶着满头湿漉漉的墨发,还能如此的俊美邪魅,王老虎这个壮汉真是怕了,“你,你想怎么样?” “我?”九歌反问了一句,随后走到曹忠身边,“我想怎么样,还得问曹忠想让你怎么样呢。”九歌注视这王老虎的双眼,“很快,你就会知道。” 听着九歌的威胁,王老虎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无奈自己现在双腿僵直,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九歌看着王老虎的怂样,带着队员转身离开,留下还站在王老虎对面的曹忠。 待九歌走远后,王老虎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拳头,呵斥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就得手了,现在好了,”王老虎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气。”说完就和其他组员一起上了岛,曹忠跟了上去,但明显感觉到王老虎的气焰矮了几分,同组的几个队员虽然对王老虎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也明显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态度开始好转了。曹忠知道这是九歌刚才的威胁起了作用,一番威胁王老虎的话不仅是对王老虎说的,也是对其他队员的警告。 公孙九歌带着几个队员来到岛上,映入眼帘的不是郁郁葱葱的珍惜树木,而是将士特训的各种设施,感觉昨日的比试又重新走了一遍。不过不同的是,今日是一开始就挑选兵器,唯一的规则就是不能出现死亡。而“挑选”兵器也是通过抢夺的方式,同一件兵器可重复争夺,兵器数量有限。幸亏九歌一行人没在岸边多逗留,来到场地时还剩下数十件兵器。待队员挑选完毕后,九歌才上前,看着积案上陈列的兵器,九歌还是选择了软鞭。原因很简单,不是九歌擅于使用软鞭,而是软鞭小巧,拿着轻巧方便,不成累赘。 待九歌挑选完后,后方的将士才大批上了岸,匆匆往这边赶来。几个比试的阵型虽然和昨日一样,不过全是花架子,士兵们全部靠着硬碰硬的打斗进行较量,惨叫声也是接连不断。 九歌和队员不在这其中纠缠,悄悄的叫上曹忠往楼阁后方搜索,果然后方全是马匹和精钢,前院陈设的武器全是次品!九歌让队员直接丢掉兵器,又让他们换上趁手的兵器,本想着能不见血光的直接冲出赶往第二座岛。可没成想有几个精明的将士早就尾随着九歌一行人,看见后院的精钢和马匹不经红了眼。马匹和精钢是刚才前院兵器数量的一半都不及。来的士兵都是单枪匹马的,但是这是团队战,不得已,他们折回叫上队员一起往后院赶来。 “快走。”曹忠催促九歌。 “走?可能要费些时间了。”九歌手握软鞭,看着冲进后院的一拨士兵。 领头的是王老虎! 又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都试(二) 面对九歌,王老虎眼中全是恨意。 “听我说,”王老虎开始煽风点火,“以前的都试咱们都能顺利通过,可这小子自从归队的以后,都试让他占尽了风头,都有好几个弟兄在这次都试中被淘汰了。要不是这小子总是爱耍风头,弟兄们的名次怎么会挤下去?咱们的赏金就更别想了!” 王老虎的一番话打动了将士们的心,九歌笑眯眯的看着王老虎,这个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前排的士兵已经按奈不住了,有几个已经向这边慢慢移动。九歌冷冰冰的注视着这一切,也不言语,手上却早就攥紧了软鞭,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即将炸裂的快感,每一块骨头都渗透着久违的舒爽,这是身体面对杀戮时发出的信号,九歌再熟悉不过了。 前方的士兵还是小心翼翼,后方的士兵却十分叫嚣。突然,“轰隆”一声,王老虎一个九尺大汉就这样应声而倒!人群先是沉默了几秒之后瞬间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着。 只见王老虎的旁边站着一位身着荆布衣却杀气逼人的单薄身影,手中的软鞭像是游龙一般弯曲的伏在地上,凉风拂过,九歌缓缓转过侧脸,阴翳的眸光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王老虎的队员小心的到王老虎的身侧,一边缓缓蹲下身试探王老虎的鼻息,一边不时的观察九歌的脸色,唯恐九歌再次大开杀戒。 微弱的气息流窜到那个士兵的手上,还好,王老虎还没死!只是,任凭士兵们怎么折腾王老虎,王老虎就像是真的死掉一般,一动不动。可是刚才士兵们那么多双眼睛并未看见九歌出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你,你怎么能,杀人,在都试中杀人呢。”王老虎的队员尽管被吓得语无伦次,但还是坚持问了下去。 公孙九歌没有再看地上躺着的王老虎和众多将士,只是冷笑,“哼,杀人?有气息的就不能称之为死人。” 九歌的冷漠让众将士倒抽一口凉气,也都感到疑惑,怎么以前没听说一曲中队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冷酷无情,下手果断。看着倒地不起的王老虎,部分士兵还是感觉略有庆幸,平时的王老虎仗着自家的裙带关系,仗势欺人,营里很多士兵都遭受过王老虎的欺凌,现在王老虎被终不疑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士兵心里都暗自为终不疑叫好。 平时与王老虎狼狈为奸的几个士兵看见王老虎这幅模样,就知道王老虎已经倒台了,自己日后的日子不能好过到哪里去,毕竟王老虎欺负人的时候自己还是帮凶。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比试该如何继续时,公孙九歌牵出马匹,手执软鞭,开始向前院走去。 “看什么呢,快跟上。”红方上一队的一名队员也牵过马匹通过人群,“西塔楼的钟声未响,就证明比试还未结束!” 这名士兵的话音刚落,士兵们就已不再管躺在地上的王老虎了,比试并未终止,伤员自有医队处理。士兵们将王老虎抬到马棚内,就开始觊觎九歌一行人的马匹和武器了,毕竟比试还是最重要的,马匹和精钢数量又十分有限,就算九歌实力再强,还是要去抢! 九歌坐于马上,附耳于旁边的士兵,“粥少僧多的时候,果然有士气。” 旁边的士兵惊异的看向九歌,“终不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在这胡咧?” 九歌呵呵一笑,扬起手腕,手中的软鞭就朝着冲过来的士兵的肩部飞去,“啪”的一声炸响,那名士兵就丢下手中的武器,抱团蜷缩在地上,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抽搐。掉落的兵器在地上还没有几秒钟就被另一名士兵钻了空子捡到了,不过那名士兵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没有立刻来挑衅九歌,而是转向有马匹的士兵。在这场争斗的大潮中,九歌的队员全都拥有马匹和精钢,这对于本就缺少的装备来说,九歌等人的武器是十分阔绰的,六人一队,能抢到两三匹马和几把精钢已经是非常不粗的战绩了,九歌等人的战绩就算在汉朝开国至今的史书中也是没有的。 九歌看着仍然奋不顾身冲上来的士兵,扬手就是“啪啪”几鞭子抽了过去,不过,九歌出手甚稳,只是一时卸下了士兵的右肩膀,令他们不能再拿起兵器作战,并没有要他们性命。 士兵实在是太多了,公孙九歌一个人倒还好说,只是这次比试是团队战,六个人的突围就有些难了,周围不时会有士兵上前来,队员们也必须使出本领来与对手纠缠苦战一番才能脱身。九歌看着队员的能力参差不齐,只能用阵法突围了。 “听说我,”九歌甩开长鞭阻挡冲上来的士兵,“你们三个在左!你们两个在我右侧!跟上我!只顾自己攻击范围内的对手即可,清楚了吗?” 五名组员听到九歌的战术便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配合公孙九歌组成了“雁形阵”,队员们面对冲上来打斗的士兵,一开始还顾及自己的左右和后方安危,可没交手几下,就发现了此阵的绝妙之处。“雁形阵”平时用于包抄敌军,此时用在突围上却效果显著,一时间,周围的士兵很少能够再近身分毫了,只是围着九歌一行人打转,却没有下手的机会。偶尔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也被九歌几鞭子抽了回去。很快九歌等人就冲出了包围,接近了出口。 蓬莱阁内 男子紫衣翩翩,手执一柄纸扇站在凉台外,将扇面遮住下方密密麻麻的士兵,随后又翻转另一面遮住了另一半的士兵。 “雁形阵。”东方朔收回纸扇,轻摇。 “你心心念念多日的良将就是他?”刘彻略有讽刺,虽然和下方的士兵们相隔甚远,不过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对比,刘彻还是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的将士。 “难道不是陛下所挂念的可造之材?”东方朔端起玉几上的瓷盏,品了一口香茗道,“好茶。” 刘彻也品了一口茶,“茶是好茶,不过是不是良将就难说了。” 看着下方的“雁形阵”迅速变成了“一字长蛇阵”,东方朔轻笑,“这阵法他用的还挺灵活。” 刘彻手执玉盏,看着其中碧绿的茶水在微微颤动,眼眸流转,“暂且观望观望。”随后,放下手中的玉盏,余光瞥向一脸痴迷的东方朔,“你这模样,朕还是第一次见。” 东方朔没在理会打趣他的刘彻,只是望着下方攒动的人群两眼发光,“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下方公孙九歌和士兵们从“雁形阵”变换为“一字长蛇阵”成功突围后,迅速翻身上马,逃之夭夭,一起逃脱的还有不少队伍,他们武功个个不凡,也没有恋战。足足疾驰了有数公里的路程,公孙九歌感叹这人工岛的面积广阔,工程浩大,也不免在心中暗自骂了几句千古帝王刘彻。 “终不疑。” 后方传来喊声,九歌分辨出这是曹忠的声音,当即勒住马匹。 “终不疑,”曹忠追赶上来,随行的还有几个队员,其中还有王老虎,只是王老虎现在挂在一匹马的中间,像是死尸一般。 九歌看见王老虎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曹忠看出了九歌的意思,解释道,“没办法,没了他,我们整个队伍就上不了第二座岛。”曹忠看了看自己队伍的其他士兵,对九歌保证道,“你且放宽心,现在王老虎这幅模样,我想他们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曲队的弟兄。” 看着以前仗势欺人的几个壮汉现在完全没了令人生厌的嘴脸,九歌还是十分大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九歌再三重申,“不过,王老虎的事儿可以就这么作罢,比试还是照常比试,若是你们再敢学着王老虎的行径,为非作歹,想致我于死地的尽管上来,我终不疑定当奉陪到底。” 九歌放下狠话后又看向曹忠,“一起同行,跟上。”话毕就双腿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曹忠看着自己的几个队员,安慰道,“在到达第二座岛之前,我们都是要协同作战的弟兄,终不疑也已经原谅了你们,我曹忠也不会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你们也不要感到愧疚,毕竟王老虎才是主谋。走,跟上吧!” 曹忠驾马疾驰,追赶公孙九歌,留在原地的队员们相互看了一眼,“山原哥,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追上去啊。”那个叫山原的士兵立刻做出了决定,其余的士兵也都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公主之争 平阳侯府外 “我的亲侄女啊,你可来给我评评理啊。” 一辆马车停在府外,车上虽未装饰任何珠翠,不过上好的云锦确是价值千金。轿帘被随侍的奴婢轻轻撩起,顶着满头黄金发钗的贵妇人从马车上急匆匆的下来,那贵妇人一袭丝质蝉衣裹着五重衣的装扮十分雍容华贵。只是妇人还未在马车前站定,就急匆匆的朝着平阳侯府中走去,边走边抱怨,“这平阳侯府也算是皇亲国戚,府邸怎么如此寒酸。” 门外的守卫见来者雍容华贵,也不敢怠慢,“夫人请稍后,我去通知了主家再请夫人入府。” “放肆!”妇人身旁的婢女一声喝道。 妇人抬手示意婢女,不得无礼,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倒是摆出了架子,“我倒不知道如今还有这样的规矩呢,做姑姑的来看望亲侄女,竟然还要被挡在门外。” 亲侄女? 守卫一听这话,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小的不敢,小的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话还没说完,竟忙的跪下了。 贵妇人斜睨了一眼跪着的守卫,语气里充满了鄙视,“主家赏你们一口饭吃,竟还学会乖张来了,连我都不识得,真是白长了一双狗眼。” 守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求饶,妇人刚才的话已经道明了身份,自己一个守卫,哪里能和地位尊荣的公主相抗衡? 妇人扬着高傲的头颅,带着婢女就急匆匆的王前厅去了。 刚到前厅正门,妇人先是瞥了一眼厅内的景象,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这才小跑两步,冲进了前厅内。 “亲侄女啊,我的亲侄女。” 妇人见坐在上首的女子后,脸色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起来,一个劲儿的念叨,“我可找着你了,亲侄女。” 半倚在雕着精美灵兽的胡床上的女子瞥了一眼来人,竟也不起身,只是抚了抚梳洗整齐的墨发,朱唇轻启,“原是姑姑来了,我当是谁这般吵闹,”女子示意厅内的婢女,“快,给馆陶公主上座。” 吩咐了婢女,女子将手轻抬,旁边的奴婢便恭敬的奉上一杯香茗,女子微微吹了吹飘在玉盏中的茶叶,抬眼看向立在厅中的馆陶公主,“姑姑也是,来我这平阳侯府,也不让下人们提前通报,好让我这个做侄女的有所准备,不然传出去,姑姑如此风风火火的闯进我府中,岂不是让外人笑话了去~” 站在厅中的馆陶公主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看来如今的自己并不受欢迎,却仍是陪着笑脸,“侄女啊,姑姑来得匆忙,不曾通知府上,你切莫要责备姑姑的唐突呦,”随即馆陶公主苦着脸抱怨道,“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只有这么一个得意的女儿阿娇,却被莫名其妙的废了后,这也就罢了,如今陛下却封了卫子夫做了皇后,将阿娇冷落在了长门宫中,你说,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说当初陛下登上皇位,我可是在太皇太后和先帝面前费劲了口舌,只为了彻儿能登上太子之位,如今彻儿成了陛下,竟然也不顾往日的情分,这般待我母女俩,亲侄女,你好歹也要为姑姑评评理啊。” 馆陶公主说的自己极为可怜,却暗指刘彻是个忘恩负义的皇子,平阳公主心中不免对这幅模样的馆陶公主心生厌恶,“姑姑这说的哪里话,”平阳公主理了理自己的广袖,语气十分慵懒,“陛下也是姑姑看着长大的啊,陛下什么脾性姑姑应当最知晓,前皇后做了什么事儿姑姑自己心中应该有数才是,且不说姑姑今日来我府中评理,就是把这事儿说与廷尉大人,我想结果也是一样的。” 馆陶公主知道平阳公主是在推脱,但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馆陶端着自己的骄傲和尊贵的身份了。 “侄女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啊,那卫子夫左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歌姬,如今能爬上龙床,还不是侄女你的功劳,可如今陛下封了她皇后,这后宫之中就是她卫子夫说了算的。她一个外姓的歌姬,出身卑微,怎能当得了国母的大任呢?” 平阳公主放下玉盏,她岂会听不出馆陶公主的意思,无非在示意自己如今卫家在后宫有了话语权,不仅馆陶公主的地位受到挑战,自己的地位也不保。馆陶公主不愧是个足智多谋的女人,刘彻的皇位确实也是她一番周旋得来的。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不是父皇当家的天下了。 馆陶公主句句挑拨卫子夫和平阳公主的关系,她实在是小看了平阳公主,现在的平阳公主哪里还是往日那个苦命的丫头了。 “姑姑,卫子夫现在贵为皇后,打理后宫事务是她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说不说的算,且不说太皇太后还在,就算是太皇太后日后殡天,大汉的后宫,那也不全是卫子夫一人能独大的,况且现在陛下还健在不是。” 馆陶公主知道平阳是在给自己打太极,话里话外总不往痛处说,且事事都有维护卫子夫的意思,要是在往日,太皇太后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平阳岂会这样和自己讲话,但是现在太皇太后已经年迈,神志不清,自己失去了唯一的靠山,不来求一求平阳公主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着自己的女儿如今的惨状,馆陶公主咬了咬牙想着借往日的情分让平阳公主松口,“平阳啊,昔日太皇太后和姑姑都待你不薄啊,虽不说事事甚微,倒也让你一直尊享荣华啊,还让你嫁了名门望族,较之其他姐妹,你可是地位大升啊。” 馆陶公主竟然提起了自己的婚事,若是不提这事,平阳公主还有闲心和馆陶公主周旋一番,如今一听馆陶竟然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起了筹码,心里又是一阵厌恶,“姑姑看我如今的平阳侯府,哪里还有什么荣华可言。姑姑若是想为前皇后开脱,如今只有去求了太皇太后才有用,姑姑若是请了太皇太后的旨,陛下也许,还会再思量思量。” “平阳,你也知道太皇太后现在的状况,你可不能不念往日的情分啊。” 平阳公主已经不耐烦了,“姑姑,前皇后如今的处境还不是她自找的?你也不用三番两次的来求我,我居住在这偏僻的郡县,距离您府上也有些路途,您不必再风尘仆仆的来了,说到底前皇后也是坐到过皇后的宝座上的,至于为什么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还不是因为她不生育!” 平阳公主最后的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匕首深深的刺进馆陶公主的心上,确实如此,阿娇虽然跋扈,但是刘彻登机之时仍然将阿娇从太子妃封为皇后,并没有忘记往日的情分,反观陈阿娇,不仅无理蛮横,在刘彻登机之后更加无所欲为,时常给刘彻找麻烦,经常讥讽刘彻如今的位置是自己的母亲馆陶公主给的等诸如此类的话。 一个登上皇位的皇帝,一个统治着大汉辽阔疆土的帝王,怎能容忍一个如此有控制欲,如此蛮横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陈阿娇注定是住不了金屋子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住在形似冷宫的长乐宫。这才是她的归宿。 馆陶公主知道自己没了权势,平阳公主也不会再顾及自己的颜面了,就算自己放下身份求她也是于事无补,平阳公主根本就不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平阳公主下了逐客令,馆陶公主被请出了府外。随侍的婢女上前来搀扶,馆陶公主一巴掌扇在了那婢女的俊脸上,呵斥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如今连你也来欺辱我?” 那婢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就挨了一巴掌,惊慌的连忙跪伏在地上。馆陶公主心生闷气,一脚踩在了婢女的背上,上了马车,回头朝着平阳侯府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全是忘恩负义的妓子!”馆陶公主端坐在马车内,扶了扶松垮的金钗,眼中刹那间涌出了泪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荣耀全族 平阳侯府内,微风吹拂着白纱,一年幼的女孩子身着广袖留仙裙随着乐师的伴奏在凉亭中翩然起舞,平阳公主站在亭外检查着女孩子这段时间的舞姿,乐声刚刚停下,那女孩子立刻跑到一位年轻的琴师身旁,扬起稚嫩的脸,“哥哥,哥哥,灵儿跳的可好?” 平阳公主看着这兄妹两个,嘴角轻勾,转身离去。 塞外龙城雍太宫 “殿下。”单膝跪在虎皮地毯上的是一位眉骨凸出,带有几分异域风情的壮年男子,此刻他正双手环胸,十分虔诚的向伊稚斜行礼。 “若是为了你的妹妹而来,你就不必再多言了。”伊稚斜倚在靠垫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精巧的匕首。案上放着各种珍馐美味,细看一口也没动过,在这些食物的旁边还放在一只用野草编织的雀儿。 “左谷蠡王殿下,”男子抬头,眼中全是隐忍和不甘,“左谷蠡王殿下不应该这样果断,草草将我妹妹许了一个汉人,还将她逐出部族。” “须卜迖弥,本王卖你父王个面子,不追究你的罪责了,你快些回去吧。” “殿下若是顾及父王的颜面,顾及我们须卜家的门第名望,就应该给我父王一个交代才是,小妹是父王最为疼爱的幼女,父王听说殿下将小妹驱逐出了部族,已经几日水米未尽了,现已卧病在榻,请殿下念及我须卜氏昔日忠诚,赦免小妹,请小妹回族与我们团聚。” 跪在下方的须卜迖弥语气十分诚恳,“殿下若是肯给须卜氏一个面子,我须卜迖弥世代都将全心全意的为殿下效忠!请左谷蠡王殿下三思。” 须卜氏家历代都是效忠于单于,若是能得到须卜迖弥的承诺,那伊稚斜以后的形势会更加明了。 伊稚斜斜睨着下方的须卜迖弥,晃了晃杯中酒,随即对身旁的郝宿王耳语,随侍的郝宿王从后殿取来叠好的兽皮书交给了须卜迖弥。 “我记得右且渠是不是已年事已高了,从今日起,须卜迖弥,右且渠王的位子就禅让给你了。” 须卜迖弥对伊稚斜的决定大感意外,虽然左右且渠都是世代由须卜氏来继承,但是职位都是世袭制,未曾有禅让一说,更可况当今的右且渠王还是自己的舅舅。 “可不要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你将兽皮书带回去,交予你父王,他自会明白我的用心。” 须卜迖弥只能接过兽皮书揣进怀中,微微一颔首,“臣领命。”随后退出殿外。 回到部族的须卜迖弥将兽皮书交于卧在榻上的须卜陀,须卜陀久卧于榻上,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兽皮书,随后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原本有气无力的须卜陀瞬间双眼泛起光芒,须卜迖弥很久没见过父亲这样散发野心的眼神了。 “父王,左谷蠡王可愿意赦免妹妹?”须卜迖弥有些着急。 须卜陀深深看了一眼儿子,努力起身来,“快,给本王备些药膳。”伺候在侧的阏氏一听须卜陀要用膳,喜出望外,急匆匆的去准备去了。 待阏氏出去,须卜陀一把攥住了须卜迖弥的手腕,“儿啊,知我者当属左谷蠡王殿下莫属。” “左谷蠡王殿下?”须卜迖弥略感惊讶,素日里父王和左谷蠡王一直是处于对立的局面。 “这兽皮书就是他给我的承诺。不过,”说到此处,须卜陀又开始老泪纵横,“就委屈了你的妹妹了,身为须卜家的儿女,是父王对不起她,以后,你就忘记你有这么个妹妹吧。” “父王!小妹受到如此大的屈辱,怎能让我忘记?父王不为妹妹争些也就算了,还要让我忘记妹妹?请原谅儿子做不到。” 须卜陀早就料到儿子会这样执拗,“身为草原的子民,别说你妹妹,就是我,要是能为须卜家的绵长出一分力,我也是在所不辞的啊。”须卜陀看了一眼儿子,耐心的开导,“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心疼,只是关乎须卜家的命运,我和你都应该有所取舍,这才是须卜家的人应当做的啊。” 须卜迖弥不清楚那份兽皮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不过有一点须卜迖弥猜到了,伊稚斜用须卜氏的荣华做了交换,父亲身为左且渠王,肩上必须要承担起整个须卜氏的责任,就算伊稚斜不做什么承诺,父王也一样拿伊稚斜没辙,如今的承诺已经是最好的弥补了,怪不得伊稚斜当即封了自己为右且渠掌管军事大权。 可怜妹妹就做了筹码,换回整个氏族的荣耀。须卜迖弥极力忍住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水,狠狠的攥紧了拳头,妹妹被驱逐南下,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须卜陀同样痛不欲生,无奈自己这一辈子都要为家族谋划,取舍都不能由自己决定。须卜陀小心翼翼的将兽皮书珍藏起来,开始叮嘱儿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责任,忘记自己是须卜迖弥吧。”须卜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 雍太宫 “殿下,左贤王仍下落不明,前方的探子已经搜集了所有可能的线索,所有的线索都在中途中断了,左贤王殿下是生是死并不能查明。” “呵,”伊稚斜立在青石板上,自下方吹来冷冷的凉风,再走三步就是万丈悬崖,“生死不明?那就是还活着。” “左贤王殿下失踪很是奇怪,原本按照线索追查下去就一定有所收货,可是当我们南下查到定襄的时候,线索就消失了,我怀疑左贤王殿下入了汉朝腹地后就隐藏了起来。” “继续搜查下去,汉人奸诈,多加小心,一有左贤王的踪迹就即刻汇报。” “另外,都尉的尸体可有找到?” “殿下,未曾找到都尉的尸体,凡是当日战死的c被俘的将士,臣都一一排查过,未曾找到关于都尉的丝毫线索。” “你下去吧。” “是。”隐藏在暗影中的身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伊稚斜任凭谷下的风吹向自己,蔚蓝色的锦袍随风飘荡,看着南方的天空,伊稚斜不禁总是响起公孙九歌坐于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当日接到战报,听闻上古郡失守,除了前来通知的斥候,其他将士全都无一而返。 如果战报真实,公孙九歌的尸体应该很快就被找到,可是在听到斥候的叙述后,心里竟然未起半分波澜。如今多方打听,伊稚斜已经非常确信的是公孙九歌还活着!而且极有可能南下。只是这枚旗子身上并没有足够的解药,两个月就会毒发一次,若是食了相克的食物,毒性会加快发作的时间,若是没有解药公孙九歌就会被这毒药折磨几日生生痛死。 炼制毒药的人已是世间少有,伊稚斜的母妃就是一位响当当的药师,也不知公孙九歌为什么一直不回部族,伊稚斜对这枚棋子十分挂念,总觉得自己的毒药不能白白浪费了,否则自己的苦心就白费了。 伊稚斜看着脚下的龙城,这几日龙城在夜以继赴的修筑,规模扩展的比往日还要庞大,征收的奴隶也是掠夺的汉朝小城的百姓,伊稚斜负手而立,站在悬崖高处,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和南方群山连绵的富饶,心下野心开始更加疯狂的滋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椒雨之憾 李广被贬后不做反抗,回到家中看着被查得精光的府邸,看着和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夫人和儿子,还有一院子的仆人,李广眼色晦暗,瞬间老去了一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袖中确是紧紧握住的铁拳。 “家中已没了多余的钱财,所有的物品全部变卖干净,这是最后的银两,夫人,您给她们分了分吧,别怠慢了他们就好。”李广将银两交到夫人手中,转过身去。 李夫人接过银两,看向李广转身背过去,眼里闪烁着泪花,如今家中已无半点积蓄,择日,李广就要启程被流放至塞北。儿子就要到弱冠之年,也将效仿父亲从军去,仆人走的走散的散,以后李家就剩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了,自己从前也是大家闺秀,往后该如何撑起这个家呢? 李夫人捧着沉甸甸的银两,缓缓走到一众仆人面前,“大家也都知晓,也都看见了,老爷仕途受阻,就要被发放至塞北,李府也已被官府查抄,大家,领了月钱就去投奔更好的人家去吧。” 李夫人话毕,仆人中有不少人开始抽泣,“夫人平日里带我们不薄,将军也是战功赫赫的老臣,如今皇上怎么,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哎~”李广听后叹息了一声,“陛下没有错,错在我,是我造成了数万无辜将士客死他乡,我李广理应赎罪,多谢陛下还留下我这贱命一条,来为数万将士的亡魂赎罪。” “夫人,我,我们舍不得您啊” “是啊,我们舍不得您和老爷啊,” 仆人们开始哭哭啼啼,素日里李府的仆人待遇十分不错,李广和夫人待仆人犹如一家人,仆人们在李府做事拿到的月钱和赏银也比寻常官宦家庭的多得多,很多人到了李府就打算一辈子在李府当差,谁知天意难违啊,李广兵败不得不接受流放的苦刑。 “夫人,这钱我拿不得。” 随侍夫人多年的小雨将月钱和赏银推了回去,“我七岁就入了李府,有幸在夫人身边侍候多年,夫人待我犹如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夫人老爷正处于危难的关头,这些银两我要不得。”小雨言辞恳切,其他仆人拿着银两不知所措。 李府的好,仆人们都感同身受,只是每个人的家室并不优厚,一般都是底层的百姓才会出来在官宦人家的府中当差,这些月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他们来讲就是生活的根本,没了赏银和月钱,家中的大大小小都没法生活。现在小雨碍于李府的情分把银两还了回去,其他仆人也想恩义一把,奈何家中的情况让他们不能真么做。 李夫人看出了仆人们的犹豫,“大家不用心有愧疚,也不必想着把银两还回来,这是你们应得的,”说着,夫人就把银两又都塞给了小雨,“你们的心意,我和老爷都已经感受到了,只是你们这些人大多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的负担都不轻,你们更需要这些银两,都安心收下吧。”李夫人说罢又拍了拍小雨的手背,“傻丫头,你也早已过了及笄之年,留在将府多年,如今将府没落,你也该早早有个归属才是啊。” 小雨眼里噙满了泪花,回握住李夫人的手,“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家父早已撒手西去,唯有我与母亲苟且活着,若非夫人,若非李府肯收留我,我和家母也早就追随父亲去了。”小雨自述完就已经泣不成声,不经意的看向了站在李广身旁的李椒,这一举动被夫人收在眼底,李椒和小雨也都算是青梅竹马了,先不说家室出身,就拿李椒的身体来说,李夫人就不想小雨和儿子结成姻缘,因为儿子李椒的身体一直很差,表面上和常人无异,实则内里早已空虚,这病至今无人能治,不然自己的爱子李当户也不会英年早逝。想到这儿,李夫人的心里又是一股子的苦痛。 李椒听着小雨的泣不成声,抬眼看了一眼早已哭成泪人的小雨。 小雨看向李椒的目光,李椒怎会感受不到?自己从小与小雨一同长大,小雨虽是李家的婢女,但是她生的灵动好看,待人很好,李椒一直对她有好感,小雨及笄的那天,李椒本已做好了向小雨表明心意的准备,可是,世事无常,李椒突然病发了。这让原本以自己终于有个健康的儿子的李夫人痛骂苍天待她太过残忍。李椒病发后得知自己和大哥李当户得了同一种不治之症的时候,他就开始渐渐远离小雨,每次看到小雨期待的眼神后,李椒都有一种说要娶她的冲动,可是还是被自己的良知和孱弱的身子说服了。 小雨会嫁个好人家的,自己只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为何要拖累那么好的姑娘呢? 李椒迅速收回了目光,装作寻常,心下的痛只能自己尝。 “小雨,”李夫人不忍的劝导,“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应该找个好人家才是,忘了李府吧。”李夫人的言外之意是在告诉小雨忘记李椒。 李府的主仆之间寒暄了良久,仆人们才最终散去,李府外只有李广一家站在门外。烫金的“李府”两个大字还在门匾上,这是先帝钦赐李家的墨宝,彰显着李家的荣耀,看着这笔走龙蛇的气势,李广不禁想起了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先帝与自己在未央宫的彻夜详谈,谈家国,谈抱负。那一夜,醉酒的先帝曾说过,“李广啊,你真是没生个好时候啊,你若是生在刘高祖的朝代,怎么着也是个万户侯啊。可惜,可惜啦。” 想到此,李广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自己半载都难以封侯,莫不是自己真的生错了朝代? 李广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怕了,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度过没有希望的流放之日。 李广带着夫人和儿子住进了城北的一家平民的院子,院落不大,虽简朴倒也干净。这处院子是用最后的银两租了一整年的期限,暂时还可以作为容身的地方。 李广望着夫人,挽起了她的手,十分抱歉的说道,“夫人,真是委屈你了。” 李夫人回望着李广,看着李广日渐花白的双鬓,心头却积蓄了甜蜜,“将军,事到如今,我还能这样看着你,就已经很知足了。” 李广紧紧搂着李夫人的肩头,李椒看着父亲和母亲这般恩爱,心头很是温暖,没了将门的身份,李椒觉得这样的生活倒是更能感受到幸福。李椒默默的走出了院子,一是不想打扰父母亲,二是想四处看一看这城北的风情,自己终日都在李府度过,从来没有来过城北的居民“十六闾里”,自己待母亲多多打探此处的民风,倒是为了自己从军后母亲的安危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忘川一观 坐落在长安城西北角的居民区虽然不如侯门将府的气势恢宏,倒也处处彰显繁华,不少大户人家的门槛都是雕梁画栋,这里的设施也十分完善,不同的地方散落着很多的“市”,商铺小贩也十分众多,生意也很是红火,不愧是长安城。 李椒沿着巷道一路走着,似乎想把整个“闾里”都走尽一般。可是无奈这条巷子很深,李椒沿着路边走了很久,越走越幽径,渐渐地小贩商铺都不见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李椒才在一处停下。抬头一看,上有“忘川府”三个大字的门匾悬挂在上方。这三个字刚进有力,李椒不禁夸赞,“好字。” 谁知,门竟然开了! 李椒看着这府邸倒也不次于王公贵胄的府邸,只是奇怪的是府前无人看守,门却自己打开了,李椒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思索一番,终是抬脚上了台阶,探进头去,想看一看府中的气派,只是入眼的不是宽阔的道路而是几座巨大的假山横在中间,挡住了府中的景象,这样的布局实在是怪异,李椒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这边将脚刚迈进,那边厚重的大门就立刻关闭了,李椒一边惊叹这府邸的神奇,一边抬脚往府内走。当来到这几座假山跟前,李椒还是不免吃了一惊,这几座假山看似和寻常的假山无异,只是细看去,就会发现假山上竟然有“活水”! 水流覆盖着整座假山,形成水帘,上面孕育着碧绿的苔藓和奇异的小花。李椒凑近再细瞧,竟有些怔住了,之间这些苔藓下面隐隐约约藏着细小的东西,还在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动着,像极了水车。这些精巧的东西上面盘覆着许多“丝线”,“丝线”的尽头深入了假山的内部,李椒看不进假山的内部。 李椒退后几部看着这几座假山,瞬间醒悟,这哪里是几座假山啊,这简直就是几座精巧的机关库! 用水流作为动力,利用水车的原理,将整座假山覆盖水流,孕育苔藓,这样一年四季假山都会碧绿如初,只是这假山的内部究竟还有些什么李椒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精巧机关让李椒不得不再深入府中,于是李椒绕过假山,结果见到的是一条狭窄的吊桥,吊桥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被,李椒走近才发现吊桥下方竟是深不见底的暗河,整个河流似乎是围绕着中心开凿而成的,和护城河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李椒站在摇摇晃晃的吊桥上,感觉此处实在是神秘,不知拥有这样一座府邸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长安城的府邸除了皇宫就没有能与之相较的府邸了。李椒走过吊桥,到脚落到地上的那一刹那,久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了。 这边的路面不同于外面的青石板,全部是墨色的石头铺就的,石缝之间还留有一指的间隙,其中有流水还有水草和细小的鱼儿。李椒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路面上,像是走在了铺了一层石板的河面上。李椒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生怕踩到了露出头的水草。走过这条道,李椒才看到了前殿,说是前殿倒与寻常的不同,前殿建造的不大,只是由四根圆柱撑起来的穹顶,四周都是空的,没有实体的墙壁,最多也只是用自上方垂下的植被做帘。这些植被相会交织,浑然天成,李椒不禁以为是有人故意编织的。 可是当李椒环顾四周才猛然惊醒,这处宅院竟然没有一处屋舍!四周全是假山乱石,只有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前殿矗立在中央。 “李椒无意冒犯,不知府中奇妙,实在是惭愧。”李椒最终还是十分抱歉的开口,自己本是好奇心作祟,却不想直接进了人家的府中,不知是否打扰到了主人家。 李椒等了一会,发现没声响,四周寂静,便自言自语道,“也是,莫不是自己糊涂了不成,这府中哪里像有人的迹象啊。” 谁知李椒话音未落,刚才走过的墨色石板就自中央凸起,一直连绵到吊桥,形成了一条半米高的路,李椒被吓了一跳,看着这条路,心下了然,自己冒冒失失的定是打扰到了主人家。李椒稳住心神,踏上了墨色石板,转过身来对着前殿的方向深深一拜,“多有冒犯。”随后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经过吊桥的时候,李椒忘了一眼河水,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李椒出了“忘川府”,再看,还是看不见府中半点的奇异,刚才的种种像是做了一场梦。 再往前走已没什么人家了,只有一座破败的小屋舍,李椒望去,看见了一个蹒跚的老妪正在收拾,看她的动作,李椒确信这老妪是个盲人。也算得上是同命相连吧,李椒不忍,上前敲了敲木门上额铁环,“阿婆,我来帮你吧,” 跪在地上的老妪听到脚步声本来保持着警惕,但听见来人的意图后,就放下心来,“公子好心肠,老天会保佑你的。” 李椒进了这荒芜的小院来,才发现满院的橙黄色的东西都是地瓜干,李椒帮忙把地瓜干收起来,“阿婆,你怎么晒了这么多的地瓜干啊?” 老妪摸索着地上的地瓜干,幽幽的说道,“我的儿子从小就喜欢吃我给他晒得地瓜干,我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想着给他多准备些。” “您的儿子呢?” “他啊,在步兵营里头为国家效力去了。”老妪语气有些骄傲。 李椒直叹老妪的福气好,能有强健的儿子,“阿婆,您真是好福气啊,待他日您儿子归来,必定会好好孝顺您那。”李椒哄着老妪开心,手中还在不停地收拾满院子的地瓜干。日近哺时,老妪要留李椒在家中吃了再走,李椒直推辞,“家中还有父母亲在等我,阿婆,改日,改日我再来,您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做几个您的拿手菜。” “好,好,”阿婆听李椒急着回去,就没多挽留,将李椒送出小院,“改日,改日你一定要来阿婆这儿啊。” “记住啦,阿婆您快回去吧。”尽管阿婆看不见,但是李椒还是朝这边挥挥手,“阿婆,我走啦,快回吧。” 李椒拜别了老妪,回去的时候才想到忘记问老妪的儿子叫什么了,说不定他日军中能够遇见,也好代老妪向他报个平安。 李椒回了自家的小院,李夫人正端着几碗清粥小菜往厅堂去,见儿子回来了便问道,“椒儿,你这手中拎着何物?” 李椒举了举手中的包裹,“哦,刚才去闾里走了走,看见一个失明的阿婆在收拾地瓜干,我便留下帮了她,呐,这都是阿婆送的。” “哦,日后,可别再如此了,阿婆一个人也不容易吧。”李夫人呼唤儿子,“快进来吧,你父亲等着呢。” 李椒随母亲进了厅堂,却发现坐着的还有小雨。 “你怎么来了?”李椒不禁问了一句。 小雨帮着李夫人将饭菜摆上桌,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小雨瞅着李椒愣在原地,催促,“还不快坐下,夫人都忙了一中午了。” 李椒坐在小雨的旁边,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四个人围坐着刚刚好。小雨虽说是在李府得到很多优待,但是她一直都很守规矩,从来没有和老爷夫人一个桌子吃过饭,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李夫人几个人都不讲话,只能找个话题,“椒儿你看,那些全是小雨拿来的,这丫头也是费心了。” 李椒看到靠在墙边的各种蔬菜和米粮,心里有些酸楚,一是李家如今沦落到接济的地步,二是小雨自己还有个老母亲需要照料,事事需要银两,来到这儿还如此破费,让李椒心里既感动又温暖。 “夫人不必介意,夫人和老爷c公子都待我很好,这些蔬果远远比不上老爷和夫人待我的恩情。”小雨坐在李椒旁边,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 “多谢小雨了。”李广看了一样小雨和李椒,心里竟有些期待,不过碍于李椒的身体状况和李家现在的情况,李广还是压抑住了,只是拿起碗筷,“来,吃饭吧。” 厅堂下,四四方方的小桌,桌上不是美味珍秀,四个人这一餐却吃的十分释然。没有了往日荣光的将军府,没有了仆侍成群的恭敬,没有了忧国思君的抱负,小桌上只是寻常农家的温馨。李广看着这三人,心里想的确是,不日自己便要启程北上,以后的日子他们该怎样过活,自己是否能抵住塞外的风沙和流放的苦刑,再回来聚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都试(三) “终不疑,你看,前方就是通向第二座岛的白玉桥了。” 九歌顺着曹忠的示意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长达千米左右的白玉桥横跨在湖上,连接着两座人工岛。桥面狭窄,只有五人左右的距离,桥上每百米就有一位将士驻守,曹忠一看不免露出艰难之色,“这可麻烦了。” “怎么了?”九歌不禁疑惑,“这些将士左不过是对手,打过去也罢了。” 曹忠看着九歌的好性情,只能解释道,“这些全是武功高强的羽林军首领,每一个所擅长的武功皆不同,要是想过去恐怕没这么容易。” 公孙九歌歪着脑袋看向桥上的这些武将,“哎?不是说都试都可以通过嘛,怎么羽林军的将领都成了靶子了?” 曹忠和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是啊,往年的都试都很容易,今年的难度怎么会那么大啊,能过得了羽林军手下上得了第二座岛的岂不是要比卫尉好还要厉害的人物?” 白玉桥的这端,站着两位考核官,“请下马。” 公孙九歌一行人下了马,曹忠几人正在想该如何应对时,公孙九歌手执软鞭如同满弦的羽箭冲了过去。曹忠看着单枪匹马的九歌,直摇头,“疯了,疯了,莫不是真的疯了。”随后手执长枪也冲了过去。九歌同队的队员一齐去支援,而曹忠同队的队员就留在了原地,不敢上前,等着后方其他队的将士到了再冲过去。 公孙九歌快速到了第一个将领面前,二话不说,“唰”的一鞭子就朝着那位将领的肩头招呼了过去,谁知那个将领早有防备,闪身躲过,随后挽了一个剑花将佩剑抵在胸前,变化招式,向九歌的斜侧方击去。 公孙九歌试了一下这位将领的反应能力,就知道这桥上的将领全是身手不凡的高手,确实能会上一会。九歌面对袭来的剑式,左膝略弯,软鞭从右手变换到左手顺势出鞭向那将领的腿部攻去,那将领也是机警,快速腾起,这倒是着了九歌的道儿,九歌直接出了右腿,踹向那将领的腹部,那将领在空中没了招数,只能一个空翻越过公孙九歌。待站定后向公孙九歌抱拳,示意九歌这一关就是通过了。九歌也回礼后,继续向第二人冲去。 曹忠手执长枪来到第一位将领面前,再看九歌已经连过了三个将领,咬了咬牙就冲了上去,只不过曹忠武功不及那位将领,被击退了出了白玉桥。后方的士兵们都已经来到了白玉桥这边,看着九歌势如猛虎的架势,直懊恼怎么没追上,说不定也能通过几关。 人群逐渐壮大后,士兵们一齐冲了过去,可惜白玉桥只能容纳五人,将士们还是被分成了一批一批的上去了,这样战斗力就降低了不少,过关率跟着下降。待九歌和第六个人过招的时候,后方的士兵们才仅有十几个通过,能跟上九歌的步伐,这些人中有两个是九歌的队员,他们结成同盟两个人一起闯关,顺利了不少。 “这是第八个了。” 东方朔看了一眼远处,笑眯眯的向身旁的刘彻汇报。 “朕看得到。”刘彻负手而立,手中的竹简上是刚刚中常侍送来的比试记录。 “真是不得了,”东方朔分析到,“他一个人就能闯过七位羽林将领,”东方朔看了一眼下方,“不,现在是八位,要不是知道其中缘由的,还以为陛下的羽林卫都是纸糊得呢。” 刘彻斜睨了一眼东方朔,又看了眼下方的比试,没好气的说道,“纸太过金贵,朕可糊不起一个人来。” 东方朔讪讪的笑了两下,“若是他能过卫尉那一关,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呵,你能为别人请赏的时候可真不多见。” “那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开口不是?” 刘彻看下下方,那个小将果然到了最后一关了,且不说之前的比试都很耗费精力,就是连过九位将领也是十分少有的,这个小将居然能直面卫尉这一关,可见他的武功和胆识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 “等他过了卫尉那一关再说吧。”刘彻单手撑在凉亭的栏杆上,观看下方的比试。 “终不疑,” 九歌听到后方的曹忠的喊声,回头看去,曹忠被困在了第二关,最靠前的士兵也只是闯到了第五关。这一路过来,九歌觉察到这些将领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只是按照规则控制出招,所以九歌并没有遭到太多的纠缠,一旦越过将领,他们就不会回身追过来。因此九歌也只是想尽办法过来而已,并未多出手。 “终不疑,你小心啊。”曹忠朝着九歌大喊,最后一人,曹忠看的清楚,那是南军的最高统帅卫尉,其人武艺过人,也十分剽悍,蓄着一脸的络腮胡。 九歌感动于曹忠的善良,回身看向最后一个比试的人。来人确实和其他将领不同,光看周身的气场就实力碾压其他的将领,他站在桥头,像是一座石碑立在那儿,一双虎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公孙九歌。九歌感慨自己还能遇上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幸运,不过那卫尉眼睛中有几分狂妄和一丝阴险,九歌对这样的人向来是看不起的,因为这种人虽然事事得意,不过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将了自己一军。 九歌缓步来到卫尉面前,将软鞭挽成环装挂在桥上的玉狮子的头上,双手在胸前作了莲花状就出招袭向卫尉的面门。几招过后,卫尉心里也是一惊,这个小将出招太过迅速,招式也十分古怪,但招招致命的凌厉让卫尉略感惊慌。 九歌试了几下这卫尉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这般近身纠缠估计还要再耗上一段时间,九歌眼眸一转,放慢了出招的速度,故意被卫尉抓住手腕。 卫尉见这小将怎么突然懈怠,就直接顺势抓住了小将的手腕,以为快要将其制服。公孙九歌见卫尉已经上钩,随即就冲着卫尉做了一个苦瓜脸,然后趁着卫尉得意的时候,趁机借力从卫尉的臂膀下滑过,然后手腕一翻转就脱离了卫尉的控制,当卫尉察觉转过身来,只见九歌已经滑过了白玉桥的界限,成功上了岛。卫尉看着眼前的小将,心上像是被重重打过。 九歌冲着卫尉抱拳后又摆了摆手,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独剩下卫尉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蓬莱阁。 “瞧,”东方朔见公孙九歌机巧的越过了卫尉的阻拦再也控制不住激动,“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行啊。” “嗖”的一声,东方朔接到了刘彻扔过来的纸扇,“轻点扔,纸太贵不是?”东方朔摇着纸扇走到刘彻面前,给刘彻沏了一杯茶,眯起眼睛看着刘彻,“现在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哼,”刘彻看着一脸狐相的东方朔,拿起玉盏抿了一口茶,“终不疑身手矫健,谋略过人,是可用之才,升为别部司马,拜于关内侯麾下。” 中常侍记下皇帝的口谕,而东方朔却不乐意了,凭着终不疑的身手和谋略,完全可以和关内侯平级甚至更高,刘彻却封了人家一个别部司马的小官,还是卫青的帐下官,这哪里是封赏了终不疑,这摆明了是要给他自家人谋化呢。 “一个别部司马怎能配上一位将军的身份?” 刘彻将手中的玉盏放下,“初出茅庐的小将而已,常侍郎不必为他多费口舌了。” 东方朔撇撇嘴,指了指下面,“且等着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千尺长绢 这边公孙九歌已经算通过了“都试”中的复试了,只是九歌不清楚其中的具体规则,上了第三座岛。 “瞧,来了。”东方朔指了指下方,“看来这小子并不清楚其中的规则呢。” “都试”最后一关也是殿试,皇帝宣召才能上第三座岛进行比试,而公孙九歌在逛够了第二座岛,见还是没有将士上岛后,就壮着胆子划着小船径直往第三座岛去了,这边左右都候都没有注意终不疑,等到他们发觉终不疑不见时,公孙九歌已经到达第三岛。 这第三座岛处处亭台楼阁,飞檐错落,楼宇之间又有飞阁相连,跨度甚广。公孙九歌行走在岛中,感觉被如此庞大的建筑群包围了一般。 公孙九歌来到一处殿宇,决定到高处一观美景,顺便看看曹忠和队员的情况,于是抬脚就要进去,谁知左脚刚进去,九歌就感受到了隐匿在黑暗处的威胁。比试进行了一天,现已酉时,这处殿宇未开设其他窗子,所以里面很是昏暗,刚才在殿外,九歌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只顾着看这座殿宇十分高耸,远眺方位和高度都不错才想着上去,谁知,还未进入就有杀意从暗处迸发出来。 九歌虽然感受到了威胁,但还是神态自若的模样,将右脚又踏进了殿内。 “咻”的一声,一只暗镖从暗处射出。 九歌快速侧身,飞镖从九歌的脖子处飞过,之后深深的钉进了右侧的门柱上,九歌瞥了一眼那枚飞镖,嘴角勾起浅笑,随后不但不退缩,更一脚借力右侧的灵兽石雕,直接飞身上了右侧的楼梯上。 见九歌直接上了右侧的楼梯,隐藏在暗处的身影一闪而过,直接快速攀上楼梯扶手,从侧面翻身而上,堵截公孙九歌。天色渐暗,双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有潮湿的空气在微微浮动。九歌和这人过了几招,竟有些不敌的倾向,不过,公孙九歌发现来人的目的是阻止自己上去,因为每当自己有抬脚向上的趋势,那人的出手就会一次狠毒过一次,九歌佯作真的不敌,渐有向下的趋势,果然那人的招式就会略有松懈,九歌假装作摔倒状,那人立刻放慢了出手的速度。九歌抓住时机,直接翻身绕过那人,顺势还踹了人家一脚才往上跑去。 这座楼梯依照殿宇的圆壁建造,后方的人想要追上来实属不易,不过有几次九歌差点就被追上。楼梯一直回旋向上,似乎没有尽头,九歌渐渐慢了下来,正在这时,后方的飞镖已袭来,九歌只顾躲闪飞镖,不料自上方又有一记冷拳袭来,九歌没多在意上方的危险,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这一拳打在了九歌的后背肩胛骨上,瞬间一股难以承受的刺痛传来。 不好!这是中毒的倾向。 九歌不多考虑,回身直接甩出右手招呼了过去,一把抓住上方袭来的手腕,这一下,九歌隐约看到了拳缝中闪着寒光的银针,九歌抓住那人手腕顺势将他拽了下来,那人打到九歌以后,以为九歌会退缩求饶,没想到九歌立刻展开攻势,虽说自己有防备在先,但也抵不过公孙九歌敏捷的身手,一下子就被甩到了下方,和追上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公孙九歌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肩胛骨已裂,毒药顺着骨缝正在将自己的骨头吞噬掉一般的疼痛。九歌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暗算了,心下气愤,但自己中毒多加打斗会加速毒液流速,只能朝上跑去。九歌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层层汗珠,手指开始发麻,小腹也开始撕裂般的疼痛,下方的人还在步步紧逼,九歌紧咬双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熬到了殿宇的最高层处。 公孙九歌倚在出口处的门柱上,眼前开始出现飞蛾般的残影,九歌知道毒势加重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九歌顾不得其他,沿着飞阁一路疾跑,终在尽头处停下。 与飞阁相连的是架在空中的楼阁,上书“蓬莱阁”三个大字,九歌直接一脚踹开了蓬莱阁的大门,高空的气流直接灌进去。九歌看清了里面只有两位身着华服的人,怪不得那两个人不让自己上来,对自己大打出手。只见一个身着紫衫的男子斜坐在玉榻上,两侧的鬓发自然垂下,五官似刀削斧刻过一般,眉眼处处藏着说不出的风情,恍恍惚惚中又感觉那么熟悉。 只可惜九歌现在满脑子像浆糊一般,双眼看到的也只是模糊的景象。再看另一人,背对着九歌站在略靠外的凉台上,九歌稳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更有价值。于是九歌直接抄起积案上的玉盏,摔在墙面上,拿着锋利的残片直接逼在了那人的颈动脉处。 “哎呀,”东方朔见来人这幅架势,也是一惊,转而却用奇怪的调侃声说道,“这还了得。” 九歌不顾追上来的两人和稳坐在玉榻上的妖冶男子,威胁站在凉台上的人,“解药。”九歌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刘彻听到这冰冷的口吻,也听出了这人中毒已深却还在极力掩饰,“你觉得,你可以威胁到我?” 九歌听这声音很是熟悉,但是现在自己离癫狂就不远了,没工夫顾及这些,“把解药交出来!”手中锋利的玉片又近了一分。 刘彻看不到来人,但是东方朔却看的清清楚楚,现在站在凉台外手执残片威胁当今陛下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想一睹风采的良将啊! 此时的公孙九歌,全身湿漉漉的,凌乱的墨发被束在头顶,两鬓少许的头发黏在修长的脖子上,这样的装束却丝毫不显狼狈,倒平添了几分邪魅。 东方朔从玉榻上起身,想凑近好好观察一下这样的奇人,谁知公孙九歌早就察觉到东方朔的举动,“站住!再靠近我就杀了他!” 九歌此话一出,两个暗卫吓坏了,可东方朔不仅不怕,反而拍手叫好,“真是少有的胆量啊,” 经东方朔这一鼓掌,九歌一瞬间觉得自己抓错了人,“少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迟则生变,何况现在九歌已经毒性极深了。 东方朔注视着面前的小将,甚至一刻也不想从他身上移开。东方朔抬手示意暗卫拿出解药。暗卫只能把解药交到九歌手中,九歌拿到解药并未吃下,暗卫知道九歌在怀疑解药的真假,当即又倒出一颗自己服下,九歌见暗卫没事,就立刻服下了解药。 入口就是一股子腥甜,不过却立刻缓解了全身的灼热感,药效发作了,九歌知道自己不宜与这些富贵纠察,当即抓住凉台上方的丝帛一角,直接从凉台上一跃而下! 玉片掉在凉台上发出“叮咚”的脆响,巨大的丝帛遮住了刘彻的视线,刘彻只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纵身一跃的决绝。 公孙九歌自凉台跳下,转身,隔着白色的丝帛九歌模模糊糊看见了上方熟悉的身影,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也罢,九歌不再去想,身体裹挟这丝帛在空中急速旋转向地面冲去! 千尺丝帛就这样自蓬莱阁延伸而下,远处的士兵们看见这一壮观的景象都惊叹不已,却不知其中原因。 东方朔看见公孙九歌跳下的那一刹那就再也平静不得,赶紧上前来确认九歌的安危,当来到凉台看下下方时,入眼的只有随风摇摆的丝帛,下方早已没了公孙九歌的身影。东方朔又看了看刘彻的模样,突然仰天大笑,摇头不止,“哈哈,大汉的皇帝居然被一个步兵营出身的小将弄得如此狼狈,束手无策~” 刘彻看见东方朔癫狂的模样,没有半点惊诧,“终不疑?” “不是他还有谁能入得了这蓬莱阁中呢~”东方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陛下封了人家一个别部司马的职位,人家却想要陛下的性命,真是好笑啊。” 刘彻注视着下方扬起的丝帛,眺望着远方,沉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公主天君 三日后 朝廷下来的谕旨,终不疑被封为别部司马,曹忠被封了都伯,还有其他几位“都试”成绩位列前某的都封了官职,赏了黄金。 “哎,终不疑,你现在可是别部司马了,以后啊,就不用和我们挤一个屋舍了。”有几个士兵围着九歌一阵羡慕。 公孙九歌正在收拾自己的包裹,马上自己就要搬到一人间的屋舍了,九歌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么多人睡在一间房舍还是有些挤了,自己也不方便。九歌将原是终不疑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出来,包括枕下那包地瓜干,九歌也一并带走。 “哎?你是谁?”一士兵站在门口,打量着进来的人。 来人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一看就是新兵,“我是新来的,请问哪个是终不疑的位置?” 九歌这边收拾好行囊,却见来人点了自己的名字,“这里就是。” 那人将自己的行囊直接放在了床铺上,“这是我的床位。” 公孙九歌觉得他肯定是误以为自己是抢他位置的,只是耸耸肩,拿起自己的行囊转身离开了。 同房舍的士兵们见来人这般架势,忙上前,“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男子看了一眼九歌的背影也不做声,士兵们也不管他是否想听,就开始吹嘘,“他就是终不疑啊。” “终不疑?哦。”男子一脸的无所谓。 士兵们见男子也不慌张,十分从容的表情,只能摇了摇头,“看来你真是不知道啊,终不疑可在此次都试中直接获封的别部司马!” 另一个士兵接过话茬,“我可见着了,哎,你们知道王老虎就是被他亲手杀的。” “哎!可不是杀了,王老虎现在还喘气呢。” “不吃不喝不能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王老虎还能撑多少时日?听说王老虎的表舅就当朝郎中令,这样的人物都敢惹,他小子真是有个虎胆不是。” 士兵们又开始围在一起议论,“你小子可真是胆儿大,他为什么被赏了百金还能直接官拜司马,就是因为只有他一人闯进了第三座岛!” “不过,第三座岛的事儿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真是奇怪。” 一个好事的士兵听见屋内正在议论终不疑,就从屋外进来,“虽然咱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到很奇怪,哎,你们看没看见蓬莱阁上价值千金的蚕丝帛当日突然像是生生被谁扯下一样,悬挂在了蓬莱阁上?” “这我看见了,在第二座岛的将士们可都看见了。” 那男子听着士兵们的议论,知道自己刚刚没有给那样狠戾的终不疑好脸色,不过男子仍然只顾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同舍的士兵看见男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直说,“完了,完了,感觉走了一个终不疑,这又来了一个。” 公孙九歌拿着自己的行囊来到别部司马的营房,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卧榻,一张方桌,一列橱柜,还有一些简单的花花草草,九歌还是相当满意现在的布置的,一目了然。九歌将东西分别放置好,本想出营房活动活动身体,但一想到刚才将士们看自己的眼神九歌就感觉不舒服,还是在床榻上休憩片刻得了。温暖的日光透过打开的窗子洒在九歌的身上,九歌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惬意,除了肩胛骨还隐隐作痛外,其余的九歌都很满意。 长乐宫椒房殿 “陛下,怎么这几日不曾来椒房殿呢?”卫子夫热情的上前接过刘彻脱下的外袍。 “朝政繁忙。”刘彻坐下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有烦闷。 卫子夫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轻轻移步到刘彻身后,开始给刘彻按摩肩部,“陛下如此劳累,还是要当心身体才是。” 刘彻沉默了许久,卫子夫也没再多话,默默的给刘彻揉肩,良久,刘彻缓和语气问道,“据儿近日可有进展?” 卫子夫嗔笑道,“据儿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太师说他小小年纪就勤奋好学,且聪明伶俐,如今已经可以背诵不少书文了。” “甚好,”刘彻闭上眼睛享受着。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匆匆忙忙的俏姑娘,嘴里喊着,“父皇,父皇,”身后还跟着一众婢女奴才,“公主,小心,跑慢点。” “瞧你,”刘彻一把抱起了冲进他怀中的卫长公主刘天君,“怎么还这般淘气。” 看着刘天君的撒娇,卫子夫忙上前让刘天君下来,“都这样大了,还这般没有规矩,快下来,别累着你父皇。” 刘天君紧紧搂住刘彻的脖子,“我喜欢在父皇的怀里~” 刘彻朝着卫子夫眨眨眼,看着刘天君满眼的宠爱,“天君今日都和太师学了什么?可否和父皇说说?” 刘天君骄横的回道,“本公主还能差到哪里去?父皇当真要考我?” 刘彻将刘天君放下,认真的看向刘天君,“申叔时论傅太子之道讲的是什么?” 刘天君应对自如,“父皇考我的是《国语》中楚语的上篇,讲的是人若善,善人将至,若不欲善,善则不用。所以尧和舜皆有名仕相辅。” 刘彻看着刘天君清澈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果然是朕的长公主,你若是个男儿,朕就将这天下许你,”刘彻又将刘天君抱起来,“你若是到了及笄之年,朕还真有点舍不得给你婚配呢。” 刘天君已经十岁左右,再过三年就到及笄之年,卫子夫心中不舍,“天君若是嫁了人,本宫也是舍不得的。” “皇后暂且放宽心,等天君及笄后,朕尊重天君的选择,绝不强求。”刘彻给卫子夫吃了一记定心丸。 “娘娘,”门外进来一拨婢女,手中端着膳食,“该用膳了。” 卫子夫想将刘天君从刘彻怀里抱下来,刘彻却将刘天君放在了腿上坐着,一边宠溺的问,“天君想吃什么?” 刘天君自出生就有自己的宫殿和封地,从来不曾在椒房殿用膳过,卫子夫难得有女儿和刘彻陪着一起用膳,十分欣喜。 刘天君坐在刘彻腿上,手执银筷,敲了敲银盏,看着满桌子的菜式,眨眨眼,这桌子上的菜式刘天君一样都没见过。自己的膳食全是珍馐美味,精美无比。看着这些菜式,刘天君不知道选什么好,只能指着一个绿油油的青菜,“父皇,我要那个。” 刘彻看着刘天君选的是“苦荞菜”,一下捏住刘天君肉嘟嘟的小脸,“果然是朕的女儿,”刘彻转而夹向一个小猪豆包放到了刘天君的银盏中,“不过,你还是吃这个吧。” “苦荞菜”是刘彻经常会吃的一道菜式,其味初入口时苦涩无比,但只要忍住它的味道咀嚼几下,就会回甘,刘彻很喜欢这道菜的奇妙感觉。 刘天君夹起豆包放入口中,这食物比起自己往日的膳食口感要粗糙很多,碍于父皇的面子,刘天君只好将其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刘彻观察着刘天君的举动,果然还是个孩子脾性。 刘天君在椒房殿用完膳后就催促婢女们回宫,刘彻也不在椒房殿多留,只是说公务繁忙就去了建章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表兄曹襄 “公主,您慢点,”后面的奴婢都垂着脑袋跟在刘天君后面一路小跑。 “你们几个,平日里本公主怎么说来着,早就叫你们多多练习,看你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出了未央宫的刘天君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不仅没有汉家公主的淑仪风姿,还平添了几分市井小混混的气息。这一路上,刘天君就在前面跑着,后面的奴婢就这样匆匆的追着。 “哎呦!” 后面的宫人看见刘天君在“司马门”处被撞得跌倒在地,瞬间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刘天君哪成想在自家门口居然被撞了,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张口骂去,“哪个呆子”抬眼就看进了一双如圆月般明亮温柔的双眸中,那双眼睛似乎是深海的漩涡,刘天君看的痴了也没察觉自己的失态。 直到那个英俊的少年弯下身子行了一礼,刘天君才如梦初醒。 “是曹襄莽撞,切莫唐突了姑娘。” 刘天君看着曹襄虽然在给自己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 “曹襄~”刘天君围着曹襄绕了一圈,“你到司马门来做什么?” 曹襄没有理会刘天君,只是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微胖的丫头,自己极少出入未央宫,不曾识得卫长公主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刘天君不依不饶。 “曹襄不便相告。”曹襄没有直接回答刘天君的问题,现在天色渐晚,自己急于回去不想做纠缠。 刘天君见曹襄仍然没有回答自己,公主的脾气就要爆发,结果被后方追上来的婢女们拦下了,“公主,公主,日已西落,公主还是快回封地去吧,不然公主若有什么闪失,奴婢们可是性命不保啊。” 刘天君终是放过了曹襄,随了奴婢们的意上了马车。曹襄站在“司马门”看着刘天君上了马车还给自己做了个鬼脸,瞬间觉得好笑,只是碍于周围的守卫忍住了,顺便还了一礼,“公主慢走。”待刘天君的马车走远后,曹襄也在奴仆的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马蹄“哒哒”中消失在“司马门”的尽头。 一行守卫围绕着马车缓缓前行,马车旁还跟着一众奴婢仆人,马车中刘天君将头倚靠在锦榻上,喃喃道,“曹襄。” 随侍的婢女看着平日活泛的卫长公主此时满脸的落寞,想必是在“司马门”受了搓,想想还没有哪个人敢不给卫长公主面子。 “长公主说的可是平阳侯?” “平阳侯?”刘天君懒懒的摆摆手,“我说的是曹襄~” 突然,刘天君坐了起来,问向婢女,“曹襄是平阳侯?” 婢女看见刘天君不寻常的反应也是被吓了一跳,“奴婢,奴婢可有说错什么?” 刘天君凑近婢女,脸都快挨了上去,“你知道平阳侯曹襄?” 那婢女解释道,“我也是听说过,年少封侯,其人英俊潇洒,待人温和,是平阳公主的长子。” “平阳公主的长子?姑姑的长子?”刘天君眨着大眼睛,继而做冥思状,“那曹襄岂不和本公主是表亲,就是,不知道谁的生辰更早一些。” 婢女接过话茬,“长公主自然是平阳侯的表妹才是。” 刘天君一听喜上眉梢,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下次见到这位表哥一定要多多亲近。自己和其他姐妹并不亲近,又不长来未央宫,表亲都不曾见过也是遗憾,如今见到了这么一位表哥,总算有个玩伴了。 回封地的一路上,刘天君听着婢女讲的平阳侯的奇事,听他的故事,想他的身影,盘算着何时再相见。 曹襄自宫中回来,将马缰递给旁边的仆从手中,解下外袍就径直去了兰亭。兰亭以往住着的是歌舞妓和伶人,现如今兰亭只住着一对年纪轻轻的兄妹。 平阳公主将最后一笔淡墨画上,最后轻轻一抬手,墨点掉落在宣纸上,淡淡的晕开。 良久,悠悠的开口,“错了一点,这画就没了价值。” 平阳公主看着眼前的寒梅图,心中全是探子的禀报,“小侯爷在兰亭”。 兰亭中,荷塘畔,年幼的少女坐于栏杆上,双脚垂入水中,手执一把清凉扇,指腹摩擦着上面的凌雀刺绣,这样好的物件她不曾见过,少女身后站着相伴数年的哥哥。 “他拿来的?” “嗯。” 一问一答,少女语气少了幼稚,多了沉稳,少年不再宠溺,只是关切。 少女双脚一下一下的撩起水花,少年拿出手中的长笛缓缓吹奏起来,这样的日夜在他们的记忆中已有五年之久。 翌日,平阳侯府中果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姑姑,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姑姑收下才是。” 刘天君今日上着粉色短衫,下着同色襦裙,白色细带环住,十分可爱。刘天君的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仆从手上皆拿着价值千金的珍宝。 平阳公主坐于上座,看着从未与自己有所往来的卫长公主突然降临府中,一时有些错愕,但素来察言观色,通晓人心的平阳公主立刻就转换了态度,“哎呀呀,这不是卫长公主嘛,早就想去看望卫长公主了,原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对,今日竟让卫长公主亲自前来。”平阳公主快速从上座起身来迎接,虚扶了一把行礼的刘天君。 刘天君给姑姑行了礼后,招呼身后的仆从,“姑姑不必自责,是做侄女的过错,一直未曾亲自来拜见姑姑,这些是送给姑姑的,请姑姑一定不要见外。” 平阳公主知道这卫长公主是弟弟的心头肉,爱她胜过其他公主甚多。不单单是自她出生就越级被封了长公主的谥号,光是汤沐邑的这块封地就富可敌国,汤沐邑中有什么可让卫长公主的身份无比尊贵?自然是盐和铁。 平阳公主瞧了一眼仆从手中的珍宝,丹红云母石c百年珍珠c黑金臂钏一共九样珍宝,个顶个的昂贵,平阳公主想自己深受皇弟的庇佑,府中才有百年珍珠一颗,这卫长公主果然出手不凡。不过,平阳公主并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俗人。 “卫长公主,” “姑姑,唤我天君就好,且不说姑姑是我的长辈,姑姑还是祖父亲封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天君不及,还望姑姑不要再折煞天君了。” 平阳公主见刘天君身上没有身为长公主的半点架子,心里是越看越喜欢这个侄女了,于是将刘天君请上上座,刘天君碍于长幼秩序,只是坐在了平阳公主的下首。 平阳公主心中对刘天君的造访很是欣慰,自己若是得了卫长公主的势头,岂不是又多了一柄利剑?只是目前并不知道卫长公主为什么突然造访,心中稍有疑虑。 “天君来到这儿,就千万不要见怪,这府中平时仆从不多,但伺候周到,天君若是不弃,可在姑姑这儿多逗留些时日,想必陛下也不会责怪的。” 见平阳公主一开始就如此好客,刘天君虽想多在府中几日,但还是摇了摇头,“封地不可一日不回,今日能来拜见姑姑,姑姑又待天君如此热情,天君心中已经很知足了,可见姑姑与天君并不生分。” “傻丫头,这是哪里话,就算不见姑姑,姑姑也是你的亲姑姑啊,咱们身上流着的都是刘家的血,怎会生分?”平阳公主吩咐婢女,“快,去小厨房让多备些酒菜来,午时卫长公主要在府中用膳。”平阳公主先一步做了安排,刘天君也不好推辞,只能依着姑姑。 平阳公主待刘天君稍作歇息后就拉着刘天君去府中游览,不时拍着刘天君的手背道,“你这丫头头一次来我平阳侯府,我应带你好生逛逛,也好多熟悉熟悉,”平阳公主指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一一作了介绍,目及一处清雅的别院,刘天君看着上书“逍遥林”,不禁疑惑,“姑姑,这处别院是做什么用?怎么是逍遥林,院中并未有繁茂的绿植啊。” 平阳公主捂嘴轻笑,“这是你表哥哥的住处,我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别院怎么叫就随他去吧。” 原来,“逍遥林”是平阳侯曹襄的住所。刘天君又不免疑问道,“表哥哥是平阳侯,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府邸?” 平阳公主刮了一下刘天君的鼻子,嗔笑道,“你道谁都是像你这长公主般尊贵啊。” 刘天君想了想,也是,自己与其他公主的封地和赏赐谥号都不同,自己才是最为特殊的存在,自己的尊荣并不是每位皇室都能享有。 平阳公主看着刘天君在“逍遥林”外迟疑了片刻,只能猜测道,“是不是对你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哥很是好奇呢?” 刘天君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默许了。 平阳公主拉起刘天君的手,“你这个表哥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他今日未在府中,待来日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走吧,咱们去逛逛别的园子去。”刘天君跟着平阳公主移步别处,却将“逍遥林”三个字记在心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韩家后人 北国多风沙,南国多春光。 一路南下,北樱领了汉朝疆土的辽阔和富庶,百姓大多是安居乐业的状态,若非自己亲眼目睹了云中郡和雁门郡的萧索,北樱才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看过断壁残垣,才知晓草舍田垄间的妙趣,北樱看着远处绿林掩映下的袅袅炊烟,腹中早已翻江倒海,饥肠辘辘了。 这几日,北樱全靠着农家的接济和猎些野味过活,未曾饱腹过。身上的一身喜服也早已换了干粮,现在自己身着一身粗布短褐,若非眉眼处几分草原风情,自己就可算得上是一个汉朝女子了。 北樱朝着那处农家走去,身上能作交换的物件只剩这么一把防身的匕首了,北樱摩擦着这柄匕首,上刻有“须卜”二字,这柄匕首是哥哥送的,跟了自己十几载,是自己和须卜氏最后的牵绊了,北樱无论如何都不敢打这柄匕首的念头,这是自己身为须卜氏祖孙的最后的物证。 草舍农家,简朴恬静,周围鸟鸣为曲,风声为和。北樱缓缓推开半掩的竹门,看向坐落于中央的茅舍,小心翼翼的靠近,“请问,可有人在?” 闻声走出来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虽在荒郊,但这老者姿态颇为仙风道骨,不似普通以田为生的农家。北樱看着老者,恭敬的行了一个汉礼,“阿翁。” 那老者打量了一身朴素着装的北樱,“你不是汉人,”老者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北樱又是拱手一礼,“阿翁,真是好眼力,实不相瞒,我从北方而来,一路南下至此,若不是无米做炊,怎会贸然扰了阿翁的清净?” 老者听着北樱一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辩白,还是详细问了一句,“你若是逃难的匈奴将士,你就离去吧,你若是孤身一人的可怜人,那就请随我进了草舍内用饭吧。”老者说罢进了草舍。 北樱听了老者的一番话,明白了老翁的顾虑,就解释了一句,“北樱只是孤身的可怜人,那就多谢阿翁的饭食了。”说罢北樱也跟随老者进了草舍。 一进草舍内,北樱才明白老翁的顾虑所在,只见四四方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幼小的孩童,那孩童见了陌生人有些畏惧,露出慌乱的神色,北樱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当孩童年纪尚小怕人而已。端来一晚清粥的老翁,看见孩童的畏惧,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孩童像是吃了一记定心丸才慢慢缓和下自己的紧张。老翁把清粥推至北樱面前,“吃吧,不够的灶上还有,吃饱了就启程吧。” 北樱端起碗筷,对老翁的催促也不在意,只顾着补充体力。 那孩童却在边吃边端详着北樱,北樱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后停下筷子,微微一笑示意,男孩看到北樱的笑容却更加害怕了,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碗中的清粥。北樱奇怪男孩的反应,想必自己笑容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吧。思及此,北樱心头一凉,如今自己落寞,连个孩子都不待见自己,自己何曾受到这样的漠视,只是自己又是须卜氏的血脉,一个国家当权者的棋子,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曾经历的呢?北樱看向那孩童,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老翁和孩童这一餐也不曾交流过,北樱只能打破这样的气氛,“请问,阿翁,长安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老翁只回答了两个字,“很远,”过了许久,又答道,“不远。” 北樱见老翁回答的如此模糊,只能追问,“远怎么样走,不远又怎样走?” “沿着汾水南下至河东郡,就不远了。”这次是那男孩回答了北樱,却遭受了老翁的怒目而视。 北樱察觉到气氛凝结,只能谢过老翁和孩童才离去。 站在小院中的是一老一小的两个身影。 “你不该告诉她长安所在。”老翁低头看着年仅七岁的孩童。 “就是今日我不告诉她,来日也会有人告诉她的,”男孩眼中是一片澄澈,倒映着绿林的好春色。 “她腰间别着一把银质的匕首。”老翁不得不提醒着男孩。 “她是须卜氏的人,就不知是左右且渠哪个子嗣罢了。”男孩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北樱,轻叹了一口气,“北樱,北樱,无论她是不是须卜氏的儿孙,如今,她只是个和我一般无二的可怜人罢了。” 老翁看着男孩满脸的愁容,也是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可你们最不同的就是,你是汉家的子民。” 男孩仰头看着老翁,只是稚嫩的脸上染上太多的忧虑,让孩童的纯真少了一半。 “无论我是谁,我只记得我是韩家唯一的后人。” 葱葱郁郁的树林遮掩住了这一老一小的身影,北樱也一路向南走去,腹中只有刚才老翁施舍的饭食,这餐饭能支撑自己行走多远,这还是个未知数。 上林苑 悠闲的日子已过了半月有余,公孙九歌懒洋洋的躺在木桩上,打着盹儿。 “哎?你们一曲的别部司马倒是个闲职啊。” 九歌听见这声熟悉的调侃,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只见来人正是半月未见的曹忠。曹忠站在不远处边往这边走,边甩着一个狗尾巴草,着实有点兵痞子的模样。 九歌左手撑住木桩,右手把住木桩上方,一个鱼跃翻身而起,腿风直逼曹忠的颈处,最终在曹忠的脖颈处停下。 曹忠余光瞥了一眼九歌近在咫尺的马靴,生生被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荣升别部司马仅仅半月有余,就这般小肚鸡肠?”曹忠用食指戳了戳九歌的马靴,九歌嘴角邪魅一勾,随即一个翻身又稳稳的坐在木桩上。 “还不是你?升了官,就忘了旧友~”九歌白了一眼曹忠。 看着曹忠如今的模样倒有些玉树临风,想着以前做小兵的时候还未发现曹忠的模样竟还有几分英俊,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人靠衣装马靠鞍”。 “嗨,这话是从何说起的。”曹忠捧着笑脸立在木桩旁边。 九歌一把扯过曹忠的衣领,装作恶狠狠的模样,“都伯就这么忙?现在才想起我来?” 曹忠猛地被九歌拉过,生生撞进了一双明媚的眼眸中,眸中太过清澈,干净的少了些许人情味道,让人不免感觉脊背发冷。 曹忠看着这双眸子和九歌放大的脸,右手缓缓抬起,打掉了九歌扯住自己衣领的手,继而理了理三重交领,“你说你生的这般好看,怎么偏偏就性情如此粗鲁呢?哎,可惜了我的一片苦心呢,那番景象想必是见不到了。” 曹忠知道九歌在营中已经无聊了很久,于是故意吊足了九歌的胃口,还装作要走的样子。 “嗯?”九歌从木桩上跳下,挡住了曹忠的去路,“既然来了我这儿,你不吐点东西出来就想着回去?未免,简单了吧。”九歌声音中夹杂着威胁,虽然这威胁并不能影响到曹忠。 曹忠见九歌提起了兴趣,立刻又换了一副笑脸,“就知道你肯定好奇着呢。”曹忠也不许九歌有其他反应,擅自拉起九歌的手臂就朝营外走去,九歌也任凭着曹忠对自己这样放肆。 一双精明的眸子隐藏在高台的暗处,“是他吗?” “大人,就是他!” 九歌对高台上的监视视而不见,其实早在自己搬到别部司马的营房后,无论是行走在步兵营,还是独自在房中小憩,随时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刚开始九歌还有所防备,但察觉到来人的大意和气息后,九歌就大胆的直接忽略了,因为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完全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金棺厚葬 曹忠拉着九歌出了上林苑步兵营后就直奔官道而去,两边林立的店铺让九歌看花了眼,一度想冲进去看看新鲜,结果手臂被曹忠死死地扯住,那厮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快点,快点,刚才和你扯皮,差点误了时候了。” 九歌和曹忠穿梭在官道右侧的人群中,“哎,这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看热闹。” 曹忠一脸鄙视的看了九歌一眼,“你这别部司马真是两耳不闻天下事啊,” 曹忠还想还想给九歌解释一番,结果这时候人群骚动,曹忠这样强壮的身体都被人群挤得渐渐往后方移动,曹忠皱了皱眉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公孙九歌,虽然九歌还是一脸淡定,但是人群的惯性不断冲击着九歌瘦小的身体。曹忠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踏进了稍微空旷点的位置,一手拖住九歌的后腰,直接将九歌架到了自己肩上。 九歌为曹忠的力气吃了一惊,想“都试”的时候,曹忠在自己面前的形象还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一个被王老虎欺负的软包子,而今几日过去,怎会是这样一副武将的气势?就算是在现代的强化集训也是不能达到的,九歌心里对曹忠的身手不免藏了几分疑惑,不过被曹忠举到肩上,九歌倒是对官道上的一切看的清楚。 官道两旁的人群密度超乎了九歌的想象。不仅如此两侧的高阁茶楼都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九歌右手作伞状挡于额上遮住阳光,向远处眺望。抬头,阳光闪烁处,高阁中,一枚纸扇随着主人家的手很有节奏的扇动着。九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寻常的事物上花上几分钟去观看,但是,随着纸扇的扇动,九歌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竟然有想小憩一会的冲动。 “不疑,你快看!” 曹忠摇了摇肩头上的九歌,示意她向官道上看去。九歌收回目光,看向官道,只见尽头处,司马门处几名红衣护卫开道,待近了,九歌看清了后面的情形。红衣护卫后面跟着的是八人高台的棺椁,上面披着大红的丝绸。 “八人抬棺,红锦作盖,这是何意?”九歌不明白这汉朝的风俗,只是再看棺木后面跟着的一众宫人,手上皆捧着红木龛,里面放置着各种奇珍异宝,看的九歌心里惊奇,也看的长安百姓大感震惊,是谁能够承受如此的荣耀! “是不是和往日的丧事不一样?”曹忠耐心的给九歌解释,“人死后出丧皆是白麻袍,瞧这棺木,这封赏,这红锦缎,非得江都王刘非所能消瘦的起。”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九歌俯视着曹忠,满脸狐相。 “咳,咳”曹忠轻咳了两声,“就说你是不闻天下事了,江都王刘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一改王公贵胄的奢靡骄横,一生都安稳忠君,让皇帝省了不少心力。如今,他虽说是病死,但是皇帝陛下念其功高,又为一众皇亲做了表率,所以特命执金吾护卫四名开道,赐“金棺”,随葬珍宝更是不计其数。” “哦,”九歌似是明白了,曹忠这是带自己来看“金棺”来了,随即扬起脚后跟,一脚磕向了曹忠的胸口,“你今儿个就只是带我来看这个?”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封赏啊,带你出来不仅是看看这些,还想,”曹忠迟疑了下,“带你出来散散心。” 九歌闻言爽朗一笑,“哈哈,我还以为你曹忠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癌呢?” “什么是直男癌?” “这个,这个” “不解风情?你我皆是男子汉,和你终不疑解风情岂不是笑话。” “好,”九歌一拍曹忠的肩头,“你说的是,不过,我看那龛子里装的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宝,入土真是可惜了,想必汉家子民并非人人都是锦衣玉食的。” 曹忠仰视着肩头上坐着的人儿,阳光洒落在她束起的长发上,闪烁着动人的光斑,心下不免生出其他的遐想。曹忠思及此,顿时回过神来,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陷入某个陷阱中般警惕。 “你还真是忧国忧民啊。”曹忠打趣九歌,九歌坐于曹忠肩头,感受汉朝民风。目光时不时的还是会触及高阁上的那把纸扇,只是执扇的人九歌看不清,入眼的只有逆光的黑暗和晕眩的光斑。 “哎?你瞧那个人好眼熟。”曹忠示意公孙九歌。 “是那个家伙儿。” 九歌认出了那个当日新来的小将士,只见他匆匆往西北角去了,对官道上浩浩荡荡的气势一点也没有新奇的观望。九歌见他如此形色,饶是觉得有趣,脚后跟对着曹忠的胸口又是一踢,“哎,跟上去。” 曹忠吃痛,暗骂九歌心狠手辣的主儿,脚步还是跟了上去。好不容易穿过了人群,曹忠才得以喘口气,“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九歌从曹忠肩头跳下,白了一眼道,“你当我真是闲来无事?我好歹也是个别部司马,关心关心部下又有什么不妥?”九歌说的义正言辞,心下确实好奇心的驱使,在这个异界,九歌很想弄清楚每一个人的行踪,这是对自己的安全作最好的防范。 只不过在九歌和曹忠的跟踪下,那个小将转进了一家朴素的民宅内。 曹忠唏嘘道,“说什么来着,关心关心部下?怎么不进去,躲在这儿,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分明就是偷窥啊。” 九歌毫不客气的用手肘捅了一下跟在身后的曹忠,“偷窥又怎样,可不忘了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注意言辞还可给你留个全尸~” 看着这个平时孤僻不爱理人的小将进了民宅,九歌顿时放下心来,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西北民居处多是从军的门户,向来从军十载后卸甲而归,成不了威胁。现在已到了闾里,九歌还想再打探打探终不疑的处所,念及曹忠在自己身边,九歌还是决定以后只身前往比较妥当。此时若是回了上林苑,九歌心有不甘,毕竟在上林苑的步兵营闷了太久,于是,九歌盘算着还是在各个闾里间转转,说不定能碰巧找到终不疑的家。 思及此,九歌打了个呵欠,想打破自己判断失误的尴尬气氛,“还看什么,走吧,反正出来了,何不感受感受?” 曹忠看着九歌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微微一笑,“银两我可没带啊。” 听到曹忠的这句话,走在前方的九歌头也不回,双手背在脑后,“呸。” 要说这闾里之间范围甚广,九歌和曹忠一天之内若是能将一个闾里逛遍也是罕见了,九歌看着琳琅满目的珠翠,贪念一时涌上来,驻足在铺中好一会子。 “你一个大男人看这些作甚?”曹忠打量着九歌的神态,不仅惋惜,“不过啊,你生的这般好看,若是个女子,说不定我曹忠就买了这些珠翠赠与你了。” 九歌不理会曹忠的痞气,伸手点在铺上的锦布上,“呐,这个。” 铺中的掌柜坐了一天了也只出售了两笔生意,见来人虽是着一身粗布军服的男子,但心中还是欢喜,小心翼翼的从锦布中取出白玉步摇。 这只步摇通体是用完整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缀着的两行水滴状玉饰也是在连接处环环相扣,没有一丝外力连接的痕迹。玉虽不是难得的好玉,不过这雕工实在是精湛,只是这样好多饰物怎会出现在这样随处可见的铺上 九歌看着这个步摇,询问卖主,“呐,这个多少银两?” 掌柜的见九歌有意想买,顿时喜上眉梢,“这位小哥真是好眼力,这步摇只此一只,小哥若是买来赠与心上人,定会博得那姑娘的芳心的,”掌柜的仍自顾自的吹捧,“快看这通体的工艺,在我这铺中也是少有啊,我呢也不多要,就十两。” “十两?” 九歌心知掌柜哄抬了价钱,但也不免感慨长安物价太贵。十两银子虽对于目前的九歌来说不是问题,只不过想想自己顶着的是“终不疑”的身份,他家中还有失明的老娘,一时间,这些顾虑将九歌想买的兴趣全都冲散了。 “你怎么不去抢?”九歌立刻放下了步摇,也没给掌柜还价的机会直接走掉了。 身后传来掌柜的喊声,“小哥若是想要,八两也成啊。” “待我抢些银两来,再来光顾小店。”九歌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 掌柜看着九歌渐远的背影摇摇头,回了铺中,手中拿着白玉步摇,这步摇工艺是难得一见,不过这白玉却是常见的,王公贵胄都不稀罕的玉石,很少会有富家小姐能将它买去,只怕这物件最后会砸在自己手中。掌柜的刚想将步摇重新放在柜台上,铺外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铺中的阳光。 “卖于我可好。” 掌柜回身,只见来人手中静静躺着一锭耀眼的雪花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沙漠之花 “喂,终不疑,你就不能等等我,赶着投胎啊。”曹忠在后面苦追九歌。 九歌也不没有停下来等等曹忠的意思,自顾自的向前走,“你自己在后面磨磨唧唧啊,一个大男人怎么慢慢悠悠的。” “哎,哎,哎,”曹忠无奈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是兄弟不是。” 九歌斜睨了一眼曹忠,“等你作甚,这不是跟上来了吗?” 曹忠此时觉得眼前的这个“终不疑”怎么如此厚脸皮,可是他还是什么都依着她,谁叫他打不过她来着,“好好好,对了,既然你不喜看热闹的话,咱们回去也无事,这会子,官道上估计还是老样子,”曹忠故意撞了一下九歌的肩膀,“要不然,咱们,去‘精绝楼’饱腹一顿去?” “是谁说没带银两来着~”不等曹忠辩解,九歌就歪着脑袋,准备好好宰上曹忠一顿饭食,“前方带路。” 曹忠心知今日九歌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了,只能垂头丧气额前方带路了,“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在曹忠一路的抱怨下,九歌站定在一座充实着浓厚异域风情的楼阁前,抬头望去,这似乎更像是一座塔,有些类似于江南的黄妃塔。只是与黄妃塔不同之处在于,这整座建筑全是以木制成,塔身处处雕梁画栋,工艺十分精湛。九歌心中可惜这样好的建筑却不能完好的保存在现代,不然肯定是要上交国家的啊。 “公子您里面请~”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小哥捧着笑脸,异常热情。 “还愣着作甚,进去啊。”曹忠率先进去。 九歌随后进入,刚一踏进这“精绝楼”九歌就明白了为什么这“精绝楼”能在长安如此繁华的帝都有一席之地,这“精绝楼”重在的是服务很是到位。一旦有客人进来,大堂内就会有为食客提供的专门的随侍,服务自然也是一对一的高质量服务。宾客至上的营销模式在现代也是及其少有的,能在汉朝就做到这种地步,九歌还是大感意外,心中隐隐觉得这是现代人开的一家酒楼。 被随侍的小哥领到一处包间,九歌勘察了一眼四周的情形。这些“包间”全部是以极厚实的木纹板隔开的,木纹板并不能直达穹顶,所以隔音的效果并不是很好。站在此处,九歌还能听见包间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看来这家酒楼果然名不虚传,食客们都很开心。 随侍慢慢打开包间的木板门,九歌上前搭手推了一把才感慨这随侍小哥的力气不是常人所及。这木板门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只不过厚实的一些,可当九歌推了一把后,才知道这木门并不简单,重量也是同等体积木板的四倍,九歌也是发了些力气才勉强推开。 随侍未曾想九歌能亲自上手推门,见九歌推开了木门,先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九歌,继而垂眸,进了包间,开始将包间打扫了一遍。 九歌探头看去,小小的包间内布置的很是清雅,中间放置着一长条形的原木桌,相对的两旁地上放置着两个同色的蒲团,桌子的另一角则放置墨色的蒲团,近窗的地方则整齐的放置着盆景花卉,在这木门的两侧也有两盆高大的绿植做装饰。 随侍极快的收拾好席位,请进了曹忠和九歌,九歌跪坐在右侧,曹忠在左,而随侍则跪坐在那个墨色蒲团上。 随侍倒了两盏茶分别放在九歌曹忠面前,“二位公子,想来点什么可口的饭菜?” 曹忠喝了两口茶,十分悠闲,“今日有哪些新上的菜式?” 随侍一听就知道曹忠是个常客,只有“精绝楼”的常客会知道“精绝楼”每日更新菜式的规矩,“公子您今儿个可算是来着了,今日的这道菜名为‘沙漠之花’,是楼主三年才会做一次的名菜,而且啊,这道菜楼主只会做三份,瞧您二位来的正是时候,这菜只有刚出锅的时候才能出售,一份已被千雪阁的预定了,只有两份了,您二位要是想要的话就趁早吧,我估计啊,其他包间新来的宾客也一定知道了,能不能拿到您二位的‘沙漠之花’可就要看您二位的运气了。” “又是千雪阁,”曹忠一副吃惊的模样,“无需多言了,这‘沙漠之花’我要了!其他的招牌菜再点不迟。” 随侍一听曹忠的语气,就知道这位常客对‘沙漠之花’的期望颇高,于是迅速起身甩下一句,“公子稍安,”就急匆匆的出了包间去了。 九歌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对曹忠的身世更加好奇了,在上林苑步兵营靠着自己的帮助,最近才荣升都伯的曹忠竟然对“精绝楼”的‘沙漠之花’颇感兴趣,且十分急迫,并且刚才上楼也是轻车熟路的样子,只有常客才会这般熟识。可这“精绝楼”的菜式都并非凡品,就拿刚才的‘沙漠之花’来说,三年一做,限量三份,这长安城多少的王公贵胄,却耗不住这楼主的规矩,吃不到这道稀世佳肴,足以见这“精绝楼”的档次之高。要成为他们的常客,并非寻常百姓和土财主所能做到的,曹忠绝非是他在花名册上所写的寒门,这一点九歌及其肯定!曹忠定是非富即贵,只是他向自己,向所有人隐瞒自己的身世这个问题,九歌觉得没必要深究,毕竟自己也并非兵牌上的“终不疑”不是吗? 九歌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曹忠挽袖又给自己添了些茶水,经热水一烫,茶叶舒展开来,随着漩涡下沉,杯底积满了新绿。 “阿忠,你这是第二次来这‘精绝楼’了吧,”九歌说的及其含蓄,抬眼就看到了曹忠眼中隐藏的淡然。 曹忠端起茶盏,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喝了一大口,粗鲁的动作像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样,九歌怎么看,这动作都不像装的,就像骨子里本质的存在一般。 曹忠放下茶盏,故作惊奇的回望着九歌的双眼,“终不疑啊,终不疑,你怎么得知我是第二次来这儿的?” 九歌看着曹忠的眼睛,似要生生将曹忠看透一般,面对九歌凌厉的眸光,曹忠也不躲,就这样和九歌对视着。 气氛一时凝结,良久,九歌“噗嗤”一笑,故作认真的模样,“果不其然,你居然偷吃!”九歌气急,“我说怎么升了官,赏了金,人就不见了,果然是来这‘精绝楼’了,且顾着自己享福了,倒记不得我这个可怜人了。” 曹忠又是一副平日的小弟模样,“还不是你仗势欺我的,我怕你吃穷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神秘精绝 曹忠在包间一遍一遍的投诉着九歌对自己的“酷刑”,膳房里面却已争得不可开交。 “掌事的,您这份‘沙漠之花’一定要给我啊,我这儿来的客人可是常客啊。” “哎?谁这儿不是常客啊,我这儿来的不仅是常客,还是‘荣碧堂’的贵客,掌事的,您看,这贵客可得罪不起啊。” “来咱们‘精绝楼’的都是食客,哪有得不得罪?我俩一起到的膳房,这‘沙漠之花’你不能拿走。”辩驳的是九歌包间的随侍。 掌事的也为难了,谁曾想这两位随侍竟然一起到了膳房,乱了膳房的秩序,一位是“荣碧堂”的贵客,一位是“精绝楼”的常客,哪个也不能慢待了啊。可这‘沙漠之花’只剩下一份了,这可如何是好。 “掌事的,要不然将这‘沙漠之花’一分为二,两位客人一人一半您看怎么样?”围观的一名大厨提议道。 “一分为二?”掌事的思忖,这个办法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只是这一半的‘沙漠之花’只怕会堵不住贵客们的口了。 “哎呀,掌事的,您快拿主意吧,这‘沙漠之花’出锅后时间有限,再晚些只怕两位客人都品尝不到了,到时候就真的可惜了。”大厨催促道。 掌事的叹了一口气,“拿最利的紫玉来!” 一个随侍拿来了紫玉刀,掌事的接过,将‘沙漠之花’放在案上,屏气,利落的将只有小拇指般粗细的花径一分为二,上面的花瓣也顺利的被分为两部分。 “来,你们快拿上去!” 掌事的发了话,两位随侍立即取走自己面前的‘沙漠之花’,随即向包间方向跑去。 荣碧堂 “贵客,‘沙漠之花’” “荣碧堂”的随侍恭恭敬敬奉上手中的菜肴。 “半株?” 听见这声凉薄的质疑,跪坐着的随侍只能解释缘由,“另外半株被二层的包间客人抢去了。” “抢?”卫青看着唯唯诺诺的随侍,举起手中的玉盏,“定是你跑的不如那个随侍快。” “荣碧堂”位于第七层,普通包厢在第二层,而膳房在一层,不是“荣碧堂”的随侍腿脚慢,而是九歌等人仗着地理位置的优势。 站在卫青身旁的董诺君挥了挥手,示意随侍退下,随侍这才敢起身,“您慢用”。 看着青瓷盘中静静躺着的半株“沙漠之花”,花瓣娇艳欲滴。 “半株就称不上是‘沙漠之花’了” “半株!岂能叫沙漠之花?”包厢这边,九歌已经气的拍起了桌子。 看着青瓷盘中的半株‘沙漠之花’,九歌觉得很是扫兴。这‘沙漠之花’的造型正是“曼珠沙华”,细长的花瓣散发着妖冶的红色,十分邪魅,九歌感慨能做出这般精美菜肴的人手艺之妙,但也对面前只剩半株的‘沙漠之花’感到可惜,可惜了不能一睹整只的芳容。 “公子切莫急躁,这半株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随侍有些微微喘着粗气,“膳房只剩下一份了,无奈七层‘荣碧堂’的随侍和我一同到了,膳房的规矩先到先得,无论富贵,所以,这‘沙漠之花’您只能得半株。不过掌事的说了,这种情况还从未出现在‘精绝楼’,所以今日二位可以得到其他的两份招牌菜作为补偿” 曹忠看着面前的菜肴,今日得半份也是实属不易了,毕竟‘沙漠之花’一份难求啊,“行了,行了,你再去拿些招牌好菜来,下去吧。” 随侍退出了包厢,九歌仍然觉得心气不顺,这规矩九歌心中不是不明白,只是看着这样精美的膳食被人生生从中间切去了一半,实在是可惜了做菜人的手艺。 “好在啊,‘精绝楼’的规矩放着,不然啊,这事儿要是放在寻常的酒楼。今日,恐怕我们连这半株都不得见了,”曹忠见九歌鄙夷的眼神,想必她把自己想成了懦弱小人,只能解释道,“这儿的规矩只有‘精绝楼’的楼主当家,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没用的。你可知七层的‘荣碧堂’可不是寻常的王公贵胄能进的地方,他们都是在朝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曹忠用手指了指上面,“这‘精绝楼’一共九层,最上面一层是禁地,生人不得擅入,‘千雪阁’在第八层,会的是楼主的座上宾,第六层是观台,第四层和第五层都是客房,第三层和咱们这儿一样都是食客的包厢,一层你刚才进来也看了,中间是羽月台,供伶人舞姬歌舞的高地,柜台c膳房也在一楼。” “禁地,”九歌眯起眼睛,拿起青瓷盘中的紫玉舀了一口‘沙漠之花’就自顾自的品尝起来,这’沙漠之花’入口即化,十分香甜,满口都是淡淡的甜香味道,就算在前世,九歌也未曾吃过这般美味的甜点。 “妙”九歌忍不住感叹这口感的独特,紧接着又是一勺。 曹忠没拦住动作迅速的九歌,只能微微叹气,“哎,你这性子怎么在美味面前倒成了急性子了,莫急。” 曹忠将‘沙漠之花’移到自己面前,以防九歌再次偷吃,“等着看。” 九歌嘴里叼着紫玉勺,漫不经心道,“吃都吃了,还看它作甚。” 可是,下一秒九歌就后悔了刚才吃的那两勺了。只见盘中的“曼珠沙华”竟然开始“凋零”了! 红艳欲滴的花瓣此时正在融化,细长的花瓣像是一条条毒蛇般垂下,和下面的花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圆柱状。 九歌看了一眼同样注视着盘中的曹忠,曹忠用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九歌再看。 盘中的圆柱竟然又开始变化了起来,只见圆柱上有四片细长的叶状物开始生长,直到向上生长的叶尖因根部重量不稳触了盘底,这才停止。 九歌自始至终都不曾眨过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奇景。 “我倒是对这楼主很感兴趣。”九歌盯着盘中,摸了摸下巴。 “沙漠之花,花谢才见叶,世间怎会有这样的花呢?”曹忠拿起玉汤匙想品尝盘中美味。只可惜,下一秒盘中竟然连叶子也不见了,全部融成了一滩水。 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花叶不得见。这是在现代文明中大多数人都知道的花,曹忠却不知道,看来楼主的见识果然广阔。 “这种人才有意思。”九歌侧身伏案,喃喃自语。 “什么人?什么有意思?”曹忠看着九歌此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略有担心,“不疑,你在想什么呢?” 九歌缓缓抬起眼眸,眼中甚是平静。 曹忠对着九歌的这双眼睛,心中不知为什么很是不舒服,只能讪讪的干笑了两声,“我这花了大笔银两请人看了一出奇景,谁知居然被冷落在这儿了。” 九歌慢悠悠的拿起了紫玉,在曹忠的注视下,冲着曹忠的额头就是一勺子,“呐,少说话,我现在饿的没力气,少来招惹我。” 曹忠吃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简直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要不说你终不疑心狠手辣呢,得亏还有我这么个不怕死的敢和你做朋友。” 潺潺若流水般的古琴声从外面传来,整个“精绝楼”的宾客都竖起了耳朵,九歌也勉强振作,听着这浑厚的音色。 “这儿还有乐师?”九歌无聊的拨弄着盘中“沙漠之花”化作的清水。 曹忠双手包在头后,仰着身子倚靠在背后的木板上,“哪里请了乐师啊,这是某个食客带来的家妓供大家娱乐罢了。” “家妓也能在这‘精绝楼’献宝?” “精绝楼的规矩,我怎么能知晓。”曹忠正打算眯上眼睛假寐一会儿,这时随侍推门而入,身后带了一帮端着佳肴的小哥。 “二位贵客,这是能点的招牌菜,请慢用。” 形色各异的菜式端了上来,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随侍仍在跪坐在刚才的蒲团上,准备侍候客人用膳。 “你下去吧,自己来。”九歌不习惯别人侍候自己吃饭,更准确的说是不信任。 随侍一听九歌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不用侍候在侧,这是一件美差。 待随侍出去后,曹忠不乐意了,“真不是自己的银两,花起来就是不疼惜。” 九歌勾了勾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可在案下,九歌可是实实的给了曹忠一脚。 “哎呦,你个没良心的,真是个白眼狼。” “这么说我的人,你可不是第一个。”九歌吃了两口,就起身出去看热闹去了,只甩下一句话,“自己先吃着,我去放放风去。” 曹忠抱着大腿,龇牙咧嘴的看着九歌的背影,暗自又骂了一句,“就是个白眼狼。” “我可听得见。” 曹忠见九歌离开很远才敢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却被耳力好的九歌抓了个正着,于是只能乖乖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在包间内用膳,曹忠可不敢再去惹九歌,便也没有跟上去。 九歌出了包间顺着走廊行了数十步,才在一处栏杆停下。这里的楼层全是环形建筑,中间就是羽月台,所以九歌可以很容易就看到楼下的状况。 羽月台上已然搭起了四四方方的栏杆,栏杆的上方和四周自上而下全部被若隐若现的丝帛遮盖,隐隐约约,九歌可以看见里面端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人,此时正抱着一把古琴,举手间全是行云流水般的琴音。 九歌站于二楼静静聆听着羽月台的琴声,忽而一阵冷风吹过,扬起了九歌未束的鬓发迷蒙了九歌的双眼。再睁眼时,却落进了一双琥珀色的瞳中。 十米可见丝帛如烟,数米可观眸色深浅。 羽月台的丝帛随着冷风轻柔的拂过铮铮作响的琴弦,空气在这一刻凝结。 一双是历经现世百般磨练而生的冷冽黑瞳,一双是见惯万世斗转星移演化的温润琥珀。 九歌看进这双眸子,像是坠入了广阔的星河,眸中处处流光,又时时暗淡,希望和覆灭转换的刺激随时会让人沉沦。 “你?”九歌不禁脱口而出。 这双眸子对于九歌而言太过熟悉,八年的朝夕相处九歌怎能忘记!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这双眼睛虽然像他,却更加淡漠,透着几分邪气。 九歌身形一颤,后退了两步,嘴里仍是喃喃道,“不可能的,绝对不会是他。” 羽月台上琴声戛然而止,九歌神色不定,快步顺着楼梯下到楼底,九歌看向羽月台上,已没了抚琴人,只留下随风飘动的丝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新兵李椒 “哎,小子,说你呢,又不是女人家,怎么握起长枪来这般无力。”曹忠拿着手中的教棍,朝着那士兵的胳臂上就是一敲。 李椒被打的吃痛,只能顶着满头的汗水在烈日下与士兵们一起操练。这已是四月份了,空气中仍然残存着冬日的冰凉,可是头上顶着的确实火辣辣的太阳,再加上练的久了,士兵们身上都出了好多的汗水,混着微微凉薄的空气,衣服贴着身体让人十分难受。 “当”的一声,李椒手上的长枪已落在了地上,众位士兵都继续操练,不敢看热闹。 “又是你。” 曹忠手执教棍又上前来训斥,“兵器都拿不稳当,怎么上前线打仗!”转身又告诫正在操练的士兵们,“你们听着,最好拿好你们手中的家伙,若是上了前线,这就是能就你们命的宝贝!就是能为国效忠的利器!匈奴人可比你们想象中的凶残多了。”曹忠又折返回来,将地上的长枪捡了起来,“拿着,可没有下次了。” 李椒接过曹忠手上的长枪,感激的行了个抱拳礼后,又咬着牙坚持着训练。 一抹幽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柳树下,曹忠最是眼尖,一边嘴里喊着,“一,二,一二”的操练口号,一边朝着柳树的方向走去,待路程走了一半,这才喊停休息。 “不疑,你怎么过来了?”曹忠几步小跑到了九歌面前。 九歌立于柳树下,斜靠在树上,嘴里依旧叼个草枝,“好大的官威啊,嗯?” 曹忠心下明了九歌为什么这样说自己,只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脑,“我这不是公事公办嘛,哎,不疑,我可是够朋友啊,你不是总是盯着李椒瞧个没完吗?” “呸,”九歌吐掉嘴里的草枝,白了曹忠一眼,“你倒是看的仔细。” “哼哼,”曹忠显得没好气的哼哼了两声。 “那小子的毅力很强啊,”九歌抬了抬下巴指向李椒,“他若是像个寻常人似的,不出三个月,也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怎么,听你这话,李椒还不是个寻常人物喽。”曹忠语气略有不满,第一次听九歌这样称赞一个士兵。 “你看,他持长枪的手法和其他士兵的手法不同,这不是他不懂手法,而是,”九歌眼睛眯着看向远处,“他的双手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不仅如此,他很有可能全身都是乏力的状态,我看他身体状况已经极差,他还在操练的时候用大腿处抵住长枪的末端,就为了能拿得稳兵器,如此长时间的训练,他还能和其他人一起坚持下来,这样的兵若是个寻常人,放在我手下,可能用不了三个月。” 曹忠笑的前仰后合,“不疑啊,不疑,若是说你武艺高强,常人不及,这我曹忠信,若是说你能让一个普通的士兵到你手下,三个月就想出师,这个我是万万不信的,别说普通的将士,就是奇门别派有些功底的人也别想三个月就出师。” “不信?要不要赌上一赌?”九歌笑问。 曹忠知道九歌从没说过大话,能在“都试”拿的头筹的本领,或许不是空穴来风。思及此,曹忠盯着九歌的脸庞,一脸真诚的问,“你真有这个本事?” 九歌转身要走,曹忠急忙追了上来,“我信,我信还不行,怎么说走就走?” 九歌一脸淡然道,“这个赌注已然病入膏肓久矣,不然,我们还真能堵上一回。” 九歌评价一个士兵的生命说的极为冷漠,全然没有半点可惜的表情,曹忠已然习惯了这样冷血的九歌,这是她骨子里的东西,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活不长了?”曹忠转头看向李椒手执长枪坐在阴凉处的身影,没想到这样一幅皮囊下有个顽强的自我,曹忠眼里也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不长,又是多长,这我也说不清楚,且看他的造化吧。”九歌这句话并非故意说的这样意味深长。人的一生无外乎生老病死,可一生又有多长,谁又能丈量的清楚,就好像前世听到的一句话那样“有的人活着就已经死了”,而对于现在的李椒而言,他早应该死了,却还在顽强的苟活。 九歌摆了摆手,示意曹忠不用送了,就径自回了。 要说这兵部司马一职在别人眼里是个任务繁重的官职,并且琐事极多,但对于九歌来讲这却是个闲差,因为这些公务九歌上手极快,完成的又迅速,所以每天九歌都空有大量的时间来自己打发,九歌每天最常做的事儿就是斜躺在木桩上,静静的冥想。 不过,今日九歌一改常态,首先回了营房,准备也淑女一把,将营房内的花花草草也搬到外面晒晒太阳。 九歌哼着小曲向营房走去,远远地透过半掩的窗子,就看见一人正鬼鬼祟祟的在自己的房内摸索着什么。 这青天白日的出来作案,九歌不知为何一直想笑。笑的不是这个正在翻找东西的爪牙,笑的是这幕后之人也太操之过急了些。这些人在暗处监视着自己才一个多月就按捺不住露了马脚,九歌本想着还能与他们耗上一耗,练练自己的耐力,谁想这帮人这么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九歌就驻足在距离营房十几米的大柳树下,十分平静的看着屋内人的举动,大约又过去了几分钟,那个人将九歌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才罢休,出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拿什么东西。九歌就这样目送了一位蠢蛋离开了自己的营房,也不追上去,只是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番。 屋内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那人翻了个遍,九歌看了一眼榻上,幸好“渊冥剑”还在,只是剑鞘并和剑身分离了几厘米,估计是刚才那人拔开了剑查看了。搜索了全屋,九歌发现放在小柜内的灰布包内的地瓜干少了些许。 这倒是令九歌感到奇怪,不要银两,不拿兵刃,不设陷阱,临走只拿了些许地瓜干,难不成是饿了? 九歌被自己的脑洞笑出声来,“真是废物。”随后往榻上一躺,翘着二郎腿享受静谧的时光。 这个时代,对于九歌而言,最舒心的就是可以睡得着,并且还有多余的时间小憩。 “大人,您看?”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将地瓜干奉上。 王臧瞥了一眼橙黄色的丝瓜干,“你拿贱民的东西作甚?” 那人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咧着嘴奉承,“大人有所不知,这是终不疑的老娘给他做的。” 王臧仍是十分嫌弃这平民的东西,“那又如何?他有个瞎了的老娘这事,查查花名册就知晓了,还用得着你大费周章的去将这东西偷来?” “大人,属下早已经打听过和终不疑以前住在同一营房的士兵了,当日,终不疑的老娘给他带了一包地瓜干,终不疑全给将士们分了,不过,他自己也留了一小捧,距他老娘来看他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我一查看时,这灰布包上都已经落满了一层灰了,”那人将地瓜干又举到太阳下,透着亮看着晶莹剔透的地瓜干又继续分析道,“他老娘辛辛苦苦给他备的地瓜干,就算他再不舍得也总得吃一口,可我打听到,他却一口都没吃过,这灰布包,他也连碰都没碰过,可见” “他对这个老娘并没有情分可言,”王臧捋了捋嘴上的八字胡,眼睛咕噜一转,“他素日里的态度也并非像花名册上所写的贫苦,这个人似乎和终不疑的名字相差甚远。” “大人分析的极对,据我多日观察,终不疑少说也有二十有三岁,但他的模样却只有十四五的样子,而且阴气十足,做派倒,倒像个女人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冥王沧溟 “女人?”王臧惊声道,“绝不可能,这上林苑是大汉的军事重地,怎会有女人混入?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了,况且,你又不是不知,前些日子的‘都试’,那个终不疑可是夺了第一名,若是一个女人,怎能在众将士的夹击下成为佼佼者?”王臧开始露出自大的神态,“本官倒是怀疑过他是否真的是‘终不疑’,毕竟北伐凯旋的时候,行程太过仓促,花名册上全是靠着兵牌来记录的,无论他是不是终不疑,记在了花名册上,在上林苑,他就是别部司马终不疑了。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调查,终不疑,你暂且就不用日日监视他了,你只需要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身世家底全部给我调查清楚了,你的任务就算了了。” 王臧拿出了袖中准备好的黄金,“这是你这些日子的酬劳。” “大人,这可怎么使得啊,这少说也有百金,大人太看重我了。”那人说的客气却早已接过了赏金。 “安心收下便是,把他的底儿给我摸透了,本官另有谢礼。” 那人一听还有谢礼,连忙对着王臧点头哈腰的恭维着,“大人出手大方,心胸广阔,属下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王臧挥了挥手打发了部下,转身脸上确是阴险,“有命拿,也要有命花才是。” 王臧处心积虑的监视公孙九歌,就是为了替自己如今半死不活的侄儿报仇!想那终不疑太过欺人,将自己的侄儿弄得这副模样,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若是不杀鸡儆猴,以后还不是任谁都可以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了? “大人,这个人太过贪婪,只怕,会误事。”暗影处一直影藏着王臧的死士。 “他还不足为虑,”王臧眼中散发着危险,“有一个人,需要你亲自去处理。” “大人请吩咐,属下一定尽心去办。” “不是尽心,是一定要确保亲手结果了他,”王臧再三叮嘱,“这个人虽然已不在朝堂,流放之路又多艰险,或许他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塞北了,不过,他虽然身不在庙堂,但难免当今的这个皇帝不会再次启用他,所以,最好让他就在去往塞外的路上就终止了生命,”王臧从袖中拿出了一青瓷瓶,“这你备着,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它。” 死士接过王臧手中的青瓷瓶,瓶身散发的寒气足以彻骨,死士心中明了,这是一瓶毒药,王臧是害怕自己失手后被捕,自己为了活命会出卖了他,遂给了自己这剧毒的药。 死士隐于黑暗,眼波似一湖死水,其实不用王臧交代,作为死士,也懂道上的规矩。只是王臧太过小心了,竟将毒药给死士备好了,这打算甚是精妙,只是王臧不知道的是,雇主亲自赐药给死士,这也是雇佣的一个大忌。 但是纵然王臧此时的手段有万般不妥,死士还是要遵命行事,“大人暂且稍安,属下速去速回。” 一闪身,暗处已没了死士的身影,王臧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像是已经看到了事成了一般,眼中尽是兴奋。 这时的公孙九歌还在榻上小憩,上林苑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是我最属意的。”东方朔墨衣加身,依旧纸扇轻摇。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人,此人却是一袭红衣,一头青丝未束,长发如墨般倾泻至腰间。 “从未见你对一个人这般挂念。” 转身,此人肤白胜雪,媚眼横生,唇不染而朱,眉不画而妖,貌比仙子还要绝色,配上一身的朱红,堪比开在冥河畔的曼珠沙华还要妖冶!只是,这样独一无二的皮囊却是男儿身。 东方朔合起了纸扇,眉毛轻佻,“沧溟,你若是见了他,也定会如我这般。” “哦?”沧溟眼波流转,看到了东方朔满眼的真挚,继而冷笑道,“我不似你。”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东方朔像是看破了沧溟的心思,“冥修殿是时候重现于天下了。” 冥修殿,这是沧溟的一块心病,二十年前的宫斗,耗尽了冥修殿的气数,主力干将全部成了皇权的垫脚石,那时沧溟不过才九岁,本该享受年轻气盛乐趣的好时候,可他却亲眼目睹了双亲纷纷服毒的惨状!沧溟不过九岁,又无人扶持,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冥修殿在经过皇权争斗后,就此沉寂了十年有余。直到消失的沧溟再度回来时,冥修殿一夜之间也随之再度崛起,可是却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此时的冥修殿再也不是皇室的匕首了,它真真正正的属于江湖,属于沧溟一人! 可是,就算冥修殿强大到无需沧溟就可运转的地步,但冥修殿仍需要更加新鲜的血液和更加强大的触角,东方朔深知沧溟的弱点,也深知冥修殿的需要。所以,这才能将沧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请来。 沧溟低垂着眼眸,“重现江湖,还不是时候。” 东方朔知道沧溟的担忧,可是如今冥修殿运转了十年,触手伸向四方,徒众更是不计其数,即使沧溟不想,冥修殿也早已在江湖中了。 “你在怕。”东方朔一语道破。 “世间还有什么可让我畏惧?”沧溟幽幽的笑了。 “你在怕我,也在怕如今稳坐皇位的刘彻。” “你太过了解我,了解冥修殿,”沧溟似是开了个骇人的玩笑般轻叹,“某些时候,我还是希望你永远的闭上你的嘴巴。”沧溟抬起眼帘,看着香炉中的袅袅青烟,“至于他,从未见过,怕,又从何说起呢。” “你不是不见,而是不敢见。”东方朔还是戳破了沧溟的心事,也全然不顾沧溟的脸色,“也许,不见只会更加惦念。” 沧溟听出了东方朔的话中意,只是,这天下间,那个人,不是沧溟不敢见,而是不能再见的存在。 “有些时候,你还是说些话比较好。” “那可就多谢沧溟肯多留我于世间几日了。”东方朔将纸扇放在手心一下一下的轻敲着,“不过,这个人,你会满意的。” 沧溟立在轻掩的窗子旁,嘴角微微一勾,“桀骜不驯却媚似婵娟,倒有几分似我。” 东方朔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同样是嘴角轻勾,沧溟的态度已是默许。 “都说了,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啊啾!” 公孙九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嘴里喃喃道,“哪个王八蛋又在背后念叨我。” 随即拉过榻上的薄被盖在自己身上,又睡去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沧溟,收起了眼中的玩味,从袖中滑落至手中一枚精巧的玉玦,“或许,可以一试。” 东方朔再抬头时,窗子旁已不见了沧溟的身影,而在自己身侧的积案上静静的躺着一枚紫玉做成的玉玦,仔细看时,圆滑的紫玉上有些凸起,上有“十方”二字。 修罗降世,十方来贺! “十方”是冥修殿十方修罗的字号,是统领数万死士的掌权者!十枚玉玦是分别掌管着十方死士的令牌,而这一块紫玉则是号令整个帝都长安死士的唯一的十方令。 东方朔将紫玉小心的收在袖中,这是沧溟的信任。 九歌正在睡梦中,却被门口的一声口哨声吵醒了,一把抽起头下的枕头扔了出去。 “这就是你对贵客的见面礼?”东方朔正站在营房门口,手中是九歌刚才掷来的枕头。 九歌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门口背光而立的身影,光影交错,九歌看不清面容,只是觉得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只见来人一脚踏进了营房,九歌目光所及全是不可思议,“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不速之客 “还不错,没有忘记我。”东方朔将枕头扔回了九歌的榻上。 九歌看着来人这般悠闲的样子,心中却全是戒备。想来那天,自己在蓬莱阁的遭遇,九歌就又将手伸向身侧的渊冥剑。 这些小动作,东方朔全看在眼里,“呵,” 一声轻笑让九歌心中不满,“这是我的地方,请你出去。” “好厉害的丫头。”东方朔手指逗弄着九歌悉心照料的花草。 “你是谁?” 面对九歌的追问,东方朔没有正面回答,“你到底记没记得我?” 九歌这时已然将剑拿在手中,只待东方朔有什么不轨,九歌就要让他一命呜呼。 “对我,你也能下得去手?”东方朔向九歌投来一个媚眼,“女儿家,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好。” 九歌心里大惊,这个人怎会一眼就识得自己的女子身份,自己与他不过在蓬莱阁上见过一面罢了,只此一面,他就能看破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是骇人的眼力。 东方朔似乎知晓九歌此时在想些什么,“你也不必猜测我是怎么识破你女子身份的,我东方朔又不瞎。” “我倒觉得你还是瞎了的好。”九歌眼里全是狠戾,不过握紧佩剑的手已然放松了些许,“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自然是多日未见,实在思念。” “没想到,堂堂常侍郎也能这般油嘴滑舌,真是少见。”九歌话中全是讽刺,自己与东方朔没有交集,今日,他突然杀出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九歌没想给这个常侍郎留面子。 “为夫的,你未见的还尚多~” 一把青铜剑当头劈来,九歌实在不想多废话,这厮扰了自己的清梦不说,还想尽办法占尽自己便宜,九歌哪里受得了这气? 只见东方朔不仅闪身躲过,还稳稳的用两指接住了九歌的剑锋!另一只手还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摇摆,“女子,弑夫做不得~” 九歌只此一剑就试出了东方朔的功底,能这般轻巧躲过并接住剑锋的人,功底实在是不可估量。 “常侍郎大人莫非是来特意打趣我的?”九歌收回了渊冥剑,看着这张俊脸,心里恨不得用剑在上面划上几道。 “哎~蓬莱阁一别已有数日了,怎得,也该见上一面才是,不然就生分了不是?” “大人的理由可有些牵强啊,我们本就不熟。大人若是有事就速速告知,若是大人闲了,那也不必在我这儿耗着,长安繁华多画舫,大人请便~” “莫要让为夫对别的女子投还送抱的好,怕你舍不得,再者说,画舫声色怎及汝的回眸一笑。” 东方朔嘴上仍是不依不饶,手掌却早已摊开,其上放着一枚紫色玉玦。 “大人这是何意?”九歌眯着眼睛,眸中的寒光从未褪去。 “你的东西,自然要给你不是?” “我不明白。” “你的东西,就算你不要,别人也拿不走。”东方朔有些霸道的将十方令放在九歌屋内的木质积案上,“怎么,让我站了这么久,竟不让为夫的坐坐?” 九歌受不住这人的刁钻,冷声道,“我这儿屋小,没给大人留地方,大人若是累了,还是请回吧。” 东方朔一脸的痞气,嘴角轻勾,回身一把将九歌压在墙上,顿时,温热的男子气息扑向九歌的面颊,“怎么,这么急着赶我回去,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此时东方朔的手指已经顺着九歌纤细的脖颈一路指向了胸口处。 九歌默然的看着东方朔的俊脸,突然反手袭向了东方朔的耳后,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就这样从东方朔的耳根一路游走到这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 即便两人全部身着男装,但这样的一幕在外人看来怎么也是暧昧的,只是,在这二人的心中却各自盘算着对方的弱点。 双目对视,东方朔看着九歌这样一副妩媚的模样,再仔细看进她的眼中,心中大呼不好,自己险些都要被她骗进了温柔乡里。 东方朔率先收了手,迅速转身,轻咳了两声,“咳,咳咳,为夫公务繁多,先走了,来日再来看你。” “怎么,夫君竟忍心将我独自抛下不成~”九歌温声细语,倚在门侧,目送着东方朔急匆匆逃走的狼狈身影。 “改日,改日。”东方朔不敢回头,原来的气势全无,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狠戾的女人面前栽了跟头。 九歌嘴角轻勾,尽管东方朔风流倜傥,也抵不过自己的传世媚功。 回头,积案上的玉玦让九歌提起了兴趣。东方朔这样的人物竟能找上自己,还给了一枚玉玦?九歌实在是想不通,尽管现在的日子有些无聊,但这一切来的有些突然了。 九歌轻轻拿起了玉玦,手指刚一触上,玉玦就散发出彻骨的寒冷,玉玦极阴的属性让九歌对这枚玉玦喜爱的不得了,九歌指腹摩擦着玉璧上的凸起,这是“十方”二字。 这紫色玉玦已是难得的珍宝,再加上其上有“十方”二字,九歌就清楚了这玉玦的分量,只是其中作用九歌还不得知。东西是好东西一件,九歌虽不爱财,但碍于玉玦的精巧上,九歌还是收下了,找来了编织绳子,将玉玦挂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衫里。 东方朔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打破了公孙九歌闲适的生活,也扰了她日后的清净。 九歌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行事小心,女子身份从未暴露,可是东方朔却能一语道破。不仅如此,军营中窝藏女子就是重罪,东方朔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不戳穿,其中的意图九歌不得而知,不过,东方朔此举还是在九歌心里留下了正人君子的印象,即便“正人君子”四个字似乎和东方朔并不相符。 一枚十方令,一把渊冥剑,一包地瓜干,这是九歌此时全部的家当了。自从来到了这个异世,九歌沦为俘虏,会过匈奴,又与汉军一较高下,弄得满身伤痕,似乎一直都在动荡中。现如今,清闲了几日,又见了东方朔这么个不着调的常侍郎,九歌用手指舒了舒眉心,看着手中的玉玦,心中似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建章宫 “陛下,这几日怎么肯耗在上林苑中?” 东方朔从步兵营出来后就直奔了建章宫,果然,刘彻已在宫中。 “你这常侍郎不在自己府中待着,来这上林苑作甚?”刘彻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挑眉问道。 “自然是陛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东方朔很是随意的坐在刘彻的旁边的榻上。 “你倒是很机灵。”刘彻独自品起香茗,“李广等人此时到了何处?” 东方朔摆弄着手中的折扇,看着扇面不语。 刘彻眼眸一眯,又挥手召来中常侍,中常侍亲自为东方朔沏了一杯茶,东方朔瞥了一眼杯中未舒展的茶叶,“金城郡。” 寥寥半月,李广就已到了金城郡,可怜李广还身带枷锁,脚带镣铐,一身粗布短褐,全然没了将军该有的体面。 刘彻指腹敲击着墨玉积案,“只要性命无忧尚可。” “呵,”东方朔一听这话,顿时轻笑着摇摇头,“恐怕,这倒不能遂了陛下的意了。” “他是将军,身强体健,纵是路途艰险,又能奈他如何?” “陛下,”东方朔抬眸,看着刘彻的双眼,重申道,“陛下可曾是忘记了,半月前,他已不再是将军了。” “那又如何,谁敢动我大汉的臣子。” 东方朔放下玉盏,掐指一算,“陛下,此人已经出发了,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追上李广等人了。” “是谁?” “陛下都不知晓的,做臣子的怎能知道?”东方朔合起了折扇,“陛下是这大汉之主,又能有什么事能瞒得了陛下呢。” 刘彻虽然知道东方朔一直是这样傲慢的脾性,但总是对自己这个皇帝保持这样桀骜不驯的态度,刘彻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茶也喝了,话也说了,常侍郎是要赖在这建章宫不走?” 听到刘彻这话,东方朔也坐不住了,只能讪讪的干笑了两声,“陛下,臣,告退。” 退出殿后,东方朔将折扇隐于袖中,眉头微皱。 今日,刘彻对自己的态度怎么突然生厌了,往日,纵然自己行事有诸多不妥,刘彻也未曾这般。 东方朔久久不能释怀,只得轻叹一句,“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主臣之隙 刘彻在东方朔出了上林苑后,对着身后看不进的黑暗中幽幽的问道,“他都去了上林苑的哪些地方?” “回禀陛下,常侍郎似乎知道我在跟踪他,自从常侍郎进了上林苑内,就在各处兜兜转转,直到常侍郎消失在了步兵营外,我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消失了?”刘彻看着刚才东方朔坐的位置,积案上的那盏茶还留有余温,冒着丝丝白气。 步兵营,东方朔怎会流连步兵营?若是为了那个终不疑,堂堂常侍郎即便再与那个终不疑惺惺相惜,也不至于擅自出入军营,忤逆自己的旨意! 思及此,刘彻不禁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处,上面还有一个淡淡的疤痕,这是在蓬莱阁上,终不疑奋不顾身的一跃,无意将自己划伤的,可是当他纵身跃下的那一刻,刘彻心上一颤,只是待自己想要伸手去救他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丝帛下模糊的身影,已经来不及了。 “终不疑”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刘彻心头,自从“都试”后,似乎终不疑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兵营仍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只是训练的方式更加多样了一些,训练的内容也丰富了一些,现在的步兵营的士兵不仅要加强日常的训练,还要分组实战。要不是今日东方朔又一探步兵营,刘彻都要忘记了“终不疑”这三个字了。 说起来,刘彻与终不疑还未曾见上一面,想当初,是终不疑在“都试”的战绩吸引了刘彻。但是那日在蓬莱阁的误会却让刘彻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旦见面,双方势必都会记起那日的种种来,这终不疑是杀,还是不杀? 刘彻沉沉一笑,摇了摇头,正要品上一口茶,目光却又触及自己手腕处的黑色“手镯”。 这个“手镯”的主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在刘彻的生活中突然闯了进来,一通胡搅蛮缠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刘彻也曾召过暗卫搜查当日的可疑人,却未有所获,唯一让刘彻明朗的线索就是,这个人很有可能潜伏在上林苑中。上林苑驻有北军和羽林卫,军营又守卫森严,查起来难度太大。况且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人,若是大肆搜查,只怕会惊动后宫和前朝。 也罢,若是有缘,尚能相见。 刘彻将宽大的袖口遮住了这一抹黑色,这是那个灵动的人儿在自己这儿留下的唯一的证物。刘彻小心的戴上了这个“手镯”,他害怕自己在这家国天下的来回周旋中,渐渐的将那张脸遗忘了,这样戴着这个古怪的物件,就算有一日,自己忘记了哪张脸,看到它,刘彻或许还能记得那日的只言片语。 “你,去帮我再找一个人。”刘彻想将手腕的镯子取下让暗卫有个线索,只是一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将那日的线索重新调查一遍,尤其是御宿苑。” 暗卫听到刘彻的吩咐先是一怔,随后就闪身不见了。 “陛下,”中常侍轻轻的走过来,跪在一侧,“陛下,这是东宫差人送来的苦荞。”中常侍将手中的玉碗放在了刘彻面前,“娘娘惦念着陛下呢。” 刘彻看着碗中的苦荞,这是他爱吃的,“你去回了东宫,戌时让东宫备下。” 中常侍一听,心中大喜,伺候好刘彻后就亲自去回了东宫的宫人,“陛下让娘娘戌时备下。” 东宫的宫人一听也大喜,匆匆回了东宫去告知卫子夫。 卫子夫此时正在太子宫,她远远的看着太傅教习刘据,听到宫人的禀报后便匆匆回了椒房殿,等待着戌时的到来。 东方朔自出了上林苑就独自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直到日落西山,新月高悬了,东方朔也不想立刻回府去,今日自己在步兵营与九歌的互动时时浮现在脑海中。 在蓬莱阁中的一面,东方朔虽见到了自己记挂多日的终不疑,但看着终不疑一双晶亮的双眸时,总有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一时间东方朔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总会觉得是不是哪里错了。那一日,蓬莱阁中终不疑的飒爽英姿和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在东方朔的心上深深地刻了一道,挥之不去的一道。后来仔细想起时,东方朔才恍然大悟,终不疑是个女人! 再敏捷的身手,再狠戾的手段,再冷血的瞳孔,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女人的事实!千尺凉台上的纵身一跃,柔弱的身骨混着薄纱在空中缠绵,就那么一瞬间,让东方朔确认了终不疑女子的身份。 只是在东方朔的印象中,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琴棋书画,相夫教子。这样一个反其道而行的九歌竟奇迹般的驻扎在了东方朔的心尖上,只是东方朔自己还未知罢了。 借着银白色的月色,东方朔漫步在幽径的小道上,四周全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不觉间,东方朔的身旁又多了一个人,正是沧溟。 “你也在监视我吗?”东方朔似是问沧溟又是自答。 “原来你知道。”沧溟依旧是一袭红衣,在冷月下十分妖媚,苍白的皮肤下没有一丝血色,“你帮他千万,他还是怀疑你。” “身在高位,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你我,若掌天下权,可能比之更甚。” 沧溟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若是真的这般释怀,又怎会一个人在宵禁后独自惆怅。” 东方朔放慢了脚步,瞥了一眼身侧的沧溟,“还是你知我。” 沧溟嘴角勾了勾,又陪着东方朔静静地走了良久,“宵禁后还是少出来为妙。” 东方朔抬头看着这月凉如水的静谧,心中似乎像是被一只手打开了一扇门,十分舒畅,但是心上模模糊糊的有个影子,像是月亮表层的黑影般长久的存在。 “沧溟,流放之路多艰难,还需你多加关照。” “你应知我,皇权事,我从不过问。”沧溟停下了脚步,看着东方朔的略显疲惫的背影。 “但是冥修殿可以插手,西凉的十方修罗可以过问,不过,还需你的一句吩咐才行。” “一脚踏进朝中,你难以全身而退,二十年前的冥修殿,就是最好的例子。” 东方朔笑的有些猖狂,“我早已身在朝中了,又怎能坐视不理。” “你啊,”沧溟似乎拿东方朔没办法,“其实,只要你肯,冥修殿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东方朔摇摇头,眼中依旧是冷月的倒影。 沧溟抚了抚锦衣的衣袖,无奈道,“不强求,冥修殿的位置一直都为你留着。另外,你的交代我记下了,你且放心便是。”沧溟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东方朔微微叹了口气,沿着曲径一路走向更加黑暗的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嫁我可好 冥修殿 冥修殿,只是一个培养死士的组织,早先并无实处,自从沧溟坐上冥修殿的头把交椅后,沧溟便在了无人烟的深山中寻得一处宝地修建了冥修宫。 冥修宫的主殿建在百尺之下的悬崖下,崖上经年不竭的瀑布遮住了冥修宫的入口,而这天然的水帘外就是深有百丈的湖泊。深谷内两侧崖壁上生满了奇花异草,但崖壁却异常陡峭,所以从未有外人来过,而谷下湖泊中又有凶猛的水兽无数,若是有人落下,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这么一处异常凶险却景色丛生的地方,是沧溟最爱待的地方,沧溟爱清净。 冥修宫的殿内燃起了经年不灭的鲸油灯,四壁和穹顶上方镶嵌着陨石,在鲸油灯的映衬下折射出蓝色的光泽来,照的整个大殿异常诡异。整个大殿由七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每个石柱上都雕刻着八只飞舞的游龙。 大殿正上方,是用原石雕刻而成的宝座,其上也有八条游龙的暗纹,并且每条游龙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斜倚在宝座上的正是一袭红衣的沧溟,此时,他正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一般,一张祸国殃民的绝世美艳在灯光的映射下更加魅惑。 “主上。” 大殿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此人正站在大殿正中央,着一袭利索的云纹暗锦,手持佩剑,恭恭敬敬的对着上方俯首。 沧溟微微睁开了双眼,“你速去西凉,通知离墨,定要保住李广的性命,”沧溟打了个呵欠又补充道,“只有三天时间。” 殿中人不卑不亢的回道,“一天即可。” 沧溟挥了挥手,那人退下。冥修殿又恢复了骇人的寂静,只是沧溟此刻怎么也不能闭上双眸。 只见穹顶正中间悬浮着的那颗昔日淡蓝色的陨石此刻又露出淡淡的薄雾,片刻却又消散不见。这样的异象在半月前就开始出现了,只是沧溟并未多留意,可后来深思,半月前正是汉军与匈奴在上古一带交战的难舍难分的时候,难道这陨石竟和大汉的气数相通? 沧溟看着上方的陨石,眼底似是广阔的深潭,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他说的没错,冥修殿一直都在这泥潭中。” 上林苑 九歌在上林苑的日子似乎是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多了东方朔这么个难缠的人物来叨扰九歌的清净,日子长了,九歌竟也习惯了,全当做东方朔是个空气。东方朔这个人很是幽默风趣,有些时候,九歌听他的话也会应上两句打趣的话。 这日,不出意外地,九歌刚把花草搬到营房门口,抬头就看见一双绣着祥云的靴子,东方朔这厮又来了,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简直比九歌和曹忠叙旧的次数还长。 “常侍郎今日可好啊。” 这是九歌这一个月来头一回主动和东方朔打招呼,东方朔显然有些不自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为夫怎么瞧着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呢。” 九歌嗤嗤笑了,嘴上还是十分的不饶人,“今日手痒,很有较量的兴趣呢。” 东方朔一听这话,再看九歌眼中迸射的寒光,随即向后退了两步,“别闹,别闹。” 九歌只是想逗弄一下东方朔,并未真心想较量,于是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 渊冥剑在九歌的日日擦拭中,变得更加锋利,剑身的寒气更是和九歌极为吻合。 东方朔靠在门边,注视着九歌的一举一动,“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终不疑。”公孙九歌想都不想脱口未出。 “终不疑”这三个字,是这两个月来,九歌听得最多的名字了,九歌不禁笑了一声,若是一直下去,可能有人重新叫回她公孙九歌的时候,自己可能会有些生疏吧。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般好糊弄,”东方朔嘴角撇了撇,“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自报了家门,你倒好,至今都不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真是个养不熟的。” “养不熟?”九歌听到东方朔说出的这三个字甚是敏感,那日,那个人也是这般骂自己是个养不熟的小狐狸。 “你可不就是只养不熟的小狐狸,”东方朔凑近公孙九歌。 九歌的眼前不禁联想到那日在御沐阁的种种来,一时间,耳鬓绯红。这些都逃不过东方朔的眼力。 “怎么,原来你在垂涎我的美色啊。”东方朔弯腰与九歌对视。 九歌听到东方朔的自夸,看着眼前放大的东方朔的俊脸,即便东方朔生的确实英俊好看,但自己也不至于像是饿狼一样对他过分贪念。 九歌稳住心神,尽量不让自己吐出血来,“我若是垂涎你的美色,还会留你到今日?” 东方朔看着九歌闪烁的眸子,心中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但还是起身道,“真是可惜,我还当你对我把持不住呢,哎~”最后东方朔的一声轻叹似是失望。 九歌忍不住白了东方朔一眼,“少自作多情了。” 虽然习惯了九歌的冷漠,东方朔还是不肯放弃,一点点的试探,“在这儿,你可无聊?” “无聊。”这点九歌是不否认的,除了每日的训练和曹忠聊天解闷外,九歌的生活似乎过于清闲了些,不似前世那般刺激。 “上林苑范围广阔,珍禽走兽不计其数。” “那又如何,这些东西全是千篇一律,外人看来是个瑰宝,在我看来,左不过是个皇家别院罢了。”九歌毫不客气的说出了自己对上林苑的看法。 东方朔又问,“外面和这里,哪个更好?” “自然是外面,外面是广阔天地,不似这里,只是沧海一粟。”九歌低头仔细擦着剑身。 “若我娶你,可好?” 九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心里莫名停顿了几秒,空气似乎有些凝结,九歌不语,又开始细细的擦拭着渊冥剑。 东方朔笑了,目光落在了九歌手中的渊冥剑上,“见你日日擦拭着它,可剑不淬血,终是不够锋利。” “你说的是,”九歌举起了渊冥剑抬眸看向东方朔,“我竟没有悟出这个道理来。” 东方朔目及九歌嘴角噙着的邪笑,眉间轻微皱了皱,“弑夫,不可,不可~” “说起来,常侍郎总是这般无理,自从见我就一口一个为夫,真就这般想做我的夫君不成?”九歌还是将话题绕了回来,因为九歌极想知道这东方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有朝一日你可看到我的真心,就不会这般质疑我了。” “真心?”九歌轻笑,轻摇螓首,“常侍郎的美意,我领受了,只是,”九歌这时看着东方朔无比真诚的那双眼睛,“可惜了,我,无心。若是常侍郎错付了真心,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东方朔幽幽一笑,“你何时这样好心替别人打算了,这不像你。” “像不像的,或许都是我吧。”九歌收回长剑,将渊冥剑插入剑鞘中,“常侍郎今日怎么在我这儿待了这样久?” 东方朔似是还有话讲,半晌,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九歌做自己的事情,之后竟连声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以至于九歌习惯了东方朔的存在,一时间失语,“若是我嫁,以何物为聘?” 抬头,九歌看不见东方朔的身影,他似乎走了很久。九歌低头嗤嗤的笑自己无知,怎会问出这没来由的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随御校猎 营房外的空气还混着清露的芬芳,九歌将剑放好,走出营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又是美好的一天,九歌伸了伸腰,疏松了下筋骨,脑中全是东方朔那句“我娶你,可好”,九歌只道自己是疯了,怎会同这汉朝的红尘有所纠缠? “不疑!” 远远地,九歌就看了曹忠急匆匆的身影,直到跑到自己面前,曹忠都没有停止气喘吁吁的状态,一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这已是夏季了,即便是清晨,空气中的燥热还是一下子就蒸腾了起来,曹忠得了消息就一路小跑来告知九歌,也难怪此时已是大汗淋漓。 “怎得这般慌张?”九歌看着曹忠的衣衫有些汗湿了,小手不停地在曹忠面前扇了又扇,想为曹忠去去热气。 九歌的小手又能带来多少凉风,在这烈日炎炎下,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曹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九歌关心的小手在为自己扇动着,心中顿时扬起了温暖,“还不是见你日日都不怎么开心,想必是你厌倦军营的生活乏味,这不我这刚一听到消息,就速速赶来通知你了。” “什么消息?”九歌也是感到好奇。 “自然是找乐子的好消息了。”曹忠一脸的神秘。 听到“找乐子”三个字,九歌顿时眼里露出一丝丝猥琐的目光,“你不是要带我去画舫吧~” “呸,”曹忠佯装啐了一口,这样子倒是像极了九歌,“我看是你整日想着要去画舫吧,不和你扯皮,我这消息可是真真的,上头下了命令,凡是上林苑花名册上,百夫长以上品级的将士皆可随侍狩猎!” “狩猎!”九歌一听便来了兴趣。 “怎么样,我不诓你吧,这上林苑中百兽皆有,今日陛下大赦,要与众将士同乐。” “这么说,陛下也会去?”九歌隐隐感觉不妙。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曹忠思索了片刻,分析道,“上林苑即便是百夫长以上官职的将士那也不是个小数目,陛下是天子,今日随侍的将士太多,又是狩猎,想必陛下不会同我们一起吧,或许今日只是陛下特赦将士们的恩赐罢了。” “哦,”九歌思索,刘彻即便是在,整个上林苑的将士们再加上羽林卫的,想必自己没那么轻易和刘彻碰面,“这样好的机会我当然要去。” “不疑,你想什么的,你该不会又要在狩猎中一展风采吧?”曹忠眯起眼睛打量着九歌,却感觉自己似是白生了一双眼睛,怎么也看不透这个矮于自己一头的九歌。 “别部司马,这样清闲的官职我还没做够呢,只是想在狩猎中放松放松筋骨罢了。” “我看你倒不像是享清闲的主儿~”曹忠话里有话,不过也全是打趣九歌罢了。 九歌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 曹忠陪着笑脸,一把拦过九歌的肩头,“那既然你无心升官,可不妨将这便宜都让给我?” 九歌任由曹忠这样搂着自己的肩膀,这样的动作让九歌很是熟悉,曾经,自己也是有几个真心好友这样随性的,可是,谁都挡不住心中的,这生生将他人送进深渊,成全自己。 曹忠就这样和公孙九歌勾肩搭背,一同出了营房。众将士看着这两人的背影也都习惯了,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在军营里是人尽皆知的。 只是,注视他们的不仅是将士们,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王臧等人。 曹忠和九歌来到骑兵部领了军中配给的马匹c弓箭和箭囊,又换上了便于骑射的着装,这才随曹忠策马前往百兽园。 一路上,不时有身着各色服饰的将士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差点迷了九歌的眼睛,九歌勒住了马缰,放慢了马匹的速度。 见九歌没有追上来,曹忠策马折回至九歌身侧。 “不疑,发生了什么事了?” “无事,”九歌用手扇了扇还未散去的沙尘,“只是这大道太过干燥。” 曹忠看着这火辣的太阳,这大道两边并无遮挡的树荫,也难为了这么个小人儿,于是召唤九歌,“不疑,随我来。” 曹忠话毕就策马前方带路,九歌双腿一夹马腹追了上去。果然,曹忠十分细心,带着九歌绕了一条郁郁葱葱,满是树荫的小道,这小道上十分幽径,只是路途远了些,同样可以到达百兽园。只不过将士们都是校猎心切,都不肯再绕远路罢了。 “还是你对这儿熟悉。”九歌赞赏的看了并驾齐驱的曹忠。 曹忠得意的朝自己指了指,“不疑,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上林苑的曹忠啊,这上林苑虽大,可我还是摸得门儿清。” 九歌顺势用手势给曹忠比了一个“赞”,曹忠不解,九歌解释,“这就是你厉害的意思。” 曹忠哈哈大笑,十分爽朗,九歌看着曹忠坐于马上的姿态,心里想着,嘴上也不免打趣道,“别说,要是你这幅模样走在官道上,莫不是要整个长安的姑娘都要为你疯狂了。” “哪里话,”曹忠被九歌夸得有些飘飘然,但还是谦虚道,“我这五大三粗的将士,讨不得女子的喜欢,若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往长安街上一站,才是整个长安的姑娘都要对你投怀送抱喽~” 九歌摇摇头,这种事是怎么也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的,毕竟从性别上就没有可能。 曹忠许是走的无趣了,又八卦道,“哎,不疑,你说咱们都是在军营里风吹日晒练出来的,怎么你就这般白净,像极了小姑娘似的,看的我都羡慕你了。” 九歌微微笑道,“许是我偷懒多了,不像你们一直勤于操练的,况且,这些时日,别部司马的位子是把我养叼了了不是,素日里也是窝在营房研究些兵法,处理处理军中事物,许是晒的少了吧。” 曹忠信以为真,可还是没轻易的放过九歌,“哎,不疑,你今年也有二十有四了吧,家里也该给你说门亲事才是啊。” “我娘,你也见过了,我这样的家境,有哪个长安的姑娘肯嫁给我啊。”九歌说的极为诚恳,“再说了,我现在还不想过早成亲,自己现在一个人,除了老娘就了无牵挂了,极好。” 曹忠摇摇头,一脸担忧,“你可快别这样想了,以后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别人家的娘都抱上了大胖小子,你娘还不得整日催你?” 九歌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于是,拍了一下马儿的屁股,甩下一句话就向前奔去,“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没完没了。” 曹忠跟在后面哈哈大笑,似乎让九歌尴尬是件很有成就的事情。 不多时,九歌和曹忠就到了百兽园。只见百兽园外有重兵把守着,九歌勒住马缰让马儿缓缓前行。 “兵牌!”园外的守卫要检查兵牌。 九歌和曹忠从怀中掏出了兵牌给守卫检查,并且在花名册上作了记录。不但如此,从两侧又来个四名守卫,分别检查了他们的马匹和箭囊后才放他们进去。 “检查的可够仔细的,连这马耳朵都不放过。”九歌骑在马上唏嘘道。 曹忠拍了拍自己的马儿,捋了捋鬃毛,猜测道,“百兽园的规矩严厉,众将士都是带着箭囊和弓箭的,可能是要确保安全吧,要进军营不也是如此吗。” 九歌噘了噘嘴吧,“看来校猎不易哦~” “你瞧,”曹忠转移九歌的视线,想纾解九歌心中的不快。 其实九歌哪有这般小气,不过是故意想吐槽两句罢了。不过顺着曹忠的目光,九歌看见了不远处的山头上人头攒动,目测少说将士也有数百位,九歌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就算刘彻在这儿,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了。毕竟那天自己还是十分狼狈的小宦官的模样,或许刘彻根本就记不得也说不定呢。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九歌像是吃了一记定心丸,快速的奔了过去,似是要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狩猎的疯狂了。 “哎?”九歌策马来到大部队的后方,和曹忠窃窃私语,“你说,这么多将士,肯定都是骑射的好手,就算一位将士只猎杀一只,那这上百位的将士数量也是不小啊,那百兽园会不会就此凋零了。” 这时候换成曹忠一脸嫌弃的模样了,“这可是百兽园啊,可比你的步兵营大了去了,百兽园囊括了十五座山脉,就算你日夜兼程,一个月也看不遍这百兽园的风光,你说这百兽园大不大,还能少了上百头野兽不成?” 九歌一听,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园子的范围这么大,那这上林苑岂不是更加庞大了?简直囊括了一个省去! “这园子虽大,要圈出真么个地方,那百姓岂不是要受到很大的损失。” 听了九歌的这句话,前面的一位将士转过头来嫌弃的看了九歌一眼,像是见到了没见识的乡野村夫。 九歌静静看着前方的将士,眼中全是平静,像极了无害的小兔子。但待那将士转过头去,九歌嘴角就展现了邪魅的笑容。曹忠看着九歌表情的变化,心里只能为那将士默默祈福了。 “可别惹出祸端来。”曹忠小心的提醒九歌,他生怕九歌会下手太狠,弄出人命。 “放心,我下手有准头~” 曹忠听到九歌这个语调,更相信九歌会下狠手了,自己也是没办法,毕竟没人能劝得动这位活阎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密林偶遇 九歌和曹忠在队伍的最后方,等待着发令就可去狩猎了,谁知此时队伍前方一阵骚动。 “是中常侍。”曹忠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随侍陛下的宦官。 “中常侍?”九歌挣扎着小身板向前方看去,无奈自己的身高,却看不到前方的情况。 “陛下有旨,今日论功行赏,谁的猎物最多,就加封三级!”中常侍虽然是个宦官,但中气十足,旨意让全军每个将士都能听到。 “陛下也来了?”九歌有些心虚的问曹忠,“你快看看。” 曹忠向前看了许久,摇摇头。九歌只能道自己是多疑了,中常侍到了,不一定刘彻也会在这儿,毕竟中常侍是带着旨意来的。 九歌握紧了缰绳,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看着曹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九歌也不好现在就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皮了。 随着发令官的旗子一落下,前方的将士立刻策马冲进了坡下的密林中,顿时间,密林上方飞起受惊的鸟群,鸟鸣声不断。 前方将士似是都抱有野心来参加这次游猎的,不消片刻,上百将士就疾驰而出,九歌这才得意看见前方的景象。 谁知,只一眼,九歌就脊背直冒冷汗,前方坐于马上的不是刘彻又是谁! 一身黄金甲,上有九条飞龙,除了天子何人敢用九龙作为衣饰! 只见此时刘彻背对九歌,身侧的将士从刘彻身旁飞身而过,人数在逐渐减少,九歌生怕刘彻会此时转过头来。 “终不疑!还愣着作甚!”随着曹忠的一声提醒,九歌先是回过神来,不过也在心中大呼不好! 曹忠的声音响亮,刘彻一定也听到了,只见刘彻先是欲策马的样子,听到曹忠的这句话后,先是身形一怔,随即便要转过头来。 果然不出九歌所料,刘彻纵然记不得那日御沐阁的宦官九歌,也定会记得蓬莱阁上欲要弑君的终不疑! 就在刘彻做出过头的动作时,九歌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了马儿的屁股上,马儿吃痛,嘶鸣的一声后,向是箭矢般飞驰而出。 刘彻转过头来看向后方,此时九歌却从旁边擦身而过,似是一道风,让刘彻没有看清九歌的模样。 九歌左手拿着弓,右手握着马缰和马鞭,一路疾驰,进了密林,速度快到曹忠不能及时追上,以至于九歌和曹忠在密林中不能顺利汇合。 刘彻坐于马上,看着身后已没了其他将士,可是就在刚才自己明明听到了一声“终不疑”。 这终不疑定是来了,刘彻看了花名册子,一定是自己刚才错过了。 想到这儿,刘彻嘴角含笑,立于马上,扬起了手中长长的马鞭,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九歌进了密林后,先是跟着其他将士走了一段,后又自己慢悠悠的往偏僻的地方去,这样折腾两下,顺利迷路了。虽然前世自己是叱咤风云的特工,但这密林的枝叶太过茂盛,遮天蔽日,以至于九歌看不到上空的太阳,分辨不出方位来。九歌渐渐地放慢了速度,自己走的全是无人的小道,其他将士都不愿来的地方,只因这些地方不易有奇珍异兽出没。 九歌坐于马上,任由马儿带着自己一路走走停停,反正一时间九歌也分辨不出方位,找不到出路。四周除了聒噪的蝉鸣和昆虫的低鸣外,九歌听不到其他将士的马蹄声,想必自己是跑了太久了,进入了“无人区”吧。也罢,比起和刘彻打个照面的危险,九歌宁愿自己就这样待着。只是一会自己能否找到出路还是个未知数。 九歌皱了皱眉头,真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似乎注定就这般坎坷。 九歌全凭着马儿的直觉行进,全然不知自己已然进入了密林深处,山脉交接的死角。这些地方多毒蛇猛兽,又不乏天然美景无数,所以九歌只顾欣赏着几千年前的原生态了,全然对逐渐阴暗的光线失去了兴趣。 马儿越走越慢了,似乎是感觉到了前方的不安,此时九歌看着四周的昏暗,也意识到了危险。自己虽然仗着一身武艺可以自保,但是让着马儿葬身了猛兽腹中九歌也是不忍的,毕竟自己是个只对动物才有同情心的怪人。 “嘶嘶” 马儿这下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扬起了前蹄,似要将九歌生生摔下来,九歌一拍马背,借力下马,后松了缰绳,“胆小的小畜生,”随后一拍马儿的屁股,就让马儿先行逃命去了。 前方的密林中不断传来了异响,“嘶嘶哒哒”的不停,昏暗的视线,九歌也拿不准前方究竟是个什么猛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九歌还是迅速从后背的箭囊中取出了三只羽箭,搭在了弓上,拉满了弓,只待猛兽出没就给它致命的一击! 声音越来越近,九歌就要放出箭矢! “哎呦” 这声音好熟悉!九歌看着前方的密林的叶子被拨开,只见一个人端坐在马上从茂密的灌木丛中挤了出来。 东方朔! 九歌长舒了一口气,东方朔见前面九歌弯弓的架势,连忙服软,“哎,哎,是我啊,是我。” “知道是你,”九歌将箭刚想收回,随后又朝着东方朔满弓射出了三只羽箭。 “嗖”的一声,东方朔都未看到发生了什么,手上还停留在摆弄衣领的动作上,只听见后面一声闷响,九歌定是射中了什么! 不过,东方朔此时的冷汗这才流了出来,没想到九歌出手如此凌厉狠辣,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只是觉得身后有点怪异罢了。 九歌全然不理会还在发愣的东方朔,径直走过,检查自己的“猎物”去了。 东方朔回过神来,只是干笑两声想掩盖自己的尴尬,“猎到什么好东西了?” “确实是好东西~” 听到九歌幽幽的声音,东方朔下马来到九歌身侧,一看,着实吃了一惊。九歌所说的“好东西”竟然是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身着夜行衣,蒙着面,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只不过九歌下手也太过狠辣了,竟然一击毙命! 东方朔看着身侧这个瘦小的身影,好奇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吗?就这样杀了他。” 九歌上前只是检查了那个人手中的兵器,也不扯下那人的黑面纱,“无论他的主子是谁,都是想杀我的那个。” 九歌拿起了那杀手用的毒镖,举到视线好些的地方,只见镖上闪着蓝光,是淬了剧毒无疑了。 东方朔也看到了九歌手中的毒镖,“你怎知他不是来杀我的?” “你?”九歌看了一眼东方朔,“堂堂常侍郎,在百兽园失踪了,陛下岂不把这百兽园掀了个底朝天去?”九歌将那淬了剧毒的飞镖收入袖中,又道,“我和你不同,我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就算在校猎时丢了性命,上头也不会彻查的,毕竟,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他们只道我是技不如人死于兽口,又或是被别的将士无心误伤致死而已。” 九歌耸耸肩,看着东方朔,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今日你也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真心为聘 东方朔看着九歌对于刚才发生的凶险,表现的很是无所谓的俏脸,不知怎得,心中突然像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失落,竟然一把将此时一身戾气的九歌拥进自己的怀中,牢牢地锁住! 九歌没想到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被东方朔紧紧环抱住,脸颊贴上东方朔精壮的胸膛,似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知怎么,九歌竟不知要如何挣扎了,就这样静静地在东方朔的怀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四周似乎萦绕着九歌从未感受到的安全感。 良久,四周只剩下寂静和两人的呼吸声,九歌都似要睡去的样子。 “以真心为聘。” 九歌忽的睁开了双眼,一双大眼睛就这样在东方朔的怀中扑闪扑闪,眼眸深处似乎掀起了波浪。原来,今早,自己问的那句话,他终是听到了。 东方朔不舍的放开九歌,双手紧紧握住九歌的双肩,“我东方朔,以真心为聘,可愿?” 九歌看着东方朔,他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丝质外袍,只不过在刚才被灌木划破了几道,扯出了几缕轻丝,即便如此,东方朔仍然不显狼狈,反而又多了几分遗世独立的风姿。 “真是好看。”九歌鬼使神差的赞美了一句。 东方朔眼中全是紧张,看着九歌的眼神也愈发坚定了,“可愿?” 九歌缓缓抬起了素手,抚上了东方朔鬓角的长发,轻轻绕在了手指上,“这般好看的人物,予我实在是可惜了。” 东方朔不忍再让九歌说下去,他害怕听到结果,随即又将九歌拥入怀中,“别动,就这样多待一会,也好。” 听着东方朔苦涩的声音,九歌不知为何心中柔软被触动了,“我不是终不疑。” “我娶得也不是终不疑。” 九歌朱唇轻启,“我不是别部司马。” “我娶得亦不是别部司马。” “我,”九歌艰难的从喉咙处挤出了最真实的坦白,“不是大汉的子民。” “我娶得不是忠臣良将,不是王公贵胄,而是,你。”东方朔感受着怀中的人儿的呼吸,喃喃道,“我娶得,只是你。” 九歌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了,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我娶得,只是你。” 九歌似乎没了再要拒绝的理由了,似乎这个时刻,一句“我愿意”才是最好的答案。 “我” “那儿!那有白虎!”只听得一名将士的暴呵声,紧接着就是众多的马蹄声。 九歌生理反应一般的一把推开了东方朔,事后九歌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东方朔看着九歌一脸的惊慌,心像是落进了幽谷中,明明刚才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却在众人的叨扰中一瞬间将自己推开了,是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吗?还是碍于此时她的身份? 东方朔眼中尽是失落,转身牵起马缰,对惊慌未定的九歌一声呵,“还不上马?” 九歌快步上前,东方朔不待九歌有所动作,就一把环住九歌的腰。 九歌感觉到了腰上的力道,再回神时,人已在马上了,东方朔坐于九歌身后,双手护住九歌左右,牵起马缰,俯身在九歌耳畔轻声道,“坐好。” 随即双腿猛然加紧马腹,马儿就载着两人漫步在密林中,远离刚才的是非之地。林中道路遍布着墨绿色的苔藓,马儿走的不稳,九歌经常会往后跌入到东方朔的怀中,即便再次坐好,结果也是一样。 东方朔感受到了九歌的不安分,只得将她靠近自己几分,环在自己怀中,“别动,”东方朔不忘警告着九歌,九歌本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可不知怎么了,竟十分乖巧起来,任由东方朔将自己环在双臂中。两人坐于马上,除了东方朔的几句“坐好”的关怀外,再无任何只言片语。 在临近密林外部的地方,东方朔勒住了马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心上似被生生剜去一块一般,最终东方朔还是翻身下了马,将马儿让与九歌。 九歌回过头来,却看东方朔轻拍了马儿的屁股,让马儿缓缓前行。 东方朔却立足在原地,就这样望着渐行渐远的九歌,身形凄凄寥寥。 九歌看着此时的东方朔,昔日身材魁梧的身影竟显得十分单薄。直到九歌还有一步之遥就出了林子,这二人都未有任何言语,就连一句“多谢”九歌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林子外的阳光依然,九歌的身上的露珠瞬间蒸发散去,九歌垂眸,刚才的种种似乎就是一场梦,虚幻到九歌所想,真实到九歌所念。可目光触及自己的一身军装后,九歌终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一身军装加身,便再无自由身可言,除非当“终不疑”战死的那刻,九歌才能得以重生,可终不疑不只是一个士兵,还是一个有盲眼老娘的孝子,若是让那个孤寡的老妪收到儿子的兵牌,不知那样佝偻的身躯还能撑几刻。 幽幽青草地,炎炎烈日碧空照,九歌坐于马上,这密林外竟然没有一丝微风送拂。 九歌深呼了一口气,勒马前行,抬头,却看到了坡上那抹闪烁着金光的身影,九歌立即勒住了缰绳,差点以为自己是瞧花了眼,可那坡上明明是刘彻啊。 一时间,九歌不知是否该在前行,只能愣怔在原处。 坡上的刘彻同样坐于骏马上,一身金甲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可这金甲之下的身躯却冒着彻骨的寒气。 果然,终不疑,是你。 刘彻看着坡下的那个娇弱的身形,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每一句都那样彻骨铭心,这些话刘彻一句也都不能说出口,全都堵在心口。 刘彻趋马缓缓前行,目光始终未从九歌身上离开过。 自那日御沐阁一别,再见真是难上加难。刘彻不仅私下彻查了上林苑,还派了自己的心腹屠苏,监视着经常造访步兵营的东方朔,这一查,刘彻就猜到了八分。能让东方朔日日挂在嘴上的是“都试”猎手胜再胜的终不疑,能让东方朔哄然大笑嘲讽自己的是那个私闯蓬莱阁的终不疑,能让东方朔三次造访上林苑步兵营的也是别部司马终不疑。 而那个能让自己心神不定,悖论礼法纲常的却是你公孙九歌。 “朕是该叫你一声别部司马终不疑,”刘彻策马不多时就来到了距离九歌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是叫你一声,公一孙一九一歌。” “公孙九歌”这四个字被刘彻说的字字铿锵,九歌听了也是心下一沉。 最终,自己还是被他找到了不是吗?只是,没想到刘彻真的在找自己。 刘彻看着面前那双眸似秋水的眼睛,这双眼睛是自己曾日日思念的,不过,刘彻此时却换了一副面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冒充别部司马终不疑混在上林苑内!” 九歌坐于马上,看着刘彻在自己面前咆哮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陛下,公孙九歌是我,终不疑也是我。” 刘彻又策马前行了几步,两只马儿凑在了一起,竟以相互的脖颈依偎,甚是亲密,刘彻也不管这些,对着九歌又是抱怨,“你可知你消失了几日,朕就找了你几日!朕的暗卫是用来找这些闲杂人等的吗!” “陛下,臣一直都在上林苑,无需陛下费心找寻。”九歌并不服软,毕竟今日不是在汤池内那般无助。 “也就是说,你在欺骗朕,你并不是公孙九歌?” “陛下,臣已经解释了,终不疑和公孙九歌都是我。” 刘彻看着九歌眼中的不甘和倔强,眸色却没来由的温柔了几分,“终不疑听令!” 九歌只能从马上下来,恭敬的跪在地上,“臣,听旨。” “终不疑,从今日起,升任少府执事,三日内去少府处报到!” 九歌暗自惊讶,本以为刘彻这般费尽心思的搜查自己,是想一报当日之仇,没想到自己没被贬反被升职了,九歌抬头,却正对上刘彻满是玩味的双眼,“终不疑,可听清楚了。” 九歌本想一番说辞推脱,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太熟悉,九歌一下就分辨了出来,随即抬手看向那声音的来处。只见刘彻的腕处隐在甲衣内,看不见其中的东西,不过那声音确是是从刘彻的腕处发出的。 刘彻坐于马上,嘴角轻勾,果然,这是她的东西!刚才的那一声脆响正是刘彻故意让手镯撞击甲衣发出的。 九歌转而看向刘彻的那张脸,只片刻,九歌就确定了,“臣,遵旨。” 刘彻继而冷笑一声,“养不熟的。”随后就转身策马离去。 九歌待刘彻一走,就立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绪却十分杂乱,一旦成了少府侍卫,一旦被刘彻盯上了,自己就更没有自由可言,可城北的闾里的娘亲还在翘首盼着终不疑回去呢。 也罢,三日,总要去城北看看娘亲再去报到也不迟,反正无论自己怎么躲,也难躲过那个手握军马的大汉皇帝,倒不如就按着他的安排,他心安,自己也心安。 九歌心中想的全是城北的娘亲,却不知此时身后的密林中,东方朔还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密林外那个影影绰绰的倩影。 “白虎是你放出的。”东方朔声音漂浮,不似从前那般有趣。 “我可未与你争,”沧溟拖着红衣,倚靠在上方的树杈上,十分自在,“是屠苏。” 东方朔眸光闪烁,却还是不愿轻易从那倩影身上移开。 屠苏是冥修殿的十方修罗,也是刘彻的心腹,原来刘彻早做了打算。 “屠苏从半月前就开始监视你了,这你原是知道的,不过,他的目的不是你,而是她。”沧溟似是嘲讽的语气,“你应该欢喜才是,毕竟他还是相信你的。” “哼,”东方朔无力道,“我倒希望屠苏的目标是我。” 一只葫芦状的玉瓶从上方落下,正落在东方朔的手中。 “你中毒不轻,要不要试试忘忧。” 东方朔盯着手中的玉瓶,心下确是有种服下“忘忧”的冲动,可是眼前不时浮现的那张脸,那双眸,那一句“何为聘”,最终东方朔还是不忍喝下,只得将玉瓶向上一丢,“还是请君自用吧。” 沧溟接过“忘忧”,看着东方朔落寞而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倒是希望对我有用。”说罢,一仰头全然将“忘忧”灌进口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一别上林 “这是我的一份。” 一大早,九歌就收拾了行礼,准备去往城北看娘亲,曹忠这时出现在九歌营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锦布袋子。 九歌看着门外的曹忠,“做什么?” “拿去,”曹忠将锦袋一把塞到九歌手中,“你是别部司马,又在‘都试’崭露头角,自是少不了金银这些赏赐,不过,这是我的那份,一定要带给娘。” 曹忠的这一声“娘”唤的绝无半点虚假,他与九歌交好,又见过了九歌失明的老娘,这些金子全是曹忠的心意,既是谢九歌的多次出手相助,又是想多出一份力来帮助九歌,毕竟三日后九歌成了少府侍卫,自己与九歌再见又是不知何夕了。 九歌听曹忠这样说,也不再推辞,手中紧紧握着满袋的金子,“谢了。” “嗨,”曹忠自是害怕这样煽情的时刻,一把搂住九歌的肩头,语气又恢复到了往常那般,“都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谢啊。” 九歌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不禁问道,“若是我有一日,不能照顾我娘了,你可能代我多看看她老人家?” “当然了,包在我身上,”曹忠一拍胸脯,却未留意九歌话中的深意,“你终不疑的娘亲,那就是我曹忠的娘亲,就是我们步兵营弟兄的娘亲,你且放宽心,好好做你的长安侍卫,只管守长安安定,我和弟兄们在前线上为你挡着!” 九歌听到曹忠的承诺后眉间都是笑意,“我怎么就这般信了你。” 曹忠看着九歌着一身深衣,料子虽普通,但是穿在九歌身上却十分得体,似这料子应当千金一匹,“你这样标志的弟兄一走,我这还真有点舍不得。”曹忠讪讪的笑了两声,还是拿起了九歌收拾好的行礼替她背上,“我送你出去。” 曹忠一手搂着九歌的肩头,一手扶住肩上的行礼,嬉笑着就与九歌朝上林苑大门走去,只是,每走一步,曹忠的心里莫名会沉重一分,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爽朗的样子。 九歌感受到了曹忠手上的力道,自己心中也是不舍,可是,皇命,谁又能违抗。 “好了,就暂且送到这儿吧。”九歌接过曹忠手中的包袱,“这两天我在家陪我娘,你好好在营中演练,别总是欺负那些老实人。” “营里最老实的此时就站在你终不疑的面前了。”曹忠嬉笑道。 九歌看着曹忠这一副装作自大的嘴脸,心里竟有些不舍,“保重。”最终,千言万语却只能用这二字代替。 九歌背起行礼,手执渊冥剑,头也不回的踏上了返家的路。 曹忠伫立原地,默默目送着九歌的背影,终是一个热血好男儿,“终不疑!我在上林苑等你回来!” 一声“等你回来”是曹忠的肺腑之言,回的不是上林苑的步兵营,为的是再次相见。 “好。”九歌轻声道,这一句不似回答曹忠,更似回答自己。这一去,更接近庙堂,以后如何九歌不得而知。 城北闾里 公孙九歌顶着终不疑的名字,见了终不疑的娘亲,却从未回过终不疑的家。第一次登门,九歌还是十分在意的,背着行囊挨个商铺小摊的转悠,为的是给娘亲带个像样的见面礼。好巧不巧的九歌又到了熟悉的店铺,只见那铺中掌柜十分眼尖,笑眼盈盈的就上来问好,“哦呦,这小哥好生眼熟啊,怎么,今日来铺子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玩意儿?这回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让利。” 九歌的注意力全放在柜台上的珠翠上,对掌柜的话也只是敷衍两句,“好,既如此,那就多谢掌柜了。” 九歌在柜台上扫视了一圈,手一指台上一枚祖母绿色的玉镯,“呐,就这个。” “小哥的眼力果然厉害啊,上次那个就非凡品,这次又瞧中了一个。” 九歌眉头一挑,都说买的不如卖的精,这掌柜的果然精明,差点将九歌捧上了天去,九歌摆了摆手,“掌柜的,拿出来瞧瞧。” 掌柜的小心的取出玉镯,九歌看看这枚玉镯,确是没来由的一问,“掌柜的,我怎么没瞧见上次的那个白玉步摇。” 掌柜的一听,脸上乐开了花,“上次的步摇已被人买去了。” 九歌听了,心中有些失落,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的眼光。 “小哥,你看看这成色,上好的翡翠。” 九歌将玉镯在手中颠了颠,这动作看的掌柜的心里跟着玉镯七上八下的,唯恐九歌一个失手就摔了玉镯。 “哎哎,小哥,你快别颠了,颠的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出个价。”九歌将玉镯放在阳光下,玉镯通透,内无杂质,不是上品也是好料。 “得这个数。”掌柜的十分小心的伸出了十个指头,果不其然,九歌一见,当即将掌柜的另一只手放下,“这个数,卖不卖?” 掌柜的真是怕了九歌这个讲价的方法,十两折作五两,掌柜的面露难色,九歌故作失望,“看来,我是在这儿买不成了,也罢,换个铺子。”作势要走。 这回掌柜的可学聪明了,硬是没让九歌出了铺子就喊住了,“五两就五两!” 九歌一只脚刚迈出铺子,听掌柜的报价又迈了回来,“那,可就多谢掌柜的了。”九歌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雪花银,掌柜的看着背光而站的九歌,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哥像极了那个人。” 随后掌柜的才意识道自己失言,只将话题转过,“小哥且稍后,我给小哥好好包装好。” 九歌也不在意掌柜的刚才的话,谁还没有个错认的时候呢。九歌站到一边,一边欣赏着柜台中的好物件,一边等待着。 “哎,公子,等等我啊。” 一个身影闯进铺中,差点就撞到了九歌的身上,九歌感受到了那股力道,却淡然自若的继续欣赏着柜中饰物。 只听得来人一出口就是财大气粗,“掌柜的,把你铺中的好东西尽数拿出来,让我好好挑挑。” 九歌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倒不是因为来人是个土财主的架势,只是因为九歌听出了这声刻意掩盖的音色下,明明是女人的音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汉的卫长公主,刘天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初次交手 刘天君此刻一身男儿打扮,圆润的小脸上红扑扑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男装的随侍婢女,“公子,等等我们啊。” 两个随侍身上手中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全是这个卫长公主今日买的。 “都叫你们快点了,都是你们平日太懒,才会一出门就这般无力。”刘天君语气十分骄横,心眼儿却不坏。 “你看我作甚?”刘天君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对着九歌就是不满,只因为自己才刚一到铺中,就见到个天人般模样的九歌,刘天君心中难免有些小嫉妒。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呢。”九歌收回了目光,原本是觉得这个小人儿本是女子却男儿打扮很是有意思,和自己一般,可这刘天君的语气很是骄纵,九歌虽欣赏这样的性格,倒还是有些不想理会。只因不想自己多有麻烦,把时间浪费在这儿。 刘天君一只是刘彻和卫子夫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些委屈,瞬间就端起了公主的架子,“你好大的胆子,”刘天君一只手指着九歌,一只手叉着腰。 九歌拿起了柜台上包好的锦盒,“多谢掌柜。”说罢就要走,谁知刘天君凭着一副小小的身板就挡住了九歌的去路。 九歌一挑眉,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让开。” 刘天君最是讨厌别人不重视自己,“不让,就是不让。” “不让?”九歌看着眼前这个低于自己许多的女孩,嘴角一勾,“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听九歌说要动手,两个随侍就按捺不住了气焰,“大胆刁民,竟敢对我们公子无理!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吗?” 九歌一听更是笑的猖狂,“你是王公贵胄,何必又难为我这个小小刁民呢~” 刘天君心里一惊,没想到九歌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身份,满眼中全写着不可能! 九歌手中端着锦盒,用眼神示意刘天君往下看,刘天君虽是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这一看,刘天君就看到了坠于腰间的粉玉佩。这玉佩是稀有的粉玉雕刻而成的,上饰“卫”字在中央。只不过这小小的“卫”字是要在阳光下才得以看得清的,九歌却凭着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世定是王公贵胄。 刘天君敬佩九歌的好眼力,一抬头却看九歌嘴角噙着笑,刘天君确是不肯轻易放过九歌。上来就是一记粉拳袭来,九歌没想到这个小孩子竟然出手如此果断,没做准备差点就挨了一拳。还好九歌出了一掌,稳稳的接住了这一拳,不过九歌没再给刘天君机会,一手将锦盒抛到空中,一手攀住了刘天君的手臂,顺势将刘天君甩进了铺中,此时九歌依然绕过刘天君,站在铺外,手掌朝上,锦盒稳稳的落入九歌的手中。 刘天君被甩入铺中,知道这人的身手不凡,却还想不依不饶,只听九歌凑近几步,一声劝告,“既是身着男儿装,就不该有女儿家的作态,有心人瞧了去,只怕你不得安全。” 九歌奉劝至此,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铺子。两个随侍这才上前来扶起刘天君,“公子,您身体无碍吧,”随侍仔细检查着刘天君是否无碍。 刘天君挣开了随侍的搀扶,“都叫你们平日多多练习,不然,今日,本公子怎会受到如此大辱?你们回去,各去领了十记板子去!” 随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却不敢当街求饶,出府前,公主曾交代过,若是暴露了身份,就被乏去做苦役,一旦成了苦役,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刘天君此时吃了亏,一口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只能看着九歌潇洒离去。 “这位公子,您消消气啊,我这铺中好东西多着呢,”掌柜的见了刚才的场面,知道此人来头不小,连忙上前恭维,“公子,你瞧啊,这可是上好的冰种翡翠,我这铺中也只此一件。” 刘天君被掌柜的话吸引了,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一双大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摆件,“这料子倒是上品,只可惜做了摆件。” 掌柜的以为刘天君不买,刚想再推荐推荐,只见刘天君大手一挥,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要了,嗯还有这个,这个也要。” 刘天君一连点了好几样价值不菲的物件,“掌柜的给我包好了。” “公子,您请好吧,稍后,稍后。”掌柜大喜,连连点头,“公子稍后,我这就给您装好。” 两个随侍见到刘天君的豪气,只能苦着脸,这些物件少说也有十几斤的重量,再加上身上背的,手里拿的,平均下来,一个随侍承受的负重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左右。 九歌离开铺子后就凭着上次的印象直接进了城北的闾里,记得娘亲说过邻居历川家的公子会对娘亲多有照拂,终不疑本是穷苦出身,要单单找终不疑的家有些难度,不过找历川府应该不难吧。 九歌一路兜兜转转,问了好几处人家,可是竟没人知道历川府所在。九歌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否听清了娘亲的提醒,走至一个小摊,九歌还是打算再打听打听,可能是历川府太小,在这满是富贵的长安城不起眼罢了。 “这位小哥,请问历川府怎么走?” “历川府?”小哥听了也是摇摇头,继而说道,“历川府倒没听说,不过,忘川府倒是有一个。” 九歌原是要走,一听城中有个忘川府,便继续打听,“那这忘川府在何处?” “忘川府啊,我也是偶然瞧见的,不过它地势偏僻,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是在青鹏闾,公子你要是去,就绕过这条街,转过‘宛雎’楼,再行至‘彩枫’阁,先进到古安闾的右侧小街,走到尽头后就进入了青鹏闾了,忘川府应该在青鹏街某个偏僻的小道尽头吧。” “谢过小哥。”九歌拜别好心的小商贩,按照小哥的指引,走了半天才到了“青鹏闾”,不过好在一路顺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唤我娘亲 九歌抬头看着闾街口的牌坊,上面正书“青鹏”二字,字迹温婉,不似刚才见到的“古安闾”那般苍穹有力。 扶了扶肩上的行囊,九歌踏上了青鹏街。不过走了一会儿,九歌就意识到这青鹏街不似前方几个闾里热闹,来往的行人也是极少的。最终,九歌在一处小道入口驻足,只见这小道又与其他小道不同,这里很是隐蔽,曲曲折折,家家户户都似被天然的隐蔽掉。 九歌不假思索的就往前走,直觉告诉她这条小道没错的。 “忘川府” 九歌停在了忘川府的门前,果然,忘川府隐蔽在这条小道的尽头处了。 娘亲说邻居是历川公子,没想到这历川公子却居忘川府内。 “好一个历川公子,”九歌这一声赞美,既是欣赏也是谢过历川公子照拂家母的大恩,“经历忘川的人,我倒是很想一见。” 不过,眼下和娘亲许久未见,还是见了娘亲为先。九歌转身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紧挨着忘川府的一座破旧的小户。 九歌心中不忍,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到跟前。站在门口的九歌此时却不敢进去了,心中萦绕的几丝愧疚让九歌不敢轻易迈进这座小舍。 老妪此时正站在院中,背虽佝偻,但双手稳稳地提着一个箩筐。听到院外的动静,老妪微微侧耳,“谁啊?” 九歌站在院外,不知该如果回答,毕竟这样的情景在前世也是不多见的。 “是终儿吗?”老妪试探的问道。 九歌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兵牌踌躇良久,终是轻声唤了一声,“娘。” 院中老妪听到这一声“娘”,先是愣怔片刻,随后手中的箩筐便掉在了地上,满筐子的地瓜干落得一地金黄。 “终儿。”老妪颤巍巍的转向院口方向,九歌快步到了老妪面前,双手搀住了老妪的双臂。 “娘,是我。” 在前世,这种场面九歌从来都是应付,但在今日,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感动的催化,九歌的眼中竟氤氲着雾气,“娘,院中炎热,还是去屋里坐吧。” 老妪双手沿着九歌的肩膀向下摸索,一直到握住了九歌的双手才肯随九歌进屋去。 九歌进屋后,先找来一个软蒲团,让老妪坐在蒲团上,自己去放了行囊。 “终儿,娘很想念你。” 老妪的双手朝着九歌的方向在空中摸索着,九歌见了,心中不忍,自己虽不喜与人亲近,但还是握住了老妪的双手,这一次,九歌感受到了老妪手上的力度。 “娘,这次我在家多陪您两日。”九歌回握了几分力道,“娘且放心,我在营中,一切平安。” “平安,”老妪重复着九歌的话,一滴泪从浑浊的双目内溢出,泪水滴落在九歌的手背上,烫的九歌心头一紧,欲将手从老妪手中抽出,谁知老妪似是猜到了一般竟能死死拽住九歌的手,似是拼上了性命般。 “娘,你这是做什么?”九歌不敢再用力,真怕这老妇人不顾自己的性命。 “我的终儿,从来不唤我娘,”老妪的脸上已遍布着泪痕,“我的终儿只唤我娘亲。” 九歌心下大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出了纰漏。 “我的儿子我知道,终儿是贫苦的农家出身,皮肤自然粗糙惯了,你这双手虽掌中和虎口多有老茧,但皮肤细腻。但不说终儿的嗓音我一下就能辨认得出,就单单这双手,你也不是我的终儿。”老妪缓缓的放开了手,最后是长长的一声叹气。 听到这儿,九歌就明白了,老妪早就在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单凭声音就知道自己不是终不疑了,只是,老妪难以接受丧子之痛,将自己想成了真正的终不疑罢了。 思及此,九歌反过来一把将老妪揽进自己的怀中,轻声道,“娘,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您的儿子终不疑啊。” 老妪身形一颤,还是缓缓开口道,“我这把老骨头,已是无牵无挂的时候了,还是不要拖累姑娘了。” 九歌垂眸,这个老妇人虽然眼盲但心却不盲,九歌沉声道“那日,我唤您一声娘,您答应了,从那天起,您就是我的亲娘了。” 老妇人在九歌的怀里微微颤抖着,突然像个孩子般哭的歇斯底里,“终儿啊,我的终儿啊!” 九歌任由着怀中崩溃的老妪肆意捶打,非但不放手,却将老妪搂的更紧了,“娘,我是终儿,我在。” 这样破旧的小院在老妇人的哭喊声中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九歌轻轻抚着老妪的背。 待老妇人慢慢平静了些,九歌才注意到院中的异常。只见被情态爬满的水缸上有一个十分圆滑的光斑在微微晃动。九歌盯着这个光斑,这不是自然的树影形成的光斑,倒像是瞄准器的镜面经过阳光照射形成的。 “嘘。”九歌轻轻拍了拍老妪的背,“娘,我去去就来。” 老妪似是哭的累了,也不言语,只是呆呆的坐在蒲团上,模样十分孤单可怜。 九歌没有轻易走到院中,只是伏在门前,顺着光斑找寻源头。果然,在被绿植覆盖的东墙上头找到了。 一只细小的竹管在绿植中慢慢转动,似是灵活的眼睛! 望远镜! 九歌不禁感叹,大汉怎会有望远镜这样先进的技术? 九歌为了不打草惊蛇,便装模作样的走到院中,收拾之前掉落的箩筐和满地的地瓜干,果然,九歌走到哪里,那个竹管就指向哪里。 九歌蹲下身子,剪了一个地瓜干,掰了一小段藏在手中,待再起身时,趁着竹管没跟上九歌的动作,九歌将手中的地瓜干用力道飞了出去,正击在竹管的正中心! 九歌看着竹管方向,竹管被击中后先是向上一斜,随后又退了出去。 九歌冷漠的查看了一下东墙,这东墙是与忘川府相连的,虽然比不上忘川府墙面的高大,但是这事绝对和忘川府脱了不了干系,九歌嘴角勾笑,看来自己是要拜访拜访这位“邻居”了,怎得,也得谢过人家的恩德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历川若尘 “娘,这隔壁住的可是历川家的人?” “咱们隔壁就这一户,就是上次娘和你说起的那位历川家的公子。”老妪似是缓过悲痛的劲儿来,这样也好,一个知天命的年纪,也该知道世道无常,天意弄人的道理了,及早的缓过来对目前的老妪来讲是最好的出路。 “娘,”九歌将老妪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中,“娘,历川家的公子对娘有恩,如今我回来了,我们也应当拜访一下才是啊。” 只见老妪连连摆手道,“历川家的公子不喜别人打扰,咱们还是不要贸然前去了,再说了,娘这身子,这双眼,就算见得了恩人,也不能看见他的样貌,娘这心里很是愧疚。”老妪起身往里屋摸索着。 九歌在一旁搀扶,老妪似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你且不用小心扶我,娘已经习惯了。” 待进了里屋,入目的不是古旧的家具床榻,而是一张香案,上面放着些祭品,香炉中已经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香灰,九歌猜测这香定是为终不疑燃的,自己这么个冒牌的终不疑只是老妪幻想中残存的希望,不过也正是自己手执兵牌,老妪才能坚持活到现在。若是兵牌交还给老妪,九歌料想老妪也许早就结果了自己。 “娘,”九歌将目光从香案上移开,“您找什么呢,我帮您。” “我记得我床榻下有个灰布包,你去把它取出来吧。” 九歌按照老妪的记忆搜寻了好半天,才找到塌下藏着的灰布包,九歌起身拍拍身上土,只觉得手中的东西虽然隔着几层厚厚的布料但这东西极其坚硬,“娘,您看是不是这个?” 九歌将灰布包塞到老妪手中,老妪接过后没打开,只是轻轻按了几下就递还给九歌,“你将这个交给历川公子,这是咱们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了。” “知道了,娘。”九歌接过布包,想伸手去扶老妪,但还是将手缩回了。毕竟自己在这儿只能生活两日,而老妪却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九歌不能插手。 老妪扶着墙,摸索着出了里屋,将外堂的其他箩筐搬到院子中。 九歌看了一眼里屋的香案,抽出三根香烛,点上,对着香案拜了三拜,就将香烛插在了香炉中,“你的娘亲,我替你尽孝。” 出了里屋,九歌将锦盒中的玉镯取出,牵起老妪正在忙碌的左手。玉镯顺着老妪枯黄的手指滑到了腕上,“娘戴着真好看。” “娘不要这些,你自己留着。”老妪作势将玉镯脱去,九歌不肯,劝道,“娘,这是我的心意,娘若是推辞,就是不认我!” 老妪架不住九歌的执拗,只好戴着,虽然脸上并未有多少笑容,但面容倒是缓和了不少,“娘不贪你这些东西。” “我知道,”九歌轻轻抚了两下老妪的后背,“娘不必说这些外在话,显得生分。以后,终不疑会好好孝敬娘。” 老妪牵着九歌的手,感受着九歌跳动的脉搏,不知怎么,本来丧子之痛难以平静,此时,心中却被九歌无形中打开了一扇门,将郁结心中的阴霾一点一点的向外疏散。 “嗯。”老妪无言,只剩下一声肯定的回答。 “娘,这快近正午了,外头太阳晒,您先回屋里坐,待我谢过了历川恩人,就回来。” “好。” 九歌出了院子,拿着灰布包和一包地瓜干就径直向隔壁的忘川府走去。有几次,九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差点打开了包袱,但最终碍于娘的叮嘱,还是忍下了。 九歌看着这面前的忘川府,似乎和其他的府邸并没有不同,只是这忘川府位置偏僻了些,门前也无侍卫家丁把手着,想必主人家也是个随意的。 九歌上前,站在门前,想身手去敲门上的兽环,手还未触碰到兽环,门就自行打开了! 九歌还是礼貌的问候了一声,“请问,可有人在?”九歌一脚踏进忘川府,没有丝毫退缩,进了门后,九歌向门后轴承处瞥了一眼,心中揣测:这机关术控制的很是精巧,其中精妙想必全在这两扇厚重的门内吧。 再入眼就是几座假山,九歌看着假山上的苔藓和水帘,九歌上前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构造,在这个千年前的文明中,九歌对此人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只因为这般精妙的机关术这人用的十分熟练恰当! 不同于李椒的震惊,九歌此时全是一副走马观花的态度,只在行至桥上时,对桥下水中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提起了兴趣。 什么人能在此建造如此大规模的机关府,又在其中藏进奇珍异兽却不被外人知晓? 九歌踩着墨色石板,一直走到中央,面前就是前殿! 九歌也不矫情,对着前殿一拜,“未经主人家相邀,不疑贸然前来,还请主人家莫怪。”九歌直起了身子,抬头,却见前殿中背对着她站立着一个人! 此人一袭淡墨色长袍加身,青丝未束,一直垂落至脚踝。点点墨色晕染的轻纱外袍随风舞动,那人似是置身烟笼之中。 九歌见这人气度不凡,不似寻常跑腿的小斯,也不似吆五喝六的管家,这通身的气派想必只有这忘川府的主人才能相配了。 “历川公子,”九歌不矫揉造作,直奔主题,“这是娘的谢礼,还望历川公子收下。”九歌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两样谢礼双手奉上。 “你怎知我就是历川公子呢。” 此人的声音十分好听,九歌感觉此时自己像是坠入了软绵绵的云层中,九歌抬眸,眼神全落在了这个高大的背影上,“这般气度的,不是历川公子,难不成还是冥王不成?” 历川若尘听后身形一怔,之后,缓缓地转过侧脸来,“哦?” 九歌看着历川若尘的正脸,心脏猛然骤停。 墨黛如山,悬鼻若玉,朱唇似染,皓齿及贝,一双淡蓝色的眼眸似是浸染在浩瀚的天海中,宛若星辰。 “你懂得倒是不少,”历川若尘也不着急着接过谢礼,也是与九歌一样同样打量的眼色。 “进来吧。”历川若尘转身走向前殿中央,一抬手,只见中央处升起了一座原石积案,上面放着一整套的茶具。 “历川公子的机关术真是无处不有。”九歌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想必,忘川府的角角落落也都是机关遍布吧。”九歌待历川若尘跪坐后,就跪坐在他的对面,这一声打探不动声色。 历川若尘冷冷一笑,“看来,你对我忘川府观察甚微呢。”话毕,手一挥,一只小巧的墨玉杯就从历川的手底移向九歌,“这是今年的新茶。” “历川公子喜欢留人在府中吃茶吗?” 九歌看着这小巧的墨玉杯中,嘴角一勾,“古法抹茶,我倒是好好品品。” 说起古法抹茶,这技艺在当代的中国已然失传了,九歌吃过最正宗的一次还是飞往了国外,不过在经过一代一代人的改良后,抹茶虽然越来越符合大众人群的口味了,但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九歌曾一度为吃不到正宗的抹茶而遗憾。 男人眉梢一挑,眼中隐隐有欣赏之色,“终不疑可不会吃茶。” 九歌将墨玉杯放在积案上,浓郁的茶香充盈着整个口腔,“历川公子不仅茶研磨的细致,识人的功底也是我所不及的。” 历川若尘又给九歌沏了一杯抹茶。 “所以呢,你是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黄玉谢礼 九歌注视着历川若尘的出尘的脸。 “公子看我是何人?”九歌的眉眼间全是玩味,这个人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对这样的人推心置腹是完全做不到的。 “这是你应该回答我的才对。”历川若尘摆弄着案上的茶宠,是一只鎏金的麒麟。 九歌端起小巧的墨玉杯,托在眼前,看着上面细腻的雕刻,杯壁中竟有许多细小的晶石在其中流动,眼眸的在聚焦杯壁后又游向对面人神共愤的那张脸上,“在下是历川公子的邻里。” 历川若尘眸色一转,却并未生气,“看来,我历川公子在外人眼中是个十足的傻瓜般好糊弄。” “历川公子在外人眼中是什么人物我不知,但在我和娘的眼中,是恩人。”九歌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毕竟这个历川公子帮助了娘亲大忙,又多加照拂,九歌还是会给足面子的。 “哦?”历川若尘骨节分明的手拎起了小炉上的茶壶,将沸水倒进了墨玉壶中,口中喃喃道,“恩人。”随即又是不屑的一笑。 九歌看着眼前捉摸不透的历川公子,他莫名的请自己入府,又与自己品茶,他明明帮了娘亲,现在又对自己的谢意不屑一顾,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他,只是善意的帮扶? “你为什么要帮助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人?”九歌单刀直入。 “我从来不会毫无利益的去帮助一个人,”历川若尘将茶壶中的沸水浇在麒麟上,瞬间,麒麟更加金光熠熠,光彩非常,“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一点?” 一只修长的手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点在九歌的鼻尖上,“你。” 九歌微怔,随后又似随意的向后坐了坐,“怎会是我?” 历川若尘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想给九歌完美的解释,“邻里相依,怎会毫无瓜葛。” 九歌听出了这个答案的荒唐,只得作罢,看来,想从历川公子嘴中直接探出些什么已是不可能的了,九歌看这殿中四面作帘的绿植甚是繁茂,心想这个人也并不是冷漠的一无是处,至少有一双精通机关术的美手和满满的生活情趣。 “历川公子,这是我娘的谢礼,还请公子收下。”九歌将灰布包和地瓜干放在案上,“这是我娘亲手晒得。” 历川若尘将茶杯放在案上,一只手已经伸向了那个裹着神秘物件的灰布包,九歌眼睛死死地盯着,可中途,手转方向,伸向了地瓜干。 晶莹透亮的地瓜干在男人的皓齿中慢慢咀嚼,不时有股芳香飘向九歌。九歌看着男人好看的吃相,暗自道,这地瓜干怎么在他嘴中就成了美味佳肴了呢。 九歌也想尝一尝,想来自己还从未尝过娘亲做的地瓜干呢,伸手就去案上拿,待九歌吃下一只后,对面才传来幽幽的责问,“你娘没说过,这是给我的谢礼嘛。” 九歌讪讪的笑道,“呵呵,既然历川公子这般喜欢,改日我再让娘亲多送些来。” 谁知历川若尘竟然学会了厚颜无耻的套路,“若是你娘来就罢了,她老人家身体欠佳,不过既然你吃了我的东西,喝了我的茶,你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凭什么!”九歌当时就不乐意了,自己似乎被别人耍了,“茶是公子您请我喝的,地瓜干是谢礼,公子不必如此小气才是。” “小气?”历川若尘将墨玉杯收了回来,“这茶是我精心研磨的,又熬制了一天一夜才得如此香茗,这长安城中还未有人能吃上我的一盏茶,不过”此时男人眼中全是危险,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开始密谋着,“有一点,你说准了,我就是这般小气,你记住,你不仅欠我一个承诺,还要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九歌将两样谢礼推到历川若尘的面前,就要走,“不知怎么得罪了历川公子,我还未有拜师的打算,还请历川公子切莫自作多情才是。” 历川若尘也不起身送客,只是看着案上的灰布包,“替我谢过她老人家。” 九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历川若尘一只手展开灰布包的一角,一块光滑的黄玉露了出来。 “由不得你了。” 再看前殿中,哪里还有历川公子的人影,就连积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殿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清风送爽,绿帘轻摇,不似有过人烟。 忘川府,表面是浑然天成的自然模样,殊不知在九歌离开后,忘川府就似换了人间一般,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等美景应有尽有,只不过这其中也全是机关在运作。 “公子。” 一位身着武服的俊秀少年双手恭敬的朝着历川若尘行了一礼,“公子怎得就这般轻易放他走?”少年的眼中满是疑问和后悔,“公子可知他是什么人!” 历川若尘像是没听见少年的话,甩了甩衣袖,径直向“将侯台”走去,“去叫四娘来。” “公子,”少年似是急了,“刚才那终不疑俯身时,他脖颈处的紫色玉玦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了,他是冥修殿的人!” 历川若尘停下脚步,鼻音冷哼,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公子您忘了当初的誓言吗?这大好机会怎能丢失!”少年苦苦相劝,“公子若是此时您一声下令,我就带人将此人拿下!” “关昱,”男人声音转冷,“谁是你的主子。” 听到历川若尘冷冰冰的质问,那个叫关昱的少年不敢再言语,刚才的热血也冷静了一半。 “十方令,掌握着帝都死士的十方令,”历川若尘似是反问自己,“我得到了又有何用?” 关昱不解,“手握十方令可号令整个长安的死士,若是公子得到了,岂不是兵力大增?” “大增?”历川若尘苦笑,“若是手握十方令便可号令冥修殿,又怎会有坐镇冥修殿的沧溟?你快去请四娘来吧,只是,小心些。”历川若尘衣袂翩翩,抬脚上了月桥。 关昱还是太过年轻了些,十方令对冥修殿固然重要,却不是最致命的所在,只要那个男人还活着,无论他在哪儿,冥修殿就脱离不了他的手掌,外人想独吞冥修殿,简直是天方夜谭! 关昱经过公子的提点,才懊恼自己刚才的莽撞,只顾得想着能一举拿下九歌,却不想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关昱一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还好在适才公子与他吃茶的时候,我没有冲出去,否则我岂不是坏了公子的大事啦!”关昱收起思绪,便去请四娘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美人似蛇 关昱出了忘川府,便快速赶到帝都城南的一处风景如画的妙地。公子的事儿是怎么也不敢耽误的,纵然此次去请的是让关昱颇为忌惮的世间绝色。 山川相接,水波微漾,柳条送扶着腰肢,一如画舫中的莺莺燕燕。 关昱站在画舫外来回踱步,不时地探头朝画舫里面看去,踌躇良久后,还是被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妓子看见了。 “呦~来找四娘的吧,怎么不进来,却在外头傻站着,瞧这外头的太阳,”这妓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是聪明伶俐的,所以在画舫上,深得四娘的重用,“这时候的太阳最是毒辣,你可得仔细着些。”妓子说着就将丝帕擦拭关昱额头的汗珠,一股子浓重的脂粉气立刻钻进关昱的鼻腔内,关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只能客气的推辞一番,“有劳落雪姑娘了,我来的不急,没事,没事。” “瞧你,怎么每每来了都这样子生疏,”关昱被妓子落雪拉着手臂往画舫里走,心里有些不自在,又听得不时有推搡娇喘声从两侧舫间传出,关昱的一张小脸霎时间憋得通红。 待走到尽头上了三层的楼梯,关昱的脸色才好些,不过还是被细心的落雪发觉了,“你这脸怎得这样红扑扑的,是不是中暑了?”落雪脸上全是关心,却不似对待客人的敷衍做作,“你这心中若是闷着定会撑不住的,今儿个太阳毒辣,又走了这些的路,待我去取些清凉降火的药来。” “不必了,落雪,你先下去吧。” 自上方传来一声娇媚的命令,落雪听了也不敢再言语半句,就匆匆顺着楼梯下去了,关昱看着落雪匆匆而去的身影,只得对着上方打趣,“四娘,你又是想了什么治人的法子了?怎得落雪姑娘这般怯你?” 关昱抬步上了三层的凉台,先是环顾了一眼四周,“这凉台四周通透,可坐看四周好山好水,不比下面的污秽之地,怪不得四娘总爱在这儿待着。” “只是你找我的时候,恰巧我就在这儿罢了。” 凉台四周的桅杆上缀满了珠串,阳光一照射,画舫上方瞬间光芒万丈,茫茫江面上最属画舫夺目。 “还是这儿清净些,”关昱吸了吸鼻子,凉风吹来,带走了关昱面上的燥热,“空气也清爽。” 凉台上只放置着软榻,上卧着一美艳的娇娘,眉眼间尽是勾魂摄魄的风情,此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云四娘”!说起这云四娘,坊间曾传下“汉宫佳人美不及云娘,灵不如呈熙”的狂言,这其中所赞的“云娘”,就是关昱面前的云四娘。 云四娘仅凭着一双世间独有的眉目勾走了多少王公贵胄的魂魄,大有将侯富贵要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云四娘一夜。但云四娘却待他人残忍,与云四娘一番的人全被削去了小指!这样的蛇蝎美人却仍能守得自己的江湖地位,可见其手腕不凡。 “关昱~”云四娘向关昱抛去了一个勾魂媚眼,翻转身侧躺,一双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你过来~” 云四娘的声音魅惑,世间少有男儿能抵得住她的一声呼唤。 关昱不知云四娘这会子怎会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明眸眼含秋水,闪着泪光,楚楚可怜的一副媚态。关昱看着眼前的云四娘,自己虽然早就在公子的提点下多有防备,没想到被云四娘这样一番撩弄,自己竟开始有些飘飘然,大脑一时空白,没了思考的能力,散去的燥热也再度升腾起来,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结在了一起,令人生闷。 这样的关昱显然是受了云四娘的魅惑,抬脚就朝着软榻走去。 云四娘卧在软榻上,蝉衣下冰肌玉骨透着食人的危险,四娘左手食指轻勾,“快过来~”只是一双媚眼始终未离开关昱的眼睛。 关昱缓缓地坐在软榻边上,一双眼睛全是灰蒙蒙的状态,人也没有半分灵气,像极了死尸。 云四娘看着尸人般的关昱,嘴角全是得意,手上撩起关昱腰带上的绦丝,眼中又充满了玩味,“往日你来,公子势必也会跟着过来,我想亲近你分毫也是妄想的,如今~”云四娘将绦丝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关昱的小指上,两片薄唇轻启,“他竟能让你一人前来,想必,是低估了我云四娘的本事不成~”话毕,云四娘柔弱无骨的双手便攀上了关昱的脖子,将柔软的酥胸贴在了关昱的后背。 此时关昱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无神,但面颊上慢慢淡去的红云还是暴露出来,关昱一开口嗓音仍然喑哑,“四娘,公子并无有意轻视四娘的意思,还请四娘见谅。” 四娘听得关昱的一声辩解,四娘知道,原来历川若尘已然对关昱做了应对自己的准备,眸中瞬间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关昱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云四娘身体猛然怔住了,心里也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虽知道关昱并未中了自己的媚术,但云四娘的手还是不老实,逐渐向关昱的大腿根处游走,关昱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若是这样下去势必会成为云四娘的裙下臣,此时关昱脑中还尚存理智,一把按住了云四娘不安分的手,“四娘,够了,”继而将云四娘的手松开,起身一拜,“公子请四娘过去。” 云四娘卧在榻中打量着关昱的身体,一脸的可惜,“可惜了,可惜了,多么年轻的身体,怎么却不懂风情呢。”云四娘幽幽的一声叹息后,左手撑起软榻的扶手,右手一把扯过桅杆上挂着的外袍,身体借力在空中一转,穿上外袍,而后平稳落地,微风拂过,墨发飞舞。 “走吧~”云四娘一张樱桃小嘴中挤出一抹不情愿的声音后,便款款地径自下楼。 关昱跟在云四娘身后,看着云四娘婀娜多姿的背影,身上已是汗涔涔的。还好自己来时,公子警告过自己并且给了自己一颗功效十足的解媚药丸,否则,今日,自己的小指便要留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不可食之 将侯台 云四娘站在门外,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外袍,一双媚眼朝着站在身侧的关昱不停地打量着。 “你还是少打他的主意,”屋内传来历川若尘的警告,“进来吧。” 云四娘拢了拢胸前的发丝,扭着腰肢就进去了,语气中全是浓浓的醋意,“你怎的待关昱比待人家还要好~” 关昱守在将侯台外,并未知情屋内的情形。云四娘见了历川若尘,全身的媚态不减反增,柔软的腰肢靠在案上,稀有的香味瞬间钻进了历川若尘的鼻腔中,历川若尘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离积案远些,切莫弄乱了我的画儿。” 云四娘满脸委屈,娇滴滴地回道,“还不是公子请人家过来的,”云四娘嘴上不依不饶,但还是识趣的远离了积案,两只手绞着丝帕,“怎得这会子倒给了四娘脸子看~果然还是待关昱宽和些。” 历川若尘此时将最后一笔浓墨画下,这才抬眼看着云四娘,“我待你和关昱都是一样的,怎会厚此薄彼呢。” “那公子唤我来何事?”云四娘也不客气,自知逗弄无趣后就径自寻了一处跪坐着。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历川若尘拾步而上,拿出了多宝阁中的匣子放到了云四娘的面前。 “这是何物?” “这是,”历川若尘将木匣冲着云四娘打开,只见匣子里是一卷竹简,“这是需要云四娘出手才能弄清的人物。” 云四娘一听,连忙将竹简展开,匆匆阅览一遍,可这一看,云四娘的欣喜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琢磨。 “怎么,有难处?” 云四娘目光落在竹简一处,“公子,这次的食物虽然很合四娘的胃口,但,”云四娘将竹简放在案上,葱白的手指正指着一个名字,“精绝楼主”,“这个人,四娘恐要有负公子所托。” 历川若尘看着四娘少有的仓惶神色,莞尔笑道,“还有你云四娘魅惑不住的男人~” 云四娘收回手指,接着抛过去一个白眼,“公子可不就是一个,”云四娘双手托腮,一脸媚气看着历川若尘,“托您的大福,门口还有一个。四娘纵有千种手腕傍身,但这世间男人却有千千万万,脾性各异,却不是仅凭四娘一人就可拿下的,况且,”四娘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这精绝楼主身份神秘,不是四娘这等人物能得知的,公子在这竹简上不是也写到精绝楼主,并未注明其真名吗?” “他是何人,我确实不知,不过,你云四娘就不同了,你的情报是汇集千家万户,王公贵胄庞大的脉络而来的,我不能的,你却可以。” “公子~”云四娘有些急了,这等差事对四娘而言,并不是个好差事,毕竟精绝楼地位特殊,是个食府,自己再有媚术,也用不到精绝楼去啊,“公子一点都不知心疼四娘,左不说那竹简上的精绝楼主神秘莫测,查无踪迹,就单单是竹简上的那些个人物,四娘就碰不得。” 历川若尘心中也知晓此事重大,并且要对竹简上的人物下手全是难上加难的苦差,但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眼下,四娘是最好的人选,只因为云四娘还控制着一只深入整个长安的毒藤! “如今我倒是惯坏了你们,竟都开始学会还嘴了,”历川若尘嘴角噙着温柔,“悠闲的日子可别把四娘手底下的人都养娇惯了。” 云四娘看着历川若尘温柔似水的面孔,心里却像悬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样渗人,僵持了一会儿,四娘将竹简收在匣子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想让关昱也做做女人~” 历川若尘见云四娘将匣子收好,眼中的温柔悄然褪去几分,“四娘的孩子气可别叫关昱听了去。” “听去了左不过笑话四娘,也不用做这等苦差事了。”云四娘小声嘟囔着,“公子待四娘和关昱,不同。” 历川若尘没再接话,只是叮嘱,“小心行事,冥修殿的人暂且无需招惹。” 云四娘点点头,觉得再多待一刻都是无趣,于是起身拿了匣子就出去了,临走还讨价还价,“可让关昱送我?” “不可。” 得到的确是历川若尘温柔回应下的冷漠。 关昱瞧见云四娘出来的时候仍是一脸妖媚,心下暗自苦笑,云四娘的差事每次都是磨人的苦差,这样的情形,云四娘还为自己面子上苦撑着,也着实不易。 关昱虽心里对云四娘的媚术忌惮,但最多的还是惺惺相惜的无奈。 “关昱,” 历川若尘唤来关昱,交代着,“撤回终家的监视。” “是。” “慢着,”历川若尘沉思片刻,“只撤回对终不疑的监视。” “公子,”关昱实在想不通公子怎会对一个冥修殿的修罗这般不上心了。 “去吧。”历川若尘不容关昱再多话。 关昱知道自己不能忤逆公子的命令,只得离开。 将侯台内只剩下冥思的历川若尘一人,积案上的丹青墨迹未干,透过窗棂的清风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残余的湿润。 公孙九歌自从拜别了忘川府,就带着满腹不爽在长安街上解闷,虽然娘亲一人在家,不过,九歌心中还有些怒火。若是不发泄出去,只怕会殃及无辜的娘亲,于是,这漫漫长安街便成了九歌发泄的场地。 “精绝楼。” 九歌抬首便看见高耸入云的精绝楼,虽然长安富庶,楼阁众多,但精绝楼这样宏伟的建筑还是少有的。所以,无论九歌身处长安街的哪个地方,一抬头,都可以看到精绝楼的塔身。 阳光下的精绝楼直晃得九歌睁不开眼睛,脑中却全是那天c那人c那曲。那个熟悉的眼神像是铁烙一般在九歌的心上c脑海中烙下深到流血的伤口。只是若真是故人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处境来到这个异世,又怎会不和自己相认? 九歌伸开五指遮住眼前的精绝楼,透过指缝,九歌看精绝楼上最顶层的位置,只可惜,精绝楼地势太高,加之塔身的高度,九歌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黑影。 一个食府怎会有一处禁地? 九歌此时只专注的看着精绝楼的方向,却忘记了自己身处长安街道中央,远处的马蹄声渐进,四周人生鼎沸,却不见九歌有丝毫动静。 “让开!”一匹高头大马赫然出现在九歌面前,只听得坐于马上的人一声声怒喝,“快些让开!都让开!” 九歌想的太过入神,只听“嗖”的一声,一条马鞭依然袭向了九歌的背部,眼看就要打在九歌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九歌身子猛然一斜,就已安全的到了一旁。 坐于马上的那人看向九歌身后,似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就匆忙驾马而去。 九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救命恩人,“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同为沦落 看着怀中九歌一脸的不可思议,东方朔温柔的说道,“此处长安,见是我,为何这种神态?” 这次,东方朔没用“为夫”二字,九歌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只是看着东方朔的俊脸,九歌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在百兽园的种种来,羞涩的红云立刻又爬上耳鬓来。这微小的变化全被东方朔看在眼中。 九歌感受到东方朔扔搂着自己的动作,便轻咳了两声。东方朔意识到后,轻轻地放开九歌,嘴上似乎还保留着往日的幽默,只是这声音中有九歌听不出的苦涩,“你怎么如此大意,竟不知躲避?” “我,我只是一时失了神而已。”九歌不知怎样和东方朔解释。 “这不似你。”东方朔仔细打量了一下九歌的全身,才将目光移开,“没受伤就好。” “应该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恰巧在这儿,恐怕,我是定要挨上他一马鞭了。”九歌替东方朔理了理交领。 这一举动不仅让东方朔微微怔住,也让九歌一时失语,九歌没想到自己怎会这样顺手?刚才只是看到东方朔微乱的交领就想着要整理好,没想到心里这样想,手上竟也做的这般自如。 空气中瞬间升腾起暧昧,九歌赶紧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解释,“衣领乱了。” “嗯。” 东方朔看着眼前的人儿,却没再将暧昧进行,“你若是无事,随我去河畔走走,可愿?就算,你还我个恩情。” 九歌回答的干脆,“好。” 炎炎夏日,河边走走也会心中舒爽,九歌在后,东方朔在前,两人一前一后这样静静地走着。 “哎,”九歌只顾欣赏河上景色,没留神,撞到了东方朔的后背,“怎得突然停下了?” 东方朔也没转身,语气里却带着笑意,“与我散步都这般不上心,撞上我总好过撞在树上。” 九歌冲着东方朔的后背一白眼,“你和树有什么区别~” 东方朔低声笑了,又抬脚前行,九歌这才发现面前的柳树,若不是东方朔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恐怕真要撞到树上了。九歌看着东方朔高大的背影,踌躇了片刻,还是抬脚跟上了,这次,九歌与东方朔并肩而行。 “谢了。” “不接受。” “我从不欠人情。” “那我也不接受。” “你!”九歌气急,才两日没见,东方朔怎么变得如此骄横。 东方朔垂眸看着身侧那个气呼呼的人儿,嘴角不由得上扬,“没想到你生气是这般模样。” 九歌仰脸看向那个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怎么,常侍郎管的这么宽?” 东方朔将脸转向一边,“没什么,就是,挺好看的。” 九歌闻言心里又是一紧,万万没想到如今的自己怎得像个怀春的少女,被男人的几句话撩的心跳加速。 “哼。”九歌不理会东方朔的,加快了脚步,但身侧的东方朔总能正正好好的跟上来。 “你邀我来,就只是散散步?” “要说没事,你也不信不是。” “那就是有事,有事就说。” 东方朔驻足,嘴唇轻轻张合,欲言又止的模样。九歌回身看着他,“你若是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三日后,少府执事,你可想好了?” 九歌没想到东方朔会提到这件事,成为少府侍卫是皇谕,这件事已是定局了,如今再谈还有什么意义,除非东方朔有法子能让九歌躲过这件事。 “我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能有什么办法和堂堂大汉的皇帝斗?” “若是你不想,” 还未等东方朔说完,九歌就打断了他的话,“进入少府,就只需维护长安安危,不需要上前线,这等好事,我怎么会推辞呢。” 九歌这番解释无非就是不想拖累东方朔罢了,就算东方朔再聪明有能耐,和一朝天子比还是占不了上风的,况且九歌想到那日百兽园中,东方朔疯狂的举动,九歌真怕这个疯子会干出什么傻事。 可是九歌的心思东方朔不知,他听到的只是九歌面对现状的无奈。 “你有的选的。” “进入少府,成为侍卫,这就是我的选择。”九歌背对着东方朔,看着这河水的粼粼波光,眸色深了几许。 东方朔看着河畔这个瘦小的背影,终是没再说得出半句话。九歌已然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若是再多言,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少府不比上林苑军营,你自己多加小心。” 最后,只剩这样一句叮嘱,东方朔就悄悄离开了,独留九歌一人在河畔。九歌抬眼眺望远处连绵的群山,午后的景色逐渐迷蒙。 金城郡 “大人,等会就要启程了,行了数天才到了金城,要是上了漠北,误了时辰,恐怕上头怪罪下来,小的们都吃罪不起啊。” 脚带镣铐,身负枷锁,一身残破不堪,这哪里还有昔日威风凛凛的“飞将军”的模样,李广轻轻叹了口气,“兵爷,还是莫要再打趣我这个阶下囚才是,如今,我已不是什么大人了。” 这一路上,这个官差对李广多有照顾,李府没落,这个官差并未像其他押运的官兵一样处处为难犯人,李广心中感激,只是这一声“大人”李广实在是消受不起。 官差蹲在李广面前,先是向后看了一眼,然后捂着袖子推搡到李广面前,“大人先将就将就。” “哎!小屋头,干嘛呢?快来吃酒。”三个在草棚下乘凉吃酒的官差冲这边招呼,“小屋头,你还当他是将军呐?快省省力气吧,甭管多大的官儿,我还从未见过去了漠北还能回来的呢,你管他们死活作甚。” 叫小屋头的官差应着,“这就来。”说完就匆匆返回茶棚。 待小屋头走后,李广脏兮兮的袍子上赫然多了两个窝头。李广悄悄将窝头收起,这一路上多亏了小屋头给的吃食,不然自己也会像其他的犯人一样虚弱,撑到漠北更是天方夜谭。 “小屋头,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他已然是大汉的罪臣,流放漠北再无回朝的可能了,你这样做费神破财,有什么好处呢?怪不得你在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五年。” 另一个官差直摇头,“大哥说的是啊,你如今也二十多了,还不捞上几笔攒点银子?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咱们这行油水少,又辛苦,我们村东头张老汉的女儿,我早就取来填房了。” 小屋头看着他们油腻的嘴脸,心里恶心,但脸上却陪着笑,手上还一一给他们斟酒,“大哥们说的是,小弟我也是受教了,只是,他虽然不是将军了,若是在押送途中有什么好歹,上头怪不怪罪不说,咱们哥几个也不好做不是。” 小屋头这话不仅是恭维几位官差,也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毕竟李广是皇帝下旨流放漠北,若是中途死掉,他们能有几个脑袋和圣旨抗衡? 李广看着远处的凉棚,不禁为小屋头惋惜,“好好的人才,却不能为百姓伸张正义,却要与一群无知混在一起,真是可惜。” 李广感慨自己不再是昔日将军地位,若自己还是大权在握,自己一定将小屋头提携至应有的职位。李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不堪,苦笑了两声。 隐在林间的死士观察着李广这边的举动,手上早已握着淬了剧毒的银针,只是等待时机将银针射出。 果然,李广一群犯人被官差们搁置在了距离凉棚数十米外的路边,但这处地方背靠山林,正好给了死士机会。烈日当空的情况下,已经有两个犯人经不住晒,歪歪扭扭的睡到在了草地上。 这是个好时机,犯人中暑,加之流放艰苦,死亡的不再少数,死士现在出手正合适! “嗖” 死士凝神运气,朝着李广的脖颈方向,射出了手中的银针。 “叮”的一声,死士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脖子处就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死士知道此处有高手在,心下大惊,迅速看向李广方向,果然,李广此时安然无恙,自己飞出的银针被暗器打偏了方向。 “这样的蠢事,你也能做得出来?” 死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临死前听到的确是身后是一声嘲讽。 “要杀便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太守离墨 “杀?” 站在死士身后的男人身着墨绿色胡服,齐肩短发褐色微卷,半张玄铁面具遮面,露出的半张脸无需修饰就冷峻的让人无法呼吸。 “能死在你这样的高手手中,值了。”死士说着就要咬碎口中的毒囊。 “亲手交给你的毒药你也吃得下?” 死士身后又是一声嘲讽,这句话深深刺痛着死士的内心,也让死士停止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死士将毒囊藏在牙后,继而大感震惊,“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 男人一声冷笑,“我,就是我啊?”男人手中的匕首慢慢远离死士的脖颈,“那个男人的性命不是你能动的,他的性命也不是你背后的主子能决定的,你最好记住我的忠告。” 死士感觉到了男子将匕首收起,却还是保持刚才的动作,目视前方,“没有完成雇主的意愿,我便是坏了规矩,就算我今日不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活不成了。” “那是你的事情,不过,你今日若是杀了他,才真是活不成了。” “什么意思,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男人眼眸中略有不屑闪过。 死士揣度男人的话中意,猛然顿悟,“你是冥修殿的人!” 半晌,死士没有听到回答,转过身来时,身后已没了那人的身影,速度太快了! 死士捏着手中的银针,看着远处的李广,喃喃道,“我差点坏了大事。” 金城郡太守府 内堂上首坐着的正是刚才救下李广的男人,此时他正静静地看着一处,眸内被玄铁面具衬着的波动全化为了狠戾。 “这般自若,看来,李广还好好地活着。”屠苏正靠在内堂的圆柱旁,手上把玩着一件葱玉狮子。 “这样的小事还需得我亲自出手?不过一个死士罢了。” 屠苏看着手中的玉狮子,扬手将玉狮子放在光下,“我都亲自来了,你作为东道主,亲自执行也是不为过。” “辩不过你,不过,这玉狮子你可得给我留下。每次你来,我这儿总要少些好东西。” 屠苏一听直摇头,“离墨啊,离墨,堂堂的十方修罗,竟然还是这般小气。” 这个身着胡服,脸戴半张玄铁面具的男人正是冥修殿的十方修罗离墨! 离墨本着一张冷酷的俊脸,屠苏早就习惯了这个修罗的表情,仍然不停地打趣离墨,“想我上次来还是六年前的事儿了,就算我每回都要走一两样的宝贝,你离墨堂堂一郡太守,还差这些不成?” “差倒是不差,”离墨的指腹不断摩擦着玄铁面具上的诡异花纹,“只是给你,我就心痛,你说我哪样珍宝不都是让你送了别人去了?” 屠苏哑言,说来也是,从离墨这儿拿来的宝贝全让屠苏转送与了别人了,屠苏不爱财,但是却喜欢从离墨这儿搜刮好的物件之后再转手送人,这样的事儿,屠苏做了不知多少回了。 “不过,你说的倒也对,”屠苏似是良心发现的模样,但眼中冒着的金光还是暴露了,“那,也不差这一回了吧。” “嗖”的一声,一只玄铁暗器袭向了屠苏,紧接着就是离墨不情不愿的喊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叮”的一声轻响,屠苏反手执剑,挡住了迎来的暗器,锋利的剑锋上方是一双凌厉的双眼,下方却是屠苏冷笑的嘴角,“十方修罗,数你离墨最小气~” “得了,既然事儿办的妥了,那,本太守就不亲自相送了,请回~” “谁说我要回去了?”屠苏收回横在身前的宝剑,“你这宝地景好人美,堪称北方的天府之国,不说请我去喝两杯为我接风洗尘,倒急着赶我走~” “花楼在东方,西方有赌坊,文人雅客多在城南侧,这玉狮子你拿走,本太守就不相陪了。”离墨起身送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屠苏得意,将玉狮子收在怀中,故意展现一副标准的小人嘴脸。 离墨依然是一张冷血的表情,手缓缓抬起,指缝间却是三枚玄铁暗器。屠苏一见,立刻收起了恶心的作态,摆了摆手,出了太守府。 目送屠苏的背影,离墨收起手中的暗器,暗黑面具上的纹饰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蓝紫色的流光,离墨扬手,唤出暗处死士。 “那家伙易醉,别让他给我添乱子。” “大人放心。”死士说罢就闪身不见了。 离开太守府的屠苏,本着天高皇帝远,活脱一只撒泼的猴子,径直奔着金城最大的赌坊“千金楼”去了。 “千金尽散万金始来,贵人您里边请~” 千金楼是金城法外制裁的富贵地,是四方赌客掷豪奢的宝地,是不分种族的和平地,同样也是离墨握在手中的流动金脉! 屠苏一进楼内,就冲着侍者嚷道,“去,今天就玩这个。” 侍者接过屠苏手中的玉狮子,立刻眉开眼笑,这玉狮子价值不菲,难得一见的上等玉质,侍者今日的酬金又会多加不少。 屠苏围着几桌观望了几把,侍者将玉狮子换来的金子交给屠苏,“贵人,这是您兑换的筹码,总共三百两,分毫不差,您点点。” “不必了。” 屠苏接过金子也不小气,扔给了侍者一锭,“拿去,去给我换一壶好酒来,剩下的就当是你的酬劳。” “贵人的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去办,贵人您先玩着,小的去去就来。” 屠苏摆摆手,眼神全被桌子上的筛盅锁住了,筛盅在赌桌上不停地旋转 “大,” 庄家一开筛盅,“十一点,大。” 屠苏嘴角一勾,这点程度的筛盅不过是小菜一碟。 “请贵人们入局,”庄家说着又摇起了筛盅,筛子在筛盅里“叮咚”作响,周围的赌客都纷纷下了注,赌桌上的“大”和“小”二字已经被一锭锭的金银完全覆盖了,唯独一处没有赌客下注。 “豹子。” 屠苏又掺和一嘴,因为赌坊喧闹所以无人理会屠苏,周围的赌客此时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庄家手中的筛盅,尽管众人都不在意屠苏,但是庄家却听到了屠苏刚才的下注。筛盅在庄家的手中左右手反复摇了不下十次,才“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开!开!开!” “大!” “小,小!” 赌客们已经开始了争执和推搡,庄家轻轻将筛盅打开。 豹子! 赌客们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能摇出豹子!赌客们一般都是买大小,从不会轻易下注豹子,因为摇出豹子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句下了注的赌客们纷纷摇头,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紧张c可惜c不屑 庄家不禁看向屠苏这边,只有他此时全然是看热闹的无所谓的表情。屠苏感受到了庄家的注视,迎着庄家探究的视线向庄家眨了眨眼。而这时的赌客们似乎是因为输了银子,也变得有些平静了,开始有人意识到了屠苏的存在。 “贵人,您的酒。”这时,侍者将打来的佳酿交到屠苏手中,“上好的十里香,贵人,您尝尝。” 屠苏打开酒囊,酒香立刻从囊内溢了出来,十分清冽,屠苏仰头就是一大口,十里香的香气愈加浓烈。 “好酒!”屠苏豪迈的擦了擦嘴角,拿出了一锭金子就下注。 只是,庄家还未摇盅,屠苏的举动让周围的看客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就连侍者都不禁要提醒屠苏,“贵人,庄家还未开始,您是否操之过急了?这一下注可就反悔不得了呀。” 屠苏不语,只是看着庄家,示意他开始。待庄家将筛盅摇了几次放到赌桌上后,赌客们才纷纷下注,只是经历了上回的失败,这次他们下注前显得格外谨慎,甚至还会相互打听别人下注了什么。 不多时,在庄家的催促下,赌桌上的阵容十分明显,屠苏下注在“大”,只有三个人跟着屠苏下注,而“小”的方位上却积满了沉甸甸的雪花银。这里的赌客们大多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物,刚才庄家停止摇筛的时候,屠苏微皱眉头的模样还是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所以,赌客们纷纷选择了和屠苏相反的阵营。 庄家在赌客们的高喊声中麻利的打开了筛盅。 “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千金豪赌 又是大!屠苏又猜中了。周围的赌客们开始窃窃私语,就连庄家也开始关注屠苏的一举一动。 又是几局,屠苏连中不说,看客们看着屠苏连胜,原本观望的也都开始下注了,一时间,这桌的庄家就输掉了千金楼的三千两白银!这样大的亏本在千金楼是根本不存在的,无奈屠苏坐住了这一桌不走,庄家只能放慢每局的速度,一边警惕着屠苏,一边差人向上面汇报情况。 “我说你倒是快开啊!怎么,还怕本公子输不起不成!” “快开啊,刚才怎么动作那么麻利了。” 赌客们知道庄家有意拖延,心中不免过激。而此时的赌桌上的局势是,屠苏下注哪方,赌客们就在哪里下注,眼看着这一句的赌桌上,“小”的方位上已经没有一丁点多余的空地了,庄家心虚到满头大汗。 果然,又是小,赌客们看着筛盅里净白的象牙筛子,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嘴吧都快裂到了耳际。 这一局结果已出,千金楼瞬间又损失了白银五千两! 庄家不敢再将筛盅拿起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千金楼纵然富贵,也容不得自己这样“败家”的庄家啊。 屠苏透过面前一堆白银,艰难的从缝隙中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庄家,不禁打趣两句,“怎么,庄家是在做梦吗,还不开始?” 庄家看着屠苏面前的白银,苦着脸小声问道,“我可是哪里得罪了贵人了。” 屠苏喝了一口十里香,又摇了摇酒囊,随后将空空的酒囊扔向了随侍,“去,再打一壶来。” 屠苏起身,略微摇晃,“怎么,区区五千两,千金楼还输不起了不成~” 庄家不敢言语,众人也跟着起哄,要求庄家继续。 “谁说千金楼输不起五千两了?” 一女子声音响起,声音纤细绵长,似溪水般宁静。 众人不禁寻着声音抬头往上看去,屠苏也被这声质问吸引。只见,千金楼回旋的木梯上正站着一名身着异服的女子。宽大的裙摆将女人的身材遮的干干净净,那女子看了一眼屠苏,便款款走了下来。待女子走近了些,屠苏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两条黛眉弯弯似柳叶,一双杏眼朦胧若秋水,小巧的巴掌脸却棱角分明,鼻似玉滴将整张脸划分的恰到好处,纤长的睫羽更是将女子眸中的温柔展现的淋漓尽致。 屠苏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心中不免感慨: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一时间,屠苏只顾得欣赏眼前的美人,竟忽略了自己两颊的绯红。 “贵人可有兴趣与我玩上一局?” 女子一开口,众人皆看向屠苏。屠苏也是没想到这个灵动的女人会这般洒脱,出现在鱼龙混杂的赌场不说,竟然还会赌钱。 “好。”屠苏爽快的答应了,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和自己叫板! 那女子似乎对赌场很熟悉,径直朝着赌桌一方走去,刚一站定,屠苏就听到了筛盅的声响,只不过却看不清女子摇筛子的动作,手法实在是太快了! 只见筛盅在女人的手中上下翻腾,再看女人的表情却是不慌不忙,屠苏稳住自己微晃的身体,看着女人利落的动作,不免好奇,“你叫什么名字,竟然精通赌术。” 女人看着屠苏红通通的面颊,手上玩弄着筛盅,“贵人这局若是猜中了,我便告诉你。” “好!” “只不过~”女人眼中透着狡诈,“贵人要用全部的身家作赌注~” 听到女人的要求后,一帮赌客们都不约而同的为屠苏鸣不平。 “千金楼也太过分了,怎能让赌客们这样下注!” “还有没有规矩了?” “太无理了,叫你们的管事的来,对,叫楼主!” 女人静静听着赌客们的不满,一双眼睛虽温柔似水,但其中却是精明的算计,“各位贵人不必心急,若是各位有缘,定会与楼主相见,只是,这事儿还得全看贵人的,贵人若是怯我一个女人,那我也不会强行让贵人赌上一局的。” “还是别堵了吧,说不定这女人有诈。” “就是啊,这女人为千金楼出头,其中必然有诈,我看你还是收拾了银子回家去吧。”周围的赌客都奉劝屠苏见好就收。 屠苏哈哈大笑,趁着酒劲儿,将面前的银子全都推向了赌桌中央,“我赌小!” “好~”女人笑的温柔,“贵人果然男儿气概,是我这小女子比不得的。” “唰”的一声,筛盅落在了赌桌上,只是筛盅还在不停地旋转,看得众人一阵唏嘘,这样的奇景怕是难再见到了。 “贵人,可想好了?”女子朱唇轻启,满头的发辫随着女人的动作在俏皮的晃动。 屠苏看着桌子旋转的筛盅,只觉得天旋地转。 屠苏本可以压制住些许的晕眩,但是这筛盅不停地旋转使得屠苏渐渐失去了理智,一时间,十里香的酒劲开始作用了,屠苏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麻木。 “开吧。”屠苏摆了摆手。 女子双手在桌上一拍,筛盅停下。这时,原来的庄家走了过来,代替女子缓缓打开筛盅。 女子看着屠苏一脸木讷的表情,心下很是得意,口气却带着些许的惋惜,“看来~我的名字没有机会,告诉贵人了呢~” 众人也都以为屠苏输定了,直到屠苏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一声轻叹“看来,今日,你势必要告诉我了呢~”众人这才去瞧桌子上的筛盅。 “小?是小!” 屠苏赢了! 女子垂眸看着筛盅,心里不断回忆刚才的经过,确认自己是不可能脱手的!继而抬眸看着对面轻笑的屠苏,心下了然,原来这个男人的赌计远远高于自己。 “心兰输了。” 女人话毕,周围的庄家便齐刷刷的看向这个自称心兰的女人。 楚心兰,可以说是千金楼的大掌柜,除了神秘的楼主之外,就是楚心兰最有实权了,加之众人都未见过楼主,所以,楚心兰便是他们心中认定的“楼主”了。只是,众人眼前的这女人年纪尚轻,模样约莫着也只有十五六,怎会是千金楼的掌事! “只是,还请贵人手下留情,千金楼的一众老小都要吃饭~”楚心兰说的诚恳,一边也愿赌服输,交代账房取来银票,“这是一万两的银票,还请贵人收好。” 看着楚心兰手中的银票,屠苏眼前已经模糊,可他晃着身子,一脸坏笑的凑到楚心兰的面前,“你陪我一会儿,这银子我都可以不要。” 看着屠苏近前的俊脸,听着无理的调戏,楚心兰微微一笑,“贵人若是经得住打,我千金楼倒也不怕他人议论,千金楼将赌客打出去~” 此时屠苏理智早已经被酒精淹没了,舔着一脸坏笑继续道,“就一会儿~”手上竟也开始不规矩,一把搂住了楚心兰的腰肢,空出的右手竟开始摸起了楚心兰的脸蛋,“呦,你这姑娘,腰肢若柳,竟穿着这样宽大的衣裙,可惜了~” 楚心兰被屠苏的唐突惊到了,加上屠苏的手十分不老实,楚心兰心中的怒火瞬间冒了三丈高,冲着屠苏的左眼一拳就招呼了过去,“登徒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千金楼的规矩!” “心兰,你静静地陪我走一走就行~” 屠苏挨了打竟还在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此时,千金楼的打手们已经按捺不住了,架着屠苏毫不客气的将他扔了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路人却都只是看看就离开了。因为赌坊门外每天都会上演这样普通的戏码,这已经不足为奇了。 屠苏蜷缩在大街上,脑子里却还是浑浑噩噩,像是掉进了泥潭一样拔不出来。 一双黑色马靴停在了屠苏身旁,来人正是离墨派来的死士。 “早就知道会这样,哎~真是丢人啊。” 死士将屠苏抗在肩头,一手拖住屠苏的身体,颠了颠,嫌弃道,“白瞎这么大块头,简直比猪还重。” 死士在行人的侧目下,扛着醉酒的屠苏,转进了小道就消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左尚属丞 三日已过,九歌拜别了娘亲,简单收拾了一点行礼,准备直接去少府报到。 临走前,九歌驻足在忘川府的门前,思索片刻,还是对着府门抱拳施了一礼,嘴里喃喃道,“以后娘亲还要多多仰仗公子了。” 九歌抬头,忘川府没有丝毫动静,便扶了扶肩上的包袱,大步流星朝着少府处去了。 九歌不知道的是,此时忘川府内,历川若尘正在地宫的千机阁内,听到门外九歌的嘱托,历川若尘会心一笑,停下手中的狼毫笔,“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唤我一声师傅,”狼毫上的浓墨滴在了宣纸上,历川若尘眼中尽是谋略,“不急~不急~” 关昱站在历川若尘的旁边,看着案上的浓墨重彩,心上的忧虑又更深了一重。关昱始终不明白,世间想拜公子为师的千千万,可公子为何要一心收公孙九歌作弟子? 九歌走在长安街上,看着手中的竹简,这是一日前少府处差人送来的。这竹简上不仅记载了少府的大小官职,还详细刻画了少府的准确位置,另外,竹简的最末端还属上了少府监的大名颜异。 不过,九歌并不知道汉朝少府监的官职有多高,只道是某个下达文书的小官员罢了。九歌看着竹简,最关心的还是少府的位置。根据竹简上的地图,九歌找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司马门” 记得刚来长安时,大军就一直到了司马门才停下,所以,九歌对司马门并不陌生,少府就在司马门不远的地方。 九歌收起了竹简,沿着长安街径直赶往司马门,沿途的热闹景象九歌也无心游览了,只想着尽快到了少府落脚才是。 只不过在到了司马门后,九歌才意识到地图和实际距离究竟相差了多大!九歌沿着司马门足足走了一个钟头才拐过了甬道找到了少府。 “北军一曲中队,终不疑。” 九歌一进少府就响亮的报了自己的大名,随即拿出兵牌交给了接待自己的官员。 那小官看了一眼终不疑的兵牌,又看了九歌,如此反复了数次,看的九歌心里极为不自在,“大人还觉得有何不妥?” 那小官之前听说北军出了个奇才终不疑,被皇帝直接提拔到了南军,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副娟秀的模样。再听终不疑的口音却有女音,那小官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认错人了。 “卑职不敢啊,大人称卑职为大人,卑职实在是消受不起啊。”那小官此刻十分恭敬。 九歌看了一眼小官的态度,立刻心中明了,刘彻竟然给了自己官职! “咳咳,”九歌轻咳两声,“我所属何部?又是何官职?” “大人且跟我来。”那小官在前方领路,“大人位属少府左尚属,官居左尚属丞,丞共五人,掌管翟扇c盖繖c七辇c十二车和皇太后c夫人c太子c公主c内外命妇c王公的车路。另外,宫里的蜡炬杂作等都属于您的管辖。” 一路听着小官的介绍,九歌知道了自己的官职,左尚属丞,从八品,果然,刘彻没在少府予自己武职。不过这左尚属丞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九歌至少不用去伺候别人打扫庭院什么的,刘彻对自己的宽容已然超出了九歌的预估。不过,若是真较起真儿来,这官职就是一个专门掌管车马的管家。不同的是,这个管家要管着的是整个帝宫,乃至整个长安王亲贵族的车马出行事宜。 九歌跟着小官进了内堂,又穿过了露天中庭,这才到达少府中枢。 进了少府中枢,入眼的就是偌大的议事厅,议事厅的墙壁全部内嵌了暗格,上面塞满了竹简古卷,甚是壮观,这议事厅比起九歌前世待得图书馆还要大,所以收藏的古卷自然是数不胜数的。 九歌扫视了一眼,只见在大厅两侧分别设了两处狭长的甬道,九歌指着一处甬道,问道,“那处通向何处?” 小官耐心向九歌介绍着,“甬道的尽头处是飞毛腿所在的飞鸿院,专门负责传达少府决议的,这两处甬道连接的是分管不同辖区的,左边的负责整个长安宫各个宫殿的传达,右边的则负责的是除长安之外各个郡属的。” 九歌听完不禁感慨少府宫殿设计精妙,心里也对整个皇宫的构造就更加好奇了,“听闻未央宫十分宏伟,皇帝的衣食住行都有专门的属部负责,这些属部平时又是如何及时做到上传下达的呢?难不成就凭着飞鸿院的那些飞毛腿?” “当然不是!大人眼里的未央宫就是大人此时能看得见的未央宫,但未央宫不只” 小官说的兴起,却不料从厅外的一声咳嗽声打断,紧接着九歌就听到了一声训斥,“哪个属部的,竟然敢在这儿乱言!” 门外迎着阳光进来一人,这个人一副身宽体胖的模样,身上深紫色的官服修饰了来人硕大的躯体,只是九歌怎么看都觉得,这上好的衣料,精致的纹饰,配在这个人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小官反应极快,一见来人,立刻变得恭恭敬敬,“左尚属令大人。” 那肥胖的左尚属令也不理会给他行礼的小官,只是踱步来到九歌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新来的?” 九歌对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留面子,只是将兵牌交给左尚属令。左尚属令接过只看了一眼就丢向了那个小官,“绶印在中部第三格。” 那小官原是低着头,听了吩咐,想去接过兵牌,但此时已经晚了,兵牌打在了小官的肩头上,旋转了一圈,正要朝着地上落去!小官侧目,自己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牌下落。 九歌没想到自己刚来,这个少监就这样怠慢自己,竟然还这样对待终不疑唯一的遗物!九歌迅速展开双臂,一个下蹲,兵牌便顺利落在了九歌的掌中,随即将手掌握成拳状,再回头时,双眼已是狡黠,嘴角全是玩味的轻笑。 九歌的这幅模样,吓得小官一个激灵,纵然是见惯世面的左尚属令,此时心里也是冷抽了一下。 “左尚属令大人,近来可要多加爱护自己的身子啊,怎得一个兵牌都拿不稳了~”九歌起身,将兵牌重新交到小官的手中,“有劳了。” 小官看了一眼左尚属令,这才双手朝上接过九歌递来的兵牌。 左尚属令不敢再看九歌阴郁的双眸,纵然早在之前,左尚属令就已经知道来人是隶属上林苑北军的别部司马,身手矫健,但一旦进了少府左尚属,还不是做了个从八品的小官,隶属自己管辖之内!但今日一见,却觉得这个终不疑是个硬钉子。 左尚属令此刻也不敢再给公孙九歌使绊子,只能大摇大摆的先行离开,但心下却盘算着来日方长,自己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待左尚属令走后,那个小官才敢吭声,“大人,我去帮你把绶印取下来。” 小官仔细数着隔层,“找到了。” 九歌顺着小官的手指看去,在中部第三层的隔断里放置着一个棕色的匣子,九歌看了下四周,正有一个木质的云梯靠在墙壁的左侧,“我帮你取来。” 小官立刻拉住了正要帮忙的九歌,一脸的得意的像九歌介绍,“这是宫廷特有的云梯,不必将它抗来,”说着,小官走向左侧,手伸进隔断里摸索了一会,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云梯竟自己向右侧滑动起来。九歌低头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云梯下设有围绕着整面墙壁的轨道,只需要通过机关操控,云梯便可滑动以来,十分省力。 待云梯停在了中部位置,小官便顺着云梯爬了上去并取下了匣子,匣子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小官赶忙用衣袖擦了两下才交给九歌,“大人,您的绶印。” 九歌接过匣子,这匣子工艺十分普通,不过木料却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九歌打开匣子,只见一枚铜绿色的马头绶印静静地躺在锦布上,绶印的末端还垂着墨绿色的绦丝。 九歌取出绶印,放在高处观赏,透过光亮,九歌发现了绶印中似有一个流动的金色球体,但九歌并未声张,今天第一天来少府处,就已经和左尚属令闹得不愉快,九歌可不想再生事端了。 将绶印收好后,九歌想问这小官是哪个属部的,但小官却无意透露,“大人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卑职只是一个小官,不足以入了大人的耳朵。” 九歌耸了耸肩,跟着小官离开了少府议事厅就去了左尚属部的住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共处一院 “安昱院” 九歌看着头顶的门匾,“主宰安在天地间~” 小官看了一眼解读院名的九歌,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卑职来。” 九歌跟着小官左转右拐的,终在一处停下,“大人,这就是您的寝卧。” 九歌看着此处地势偏僻,院中陈设简单,像常年无人的样子,但院中的花草却修剪的细致。 “刚才进来时,我见别院里也有寝室,我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落似乎于理不合~” 小官羡慕九歌的寝卧,但还是解释了将九歌安排在这儿的缘由,“大人,这处院子虽然大,但却不是您一个人在此居住的,”小官手指着偏大一些的寝卧,“别的院子已经没有空位了,所以不得已才将您的寝卧安排在这儿,你看,这便是少府监的寝卧了,您的寝卧在旁边。卑职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今日可不用去左尚属任事,明早寅时大人要准时到尚属,晚些时候,卑职会将大人的官服送来。” 九歌谢过了小官,就独自进了寝卧,推开门,九歌扫视了房内的环境。虽然房间空间狭小,但该有的设施却是一应俱全。九歌对此还是极为满意的,于是便将手中的行李随意的扔到了榻上。 “左尚属丞,从八品。” 九歌随意坐在积案的蒲团上,闭着眼睛理了理思绪,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怪事,虽然可以应对,但对于未知的未来,九歌还是感到了心慌。 尤其是在忘川府的见闻,九歌的心底就更没谱了。 历川若尘,一个精通机关术偏又喜爱穿着一袭烟色深衣的奇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要收自己为座下弟子;东方朔,一个深得皇帝宠幸的常侍郎,几次三番的向自己抛来橄榄枝不说,还多次大放厥词的要娶自己,临了了还赠了自己一枚十方玉玦;刘彻,大汉的天子,受四方朝拜,这壮丽的山河,疆域内的子民,这每一寸的土地都是天子的,而他却破天荒的将自己从北军调进了少府内,还予了自己官位,用意何在? 九歌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自己该当如何的时候,院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一个从八品,竟然也能住到这儿来~” “什么身份,竟然能和少府监住在一个院落里?” 院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所顾忌。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九歌最怕这样的吵闹,于是顺手抄起了旁边的渊冥剑,“嚯”的一声,房门大开。 院外的人听到门响声,立刻噤了声,伸着脖子探着头往里看,却是半步也不敢踏进院子。 九歌手持渊冥剑,寒气逼人,“何人在我院外吵闹?” 院外的人一看是新来的左尚属丞,虽然有些忌惮,但还是仗着人多,开始一句句的嘲讽。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左尚属丞大人嘛~大人可是从八品的官位呢,哎,大家快给左尚属丞大人行礼问安~” 几个领头的明显就是惺惺作态了一番,而后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着旁边的宫人说道,“哎呦,你瞧我这记性,大人明日才是左尚属的大人呢~今日嘛~” 九歌瞪着一双凌厉的眸子,眉毛轻挑,接过那人的话茬,“今日,我就是平头百姓,见了你,是不是还要给你行礼来着,”看着那人得意的神色,九歌冷笑,“且不说绶印已在我手中,就是没了绶印,我也是上林苑的别部司马,也是陛下在百兽园钦点的左尚属丞!” 九歌说的明了,这些人若是再不知趣,就是和当朝天子过不去了,他们当然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和九歌逞口舌之快。 “还站在少府监的门外?难不成你们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少府监的?” 九歌这一句话吓得院外的人再也不敢作声。比起左尚属令,自然是少府监掌握着整个少府的生杀大权,这些人自然没那个胆量去挑战少府监的威严。 领头的人慌忙的催促着众人散去,“还愣着干什么,东宫轿撵都擦拭干净了?” 九歌冷眼看着这一帮势力的宫人,看来东方朔说的没错,少府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掌管皇室用度车马出行,保护长安安危,但内部却是混乱不堪。贿赂c威胁c交易充斥着整个庞大的少府,比起上林苑的军士豪情,这里显然是人性百态的垃圾场! 而今天这帮人的用意,九歌猜到了是何人指示。无非是左尚属令命这帮人来给自己来个下马威罢了,只是左尚属令不会想到,九歌不是个能捏的软柿子。 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九歌却自嘲的笑自己,“左不过一群蝼蚁,我也竟无此无聊,和他们较起劲来了。”九歌将额前的碎发撩至头顶,一阵清风宋爽,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今日就在院中休息,以免外面好事的人再找自己麻烦。 九歌在院中草棚中找来农具,决定亲手在院中开垦出自己的一片小花园。这一忙,九歌竟忘记时间,就连晚饭时间也忘记了,不过,还好早上的那个小官这时给九歌送来了官服,“大人,这是您的官服。以后大人可在少府的膳房用膳。” 谢过小官,双手接过官服,只是凭着手感,九歌觉得官服中怎么有个圆溜溜的东西。待小官走后,九歌打开官服,果然,官服中放着两个用粗布包着的肉包。 九歌将官服放在院内的石桌上,拿起肉包就吃,真是饿极了,自从一早来少府报到,据此时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九歌愣是粒米未进。 九歌正大口的吃着肉包,院外逐渐响起叮叮当当铁器碰撞的声响,此时院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九歌以为是左尚属的人又来找麻烦,顺手拿起剩下的那个肉包,运气猛地甩了过去。 片刻,九歌也没听到来人的惨叫声,于是回头向院门方向查看 却听得,“左尚属的人这般没规矩。” 略微昏暗的天空,几缕缱绻的霞光在空中做好最后一次的绽放。 来人五官俊朗,英气不凡,尤其是一双浓眉,让整张脸都显得十分威严,再加上一身的玄色锦袍,配青铜长剑,使得来人更加气宇轩昂,世间无二。 此时,来人的左手还拿着九歌扔过去的肉包。九歌哑言,自己扔错了人。但见男人进了院中,十分轻车熟路的样子,九歌立刻意识到来人的身份,此人是当朝的少府监颜异。 “颜异。”九歌脱口而出,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为左尚属丞的身份。 只见颜异在经过九歌时候突然停下,眉间不可察觉的轻皱,“日后,切莫扰我,否则”随即又快步进了自己的寝卧,“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九歌微怔,但对于颜异怪异的态度,也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先是分了人家的独院,又冲着人家甩了一个肉包,颜异如今的态度已是给足了九歌面子。 九歌看着主卧的方向,脸都快缩在一块去了,那个人,拿走了自己的晚饭。 颜异进了寝卧,关上门,看着自己手中的肉包,便一口咬了下去,口中瞬间肉香回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首日风波 翌日寅时 九歌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所以丑时便早早醒了,躺在榻上,九歌无事,开始好奇隔壁住的那位少府监大人了。 “颜异,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九歌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又道,“模样也英武,嗯,尤其是眉眼,若是生在我那个时候,肯定是个大明星。” “不过,生在这个时候也挺好,少府监的位子,不是随便就能坐上的吧~”九歌自己胡言乱语了一会,又休息了片刻就准备起床洗漱了。 九歌趁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摸索着换上了官服后,就到了窗边坐下。望着巨大的天幕上只有一轮孤独的皓月,九歌心下不知怎么竟生悲凉。 “月,是故乡明。” 素手挽起散在胸前的墨发,九歌将发丝遮住双眼,新月在九歌的眼中慢慢朦胧,“我在看着明月,明月在看着你。” 怪不得古人最爱吟月,在这天地间生老病死,春去秋来,王朝更替,斗转星移,而自始至终不变的就是高高悬在天上的明月。 一滴清泪从九歌的眼中溢出,泪水顺着面颊一直滑到九歌光洁的下巴,而后滴在九歌的手背上。 九歌垂眸看着手背上的泪珠,自嘲道,“原来,你也会流泪。” 再抬头,九歌的眼中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感伤,清冷的如同初春未开的湖面。而此时院中正站着一个手执长剑的身影,那身影正对着九歌的窗子,是颜异。 月光下,颜异的身影似乎也染上了凄凉的色彩,独自站在院中。九歌看着颜异的身影,却看不见颜异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颜异一定也在看着九歌。 也许是陌生人之间天然的吸引力的作用,九歌和颜异相视了良久,最终,还是颜异先转过了头,将这微妙气氛打破。九歌摸了摸鼻子,嘴角轻勾,依旧看着窗外。 颜异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长剑出鞘,便开始舞了起来。飘逸的外袍浸透了新月的悲凉,舞剑的颜异,和傍晚完全不同,一个豪迈,一个清逸,完全是两种人。 颜异月下舞剑,九歌凭窗而望,一动一静,这样的场面羡煞旁人,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不仅毫无瓜葛,更是连边都挨不上的存在。 不知不觉,东方渐渐露出淡紫色的霞光,九歌看着颜异两鬓的汗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要早早去左尚属报到! 不过,看这霞光,似乎已经过了寅时了。 颜异收起了长剑,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余光瞥向慌乱的九歌,不禁嘴角轻勾。 九歌匆匆收拾了一番,长冠还未戴好就冲出了房门。看到院中颜异正悠闲的坐在石凳上慢悠悠的品茶,九歌更焦躁了,心里暗骂一声妖孽,就夺门而出。 待九歌离开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而院中已不见了颜异的身影。 九歌一路小跑,将长冠戴在头上,两侧的绦丝系在耳际,凭着自己的功底,很快就到了左尚属,可是左尚属正堂除了几个打扫的宫人已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九歌木讷的站在正堂,人都不见了,自己虽然有官职,但还不知道自己工作的具体内容。 “左尚属丞大人?”一个年纪略小的宫人打量了九歌一眼,就知道这位新来的大人定是起晚了。 九歌看着婢女,木讷的点了点头,这位婢女小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宫人,然后心翼翼的提醒九歌,“大人们都在议事厅。” 九歌感激的谢过婢女,就急着赶着去昨日的议事厅。还未进到少府中枢,远远地,九歌就听见议事厅内十分热闹,听声音,也有几十人的样子。 九歌一脚踏进议事厅,正巧听见左尚属令正在打自己的小报告,“大人,现在已近牟时,终不疑身为左尚属丞,现在都不见人,我是左尚属令,下官误了时辰,我也有责任,但身为左尚属的副掌事,卑职以为决不能姑息这样的行为!” 左尚属令说的义正言辞,厅内站着的一众官员也正附和的点头。九歌庆幸自己早点过来了,趁着少府监还未点头,这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九歌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颜异,不禁惊讶颜异的脚步之快,怎能在自己之前就赶到了议事厅呢?记得自己从院子出来的时候,颜异还在喝茶呢。 颜异此时身着深红色的官服,头戴墨玉冠,正襟危坐,饶有深意的看着九歌。 九歌直视着颜异的双眼,“左尚属令大人说的即是,卑职初来少府执事,不知少府规矩,还请少府监大人责罚!” 颜异扫视了众人,左尚属令此时一脸的惊愕,他没想到公孙九歌会这样轻易掉进自己话中的陷阱。只是,接下来少府监的一席话,又让左尚属令对九歌又竖起了敌意。 “左尚属令,不必如此苛责下属,既然终不疑初来乍到,少府理应怀有宽容之心,正所谓不知者无罪,终不疑,下不为例!” 九歌面朝下,但得逞的勾唇还是在抬头间被颜异发现了,颜异又正色道,“但是少府自有少府的规矩,既然终不疑违反了条例,那就罚俸半月,以示惩戒。” 九歌一抬头就将自己的视线凝固在了颜异好看的浓眉上,颜异不禁追加了一句,“左尚属令监察不力,管教下属无方,罚俸一月!” 左尚属令听到自己被罚俸一月,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九歌,瞬间对九歌的恨意加深了几分。没想到,自己竟然捅了一个了不得的马蜂窝! “少府监大人,”左尚属令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没想到少府监竟然打断了自己的话。 “行了,都忙去吧,各宫各郡还有好些事物要做,你们还学些妇人在这儿嚼舌根不成?” 左尚属令不敢再言语了,整个议事厅除了各个大人匆忙的脚步声,竟然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九歌站在大厅正中,摸了摸鼻子,正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么,左尚属的未阅竹简甚多,跟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调虎离山 左尚属令虽然对九歌十分不满,但还是领着九歌到了一处暗阁内,指着堆积如山的竹简道,“上月的车马明细在那儿,你把他们详细登记在册,”随后又指着另外一堆竹简,“这是这个月还未经审批的,后日一早便要将这些录好并送到飞鸿院去。” 九歌看着面前的竹简,完全找不到积案的影子,“这么多,我一个人做?” “不是你做,难不成让我来做?”左尚属令斜睨着九歌。 “左尚属丞共有五人,其他人呢?” “他们自然有他们要做的是,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多话,留些时辰也好多写两个字~”一番嘲讽后,左尚属令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九歌努力在竹简里找立足之处,几经摸索,九歌找到了埋在下面的积案,随即双手握住积案的案板,猛地一掀,数不尽的竹简便“哗啦,哗啦”滚落的满室都是。 腾出一片工作的地方后,九歌捡起两卷竹简,大致浏览了遍,上面记载着何日c何人c出行方式c出行缘由等,这样一卷的记载少说也有十几人!这室内的竹简不足千册也有百册的样子,需誊记的数量就可想而知。 “昭阳殿,四月,大宛驹三匹” 九歌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毛笔,开始一条一条的记载。不过,九歌素来对这样有意为难自己的差事不在意,只是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手执毛笔写起了简化后的汉字,每写完一卷,九歌都像是记录日记一样,在竹简上画上一些表情符号。当然了,每一卷九歌只挑拣了几个看的顺眼的笔画少的记录。 一上午,九歌都饿着肚子,记载着这些无聊的文字,室内就只有九歌一人,全然不见其他人来此,九歌琢磨着,估计,左尚属令一定是部署好了,故意整自己,其他的官吏也不敢来此,于是九歌耐不住性子,将毛笔一扔,大摇大摆的往膳房去了。铁打的人也要吃饭不是?九歌最是耐不住这样枯燥的差事,还是在自己挨饿的时候。 颜异此时从中枢出来,正准备回去换了官服去巡城,不料,九歌正被捉个正着。颜异站在甬道右侧的阴凉处,远远地,颜异就看见了九歌鬼鬼祟祟的。 九歌埋着头一路匆匆行走,生怕遇到什么“熟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只是全然没注意正站在前方的一个人。 “左尚属丞,据我所知,不是个好差事~” 颜异看着即将擦身而过的九歌,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 九歌刚才看着眼前的锦袍,就觉得熟悉,只是没多想,此时被颜异的一声问倒是吓了九歌一跳。九歌谨记颜异昨晚的警告,没言语,随即转过身就返回暗阁。 颜异看着九歌匆匆而去的背景,嘴角扬起了自己不易察觉的轻笑,而后便消失在了甬道中。 九歌被颜异的一句话逼退回了暗阁,看着仍旧不减的竹简,九歌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心里暗暗惊讶。 刘彻不是不记得自己如何在御沐阁戏弄他的事情,而是记得清楚!这左尚属丞不是什么美差,就是刘彻给予自己的惩戒! 成为左尚属丞,九歌只将其中原因猜对了一半,却误以为自己猜中了全部。 九歌一个仰身,躺在木板上,看着错综的天花板,九歌打算先休息一会,这样的差事自己一定做不成的,九歌太了解自己了。上阵杀敌,浴血疆场,九歌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样的琐事,九歌万万做不来的。 九歌闭着眼睛,心想着自己不会一直呆在左尚属做这样的差事吧?若是这样,还不如现在就给自己来个痛快! 就这样在暗阁中安静的待了半晌,九歌以为无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可下一刻,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左尚属丞大人?” 一个细作蚊蝇的声音响起,九歌早就注意到了,一直到那人不厌其烦的喊了第四声,九歌才肯懒懒的睁开双眼。 “左尚属丞大人可在?”这是第五遍了。 “这儿呢~”九歌睡在竹卷中央,那人才没注意到九歌的存在。 九歌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来人,这小官很是陌生,“找我何事?” 那小官打量了九歌身上的官服,才俯身行了一礼,“大人,椒房殿差人来娶车马和出宫令牌,。” 九歌看着来人,一副不关我事的闲散口吻,“你去请了左尚属令,我只负责将各个明细登记在册。”说到此,九歌扬起了手中的毛笔晃了晃。 那位小官还是不依不饶,“大人是左尚属丞,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大人的分内事,还请大人速速随我去安顿椒房殿的车马,拿了令牌,卑职也好给椒房殿交差不是?” 九歌看了一眼地上的竹卷,摇了摇头,“难不成左尚属就我一个中丞?你还是去请其他的大人吧,你也看到了我这就没闲着~”不是九歌有意推脱,只是自己并不熟悉左尚属的差事,更不知道令牌在哪,这差事九歌当然不接,再者说,九歌纵然不通晓历史,也知道椒房殿是个什么地方,自己刚到少府,还是少出乱子的好。 “大人,其他的大人都随各宫当差去了,只有您还在少府,这事儿也只有您能办。” 九歌知道自己难以推脱了,只能随着那小官去少府中枢去取令牌。 “就这个?”九歌手中拿着自己刚从暗格中取出的匣子,这是经小官指点拿到的。 小官急忙伸手去接,九歌并未立刻交到小官的手中,而是先打开确认了一眼,匣子里放着的是出宫的令牌没错。 “大人第一天任事吧,”小官似乎察觉到了九歌的尴尬,“这是出行的令牌,一共三十六枚,凡是宫内的人若是想出皇宫都要领了令牌才行。” 九歌轻笑,遂将匣子交给小官,顺便问了一句,“椒房殿谁人出行?我也好交差不是。” 那小官强忍着笑意,“大人竟不知这椒房殿是什么地方?” 九歌看着小官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笑意中明明全是鄙夷。至于这椒房殿,居住的自然是大汉的天子的后妃们,只是九歌不知此时住着的是哪位佳人罢了。 意识到九歌的不悦后,小官收起了笑容,“后妃无数,谁人能居椒房,得椒房之宠?唯有国母卫皇后。” 卫皇后,卫子夫?九歌微微蹙眉,若卫子夫被封了皇后,那陈阿娇就已经被冷落至长门宫内了,在九歌的潜意识中,阿娇虽然生活骄奢,脾气蛮横,但却一心深爱着与她的青梅竹马的刘彻。后宫中,一个蛮横的女人,少了城府心机,注定走不长远的。而一个擅长歌舞又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才最值得人堤防。可这样的女人才能一手握着凤印,一手扶住皇位,当得大汉的国母。 “大人,椒房殿的宫人还在等着呢,大人请在司马门恭候。” 小官见九歌似有思索的模样,心下有些慌忙,于是匆匆拜别了九歌而去。 “司马门?”九歌再问时,小官已不在了踪迹,无奈只能先去司马门候着了。 九歌出了少府中枢,一路上见了不少那日在少府中的熟悉面孔,只是九歌穿着官服也未和他们行礼就匆匆而去了,独剩下几位大人在甬道面面相觑。 “新来的左尚属丞,见了我们也不曾行礼?” “左尚属丞空位已久,新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名头,我看啊,你还是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好了,咱们那,还是速速去办了差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窦氏漪房 司马门内,远远地九歌看见司马门的侍卫多了几名,并且与那些侍卫穿着不同的是,这些人全部是一袭深红,头上未有任何冠冕,只有同色的束带系于头顶,手执长剑,腰佩红玉,这些人和那日在长安街看到的抬棺人装扮一般无二。 是金吾卫! 少府执金吾隶属北军,表面上是护佑长安帝宫的卫士,实则是天子的私人护卫,和羽林军相似。 成为金吾卫,原是九歌此行的愿景,没想到刘彻竟然给了自己一个文官儿。 九歌四下打量,又等了许久,也不见椒房殿的人来,眼瞧着自己的鬼鬼祟祟就要被司马门的金吾卫误会成了歹人,九歌心里开始怀疑起那个小官来。 一位模样俊朗的金吾卫朝九歌走来,九歌不行平生事端,只不过此时走也不是,只会增加嫌疑。 金吾卫打量了一眼九歌的官服,“少府的人不去做事,却在司马门站了许久,说,意欲何为?” 九歌看着金吾卫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眨了眨眼,装可怜。 这样的行为在金吾卫的眼中全是图谋不轨的伎俩,果然金吾卫的脸色变了变,“说!在司马门做什么!” 正当九歌思考该如何脱身时,只听得远远地一声,“是朕让他在此候着的。” 金吾卫只看远处一眼,便恭敬的俯身一拜。 刘彻此时端坐在步撵上,由十二位宫人抬着,从通道缓缓而来。待刘彻的步撵到了九歌眼前,九歌也未给刘彻行礼。 刘彻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孙九歌高昂的头颅,果然胆量不凡。在金吾卫的拥簇下,宫人抬着刘彻缓缓通过了司马门。 “还不快跟上?” 中常侍看着愣在原地的九歌,不忘提醒跟上。 “中常侍大人,左尚属处还有要事,卑职就不” 九歌话还未说完,就遭到了中常侍的白眼,“有什么事儿能比得上陛下的事儿要紧?还不快跟上。” 九歌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司马门被刘彻抓个正着,在自己进入少府的时候,九歌衡量了自己的官职时还存在一丝侥幸,左尚属丞这样卑微的官职是怎样也不会和刘彻正面交锋的小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一个大意就被刘彻抓住了把柄。 行至百米处,一位宫人便匆匆拦住了刘彻的步撵,随即一个扑地而跪,声泪俱下道,“陛下!陛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 刘彻坐于步撵之上,异常平静,待宫人哭了半晌,刘彻才沉声道,“随我去吧。” 刘彻这话正是对站在一旁的公孙九歌说的,九歌抬头,看到的是刘彻平静的侧脸,只是迎着落日的余晖,九歌却未看见刘彻微微上扬的嘴角。 那宫人在前方引路,步撵调换了方向,匆匆奔赴长乐宫方向。长长的甬道,除了凌乱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九歌跟在轿撵旁边一路疾驰,路上,九歌也没听见刘彻的只言片语,瞥了几眼刘彻的表情,九歌有一刻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因为,刘彻在笑! 刚才宫人的通报,九歌也听出了大事不妙,定是长乐宫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还未至宫门,九歌便听见了宫人仓惶的脚步声,再看进出宫殿的人,无一不是慌乱的。 刘彻示意宫人放下轿撵,中常侍立刻上前来搀扶,刘彻错开了中常侍的手,只是看了一眼九歌,“你们在此等候,左尚属丞,有劳。” 九歌随着刘彻站在永寿殿的门外,看着进出忙得不可开交的宫人,九歌不禁问了一句,“不进去?” 刘彻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殿外,直到宫人再次禀报刘彻太皇太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刘彻的脸上才见动容,不过,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永寿殿的门大开,刘彻屏退了一众的宫人,距离刘彻最近的也只有公孙九歌了。 刘彻看了殿内一眼,嘴角不可发觉的轻勾,便迈步进了大殿。而这一切只有九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殿内发生的事情。对于九歌来讲,这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大殿最内侧设了一处床榻,帷帐遮盖了九歌大部分的视线,上面的被褥只有轻微的褶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九歌的耳中。 “你~” 刘彻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软榻上躺着的皇祖母,眼睛里竟没有半点即将痛失亲人的波动,“太皇太后,朕,来看您了。” 九歌从未听过如此凉薄的话,尽管自己杀人如麻,但刘彻的冷漠打破了九歌对从未拥有的亲人般的认知。 躺在床榻上的老人似是无力回应了,只能虚弱的看着刘彻。刘彻就这样低着头看着榻上的人,这种感觉比陌生人还陌生。 被世人尊称为太皇太后,享尽无限荣耀,而如今即将垂死的女人正是窦漪房,大汉朝的窦太后。 窦漪房虽已垂暮,但肌肤胜雪,只有眼角的皱纹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窦漪房努力半睁着双眼,可面前仍是一片黑暗。早在几年前,自己的这双眼睛就已经哭瞎了。窦漪房听见了刘彻的问候,耳边不断响起回声,这是大限将至的前兆。 刘彻看着窦漪房虚无的瞳孔,缓缓地蹲下身来。 “太皇太后,朕是刘彻啊,”刘彻替窦漪房塞了被角,“您忘了吗,我是让整个窦氏覆灭的刘彻啊。” 终于刘彻的这一句话,让榻上的人有了激烈的回应。一只形似枯槁的手攀上了刘彻的手臂,并死死地攥着,窦漪房依着刘彻手臂的力道似是想挣扎起来,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刘,刘”窦漪房的面容有些恐怖,嘴角的鲜血却是流个不停。 刘彻任由窦漪房抓住自己的手臂和衣领,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太皇太后,您放心,窦家的人,朕定会好好厚葬的,毕竟,这天下最终没能姓窦,朕还要好好谢过太皇太后。” 刘彻俯身,在窦漪房的耳旁一番耳语后,不消片刻,榻上的人便没了生息。刘彻看着榻上逝去的人,嘴角却再也轻笑不起来了,两片薄唇却还在一张一合的诉说着,“皇祖母呵。” 窦漪房,这个历经三朝的女人,权利大到只手遮天,可到最后,却也抵不过时间的枷锁,垂暮之年只能在床榻上苟延残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中枢事发 永寿殿的情景,九歌看的真实,刘彻的一番话,九歌却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九歌猜测,刘彻定是与自己的皇祖母之间有什么难以消弭的间隙。 刘彻将紧箍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嘴角的笑容再现,“现在,也不想放开吗?” 九歌看着刘彻毫不留恋的转身,内心五味杂陈。前世听到的是这个不可一世的窦太后如何如何左右汉朝命运的奇闻,今日见到的却是一位在临死前都无法与自己孙儿释怀的孤苦老人。 刘彻同样看到了站在殿外的九歌,此刻,殿外的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嘴角的一下抽搐还是昭示了九歌的不屑。 “可没有下次了。”刘彻与九歌擦身而过。 九歌知道刘彻察觉了自己的想法,也是不堪示弱的回击,“天子脚下无亲眷。” 刘彻闻言嘴角的笑意更加猖狂,“这句话,甚得朕心。” 远在殿外的中常侍上来搀扶看似身形摇晃的刘彻,“陛下~” 似是太过悲痛,刘彻良久才又开口道,“太皇太后殁了。” 瞬间,永寿殿内的抽泣声不绝于耳,九歌环顾永寿殿的宫人们,他们脸上无一不是悲痛的。九歌对于这样的事情着实做不来,一时间只感觉到尴尬,再看向刘彻,只见他似乎已被亲人离去的事实击垮了一般,整个人都十分颓废,若不是中常侍扶着,身子一定会瘫在地上的。 可是,刘彻嘴角的笑意,九歌怎会忘记,若不是看到了他刚才的表情,九歌差点就信了这位皇帝的孝子贤孙的模样。 九歌垂首,眸中冰冷,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样的尔虞我诈的情形,让九歌不禁想起前世的种种,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一争再争,一斗再斗,非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信念,生生将人性中的善一点一滴的吞噬掉,这就是交际,这就是战争。 风呼呼作响,九歌抬头看着永寿殿的上空,远处黑云压境,这是暴风雨的前奏。而殿下的刘彻同样也在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只是在他心里念得是,今日,才是王朝的开始! 只回头看了殿内最后一眼,刘彻便在中常侍的搀扶下离开了永寿殿。 作为大汉的太皇太后,窦漪房历经三朝,用女人的手段和柔弱的臂膀硬生生的为大汉撑起了半边天,作为刘彻的皇祖母,她聪明果断,硬是把与皇位无缘,年仅七岁的胶东王刘彻,推上了历史的舞台,并且,想用自己最后的心血为孙儿扫平一统的道路,但是,在信封的黄老之学面前,窦漪房还是固执的坚持自己,从而想斩断刘彻在统治上的手脚,在权利面前,是窦漪房亲手断送了祖孙俩之间的最后一点亲情。 身居高位,一只羊也会蚕食同类,成为狼。窦漪房在那个位子已经太久了,朝中到处遍布了窦家的根枝,与其说她是刘彻的皇祖母,倒不如说她是大汉的窦太后比较贴切。也许,在权利和亲情的选择下,她曾想两样兼顾,可是,已经被政治染色的亲情,任谁也不会品出其中真正的滋味吧。 九歌出了永寿殿就匆匆往少府中枢赶去,今天的事儿,九歌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来取出宫令牌的小官一定有问题! 果然,中枢方向出了大事!少府中枢方向不断有黑烟腾空而起!九歌越是接近少府,就越能听见中枢内宫人慌乱的脚步声和救火的声音。 趁乱,九歌一把抓住了一位宫人的衣袖,“何处走水?” 那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看了一眼九歌的官服,“大人,是左尚属暗阁走水了!” 九歌松开了宫人的衣袖,那宫人立刻拎着水桶跑了。左尚属暗阁走水,九歌心中虽然早就有了答案,但听到宫人的确认后,自己心下还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次恐怕又是凶多吉少了。 天上的风越吹越狂,而左尚属的事态也是越演越烈。九歌还未进院子,就听见了左尚属令的大声怒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终不疑,竟然敢在皇宫内放火!还毁了上万册的典籍!”骂了一会,左尚属令又是一副颤颤巍巍的口气,“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大人,”九歌前脚刚迈进院子,前来看热闹的其他官员便一同看向九歌。在他们的心里,这把火就是九歌放的,毋庸置疑。 左尚属令一看来人,臃肿的身体似乎比往日灵活了不少,正要冲上去去抓九歌的衣领,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终不疑!你酿此大祸还敢回来!你害的老子官职不保!” 九歌冷眼看着左尚属令抓着自己的官服,碍于人多,自己又是嫌隙最大,所以并未还手,只是语气不由的冷了几分,“左尚属令大人,说话可要仔细了,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祸是我闯的?” 左尚属令闻言语气瞬间弱了三分,但手上的力道却无半点松懈,“不是你还有谁!今日左尚属的人全都随侍各宫,只有你在左尚属内阁,万册竹简全部葬身火海,所有长安的出行详细现在全都不可考!终不疑,本官不信,你这个历史的罪人还有本事活着!” 宽大的袖袍遮盖了九歌紧握的拳头,九歌脸上的沉稳却让左尚属令最终放下手。 “终不疑,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左尚属令大人,”九歌看着远处即将燃烧殆尽的房屋骨架,“卑职有什么本事能让大人对我这样,记恨。” 九歌的而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众的其他官员听得清楚。官员们相互对视,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而左尚属令看着同袍们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竟然脱口而出,“休想污蔑本官!不然治你个污蔑朝廷命官的大罪!” “哦?左尚属令大人想降罪于我~”九歌抬脚绕着左尚属令走了一圈,“大人您好大的官威啊~” “你!”左尚属令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九歌的鼻子,但手指却是颤抖个不停。 “少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斗嘴!”门外,颜异一个跃身下马,将佩剑交给门外的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烫手山芋 少府出事,宫人通报颜异的时候,颜异正在带着一队的金吾卫巡视帝宫的安危,看着皇宫内燃起的黑烟,颜异首先命金吾卫驻守皇宫的各个角落,形成一张不可攻破的网,以防事有巨变,而后才策马急忙赶到事发地少府中枢。 没想到,颜异才刚至少府,就看到了院内这样一出景象,宫人们为了灭火忙的焦头烂额,而院内的一众官吏竟然还吵得不可开交,颜异心中怒火丛生。 “怎么回事?”颜异一声呵责,吓得院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颜异看着官吏们畏惧的神色,心下更是不爽,再看内阁火势猛烈,已无可救的价值,一通无名火更是烧得厉害。 “终不疑,你说!” 九歌看着颜异怒不可遏的眼神,意识到事件对于颜异的重要性,只能乖乖禀报,“少府监大人,内阁无故走水,万册书卷毁于一旦。” “内阁向来禁止明火,今日谁在内阁当值!” “是,我。” 颜异审视着九歌毫不避讳的目光,“你?” “大人,内阁当值者,正是卑职。”九歌的回答依然不卑不亢,全无半点惧色。 一旁的左尚属令按捺不住自己的报复心切,插嘴道,“少府监大人,左尚属丞办事不利,无故旷工,又令内阁走水,毁了卷万册,这样的漏洞就是斩了终不疑十回也是不为过啊!” “看来,左尚属令定是有了确凿的铁证了~” “这”左尚属令没想到颜异会袒护九歌,自己又没有真凭实据,只能软下话来,“大人,纵然这火不是终不疑所致,但内阁的毁坏确实和终不疑脱不了干系啊。” 颜异扫视了众人,沉声道,“此事并无确凿的证据,少府不会如此愚昧,受人蛊惑治人死罪,此事,还是交给廷尉大人处置,”此时颜异不忘看了九歌一眼,“终不疑,你可有异议?” “卑职,全凭少府监大人裁夺!” 众人疑惑,焚卷万册,这已是板上定钉的杀头大罪,宫内的事,少府监完全有实权定夺,怎会让权将此事交给外臣廷尉处置?更何况廷尉素来狠辣,九歌这样的身子板是过不了廷尉手下的酷刑的。 在场的人听到少府监的处置后莫不是一阵唏嘘,只有左尚属令在暗自窃喜。 左尚属令的嘴脸被颜异看在眼里,下一秒便有意发难,“左尚属令大人,内阁俱毁,你不打算给本官一个交代?” 被少府监点名,左尚属令十分胆寒,自己入仕五载,被少府监点名次数仅此两次,且上一次也是拖了九歌的“洪福”,被罚了奉例,这一次,恐怕不是罚奉例这样简单了,左尚属令声音微颤,“少府监大人,内阁今日遭此祸端,卑职确实有监察不力的过失,识人不善,还请少府监大人责罚。” 识人不善? 九歌心内暗笑,自己本就是不善之人。 “既然左尚属令如此深明大义,为了不牵连整个左尚属,那就只能委屈左尚属令大人了,”颜异冲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速去禀明廷尉大人,左尚属令大人和左尚属丞大人,定会全力支持廷尉大人侦破此案!” 左尚属令肥胖的身躯,在听到颜异的处置后,再也支撑不住,竟然轰然倒地不起,九歌冷漠的站在旁边,也不去看。 众人看着颜异不敢作声,没想到少府监大人行事如此没有章法,一连端掉了两个左尚属的官员。廷尉,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的全是犯了军国大罪的罪人,就算是真有冤屈的人能出来,那多半也是个残废了,酷吏张汤,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颜异不顾众人的眼色,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上空,呵道,“全都下去吧。” 正在救火的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眼前的火势有增无减,眼看着就要随着风向蔓延至其他的宫室,众人心里着急也只能面面相觑。 “啪” 一滴水滴正滴在了九歌的眉间,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 一众官员和宫人躲闪不急,也被淋了个湿。眼瞧着院内的人渐渐散去,九歌看着四目相对的颜异,心下疑窦突起。 他怎么还在这儿? 颜异看着九歌站在雨中,浑身已湿透,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饶有深意的笑,紧接着两片唇瓣一张一合。 这是唇语。 九歌看懂了颜异说的那三个字,心中一紧,身体上已开始做了防范的还击准备。 这似是天河的水落到了凡间,雨越下越大,落在人身上都能感觉到疼。颜异一身玄衣站在雨中,隔着雨帘看了九歌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去,唯独留下诧异的九歌站在原处。 他怎么会知道?颜异,一个少府监,素来和自己并无往来,怎会知道的那么多? 九歌看着已空无一人的院落,目光聚集在了仍然冒出黑烟的内阁残垣,少府的日子竟然这般有意思。 未央宫宣德殿内 刘彻倚靠在软榻上,看似十分头痛的模样,而在他身前的积案上放着两卷竹简。一卷是少府呈上来的谏言,一卷是廷尉张汤的推辞。 而站在淡紫色帷幔后的一人正在毫不遮掩的嘲笑。 刘彻有些恼怒,揉了揉眉心,“常侍郎,这好笑?” 东方朔身着素日喜爱的紫衣,手执纸扇,着实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东方朔坐于刘彻对面,看着案上的两卷竹简,嘴角一勾,“陛下有这两位爱卿,真是陛下之福啊。” 东方朔的这话实则是火上浇油,刘彻气急,眼睛斜视着没皮没脸的东方朔。东方朔这才噤声,一本正色道,“少府的事情竟然要交到廷尉去,看来少府监大人近来定是公务缠身无暇顾及啊~”东方朔又将纸扇指了指另一卷道,“廷尉大人素来以酷吏闻名,不过,这次他并不想接少府丢来的烂摊子~” “这件事,你意下如何?” 听到刘彻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东方朔并未立刻表态,只是一点点的分析道,“少府能把案子丢出来,那这件事就一定不简单,廷尉大人一定也会想到,少府监都不敢轻易判决的,廷尉大人又怎敢贸然接手?宫内走水,万卷被毁,宫里失去了重要的明细,再加上永寿殿的消息传出,国丧在即,而这件事俨然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若按照律法,这是杀头的死罪,若照着情理,国丧期间,律例减半,大赦天下。”东方朔用指腹摩擦着扇骨,继续分析道,“可册万卷已焚,这是王朝的损失,陛下又怎能轻易让此人逍遥呢,不然又怎能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刘彻听得不耐烦,连连摆手,“这两只狐狸,他们想什么朕当然知道,朕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陛下真的想听?” “又来?” 眼见刘彻已经抄起了积案上的玉盏,东方朔立刻将折扇打开,护在面前,“陛下息怒,这件事,依臣看来,并不难办。” 刘彻眯起狡黠的双眸,看着东方朔的扇面,似想将扇面看穿一般。 “陛下,这件事,就要看史书如何写了~” 史书详细记载着王朝皇室的大小适宜,记载着天子的德行功绩。若是史官轻描淡写,两笔一落,这件事就可渐渐平静,淡出众人视线,加之太皇太后殡天,国丧将至,天下万民皆需哀悼,谁又能将注意力放在皇宫走水这样的小事上呢。 “少府监和廷尉加起来,竟不如朕的一个常侍郎。”刘彻打趣道,手上的玉盏也已放到了案上。 东方朔轻摇着纸扇,“是臣不及,少府监和廷尉大人属臣众多,而臣只是孤身一人。” 这件事,东方朔之所以能及时给出自己的建议,不做壁上观的原因,终究还是,东方朔一人,输的起! “呵,今天,你倒是少有的谦虚~” “陛下谬赞,微臣惶恐~那,这件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遂了少府的意,交给廷尉大人了,毕竟,张汤一个粗汗,经得住烫不是吗?”刘彻眼眸流传,余光瞥向东方朔。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东方朔此时神色平静,依然昔日风趣的样子。 “近日来,常侍郎似乎心不在焉~”刘彻旁敲侧击。 两鬓的墨发随着纸扇气流的鼓动,一下一下的扬起,东方朔转头对上了刘彻的审视,“陛下好眼力,臣这几日确实有事烦忧。” “哦?常侍郎可说来听听。” “金城郡,”东方朔回的极为诚恳,“臣惦念的是金城郡。” 刘彻忽而笑了,笑意极深,“朕许了屠苏,若是此事办妥便可延后两日返回长安。” “那便好,臣也就放心了,至少,陛下还未失去忠臣。” 刘彻一听这话,遂而哈哈大笑,“常侍郎啊,常侍郎,你何时这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了?” “臣不及陛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最后一晚 安昱院 九歌站在安昱院外,不知自己是否还应该住在少府监的院子内,所以不敢轻易推开门。 刚才在少府中枢时,九歌以为少府监会立刻将自己押送至廷尉府,没想到九歌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理会她。思索片刻,九歌决定还是先行返回安昱院。 此时天上的大雨仍然猛烈,九歌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外,像是雕塑一般。而此时,门却“咯吱”打开了。 门外是落汤鸡一般的九歌,门内,是一身玄衣的少府监大人颜异。 九歌没想到颜异会亲自给自己开门,脸上带着一丝的尴尬,脑海中仍然记得自己与颜异第一次见面时,颜异说不喜打扰的警告。 “进来。”颜异嗓音浑厚,伴着瓢泼的大雨,九歌感觉就像坠入深潭一般。 见九歌有些发呆,颜异一把将九歌拉近了院内,顺手就将院门关上。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环住臂膀,搭在九歌头顶。尽管雨势极大,遮不住多少雨水,九歌的心中还是感到了温暖。 这就是昨日,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少府监颜异。 九歌仰头看着颜异快步拥着自己往长廊处跑,他的脸上不断被雨水打湿,却顾不得擦拭,九歌心下顿时五味杂陈。待九歌到了檐下,颜异才收回手。 “多谢大人。”九歌由衷的道了一声谢。 颜异移开目光,睫羽上的玉珠还是侵入了眼内,颜异只是轻轻一个眨眼,就将入侵者毫不留恋的赶了出来。 “不必。”颜异依旧是酷酷的回答,只是下一句就多了几分关心,“明日,廷尉府的人就会来,你好自为之。”说罢,颜异转身回了卧房。 九歌站在檐下,看着颜异的方向,不知怎么竟想笑,许是颜异怪异的举动吧。抬眼看着飞檐上不断落下的雨帘,九歌拖着浑身湿漉漉的身体就回了房内。 积案上,是一套新的衣裳,只是玄色的衣料,九歌看着觉得眼熟,这太像颜异的官服了。并且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服饰,这一套是有人故意放在积案上的,九歌想到的这个神秘人,也只有颜异了。 想到此,九歌想再去谢过颜异,但是看了看自己浑身的狼狈,还是作罢了。 “颜异,”九歌拿起了积案上的衣裳,嘴角轻勾,“居然还有怜香惜玉的心。”不过九歌转念一想,颜异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嘴角的笑容更是邪恶了,“颜异,你可小心喽~” 而此刻,颜异的房内,光线昏暗,借着透过窗子的天光,可见一个着上身的男人正坐在积案旁发呆,健壮的身躯,精壮的胸膛便是最致命的毒药。颜异双眼迷离,打湿的墨发垂在两侧,而在墨发下的肩甲处,隐隐可见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突然,“轰隆”一声,,天上传来一声炸雷,照亮了颜异的赤眸! 九歌蜷缩在自己的床榻上,身上已换了干爽的衣裳,只是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心口处似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难以喘息,而自己的手心和后背也开始冒虚汗。 “轰隆”又是一声炸响,九歌的身体不由的蜷缩的更紧了,心跳也十分的不规律。九歌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后猜测,莫不是这具躯体怕雷鸣?九歌想到前世自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顶尖特工,什么时候怕过雷声了,再看如今自己的窘态,心里不免嘲讽了自己一番,但是蜷缩的姿态还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也许,这就是命吧,这一世,自己也有畏惧的东西了。 九歌侧躺,半湿的墨发遮在了眼前,屋内寂静的只剩窗外的雨声和骇人的雷鸣,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同样是寅时,颜异早早便起来舞剑。出了房门,颜异瞥了一眼隔壁的住所,却是听不见任何声响。 天空依然还是在低低的抽泣,雨水似断了线的珠帘,镶嵌在这片国土上。而颜异身着白衣,却丝毫不在意青石板上的水洼,手起剑舞,身形灵活,依旧是往日的神勇风采。 直到颜异去少妇中枢也不见九歌出房门,而直到廷尉府的人来,九歌才被发现在床榻上。 只是,此时的九歌已经近乎昏迷的状态,整个人还似昨日那样蜷缩着身子,青丝散乱。廷尉府的人见要审的人这幅模样,自以为见惯了世面,认定九歌这状态全是伎俩,所以一把扯住了将九歌的衣服,就将九歌从床榻上托至冰凉的地板上。 但是躺在地上的人儿仍是一动不动的状态,一个模样稍年轻的廷尉府侍卫发现了九歌的异样,不禁提醒领头的,“你们看,这男人似是真的不正常。” 其他几人看着九歌的状态都不以为意,只有这侍卫细细观察了九歌一番,待看到青丝掩盖下的哪张红扑扑的脸蛋时,男人下意识的伸出手,试了一下九歌的额头,下一秒,男人立刻收回了手,略有惊慌的看着其他几个人,“他发了高烧。” 其他人确实嗤之以鼻,“他犯了死罪,发个烧算什么,反正等他进了廷尉府,这也是迟早的事儿。” 侍卫不忍,还是劝道,“廷尉大人让咱们来请左尚属丞大人,咱们几个这样对他,廷尉大人怪罪下来” “你放心,”其中一个拍了拍那侍卫的肩头,“你真以为廷尉大人用了个请字,咱们就真要请他过去?又不是去廷尉府喝茶~你放心,这事儿既然到了廷尉府,就不会有人怪罪咱们的。” 说着,几人粗鲁的将九歌架起,可怜的公孙九歌就像一只浮萍一样左右摇晃,支撑不住。 可惜,安昱院没有一个人肯请几位大人手下留情的,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左尚属令大人也因为九歌而引火烧身了不是,现在,谁都不想和九歌有一丁点的关联。九歌就在几位大人的半架半托的状态下,扔进了囚车内。 猛烈的撞击,还是让昏迷的九歌不免闷哼一声,只是,九歌已没有力气睁眼看看自己身处的困境。 囚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向着廷尉府进发,而伴随着的还有另一架囚车上左尚属令的叫骂声,最终,侍卫们不堪忍受,直接给左尚属令上了枷锁,并用粗布塞住了嘴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真情?假意 长安街上,烟雨朦胧,但依旧车马不息,人群拥挤,任谁都爱看囚犯的狼狈。 颜异此时一身玄衣,手执长剑,坐于马上,看着长安街上人头攒动,只是看不见已经走远的囚车,颜异勒马,望着远处,片刻便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巡视。 而远方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人来拦住了囚车的去处,此人正是东方朔。 东方朔原是在对面的茶楼上,赏雨色,品香茗,但下方的喧闹仍然打破了东方朔的兴致,只是不经意的垂眸,他便认出了蜷缩在囚车内的那个瘦小的身形,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飞奔下楼,挡在了马车前。 “何人!竟敢阻碍廷尉府办事!” 东方朔侧头看着囚车中的九歌,再回头时,坐于马上的侍卫皆被震慑。只见东方朔眸中已满是血色,眸中的杀意即将满溢,而东方朔在手中缓缓打开的纸扇更是让坐于马上的人立即跌落在地。 这柄折扇上竟有九龙金丝绣作! 见扇就如同面圣! 几个侍卫当即扑地扣头,“卑职不识东方大人!还请东方大人恕罪!” 东方朔沉声道,“将囚车打开。” 跪在地上的几人虽然颤颤巍巍,但一听东方朔要当街拦囚车,还是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大人,恕卑职不能从命!” 东方朔一把将手中的九龙扇扔向了跪在地上的几人,“打开!” 扇面直接击中了领头的侍卫的脑袋,随后,便落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烟雨一点一点的落在扇面,似是要将扇面浸透。 那侍卫立刻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纸扇合上,并恭敬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大人!今日就是大人想要了卑职的脑袋,卑职也无话可说,只是缉拿两位大人是廷尉大人的命令,也是,也是陛下的命令!” 天子的皇令。 东方朔眸内一闪,看着侍卫手中捧着的九龙扇,余光扫过长安街的百姓。心中被狠狠重击,而背后的那个女人,东方朔却不敢再回头看。 东方朔始终都会铭记自己的身份大汉朝的常侍郎。 收起自己折扇,东方朔袖中的手微颤,但还是抬脚让出了长安街的道路。 侍卫们见此,先是拜谢了东方朔,继而迅速上马,催促着囚车赶路。而站在一旁的东方朔,紧握着九龙扇的指节,已然没了血色。 眼前是朦胧的烟雨,耳畔的囚车声却渐行渐远。 就这样无力的站在路边的东方朔,已不顾漫天雨落,任凭自己的锦袍被打湿。额上汇聚的雨水终于经不住大地诱惑,顺着东方朔的侧脸,缠绵着,一路滑进东方朔的衣裳里。是雨水?还是泪,恐怕东方朔自己也分不清。 “真是个痴人~” 楼上,一抹红影,依窗而望。 沧溟看着檐上的雨珠,轻轻摇了摇头,嗔笑,“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有为之癫狂的一天。” 东方朔会为公孙九歌与皇命抗衡的那一天,沧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那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长安街雨势不减,但繁华依旧,只是,一个痴人就这样站在街上,煞了整个长安的风景。 一把白色纸伞挡住了东方朔头上的雨水,东方朔脸上的泪水,沧溟看的分明。 寂寥的一笑,东方朔转头看着沧溟,无力道,“我竟是这般无用。” 沧溟不语,看着东方朔悲痛的面容,“茶凉了。” 雨水浸透的鬓发,还在不断地滴着水,东方朔喃喃道,“走啊。” 纸伞轻移,雨渐大,长安街上已再无行人。 公孙九歌就这样淋了一路的雨到了廷尉府,之前高烧,加之淋雨,若再不救治,九歌的状态不用廷尉府的酷刑,也撑不了今晚了。 然而,身负还未坐实的罪名,九歌被直接扔到了狱中。 廷尉府的牢狱,天下人闻之色变,不仅是百种酷刑令人胆寒,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也让人不免唏嘘。 九歌全然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可狱卒们却看的清楚。只见九歌刚被扔进狱中,从狱中各个角落中便爬出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只的老鼠,这些老鼠一身黑,皮毛油亮发光,此时正围着九歌轻嗅。除了这些老鼠外,地上还不时出落各种爬虫。 四周的狱中关押的一些犯人看着新来的被一群老鼠围着,不仅没有惧色,还都笑嘻嘻看着,有些还胡言乱语起来,“小老鼠,谷仓来,衔米栗,报” 这些犯人都是被关押狱中太久,生生折磨疯掉的。 狱卒拎着两只脏兮兮的木桶,挨个监牢的打饭。不过这饭食是些连猪不肯吃的馊饭,而监牢中的犯人一见了这些,全然不顾其他,猛地扑到门前,趴在地上,就开始啃食破碗中的馊饭,就是掉在地上的饭粒,凡人们也一粒不胜的全都捡拾到嘴里去。 “当当”,狱卒用木勺将饭食甩到了破碗旁,“新来的,开饭了。” 不见牢中的人有任何反应,狱卒十分扫兴,拎着木桶继续分饭食。而当狱卒一走,刚才还围在九歌身边的老鼠呼啦一下,全都跑到了破碗旁,争相吃碗中的馊水。旁边的犯人见老鼠吃了馊水,还不禁用手臂挥了挥,舌头不断舔着肮脏的嘴角。 只是那些老鼠已经毫不畏惧了,只顾着啃食。只是其中几只胖乎乎的老鼠还在嗅着九歌的气味,当快要嗅到脸上的时候,几只老鼠瞬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四下逃散。 此时,狱门大开,烟色的素纱似乎与整个牢狱格格不入。 男人轻轻蹲下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九歌的额头,全然不顾狱中令人作呕的气味。 只是片刻,男人眉间轻皱,“这么烫。” 男人手上的冰凉传到九歌的额头上,九歌不禁轻哼一声。 看着九歌红扑扑的脸颊,男人不忍收回手,遂用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只湛蓝色的瓷瓶,倒出一枚血色的药丸让九歌服下。 “几日不见,竟把身子弄成这副样子。”男人摇了摇头,将九歌脸上沾粘的碎发理至而后,无奈的一笑,“他,竟不肯来救你。” 狱卒折回的脚步声响起,四周的犯人又开始兴奋起来,一个个贪婪的看着狱卒手中的木桶。 “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难不成是我幻听了?”狱卒看着四下并不似有人来过的迹象,监牢内新来的那个倒还是一副蜷缩着的模样,那个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哈哈,哈哈,吃,吃。”监牢内的犯人盯着狱卒一个劲儿的傻笑。 狱卒啐了一口唾沫,“呸!老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活该饿死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子夫之交 椒房殿 “陛下已经许久没来椒房殿了。”婢女正手持玉篦,小心翼翼地为卫子夫梳头。 卫子夫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镜中的人仍是倾城国色,只是佳人脸上挂着些许的不安和愁容。心上定然是思念带来的伤痛,只是,嘴上仍是一国之母的大度,“太皇太后殡天,正直国丧,陛下定然比我更悲痛,加上少府走水,前朝后宫诸事繁多,陛下也定是诸事缠身,分身乏术罢了。” “娘娘心疼陛下,也该心疼心疼自己。” “本宫哪里敢心疼自己,本宫心中只愧对陛下,只怪我这一具女儿身,为陛下分忧不得,才让陛下如此劳累。” 听了卫子夫的话,小宫女不由得轻叹一句,“陛下能得到娘娘这样的女子做一国之母,真是陛下的福气。” 卫子夫轻笑,“我遇到了他,他才是我的福气。” 婢女不语,心中只有对刘彻和卫子夫郎情妾意的羡慕之情,手上的玉篦沾着少许的桂花油,继续细致的为卫子夫梳起浓墨一般的秀发。 淬着桂花油的香味,绸缎般的手感,婢女又不禁感叹,“娘娘这头墨发,真是世间少有的,怪不得陛下对娘娘的墨发这样的爱护,还特地为娘娘挑选了桂花油梳头。” 宫女只顾得奉城卫子夫,手下的力道却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一根墨发竟被婢女扯了下来。 卫子夫只觉得头皮一痛,黛眉轻皱,透着镜子,再看身后的婢女,只见婢女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发丝,双手已是抖个不停。 “一根头发而已,你不必害怕。”子夫嘴角轻勾,“继续梳吧,轻点就好。” 婢女抬眼看着卫子夫的背影,眼光里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但哆嗦不停地手,还是拿着玉篦去沾桂花油。 墨发从头顶倾泻而下,加之一袭的红衣,衬得子夫的肌肤胜雪。 婢女将玉篦放在梳妆台上,看着坐在镜前的卫子夫,“娘娘,已经梳好了。”之后,便是大气也不敢喘。 子夫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婢女乖巧的离开了椒房殿,而候在一旁的近侍婢女快步走到卫子夫的面前,扶着卫子夫起身。 “换个手脚细致的人来。” 婢女会意,“娘娘放心。” “扶本宫去膳房,让膳房的人备下陛下爱吃的几样食材,”卫子夫想了一会儿又道,“召阿雪来。” 婢女接过卫子夫的出宫令牌,还是再三确认,“阿雪姑娘远在城外,若是进了宫内被有心人知晓了,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 “所以,这件事,本宫交给你才能放心。”卫子夫轻轻拍了拍近侍婢女的手背,“万不可走漏风声。” 婢女看着子夫眼中的坚定,看来自己势必要请到阿雪姑娘进宫才行了。婢女不敢耽搁,换了身普通的衣服,拿着从出宫令牌就从宫门疾驰而去。 卫子夫跪坐在庭前,看庭前小雨潺潺,此时蝉鸣已没,庭下廊上放置着清酒,只等美人同饮。 婢女出宫后,顺着长安街一路策马来到城外,只是偌大的湖泊方圆百里,加上天然的雨帘作为屏障,婢女也是一通好找。 画舫凉台上,珠帘摇曳,上等的风景,却无人欣赏。而落雪姑娘此时坐在画舫船头,正看着雨珠坠入湖中,引得湖面面微波荡漾的趣味。 “落雪姑娘!落雪姑娘!” 婢女好不容易找到了烟雨中的画舫,顾不上自己湿漉漉的衣衫,便朝着岸边奔跑着,一边喊着落雪的名字,一边大幅度的挥手。 落雪坐在船头,余光早就看到了岸边的婢女,却是装作不知,表情呆呆的看着湖面。 喊了一会儿,婢女没瞧见画舫的船只靠岸,心里虽然着急,但迫于卫子夫的命令,婢女立刻脱去了鞋袜,准备朝湖中心走走,让自己的声音传的更远些。 落雪看着婢女的一举一动,抿嘴轻笑道,“真是个不惜命的丫头,掉头!” 画舫掉头,朝着岸边驶来,婢女看着画舫慢悠悠的驶来,两只手已着急的无处安放。 船只还未靠岸,婢女见着落雪,便急忙表明自己的来意,“落雪姑娘。” “不必说了,人多口杂,”落雪看着婢女手中的令牌,一只手习惯性的拿着丝帕轻掩口鼻,柔声细语道,“待我换了衣裳,就与你一同回去。” 那婢女听闻,只得不安的叮嘱一句,“还请落雪姑娘快些。” “嗯。”落雪轻哼了声,便转身进了画舫。 看着画舫的外饰奢华,又看了看画舫内,婢女眼中的鄙夷还是显露了出来,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寻常作态。 “她既是看不上咱们这些,却又时时请姐姐过去,还不是觊觎姐姐的媚术。” 穿着水青色长衫的妓子观察着岸边的婢女,刚才婢女的嘴脸全都看在了她的眼里,所以,妓子还会心有不快。 褪去了衣袍的落雪,亭亭玉立在窗前,接过青衣妓子递过来的水红色齐胸襦裙,“和她计较作甚,一个宫女罢了。” “落雪姐姐,”青衣妓子噘着嘴,打听着,“你见过那么多的美人,那皇后娘娘究竟长得美不美?” 落雪看着青衣妓子眼中还未褪去的稚气,笑道,“后宫美人多绝色,而天下间女子无数,可她却贵为皇后,你说,美不美?” 青衣妓子似是明白了点点头,继而又问道,“那和姐姐比,谁美?” “自然是皇后娘娘了。” “嗯那和云娘比,谁美呢?有句话不是说,皇后美不及云娘吗?” “你呀,”落雪勾了一下青衣妓子的下巴,“自然是,云娘更胜一筹了。” “那云娘也可是皇后喽?” 落雪系着襦裙的手猛地停住,沉声道,“云娘,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后的,小心让别人听见了你的胡言,给云娘招惹麻烦,到时候,看云娘怎么罚你。” 青衣妓子噤声,眼中似有害怕,待落雪装扮好,青衣妓子还是忍不住问道,“落雪姐姐,若是我犯了错,云娘会怎么罚我?” 落雪拿起了油纸伞,缓缓撑开,故意压低了语气道,“云娘会将犯错的人一口吞下。” 瞬间,后方传来青衣妓子“咯咯”的笑声,“那云娘岂不是成了大蟒蛇啦~” “嗯,大蟒蛇。”落雪重复着妓子的玩笑话,一只手撑住油纸伞,只露出诱惑的嘴唇,抬脚下了画舫。 婢女可等来了落雪,立刻将后方马车的轿帘掀起,“这是娘娘特意关照姑娘,请姑娘坐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椒房私会 落雪全然不在意婢女亲自侍候自己上轿,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进了轿内。 婢女将轿帘放下的一瞬间,就变了脸。想来自己是皇后的近侍婢女,如今竟然为一个身份轻贱的妓子掀轿帘,内心就是一阵愤恨。无奈,自己现在惹不得这个落雪,就算她是妓子,那也是皇后的座上宾!身份尊贵! 婢女迎着雨水,策马在前领路,马车一路随着长安街左拐右转,换了多次小道,才从不起眼的安门进了皇宫。 “皇后娘娘。”落雪俯身行了大礼。 卫子夫的目光从庭院的风光转到了落雪身上,“阿雪,好久不见。”说罢,卫子夫轻扶衣袖,亲自为落雪斟了一杯酒,“今早开封的清酒,尝尝。” 落雪缓缓跪坐在卫子夫身侧,轻轻端着小巧的酒盅,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多谢娘娘。” 近侍婢女退在远处,看着远处廊下,卫子夫和落雪相谈甚欢的情形,心里的嫉妒不禁越来越大。 落雪原是自己瞧不上的妓子,却深得皇后的信任,这是近侍婢女比不得的。时间长了,婢女心里虽然还是瞧不上落雪,但心里却隐隐发痒,因为,每次卫子夫让自己去请落雪来后,陛下来椒房殿的次数就勤了。这落雪手中攥着的定是刘彻戒不掉的“毒”,这也是卫子夫后宫独大的良药!若自己也能学的一招半式,说不定也能封个嫔位,夫人的坐坐。 只是,看着两位佳人的背影,婢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刚才的美梦消散了大半。 落雪看着卫子夫不断地打量自己的眼神,遂将酒杯放下,“皇后娘娘,落雪既然来了,定会知无不言。” 卫子夫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疑惑,正色道,“本宫还真有一事想请教落雪姑娘。” “娘娘请说。” “陛下,最近很少来椒房殿,”卫子夫一说出口,还是意识到这件事的尴尬,但为了刘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前些时候,本宫总感觉,陛下哪里不对劲,也不常来我这儿,本宫原以为是陛下国事缠身,难免操劳,但是,最近,出了一件事后,本宫就确信了陛下定是有事瞒着我,陛下不仅不入后宫,还长长往长林苑跑。” 落雪听得仔细,不过,凭她的识人本事,落雪早就猜到了其中的因果,“什么事情让陛下对娘娘如此呢?” “只因,只因一枚玉镯。” “哦?什么好的镯子,能比得上娘娘的尊贵?” 卫子夫回忆道,“那个镯子似玉,但却又不像,本宫记得,那日,陛下如同往日一样酉时来椒房殿,与本宫一同用膳。本宫原是无意的碰到了陛下的手腕,但手中的玉盏碰到了那个镯子,发出了一声脆响,陛下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攸的缩回了手,本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陛下,所以,还请阿雪指点一二。” “娘娘是个明白人,这镯子定是对陛下意义非凡的东西,只是这镯子的出处你我都不得而知,”落雪思索片刻,接着问道,“娘娘可还发现陛下近来,还有何怪异之处?” “怪异,要说不同的话,陛下自从那日从上林苑回来后就变得不同了,近来的事,本宫倒是注意到,陛下对少府的案子颇为上心。” “什么案子?” “这案子倒是寻常,只是少府突然走水,左尚属的出马明细全部焚毁,而少府监和廷尉大人,似乎都有相互推脱的嫌疑,”卫子夫恍然大悟,“落雪姑娘是指少府!” 落雪看着卫子夫眼中的明亮,摇了摇头,“少府的事,我一介女流分析不出个什么来,我能看到的,只是娘娘所想的。娘娘在意陛下,陛下心系少府,依我的愚见,陛下或许真的只是朝政繁多,才无心冷落了娘娘,娘娘可再等待几日。” “阿雪,你说的对,陛下操劳,可能真的无心顾及我,但本宫觉得,那镯子一定有蹊跷,因为,本宫从来没见过,陛下能视若珍宝的东西!” 卫子夫眸中的坚定,让落雪更坐实了内心的想法:刘彻有了把柄! “我知道娘娘心中在忌惮什么,但是镯子可男可女,并非是女人家的玩意儿,若娘娘心中着实苦闷,大可以让人查一查镯子的来源。” “这样的镯子,本宫都从未见过,只听了声音,别人哪里查得出啊。” 落雪闻言,知晓卫子夫已然着手查了镯子的来源,只是无果罢了。 “娘娘,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娘娘还是放宽心,多多关心关心陛下,这事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了。”落雪喝掉酒盅的最后一口清酒,将酒杯倾斜,“娘娘的好酒尝过了,我也该回去了。” “阿雪姑娘何必着急呢?”卫子夫想挽留落雪,毕竟自己的痛点还未得到解决。 落雪缓缓起身,抖了抖襦裙的裙摆,又简单整理了自己的外衫,才在卫子夫的注视中拿出了一个淡青色的小瓶。 果然,卫子夫看见落雪手中的东西后,眉目间全是欣喜。 “鸳鸯羡”,顾名思义,这是连鸳鸯也羡慕的合欢药。只需闻上一点点,便可催情,这样的东西在宫中早已被禁,而落雪却有。这也是卫子夫多次密会落雪的原因之一。 小心接过落雪递过来的瓷瓶,卫子夫心里欢喜,连忙收下,并抬手唤来近侍婢女,“将阿雪姑娘小心送回,还有,将本宫梳妆台上的锦盒拿来。” 落雪刚要推辞,卫子夫轻轻拍了拍落雪的手背,“阿雪不必在意,安心收下便是。” 其实,落雪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虽然这东西价值千金,落雪也不在乎,但是自己若是不收下,卫子夫一定会对自己更加防备。毕竟,拿人家手短这道理,落雪还是明白的。 落雪收下了谢礼,卫子夫果然眉开眼笑,表情轻松了不少。只是婢女在一旁却看的心生不快,自己为卫子夫当牛做马,却从来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卫子夫站在廊下,目送落雪离去的身影,心里的郁结丝毫没有减少分毫。少府,手镯,上林苑,这之间一定有刘彻流连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通风报信 “陛下,”屠苏双手捧着一只小小的竹筒,恭敬的呈上,“这是刚才在殿外发现的。” 刘彻看着这个细长的竹筒,又瞥了一眼殿外,心生不快,竟然有人能在屠苏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可见武功一般,这种冥冥中的威胁感让刘彻多疑的心思更重了。 “什么人,能不被你察觉,在这儿做手脚?”刘彻观察起这个细小的竹筒,显然,是飞鸽传书常用的普通竹筒。 屠苏一听,心里明白,刘彻这话自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当即惭愧道,“卑职守卫不利,请陛下责罚。” 屠苏语气诚恳,但是刚才的事情自然是隐瞒一大部分。放这竹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屠苏!并且,刚才的不速之客,屠苏并不是没有察觉,相反,二人打了个照面,并且相互熟识!只是,这些话,屠苏自然不能一一禀明刘彻。 “罢了,”刘彻看着屠苏的恭敬,转而换了口吻,打量着屠苏的脸,“每次,派你去办事,你回来的时候,总是这么一副模样,朕都记不得,你是怎么当得大汉第一守卫的!” 刘彻说这话并无讽刺的意思,只是,屠苏一只眼睛下尽是淤青,样子实在是可怜。大汉皇帝的贴身侍卫被别人打了,这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陛下,”屠苏也不知自己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只是知道自己一觉醒来,这伤就在了,为此,屠苏心里认定了,是离墨在自己醉酒的时候打了自己,两个人还大打出手过,可此事碍于面子,屠苏还是对刘彻撒了谎,“臣是遭人暗算了。” “哦?”刘彻眯起了眼睛,“怎么,次次你去了金城郡,都能遭人暗算?脸上的伤,还是同一处。金城郡中,莫不是藏了你的世家仇人不成~”刘彻一边打趣屠苏,一边从竹筒中取出丝帛。 “这,金城郡确实没有卑职的仇人,只是巧合吧。” 刘彻心中并不在意屠苏的解释,只是看着手中的丝帛,这丝帛的质地轻柔丝滑,不比宫内御用的差,再打开丝帛,只见上面赫然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子时过,九歌毙。” 看到这六个字,刘彻猛然站起身来。子时一过,九歌必死。是何人给自己通风报信?又是何人能通晓绝密的国事? 上书“九歌必死”,可自己只是将九歌收押在廷尉府,她怎么可能死掉?莫不是廷尉大人已经动用了酷刑? “屠苏!” 刘彻将手中的丝帛放在烛火上引燃,丝帛见火就着,瞬间化为灰烬。 “备车!” 屠苏看着刘彻这般急迫,不禁问道,“陛下何事这般着急?现已申时,司马门闸已落。” “不是我,是你!”刘彻取下自己的贴身龙佩,扔给屠苏,“你速去廷尉府走一遭,对了,宣刘太医与你一同前往,你告诉他,今日处置的左尚属丞若是有什么不测,让刘太医提头来见!” 屠苏拿上玉佩,不敢怠慢,直接消失在夜色中。刘彻的话,句句入耳的都是形势万分紧急,只是屠苏想不通的是,一个少府左尚属的中丞性命,竟然能刘彻搭上一个医术高明的刘太医!这个狱中的左尚属丞提起了屠苏的兴趣。 策马至司马门,屠苏就被拦下了。 “何人敢闯司马门!”宫掖门司马七人瞬间将长矛对准了马上的屠苏。屠苏一直在刘彻近身当差,虽说有着汉朝皇室第一侍卫的美名,但见过屠苏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今日,若不是此事急迫,屠苏也不至于直接去闯司马门! “皇帝御令!让开!” 七人中的领头人,司马令看着屠苏手中的黄龙玉,面露疑惑之色,屠苏看着司马令呵道,“此事紧迫,司马令若是误了大事,还请宫掖门司马七人准备好你们的脑袋!” 七人一听,立刻跪在地上,给屠苏让出了道路。 屠苏一夹马腹,“多谢!”随即,冲出了司马门。 长安上空的雨水不断地倾泻而下,但屠苏已顾不得这些了,一路不敢停歇,长安街上除了雨水的沙沙声,就只是剩下了疾驰的马蹄声。 医术惊觉长安的刘太医此时正在睡梦中,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就钳制住了自己的手臂,刘太医惊醒,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后,作势要大喊,屠苏立刻拿出了黄龙玉令牌,“刘太医,人命关天!” 这边刘太医刚认出了货真价实的黄龙令,房门就被几位守卫一脚踹开了,“大人!这人不听劝,擅自闯了进来!” “放开大人!” 看着冲进来的护卫,刘太医立刻阻拦,“我无事,你们都下去吧。”刘太医看着屠苏陌生的面孔,再看着他手中的龙佩,“是陛下召我?” “刘太医,这些你一会再问也不迟,现在,廷尉府中有重要的人要您去救,要是去晚了,不仅那个人会死,您也性命不保!”屠苏拉着刘太医的手臂就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哎,哎,慢着,慢着,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你这么折腾啊,待我拿了药箱,不然纵然我去了,没药医治,也于事无补啊。” 屠苏站在院中,只能等着刘太医去取药箱,心下却是紧张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廷尉府的大狱中,九歌正被狱卒架在了长板上,两只脚被分别用黑黝黝的铁块缀着,固定在长板两侧。两只手也被牢牢的锁在了身体两侧。而在长板的一侧,九歌的头侧,还放着一个装满深红色液体的破瓷碗,和一个褐色的麻布包。 “你就是终不疑?说!你有何居心,竟敢烧了少府中枢!” 坐在一旁审问的并不是廷尉张汤,只是一个下属小吏。这小吏听闻此事让少府和廷尉府都难办后,心里思忖着,若是自己审问出一二来,那自己的仕途定然不可估量。于是,在私欲的作用下,小吏趁着黑夜对九歌用刑。 公孙九歌躺在长板上,因为之前吃了药好了些许,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但身体上的感知却十分清楚了。 “不说?”小吏黑着一张脸,手上的烙铁已经在木炭里烧得通红,“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廷尉府的律法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牢狱私刑 “大人,”站在一旁的狱卒看着似乎不省人事的九歌,破天荒的开解了两句,“大人,你看他好像不太对劲,要不然等明天再审也不迟啊。” “不就是发了个高烧嘛,少府的人果然都是细皮嫩肉的,今年才下了几场雨,就遭病了?” “大人,你看他,要不然推迟,推迟。” “呵,”小吏眯起眼睛,看着九歌,“咱们又要不了他的命,反正他被少府和廷尉府下罪,已经是死罪难逃了,难道,你不想就此为自己的仕途谋划谋划?” 小吏说的狱卒动了心,毕竟这样差事,谁愿意一直在牢狱内耗着,可惜没有门路,若是能对自己的仕途有益,狱卒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看着狱卒们被自己说动了,小吏再次煽风点火,“你们想,这个人是廷尉大人不想接受的案子,那这其中的利弊,想必哥几个都心知肚明。只需要让他在罪状上签字画押,咱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几位狱卒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小吏一挥手,两边的狱卒就放下了承重的铁块,九歌两只脚踝瞬间被百斤重的铁块缀着,九歌能明显感受到脚踝处带来的疼痛。这种重量对于寻常人来讲,已经是不能承受的了,但九歌毕竟一副练家子的身骨,所以只能感受到皮肉上的痛苦。 “哦?这样居然都没醒?”小吏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痦子,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加码。” 两边的狱卒又加重了三十斤的铁块,一共加重了六十斤!再看九歌的表情还是与刚才无二。 小吏沉不住气,直接命令两侧再加码百斤。狱卒们将铁块加上,心里也是打鼓般不安宁。加上之前原有的重量,九歌的身上已经负重四百多斤了,纵然是铁打的身骨,也经不起这样的拉扯。 铁块一加上,九歌就能感受到脚踝的剧痛!以至于整个下半身都在陷入一种撕裂的痛感中。 铁丝已然嵌进了九歌的肌肤内,束在脚上的铁丝正一点一点的往更深的皮肉下渗去。即便如此,九歌依然无力睁开双眼,只是两条好看的眉毛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小吏看着九歌扭曲的眉,知道有了成效,只是未见犯人醒过来,还是觉得力道用的不够,“加!再加!” 狱卒有些犹豫了,“大人,再加,恐怕他这两条腿就废了。” “废了就废了,怕什么!加!” 最终在小吏的命令下,狱卒又每一边各加了五十斤的铁块。 五百斤多斤的重量,只架在脚踝处,九歌再也撑不住这骇人的重量了!只见铁块刚一加上,铁丝便顺利的嵌入九歌的皮肉里,鲜血瞬间染红了腿下的木板和肮脏的地面。 狱卒见此,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九歌现在只是嫌疑犯,并不是证据凿凿的罪人,小吏这架势摆明了是想屈打成招,将人折磨的不成样子,攻破其精神的最后一根防备,再让犯人画押。可是,九歌的案子,既然能让少府和廷尉府同时推脱,又经过了皇帝之手,足以说明此事并不是寻常的案子! 狱卒看着地上的鲜血,瞬间恍然大悟,从刚才的仕途贪欲中警醒,“大人!不能再继续了!” 刚才,腿骨裂开的声音,室内的人都听得清楚,不过,深陷贪欲的人难以将重心放在这上面,对于他们来讲,这只是腿骨裂开的声音,仅此而已。 此时的小吏哪里还听得进去,看着九歌一张扭曲到变形的面容,就像是看一块肥美的肉一样。对于小吏来说,九歌一定会招供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其在罪状上画押! “将状子拿来!”小吏露出了凶狠的嘴脸,“还有,你去行刑!” 执迷不悟的狱卒拿来了已经写好的状子,上面罗列了全是九歌莫须有的罪名,这一条条,一列列,全是臭名昭昭,足以被后人遗骂千年的罪行。 而此时站在九歌面前的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只是老者已是聋哑,听不到狱卒这些黑暗的交易,只是看着别人的手势行事。 老者缓缓展开放在九歌身侧的麻布包,只见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银针,细看这些银针上,竟然十分光洁明亮,没有半点污渍。 “他为你行刑,也是你的福气,毕竟,老贾的手艺,无人能及。”小吏咧着嘴笑道。 老贾端起旁边破碗中的浓墨,仔细搅了两下,接着用银针沾取了少许的墨汁,一只手竟悬空定住了。 小吏察觉了老贾的异样,“老贾!愣着做什么!” 老贾仍然没有反应,旁边的狱卒推了老贾一下,老贾才回过神来。刚才老贾刚要动手的时候,才仔细端详了九歌的面容,这样好的面容老贾一生从未见过,更何况在大狱中,所以,老贾实在无从下手,在这样的皮肤上黥字,破坏了这天赐的皮相! 但是,老贾看了看手中的银针,自己已年迈,生来就是靠这行当养家糊口的,狱卒让做的事情,自己有什么本事反抗? 银针缓缓靠近九歌的额头,苍白的皮肤上,银针上的浓墨首先滴在光洁的额头上,继而,针尖没入九歌的皮肤! 九歌完全能感受得到眉间的痛,不过和下身钻心的疼痛想比,就是小题大做了。九歌想睁开眼睛,但身体似乎陷入了一种虚无的深渊中,无力摆脱。 嫣红的浓墨顺着针尖的创口滑进皮肤内,一针针,老贾刺得极为小心,只几针下去,老贾的手心生满了汗。 “哎?老贾什么时候换了技法,怎么在犯人的眉心黥字了?”狱卒看着九歌眉心的嫣红,不禁邪恶的以老贾为乐,“这老贾,定是老婆子去的太久,寂寞坏了,肯定打些坏主意,不然,你看,这手法也太小心了。” 另一个狱卒坏笑道,“生的再好看也是个男人,我看老贾真的是心存不轨吧,似乎对男人起了色心了。” 几个狱卒口无遮拦,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欺负老贾的聋哑,所以说起话来也更加放肆。 “行了,别管老贾了,这状子快让他画押。”小吏吩咐身边的人,催促着尽快画押,不然,迟则生变。 “大人,”狱卒看着九歌,一脸为难,“大人,他还没醒,这没办法让他画押啊。” 小吏一听,一把扯过了状子,一脸的阴险,“谁说犯人不认罪,就不能画押。”说着,小吏的食指从九歌脚踝的伤口处使劲按了下去,沾了鲜血涂在了九歌的手掌上,然后拿着九歌的手对着状纸,狠狠地按了下去。 其他的狱卒看的麻木,丝毫没有阻拦,只是醉心于黥面的老者抬眼看了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去。 小吏从九歌的手底,缓缓抽出了已经印有九歌手印的状纸,对着昏暗的烛火,笑的阴险,“成了,哈哈,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及时营救 “唰”的一声,一柄长剑刺破了状纸,直接抵在了小吏的喉咙,接着就是厉声责问,“谁借你的胆子,敢动用私刑!” 事发突然,毫无征兆,其他的狱卒全都吓傻了,僵硬的站在原地,小吏也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得来的状纸,就被来人一剑刺破了! 小吏不敢发作,只因来人身手狠戾,又不明其身份。小吏看着剑端的锋芒,大气也不敢喘,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后退。只是,小吏退一步,剑端就进一步,执剑人丝毫没有松懈。 小吏颤颤巍巍,“你是谁?怎敢擅闯廷尉府的大牢!” 话音刚落,屠苏的剑又近了一分,“我?是你惹不起的人。”随后,屠苏拿出了龙配,“见龙佩,如见天子!” “天?天,天子!” 小吏看着近在眼前的玉佩,上有九龙盘附,正是天子的象征!小吏“扑通”一声跪下,也不顾及牢狱的肮脏了。其余的几人看着屠苏手中的龙佩,也都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屠苏将剑上的状纸一把扯下,嘴角不禁勾了勾,“这样的伎俩,廷尉大人竟然会用?” “不是,不是”小吏此时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屠苏眼中迸射着危险,“那就是你一人的计谋了~”屠苏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小吏,“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屠苏看了一眼板上的人,只见其脚踝处已经血肉模糊,并且因为铁块的重量,脚踝处已经变了形,屠苏只一眼就不忍再看。 这时,老贾起身,放下了手中的银针,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幕,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老贾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其他狱卒,便径直匍匐在地,将头埋得低低的。 屠苏上前查看,心里不禁惊讶。让当今陛下如此挂心的,便是眼前的这位身着玄衣的人儿了。貌比惊鸿,世间无二。 只是,躺在长板上的人,表情十分痛苦,不似醒着,也不似昏迷。而在眉心处,赫然有着一只妖艳无比的血色曼陀罗! 老贾穷其一生只见过一次这种花,当看到自己要黥面的人时,却鬼使神差的将记忆中的花样刺在了九歌的眉间。 黥面原是酷刑中的一种,在犯人的脸上赐下罪名,那人便要一生都受到世人的谴责。可老贾鬼斧神工的手艺,却让黥面的耻辱消失殆尽,反而令九歌更加倾世妖冶。 屠苏看着九歌眉心的嫣红,心里越发烦躁,暴呵道,“还不将刑具全都卸下!” 跪在地上的狱卒,闻言,连滚带爬的将九歌脚踝的铁块全部卸下,只是铁丝陷得太深,碍于屠苏在这儿,不好直接取出。 “慢着,”刘太医随后赶到,一进来就问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正巧看见狱卒正在卸下刑具,“这些我来。” 刘太医上前查看,只一眼便断定,此人已废,“铁丝直接将脚踝骨抻裂!我现在只能先给他止血,简单包扎,此人需要立刻医治,否则,这创面太大,天气炎热,极容易腐烂,先不说以后还能不能站得起来,眼下保住命也难!” 刘太医言辞急迫,因为九歌的伤势确实太过惊心,加之之前的高烧,刘太医想医治好九歌,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没人从廷尉府的牢狱中救人!受了廷尉府酷刑的人,根本救不活! “刘太医请速速通知太医院,我现在就将他送至廷尉府,请太医院倾尽全力救治!” 屠苏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九歌的身上,接着拦腰抱起了软绵绵的九歌,隔着衣衫,屠苏都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柔弱和冰冷。这些狱卒真是胆大包天了,屠苏冷着脸,直接出了大牢就朝着廷尉府奔去。 廷尉府内室 廷尉府此时已是灯火通明,张汤正守在床榻旁,一脸的阴沉。就在刚才,自己还在府中,拥着美妾,一阵好梦。结果,莫名来客直接潜入了自己房内,直接亮出了龙佩,“廷尉大人!请立刻移驾廷尉府,若是那人死了,怕大人仕途尽毁!”屠苏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消失了。 张汤反应过来后,也顾不得礼数了,胡乱穿来锦衣就赶来了廷尉府。这一来,确实吓得不轻,只见内室榻上正躺着一人,此人伤势严重,似乎奄奄一息。联想屠苏最后的警告,张汤后背冒起了虚汗。 “来人呐,去找大夫来!”张汤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找最好的大夫来!” 张汤话还未落,就见冲进了一众的人物,领头的正是刘太医!不止刘太医,太医院太医全都聚集在这儿了! 刘太医看着榻上的人,也无暇顾及礼法了,“大人请让开,太医们需要检验伤者的创口。” 张汤看着刘太医紧张的神色,心里认定了此事非同小可,便识趣的让开了。站在一旁的张汤,看着太医们凝重的神色,再看着榻上的人,心下不禁一沉,此人什么身份,竟能惊动整个太医院! 廷尉府的大牢内何时有过这样的人物! 张汤思忖着,打量着,除了近日还未处理的一件案子外,其他的案子都已经定罪了,犯人也都关押多时了,没有翻案的可能。 难不成,就是那件,还未来得及处置的少府走水案?获罪的一共两人,这榻上的是左尚属令,还是左尚属丞? “你来,速去狱中,给我查清楚是谁动了私刑!”张汤看着太医们手忙脚乱,坐不住了,责令小吏去狱中一趟,此事必须赶在,宫里的人来之前查清楚,否则,没法给刘彻和少府一个交代。 未央宫 “什么!”刘彻气愤的一掌拍在了积案上,上面的竹简全都滚落到了地上,四周的烛火全部微微一颤。 “廷尉府的人竟敢动用私刑!”刘彻垂眸,眸中的狠戾怎么也掩盖不住,极其嗜血,“伤势如何?” 屠苏跪在下侧,一五一十的禀报刘彻,“据刘太医初步诊断,双脚已废,由于失血过多,伤口太大,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不可知。” “不可知?朕要这庸医何用!” “卑职擅用黄龙玉令,调用了整个太医院,前往廷尉府为左尚属丞大人医治,未经陛下允许,还请陛下治罪。” “是要治罪~你速速回廷尉府,告诉太医院的太医们,”刘彻大手一挥,“若是连个人都救不了,就提头来见朕!” “是,卑职领命。”屠苏闪身不见。 殿外依旧雨垂帘,刘彻站在殿中,灯影重重,伟岸的肩头积满了落寞。 “你一定要给朕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万丝缠身 从廷尉府出来的小吏,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敢耽搁,直接冲进了大狱。下了马,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冲击着人的嗅觉。小吏也顾不得这些了,径自进了大牢。 入眼,是横尸满地! 总共六具!这些尸体全部被枭首,眼珠子都给挖了出来,小吏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廷尉府的狱卒,竟然在牢狱内被人杀了! 小吏看着浸泡在血水中的头颅,一个起身就想跑,结果瞥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老贾。 “老贾!老贾!”小吏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力的晃着老贾的肩头,老贾面无血色,十分虚弱。小吏将老贾正过身子,才看见老贾的右手竟然被生生砍掉了! 伤口虽然被老贾,用布条胡乱包扎了下,但血还是渗透了出来,流个不停,小吏顾不得许多,只想将老贾从角落里拽出来,带回去。一是老贾是唯一的幸存者,二是老贾伤势不轻,需要救治。 可是,无论小吏怎样使劲,都不能将老贾拽出分毫,老贾反而越缩越紧。 小吏又看了一眼牢狱内,犯人们依然疯疯傻傻,全然不知。小吏放弃老贾,急忙忙出了牢狱,赶回廷尉府。 待小吏走后,蜷缩在角落里的老贾嘴里不停的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报应”二字。狱卒被屠杀的那一幕一直萦绕在老贾的眼前。屠苏救了九歌前脚刚走不久,狱中四周的烛花就“兹啦”的炸个不停,而就在烛光跳动之时,狱中赫然多了一人! 其他人完全没有在意这一变故,而原本就在一旁的老贾却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的瞳色如同冥火般散发着绿光! 只是,老贾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容,几个狱卒便应声而倒,老贾再看时,便是满地的尸身和头颅了。 老贾吓得不轻,想跑,但那人突然出现在了老贾的面前,“花很好看。”话毕,那人手一抬就消失了,老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右臂的剧痛让老贾撕心裂肺,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臂竟被生生砍下! “大人,”小吏附耳张汤,“狱内失事!” 张汤立刻看向站在榻侧的屠苏。能手执黄龙玉令的究竟是何人!无论屠苏何人,对廷尉府牢狱做了何事,他都是手执龙佩的代天子!这一切也全是天子的旨意! “将狱内清理干净,万不可走漏风声。”张汤交代小吏,这事只能私下秘密处理掉,天子要杀人,哪里还有律法可言。 此时的屠苏全然不在意身后灼灼的目光,他的眼中只有榻上的公孙九歌,“刘太医,他怎么样了?” 刘太医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刚才把脉,他脉象虚浮,气息紊乱,”刘太医看着九歌的面庞,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很是奇怪,他似乎中了毒。” “中毒?”屠苏没想到九歌身上还有这个大麻烦,“中的什么毒?” “这,”刘太医面露难色,“具体是什么毒,我倒不精通,这毒潜入他身体已久,有一脉压制,所以没有毒发的征兆,但是,经过廷尉府一折腾,也不知是给他吃了什么,压制毒性的那一脉渐渐虚弱,恐怕几日后便会毒发。”刘太医摇了摇头,“卑职只擅长救人,不层对毒药有太多研究,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帮他接回脚骨,退烧,用千年人参为他续命,但毒发后,我便没了办法。” 屠苏一听,冲到了张汤面前,“大人,廷尉府真是深藏不漏啊,居然对囚犯用药!” “你说话可要小心些,本官还从未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张汤已是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人在廷尉府的大狱中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大人难道还要告诉我,他中毒和廷尉府无关?” “中毒?”张汤也是惊讶。 屠苏瞪着眼睛看着张汤,见一向老奸巨猾的张汤,此刻一副不知情的表情,屠苏暗自道,这毒不是廷尉府所为。 弄不清毒药,几日后,九歌仍然保不住性命,看来要请一位精通制毒的人,才能解得了这难关。 屠苏看着榻上的人,刘彻想要他活着,区区一个左尚属丞,凭借什么,能得到刘彻的青睐? 然而,此人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屠苏的想象。翌日早朝,刘彻在听到太医院呈上来的急报后,在宣室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竹简狠狠地砸在了殿下。众大臣从未见过刘彻如此暴戾的样子,全都跪在殿下不敢说话。 刘彻环顾众大臣,冷笑。遂而让中常侍颁布诏令,寻天下药师,若功成,赏千金,食邑千户! 这一道诏令一下,让文武百官颇感震惊,一个药师就能食邑千户!这完全乱了汉朝祖制礼法。百官心里虽有异议,但介于刘彻此时的状态,百官谁都不敢做第一个谏言的人。而随着诏令的逐渐颁布,一时间,长安便聚满了慕名而来的药师。为名,为利,为权,怀揣着各种目的的药师形形色色。 廷尉府的车马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但众多的药师在把脉后都只是摇摇头。屠苏这几天一直盯着九歌的伤势,但似乎未见转机。 这天,慕名来的一位衣着褴褛的男人被挡在廷尉府门外,“天下药师皆至于此,怎得偏偏拦住我?” “你是药师?快滚吧,叫花子!”廷尉府的守卫一脚踹向了那男人,没想到男人反手就抓住了守卫的脚腕,顺势往后一拉,守卫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我不是叫花子。”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进了廷尉府。廷尉府已聚集了很多药师,看到男人的衣着破烂,难免嘲笑两句,“可不是谁都能做药师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来试?” 这句嘲讽,男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也不气恼,快步走进了内室。 “你也是药师?”张汤不免质疑这个男人。 “哼,”男人轻哼一声,也不理会张汤,直接朝着床榻走去。 屠苏看着来人,嘴上虽没说么,但手中的佩剑还是握紧了。 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儿,男人眸光闪烁,坐在床榻旁良久。屠苏看着男人也不把脉,也不询问病情,只这样干坐着,不禁问道,“他的病情如何?” 男人却反问,“她眉间是怎么回事?” 屠苏对男人的举动颇感好奇,遂回答,“黥面。” 似乎男人对“黥面”二字并不理解,只道了一句,“好看。”然后,又是良久不语。 “我看你毫无医术可言。”张汤不满男人的举动,俨然不是一个药师的形象。 “我不是药师,又怎么会懂医术?”男人的一句话不仅让张汤气的吐血,也差点引起屠苏的不满来,“不过,她中的毒我知道。” 一句话震惊满室,同在问诊的药师不禁道,“你知道?这可不是胡言乱语的时候!” “胡言乱语?我再是胡言,也不如你们这些药师胡言的多,这毒不是中原普通的毒药,你们却用中原的法子,在她身上乱试药性,这很有可能药物相冲,引起她的毒发!” 屠苏听了男人的一番言语,不禁问道,“你是说,这不是产自中原的毒药?” 男人看着屠苏的眼睛,正色道,“这毒药产自漠北,毒性极强。” “你可有办法解他的毒?” 男人摇了摇头,片刻又道,“这种毒药制法,在漠北早已失传多年了。” “那你是怎么断定他中的就是漠北的毒?” 男人垂眸,手指指向九歌的眉间,那一朵曼珠沙华,原本嫣红的花瓣,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 “若我猜的没错,这里面含有朱砂吧,这种毒药只有在朱砂的作用下,才会露出马脚。若是中了这种毒,中毒者一辈子都会受制于施毒者,所以,这药有个好听的名字万丝盅” “那这万丝盅,”屠苏心感不安,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便是无人可解了?” “有人中毒,必然有人制药,不过,这根治的解药制法极难,五年才可制出,但缓解的药,想必中原也有吧,”男人先是替九歌塞了两下被子,然后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破衣服,“只是,这药不是千金就能换来的,也不是寻常富贵就能得到的。” 屠苏看着男人欲走,“阁下莫走,既然你识得毒药,虽不能解,但皇恩浩荡,还是会圆阁下所求。” “我所求?”男人眯起了眸子,嘴角勾了勾,又看了看榻上,“我所求的,不过是还一个人情罢了。”作罢,男人便迈步离开了。 “万丝盅。”屠苏站在原地,喃喃道。 床榻上的九歌依然是陷进了无休止的梦境中,但上的感知却异常的清晰,就在刚才男人替九歌塞被角的时候,自己的身侧一点冰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富可敌国 冥修宫 “万丝盅~”沧溟单手撑住脸庞,看着岩壁上跳动的长明灯,双眼迷离,“万丝缠身,非死不灭。” “主上,这人,救还是不救?” 看着大殿上跪着的人,沧溟笑问道,“我纵是想救,也无解药啊~” 屠苏看着殿上的沧溟,没想到,这种解药竟会如此难得,沧溟贵为冥修殿的主人,却也无解药。 沧溟似是知道屠苏心中所想,“我要那解药作甚,于我又没有作用。” 沧溟是百毒不侵的身体,自然无须备那些解药傍身。 “不过,有一个人那儿,一定有,”沧溟摩挲着自己的脸颊,“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屠苏回忆起那日刘彻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回道,“似是故人。” “故人~”沧溟舔舐着自己的嘴唇,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公孙九歌,能让东方朔闭门不出,在府中醉生梦死,又能让刘彻宁愿舍弃整个太医院做陪葬,遍寻天下药师。如果,这个人死了,那沧溟的戏可就看不成了。 “何洛,他这个人惜命的很。” 屠苏铭记在心,没想到沧溟会给出指点。 “何洛?”刘彻站在湖畔,听着屠苏的汇报,背后的手指来回轻捻,“他确实会有这解药。” “只是,”刘彻看着这雨落湖面激起的涟漪,言辞中似有难色,“让他,救一个人,难啊。” “长安的首富,掌握着铁和精钢,汇集四面八方的财富,天下间受他恩惠的人,太多。” 刘彻无奈的笑道,“与其说他是长安的首富,不如说他是汉朝的首富更为贴切。” 何洛,生渭水之畔,汉朝长安人士,连刘彻都掌握不了的铁器和精钢,他却做到了,大汉朝在这方面,等同于靠着何洛赋税苟活的蝼蚁。何洛,一直都是刘彻心里的一根刺,但,刘彻以卫长公主刘天君,这个孩子,赌对了何洛的仁慈,这才将少部分的铁和盐的流通掌握在国家手中。若是换了旁人,何洛一定会将盐的流通也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连几天的大雨,冲垮了长安城每个人的忍耐性,街上迎着小雨的小商贩也开始多了起来。而廷尉府却是一片死寂,自从九歌被诊断中了万丝盅后,那些个信誓旦旦,吹嘘自己医术的药师,也纷纷离开了长安,廷尉府前门可罗雀,内室中也只剩九歌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榻上,屋内除了一个伺候的婢女外,就再无他人了。可怜解药还没有眉目,九歌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内里似是被火烧一样疼痛,而身上依旧是冰凉,加之毒药的催化,九歌脚踝的腐肉渐渐扩散了范围,并开始有发黑的迹象。 长安城最大的妓馆,也是一掷千金,风流快活的地方万花楼。刘彻和屠苏正坐在楼上的一处雅间,但二人的眼神不停地四处打量。 刘彻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第一次来的时候,踌躇了很久,硬是被万花楼的姑娘连拉带拽拖进去的,而屠苏就比较自然了,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并派头十足的呵道,“收起你们的爪子。” 万花楼的花娘一看来人气度不凡,连忙陪着笑脸,“二位公子,可看中了花楼里的哪位姑娘啊?” 屠苏似是轻车熟路一般,应对自如,“花娘不必费心,只管给我家公子一间上好的雅座即可。”说罢,一枚金锭已丢到花娘的手中,“备些好茶来,不许外人打扰。” 花娘是过来人,见得市面多,连忙应道,“好好,我这就给二位公子择一雅间,让公子们稍事休息。不过,咱们的花楼的姑娘可是有绝活傍身的,二位公子若是看中了哪个,一定要给花娘说啊~” “行了,花娘,快去吧。” 刘彻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屠苏的模样,“你没少来啊~” “公子误会了,这万花楼,我真是一次都没来过” 刘彻和屠苏一连两天都在万花楼候着,但并无所获。只因传闻,那富可敌国的何洛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万花楼的常客,所以,屠苏才会带着刘彻在此等候。 今日是第三天,刘彻在这儿已经耗尽了耐心,若是今日再见不到何洛,刘彻就打算另寻其他的法子。 看着楼下的莺莺燕燕,看着雅间外的温声细语,刘彻脑中突然闪过那日御沐阁的情形。 “哎呦~”花娘的一声喊,声音异常激动,扭着腰肢就将那人迎了进来,“哎呦,这真是贵客啊~你几日不来,可想煞了花娘了~” 刘彻闻言看向门口处,正是何洛! 何洛一袭白衣加身,白玉冠束发,遗世独立的仙姿,像极了一个人!何洛的身后还跟着两位粉衣侍女,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佳人,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洛就是来砸场子的。 “花娘说的哪里话~”何洛声音如玉,十分好听。 花娘也不多言,径直在前方带路,果然没走两步又开始吹捧,“哎呦,公子,你这几日不来,可想坏了万花楼的姑娘们。” “凉笙,可有想我~”何洛话语不温不火,虽言辞暧昧,但听不出其中的感情。 “啊,”花娘挥舞着绢帕,“你看我这记性,最想念公子的当然是凉笙姑娘了,凉笙姑娘可是一刻也不想公子走呢~” 花娘说着客套话,引着何洛上了二层,屠苏已经等在了楼梯口了。 “公子可否赏个面子,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跟在何洛身后的两位侍女看着拦路人,瞬间紧张起来。连花娘都略有不满,生怕横出枝节,没了赏银,“公子,凉笙姑娘还等着您呢,可别让凉笙姑娘等得着急了~” 何洛看着屠苏,竟一句话也没问就跟着屠苏去了雅间。 “何洛,”刘彻一语戳破何洛的身份,并亲自为何洛沏了一杯茶。 何洛看着坐在对面的刘彻,仍然是声如翠玉,“这位公子,认识我。” “不认识,又怎么特意在此等候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三成换命 何洛看着刘彻的眼睛,端起了桌上的茶盏,“何事?” 刘彻收起了自己天家的威严,语气十分诚恳,“对于你来说,这不是难事。” 河洛闻言轻轻一笑,只抿了一口香茗便放下,等着刘彻的下文。 “万丝盅的解药。” 何洛抬眸,看着刘彻,“不瞒你说,这解药,我确实有。” 刘彻闻言,心中窃喜,但仍旧面不改色。 “但,这药,不容易寻得~”何洛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个生意人,自然是要用等同价值的东西来换。” “你!”屠苏听何洛的意思,就是要和刘彻讨价还价了。 “我,可是哪句说错了~”何洛抬眼瞧着屠苏,劝道,“这世上可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这药,一颗,价值几何?”刘彻也不拐弯抹角,“千金,可愿?” “千金?”何洛嗔笑,十分放肆,“你既知我是何洛,那我岂会不知你的身份?为千金,我何洛今日就不会坐在这儿了,既然你想要这解药,又亲自找到我,那我们就用各自所需,交换怎样~” 刘彻眯着眼眸,看着何洛这放肆的模样,不气,然而哈哈大笑,“果然是生意人!” “陛下,得开出一个我认为合理的条件来。” “你所要的,哪一条都不合礼法。” “呵,那,我所经手的冶炼,全部减税一半!”何洛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在一旁的屠苏都觉得何洛像是疯了。 “三成。” “成交!” 三成,是何洛最低能接受的价格,也是刘彻最终能给到的利益。这次,二人十分利落,因为刘彻耗不起。 何洛一脸狐相,当他看到皇榜后,他早就料到,刘彻一定会来找自己,而用赋税来做交易,是何洛一早打好的算盘。 “那,本公子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药,稍后就会送来,放心~三成的赋税,我定给您一个满意的数目。” 何洛说罢,转身离去,嘴角始终噙着笑意。而不多时,果然来了一位粉衣女子,她手上捧着一只黒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只圆形的瓷瓶。 “这是公子送来的,一共是三颗。”婢女放下盒子后就出了雅间。 “三颗药,三成税,他何洛真会做生意啊~”屠苏唏嘘道。 “就算他只给一颗,我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刘彻将瓷瓶交给屠苏,“快去廷尉府吧。” 屠苏收好解药,迅速往廷尉府敢去,而刘彻一个人坐在雅间内,想起何洛得逞后,狐狸似的面容,不禁道,“真像。” 何洛此时正在万花楼的顶楼,凉笙姑娘的房内,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凉笙抚琴。 背窗而坐的凉笙,衣着端正,不似万花楼的其他姑娘那样娇媚,然而自有一番清雅,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来回跳跃,一曲好听的“静夜曲”便流露出来,但凉笙的目光从未在琴弦上停留片刻,全心全意的看着侧躺在对面的何洛。 “咚,”的一声,凉笙面露惶恐。 何洛吸了一口气,似是刚睡醒一般。 “公子,凉笙知错,扰了公子的好梦~”凉笙伏在地上,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何洛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打了个呵欠,挥了挥衣袖,“继续。” 凉笙缓缓抬眼,看了一眼又似睡去的何洛,才敢缓缓起身,继续抚琴。 屠苏拿了解药,就赶回了廷尉府,给九歌服下,九歌瞬间能感受到药效的发挥,内里也逐渐恢复,痛感也不见了,这毒发作起来折磨人致死,但一旦有解药制衡,就能立刻见效。九歌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在黑暗中沉睡已久的眸子,也开始慢慢地睁开来,只是,白日刺眼的光亮,让九歌感到不舒服,只能又闭上。 “不急,”屠苏看着九歌顺利解毒,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慢慢来。” 九歌未意识到床榻旁的屠苏,听到屠苏的声音,也是一惊,不禁问了一句,“你是?” 屠苏看着九歌再次试图睁开的眼睛,笑道,“将你从廷尉府的大狱救出,你竟然不记得我~” 九歌当然不记得,从那日高烧昏迷后,九歌便似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了。 九歌睁开了眼睛,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着面孔生的好看,九歌嘴角一勾,轻笑,“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定不会忘记。” 屠苏没想到九歌竟然这般轻松,为了她,惊动了整个长安城,她却是这般轻松的模样。 “笑的这样好看,也难怪,”后面的话,屠苏没有继续说下去,“屠苏,我的名字。” “屠苏,”九歌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两个字,“多谢。” “嗯,”屠苏有些不知所措,瞥见九歌的脚,眼光又快速移开。 九歌盯着屠苏的眸子,“是断了吧。” 屠苏没想到,九歌将自己脚踝已断的事情说的这般轻松,不禁皱眉,“不疼吗?” “疼。” “好好养着吧。”屠苏欲走, 九歌像是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喃喃道,“就算养着,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什么混话。”屠苏丢下这一句嗔怒,就快步出了内室,这样的对话,九歌说起来太过轻松,屠苏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舒服。 九歌目送着屠苏离去,翻身时,手臂却碰到了一点冰凉,九歌在被中摸索,拿在手里一看,玉簪! 这玉簪,九歌不陌生,是那日匈奴内乱,九歌趁乱塞给左贤王於单的防身之物!可怎么会在这儿? 九歌看着上方的帷帐,心里十分混乱,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廷尉府的内室往后的一月内,全被刘彻赐给左尚属丞养伤用,张汤虽有异议,但也被刘彻的一句话堵了回来,“你廷尉府动用私刑,屈打成招,这事还需要传的天下人尽知吗?” 而九歌一直养在廷尉府中,只是前几日九歌还能熬得住,但越往后,九歌就按捺不住了这无聊的日子了。无奈自己的脚踝已被折断,连床都下不了,所以九歌的脾气也是日益渐增。 和唯一的婢女聊天解闷,是九歌每天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一连几天的打听,从婢女口中,九歌知道了自己被屠苏救回后,就被整个太医院的人围着,只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若是救不活,整个太医院陪葬”。而后,九歌也听说了,皇帝不仅令太医院为自己医治,在得知自己中毒后,竟广发皇榜,召集天下药师献策。只是,自己身中漠北奇毒,药师们都束手无策。但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屠苏竟带来了解药,救了已经毒发的九歌。 “大人在宫里,一定是个厉害的官职吧。”这些天的种种,婢女都看在眼里,对九歌十分仰慕。 “呵,”九歌笑自己,“我这官啊,放在你们廷尉大人的眼里,就是马夫仆众~” 婢女不信,觉得九歌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大人就算是马夫,那也是了不起的马夫啊。” 九歌看着婢女天真的模样,轻笑,“午膳,做了什么好吃的?” “是,”婢女故意搞得神神秘秘,“是御膳房的白玉小笼包!” “又是御膳房送来的啊。”九歌喃喃道,声音听不出一点惊喜。 “大人怎么不爱吃御膳房的膳食?这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啊。” “饭是好饭,”九歌故意笑了一声,饭虽好,但随之而来的是多少嫉妒和怨恨啊。 婢女将饭食摆在了九歌的床榻旁的积案上,一共十六样饭食,每餐都是如此,九歌看着这精美的膳食,心里还是对刘彻的感激大于猜忌的,毕竟,一个皇帝,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能每每送来这些恩赐,任谁也不敢想象的待遇。 婢女和九歌一起用膳,这全是九歌强制要求的。此时再坐到一起,婢女也少了些许的扭捏,“大人,你看,这白玉小笼包,是兔子的模样!”婢女惊喜的看着九歌。 九歌看着晶莹剔透的小笼包,暗自笑道,这哪里是兔子的模样,分明是狐狸的样子。 “大人,快吃。”婢女替九歌夹了一只小笼包。 九歌这几日被御膳房养的不错,胃口大开,婢女夹来的菜品,全被九歌一扫而空。每餐饭下来,样样膳食见底。 “这样的日子可真悠闲啊~”九歌看着窗外已然放晴的天空,想出去的又升起来了。 婢女会意,但碍于九歌脚踝伤势严重,还是故意将话题岔开,“哎?大人,你能给我讲讲,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从未进过皇宫,听人家说,宫里的地板都是金砖铺就的呢~” 九歌看着婢女一脸的认真,就顺着说了下去,“宫里的地砖确实是金子做的,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婢女摇摇头,九歌故意提高了嗓门,“因为啊,宫里豢养着一只凶狠无比的猛兽!这只猛兽喜怒无常,吃人不吐骨头,十分可怕,但这只猛兽最怕金光闪闪的东西,所以啊,才倾尽国库铺就了满地的金砖~” “啊?”婢女听得仔细,却吓得不轻,“宫里竟然这样凶险啊。” 九歌得逞,扯了扯嘴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唯一徒众 “说起谎来,果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话音未落,九歌就看见了门外站着一人。一袭烟色衣衫,除了历川若尘,还有谁能衬得起这身衣裳。 婢女见状,知道是九歌认识的人物,识趣的退出了内室。 历川若尘翩然走近九歌,凑上前观察了九歌的面容,眉间的娇艳欲滴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又看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嗯胖了。” 九歌闻言就是一个掌风扇过去,亏得历川若尘躲得快。 “这几日脾气倒是见长~”历川若尘嘴上打趣,见了九歌脚上的伤,心里愧疚。 早知道会这样,那日就该将你带出廷尉大狱。 掩去眸中的愧疚,历川若尘不敢对上九歌打量的眼光,“怎么,见了我不开心啊?” 九歌已经被这无聊的养伤日子憋坏了,见了历川若尘,虽嘴上不饶人,但心里确实有些小欣喜,“不在忘川府待着,到这儿来抛头露面,你就不怕仇家找上?” “我仇家甚多,忘川府的大门随时向他们敞开~” “呦~果然是历川公子才能说得出这话来,话说回来,你来这儿做什么?” “邻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袖手旁观?”历川若尘故意加重了“邻里”二字。 果然,九歌急了,“我娘知道了?” “不知,”历川若尘看着九歌长舒了一口气,又道,“差点就知道了,是我将青鹏街的皇榜压下了。” 九歌感激,“那可就多谢了,小气的历川公子。”九歌忘不了他当日计较自己吃了谢礼一事。 “嗯~”历川若尘闪着蓝色的眸子,嘴角轻勾,“记性不错,怎么,现在可想好了,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九歌看着历川若尘胸有成竹的样子,故意道,“我一个瘸子,哪里还有资格做你历川若尘的徒弟呢。” 听到九歌还是有意推脱的语气,历川若尘举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又进来一人,此人就是一直板着一张臭脸的关昱。不过,在关昱手中,却推着一辆木制的轮椅! 九歌看见轮椅,瞬间两眼冒光,历川若尘看着九歌的样子,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怎么,还要不要考虑~” “好!”九歌回答的十分爽快,毕竟做了历川若尘的弟子,除了需要嘴上勤快,叫他两声师傅外,自己又不吃亏。 关昱将轮椅推至榻前,九歌伸手抚在了轮椅的扶手上,目光一刻也离不开,“你做的?” “嗯,” “还不改口。”关昱站在一旁,看着九歌虎狼似的目光,不满九歌对主子的不敬。更何况,关昱打心里厌恶冥修殿的人。 九歌无暇顾及摆着臭脸的关昱,激动的不知所措,“这叫什么名字?” 关昱抢过话茬,“这是百步走,是公子研究的,真是没见识。” “百步走~”九歌重复着关昱的话,“百步走。” “要不要试试?”历川若尘声音温柔,九歌此时听来也是和煦的微风一般。 见九歌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历川若尘直接俯身揽起九歌的腰,“可扶好了,掉了我可不管。” 九歌闻言,顾不得其他,只能两只手搂住了历川若尘的脖子。 历川若尘嘴角不禁勾了勾,一起身,将九歌打横抱起,转身,将她小心的放在了轮椅上。轮椅上放着厚厚的棉垫子,椅背也是顺着腰部的曲线设计,所以久坐也十分舒适。 “怎么样?我推你到院中走走?”历川若尘轻声道。 “甚好!”九歌语气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关昱看着公子亲自推着一个冥修殿的修罗,觉得有损公子的身份,“公子,我来吧。” 可关昱却听得一句,“不必了,你先行回去吧。” 关昱愣怔在原地,公子虽然武功高强,但他太相信这个冥修殿的修罗了。 院中,历川若尘慢慢地推着公孙九歌,公孙九歌闭着眼睛,呼吸着院中的空气,两只脚无力的耷拉着。 “历川若尘,你为什么非要收我做徒弟。”九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自见到历川若尘之后,这个人就盯着自己不放。 “叫师傅。” 九歌看不见身后历川若尘的表情,但还是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傅。” 转过廊下,历川若尘和九歌来到中庭,九歌看着两侧开的正好的花,还是追问,“为什么?” “因为,”历川若尘停下了脚步,走了两步,缓缓地蹲在九歌身侧,和九歌平视,“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啊,我怎能忍心看你受苦呢。” 九歌对上历川若尘的目光,竟从里面看不出丝毫的假象! “师傅,那那个人,也是你的徒弟吗?” “关昱?他不是我的徒弟,”历川若尘起身,轻笑了一声,又开始缓缓推着九歌在院中散心,“他,只是我的贴身侍卫。” 九歌莫名心情大好,看来,历川若尘并不是徒弟众多,良久,身后又传来一声历川若尘的轻叹,“你是唯一的一个。” 历川若尘只有一位弟子,那就是如今残疾的九歌。这是九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机关城的主人,任谁都会仰慕的存在,徒弟一定众多。可没想到,九歌却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你在这百步走上待不了太久的,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九歌不明白历川若尘的意思,只道他是安慰自己,“那就借师傅的良言了~” 廷尉府太大,历川若尘只是推着九歌在中庭闲逛了一遍,远看,翩若出尘的俊朗公子,推着一个同样美艳绝世的佳人,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 庭院虽看似无人,但这一幕却被几方探子看了去。 “忘川府的公子?”刘彻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眉间微皱。 自从九歌出事后,刘彻不惜动用皇权,将九歌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是,一眼都没看过九歌。不是不想见,只是,身为大汉的天子,有太多的不可以。 没想到,九歌竟和忘川府有所瓜葛。 机关城的公子,竟能亲自到廷尉府去看望公孙九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刘彻很在意。刘彻取下自己的黄龙玉令,交给屠苏,“宫中机关需改动,召历川若尘,子时宣室殿相见。” “是。”屠苏捧着黄龙玉令,依旧恭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皇负历川 忘川府,府门大开,屠苏一路通行顺畅,行至前殿停下了脚步。 原来,前殿上已是站着一人,恭候多时了。 “来人可是京师护卫?”关昱拱手问道。 “哦?看来历川公子早知道我要来~”屠苏眼眉一挑,笑道,“怎么,不见历川若尘亲自相见呢~”屠苏扬了扬手中的龙佩,语气似有威胁的意味,“我可是带着皇命,来请历川公子的。” 关昱板着脸,丝毫不给屠苏面子,“我家公子料到你回来,所以嘱咐我在此等候。” “历川公子不在府中喽?该不是还赖在廷尉府中不走吧~” “呼,呼”两声,关昱的掌风已至屠苏的面门。 屠苏目不斜视,看着关昱懊恼的表情,嘴角笑意逐渐放大,随后,侧脸轻巧的躲过关昱凌厉的立掌,一只手已经在关昱近身时,探进了关昱的胸口,接着,屠苏一把攥住了关昱的衣领,直接单手将张牙舞爪的关昱举至头顶,不过三秒,屠苏一甩手,直接将关昱向后方的索桥丢去! 关昱没想到屠苏竟然如此厉害,还不过一招,就被屠苏单手甩在了空中!而自己无处借力,眼看就错过索桥向湖中坠去! 就在此时,一袭烟白色的影子向索桥上方冲去,一个回手,就改变了关昱下落的方向,而后,随着索桥轻微的摇晃,上面已站定了两个人,一位是惊魂未定的关昱,一位就是忘川府的主人,历川若尘了。 屠苏见状,随即哈哈大笑,拍手称赞道,“历川公子果然是身手不凡啊,屠苏佩服,佩服!” 历川若尘丝毫不买屠苏的账,“他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要事喽,你看,这次还让我将龙佩戴上了呢,”屠苏摇了摇手中的龙佩,“似是知道历川公子,并不会乖乖就范呢~” 历川若尘闻言,微微一笑,“何必呢,我于他来说,和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木匠,有什么两样~” “哎~”屠苏语气中全是玩味,“历川公子,可不能就此轻贱自己了,再不济,陛下还得记着,历川一族为皇室的犬马之劳呢~” 历川若尘转身,眼中全是杀气! “哎?哎?”屠苏立刻退后三步,“我这手中可拿着龙佩呢,见龙佩如见天子,你可不能胡来啊~” “好,”历川若尘看着屠苏,“没有龙佩傍身时,管住你的嘴。” 屠苏嘴角勾了勾,自己的一番话,历川若尘竟是如此在意,原以为,时过境迁可以让仇恨淡化,但即便,改朝换代,也抹不去骨子里背负的血海深仇。 关昱看在眼里,拳头攥的紧紧地。屠苏走过关于身侧,察觉关昱的隐忍,不禁挑衅道,“小子,想打倒我,你还有的练呢~” “行了,”历川若尘跟在屠苏身后,“你来我忘川府,难不成是故意找茬的。” 屠苏邪邪的一笑,“不是~” “皇令已达,屠苏大人还是尽快离开我忘川府吧。” “那,”屠苏转身施了一礼,“子时,就恭候历川公子的大驾了。” 屠苏起身,故意看了关昱一眼,才大摇大摆的离去。看着府门的方向,历川若尘垂眸沉思。 宫内各处机关早已修缮,刘彻召见自己,无非是碍于自己出现在廷尉府,而故意发出的警告。 是因为终不疑吗?可如今的终家已然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长安的夜,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子时将至,历川若尘孤身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安街上,烟色的外袍随着晚风飞舞,月色的清冷,全都倾注在了七尺蝉衣上。 刘彻似是早已打点好了,历川若尘一路走的畅通,未遇守卫的阻拦。 前方的宣室殿是这偌大的皇宫中,唯一可子时燃烛的地方,只因皇权至高无上。历川若尘看着面前朱红的殿门,终是轻轻推开了。 刘彻此时正站在殿上,旁边的烛火幽暗的光光亮,照不进刘彻墨色的锦衣。 “子时刚至。”刘彻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殿下的历川若尘。 对上殿上人的目光,历川若尘还是伸出双手,俯身,恭敬的施了一礼。 “起身吧。”刘彻的语气,听不出悲喜。 历川若尘起身,看着刘彻一人在殿上,余光瞥见两侧微弱的烛光跳动,心下不禁冷笑。烛光照不进的幽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的金吾卫? “未央宫何处需要修缮?” 刘彻抬手,在历川若尘的注视下,指了指脚下,“这儿~” 宣室殿是前朝决策之地,是皇权的象征,刘彻从未允许,历川若尘的机关术应用到宣室殿来。 历川若尘听出了刘彻所指,立刻又是一礼,“宣室殿是皇权的高贵所在,我的机关术虽可利民利国,但,此处请恕我无能!” 刘彻看着历川若尘的俯首,眼中全是不明的意味,“若尘之意,是要忤逆朕的话了?” “陛下若是想修缮别处宫室,我定当竭尽所能,可若想让我的机关术用在此处,只怕,陛下让我动工之日,就是我历川若尘自刎之时!” 殿外,凉夜如墨,殿内,刘彻豪爽大笑。 “若尘之心,朕又怎会不知呢~朕召你来,不过是因为少府一事罢了。” 历川若尘依旧俯首模样,听着刘彻的笑声,心下并没有半点松懈。 “行了,行了,快起身吧,前些日子,少府走水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内阁被毁,宫中虽然多匠人,但却不擅制造机关,还请若尘你多多费心,恢复内阁。” 刘彻从殿上缓缓地走至历川若尘身侧,“不过,这宣室殿嘛,既然若尘不愿,朕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 历川若尘抬头,正对上刘彻略有压迫性的目光,“廷尉府多杀戮,若尘还是少去的好,免得有损机关城主的威名。” 果然!刘彻此次召见的目的,就是警告历川若尘,莫再接近公孙九歌! “这,恐怕,我不能如了陛下的愿了。”历川若尘这次站的笔直,没有再次向刘彻俯首行礼。 两个男人就这样一句话不说,相视站在殿中。周围的烛光在不安地的跳动着,周围的阴影也越来越大! “陛下,今日就想要了我的命吗?” 暗处露出的一只握紧剑柄的手,四周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历川若尘,只需刘彻的一声令下,历川若尘便可万劫不复。 而宣室外同样布满了跃跃欲试的侩子手,只需刘彻有任何对历川若尘不利的动作,这些满弓的箭矢就会射向暗处的金吾卫! “未免操之过急了吧。”历川若尘这两句话,加重了周围浓重的杀戮之气,“算上今日我的这一条命,皇家就欠了历川一族,整整三十七条人命了。” 闻言,刘彻猛地一惊,从刚才嗜血的神情中恢复过来。 “算上我的这一条,整整三十七条人命。” 这些字眼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刘彻的神经。 历川氏,历代都是效命皇权的忠臣。可是景帝的一个决定,让历川一族整整三十六口全部枉死在了冥修殿的剑下!不仅历川一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让历川氏永世背负叛国的罪名!这是刘家欠历川氏最大的孽债,这也是历川若尘从不会向刘彻称臣的原因。 刘彻虽然贵为天子,但先皇对历川氏的亏欠,让刘彻只能制衡历川氏,而不能除掉历川氏,就此掩盖这个历史污点。 “皇家从不欠任何人。”刘彻双手背后,暗示金吾卫退下。 “哦?”历川若尘笑道,“是我记错了,原是刘家。” 刘彻转身,不敢再与历川若对视,骨血中的负罪感让刘彻有些窒息。 看着殿上的背影,历川若尘又会恭敬的一拜,“陛下所托,我一定会将少府修缮一新,多谢陛下信任。”说罢,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刘彻的警告,“他,你最好少废些心思。” 历川若尘一脚踏出宣室殿,外面狂风骤起,蝉衣飞扬,片刻,云开月明,宣室殿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历川若尘看着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夫人姜萤 天还未亮,常侍郎的府邸上便上演了一出丢人的戏码。 “哎呀,公子,你已经十日都如此了,若是想醉,就去万花楼寻乐子也好,总比这幅样子折磨自己的好啊。” “福,福唐?”东方朔扬了扬手,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水塘里,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认清了仆人福唐,“我说,福,福唐啊,你怎么,你怎么生了四双眼睛啊~” 看着东方朔的傻笑,福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家的公子能将自己折磨成这幅德行。 “公子,你快出来吧,水塘的水凉,你喝了太多的烈酒,别冲着身体,”福唐站在岸上,死命的拉住东方朔的一只胳膊,“公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福唐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夫人?我,我哪儿来的夫人?”东方朔闻言,似是认真了,也停止了往水塘深处走的动作。 “是啊,”福唐仔细解释着,“公子若是出了事,夫人定会要了福唐的命的啊。” 东方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福唐见状,连忙又补充道,“公子快上来吧,夫人挂念你。” 忽然,趁着福唐此时的松懈,东方朔一使劲,也将福唐拉下水中,看着福唐毫无防备,落汤鸡的模样,东方朔边指着福唐边笑道,“哈哈,你,你真以为我醉啦?我,我可是堂堂的常侍郎,千,千杯不醉啊,你瞧瞧你的样子~哈哈。” 福唐看着东方朔得逞的嘴脸,气急,将头上的水草一把甩在水中,“我可真是命苦啊,怎么有你这么个磨人的主子!” 东方朔只顾着在水塘里放肆的笑着,全然没有看见岸边站着的一人。 “行了,闹够了没有!福唐,将公子拉上来。” 东方朔寻着声音望向岸边,只见一位娉婷的佳人站在哪儿,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样。东方朔摇晃着身体,甩了甩头,再次努力看去,结果确实脱口而出,“歌儿~” “歌儿?”站在岸上的女子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已是爬上了伤感,原来,让你东方朔放肆一醉的人叫歌儿。 “夫,夫人!”福唐看着岸上的女子,吓得说话都结巴。 而此时的东方朔完全把岸上的女人认成了公孙九歌,一嘴的关怀,句句都扎进了女人的心里。 “歌儿,你怎么来了?你伤势未愈,快回去躺着!”东方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泞,抬头却是痴痴的笑着,“歌儿,不必为我,担心。” “公子,”福唐看着岸上女人,脸色越来越差,不禁使劲摇晃起东方朔,“公子,快别说了!” 东方朔不耐烦道,“你起开。” “福唐,让你家公子好好醒醒酒,我就不在这儿碍他的眼了!”女人转身就走,一行泪无声的滴落。 “公子!”福唐直接撩起水塘里的凉水泼到了东方朔的脸上,“公子,你好好看看,那是谁!” 一捧冰凉的池水让东方朔看清了那个狼狈逃离的身影姜萤。 “她不是我的夫人,她是姜萤。”刘彻似是清醒了几分。 姜萤,是东方朔升任常侍郎时,刘彻硬塞给东方朔的女人。东方朔自然知道刘彻的用意,赐下的女人,就是伴身左右,随时封喉的一把匕首。所以大婚当日,东方朔自然是醉宿在万花楼中,不仅让姜萤与公鸡拜堂,更是让她独守空房,这一守,就是五年。 东方朔不是无心之人,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过残忍,但东方朔并不爱她,无法与她完成夫妻之实,因为这场婚姻本就残忍。当姜萤,被刘彻赐给东方朔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半生孤独。而这五年的孤苦,也让姜萤切身明白了,身为一个细作,没有选择的权利,连爱,都是奢望。 “公子说什么混话,她就是常侍郎府上的当家主母,您名正言顺的夫人!”福唐跟在东方朔身边多年,他知道东方朔内心所想,但那个女人背后的人,公子惹不得! “公子,您还是快上去吧,这样折磨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改变不了什么,连大醉一场,都让你们给搅黄了,罢了。”东方朔摇摇晃晃的上了岸,身上带上了不少的浮萍,点缀在锦衣上甚是好看。 望着姜萤消失的方向,东方朔懊恼自己刚才失语。 姜萤是刘彻的人,自己刚才的话定是逃不过刘彻的耳朵了,只怕自己会给九歌多加负担。 “公子,你要是怜惜夫人,就去别院看看吧。” “说什么混话,”东方朔收回眼神,嗔怒,“快准备沐浴,还能赶得上早朝。” 福唐喃喃道,“十日不上朝,这官还能做多久。” 东方朔净身沐浴,散去了大半的酒气,但行动还是被酒精麻痹着,脑子里全是九歌的面容。 在得知九歌遭到黥面和酷刑后,东方朔痛心疾首,一直陷在深深地自责中,那日长安雨下,若是将九歌带走,也不至于让她受到这样的折磨。而那日廷尉府的探子来报,更让东方朔不能自持,双脚已废,这是东方朔最不能接受的结果,于是,便有了东方朔,十日的酩酊大醉,十日的不早朝,十日的极端放肆。 这十日,东方朔认清了自己,所爱之人都不能庇护,做这个常侍郎,持这把九龙扇,有何用! 可,那张脸,已成了东方朔的毒药,一想到九歌的面容,东方朔便又陷入到自责的死循环中。而,那双眼睛,东方朔已没有勇气再见了。 别院 “他走了?”姜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泪迹还未干。 “是,大人上朝去了。”婢女唯唯诺诺的回道。 “你出去吧,我叫你,你再来服侍。” 婢女犹犹豫豫,不肯出去。 姜萤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就摔在了地上,“你只听你们大人的话,我算什么!” 婢女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切莫动气,身子要紧啊。” “呵,”姜萤苦笑,自从自己嫁到常侍郎府内,东方朔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自己出行自由,但一举一动也全在东方朔的监视下。 五年了,不管当初刘彻出于怎样的目的,让姜萤嫁进了府中,也不管姜萤怀着怎样的使命来到东方朔的身边,但,即便姜萤原本石头做的心肠,也会融化的。可是,对姜萤来说,东方朔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五年来,从不过问姜萤的任何事情,甚至,东方朔从来不承认,府中有这样一位夫人。 看着伏在地上的婢女,姜萤觉得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下人,无奈自己生来就是皇权下的棋子。 “行了,你起来吧,将地上收拾了,去给我弄些早膳来。” 为难一个婢女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姜萤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痴傻的人,她苦苦坚持的,无非就是想暖化东方朔的心,因为,姜萤知道,自己真是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是,一切都是枉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君臣双簧 宣室殿 今日,众大臣一个也不少,刘彻瞥了一眼下方,连放肆多日的东方朔也在场。东方朔回望了一眼,嘴角轻笑。 殿上,东方朔率先出列,手执笏板,先是施了一礼,“陛下,臣因私事坏了国家礼法,延误了诸多国事,还请陛下降罪。” 刘彻看着东方朔的装模作样,故意将他的话晾在了一旁。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汲黯,却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只见他一出列就跪在了东方朔的身旁,“陛下,东方朔十日不早朝,藐视天威,若是陛下不追究其罪责,恐怕日后,效仿常侍郎的大臣诸多!” 汲黯是有名的“臭嘴”,真不知他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势头,无论是谁做了他看不过眼的事儿,他都要评判两句,就算是刘彻,也吃了他不少难听的话。 东方朔站在殿上,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汲黯,真是个头疼的家伙儿! 而刘彻面对两位大臣,硬是耗着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外头响起,“宗正大司农,觐见~”刘彻才肯说道,“行了,两位都是我大汉的股肱之臣,都起来吧,别挡着大司农的路了~” 刘彻嘴角轻勾,刘彻亲自为自己请了情,汲黯就算再耿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只能起身,站到了一旁。 殿外,一人身着朝服,正快步赶来,“陛下!臣,拜见吾皇!”来人一进殿内就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后却久久不肯起身。 “郑当时,黄河堤坝可修筑完善?” 听到武帝的一句问,郑当时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血丝,一开口,声音也是几欲痛哭,“陛下啊,瓠子决堤!黄河水从东南方向流入黄海,所经的梁楚等地,受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啊。” 刘彻听到,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三年前,黄河发生水患,已使得百姓饱尝了苦难,朝廷当时已经派了士卒去修缮河堤,可如今,水患还是说来就来。刘彻得知后,也是派驻了郑当时,没想到,还是无济于事。 “黄河决口,是天灾,但我大汉朝的百姓不能受此苦难,中常侍,拟旨,拿出国库的十万旦新粮,分发给楚梁之地的受灾百姓,另外,责梁楚两地的诸侯,加派救灾人手,一定要将瓠子的堤口给朕堵上!” 刘彻话音刚落,东方朔就将笏板举起,动作十分不敬。 “东方朔,你又有什么事?”刘彻斜眼看着他,生怕东方朔又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臣请奏!既然梁楚两地受灾严重,那这十六郡的百姓不仅仅是大汉的子民,也是两位诸侯的属民,臣谏言,两位诸侯也应当效仿国库,捐财捐粮。”东方朔这是在给两位诸侯挖了一个名为“大义”的坑,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东方朔又清了清嗓子,“朔既为大汉的常侍郎,食的是国家俸禄,百姓受难,那臣就将下半年的俸禄全都捐了去,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 “好!”刘彻一拍前面的玉案,称赞道,“果然是大汉的忠臣,朕就知道,身为臣子,怎能眼瞧着百姓食不能果腹,自己却在这儿享乐呢~” “臣请奏,愿捐三月的俸禄” “臣附议” 东方朔和刘彻这一唱一和的把戏,让朝中的大臣们全部跟风,捐了俸禄。谁人都能瞧得出这是一出双簧,但常侍郎作为表率,刘彻拍案叫好的事情,在这大殿之上,有谁敢和这两位叫板? 刘彻看着东方朔得意的眼神,心下也是不禁佩服这位常侍郎的心思缜密。不过,眼下黄河决堤之事不容乐观,刘彻十分为难。 “陛下,”果然,又是东方朔站了出来,“既然水患是不易解决的大事,臣认为,应当加派,汲黯大人前去。臣想,汲黯大人也是见多识广的老臣了,此事,若是能和郑大人一同协力,臣想,这水患治理一定会有所成效!” 将积案派去治理水患?这也多亏了是东方朔能想出来的主意。汲黯虽是不卑不亢的老臣,但他始终太过自大了些,未将天家放在眼里,刘彻早就想将汲黯推出朝堂了,只是一直未有契机。而这次的水患正是刘彻动摇汲黯地位的好时机! “汲黯大人,你可愿意?”刘彻还是要装模作样的问一句。 汲黯万万没想到,今日诸多杂事的朝堂,被推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看着上首刘彻大量的目光,汲黯终是行了一个大礼,“臣,领命。” 不同于汲黯内心的失落,大司农郑当时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臣多谢陛下体谅!” 大殿上,只有东方朔一脸轻松的看着汲黯,其余的大臣全是诚惶诚恐。汲黯算是个老臣了,虽为人太过直爽招来不少口舌,但一直深得刘彻的重用,这样的臣子都能被调至瓠子那样偏远的地方,值得让人深思。 一次水患,十六郡受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堂上虽解决了一个势力根深蒂固的汲黯,但远没有那些孤苦的百姓更能牵动刘彻的心。可这不是出于当权者的仁慈,而是出于权利稳固的远虑! 早朝毕,众臣子散去,唯独主父偃迟迟不肯走。 “卿家,何事?”刘彻头一回看见这个老好人形象的主父偃留在了殿上。 “陛下,”主父偃欲跪地行礼,被刘彻直接拦住了,“卿家不必多礼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陛下,这是臣今日的奏书。”主父偃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竹简,十分恭敬的双手呈上。 “卿家为何刚才不呈上来?”刘彻从中常侍手中接过竹简,打来粗略浏览了一遍,便知主父偃为何这般小心了。 竹简上书“推恩令”,将皇家恩德,福泽更多的有功之臣的后代。简单来说就是用诸侯的封地,去分封诸侯的子孙。表面上是赏赐,但实际上却大大削弱了诸侯国的势力,将原本集中的兵力,逐个打散开来,这样一来,天子就掌握着最有力的兵马,而众诸侯就失去了和朝廷抗衡的能力! 原来,老奸巨猾的人在这儿~ 刘彻看着下方一脸忠厚相的主父偃,心里却是万分窃喜,这样的法子,他还真敢拿出来! “奏书朕已经看了,你下去吧。” 主父偃抬头看了一眼十分从容的刘彻,没想到自己苦心琢磨的法子,竟然被刘彻如此无视了,连一句欣喜都不得见。 “是,臣告退。” 看着退出大殿的主父偃,刘彻微眯着双眸,一上手在不停地摩擦着,嘴角也是不由得上挑。 “推恩令”,法子倒是好法子,只是现在时机还尚未成熟。全国的诸侯大大小小的,少说也有几十个,若是突然将推恩令实施,必然会引起诸侯们的怀疑,这样的事情必须投其巧,一点一点的渗入进诸侯国才能成大事。 刘彻将竹简小心收起,内心却还是砰砰的跳个不停,这一卷竹简,就是大汉的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见或不见 东方朔自出了宫门,就一路顺着官道走走停停,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概是宿醉未醒的作用。可停下时,一个抬头,就看见了“廷尉府”这三个耀眼的大字。 看着这三个字,恍惚中,东方朔似看到了九歌哀怨的眼神,心口像是被刺中般难以呼吸,再看看府门里,东方朔刚抬起的脚还是缩了回去。低低的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时,却正撞进一双乌黑的眸中。 这双眼睛,东方朔凝视了不知多少回,每回都让他陷入难以自拔的沉思中。可随后,东方朔身体猛然一怔,面前正是他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人公孙九歌!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九歌坐在轮椅上,正仰视着面前这个男人。 多日不见,昔日那个能言善辩,风流倜傥的英俊男人已然消失不见,若不是这身朝服衬着,东方朔会比九歌看到的更加萎靡。 可现在这个略显邋遢的男人,对自己的外表似乎丝毫的不在意,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九歌眉间的嫣红,那双眼睛中分明透着自责。再看到九歌坐着的轮椅后,东方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慌忙的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东方朔的一切,九歌全看在眼里,但九歌还是选择笑着面对这个男人,“我现在困在廷尉府多日了,也不见你来看我,没想到常侍郎真的是个见异思迁的人?竟没了往日的劲头了~”九歌锤了两下丝绢盖着的小腿,无奈道,“哎,若不是我现在身体不如以前了,你以为还能躲得过我的掌风~” 东方朔背着身,静静地听着身后九歌的抱怨和数落,心里的愧疚和自责更深了。身形一晃,抬脚就要走。 “都要走了,也不愿和我说上一句话?”九歌转动轮椅两边的车轮,缓缓地靠近那个想要仓皇逃离的背影。 听着身后那刺耳的车轮声,东方朔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撂下一句话,“我对你不住。”便快步离开了。 九歌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东方朔竟然真的走了。 不过,九歌心里也明白,自己残疾这个坎,于东方朔来讲,需得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过得去。 可是九歌望着东方朔消失的方向,心中矛盾,东方朔这样在意,九歌不知日后自己如何报答。 廷尉府的婢女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见九歌正在外面,刚才还满脸愁云的模样,瞬间晴朗。 “大人,你去哪儿去了?可让我好找啊。”婢女语气有些委屈。 九歌眉毛轻挑,笑道,“只是去走一走罢了。” “那也不能啊,大人身体未愈,还是在府中歇着的好,以后可别出去了~” 九歌原是对婢女的关怀并不在意,但婢女今天很不寻常,语气有些犀利,又有些委屈。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婢女没想到这位大人十分能察言观色,但也不敢实话实说。刚才九歌独自一人出去,婢女并不知情,光顾着煎药了。发现九歌消失,这一事情,还是通过张汤大人的部下通知自己才发觉的。为此,婢女吃了张汤大人的好一顿臭骂。但面对九歌的询问,婢女清楚自己的处境,非但不能告诉九歌实情,还要多替张汤大人拉拢九歌。毕竟,自己是廷尉府的婢女。 “没,没人教奴婢,是婢女自己担心大人的安危。”婢女嘴上说的真诚,但一双眼睛里全是隐藏不住的慌乱。 果然是年纪尚小,心思简单,连说谎都还脸红的时候。 九歌看着婢女脸上的变化,禁不住哈哈大笑。 婢女一头雾水,但一张小脸却因为刚才的谎话越来越红。 “罢了,罢了,推我进去吧。” 婢女红着脸,移步至九歌身后,将九歌推进府中。而府外的多双眼睛随着九歌的入府而消失了。 九歌知道,自从自己从廷尉府中死里逃生后,暗中就一直有人监视自己,奇怪的是,这些人却不是同一路人马,行事完全不同。九歌心里暗自惊疑,怎么会有多路人马同时对自己进行监视?想来自己一无实权,二无财宝,在这富庶华贵的大汉帝都,自己算是两袖清风的人物了,还会有人在自己的身上费心思? 且不说没有的,单是九歌刚一进府,那其中的一路人马就已经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九歌面前。 “左尚属丞大人,身体未愈,可不要自己出府啊。”张汤挡住了九歌的去路。 这几日来,张汤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在九歌眼前晃荡,说的也都是些体己的话,不过,九歌并不傻,张汤贵为廷尉大人,自然是念着九歌病后,皇权的影响力,才低下身段,对九歌多寒暄了两句。 九歌看了一眼张汤,这无非是个想借自己的力量,企图官运顺达的官员罢了。 “廷尉大人,”九歌声音不喜不怒,想来自己落下的残疾,多少还是会迁怒廷尉府的人,“请恕终不疑难以起身向大人回礼了。” 张汤十分难看,没想到今日九歌当即给自己冷脸子瞧,想起前几日九歌还是略有笑容。 “不必麻烦,”张汤眸下已有轻微的怒色,“左尚属丞大人身子不方便,还是要多多调养,这些繁文缛节的,在廷尉府能免就免了吧。” “哦?”九歌略一抬眉,“看来,廷尉府并不像外界谣传的那样嘛~” 九歌话中带刺,张汤也是明白人,“左尚属丞大人这是哪里听来的?不管大人从哪里听得这些闲言碎语,我还是奉劝大人一句,日后,还是不要再去那样的地方了。” “人多口杂的,我怎么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呢,况且,廷尉府办事,百姓都看在眼里,总不能也连那些无辜百姓的眼珠子,也要挖了去?” 九歌这话说的十分讽刺,此时站着的人都有些难堪。可九歌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少府走水,九歌被抓,本是无辜之人,却被连夜用刑,并废了双脚。这事对于廷尉府来说,本是不足为道的小事,可万万没想到,堂堂的一朝天子竟然会对此事如此上心,不仅下了皇诏,召集天下药师为九歌医治,更是让肃穆c敬畏的廷尉府,成了九歌养伤的疗养院!所以,无论从人情,还是礼法上,九歌的事儿,可算让天下的百姓,都知晓了廷尉府的狠戾和丑陋的勾当! “大人说的哪里话,百姓无辜,自是不能问罪,但,若是有罪,就算是天子有心护着,那也得到廷尉府说话不是?”张汤意旨九歌为刘彻所袒护,才能如此嚣张。 但,张汤知道的还都过于表面化,九歌闻言不禁嘴角轻勾。 这天下间哪一寸土地不是天子的?小小的廷尉府,还敢和天子威严叫嚣! “廷尉大人果然威风啊,大人的话,终不疑记下了,待哪日得空了,我一定会亲自向陛下禀明,廷尉大人的拳拳之心,请大人,放心~” 张汤看着眼前,只能倚靠轮椅才能行走的九歌,心下惊讶,这样的人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气魄!明明都已经残疾,却还敢叫嚣! 不过,九歌的话句句无理,也让张汤黑住了脸站在了原地。 “廷尉大人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还是多多关心国事吧,毕竟,廷尉府的人手也不够不是~”九歌撂下最后一句话,就转动着轮椅扬长而去,独剩下黑脸的张汤和有些胆小的婢女。 “你可要给我盯好喽!不然出了什么事,可仔细你的皮!”张汤将刚才受得气全部撒在了婢女身上,可怜的婢女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干什么!还不快来扶我!” 九歌在远处大声吆喝,唤婢女过去。婢女看了一眼张汤,待张汤示意后,婢女才敢匆匆的离去。 “在那墨迹什么,我这都走不动了。” 婢女一过来,九歌就恢复了往日和善的语气,婢女看了一眼九歌的轮椅,地面上并无阻碍的东西。当下,婢女明白了这位大人的用心,原来九歌只是想给婢女解围罢了。 “大人,”婢女感激的看着九歌。 “不必说了,我毕竟不是廷尉府的人,在这儿,我人微言轻,所以只能做这样的小事。” “大人可帮我这一时,奴婢的心也是暖的。”婢女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烁。 九歌最见不得这样时候,连忙劝道,“行了,可不许哭,廷尉府的日子虽苦,但你一定要坚强,以后可不能轻易在人家面前哭鼻子了,你要记得,这是国法之地,这是廷尉府。” 婢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双小嘴硬是被自己咬住了,只为了不在九歌面前哭鼻子。 “这样,才最好。”九歌看着高处的砖瓦,喃喃自语,“哭有用的话,我早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颜异亲迎 时间总是飞逝而过,九歌在廷尉府养伤的日子也是悠闲自在,刘彻虽一次也不曾来过,但宫内的御用好药,却是源源不断的送往廷尉府。所以,这一个月,九歌全在药罐中泡着,脚上的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九歌这只是刚刚见好,少府的人就来请九歌回去了,只是九歌没想到的是,刘彻居然让自己官复原职了不说,来接自己回宫的人竟然是少府监颜异! “颜异!”九歌不禁惊呼。 颜异正站在廷尉府的门外,看着九歌偷偷摸摸地正往外赶。 看着九歌正坐在轮椅上,一双脚似是虚无的摇摇晃晃,颜异眸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我来接你回去。” “咳咳,”九歌不自在的看着颜异,心里更是对刘彻的祖上一番臭骂,让堂堂的少府监大人,亲自来廷尉府来接自己,这着实是种屈辱,“你,竟愿意来?” 颜异对此不置可否,但片刻却又道,“我岂能违抗皇命?” 九歌撇撇嘴,貌似不满意颜异的回答,“真是个忠臣。” 对于九歌的有意嘲讽,颜异并不在乎,只是走进九歌,俯身压下。 “你做什么?”九歌略显惊慌。 “哦,”颜异盯着九歌的眉间看了两眼,语气仍是不咸不淡,“这花很好看。” “这是黥面,是酷刑的一种~”九歌不信颜异不知道黥面的酷刑,竟然夸这花好看! “嗯,是好看。”颜异撇开目光,弯腰就要连人带轮椅的抱起来。 “哎,哎,干嘛?” “回宫。” “你,你先放我下来!”九歌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颜异,尊为少府监,怎么还是个一根筋。 看着颜异眼中的坚定,九歌怕这样僵持着,只会让外人看了说闲话,忙软下口气道,“我说,少府监大人,请你先将我放下来好不好~待我简单收拾了行礼,即刻就随你回去。” 颜异犹豫了片刻,将九歌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那好,我随你一同去收拾。” 看着颜异的认真劲儿,九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让颜异跟着。而九歌被颜异抱起的那一幕早就被有心人看了去,所以不消片刻,张汤大人和两个部下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一进门,张汤就急匆匆的冲进了内室,但看见内室的二人,张汤才慢下脚步,迎着笑脸道,“这不是少府监大人吗?哎呀呀,少府监大人前来,也不叫人通报本官一声,本官也好早早相迎啊~” “不必兴师动众,”颜异看都不看张汤等人,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九歌忙碌的背影,“我此次来只是来接她回宫的。” “回宫?”张汤一听,立刻表示出挽留,“哎呀,何必少府监大人亲自来呢,若是左尚属丞大人养好了身体,本官一定会亲自送他回去。只是,这左尚属丞大人的双脚还未愈,恐怕禁不起马背的颠簸啦,不如” 颜异知道张汤的用意,当即打消了他的念头,“我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奉了皇命来接她的,毕竟,她在这儿养伤也是奉了皇命的,所以,我不敢违抗,若是大人顾及,左尚属丞大人的身子,经不起折腾,那也就不必费这个心了,陛下钦赐的五彩锦,镶百宝华盖的马车,此刻就在廷尉府的门外候着呢。” 皇亲贵胄才能用的上好的马车,九歌一个小小的左尚属丞居然能用?这不仅让张汤大感意外,也令颜异对九歌侧目。 张汤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左尚属丞的不同之处,只是一个男儿,怎会让天子对此多加眷顾! “那,既然,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下官也不好多留了,我这儿有上好的云锦蒲垫可以送与左尚属丞大人,一是可让大人回宫路上安稳,二来,也表达本官的愧疚,让大人在狱中,平白无故就遭受这些,还请大人一定要收下。” “廷尉大人,是要补偿我?”九歌听了张汤一通虚伪的话,顾不得收拾,转过身来,“那这云锦我可就收不得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九歌又语出惊人了一番,“天下间,可没有这等便宜事,断了双脚,却用云锦的蒲垫就想了事?” 张汤一听,不禁怒火中烧,没想到九歌这般不给面子,还机打了廷尉府的痛处! 不同于张汤,站在一侧的颜异,倒是煞有介事看好戏一般,看着九歌的一双眼睛也是闪着少有的亮光。 “若是廷尉大人真的这么想,那大人可就要小心了,来日,我定会送与大人一个,一c模c样的蒲垫~” 九歌这话让张汤心下一凉,虽不知九歌的真实实力,但就凭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个左尚属丞,是张汤绝不敢轻易惹怒的人物了。而九歌的话也是犀利无谓,似是真的要说到做到。 “呵,呵呵,”张汤讪讪的干笑了两声,忙为自己打圆场,“左尚属丞大人还未回宫,就有官威显露了,真是让本官佩服,不过,以后这样的玩笑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于大人来讲,不好~” “玩笑?”九歌笑张汤无知,真以为自己是掌管刑狱的廷尉大人,身份就位同律法一样稳固了? “我很少开玩笑的哦,至少对于不熟识的人来讲,我从来不开玩笑。” 这下,张汤等人的脸色真的是铁青了,九歌看着极为满意。 “来,拿着。”颜异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将收拾好的包袱递到九歌手里,“可拿好了。” 话毕,在张汤几人的注视下,直接将九歌和轮椅一同抱起,“廷尉大人,宫中事物诸多,我需赶回去复命,有劳大人让一让。” 九歌坐在轮椅上,也不似之前那样挣扎,反而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张汤几人,“廷尉大人,告辞~” 张汤看着九歌对自己的不屑目光,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眼见着那二人出了房门后,张汤便一个耳光抡了过去,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身侧人的脸上。 那人被打蒙了,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声脆响却传进了走的不远的九歌和颜异的耳中。 “一个廷尉府的大人,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哎~” 听着九歌的唉声叹气,颜异扯了扯嘴角,直呼自己没有与九歌为敌,若是与她为敌,真是能被气死! 坐进了华贵舒适的马车内,九歌脸上才又见喜色,“这车内确实舒适,哎?这是蓝宝石吧~”九歌说着就抬手去抠。 “可坐稳了。”颜异坐在前侧,一扬马鞭,亲自驾马,马车瞬间飞驰出去。 九歌跌的一个趔趄,还好车内布满了软绵绵的锦垫,否则九歌定要给颜异一拳。 “这车是好,不过,比我那防弹的悍马可差多了。”九歌自言自语,说的话全入了颜异的耳朵,不过说的全是前世的见闻,颜异听着有趣,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宫门巧遇 顺着长安街大道,颜异很快就直达了宫门,不过,却遇上了难缠的人物。 “颜异哥哥!”刘天君刚下了马车,就看见颜异驾车而来,马车正停在宫门口,这可乐坏了这位长公主,“颜异哥哥,好久不见啊。” 颜异顺着声音寻去,正看见,远处领着一群婆子婢女的刘天君,朝自己奔来,不禁眉头轻皱,这丫头定是要缠住自己。 “颜异哥哥,你教我厉害的剑术嘛~我府中的剑术师已经全是本公主的手下败将啦!”刘天君语气里满是自豪,只是她的自豪,全是剑术师们让来的,毕竟一朝的卫长公主,汤沐邑内坐拥铁c盐,谁人敢得罪! “长公主殿下,臣有公务在身,不便陪长公主了。”颜异拒绝的干脆,完全当刘天君还是个孩子。 “不嘛,不嘛,”刘天君撅着小嘴使劲撒娇,“父皇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嘛,本公主自会请父皇的恩准的,父皇一定不会怪罪颜异哥哥的呀。” “臣不能违抗皇命,长公主还是找其他人吧。” 刘天君眼巴巴的看着颜异,可是颜异完全不吃这一套,刘天君看着后面的马车,这是皇亲才可享用的规格,不禁好奇道,“这后面坐的是哪位皇亲?” 颜异没多言,可马车内的人却是沉不住气了,“我可不是什么皇亲,不过以后可说不准哦~” 九歌小憩了片刻,马车刚听,九歌便听到了马车外那娇滴滴的声音,瞬间睡意全无。听了一会子对话,没想到车外的人竟是卫长公主,这提起了九歌的兴趣,毕竟能见到两千多年前的大活人,也是一个现代人值得吹捧的事情。 轿帘被一只玉手缓缓掀起,刘天君看着马车内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是你!” 九歌斜睨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刘天君,嘴角轻勾,“很意外,不是吗?” 刘天君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你呢?这,这可是皇亲专用的马车,莫非你真是皇亲不成?” 听了刘天君的分析,九歌简直要憋出了内伤,但嘴上还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她,“长公主说的极是呢,那就借长公主吉言了,颜异,咱们走吧。” 刘天君不可置信的看着颜异,亲手将九歌从马车内抱了出来,“颜异哥哥,你说的公务就是他?”刘天君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醋意,颜异可是她认定的师傅! “怎么?我就不能是要紧的人?”九歌挑着眉毛,笑道。 “就你?”刘天君上前来指着九歌的鼻子,“一个登徒子,就算是皇亲,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 九歌故意扯着颜异的衣领,装作亲密的样子,“长公主,倒是很会记仇嘛~” “你,你放开颜异哥哥的衣裳!小心你的爪子!” 九歌猜的很准,这个刘天君十分在意旁人对颜异的亲近。于是,九歌更是过分了,单手直接勾住了颜异的脖颈,“抱稳了啊~” 颜异看着这两个人斗嘴,虽没说只言片语,但动作上倒是挺配合九歌,气的刘天君两颊通红的骂道,“一个男人,竟然如此作态,真叫人看了恶心!” “那就有劳长公主,将眼睛闭上~” “你!” “我怎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得正欢,从宫门处急匆匆的赶来了一人,是椒房殿的宫人。 “参见长公主殿下。”婢女屈身行礼,“娘娘挂念长公主殿下,遂命婢子前来。” 刚才的吵架,刘天君并未争得半分好处,这会正在气头上,“本公主何时需要你来提醒了!” “婢子不敢~” “还不快滚开~” “长公主殿下,”颜异发话了,“还是随了宫人去吧,皇后娘娘一定想念公主了。” 刘天君看着颜异怀中的九歌,一咬牙,“颜异哥哥,那天君去了。” 看着刘天君的背影,九歌长嘘了一口气,“真是磨人的丫头。” “你也这么认为的?” “看来,少府监大人没少被这丫头烦扰啊。”九歌笑脸盈盈,看着颜异俊秀的面容,突然升起了邪恶的想法,这丫头,不会是喜欢上颜异了吧? “咳咳,颜异,那卫长公主很喜欢找你讲话?” 颜异抱着九歌一路朝着安昱院的方向走去,“嗯,” “那,她一直都是叫你颜异哥哥?” “嗯,” “卫长公主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吧?” 颜异停下了脚步,看着怀中的人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歌看着颜异眼中的认真,原本想捉弄颜异的心情,被他的一个眼神给打的魂飞魄散的,低头看着长长的道路,九歌认怂,“我可没瞎想啊,只是出于好奇,少府监大人可不能现在将我丢在这儿啊。” 听了这话,颜异突然露出了一个坏笑,“抱着你,又抱着这一堆木头,确实挺沉的。” “哎?”九歌立刻抓住了颜异的脖子,露出狐狸般的狡黠,“能放得下,算你的本事。” 颜异当然不会放下九歌,只是心血来潮,吓吓九歌罢了,没想到,怀中人却是个精明鬼。 眼瞧着快到了安昱院,九歌以为自己要住在别院,和左尚属的人一起。没想到颜异却还将自己抱紧了他的院中。 “我还住在这儿?” “怎么,你想睡在院外?”颜异将九歌放了下来,并查看了轮椅的结构。 “你很好奇?” 颜异不语,九歌却解释道,“这是,百步走,你看,靠这两个轮子,我自己就可以行走。” “百步走~”颜异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刚才简单查看了内置结构,就心知这东西的制作技艺不一般,“何人做的?” 九歌想了一会,道,“我的一个朋友。” 颜异垂眸,不语。 九歌看着颜异沉默了,便移开了话题,“今天可真是多谢你了,亲自去接我回来。” “皇命难违罢了,”颜异说的倒是心里话,亲自屈身去接一个小官回来,这样的事从未有过,“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 九歌垂着的双脚,刺痛了颜异的眼睛,“若不是我将少府的案子推给廷尉府,你也不会落得残疾,我,欠你。” “既然大人都开口了,我哪有不领情的道理啊,那就请大人记着,你可欠我的~”九歌难得抓住颜异的把柄,这还是颜异亲自送上门的一个大人情,九歌岂有不收之礼,“那,就劳烦少府监大人先帮我做件小事吧。” 还未等颜异开口询问,九歌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你等下。”颜异抬腿就要出院子。 九歌连忙道,“这一个月来竟吃了药膳了,还请大人手下积德,多拿些料重的膳食来啊~” 任凭九歌怎样在身后叫嚣,颜异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父皇天子 而在椒房殿内,隔着宫墙,就能听到刘天君的骄横,“父皇~那个人,抢了我的颜异哥哥,我亲眼看着他坐着五彩宝车来的呢?父皇他是谁啊?” 刘彻原本在椒房殿的殿前小酌,没想到刘天君一路小跑,哭哭啼啼的就闯了进来,这模样让卫子夫看了也是心里一阵不安,“好歹也是长公主,走路怎能没了样子?” 刘彻抬手示意子夫不必多言,一双眼里满是溺爱,“君儿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听到父皇的关心,刘天君心里更是委屈了,那个人能坐着五彩宝车进宫,还不是父皇的主意!所以,这才有了刘天君刚才的一番辩言。 “贵为公主,怎能左一个颜异哥哥,又一个颜异哥哥的,注意言辞。”卫子夫忍不住训斥。 刘彻只是看着刘天君的哭闹,待她稍稍平复了一些,才解释道,“这是国事,天君还是不要过问了。” “父皇~颜异哥哥亲自为他驾车,他若是我的远亲,怎么以前不曾听到父皇母后提及过?我刚才,可是亲眼瞧着颜异哥哥和那个人一起去了少府的方向。” 少府?五彩宝车?颜异亲迎?什么人能乘坐皇亲专属的马车,让少府监做马夫,而后又进了少府? 卫子夫不禁多了个心眼儿。若不是刘彻亲自下了旨意,五彩华盖百宝车是不能擅用的,就算是皇亲也不行。可少府属皇宫内府,多是内官和金吾卫,能用得起这等规格的理应没有一人! “天君,你还是多与你母后说说话吧,已多日未见了,想必你有很多体己话要与你母后讲,父皇还有事,先走了。”刘彻没打算对一个孩子解释太多,毕竟他再溺爱刘天君,于礼法来讲,他还是个天子。 “父皇!你说的国事就是那个人吗?颜异哥哥刚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天君!不得无理!”卫子夫及时拉住了刘天君的衣袖,对刘天君摇头示意。 刘彻听着身后的叫嚣,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天君倔强的双眼,良久才道,“果然,长大了啊。” 卫子夫一听,又扯了扯刘天君的衣袖,“君儿,快给你父皇认错!” “母后!父皇和颜异哥哥都围着那个人,父皇不疼爱君儿了,君儿不想让父皇宠幸别人,何错之有?” 刘天君的眼中多得是无谓的目光,刘彻觉得这双眼睛很像自己,但,这也是刘彻所忌讳的,“刘天君,你和你母后先好好叙叙旧,日落之前赶回封地,即日起,不得踏出封地半步!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来长安!朕会派金吾卫护送你回去。” “父皇!”刘天君哭的梨花带雨,喊破了嗓子也叫不回自己的父皇了。 身后,卫子夫扶着刘天君颤抖不停地肩膀,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傻丫头,和你父皇叫什么板呢。” 刘天君转身一头扑进母后的怀中,抽泣道,“母后,父皇是不是不爱君儿了,父皇,他,他让我禁足了。” “哎,你呀,说什么傻话呢,”子夫幽幽的开口,“你最像你的父皇了,他怎么能不爱你呢,你可是大汉朝的卫长公主啊~只不过,今日,你不改顶撞他。” “可,可是,父皇刚才一直就没打算给君儿一个解释!” 卫子夫将刘天君的脸颊,强制的仰视着自己,“天子,从来不需要解释!你骄横也好,你哭闹也罢,可你今天最不该的就是向一朝天子要个解释!” 天君看着母后的面容,从未觉得自己的母后,竟会这样的可怕,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一张脸也傻愣愣的仰视着卫子夫。 “今天,你就要记得,你的父皇可以疼你,可以爱你,可以给你天下间最好的东西,但,你以后一定要记得,他是你的父皇,更是天子,你是大汉朝的卫长公主,就是臣子,天子所爱的,你要喜欢,天子厌恶的,你要唾弃,懂了吗?” 刘天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却是一落千丈的失落感, 原来,父皇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爱自己。 看着刘天君的乖巧,卫子夫不忘叮嘱两句,“你回了封地之后,千万不可对封底内的百姓发泄自己的私欲,也不能做出以死相威胁的蠢事,你只需乖乖的待在府中,收敛自己的脾气,静候一两个月,待你父皇自己想念你的时候,那时才是你再来长安的最佳时机。届时,你只需表现的谦厚恭谨,就能重新得到你父皇的垂帘。” “母后,”刘天君嘟囔着小嘴道,“我是父皇的亲生女儿,竟然也要去学后宫女人的争风吃醋和处心积虑了。” “你是长公主,母后是皇后,但我们和她们都是一样的存在。”卫子夫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酸楚,没想到这么早,就要教女儿这些肮脏的东西了。 请原谅母后,君儿,请原谅母后打断了,你原有的天真。自从母后见到了天子那一刻起,我们的人生便早就注定了。 “母后,君儿记下了,君儿一定会按照母后教习的做,不给父皇添麻烦,爱戴封地的百姓。” “嗯,君儿长大了。” 卫子夫轻揽着刘天君的肩膀,幽幽的长舒了一口气。今日,算是有惊无险。 可椒房殿这样令人动容的母子情深,却被进来的几抹红色打断了。 “金吾卫大人,长公主还未用过晚膳,还请大人体谅,让君儿用过了晚膳再走也不迟啊。”卫子夫语气中有些哀求。 “皇后娘娘,”领头的一位金吾卫首先向卫子夫和刘天君抱拳行了礼,而后才解释道,“皇后娘娘,长公主必须日落之前赶回封地,现在已近日落之时,臣等请长公主速速返回封地。” “真的不能多逗留片刻?”卫子夫不死心。 “娘娘,请不要为难微臣了,臣也是谨遵皇命办事,若是娘娘有任何异议,还请娘娘向陛下禀明,请了谕旨,那时,臣自会按照娘娘所愿办事。” 金吾卫的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搬出了刘彻这座大山来,卫子夫怎么也不会违抗刘彻的谕旨。 看着刘天君就这样被金吾卫带走了,子夫的心里十分不舍,但更多的是伤感,一朝国母,一朝公主,怎么,就形同阶下囚一般呢?而这件事的导火索自然是少府的那个神秘人!子夫心下开始谋算着,一定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昭华无华 没了刘天君,没了刘彻,椒房殿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是这几日来,都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椒房殿。 “可打听清楚了?”卫子夫嗅着杯中的茶香,看着面前的婢女,一双眼睛多了些不寻常的打量。 “启禀娘娘,那日少府监大人确实驾着五彩车从宫外接回来一人,并且那人与少府监同住一院内,是左尚属的小官。” “左尚属?”卫子夫思索着,“可是左尚属令?听说,数月前,左尚属的内阁走水,左尚属令因此受到了牵连,被送往廷尉府了,是不是又接回来了?” “这,看那模样,不像是传言的那副模样啊,那个人身形消瘦,娇小,倒像是左尚属丞大人。” “左尚属丞?区区一个中丞小官,还用得着少府监亲自去接?”卫子夫不免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娘娘,婢子不敢妄言,却是像是左尚属丞大人。婢子还听说,左尚属令大人在廷尉府买通了狱吏,没有受到酷刑,竟被少府监大人因此免了官职了。” “此事若是当真,那这少府监行事也太奇怪了,”子夫继续追问道,“那,这回来的左尚属丞现在还在少府当差?” “是啊,不仅如此,还住进了少府监的院子呢。” “少府走水,内阁连同着万卷竹简全被被毁,即便这火不是中丞放的,那这也是他的过失,为何还能官复原职?” “娘娘,有件事,或许比这个还要厉害的多,”婢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的见闻,“娘娘,可还记得少府走水不久,陛下在民间下了皇诏,召集天下药师一事?” “怎会不记得?”卫子夫回忆起那日的情景来,自己炖好了补品,亲自送往宣德殿,却被刘彻无情的将自己拒在门外,过了不久,内官就拿着谕旨匆匆出了宣德殿,而自己的补汤也是被中常侍端了进去,却没见到刘彻一面。而后,子夫才听说,刘彻召集了天下的药师,而宫外的廷尉府也为此闹得天翻地覆。 “那皇诏的目的,只是为了医治一个人。” “左尚属丞?兴师动众,不会只是为了个无名的小官吧。” “婢子也不解,可这事却是真真的,廷尉府大人也因为此事,受了不少的委屈呢,就连廷尉府也用来作为调养的地方了。” 子夫将茶盏放下,大惊,“皇家重地,国法森严,怎能作为调养的地方?还是给一个小官?陛下即便爱民如子,也断然不会将廷尉府当做儿戏的地方,这事儿,我需得亲自去问一个人。” 婢子附耳,子夫小声告知,最后也不忘叮嘱一句,“后宫是外人不能擅入的地方,安排好地方,小心行事。” “娘娘且放宽心,婢子谨记。” 而隐蔽的“昭华亭”便是密会的最好的去处。 “皇后娘娘,何事召微臣前来?”张汤看着这四周很是隐秘,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卫子夫微微一笑,“廷尉大人不必如此小心,这是昭华亭,平日里无人来此处。况且本宫约在此处,也只是不想让外人乱嚼舌头,非议什么前朝后宫的,让大人为难。” “臣知晓娘娘的用心,只是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只是想打听一个人。数月前在廷尉府的左尚属丞大人。” “他?”张汤疑惑,“娘娘怎么会好奇他的事情,一个小官罢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何人能请得动谕旨,召集天下药师的奇闻。” 张汤老谋深算,自然知道卫子夫遇到的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一双眼睛中更是迸发出精明的目光,“皇后娘娘,臣觉得一个少府的小官竟能让陛下如此兴师动众,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果然,张汤此话一出,卫子夫直接接话道,“左尚属能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差事。” 卫子夫全然没在意自己话中出了纰漏,让张汤直接猜出了自己对这件事很在意。 “娘娘,”张汤决定再多放些诱饵出去,“娘娘可听说,那小官是陛下的第一护卫屠苏大人,手执龙佩,连夜闯进廷尉府牢狱救下的?”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子夫有些慌张了,屠苏是刘彻的首席护卫,龙佩是刘彻的随身之物,这样的排场,却真有一个人能用得上,却还是少府的小官。 “臣不敢欺瞒娘娘,据说,屠苏还连夜请了刘太医为他医治,更是召集了整个太医院前去会诊,不仅如此,听说屠苏大人还是带着陛下的口谕来的,说医不好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娘娘,你说,何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陛下动这么大的气呢?” 谁知,卫子夫秀眉一挑,高声道,“还不是你廷尉大人干的好事,管教廷尉府的下属不利不说,廷尉府动用私刑才惹出这样的大事,而你堂堂廷尉大人,掌管整个廷尉府,这样事情竟能不知?” 张汤没想到被卫子夫反咬一口,原以为凭着自己多年的察言观色,就能解读这个女人的内心所想,却没想到,一个养在深宫的女人,竟能如此擅于玩弄手腕。看着卫子夫展现的尊贵,张汤心里直骂自己看花了眼,竟然小瞧了这个女人! 对着卫子夫俯首一拜,张汤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娘娘,请恕微臣无理,娘娘今日在昭华亭召见本官,本就是有悖礼法的事情,而本官不巧又是廷尉的大人,既是知法犯法的罪过,若是被陛下知晓了,娘娘贵为后宫之主,顶多也是和臣一样的罪过。” “你敢威胁本宫?” “皇后娘娘,莫急,请允许本官说完。娘娘今日冒着如此风险也要问一问那人,恐怕那个人在娘娘心里也是无比重要,臣既然来了,也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是臣日后不能再为娘娘效忠,为陛下效忠的时候,还请娘娘肯施金言,保全臣的性命。” 卫子夫没想到张汤贵为廷尉,竟然说出日后保命的一番话来,“廷尉大人,真是好谋算啊。既然,后路就以铺好,那就请廷尉大人全力而为吧。至于怎么做,廷尉大人等着本宫的消息便可。” 卫子夫算是答应了张汤的要求,这场不为外人知的交易就在昭华亭上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相似皮相 公孙九歌此次回宫,仍是以终不疑的身份回了少府,经此一事后,左尚属丞非但没有被免官,反而升任了,成了左尚属令。而别院的那些左尚属的属臣得知此事后,一个个开始愁眉苦脸,尤其是捉弄过九歌的那几个人,更是寝食不安,唯恐这位新上任的大人会报私仇。毕竟,前任的左尚属令,无缘无故受到牵连被免了官,这个阴影一直萦绕在左尚属众人心中。 日子倒是比以往好过多了,毕竟身份不同了,只不过,九歌的麻烦也随之而来了。要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尤其是未央宫的出行事宜,由于业务不熟悉,前几次,九歌只能差人去办,但好景不长,九歌被刘彻点名了,说左尚属办事不力,责令左尚属令亲自去办! 果然,这是刘彻在找自己的不痛快。 九歌带着属官,黑着脸候在了司马门外。只有天子才可驾车出行的司马门,十分威严,而与左尚属的人一同等候的,还有备驾十二匹骏马的太仆,随侍的宫婢无数。 众人等了许久,才见司马门内的甬道内传来脚步声,于是,立刻俯首。而九歌却昂着头,看向司马门内。只见刘彻果然又是被宫人抬着步撵,簇拥而来。 九歌在与刘彻对视的那一刻后便识趣的低下了头,毕竟,天子面前,怎敢放肆? 可刘彻的目光在看见九歌曲裾下的双脚后,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了。 一个人,就因为廷尉府的过失,就要在轮椅上了此残生? 待宫人稳稳地停住脚步后,刘彻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地下了轿撵,举止之间全是天家威仪。而九歌见刘彻站定后,便忙转动两侧的轮子,上前去,亲自为刘彻拿了脚凳,放在了马车前。 “倒是机灵不少。”刘彻嘴角轻勾,一个跃步就上了马车。 九歌抬头,没想到却又与他目光交汇,九歌蹙眉,一副怎么还不进去的疑问模样。 只见刘彻左手掀开轿帘,嘴角仍是斜斜的笑,下一刻,右手一把抓住了九歌的手,一个用力,就将九歌拉进了马车内,轿帘轻轻地落下。这一幕近前的人全看在眼里,却无人敢发出半点疑问的声音,只是低着头继续做自己的差事。 随着马儿的一声长长的嘶鸣,众人便簇拥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内,九歌还保持着跌落在地上的模样,刚才被刘彻突然拉进来,九歌没有任何防备,只能凭着他的力道被拽了进来。 九歌缓缓抬头,看着车板上竟然是厚厚的锦被,怪不得自己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这马车全是自己准备的,何时有的锦被? “哈,哈哈~” 再看刘彻,一副得意的表情,正在嘲笑自己,九歌无奈,只能起身靠在侧壁,不理会刘彻,谁知刚才还在笑嘻嘻的刘彻,便一屁股坐在了九歌身侧。 “怎么了,你生气了?”刘彻打量着面前的车内饰物,“自己准备的东西,你可还满意?” 九歌不知这个到底在唱哪一出,但还是唏嘘道,“在天子面前,哪有不字可说~” “你的脚,朕有责任。” 没想到刘彻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九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只能将手掌朝上,伸到了刘彻面前,“还我。” “朕一定会医好你的双脚。” “我的东西,还我。” 刘彻看着九歌的执着,瞬间来了兴趣,“那东西,竟然比你的这双脚还宝贵吗?” “这双脚,已是无药可医了,断了便是断了,但我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有什么凭据,说那东西是你的?” 九歌听这话,就知道刘彻明摆着是耍赖,“大汉朝的皇帝,竟然还贪念我这点小东西?让人听了,还不成了笑话?” 刘彻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就连你都是朕的,我还能贪念什么呢~” “皇帝说着市井混混的话,倒真是新奇。” “那你觉得皇帝应该说什么话呢?” 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学着刘彻的口吻道,“朕将此物还你!” “你当朕是傻子吗?” 九歌一脸认真的连连点头,刘彻看着,却渐渐地收起了笑意,“和你说会子话,心里果然好多了。” 刘彻这话讲的直白,九歌惊讶刘彻对自己的坦白和宽容。一个汉朝的天子,对自己亲近甚多,九歌不明白其中所以,就算刘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一位小官,说那样由心的话。 “天子座下无亲眷,”九歌看着刘彻,不禁问道,“累吗?” 刘彻微微一怔,同样看着九歌的眼睛,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曾记得,几何时,也有那样一个人,无谓权势,活的坦荡,面对自己时,却是一句“很累吧”的关怀。 没想到,相似的皮相,竟连内里也这样相同! “你,”刘彻缓了许久才道,“家在何处?” 闻言,九歌讪讪的笑了一声,“我的家,在”手指向了天空。 “天上?” “是啊,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朕相信。” 九歌垂眸,语气却不似之前活泛了,“竟然真的有人相信啊,不过,那个家,我却是回不去了,”看着刘彻的脸,九歌喃喃道,“现在,飘飘如浮尘,无根无处寻,就是我。” 从来未见过九歌的悲伤,刘彻沉默片刻后,竟脱口而出,“那朕许你一个故乡,你意下如何?” “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陛下的好意,我领下了,此处即使不是公孙九歌的故乡,也是终不疑的老家啊。” 刘彻早就猜到了公孙九歌顶替了终不疑的身份,只是一直不知九歌是如何做到的,“公孙九歌成了终不疑,故人所托,还是” “是债,”九歌轻笑,“我也从未想过,我能欠下债,还是在你的国土上。” “也许,这就是佛家的,缘。”话毕,刘彻将腕上的物件显露在九歌的眼前,九歌立刻眼前一亮,刘彻不耻下问“这到底是何物?” “这,这是一个故人送与我的礼物吧,救命的东西。” “可能治好你的双脚?” 九歌摇了摇头,“虽不能治好我的双脚,但,这比我的双脚还要贵重。” 听到九歌说到重要的故人,刘彻心中莫名不快,一瞬间便变了脸,在九歌面前,刘彻似是个孩子般,对自己的脾气无遮无挡,“既然贵重,那就放在朕这儿吧,可别说朕欺负你一个小官,光是你的药膳,就足以买下整座城池,所以,这东西,先压在朕这儿,你若是真的想要,那,就拿等同价值的来换。” 九歌瘪了瘪嘴,与一座同等价值的财宝自己哪里拿得出来呢,现在的自己,算得上是寄生在皇权下的一只米虫,就连能家当都拿不出两件来。除非,九歌眼睛咕噜一转,心里打算着,除非,自己用一座城来换! 刘彻绝不会想到,九歌心里有这样的打算,而九歌也绝会,将自己的打算变为现实的! “好啊。”九歌嘴角幽幽的笑道,“到时候,陛下可不能凭着天子的架子,耍赖才是~” 刘彻眯上眼睛,侧躺在上方的软榻上,听着九歌讲的玩笑话,嘴角也是不由得上挑,“好啊,那朕就等着那一天,不过,朕劝你还是趁机休息吧,不然,到了地方,就有的忙了~” 说来九歌才恍然,自己随着刘彻车马劳顿的,走了许久了,只顾得和刘彻聊天了,却没有问过这目的地是哪儿,但看着上首假寐的刘彻,九歌打消了询问的念头,也不顾及其他,歪着身子,直接躺在锦被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而刘彻待九歌躺下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谁人不知这位皇帝的眼中到底看到了什么,眼中泛起丝丝氤氲的雾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