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 正文 第一章那炫目的阳光 第一章那炫目的阳光 第一章那炫目的阳光 许多年以后，雨晴站在江城的街头，想起那年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情景，总是有些恍惚。那绿得失真的大团大团的香樟树，金色的炫目的阳光，远去的俊秀的背影，仿佛只是偶然闯进了自己的梦境，然后一觉醒来，身边只有这不动声色的香樟树，兀自长着，绿着，将岁月一圈一圈刻在自己的心里。 “下学期，你去江城念书吧。“ “为什么？！”雨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里教学水平高一些。争取考个好大学。”陈淑英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我都没去过江城，也不认识那里的人！”雨晴的声音里有了哭腔。 “你是去读书的，慢慢会熟悉的。”陈淑英不为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坚定地看着雨晴，她的嘴角紧抿，“我会送你过去。” 雨晴知道母亲已经下定决心。母亲若下定决心，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漫出来，划过她略显苍白而光洁的脸庞。 回到房间，雨晴越想越委屈。哭了一阵，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深，树影婆娑。她能听到屋外小溪水静静流淌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虫儿的低吟。这些树啊，溪水啊，虫儿啊，陪伴着自己那么多年，她熟悉并依恋它们。突然要离他们而去，怎么舍得呢？还有那么多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清亮的笛声又悠悠响起，张博文又在吹笛子了。雨晴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又出了一会儿神。她眼前出现了少年挺拔而颀长的身姿，健康的略带小麦色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修长的在笛子上翻飞的手指。去江城念书，就很难再见到他了吧。雨晴心里有点发紧。 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思绪却纷乱起来。母亲为什么到今天才说起这事呢？马上就要开学了，真的有些措手不及，之前竟然只字不提。怪不得前几天母亲神神秘秘地忙碌着什么，原来是要把自己送到几百里外的江城去读书。为什么考大学就非得去江城呢？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雨晴叹了口气，理不出头绪来。 江城会是怎样的地方呢？一定很大很大吧。那儿的人会好相处吗？那儿的老师有趣吗，友善吗？雨晴胡思乱想起来，女孩的心里充满着忧虑，又有些奇怪的期待。没有去过的远方，对年少的孩子来说，因为未知，既是恐惧也是诱惑。 陈淑英做事向来利落，那晚知会雨晴后，就着手准备行李，买车票。因为路远，雨晴没法经常回家，陈淑英把近期要用的吃的能带上的都带上了。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双手都是满的。先坐三轮小客车颠簸到安县，再乘几小时的大巴车到江城客站，然后再转公交车。雨晴亦步亦趋地跟着妈妈，感觉旅途是那么漫长。置身于一个越来越陌生的环境里，她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和紧张。刚刚在大巴车上因为离家而扑簌簌落下的泪水已被风尘遮盖，她现在只顾着小心地去认识眼前的一切。鳞次栉比的楼房，众多的公园广场，都不是自己所在的安县的样子。车流人流在眼前涌动着，它们似乎在眼前嘲笑着她的鄙薄的眼界，显得陌生而并不友好。可是，对这一切，妈妈看上去却显得那么熟稔，那么不动声色。仿佛，她就住在这里一般。一路上，她竟然都没问过路。 江城，江城，滨江之城。一条宽广而平缓的之云江绕城而过，将城市环抱在山脚下。这是雨晴从车站的简介里瞥到的。虽然此刻雨晴还是隐隐地抗拒这个自己将要被抛进的地方，但是那张简介里的绿色而美丽的图片还是打动了自己。 之云江，是远上白云的意思吗？雨晴突然想起了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当学生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啥都能联想到自己做过读过的诗。 不知道过了几站，只记得车上的人满了又空了，空了又满了。幸好是直达的公交车。雨晴将行李堆在脚边，局促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茫茫然，晕乎乎。她其实挺在意那些城里的人审视她和她的行李的目光。 终于，陈淑英隔着人群提醒她说，到了。雨晴赶忙将自己的几个行李拎在手里，挤到车门旁边。两人下了公交车，走过一段长长的街，右拐走过一段巷道，再左拐拐过一个街角。香樟树里蝉声聒噪着，烈日的炙烤使得雨晴的衣服全部贴在了后背上。雨晴觉得很不舒服，放下行李，擦了一把汗，侧过脸看看沉稳前行的妈妈，正想问她些什么。 “就快到了。”母亲的声音里有些疲惫，好像，还有些歉意。 歉意？雨晴有点奇怪。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一条林荫大道在眼前笔直展开，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夏日的阳光被道边葱茏的香樟树筛成了斑斑点点，洒在平坦的柏油路上，像是绣上了许多花纹。尽管处在城市，这里却一片静谧。除了蝉声c来往的学生和家长，所有的嘈杂似乎都被这香樟树给过滤了。雨晴望过去，看到林荫道的尽头，绿树掩映下，白底黑字的校牌若隐若现。 江城一中。 江城一中。雨晴默念了一遍。 这就是自己要度过三年高中时光的地方了。 缴费。领生活用品。找寝室。母亲急着赶回去的班车，匆匆叮嘱了几句，就扔下雨晴一个人走了。尽管有些慌乱紧张，雨晴还是让自己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既来之则安之吧。她抿紧嘴唇，一旦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她还是挺要强的。 江城一中旁边有座小山，两幢寝室就背山而建。男生一幢，女生一幢。寝室前面是一个小篮球场还有一个大水井，中间用一道走廊隔开，走廊上方是天桥。二楼的住宿生可以通过天桥走到教学楼。 小篮球场上已经有几个男生在挥汗如雨了，篮球砸中篮筐的“砰砰”声和因此而爆出的笑骂声张扬出活力和热情。还有几个男生正凭栏看热闹，看见女生走过来，不时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和笑闹声。 雨晴有些不自在，眼睛盯着地面快步往前走，想早些逃离男生注目的视线。奈何，行李真的有点多，虽然有几个暂时寄在了刚才报到的教室，但是雨晴一个人拎着行李，只觉得磕磕绊绊。因此，她的脸也更红了。 楼梯口，忽然跳过来一个人影。雨晴猝不及防，差点撞了上去。她猛地刹住脚步抬起头，看到一个男生正有些严肃地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硬了。 “同学，在找东西吗？“ 啊？！雨晴没会过意来，一脸懵。 “那你一直盯着地面干吗？”那男生扬了扬眉毛，一本正经地问道。 雨晴有些明白过来，窘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傻透了，因为此刻她的脸整个发烫。 看到雨晴这样，对方忍不住笑出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竟然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大眼浓眉，双眼满是笑意，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你又在逗人开心了。走吧，该去教室了。”耳畔传来略带磁性的沉稳的男声。这声音不大，却穿过操场的嬉笑声c夏日的燥热径直钻进雨晴的耳朵。这声音有一种很奇怪的温度，尽管是在夏日，却让耳朵很是熨帖。 雨晴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主人，只见一个男生与她擦肩而过。 于是那个笑出酒窝的男生喊道：“等等我！“然后转身追了上去。 雨晴怔了一会儿，其实就没几秒的事，可是每次雨晴想起来都那么清晰而缓慢，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她转过身望去，看到夏日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满世界都是。金色的阳光。炫目的阳光。回忆的镜头最后总是落在阳光下那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白衬衫，蓝色牛仔裤。高高的，瘦而不削的身影。 陌上人如玉，雨晴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这几个字。 走廊的最后一间，绿色木门上用白漆写着201。雨晴将旅行袋放到地上，再拿出《新生须知》仔细地核对了一遍。没错，201。 门虚掩着。雨晴轻轻地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三个女生先到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三个女生一齐转过头来。脸上都是汗涔涔c红扑扑的。一个圆脸c稍黑的女生马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走过来接过雨晴的行李，“你好！我叫王小娅，三画王，大小的小，女字加亚洲的亚。你呢？” “我叫雨晴。” “雨晴？哪个雨？” “下雨的雨，晴天的晴。”别人听到这个名字的诧异，雨晴已经习惯了。 “还有姓雨的？没听说过哦。她叫殷采荷。殷勤的殷，神采的采，荷花的荷。” 听到自己的名字，上铺正对着门的一个尖脸白肤女孩冲雨晴笑了笑，又低头继续写着什么。雨晴看过去，像是一本蓝色封皮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之后在雨晴的生活里该是怎样的一个角色，此刻的雨晴根本没有意识到。 当时，雨晴只是看着这双眼睛莫名地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这个大才女叫谢辛妍。” 王小娅又拍了拍隔壁的一张上铺，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孩并不抬头，只是从眼镜下方看了看雨晴，随之摆摆手，继续看她手中厚厚的书本去了。她的自然卷的黑发格外醒目。 “那我们寝室还有叶婧瑶c陈丽娟没到。”王小娅开心地说，她拉起雨晴的手，指着窗边的一张上铺说：“你的床在这儿。” 王小娅有种自来熟的本领，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却熟络得像是老朋友一样。 她把行李放到地上，欢快地说：“我快弄好了，待会儿我来帮你吧。” 雨晴感激地点点头，一边打量着寝室。 寝室不大，方方正正。寝室和寝室之间，用砖墙隔开，涂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只是曾经洁白的墙壁经过几届学生的浸染，上面已然有了许多涂抹的痕迹。靠窗两边分别放了三张上下铺的床，门边是窄窄的几个立柜，中间则是和床平行摆放了几张小书桌。窗外一片悦目的绿色，原来是一个平缓的小山坡。夏草正撒了欢似的疯长。一道粗粗高高的铁丝网将寝室和山坡隔离开来。 雨晴收回视线，开始整理行李收拾床铺。王小娅叽叽喳喳地边干活边说话，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没一会儿工夫，雨晴就已经知道王小娅是郊区考上来的，爱吃零食爱看动漫，家里还有个弟弟。谢辛妍也是郊区考上来的，爱看书不爱说话，眼睛高度近视。怪不得刚才说话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看人。殷采荷是江城初中直升上来的，也是老资格的寄宿生了。因为初中三年她就是住校的。 王小娅做事很是利索，显然经常在家干家务。雨晴也是轻车熟路，毕竟初中三年在安县初中雨晴也是住了三年寝室。只是那里的宿舍条件比这里差多了。在王小娅的帮助下，雨晴很快就挂好了蚊帐收拾好了被褥。 王小娅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打探着雨晴的情况。雨晴不是很习惯多说话，问一句答一句。 “哎哎，我刚才到旁边寝室串了一下门，他们寝室人已经都到齐了。叶婧瑶她们怎么还不来，待会儿就要到教室集合了。”王小娅说着，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明星海报，雨晴认得上面的英俊小生——刘德华。她捧着海报眯着小眼睛在墙上比划了几下，“雨晴，你说正着贴好看还是斜着贴好看？” 雨晴打量了一下，“斜着贴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小娅笑眯了眼。没一会儿，刘德华就在王小娅的墙壁上故作深沉了。 雨晴从行李袋中拿出了一本《红楼梦》，端端正正地放到床头。 “你爱看《红楼梦》啊？我不喜欢这类书，我最喜欢看琼瑶小说了，写得可感人了。还有席绢，亦舒。”王小娅凑过来，把胖乎乎的手放到胸口，满脸神往。 雨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这些言情小说，她都看过。书里面的爱情，哪个少女不向往呢。相对于王小娅的痛快，雨晴还是不太习惯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说很多。 门被推开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先探了进来，然后是一张棱角比较硬朗的脸。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整张脸神采奕奕，自信极了。 “大家好，——” “你就是叶婧瑶吧，我是王小娅，她是雨晴，还有，殷采荷c谢辛妍。”王小娅抢着替大家都介绍好了。 大家笑着致意。 雨晴看着叶婧瑶，此刻，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在她高中的生活里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又怎样地让每个人刻骨铭心。那时，她只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一头长发披肩，身穿一条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身体曲线玲珑有致。 看到雨晴在打量自己，叶婧瑶原地转了个圈，问：“好看吗？” 雨晴由衷地点点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我妈从华联商厦里买的，要一百多呢。”叶婧瑶脸上有些得意。 “这么贵？！”王小娅冲过去摸摸袖角，满脸羡慕。 “这有什么，我妈说如果我考到班级前十名，要给我买一块电子表呢。”叶婧瑶一边说一边把箱子打开。 雨晴看着她。她一双杏仁眼，睫毛很是浓密，象牙色的肌肤，若不是略嫌方正的下巴和较高的颧骨，她就是一典型的江南美女。雨晴看她往外面一样一样拿东西，她的箱子就像一个百货店，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江城的女孩果然和安县不一样。雨晴瞅了瞅自己身上有些寒酸的t恤衫，不禁扯了扯衣角。 “哎呀，快四点了。该到教室集合了。快走吧！“王小娅大叫道。四个人匆匆忙忙跑出寝室，奔向教室。 “嗨，一起走！”隔壁寝室奔出两个女孩。一个短发，一个两角辫。都是高一（三）班的。 是你呀，叶子！两角辫热情地挽住叶婧瑶的手。原来她们两个是初中同学，叫方奇。看样子关系还不错，此刻正欢笑着打闹着，说不完的话。 雨晴有些羡慕，自己就像是一只失群的孤雁，又被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有点想念自己的同学和学校了。 高一（三）班的教室里乱得像一锅粥。有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有追逐打闹的，有打听校园轶事的，也有坐在位子上左顾右盼的。雨晴和王小娅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还没喘上气，肩头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皱起眉头。 “同学，东西找到了吗？”眼前伸过一张笑脸，脸上赫然一对深深的酒窝。 雨晴吸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 王小娅很好奇。“你掉东西了？” 雨晴摇摇头。 “你们认识？” 雨晴还是摇摇头。 王小娅一头雾水。看看雨晴，然后气鼓鼓地瞪着酒窝男孩和雨晴，不说话了。 “我们当然认识，”酒窝男孩又露出满嘴白牙，眨了眨眼，笑了，“现在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啊!” 雨晴咬咬唇，她并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王小娅不笨，立马站起身来拧了酒窝男孩一把，“叫你欺负人！” 酒窝男孩没料到这一手，连忙抬起胳膊躲闪，竟愣在那里。 雨晴忍不住，低头捂着嘴偷偷地笑。于是，大家都笑了。 酒窝男孩回过神来，故意夸张地揉着刚才被蹂躏的地方，一边嚷道：“这位姑娘，你下手也忒重了吧。敢问尊姓大名？” “我叫王小娅，她叫雨晴，下雨的雨。你呢？”果然是王小娅式介绍，挡都挡不住。 “我叫楚秦汉，楚秦汉三国。”这名字够霸气，取名字的那个人不知心里阅历过多少沟壑呢。雨晴暗想。 楚秦汉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桌子上，两条长腿晃啊晃的。俯下身子好奇地问雨晴： “你姓，雨？” 雨晴点点头。 楚秦汉又笑了。雨晴有些恼。楚秦汉的笑容中总有些促狭的意味，有什么好笑的呢？ “还有姓雨的？”楚秦汉挠挠头，“雨晴，那你到底是雨天还是晴天啊？”他眨眨眼。 雨晴不理他了。她不想解释自己的姓其实来自于一个很小的少数民族，更不想告诉他有句诗就叫“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有情却无情”。 突然教室安静下来，围聚的几撮人迅速坐到了位置上。原来老师来了。 雨晴顺着大家的目光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女老师：短发，白衬衫，黑色短裙，高跟鞋。清爽利落。四十上下。她扫视了一圈教室，全班都被这女王气场给镇住了。她登登登走到讲台，将手里的一大撂纸放下，抬手将几绺碎发理到耳后，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王云鸽”三个大字，双手往讲台上一撑，说：“大家好，我叫王云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手下的兵了。” 黑板上的三个字苍劲有力，不像出自这个娇小的女人之手。都说字如其人，这王云鸽老师看起来是个不让须眉的角色。雨晴暗暗想到。 王老师拿起手中的点名册，“先来点个名，叫到的同学喊‘到’。” “陈芳芳。” “到！” 大家随着王云鸽的点名，寻找着点到的各个新同学。雨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耳朵辨别着声音的方位，偶尔循着声音微微扭头看一眼。 “杨新月。” “到！”声音底气特别足。雨晴不禁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一起进来的短发，声音和外貌很相配，一看就是个很泼辣的女生。 “慕容修远。”王云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教室的最后面。 “到。”不徐不疾，不高不低，沉稳淡定。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带着阳光的味道。下午的阳光，炫目的，金色的。 雨晴怔了一下。这声音离自己很近，就在左边一排的后一桌。雨晴莫名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张很有特点的脸。长眉如出鞘利剑，眼睛不大却深邃，仿佛深不见底。尤其是高挺的鼻子，仿佛是米开朗琪罗刀下刻出来的。这张脸按照当时的审美来看，并不是十分英俊，但是就是你在人群里看过一眼，绝对会过目不忘。也许是因为他的淡漠的神情。此刻他垂下眼睑并不看任何人，似乎与外界的一切都是疏离的。 为什么这样冷淡的一个人可以拥有那么温暖的声音？ 不知怎的，教室里有一些轻微的骚动，仿佛这个名字是一颗石头投进了沉闷的湖面。雨晴听到有不少女生兴奋的低语声。 王云鸽眼光逡巡了一遍教室，声音渐渐平息。 “陈丽——” “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应到。 大家都把目光投到门外。 门口立着一个女孩，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准确来说长得平淡无奇。如果把她扔到人群里，一就会像一滴水低落进大海，再也找不出来。如果非要找个特征出来，只能说她的头发有点特别。因为她的头发颜色偏黄，像是美术课里提到过的亚麻色。她并不羞怯，反而好奇地将整个教室扫视了一通，雨晴发现她和叶婧瑶偷偷打了个手势。 “进来吧。”王云鸽扫视了一眼看起来是急匆匆赶来的陈丽娟。 陈丽娟闻之，欢天喜地般地笑了，露出十分整齐和洁白的牙齿。看得出来，这口牙齿是她的骄傲，所以笑的时候，陈丽娟特意将嘴又咧得开了些。 “楚秦汉。” “报告老师，到。”教室里一阵笑声，又是一阵骚动。 王云鸽瞅了一眼秦楚汉，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家伙，太不正经了。雨晴皱了皱眉头。 “王小娅。” “到！”王小娅连忙举起手。 “叶婧瑶。” “到。” “雨晴。”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雨晴注意到王云鸽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头，眼光变得格外犀利。 “到。”雨晴缩了缩肩膀，轻轻地应了声。 “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有情却无情。”秦楚汉朗声念道。全班哄堂大笑。 原来他知道这句诗！雨晴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却冲她眨眨眼，笑出了酒窝。 王云鸽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雨晴隐约感觉到左边有一束目光飘过来，可是慕容修远又分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王云鸽交代了一下新生这几天的注意事项，强调住宿生每天要晨跑，所有学生每晚要夜自修的规定。然后她拿手拢了一下头发，说：至于，我们班级的其他规定，相信在日后的相处中，大家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雨晴细细品味这句话，毛骨悚然。她看着王云鸽自信笃定的面容，蓦然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王云鸽突然拍了拍手，说：“好，接下来，我们大扫除。杨新月，你上来把打扫安排报一下。打扫完后排座位。” 教室里一片哀怨声。 “雨晴，雨晴。”王小娅凑过来，“你听说了吗？我们王老师是年级女杀手，一双眼睛可毒了，什么猫腻都甭想逃过。以后可要小心点。” 雨晴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窗台上积了一夏的灰尘，心想:我规规矩矩做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眼前突然浮现出王云鸽报到自己名字时蹙眉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上。 “据说，这王老师四十多了还没孩子，一门心思全扑在工作上。”王小娅故意压低声音，做了个打寒噤的动作，好怕！ 见雨晴还是没反应，王小娅换了个位置，转到雨晴的前面，故意压低声音说：“还有还有，我们班有两大才子哦。” 也不知道她从哪一下子打听到这么多消息。雨晴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个老爸当大官的，一个家里可有钱了。” 估计又都是不学无术的“财子”吧。雨晴手下不停，蒙尘的窗台不一会儿就露出了白净的瓷砖，雨晴舒了口气。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王小娅有些无趣，侧过头拉拉雨晴的衣袖。 “谁呀？”雨晴盛情难却，随口问道。 “楚一秦一汉，慕一容一修一远。” 雨晴擦拭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想起刚才点名时的骚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很多呢，都是叶婧瑶她们告诉我的，这里有不少是学校初中部升上来的。” 哦，是这样。雨晴心想。不过不管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是才子还是财子，与我何干呢？雨晴抬起眼望向校园。高一三班的教室在教学楼的第三层，抬眼望去，刚好看到浓密的香樟树树冠。校园里到处是香樟树，朵朵浓绿点缀着校园的各个角落。她喜欢香樟。安县也有很多香樟树。尽管这里的一切是陌生的，幸好有这故乡的树慰藉自己；还有王小娅，尽管直肠子，但还是很好相处的。新学校，新生活，希望是个好的开始。雨晴对自己微微点点头，然后冲王小娅笑了。 大扫除接近尾声，大多数女生已经在三三两两闲聊。叶婧瑶和陈丽娟c方奇身边簇拥着一堆人，好像在讨论热播的电视剧《戏说乾隆》。 “你说我要是生在清朝，会不会遇到乾隆皇帝？”叶婧瑶眨着好看的眼睛，满心向往。 “那乾隆皇帝肯定将你带进宫去，封为王妃。”大家笑嘻嘻地附和道。 “那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咯。到时候，给你们赏——赏——赏！”叶婧瑶手一挥，倒颇有皇家气派。 “多谢娘娘恩赏。”陈丽娟凑趣，在旁做了个万福。方奇指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挤成一团，笑得前仰后合。 雨晴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心想这些人还真能玩。在喧闹的她们旁边，谢辛妍正捧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一闹一静，形成鲜明的对比。闹市之中尚能静心于书，是个角色。雨晴暗暗点头。 几个男生拿着拖把和扫帚追来打去，欢快的脚步在刚拖过的湿漉漉的地上踩出一大串笑声。雨晴发现那个楚秦汉也在其中。果然是个爱闹的主。 她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扫尾工作。刚擦过的玻璃上方还有块黑黑的污渍，不知道是哪个捣蛋鬼甩上去的，杵在明晃晃的玻璃上特别碍眼。雨晴踮起脚，拿抹布努力地去够那块脏东西，想把它擦干净。无奈位置太高，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她正想去教室里搬一把椅子，突然抹布被夺了去。 “我来帮你吧。太高了。” 雨晴回过头，原来是一高个儿男生。平头，黑脸，厚唇。他拿起抹布，手一撩，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地就将污渍擦得一干二净。身高果然是优势啊。 “你是雨晴吧，名字好特别。”男孩把抹布递给雨晴，一边说。 雨晴抿嘴笑了笑，“谢谢你。你是？” “我叫吴城。口天吴，城市的城。”男孩顿了顿，突然看着走廊那边不说话了。眼睛定定的。雨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有几个人拥着一个女孩正朝这边走来。被簇拥着的那个女孩一袭白色连衣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恰到好处。披肩长发，戴着个红色发箍，她的皮肤白皙嫩滑，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养尊处优的城市女孩。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孩娇柔的味道。她轻盈的脚步，让人感觉像是踏云而来。她们说笑着拐了个弯，飘进了前面高一（二）班的教室。 这女孩走路的姿势真好看。雨晴心里想。她又看看吴城，后者已经移开目光，把抹布递还给她，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大扫除后，空气里浮着微微的水汽，头顶的吊扇卖力地旋转着，也无法吹走灼热。同学们都有些汗湿淋漓。大家拼命地找各类东西扇风，王小娅也不例外。圆脸上泛着一层油汗，满脸潮红。唯有谢辛妍安定地坐在座位上，不见一分浮躁。 心静自然凉吧。 接下来就是王云鸽刚才预告过的排座位了。 男女生按照高矮在教室外走廊里排成两列，然后两个两个进教室坐定，再微调。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这一套。但是，大家还是有些微微的兴奋和期待。新学期，新同学，谁会是自己的同桌和前后桌呢？这将意味着自己的高中学习生活的生态环境。对于朝夕相处的同学来说，这是仅次于寝室室友的头等大事。雨晴和王小娅差不多身高，又排在一起自然就坐到了一起。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楚秦汉这家伙竟然坐到了雨晴他们后面。雨晴有些头疼，楚秦汉和王小娅这两张嘴，以后有得好烦了。 雨晴叹了口气。 曾经的烦恼，此刻却成为渴望回去的过往，这是不是一种讽刺？人真的是一种善变的动物吧，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人能有预知的能力，又将会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那时还会有勇气走下去吗？雨晴一定很难想象多年以后的自己，面对着物是人非的高一（3）班会有如此感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一个不好不坏的开始 第二章一个不好不坏的开始 高中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已经熄灯好久了。忙碌了一天，陌生感和新鲜感杂糅着，交缠着，刺激着雨晴的神经。室友们已经进入梦乡。隔壁不知道谁在梦里呢喃。躺在黑暗里，雨晴转过头看着窗帘下漏进的微光，突然怀念起母亲和自己的小木床。山坡上也有虫鸣声声，一声一声似乎都在提醒雨晴，这是异乡。山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叫，听上去像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眼泪缓缓地溢出眼眶，落在枕头上，凉凉的。 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早上还在安县，晚上就置身于江城。雨晴本就多愁善感，平时睡眠又浅，自然早醒。 晨曦微露，雨晴迷迷糊糊中就听有人轻手轻脚从上铺下来。雨晴睁开惺忪睡眼，原来是殷采荷。只见她拿起洗漱用品，半掩好门走了出去。 接着旁边的谢辛妍也爬了起来，利索地穿好衣服，也出去洗漱了。 也不知道几点了。雨晴心想。昨夜睡得晚，雨晴还有点晕乎。 过了一会儿，起床铃声突然大作，寝室的灯也明晃晃地亮起来。王小娅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窝，悲啼道：“这么早，杀了我吧。我还想睡啊——” 雨晴一咕噜起来，早上寄宿生是要出操的，王老师再三提醒要准时，她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盥洗室里满是人，水龙头显然远远少于人。大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端着脸盆在旁边排队等候，睡意与兴奋交织在年轻的脸上。等不及的索性插空接点水，就在旁边蹲着洗漱上了。怪不得殷采荷c谢辛妍起得那么早，此刻她们已经气定神闲地回寝室了。 抓紧时间排队，接水，洗漱好。出操的《运动员进行曲》已经准时地雄赳赳气昂昂响起。赖了会儿床的王小娅来不及洗漱，赶紧拿雨晴的湿毛巾抹了一把脸，胡乱捋了一把头发就和雨晴往外冲。到得天桥，碰上早一步出来的陈丽娟，正拉着叶婧瑶摇摇晃晃地脱鞋换鞋，原来心太急，俩鞋子都穿反了。大家一边哄笑着，一边抓紧往下跑。 新到一个环境，大家都比较安分守己。开学伊始，装也要装一下的，何况江城中学也算是地市级重点中学，学生素质还是不错的。等王云鸽从教学楼那边走来的时候，高一（三）班已经按昨天说好的男生女生各一列的队形排好队了。早晨鲜嫩的阳光洒在年轻的脸庞上，宛如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奶油。 雨晴看到王云鸽微微点了点头，唇角有浅浅的笑意。看来第一天的出操她还算满意。 昨天听说走读生不用出早操。雨晴偷偷扭头看了一眼队伍，吴城排在最后，鹤立鸡群的样子。确实，他是整个班级里最高的。看见雨晴回头，吴城冲她微微笑了笑。雨晴发现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不在，那应该是走读的了。 广播里传出雄浑高亢的前奏，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中学生第七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一节，伸展运动。”熟悉的旋律和口号声。雨晴跟着节拍认真地展臂屈肘。阳光将她略嫌单薄的身影投在操场上。细细的，长长的。 出完操，大家就去教室早自修。女生已经自然地根据交往熟悉程度分成了一撮一撮。陈丽娟c殷采荷c叶婧瑶c方奇凑在一起，像是一群春天里的小鸟。王小娅c雨晴手挽着手一对。雨晴静静地听王小娅说着一些听来的学校的奇闻轶事。谢辛妍还是独来独往。 第一天，还没上过新课，大家都在默默翻书。期间，有些来得早的走读生已经到了。雨晴轻轻抚摸着新书，油墨香淡淡的。 楚秦汉晃荡着走进来，将书包往抽屉里一塞。桌子在雨晴背后呻吟了一声。 “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他自顾自哼唱《光辉岁月》，全然不管雨晴和同学们对其侧目而视。 “哎哎哎，唱得好不好听？“楚秦汉还欠身探过来凑在雨晴耳边问。 雨晴觉得耳边痒酥酥的，赶紧把头一别，顺势把椅子往前一挪。 楚秦汉本来整个身体都倚在桌子上，雨晴的椅子一动，桌子自然受力不住，结果课桌一歪一震，书本文具稀里哗啦洒了一地。教室里热闹起来，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 谢辛妍瞥了一眼这对第一天就闹事的宝贝，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捂住耳朵继续背她的英语单词。 殷采荷浅笑着，与后桌的方奇耳语了几句。 叶婧瑶指着楚秦汉笑出了声。 王小娅赶紧起身帮忙捡拾散落一地的书本和文具。 “站起来！” 一声厉喝，王云鸽适时出现在门口，脸上冷若冰霜。 雨晴和楚秦汉被揪到了办公室。 王云鸽狠狠地瞪着两个人，“第一天就惹事？动静还蛮大的啊？” 雨晴一向都是老师的宠儿，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啊，眼圈红红的，眼泪愣是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下来。 楚秦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件事的结果是，两个人被惩罚打扫教室一周。早自修，王云鸽还借题发挥，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足足讲了一个早自修。开学伊始，怎么样都得杀鸡儆猴的。雨晴低着头听了一早自修，咬着唇忍住眼泪。 王小娅悄悄递过手帕，搂了搂雨晴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帮你打扫。” 雨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暖暖的。 早自修一下课，王小娅就气势汹汹地对着楚秦汉说：“你！还不道歉，雨晴都被你害惨了！” 楚秦汉看看雨晴的红红的眼睛，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满脸懊恼的样子。后面来的走读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向左右打听。 唯有慕容修远淡定地坐在位子上，一副方外之人的样子。 雨晴吸了吸鼻子，她可不想让这件事人尽皆知。于是，她扯扯王小娅的胳膊，示意她快走。 “你又惹祸了。”后面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是慕容修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讷讷的回答，是楚秦汉。 雨晴拉着王小娅逃离了教室，把所有的声音都抛到了后面。 逃离。是的，很多时候人们都会下意识地逃离，逃离选择逃离面对，甚至逃离自己惨烈的青春。可是人逃得了自己的命运吗？就像雨晴，被命运抛到江城，在这片土地上将要发生的一切，她逃离得了吗？ 雨晴王小娅随着人流去大食堂拿饭盒。那时候，大家都是带了米自己蒸饭的。雨晴来的时候，母亲帮她带了几斤米囤在床底下的饼干箱里，并告诉她米吃完了，到校门口小店里买。家里离江城比较远，来去得足足一天。雨晴怕是一学期只能回去一趟了。 得赶紧吃好饭，再将饭蒸上，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雨晴以前在安县中学寄宿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她买了一份榨菜，侧身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只小猫躲在食堂旁边的香樟树后张望。她上前几步，轻轻地唤了几声。小猫迟疑了一下，身影一闪，往小食堂跑了。 雨晴有些失落，和王小娅一起回了寝室。大家坐在床沿上或者小书桌前，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互相分享着自己的菜——大多数都是素菜。那时候家里条件都一般，像王小娅叶婧瑶她们住在郊区的，一般会从家里带些易存放的菜，什么炒咸菜啦，腌榨菜啦，家条件要好一些的，就带些煎带鱼，煎黄鱼。菜不够再从食堂里买一点，雨晴这样的外县市的学生只能每天从食堂里买了。 “雨晴，给你尝尝我妈烧的煎带鱼。”王小娅说着，从自己的菜罐子里夹了一块带鱼放到雨晴的饭盒里。她带了两罐煎鱼，第一餐东分一点西分一点，就快见底了。 雨晴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小娅，王小娅冲她甜甜一笑。 “王小娅，你妈的菜烧的真好吃！”叶婧瑶由衷地赞道。 “那是。下次去我家，好好尝尝我妈的手艺。” “好好。”大家一边吃着，一边点头。 谢辛妍慢条斯理地抿着嘴里的鱼刺，没说什么。 匆匆扒完饭，再淘好米蒸上，大家就回教室上课去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王云鸽的课。雨晴怏怏地从抽屉里拿出语文书，翻开，只见书里夹着一张纸条：“对不起。”没有署名。雨晴瞅了一眼，将纸条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楚秦汉在后面看着，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课间，楚秦汉几次想逗雨晴笑，雨晴都不理不睬。他也自觉没趣，一上午没吭声。 雨晴心想，千万别再来烦我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我的书。 第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放学的时候，雨晴和楚秦汉留下打扫卫生。王小娅也仗义地留下来帮忙。 “我在外面等你。”雨晴听到有人在对楚秦汉说。 那声音富有穿透力，穿过傍晚嘈杂的声音钻进雨晴的耳朵。是慕容修远。雨晴低头认真地扫着地上的纸屑，看着一双白球鞋从眼前慢慢走远。 王小娅一边打扫，一边骂着楚秦汉。 楚秦汉笑嘻嘻的，嘴里应承着：“骂得对，骂得好！”气得王小娅拿起扫帚追着他满教室跑。 雨晴不理他们，老老实实地扫好地，又去拖地，排桌椅。 窗外晚霞漫天，将窗棂映得绯红。燥热的风从窗外吹来，带着未完全退去的白天的暑气。雨晴不觉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窗外，暗自出神。 有几只归鸟从窗外掠过，在窗上剪出美丽的影子。 雨晴这才注意到有一个背影，伫立在走廊上角落里。白衬衫，蓝色牛仔裤。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也抬着头看着天空。微微凸起的喉结，在霞光里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雨晴看得有些出神，意识过来后有些脸红，忙低头干活来掩饰自己。 一双白球鞋走了过来，停在雨晴面前。雨晴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明亮，温柔，此刻盛满了深深的歉意。 雨晴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地看过一个男孩的眼睛，她连忙垂下眼睑，脸倏地发烫起来。 “雨晴，真的对不起。害你被批了。剩下的我来打扫，你们先走吧。”他一脸诚恳。 还没等雨晴说什么，王小娅飞快地冲了过来，站在楚秦汉和雨晴中间，叉着腰怼道：“你又来惹她！” 楚秦汉挠挠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雨晴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早上的事，自己也是反应过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弄得如此尴尬。离他远点就是了。 “王小娅，别这样。”雨晴拉拉王小娅的手。 “就是，你又不是雨晴。”楚秦汉笑嘻嘻地说，“那你不生我的气了？”他追着雨晴问。 雨晴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顾自打扫。 楚秦汉围着雨晴说了一箩筐好话，王小娅都被逗乐了。 雨晴被楚秦汉说得哭笑不得，只好说：“我没生气，快点打扫吧。” 楚秦汉像得了大赦，哼着小曲儿乐颠颠地去拖地了。 三个人打扫完教室。雨晴和王小娅往食堂走，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往校门口走。各自消失在暮色里。 江城一中的寝室条件比较简陋，夏天洗澡只能在洗漱房里或寝室里拿脸盆擦澡。雨晴倒不以为意，她家里也是这么洗的。叶婧瑶念叨了好几次，说家里都有淋浴的，这怎么洗啊？ 洗好澡，大家都凑在洗漱房里洗衣服。边洗边来聊着白天的见闻。 “嗨！杨新月！”方奇端着脸盆从门口进来，笑嘻嘻地凑到一个短发女孩旁边。 雨晴想起来了，第一天排座位的时候，王云鸽就是让这个短发女孩安排打扫的。想着，雨晴不由得多瞅了她几眼。 杨新月见雨晴在看她，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冲她友善地笑了笑。 雨晴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寝室楼对面就是教学楼，虽然隔了些距离，但是还是可以看得清走廊上发生的一切。雨晴端着洗好的衣服，站在走廊上看其他人晒衣服。 其他女孩都大大方方地把里面的小衣物挂在衣架上，晒出去了。 “哎，雨晴，怎么不晒啊？再不晒，位置也没了。”王小娅拿着晾好衣服的衣架探身出去，挂在晾衣绳上。 “里面的小衣服晒出去怪不好意思的。”雨晴说。 “那有什么，别人又不知道那是你的。”王小娅笑道，“来，我来帮你晒吧。” “哦，不用了。”雨晴摆摆手，她还是把小短裤和胸罩放在外衣里晒出去。 晒完衣服，她抬头，见对面教学楼几个男生靠着窗户朝寝室这边看，脸都红了。 初来乍到，雨晴和王小娅绕着江城一中走了一圈。江城一中其实蛮大的，有一个容得下全校师生近千人的大礼堂，一个报告厅，一个400米的标准跑道，两大一小三个篮球场，两个食堂，初中部高中部各一幢教学楼，一栋实验楼，阅览室音乐教室，也一应俱全；两幢寝室楼，还有一个小花园。 雨晴最喜欢学校小食堂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棵特别大的香樟树，黑黑的粗壮的树干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浓密的树冠差不多遮住了整个小食堂的屋顶。围墙边竟然还爬满了蔷薇，一团一团的红色，一簇一簇的绿色涂满了整面墙。也许是因为离教学楼比较远，平时小食堂又只对教师开放，所以一到傍晚，那里人迹罕至。雨晴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里的色彩和芬芳，更喜欢这里独享的空间。 雨晴惦记着上次见过的小猫，拉着王小娅去那里寻找。 “你确定见到小猫了？”王小娅问。 “对啊，长得可可爱了。“雨晴一边猫着腰喵喵地唤着，一边答道。 傍晚时分，周围静悄悄的。这里只有不时传出的食堂师傅冲洗地面和收拾厨房的声音。 唤了许久，雨晴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头从灌木丛中探出来，细声应和着。 “小猫！王小娅，你看小猫！”雨晴快乐地喊道。 那小猫并不怕人，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见雨晴她们没有恶意，竟然从灌木中走了出来。这是一只橘猫，浅棕的虎纹，额头一道白色花纹一直连到鼻端。 “长得真漂亮。”两个女孩赞叹着。 “我们给它取个名吧。”王小娅热切地看着雨晴。 “叫它小白，好不好？”雨晴轻轻地抚摸着毛茸茸的小猫，提议道。 于是那只橘猫就成了雨晴和王小娅的小白。 晚饭后，雨晴和王小娅经常去小食堂角落去看小白。小白俨然成了两个女孩的学习生活里的一个小朋友。 坐在后面的楚秦汉依然爱笑爱闹，每天总有说不完的段子。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笑声。大多数课间，他都是到处乱窜，要么自我陶醉地哼唱张学友和bey一nd的歌；课上呢就乱涂乱画。大多是人像。雨晴偶尔瞥到一眼，画得还挺有神韵的。偶尔他也会故作深沉，在后面神神道道地念叨：“t一be一一tt一be,thatistheesti一n” 雨晴听着就想笑。 有一次，他看到踩着夜自修铃声匆忙跑进教室的雨晴和王小娅，咧着嘴问她们去哪儿了，怎么每天铃声响才过来。 雨晴只是笑笑没做声。 难得王小娅也没说漏嘴，只是抛过去一个白眼：“就是不告诉你。”把楚秦汉气得够呛。 气归气，那天晚上，这个问题折磨了楚秦汉一个夜自修。他逮住每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追问她们到底去了哪里？搞得神秘兮兮的。 雨晴简直都要崩溃了。这楚秦汉的好奇心也太强了吧。他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有时候，雨晴和王小娅会在那个角落碰到谢辛妍。许是谢辛妍看中那里特别清静，每每捧着一本英语书，念念有词。只是，见到雨晴她们抚摸小猫或者抱小猫，谢辛妍脸上总有种别扭的神情。于是，总是谢辛妍走开另找个角落背她的英语，雨晴和王小娅逗他们的小猫，互不干扰。只是，雨晴她们不知道的是谢辛妍在离开之前会到水龙头前拼命地洗手。仿佛，她要把手给洗破似的。 被罚打扫的这一周,每次雨晴c王小娅和楚秦汉在里面打扫，慕容修远就在走廊上等着。王小娅叽叽喳喳，雨晴一贯的嗯嗯啊啊。楚秦汉做事倒不掺水分，抢着扫地，拖地，排桌椅，说自己是男生，理应多做点。雨晴也随他。楚秦汉一边打扫，一边大侃特侃。雨晴见过能侃的，没见过这么能侃的。王小娅也是个话痨。两个人一唱一和，倒也是热闹。楚秦汉说话又幽默，逗得王小娅笑得直不起腰。雨晴通常在旁边听着他们俩互怼，最多捂着嘴偷偷笑一笑。 不管多晚，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总是结伴回家，据说初中里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哥们。雨晴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像火一个像冰，怎么就能成为好哥们呢？ 可是世界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情，雨晴哪想得过来呢。想想，也就过去了。 周五的第三节课又是化学课。雨晴有点恐惧。不知怎么的，进了高中，化学越学越糟糕。化学方程式怎么记都记不熟。“何坚（奸）果”（楚秦汉给何建国老师取的绰号）第一节课就放言，下节课要抽背化学方程式，并用他的金鱼泡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全班，警告说要是抽背背不出来，就等着好果子吃吧。听到这句话，雨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雨晴不是不努力的学生，但是，命运不会把所有美味的巧克力放到一个盒子里。雨晴在音乐c文学c美术方面有骄人的天赋，很多东西可以无师自通；理科以及长跑就让人着急。特别是化学，进了高中根本就听不懂。 千万不要叫到我啊。化学课上，雨晴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里祈祷道。 就像老套的电视剧情一样，越是这么想，越是被关注。 果然何坚果扫视了一圈教室，又瞅了一眼点名册，将目光定在了“雨晴”这个名字上。 “雨晴，”他沉吟着念了一遍名字，像在咂摸这名字的味道。“你来背一下，常温下钠与氧气反应的方程式。” 雨晴看看王小娅，王小娅把头埋下，生怕何坚果注目自己。看来她是指望不上了。 雨晴感到如芒在背，手心都是汗。那个方程式怎么背来着？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脑子里各个元素都跑出来作祟，却又都搅和在一起，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化学式。她憋红了脸，吐不出一个字。 有人在后面轻轻地用笔捅了一下雨晴，然后迅速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正是刚刚背过的钠和氧气反应的化学方程式。那字是楚秦汉的。和那天夹在语文书里的一模一样。俊逸的，不羁的。 雨晴垂着眼，照着纸条顺利地把方程式读了出来。何坚果的金鱼泡眼睛怀疑地扫了雨晴一眼，还是挥手让她坐下了。 雨晴觉得自己就像是溺水之人被救上岸一样，终于活了过来。 何坚果瞟了一眼雨晴，铿锵陈词：“你们这些人，别以为考进一中就可以睡大觉了。学不好化学，男的就去拎泥水桶，女的就去学裁缝。” 后来泥水桶和裁缝成了每次聚会都会怀念的梗。 雨晴望着窗外悠悠飘过的云想：自己就是那个逃不过的裁缝了吧。 下课了，雨晴转过身想对楚秦汉说声谢谢。 座位上哪有人影。窗外一群男生挤在那儿，正聊得开心。那手舞足蹈的不正是楚秦汉？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吧。 是的，我们刻骨铭心的记忆有可能只是别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插曲。同样的，你不会知道你的生命会在另一个人的青春岁月里留下怎样的痕迹。我们交错的日子缠绕成了青春的秘密和旋律，最终你还是分不出，谁成了谁的主旋律。 日子就这样溜溜地滑到了第一周周末。那时候只休息一天半。王小娅她们都回家了。本来王小娅想拉着雨晴去她家，雨晴婉拒了。 寝室里只剩下雨晴一个人。 中午的校园格外冷清。 “今天我来扫，你先走吧。”楚秦汉说。 雨晴摇摇头。有时候雨晴百思不得其解，像楚秦汉这么吊儿郎当的男孩子怎么有耐心认真打扫了一个星期。是怕王云鸽吗？ “你不回家吗？”楚秦汉不解地看着她。 雨晴还是摇摇头。 楚秦汉挠挠头，这个女孩眼里一片清澈，但眉宇间又总有着淡淡的忧郁。像是一个谜，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天气有些闷热。 雨晴抬起头，慕容修远照旧在走廊上角落等楚秦汉。看他在外面一动不动，白衬衫一尘不染，似乎夏日的炎热与他无关。真是好哥们呢，这么热的天，天天等那么长时间。 雨晴闷头打扫，不一会儿，衣服就黏糊糊地吸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最后一天，垃圾特别多。周末就是胜利大逃亡，逃亡之际谁还会顾及别的呢？所以，各色纸屑c包装纸c废弃的试卷到处乱飞，一地狼藉。雨晴费力地把扫帚伸进一个角落，弓着腰把垃圾划出来。直身后退时，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雨晴慌张地转身，忙不迭地说“对不起”。抬头撞见楚秦汉笑吟吟又带些询问意思的眼睛。那酒窝深深的，使得整张脸显得格外生动。 雨晴头一低，继续挥动扫帚，把垃圾都扫进畚斗里。 “哎哎，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楚秦汉拽着拖把可怜兮兮地跟在后头。 “没有。” “那你怎么老是爱理不理的啊。” “没有。”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没有。”雨晴顺势答道。等意识到，已经晚了。 楚秦汉一脸坏笑。 “讨厌！”雨晴跺跺脚。 “哎哎，就是开个玩笑。罚也罚完了，气也生过了，我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楚秦汉一本正经地站在面前，伸出手来。 真是百折不挠。雨晴叹口气。看着眼前真诚的眼睛，男孩干净的笑容，此刻，雨晴犹豫着要不要伸出自己的手。她握紧了扫帚，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母亲一向古板，雨晴并不习惯和男生交往。因为总是拒男生以千里之外，以前在安县，学校的男生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冰山”。其实，她只是比较害羞和内向而已。小的时候走亲戚，她总是躲在母亲的身后，死活也不肯叫人。弄的母亲很尴尬。很多时候，看上去很难靠近的那些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楚秦汉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假装掠了下头发，“那好吧，我就当你默许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说完，夸张地鞠了个躬。 雨晴“噗嗤”一声，笑了。 楚秦汉也笑了。 青春的故事里，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时光轻易地就把一些陈年旧事扔在后头。两个人相对一笑，所有恩仇就都泯灭了，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你怎么不回家啊。“楚秦汉边擦黑板边问。他人高，手一伸，何坚果写在最上边的公式都能轻易擦掉。 “家里远。”雨晴轻声说。 “你家在哪啊？” “安县。” “安县？确实有点远。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读书的？”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雨晴再次叹了口气。 “你很爱叹气哎，小小年纪小心变老哦。” 雨晴忍不住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小小年纪，你是大大年纪啊？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 两个人合力把课桌排好，雨晴觉得楚秦汉其实也没有那么烦人。至少，不闹的时候，相处还是比较轻松的。 忙乎了半天，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楚秦汉拿脏手一抹脸，顿时，整张俊朗的脸上涂上灰灰的一道。 雨晴见了掩嘴一笑，指指他的脸说：“你脸脏了。“” 楚秦汉赶紧抬手再擦一把，这下脸更花了。 雨晴说：“你还是去洗把脸吧，像个花猫。” 楚秦汉“嘿嘿”一乐，做了个鬼脸，跑着去厕所洗脸去了。经过走廊的时候，顺势拍了一下等在外面的慕容修远的肩膀。 慕容修远稍稍扭过头，貌似微微蹙眉。 雨晴心想，这慕容修远一直冷冷的样子，爱笑爱闹的楚秦汉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雨晴，拜拜！周末愉快！”楚秦汉洗完脸回来，将书包潇洒地一甩背上肩头，和慕容修远走了。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挥手告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楚秦汉骑着车子拐向右边。这一带都是类似别墅的独栋自建房，家家独门小院。其中有一座两层的青砖瓦房，被鲜花簇拥着，被绿树掩映着。 “妈，我回来了！”楚秦汉放好车子，用屁股撞开虚掩的门，人还未进门，随手就将书包往沙发扔过去。啪！书包落在沙发上，书本散落一地。 “做事还是那么莽撞。”沙发那头传来愠怒的声音。 楚秦汉扔书包的手在半空定住了，小心翼翼地收回已经迈出的步子，赔笑道：“爸，您在家啊。” “我不在家，你就可以大闹天宫了，是吧。”楚云帆鼻子里哼了一声。 楚云帆个子高高的，典型的国字脸，看五官，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受姑娘欢迎。也难怪，楚秦汉长得像他爸，俊鼻朗目，再加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怪不得许多女孩子偷偷喜欢他。 这楚秦汉自小是母亲张琦一手带大的，张琦疼他疼得只想放在手心里捧着。所以生性顽劣调皮，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楚云帆工作比较忙，管他的时间也不多，常常是事后知道板起脸孔教训一顿。所以，此刻，他见到楚秦汉这副模样心里腾腾直冒火。 “怎么会呢，爸。”楚秦汉垂手恭敬地回答。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张琦在围裙上擦着手，快步从厨房里出来救驾。一边用眼睛示意楚秦汉快撤。 楚秦汉心领神会，“爸，我去洗手。”立马溜了。 楚云帆用手点点张琦，“你呀——” “该吃饭了。小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的。”张琦笑着说。 “还小呢。要到古代，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楚云帆撇撇嘴。 张琦笑笑，没搭话，忙着往外端菜：红烧鳊鱼，清蒸螃蟹，香煎豆腐，肉片炒青椒，素炒茄子，香菇炒白菜，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 楚秦汉洗好手出来，用手撕了个螃蟹脚啃起来。 张琦朝他递了个眼色，“叫你爸来吃饭。放回去。” 楚秦汉悻悻地把螃蟹脚放回去，冲客厅高声喊道：“爸，吃饭了！” 楚云帆叠好报纸，从客厅走向厨房。到桌边坐下，张琦赶紧去盛饭。 “让孩子去。”楚云帆制止道。 张琦想说些什么，看看楚云帆的神色忍住了。 楚秦汉只好乖乖地拿碗去盛饭。然后用双手，恭恭敬敬地端给父亲。 “明天，我要去党校学习。你在家要多帮助妈妈，别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楚云帆接过饭碗，没有马上动筷，说。 楚秦汉心里暗暗叫好，脸上却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极力抑制着笑意。 “你都读高中了，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干很多活了，家里能顶一片天了。” “是是是，”楚秦汉点点头。关于父亲的开场白，他熟悉得已经能背出来了。 “人大了，也该有个大人的模样。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楚秦汉一边扒饭，一边嗯嗯附和。 “等我回来，我找个时间去会会你们班主任，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爸，你这不是为难我们老师吗？她要是知道你是主管经济开发的副局，还敢管你儿子啊？再说，老师多忙啊，你不是给她增加负担吗？” “少贫嘴。难不成，家长和老师都不用交流了？老师都像你说的这么看人下菜？！你是怕老师告状吧。” 楚秦汉不说话了。 “老楚，这次学习要多长时间啊？中途回来吗？我好给你整行李。”张琦把剥好的螃蟹腿放到楚秦汉碗里，问道。 “初步定下来是一个月，可能还要顺便去周边考察。你多带些换洗衣物。” “好的。”张琦应道。 楚秦汉喜不自禁，只好埋头呼哧呼哧扒饭。 楚云帆瞪了他一眼，“吃饭不要发出声音来。” 楚秦汉差点噎着，无奈地放下碗，心想：以后我要是当了爸爸，一定不在饭桌上训孩子。 该怎么打发时间呢？一个人在寝室的雨晴心想。 寝室外边，蝉鸣聒噪。小山坡上的草，层层叠叠，绿得一塌糊涂，看着有点憋闷。雨晴不由得想起家里溪水的清凉。每日忙碌的学习，并没有冲淡自己对家乡的思念。那种藏在心底的孤寂，在这一个人的午后，就如窗外的夏草越发肆虐。 雨晴拿出纸和笔，趴在床上给母亲写信。 亲爱的妈妈： 你好吗？ 我到江城一中已经一周了。这个学校很大，有许多许多的香樟树，就像安县一样。大团大团浓密的绿荫，真的很美。我很喜欢。我还认识了一只小猫，我和王小娅叫它小白。王小娅是我的室友，胖乎乎的，人很热情也很好相处。我很幸运有这样的朋友。我们寝室一共有六个女生，还有几个是叶婧瑶c殷采荷c陈丽娟和谢辛妍。她们与我接触的比较少。 我们班里人比较多，大家来自各个学校。现在我还叫不出很多同学的名字，不过，过段时间，我们一定会相互熟悉的。我们班主任叫王云鸽，教语文的。可严厉了。大家都很怕她。除了她和英语老师，其他老师都是男的，年纪也比较大。他们要求都比较严格。高中的功课有点难，不过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 今年是我在外地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您带的月饼我吃过了，很好吃。妈妈，我都好，就是有点想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还有，来不及告别的同伴们，他们还好吗？祝 身体健康 女儿雨晴 9197 母亲对雨晴一贯比较严格，从小雨晴都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每天撒娇腻着母亲。初中又考到了安县中学，早早的寄宿生活也让雨晴比一般孩子更早熟更独立。她的信看上去平平淡淡，但是雨晴在写的时候，其实忍不住流了眼泪。她没有对母亲诉说这一周经历的委屈，关于被批评被罚，关于化学课。她的笔尖流淌在信纸上的只是一种冲淡，仿佛从大脑到笔尖，文字已经自动过滤掉了一切的孤寂。这一周有喜有悲，交到了王小娅这样的好朋友，又“领养”了小白，还算不好不坏的开始吧。 雨晴将信纸小心地折好，塞进信封里，翻了个身，瞪着床顶，发了一会呆。 热气包围着她，尽管电风扇一直尽心尽职地旋转着，但是汗水还是从脖子c腋窝c额头渗出来。雨晴睡不住了，拿了根毛巾到盥洗室洗了把脸。翻了几页《红楼梦》，也毫无心绪。于是呆坐了会儿。 去把信寄了吧。反正也没事。雨晴带上了寝室门，走下楼去。 尽管大热天，还是有男生在小篮球场腾挪跳跃。有几个竟然还光着个上身，被太阳晒黑的健壮的肌肉因为出汗，闪闪发亮。 雨晴连忙低下头。 从楼梯到校门有一个长廊，雨晴要么穿过操场，要么沿着长廊，才能到校门口。第一周女生大都回家，周末难得看见还有女孩子。有几个在长廊里闲逛的高年级男生看到雨晴，就开始起哄。 雨晴有些后悔出来，又不好意思转身就跑，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知道是谁吼出一嗓子：“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年年月月到永远”男生们哄笑起来。 雨晴的脸埋得更低了。 “你们这些人，别把人家吓坏了。一个个饿狼似的。” “李子昊，你又要英雄救美啦。”有人嘲笑道。 “去去去！” 起哄的声音散去。雨晴飞快地瞟了一眼那个叫李子昊的男孩，个子高高的，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蓝白格子衬衣，米色长裤，看上去分外清爽。他推搡着其他几个男孩，看了雨晴一眼，冲她笑了笑。雨晴有些感激，加快了脚步。 傍晚蒸好饭，雨晴一个人去看小白。绯红的云霞将西边的天空涂染得格外娇媚，树枝深处有蝉儿嘶哑地叫着，从这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上。 雨晴端着一个搪瓷碗，里面是自己省下来的和着菜汤的一点米饭。“喵，喵——”，她轻声地唤着小白。 灌木丛一动，一个小身影从里面跳出来。绕着雨晴的脚踝，翘着尾巴，东嗅嗅西闻闻。 雨晴把饭倒在一个破碗里，这破碗还是上次她和王小娅费了老大力找来的。 小家伙吃得吭哧吭哧，差点还呛着了。雨晴观察过，食堂里的剩菜剩饭都被拿去喂了山后的猪。小白也不是经常能吃饱肚子的。所以雨晴决定每天都来喂小白。如果每天能吃上鱼就好了，可是雨晴自己都省吃俭用，每天只打些菜羹，哪来的鱼呀。 雨晴轻轻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白瘦瘦的脑袋，小白啊小白，我们都孤单单一个人，以后要互相照顾呢。 小白呼噜呼噜地吃着，仿佛是回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劲爆新闻（1） 第三章劲爆新闻 江城一中每晚都有夜自修。夜自修8：30结束，走读生回家，寄宿生9：00熄灯。 熄灯前，那真叫一个热闹。男生在楼下大声地吼着各类流行歌曲。 这边粗犷男声摇滚：“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那边心碎男孩嘶吼：“只愿一生爱一人，因你是独有——” 间或还有伴奏，有人敲脸盆，有人敲栏杆，总之是群狼共号。那时候，寝室没有厕所，女生得经过男生宿舍前去宿舍楼角落的公共厕所。每次有女生打男生宿舍前经过，都引来口哨声和更卖力的歌唱声。女生们都掩口抑笑而过。像雨晴这类脸皮薄的，是万万不敢在这个点独自去厕所的。 女生楼相对来说安静得多。有的趁着未熄灯多啃几口零食，一边抱怨着自己又肥了，一边舍不得怀中的饼干。这样的纠结，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看来女性从来没有进化过。有的则是抓紧时间洗漱抓紧时间上厕所，免得黑灯瞎火看不清楚。 雨晴属于第二种。 离熄灯还有点时间，雨晴拿起床头的《红楼梦》翻阅起来。 “砰”的一声，王小娅破门而入。雨晴不禁白了她一眼，看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又有什么八卦了。 “大家猜，我今天听到什么了？”王小娅故作神秘。 三，二，一雨晴心里默念，果然，还没熬过三秒，王小娅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 雨晴莞尔一笑。 “我刚才去厕所的路上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一个叫白鹭的女孩子。”王小娅换了口气，“说她很漂亮，又多才多艺，是大家的梦中情人。有很多男生为她神魂颠倒。偏偏白鹭眼睛长在额头上，谁都瞧不上。结果，你们猜，我还听到了什么？” 王小娅目光炯炯，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哎，白鹭的事都是旧闻啦！别卖关子了！快说！”叶婧瑶瞅着王小娅，没好气地说。 “结果，人家说白鹭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我们班的慕容修远。两个人初中就好上了。”王小娅停顿了一下，以期待大家的反应。 果然，不负所望。叶婧瑶一脸惊讶，连说不可能。殷采荷注意地听着，不置可否。谢辛妍推了推眼镜，继续看她的书。 王小娅很得意自己的话的效果，得意洋洋地说：“据说两个人是小学初中同班同学，也算是两小无猜了吧。两家还是世家。你别看慕容修远冷冰冰的，可是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成绩又好。喜欢他的女生不要太多哦。” “哎，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窗口窗帘被撩开，一只脑袋探进来。原来是陈丽娟。 “说慕容修远和白鹭呢。”叶婧瑶回道。 “有八卦！”陈丽娟一脸兴奋，推开门走进来。 叶婧瑶看了陈丽娟一眼，接着说：“慕容修远的事我是知道的。据说他妈是上海知青，在上海还蛮有名气的。他家开了一家大工厂，还有不少店。家里确实很很有钱。从小到大，他的成绩一直都是遥遥领先，这次也是直升高中的。至于白鹭喜欢慕容的事，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两个人都那么优秀，倒是挺般配的。” 陈丽娟附和道：“可谓是郎才女貌。初中时候就有传言说两个人经常在一起。” 殷采荷冷不丁插了一句：“我看只是传言吧。” 雨晴咂摸着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对慕容修远这个人并不了解，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很特别，待人很冷淡，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白鹭，就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了。殷采荷为何如此断定呢。 雨晴抬起头看看殷采荷。她还是拿着那本蓝皮笔记本不知疲倦地写啊，写啊。不过，今天的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雨晴有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慕容修远一眼。他正低头在看一本书，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隆起的眉宇。雨晴偷偷地瞟了一眼书的封面，上面写着《神雕侠侣》。慕容修远竟然在看武侠小说？！要知道这可是王云鸽三令五申禁止的。雨晴更在意的是：那时候金庸的小说很是风靡，少男少女们都为之倾倒。但是却一书难求，有些同学为了看书不惜点灯手抄流传。一本书常常是被撕成三四部分轮着看，就这样，还不一定能看上书。可是，这个慕容修远，竟然气定神闲地在课堂上一个人在看《神雕侠侣》！ 雨晴心里想着，果然是富人家的孩子。雨晴也是一个爱看小说的。《神雕侠侣》她是神往已久，奈何不能一亲芳泽。今天看到自己钟爱的书，心里怎能不痒痒。可是，她和慕容修远一点都不熟悉。以雨晴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开口。 雨晴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连王小娅都发现了雨晴的异样。 “怎么了？”王小娅问。 “没什么。” “你不会也喜欢慕容修远吧？”王小娅坏兮兮地说。 “哪有，别乱说。”雨晴根本不在意，拿出书本准备上课。 “那你看什么？”王小娅撇撇嘴。 “他在看武侠小说。《神雕侠侣》，我老早就想看的一本书。”雨晴轻声解释道。 “那还不简单。”王小娅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喂，慕容修远，这书看好后能不能借雨晴看一下？” 雨晴窘得脸上飞红，忙不迭摆手示意王小娅别说了。 “哎，想看就说啊。干嘛遮遮掩掩的？”王小娅大声说。 雨晴窘得恨不得钻到桌子下去，心里直后悔刚才说的太多。 慕容修远眼都不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冷冷地说：“不借。” 王小娅瞪大了眼睛，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好书大家一起看，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有传闻一起八卦，于她而言那是天经地义的。她张了张嘴巴，愤愤地扔下句：“小气鬼！喝凉水！”气鼓鼓地回到座位。 方奇远远地扔过来一句话：“人家慕容修远是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喝凉水？”说完，觉得自己挺幽默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殷采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多事！” 慕容修远两耳不闻书外事，淡定地看他自己的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生？雨晴心里想。 铃声还没打完，王云鸽已经一脸寒霜地站在讲台了。 雨晴心想：又出什么事了？ 王云鸽扫视了一下全场，不疾不徐地说：“昨晚201男生寝室做了回英雄好汉啊。” 201？雨晴见大多数男生都回过头去看吴城他们。难道是吴城他们寝室？ 吴城身上聚集了所有的目光，低下头，脸上有点窘迫。 “男子汉要敢作敢当。这会儿，怎么就不吭声了？昨晚不是聊得激情澎湃吗？差点就把屋顶给掀翻了。这下我们三班可是全校闻名了。”王云鸽声音不大，却有着咄咄逼人的力量。“我希望你们想清楚，凤栖于梧桐，你若不是梧桐树，是不会有凤来仪的。其他我就不多说了，201男生下课到我办公室来。”王云鸽再次扫视了一下全班，以作为结束。 雨晴听得云里雾里。隐约中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刘大成，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一下课，吴城他们前脚出，后脚楚秦汉就开始抓住一个矮个男生问。 那叫刘大成的男生眨眨小眼睛，得意地用手捋捋自己油光发亮的偏分头，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昨晚的事：“昨晚啊201男生宿舍特别吵。他们熄灯后还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女生。大家纷纷打探对方喜欢谁，互相起哄。后来不知道谁提议评选出高一年级段的校花。结果吴城他们几个就推举了白鹭，夸的那是天花乱坠。什么美貌与气质齐飞，什么才华不输于颜值。这下可好，床头座谈会是越开越起劲，根本刹不住车。于是被值周老师给揪住了。据说那值周老师在墙外听了很久，然后在最热闹的时候冲进去，抓个正着，好好地训了一顿。这次，王云鸽大动肝火，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罗。”说着，冲办公室方向使了个眼色。 住校生活中最难忘的日常应该就是没玩的床头会了吧？雨晴以为只有女生每晚才会那么八卦，尽聊些谁喜欢谁，那个男孩帅的问题。原来男生也是如此啊！ 吴城从办公室里出来以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静下来的时候，黝黑的脸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白鹭？雨晴突然想起开学第一天大扫除吴城目光追随的身影。那个女孩就是白鹭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劲爆新闻（2） 下午体育课，罗永峰先带着大家做了准备动作。肩部运动，高抬腿，弓步压腿。王小娅在后面轻声对雨晴说，“我们罗老师真帅！你看他那长腿，还有那肌肉。”雨晴看着王小娅眼冒红心的样子，忍住笑。这王小娅对帅哥肌肉男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就这么几天相处下来，雨晴已经见怪不怪了。 接着，罗永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秒表，说：“接下来，男女生分别分为两组，追逐跑。” 男女生一片哀嚎。 所谓追逐跑就是女生先出发10秒，要求男生在一圈里追上女生并拍到肩膀。如果，男生不能追上女生，就要被罚跑5圈。但是罗永峰没有说，女生若是被追上会怎样处罚。看来，这罗老师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 男生女生都按照高矮分成两组。 罗永峰扫了一眼哀嚎的男生，皮笑肉不笑地说：“追女孩子都追不上，太丢脸了吧。” 女生们都吃吃地笑。 “瞿——”，哨声响起。 第一个女生飞奔着往前。10秒过去，男生如饿狼般冲出去。第一个是刘大成，他个子矮，腿也短，跑得很是费劲。男生都在为他加油，喊得却是：“刘大成，减油！”一帮家伙就想看刘大成被罚呢。 刘大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最后10米，成功地拍到了女生的肩膀。 楚秦汉把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拿出来，拍手大笑道：刘大成，搭讪成功！ 大家听了忍俊不禁。 罗永峰瞟了一眼楚秦汉。 一组又一组追逐赛在操场上上演。绝大多数男生安然通过了考验。想想也是，谁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个女生都不能追上呢？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挣回面子的。 轮到楚秦汉了。女生刚好轮到雨晴。 雨晴捏着拳头，手里满是汗。她最不喜欢在大家的注目下做事情，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男女生竞逐。再说，她的跑步一向是弱项。要是一下子被追上，该多丢脸啊！ “瞿——” 雨晴拼尽全力往前跑，可是感觉自己跑了很久，还只跑了小半圈。她的眼睛余光看到楚秦汉已经出发了，脚下却丝毫不敢懈怠。快跑啊，她使劲地摆动双臂，只觉双腿已经酸软。 向前，向前！ 雨晴听得罗永峰一声怒喝：“楚秦汉，你要是再偷懒，小心我罚你跑十圈！” 雨晴已经跑了大半圈，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似的，火辣辣的痛。肺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呼吸困难。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你不用那么用劲跑，被追上没什么的。”耳边楚秦汉的声音小声响起。 雨晴愣了一下，楚秦汉的背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罗永峰愠怒地看着秒表，1分25秒！“楚秦汉，你这长腿长着啥用啊！跑那么慢”！ 楚秦汉笑嘻嘻地说：“罗老师，你只是说追上女生就好，又没规定时间。” 罗永峰一时语塞。 雨晴跑到终点，双手支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她的脸涨得通红，汗水打湿了刘海。她用手背擦了擦汗水，勉强直起腰，绕着跑道走了几步。王小娅已经上跑道了，没跑多远就被男生追上了。 远远的，楚秦汉像没事人一样和同学打闹着。 后半节课自由活动。雨晴和王小娅在高低杠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看楚秦汉c吴城他们打排球。江城一中是青少年排球基地，所以但凡学生都会来那么几下。 王小娅在旁边一脸崇拜，“雨晴，你看那个吴城球打得好帅哦！” 雨晴抬眼看去，吴城正矫健地一跃而起，一记扣杀，对方就无力回天。 女生对于体育好个子高的男生天生缺少免疫力。雨晴心想。 秋初的阳光在午后格外浓稠，雨晴拿手在额前遮挡着阳光，抬头看手的缝隙里漏出的几缕蓝天。雨晴觉得自己在阳光下似乎要蒸发变成一朵白云，整个人轻飘飘的。 球赛打得很激烈。排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伴随着青春的呼喊声和欢笑声。某次拼命救球中，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来不及用手垫球，慌急忙乱中用脚去够，结果脚没来得及，鞋子倒抢先一步扑上去了，在空中划了个莫名其妙的弧线，气呼呼地落到了场外。 场内场外笑了好久。 雨晴眯缝着眼，夏末的阳光有些热，晒得人晕乎乎的。 “喂，雨晴——”有人在喊她。 雨晴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秦楚汉。 “过来一起打球吧，少一个人。” 雨晴看了看，果然秦楚汉所在的一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雨晴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球艺不精，生怕出丑。 秦楚汉手里拿着球，已经跑到跟前，一边喘气一边说：“没事的，来吧。”他的眼睛格外清澈。雨晴恍惚觉得那是一泓清泉。 王小娅推了雨晴一把，“去吧，帅哥亲自出马，得给点面子。我给你加油！” 再推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雨晴只好上场凑数。 正好是楚秦汉发球。他在发球线拍了几下球，一手将球高高抛起，接着人一下跃起，舒展身子扬起手臂，狠狠地向对方扣去。球像一道闪电劈向对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面后场的一个身影跑前几步，两手交握，身子往前一扑，球被救了起来。竟然是慕容修远。雨晴没见过他这一面，呆呆地站在那里。吴城连忙上前再次垫球，楚秦汉那个凌厉的发球就被化解成了一个高飘球。球送到叶婧瑶方向，她身子微微下蹲，将空中落下的球再次高高垫起喂到球网边，守在球网边的慕容修远高高跃起，一记猛扣，将球砸了回来。 那球朝雨晴直直冲过来，“快接！”雨晴听到楚秦汉在喊，吴城也在喊，还有王小娅的尖叫声。但是雨晴的大脑一片空白，球速实在太快，她下意识地侧头，用手捂住了眼睛，愣在了原地。她缩着头，等着球将自己砸晕。但是，球并没有落下，她被推开了。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楚秦汉正抱着腿在地上龇牙咧嘴。排球远远的飞到一边，滚了几下，停下了。 “我说雨晴，你不会接还不会躲一下啊？”楚秦汉没好气地说。 大家都聚拢来。王小娅跑过来，看看雨晴，又看看楚秦汉，问：“楚秦汉，你没事吧？” 雨晴心里有些不安，又羞又怕，上前蹲下来，焦急地去看楚秦汉手捂着的地方，问：“你没事吧。” 没想到这楚秦汉不愿将手拿开，竟大笑起来，“吓唬你的。”他笑着站起身来，身子摇晃了一下，“来，继续打。” 雨晴担心地看了楚秦汉一眼。 不知怎么的，后半场比赛，楚秦汉发球接球均大失水准。不出意料地，雨晴他们一方输了。 下课的时候，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一起去食堂洗脸。慕容修远说：“你的脚真的不碍事吗？我看刚才那一下，你扭得挺厉害的。” 楚秦汉打了个哈哈，说还好还好。他把鞋袜脱下来，脚腕部分已经肿起来了。慕容修远看着他摇摇头，押着他到医务室搽了点红花油。 “你这英雄救美也太悲情了。” 楚秦汉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雨晴刚才就觉出楚秦汉的脚受伤了，看到楚秦汉走路痛苦的样子，很是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太笨了，才害得人家扭了脚。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一再地回过头去问楚秦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秦汉笑眯眯地看着雨晴，也一再的摆手说没事没事。看得王小娅直乐，说：“你们两个也太逗了。” 第二天，楚秦汉一拐一拐地来上学，据说是慕容修远用自行车载来的。 雨晴转身过去，说：“楚秦汉，真的对不起。” 楚秦汉看雨晴垂下眼睑，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她的睫毛不长，但是却很浓密，遮住了她平素温柔而敏感的双眸；两颊微微泛红，有着少女特有的润滑和白皙。这是一双多么天真和温柔的眼睛啊。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弥漫开来，他很想去揉揉她的头。 “我没事，真的。你下次可别傻愣着挨球了。”他揉揉自己的鼻子，尽量淡淡地说道。 雨晴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中午回家吃饭怎么办啊？”雨晴有些担心。 “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跟慕容说好了，他会帮我的。” 雨晴望了望远处的慕容修远，他正拿着那本《神雕侠侣》看得入神。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哦。”雨晴满怀歉意。 “我想想，想起来了告诉你。”楚秦汉笑了，这女孩有点意思。 雨晴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赖着你负责，你还老叹气。这世界，真是没救了。”楚秦汉装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雨晴被逗乐了，这家伙还真是心大呢。 天空渐渐高远起来，蓝天的颜色纯粹得不像样。楚秦汉瘸了近两个星期的脚也彻底看不出异样了。香樟树的叶子在风中的吟唱声都有了干爽的味道，那些浓密的绿荫撑起凉爽的穹宇，站在风中飒飒作响。 每到这个时候，也就是每年的9月底，江城一中都会举行“庆国庆原创文学大赛”。校文学社早就在橱窗里张贴了征稿启事。他们将要在来稿中选取优胜者的作品张贴在橱窗里，再由同学们自主投票选出十名“原创文学之星”。 雨晴看到启事的时候，心怦怦直跳。她从小喜欢看书写作，这样的赛事对她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她郑重地在桌子上铺好稿纸，心底有许多文字纷至沓来。她想起安县的山山水水，想起那里的乡邻和朋友，还有曾经的时光。她提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上题目——《故乡》。 风来了，又走了。朝阳将窗棂染红又褪色。如此往复。一晃，就到最终直选投票了。 雨晴和王小娅拿着选票，抬着头踮着脚尖在人流中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人流扭曲起来。只见一个老头子慢慢踱过来，站在人群里，仿佛磁场效应，许多同学都往他身边凑去。 那老头有点矮胖，站在人群中间，像是凹进了一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白胖胖的脸上始终笑嘻嘻的。他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眼前的文章，不由地微微点头。 “熊校长，你喜欢今年的作文吗？” “每年的作文都很不错啊！我看这篇《那树》就写得很有深度。你们看呢？” 原来是熊校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劲爆新闻（3） 熊校长，大名熊宇哲。据说江城一中很多独树一帜的规定就是他老人家提议的，比如学生有问题可以直接到校长室交流，夜自修前开设文娱时间，每学期一次大型外出活动等等。因为白白胖胖又戴一副黑框眼镜，同学们爱称其为“熊猫校长”。 熊猫校长一边说笑着一边点评着作品，同学们拥着他往前缓缓流去。 雨晴吐了吐舌头。熊猫校长的亲和力和受欢迎程度，她算是亲眼见识了。她拉着王小娅，细细地一篇一篇看过去，心中隐隐地期待着自己的名字。 她被第三篇《那树》吸引住了。作者写了自己书房窗外的一棵大树生命的轮回。他在探寻生命的意义，感慨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就是因为失去了自我追寻和承受苦难的勇气。雨晴看过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看到这篇文章耳目一新。尤其是作者的字迹俊秀利落，遒劲老道，自有一种魅力。还有一篇《男孩，女孩》，语言幽默，描写大胆泼辣，尽述青春期的迷茫c冲动和热情。雨晴看了，不觉用手指点着下巴，微微颔首。 雨晴抬着头仔细地读着每一篇文章。她又在《剽窃者》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篇议论性散文，写月亮因其美丽浪漫而备受文人青睐，其实月亮不过是一个剽窃者。它的光亮来自太阳，而其实自己是一个死的星球。雨晴为作者的独辟蹊径暗暗叫好。 正思量间，王小娅尖叫道：“雨晴，雨晴！”她指着一篇文章高兴得直跳。 雨晴一看，正是自己递上去的《故乡》，脸先红了。连忙拉拉王小娅的手，示意她低调一些。 作文展示橱窗前满是人，有的谈笑风生，有的静气凝神，有的红着脸争辩优劣。雨晴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认真拜读每一篇文章，郑重地投下每一票，心里没来由地感动。这就是文字带给人们的幸福感吧。 这样的场景给雨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多年以后，再回江城的雨晴站在已经斑驳的告示栏前，不无怅惘地想到：在曾经的那些慢慢悠悠的时光里，文字承载着我们许许多多的情绪和感情，在生活中留下深深浅浅不可磨灭的痕迹。而我们也习惯于在文字中找寻着慰藉和共鸣。可惜，这样的日子被生活的狂潮裹挟着一去不返了。 几天后，王小娅急急跑进教室，把雨晴拉到布告栏前示意她快看。雨晴抬头看去，红榜上赫然写着“第九届校园原创文学之星”几个大字： 第一名，高三（三）班，李子昊《剽窃者》 第二名，高一（三）班，慕容修远《那树》 第三名，高一（三）班，雨晴《故乡》 第四名，高一（三）班，楚秦汉《男孩，女孩》 旁边同学议论纷纷。 “我看《故乡》不比《那树》差，细腻真挚，语言很是唯美。” “我更喜欢《那树》，沉稳大气。” “前几名都是高一（三）班，够牛！” “《故乡》的作者叫雨晴？这名字好独特。” 雨晴夹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名字被高高地写在上面，有点不可置信。她的内心仿佛有一潮潮的喜悦要将她淹没，但是她又不敢流露出来，只是抿着嘴笑。 “嗨！”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是楚秦汉。 “要请客了，第三名！”楚秦汉眉开眼笑地说。 雨晴拿手背掩住嘴，笑笑。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后面站着个慕容修远。慕容修远将手抄在裤袋子里，眼光越过人群，脸上还是一片淡然。 他还真是淡定自若啊，什么事情到他那里似乎都扬不起任何波澜。雨晴心里嘀咕道。看他的文字，并不是冰冷一片，至少，他对生命是敏感而多情的。究竟眼前的他是真实的，还是文字中的他是真实的？ “嗨，白鹭！”楚秦汉冲着迎面走来的一个白裙女孩挥挥手。 那女孩看起来很眼熟，披肩长发，红色发箍，心形的娇小的脸，雨晴突然记起，她不就是那次大扫除时候穿白裙子的女生？ 白鹭点点头，瞅了一眼红榜，听着旁人的议论，一扭头就走。从小到大，一直是众人焦点的她，受不了突然有个雨晴抢了自己的风头。 陈佳倩赶紧跟上，走之前瞪了雨晴一眼。 高高的吴城站在红榜前，扭头目送着白鹭生气地走远，目光牵连不断。 中午的时候，学生会来检查评比黑板报。 这期黑板报的主题是“喜迎国庆”。王云鸽指定楚秦汉和雨晴负责出的板报。 出板报的时间只有放在每天放学后。楚秦汉的脚还没好透，但是这家伙一点不消停，翘着个脚一会儿往雨晴身上洒水，一会儿又说排版不好看，硬是全都擦掉重来。 气得雨晴吹胡子瞪眼。可是他就是有办法再把你逗笑。雨晴真的觉得自己哭笑不得了。 离限定时间只剩两天了，板报还在涂涂擦擦阶段。雨晴急得直跺脚，又不愿意去告诉王云鸽。毕竟她还欠楚秦汉老大一个人情呢。 “楚秦汉，你再胡闹，我真的不理你了！”雨晴板着脸，下了最后通牒。 “你看，这板报折腾了快三四天了，还没成形，老师怪罪下来了，怎么办？” “嗨，放轻松点。你放心，今天我来搞定！”楚秦汉打了个响指，笃定地说。 雨晴半信半疑。 楚秦汉倒说到做到，中午的时候拿来了水彩。他只让雨晴当下手，半偏着腿坐在课桌上，刷刷几笔就打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一道长城逶迤着横贯黑板，将黑板自然地分割成了几个板块。接着他在黑板左上方画上了几个红灯笼，衬着几只和平鸽，灯笼里勾勒出几个方框，“这里一会儿用美术字写板报主题，”他回头叮嘱雨晴。接着，他又大笔一挥在右下方添上几根华表，“这里一会儿写编辑等信息。” 雨晴看他像变魔术般，没多少时间就将板报设计完毕，并且板报格局错落有致，画面十分漂亮，她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姑娘，不要崇拜我！哥只是个传说！”楚秦汉看雨晴惊讶的样子，得意地咧嘴一笑，又开始开起玩笑来。 真是正经不过三分钟。 围观的同学善意地笑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上色，勾勒，写文字。 雨晴发现楚秦汉的绘画和书法都很有特点，颇有他潇洒不羁的风格。 “你学过美术和书法吗？”雨晴问。 “是啊。我从3岁就开始学画画和书法了。”楚秦汉漫不经心地说道，手里忙着把找到的资料抄写到黑板上。 雨晴想起自己也很喜欢画画，以前在安县的时候老师常常赞叹她的绘画作品，可惜从来没有正规学习过。 一个中午，在楚秦汉和雨晴的通力合作下，一幅精致的板报就完成了。 雨晴长长地舒了口气。 所以看到学生会成员来检查，雨晴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带头的是一个女生，留着齐刘海齐肩短发，清清爽爽。她在远处驻足先观望了一下板报，暗暗点头赞许。 雨晴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她走到板报前，细细读了写在华表里的编辑名字：“楚秦汉，雨晴。”然后点点头，展开手里的评分表，开始打分。 “学姐，这板报怎样？” 楚秦汉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笑嘻嘻地凑过去看评分表。 “还不错。你是谁？” “我就是作者之一。” “哦，那你应该就是楚秦汉了。”女生抬起头，毫不掩饰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楚秦汉。 楚秦汉就势坐到旁边的桌子上，“正是在下。” 女生打量了一遍，说道：“长得也不错。”然后，打好分就出去了。 “这女生好泼辣啊。是谁呀？”有人在打听。 “听说是宣传部的刘琪琪，很大胆泼辣的一个人。” “刘琪琪。齐刘海，齐肩短发，果然是‘留齐齐’”。楚秦汉晃荡着两条长腿慢悠悠地接到。 哄堂大笑。 雨晴注意到慕容修远的唇角似有一丝浅浅笑意。 “慕容，慕容！”窗口有人在唤。 同学们都抬头望向窗外。雨晴看到窗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女生，披肩长发用白色发箍拢在脑后，心形的娇小的脸上，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个美丽的洋娃娃。 “这就是（2）班的白鹭。”王小娅用手肘撞撞雨晴，轻声说道。 雨晴点点头，其实她前几天已经见到过白鹭了了。细细看她还真是唇红齿白，美人胚子一个！雨晴这些天一直听到有人在议论着雨晴和慕容修远，心想，这两个人外形上还挺般配的。 “慕容，白鹭在叫你！”刘大成大声地喊道。他把白鹭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慕容修远从书里抬起眼，瞟了一眼窗外，缓缓起身走出去了。 雨晴看白鹭笑吟吟地跟慕容修远说着什么，两个人看上去凑得很近。 不一会儿，慕容修远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他走到座位上，随手将盒子放到桌子上，顾自打开小说看起来。 楚秦汉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看，“哇，好多好吃的！” 王小娅一听好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立马目光炯炯地转向那边。 “你要吃，拿去好了。” “看这东西，应该是进口货吧！我可不敢拿走，这可是人家一片心意。白鹭还不杀了我？！” 慕容修远不说话了，垂下眼睑看书，任由楚秦汉在旁边聒噪。 楚秦汉见慕容修远不理自己了，自觉没趣，也就回到自己座位，找雨晴他们聊天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井底之蛙（1） 第四章井底之蛙 因为上次的原创作文评上了“文学之星”，雨晴一下子成了学校里谈论的焦点。雨晴并不习惯被人注目的感觉。有时候她从食堂回来，经过教学楼去寝室的路上，会有男生朝着她吹口哨，还有人叫着她的名字起哄。雨晴总是把头埋下去，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班级里，就好像不经意间，雨晴的生活改变了平静的模样，变得活泼起来。因为这次的评选，同学们对雨晴有了莫名的喜欢和接纳，连201之外的几个寝室的同学每次有活动也喜欢叫上雨晴；雨晴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谁有什么事她都愿意主动帮忙，同学们也挺原意和她一起。只有谢辛妍依旧独来独往，殷采荷对雨晴还是不冷不热，似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雨晴与同学之间，渐渐熟络起来。尤其是上次排球事件后，楚秦汉非拉着雨晴和大家一起打球。在他的带动下，雨晴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她喜欢看阳光下排球画出的弧线，喜欢奔跑流汗的感觉，喜欢奋力拼搏时的默契。只是与同学们肆意欢笑不同的是，她笑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用手背掩着嘴，仿佛怕不小心流露出什么。楚秦汉有时候看着她笑的模样，会走神。连慕容修远都觉得楚秦汉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但是，生活总是那么残忍，在你登临之际欢笑之际，突然来个转折，让你跌入谷底，生怕你忘了它酸咸苦辣的本质。正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这天夜自修，第一次化学测验卷子发下来了。试卷上大大的一个“69”，刺痛了她的眼睛。雨晴感觉所有的快乐不过是美梦一场，现在才是她清醒而骨感的现实。她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急忙把试卷往课桌里一塞，伏在桌上假装小寐。刚一趴下，泪水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雨晴有些慌张，怕别人看见，偷偷地用衣袖蹭干眼泪，继续趴着装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进入高中，雨晴对化学有种莫大的恐惧。是因为何坚果的裁缝论还是她天资愚钝，总之，每次化学课，都是一场噩梦。 楚秦汉看着前面趴着老半天抬不起头的雨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拿笔捅捅雨晴的后背，“喂，雨晴。”他悄声叫到。 雨晴把椅子往前移了移，没理他。 楚秦汉挠挠头，捅捅王小娅，用口型说道：“她怎么了？” 王小娅做了个哭的动作，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去打扰雨晴。 楚秦汉把身子往椅子一靠，笔在手上转得飞快，他的嘴角抿得很紧，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这天夜自修，雨晴趴了大半节课。起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下了课，她默默地整好东西就回寝室了。 晚上，雨晴翻来覆去睡不着。清凉的月光将窗户映得一片明亮。原来以为一切向着美好前进，现在看来，不过是生活开了个玩笑而已。她想起母亲临行前的叮嘱，你到江城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不上好的大学，你的未来怎么办？她知道道理，没伞的孩子要拼命奔跑。可是，她跑了，还是被生命中的大雨淋得透湿。 母亲要是知道她现在的成绩，该多么伤心？ 雨晴小心地翻了个身，床在身下轻微地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我真的很认真听课很认真地做作业了，为什么总是考不好？她想起楚秦汉每天吊儿郎当的，可是理科高分拿得轻松极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第二天一早，雨晴就蹑手蹑脚地起床去教室自修。她起来的时候，发现谢辛妍的被子早就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热气了。 教室里灯亮着。 谢辛妍坐在座位上捂着耳朵轻声地在背单词。见雨晴进来，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雨晴倒不意外。谢辛妍读书有多用功，大家都有目共睹，见怪不怪了。 意外的是，教室里还有个男生。雨晴记得他叫何为。因为这名字很有书生气，雨晴当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何为学习成绩不错，班级里除了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他算得上是个人物。老师们常常挂在嘴上表扬他。楚秦汉和慕容修远读书读得轻松，一个每天打打闹闹，一个每天来学校似乎就是为了看武侠小说。王云鸽还在班级里一再强调不要向这两个同学看齐，因为天赋不同，算是给这两个男孩盖棺定论——他们读书好那是天生的，其他人没这智商就学习何为好好读书吧。 雨晴没想到何为也那么早起来学习了。一分汗水一分收获，诚然不欺。 何为抬起圆滚滚的头，瞥了雨晴一眼，继续他的刷题模式。 雨晴赶紧拿出化学书，开始背起公式来。 昨晚没睡好，再加上早起，上午第一节课前，雨晴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楚秦汉拍拍雨晴的肩膀。 雨晴转过头去，看见楚秦汉手里拿了一本绿皮课外辅导书，朝她一挥。雨晴认得这本资料，是上次叶婧瑶说过的市面上很难买到的某名校校编资料。据说，把这上面的题做会了，考试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雨晴疑惑地看着他。 “这本资料借给你，” 雨晴微微有些诧异和疑惑，但更多的是喜出望外，仿佛抓住了一根免于被成绩折磨的救命稻草。 “真的？那，谢谢你了！” “一句谢谢，不够吧？” 雨晴一脸茫然，“那你还要什么？” “要不——”楚秦汉故意顿了一顿，“你叫我声哥哥？” 王小娅在旁边起哄。 雨晴红了脸，她咬咬唇，把资料扔回楚秦汉桌子，骂道：“讨厌！”她扭回头不理楚秦汉了。 楚秦汉却笑嘻嘻地将资料从旁边塞回到雨晴桌上，俯下身子顺势在雨晴耳边说：“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好好做，不懂的问我。” 耳边痒酥酥的。不知怎的，雨晴想起第一天被批的事情。这个楚秦汉，可恶！但是看着桌子上躺着的那本绿皮辅导资料，雨晴怎么也生不出豪情一把扔回给楚秦汉。英雄气短啊。雨晴不无悲哀地想。 “嗨，小叶子，去哪呢？”楚秦汉摇摇晃晃地骑着车子，故意在路上行驶出吓人的曲线。惹得叶婧瑶和陈丽娟一阵尖叫。 楚秦汉笑得两只酒窝深深地陷了进去。 慕容修远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放慢脚下的速度，他知道楚秦汉玩性又上来了。 “楚秦汉，你真讨厌！”嘴上说着讨厌，叶婧瑶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楚秦汉一捏刹车停在两个女生面前，“这么快就吃好饭了？”正是下午放学时段，按理说住宿生这会儿该在学校里吃饭呢。 “我们俩去外面吃。”陈丽娟得意地说，晃了晃亚麻色的发辫。 “哇，好兴致。带上我一个呗。”楚秦汉笑嘻嘻地两脚撑地，左右摆弄着车龙头。 “我请客你出钱。”叶婧瑶狡黠地眨眨眼。 “没问题。不过，今天可不行，我妈要打屁股的。”楚秦汉也眨眨眼，右脚点地车子乘势向前飞去。 “拜拜啦！”楚秦汉向后面摆摆手，车子已经驶出老远。 慕容修远在前面慢慢悠悠地骑着，见楚秦汉加快速度，也猛踩了几脚。车轮快速旋转起来。 “慕容，你手头还有什么比较好的化学资料吗？” “你不是有绿皮书吗？”慕容修远挑了挑眉毛，诧异地问。 “我这不是借给雨晴了吗。” “又英雄救美了？” 楚秦汉左手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扶危济困乃侠义。” “你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慕容修远瞟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 “说正经的，如果有，再帮我找找，我真的想帮帮她。”楚秦汉认真地说。 “没有。” “你就帮帮忙呗。”楚秦汉抬起屁股，车子冲过了一个小坑，颠簸了一下。 慕容修远稳稳地踏着车子，车头避开了那个坑。 “真的没有。” 楚秦汉知道慕容修远说话一向不假，也就不提这事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他的眼前总是交替浮现出雨晴忧愁的面容和如花笑靥。 “老板，来一个番茄炒蛋c爆炒花蛤加一碗紫菜汤。”叶婧瑶冲着“好再来”小饭馆的老板叫到。 “好嘞。”胖乎乎的老板堆出满脸笑容。 叶婧瑶和陈丽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环顾了一圈，发现今天小饭馆人不多，只有靠里面坐着两个校外的男生。其中一个眼神阴郁，右颊上长着一颗很显眼的痦子。 见叶婧瑶目光扫过来，那个长痦子的男孩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她一番，端起一罐饮料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叶婧瑶。 陈丽娟拉拉叶婧瑶，低声说：“那个人老是在看你。”她悄悄地指指那个角落。 “不理他，我们吃我们的。”叶婧瑶不以为然地说。 “小叶子，你那个上海的笔友谈得怎样了？”陈丽娟突然问道。 “还行吧。老跟我谈人生谈理想，有点没劲。” “那你想谈些什么？”陈丽娟笑着问。 “嗯，我想知道一些上海的有意思的事，比如明星演出啊，服装流行啊。”叶婧瑶单手托腮，一手无聊地拿着筷子挥舞着。 “那你问他啊。” “问他也不知道，估计是个书呆子。还问我讨照片，老娘才不给。” “那他长得帅不帅？”陈丽娟往前凑了凑。 “就那样吧，下次给你看看。” “小叶子，那个人还在看你。”陈丽娟小心地说。 “没事。”叶婧瑶挺挺胸。从小到大，她的身边总围着许多男孩，她早就习惯了。 老板快步走出来，将一碗番茄炒蛋端上桌来，红黄相映煞是好看，上面撒了一把葱花，颜色更惹人垂涎。 “吃吧。难得出来吃。”叶婧瑶说。 “是哪，我们的零花钱太少了。说起来，学校的伙食也太差了。” “不过据说，过年前有一次免费的红烧肉吃。” “是真的。这算是最好吃的一餐了。” “这样说来，学校还不错的。”陈丽娟夹了一筷番茄炒蛋。 “好什么呀，还不是我们的剩菜剩饭喂大的猪。” “哦。”两人不说话，专心吃起饭来。 长痦子的男孩走过来，把两罐饮料放到她们面前，“给你们的。” 陈丽娟刚想拒绝，叶婧瑶笑盈盈地收下了，“谢了。” “可以知道芳名吗？”男孩问。 “萍水相逢，有缘再见。”叶婧瑶调皮地答道。 男孩也不生气，笑道：“有缘再见。” 回去的路上，陈丽娟埋怨道：“小叶子，那个男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干嘛和他搭嘎？” “白吃白不吃，没事。”叶婧瑶无所谓地往后掠掠乱发。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读者，感谢您对《半糖》的欣赏。今天因为操作不当，将题外话发到了正文后面，导致审核不通过，深表歉意。以后每天11：00前会准时更新，我们不见不散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井底之蛙（2） 中午打菜的时候，雨晴拿着本书边排队边偷空瞅上几眼。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三班那个雨晴，看到了吗，拿着书的。” “咋了？” “听说成绩可差了，化学每次垫底。作文写得好又怎样，理科那么差，肯定是太笨了。” “听说她是从很偏远的小县城来的，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怪不得。”接着一阵似乎了然于胸的轻蔑的笑声。 雨晴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将牙齿深深掐进嘴唇，以抑制自己回头就跑的念头。她们说的并非不是事实，可是这样的议论让雨晴觉得简直是一种羞辱。 王小娅听不下去了，要冲出去跟她们理论。雨晴拉住了她。 她认得那几个议论的人，都是（二）班的。其中有一个叫陈佳倩的，简直就是白鹭的小跟班。每次在路上碰到雨晴总是鼻孔朝天，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雨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们了。但是理论又有什么用呢？ 雨晴将搪瓷碗伸进打菜窗口，递过去一张印着“两毛钱”的蓝色塑料菜票，“大白菜，谢谢！” 打菜师傅很熟练地拿长勺往搪瓷碗里舀了一勺白菜。那白菜清汤寡水，不见啥油星。 雨晴端了碗默默挤出队伍，在转角处等王小娅。 陈佳倩她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雨晴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她们鄙夷的目光。她低下头，轻轻地用脚尖踢着高过楼梯的夹竹桃的叶子。 王小娅打了一碗红烧豆腐，“雨晴，你又是大白菜。这么吃下去，要变成白骨精了。”她打趣道。 雨晴没说话。她何尝不想吃点好的呢？ 突然，她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手里的碗差点飞了出去，白菜汤淋淋漓漓一身。 一阵笑声扬长而去。 是陈佳倩她们。 “雨晴，你也太好欺负了！”王小娅一边拿手帕给她擦拭，一边埋怨道。 雨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你们怎么了？”叶婧瑶走过来，奇怪地看着雨晴和王小娅。 “那个”王小娅抢着说道，还没说完，就被雨晴打断了：“没事，就是不小心把汤洒了。” 叶婧瑶拿走雨晴手里端着的碗，“我帮你拿吧，快点擦擦你的鞋。” 雨晴这才发现，自己的跑鞋也被倒湿了，深深的一块汤渍看上去格外丑陋。她只有这一双球鞋比较新，回力牌的，还是来江城前母亲去集市上买来的。 这一刹那，雨晴觉得自己落魄极了。 下午放学了，雨晴让王小娅先走，并托她帮自己拿一下饭。她要再自习一会儿再去吃饭。 夕阳趴在山头，将余晖洒进教室里，正照在雨晴的背上。雨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紧锁眉头，笔在纸上左奔右突，忙碌地运算。 楚秦汉坐在雨晴后面，他找了个借口让慕容修远先走了。这会儿，正装模作样地看着手中的小说。 他看着前座的雨晴，她背着光，头发c脸庞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粉。颈上的绒毛细细的密密的。他呆呆地想：这绒毛摸上去是什么感觉呢？随即又啐了自己一口，楚秦汉，你在想什么呢？真下流！ “楚秦汉，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雨晴转过身来，小声而恳切地问道，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楚秦汉。 楚秦汉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他连忙伸手拿过题目掩饰自己，蹙眉想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就把思路理清楚了。也是奇怪，老师也讲过类似做法，可是楚秦汉结合自己的经验，讲起来更是深入浅出。雨晴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浮现出笑容。 “听你讲后清楚多了，谢谢你！”她仰起头看着楚秦汉，开心地笑了。她笑起来很美，眉眼弯弯，嘴角扬起，宛若一朵风中摇曳的荷花。 楚秦汉的心跳莫名有些加速，连忙干咳了几声，打趣道：“千万别以身相许啊。” 雨晴又脸红了，抓起书本打他，“老是开玩笑，你就不能正经些啊。” 楚秦汉笑笑，竟不躲闪。 他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甜蜜又像是酸涩。 雨晴收拾好东西去吃饭。楚秦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半晌没有收回视线。 夕阳终于收起了脉脉余晖，沉下山头。 又是一天黄昏。 “楚秦汉，你最近怎么老是不回家吃饭？” 雨晴听到那个独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容修远很少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雨晴脑海里似乎有关联存档，每次一听到就自动跳出来“慕容修远”四个字。然后雨晴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午后的背影。灼热的阳光。远去的清秀的背影。白衬衣，蓝牛仔裤。陌上人如玉。 “最近，爱上校外的小餐馆了。”楚秦汉油腔滑调地回答。 雨晴也觉得奇怪，确实这几天下午楚秦汉放学也不急着回家，就坐在自己后面看小说。自己问问题倒是方便了，都没想到他是走读生，得回家吃饭。 “你爸那边没关系吗？” “嗨，没事。这段时间他到外地出差去了。”楚秦汉一脸轻松。 慕容修远俯下身盯着楚秦汉，仔细端详着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哎哎，别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楚秦汉嘟囔道。 “你不会是想我了吧。”没一会儿，楚秦汉坏笑道。 “想你个头！”慕容修远拿指关节敲了一下楚秦汉的额头。 楚秦汉抱着头，脸上却满是笑意。 雨晴偷偷瞟了一眼慕容修远，他的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笑意。原来，跟朋友在一起，他终究是个少年。雨晴觉得此刻的慕容修远似乎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不再是同学们所说的那个飘在云端的概念。这两个打闹的少年，脸上分明诠释着年少与欢乐。 雨晴抿嘴笑了。 杨新月风风火火地将手中的一大叠信放到讲台桌上，“都自己来拿信！”各种颜色的信封在讲台桌上散开来。 那时候，手机还是电视上砖头块一样的神奇东西，人们更习惯于用文字来交流。一字一句，出自心底，流淌于各色信笺，贴上邮票经过山山水水，再普通的文字也变得那么温情而浪漫。哪像现在通讯发达了，什么短信c微信cqqc视频，说话方便了也就似乎不那么慎重而珍视了，何况那些痕迹随手一点就可以删去，仿佛一切都可以被抹去似的。 “班长大人，你就发一下呗。”刘大成嬉皮笑脸地喊道。 “反正没你的信！都自己拿！” 三三两两的，有人陆续上去翻找。 陈丽娟和叶婧瑶打闹着从门外进来。 “哎，有信呢！看看，有没有我的？”两个人兴奋地凑到讲台桌前。 “叶——婧——瑶！上海寄来的！”陈丽娟拿起一封信，得意地嚷道。 “又来了。”叶婧瑶撇撇嘴。 “叶婧瑶，你又交新笔友啦！”角落里有人说。 叶婧瑶拿手比了个“v”的手势，乐呵呵地和陈丽娟两个人头凑着头去读信去了。 雨晴看着她们一会儿叽叽咕咕地笑，一会儿又拍打对方的肩膀，甚是欢快。当时的许多中学生杂志上都有交友栏目，你看中谁就按照上面的地址写信给对方，一来二去聊得来的就成了笔友。那时候很多同学都交过笔友，收到遥远的陌生同龄人所寄来的信，对于单调的中学生活来说，无疑是令人期待的事情。又因为隔得远，所以反倒聊得开，好像天涯皆咫尺，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了倾诉的对象。后来雨晴大学的时候也交过一个笔友，当然这是后话。 “何为，有你的信。”方奇翻看着信，叫道。 方奇就坐在何为前面，平时还蛮谈得来的。 何为抬起头，眼里流露出迷茫的神情。 方奇已经拿了信走下讲台，一边走一边念道：“普宁城澧县——哎，何为，你在普宁城澧县也有亲戚啊？” 何为的眼神更迷茫了。 雨晴有点好奇。 “雨晴，你的信！有两封！”王小娅挥舞着手中的东西，蹦跳着走下来。她刚刚从寝室过来，看别人围着讲台桌，爱凑热闹的她当然得去瞧上一眼。这不，雨晴的信被她翻到了。 有信？！雨晴正欲伸手去接，“什么信？”楚秦汉一把掳了过去，仔细瞧那信封。 “还给我！”雨晴着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夺回来。 楚秦汉仗着身高，拿着信高高举起，任凭雨晴怎么往上跳，都够不着。 同学们都在旁边看好戏，有吹口哨的有叫好的也有取笑的。雨晴窘得满脸通红。 楚秦汉看雨晴都有点快要哭了，又于心不忍。他踮起脚尖，瞅个空扫了一眼上面那封信，信封上的字迹十分厚朴有劲，看样子不是女孩的。他怔了一下，刹那间失了兴趣，把信递给雨晴。 雨晴拿过信一看，一封是母亲的回信；另一封，寄信人一栏写的是一个“张”字。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是张博文的字迹。她迅速地把两封信往书包里一塞，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没有注意到，后面楚秦汉的眼神变得有点阴晴不定。 何为皱着眉头看着这封神秘来信。信封上的字迹和地址都很陌生，可是正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的就是“何为收”三个字。 会是谁呢？ 他狐疑地拆开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越看眉头越紧。看完之后，他把信纸胡乱地塞进信封往抽屉里一扔，拿起笔做他的练习卷。 方奇好奇地回转身看看何为，“你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没什么！”何为没好气地说。 方奇看他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多问了。 晕晕乎乎地上完夜自修，雨晴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一回寝室，就急急忙忙躲进床里拆信。 她强忍着激动，先拆了母亲的信。匆匆扫了一遍。母亲的回信十分简洁，说天气渐凉，她会抽空来送一趟厚衣服和生活用品。还说老家同学问起雨晴，她就把通信地址告诉他们了。末了，还是叮嘱雨晴努力读书。 然后，雨晴慎重地撕开第二封信的口子，从里面掏出信纸。她深吸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还是迫不及待地展开。她跳过正文，先看了一下署名，果然是张博文。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雨晴： 见信无恙。 你在新学校已经近一个多月了，学习和生活还习惯吗？开学后才知道你转学了，而且还是那么远的江城一中，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那样，还可以送送你。 我仍在安县中学读高中。安县中学比我们镇里大多了，有一个400米跑道的操场。江城一中也很大吧？高中学习很紧张，我们每天上夜自修，都是静悄悄的。大家学习都很自觉。你呢？成绩应该还是那么优秀吧，从小到大，你可是我妈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上了高中，我也努力了很多。人生难得几回搏，我们终究慢慢长大，不再像以前那样年少轻狂。不知道你的大学目标是什么？也许我们能考到一起呢。 最近，我在看《飘》。作者是美国作家玛格丽特。这是她的唯一一本小说，但已经足够她立足世界文坛。这是一本关于战争的小说，文章非常有意思。尽管很少描写到战争，但是通过女主角郝思嘉的视角和经历，传神地呈现了南北战争期间人民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找来读一读，希望分享你的读后感。 上一周是中秋节，你一个人在他乡会想家吗？想家的时候，抬头看看月亮。古人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们都在同一片月光下，无论身在何处，天涯皆共此时。 江城那么远，你平时没法回家。确实开学后，我也没再见过你。但是，寒假你还是会回来的吧？不知道那时候的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吗？那个有着天真眼神和美丽长发的女孩吗？ 如果回信请寄到学校，地址见信封。期待你的来信。 祝 学习进步！ 张博文 91。9。21 雨晴反反复复地读，仿佛在咀嚼每一个字，差点都错过了洗漱时间。她琢磨着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猜度着男孩的心思。张博文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后在上初中了才稍显生分。但是，他们两个一直都有着某种默契，学习上暗暗较劲又互相鼓励。雨晴喜欢听他吹笛，也喜欢看他吹笛子时玉树临风的样子。她有一种隐隐的确信，尽管他在谈学习谈文学，但是在这些堂而皇之的交流下隐藏着男孩的小小心思。那些美丽的悸动的细微的情感，在他们不经意碰触到的视线里，在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里。她承认，接到张博文的来信，是快乐而幸福的。自己那些隐秘的小小期待，小小憧憬，在这些含蓄而又热情的文字中得到了确认。对于现在的孤独而彷徨的雨晴来说，这封信是多么温暖的慰藉，又是多么危险的信号！ 现在的她，在学习的海洋上漂浮不定，什么时候翻船都不知道，哪有心思去领略青春期的惊涛骇浪呢？ 如何巧妙地拒绝他又不伤害他呢？ 雨晴想了一会儿，打开手电筒，将毯子盖在头上遮住灯光。她把信纸展开，趴在床上写信。 张博文： 展信佳。 我离开安县已经近一个月了。当初也是仓促离开，所以没来得及告知你们，很抱歉。我常常想念安县的一切，毕竟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下子被扔到这么远的地方，真的，一开始特别孤独无助。总感觉自己很卑微。现在慢慢熟悉了以后，觉得江城一中也挺不错的。这里到处是香樟树，每次下雨，空气里都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 至于学习，马马虎虎吧。我在努力地学习化学，因为最近考得不太理想（你千万别跟我妈讲啊）。我一定会赶上去的。对于学化学，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最近忙于学习和熟悉新环境，都很少看书。你能坚持阅读，真好！我听说过《飘》这本小说，据说写得很动人也很是波澜起伏。我下次一定去借来看看。目前还是先专心把学习搞上去，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知道的，我妈对成绩是多么在意。 中秋节确实是一个人在寝室过的。我妈早就提前带来了月饼，聊以慰藉我这颗思乡之心。寒假当然会回家，到时候不会相见不相识吧。呵呵。 谢谢你的来信，就让我们成为学习战壕里的好战友吧，一起加油！ 祝 学习进步 雨晴 91。9。26 雨晴的回信自然而亲切，却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张博文学习为重。尽管她的心里，对张博文也有着小小喜欢，可是一旦真要迈出一步，雨晴是绝对不允许的。既然如此，把所有的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规范在一个合理范围内，是她所能做的既不伤害男孩又不伤害自己的最好的办法。她相信，张博文一定看得懂这封信。就如她明白他所表达的。 “雨晴，快睡吧。你的灯光吵到我了。”谢辛妍小声提醒道。 “哦，好的。”雨晴轻声应道，她关了手电筒，仰面躺在床上，瞪了一会儿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雨晴悄悄把信折好放在枕头下，明天就是周末。她得赶快寄出去。她长吁一口气，很快进入了梦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阿嚏，阿嚏（1） 第五章阿嚏，阿嚏！ 周六的上午，大家都蠢蠢欲动。住校的惦记着家里的美味和温暖；走读的惦记着难得的空闲时光。一下课，就都不见人影了。雨晴慢吞吞地整理着东西，她没有什么需要急着去做的。突然她想起好久没去看望小白了，不禁“呀”的一声。 “怎么了？”她听到楚秦汉在问。 雨晴这才发现楚秦汉没走，也在慢吞吞地整理东西。 “哦，我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那么紧张？”楚秦汉追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去看望小白了。”雨晴笑笑。楚秦汉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不正经，但是雨晴觉得他还是可以信任的。 “小白是谁？”楚秦汉一脸好奇。 雨晴怪自己有点多嘴，于是简略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楚秦汉才恍然大悟。 “我和你一起去看它吧？嗯——它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楚秦汉挠挠头。 雨晴忍俊不禁，“你今天不用回家吗？还有，你的慕好哥们呢？”雨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慕容修远。看来，这次他并没有等着楚秦汉。 “哦，他有事先走了。我不急着回家，容我好好拜见你的小白同志。” 周末的中午，校园里静悄悄的。香樟树默默地点缀着空荡荡的校园，一如既往地吞吐着绿色。雨晴先去食堂拿了饭盒买了份菜，也许是最后一个，食堂大叔打的菜特别客气，堆了满满一碗。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和楚秦汉一起去小食堂后面找小白。 “喵——喵——”雨晴模仿着猫叫，呼唤着小白。楚秦汉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东张西望。 雨晴笑着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继续温柔地唤着：“喵——喵——小白，你在哪里？” 唤了好久，只见角落里一个小脑袋，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 “小白！”雨晴高兴地叫道。她从隐秘处拿出一个破碗，从自己的饭盒里挖出一块饭，在上面倒上一点菜汤，放到灌木丛旁边，然后蹲到一边，柔声叫唤道：“小白，快来吃。” 楚秦汉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和疼惜。他突然觉得这只小猫好幸福。 小白试探着，慢慢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它踱到雨晴脚边，拿小脑袋蹭蹭雨晴，绕着她的腿转了一圈，继而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对不起哦，小白。这几天姐姐很忙，都没来看你。你没饿坏吧。”雨晴蹲在一旁，轻声说。 楚秦汉差点笑出声来，姐姐，那不就意味着雨晴是只母猫吗？他的脑筋稀奇古怪，此刻脑洞大开，倒不奇怪。他倚在香樟树干上，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和专心填饱肚子的小猫，眼里满是笑意。 “雨晴，我也要加入你们的秘密小分队。” “什么秘密小分队？”雨晴一头雾水。 “就是喂养小白小分队啊！”楚秦汉翘起嘴角。 “你哪有空啊？” “我有空，很有空。就让我献献爱心呗！”楚秦汉微笑着，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那，你得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我怕他们捉弄小白。” “没问题！即使严刑拷打，我也一定守口如瓶。否则我就天打五雷轰。”楚秦汉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发誓道。 雨晴忍俊不禁，“好啦好啦，相信你！” 第二天，天空阴晴不定。雨晴一个人呆得无聊，推开眼前的复习资料，决定去校外逛一逛。到江城一个多月了，她还没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呢。 出校门直行，左拐，再右拐，就是一条大街。那里有个18路c520路公交车站。雨晴没有什么目的地，看见18这个数字觉得亲切——这是她的学号——心想就坐着这辆车到某个比较热闹的站点下车吧。 18路车上人并不多，雨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任风揉乱自己的头发。江城的街道比安县更宽阔些，也更干净些。街上人来车往，有人匆忙有人安闲，有人笑容满面有人一脸冷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更有着自己的小幸运，谁又真正懂得谁呢？ “下一站，八里街。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售票员懒洋洋地报着站名。 巴黎街？雨晴望向窗外。这是典型的闹市区，商铺应接不暇，人流拥挤。要不就在这一站下车吧。 下了车，雨晴站在街头一阵茫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定了定神，随意选了个方向，沿着街道往前走。江城的街道两旁种着的多是梧桐树，也有常见的香樟树。梧桐树树干高大而歪歪扭扭，看上去尽显沧桑之态。黄绿色的叶子像一张张手掌，撑开在风里。偶尔一片叶子掉落，缓缓地在空中打着转，静静地飘落到地上，任由人踩车踏。雨晴看着落叶，想起香樟树的叶子是春天才落的。这世间的花草树木也是各有秉性呢。 雨晴一路走，一路好奇地观望。沿街各色小商铺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老板和顾客大声地讨价还价。有些进城的农民挑着担，挽着的裤腿一高一低，沿街叫卖。担子里或是煮熟的老菱角，或是刚摘下的南瓜。雨晴看着他们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脸，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想起老家的那些邻居，一阵心疼。但是，他们看到买主时露出的笑容是那么纯朴和满足；冷暖自知，旁人是不懂某个人的生活之悲喜的吧。 不知走了多远，莫名起了一阵风。雨晴抬头看看天，天空不知何时纠集了许多云团，阴沉沉的。惨了，要下雨了。正思量间，雨点就从天而降，疏朗却很急骤。顷刻间，天地间挂起雨帘。雨晴急得跺了跺脚，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伞。街上行人四散而去。她看看四周，也没有个躲雨的地方。只见前面街道拐角处有家甜品店，支棱着一张大雨棚，有不少人在那边躲雨，她就径直奔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躲雨的人很多，挤得满满当当。雨晴找了个空档，缩在雨棚的角落里，徒劳地拿手帕擦着头上c身上的雨水。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她吓得跳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阿嚏，阿嚏（2） 定神一看，竟然是楚秦汉。 雨晴又气又恼，“你怎么老是吓人啊！”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楚秦汉一贯的吊儿郎当。 雨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雨晴没好气地回答。 “要不进去坐会儿吧。”楚秦汉指指甜品店。 雨晴瞅瞅里面，一看就是很高档的样子。她一个穷学生，怎么消费得起？她连忙摇头，“不了。” “没事，让慕容请客好了。” 慕容修远？雨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慕容家的店。看，他们在那呢！”楚秦汉拿手一指，雨晴这才注意到靠窗的雅座上坐着两个人，男的赫然就是慕容修远，女的，俊俏的鼻梁，小巧的心形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原然是白鹭！ 雨晴怔住了。 “走吧！”楚秦汉推着雨晴往里走。 “不用——”雨晴想挣脱，但是楚秦汉两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她哪是楚秦汉的对手。她被楚秦汉推着往前走，一路收获了许多目光，疑惑，惊讶，嘲谑。雨晴看见慕容修远远远地看过来，脸不由地更烫了。 “介绍一下，我们班的雨晴，（二）班的白鹭。”楚秦汉将雨晴按进白鹭旁边的一个座位，随后介绍到。 雨晴整个人湿哒哒的，自己觉得很狼狈。冲他们点了点头，低了头，绞着手，就不说话了。 白鹭瞟了雨晴一眼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慕容修远看了雨晴一眼，起身进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条大毛巾。楚秦汉赶紧夺了过去，递给雨晴：“快擦擦。淋成这样。” 雨晴轻声道了谢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要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她心里埋怨着楚秦汉，一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发梢湿哒哒的，耷拉着。雨晴遂将发辫解散，一头黑发就如水般泻在了肩上。几绺碎发粘在腮边，衬得她的脸色更显白皙。她垂着眼睑，静静地用毛巾揉擦着湿发。 雨晴发现店堂看上去去外面看进来的还要宽敞，错落有致地摆了十几张桌子。这里的桌子都是石头桌面，反射着冷冷的光。桌子上摆放着的都是纯白色的很精致的器具，上面写着“慕容甜品”。这应该是店名了吧。 慕容甜品。那么，楚秦汉说的没错了，这确实是慕容修远家的甜品店了。 这是慕容修远第一次近距离看雨晴，被雨淋湿后的雨晴像是一只微微颤抖的粉蝶。纤细的脖颈，瘦而不削的肩膀。因为羞涩和窘迫，她一直低着头。慕容注意到她的眼睛并不大，眼梢细长，有点古代仕女的韵味。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白鹭转向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竟没有听见。 “慕容！”白鹭有些恼。 “哦。刚刚我们在讨论秋游的地点。”慕容回过神来。 秋游？雨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奇地抬起头，意外地对上慕容修远扫过的目光。但只是一瞬，他的眼光就游走了。 原来白鹭和慕容修远都是学校学生会成员，正在商讨新生秋游的事情。楚秦汉则列席旁听，顺带出出主意。雨晴听了一会儿，也插不上话，只好把目光投向窗外。 雨还在下。楼房c街道c行人都迷失在一片迷蒙中。 楚秦汉探过头来，笑着问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雨晴简单地说了一下经过。 楚秦汉笑得更开心了，眼里有了一抹戏谑，“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雨晴咬咬唇，有点脸红。 窗外，雨势弱了许多，低洼积水处亮亮地反射着天光，偶尔溅起几星涟漪。她赶紧起身告辞。 “再坐一会儿吧，雨还在下呢。对吧，慕容？”楚秦汉说。他扯扯慕容修远，示意他留客。慕容修远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雨晴执意要走。 “那我送雨晴到公交车站。你们继续聊。”楚秦汉提议。 雨晴本来想说借把伞就可以，但是看到楚秦汉一脸诚意，竟不好拒绝。 雨虽小，但是细密缠绵。楚秦汉打开伞，撑起了一方天蓝色的晴空，递给雨晴。“你撑吧，我只找到一把伞。”他自己耸耸肩，钻进雨帘。 “哎——”雨晴觉得很不好意思，“我自己走吧，你就别送了。” “没事。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待会儿迷路了。”雨丝挂在楚秦汉的发梢，亮晶晶的。看起来他这护花使者是做定了。 “那一起撑吧。”雨晴无奈地走上一步，把伞遮在他头上。 “我来吧。”楚秦汉很自然地接过伞，将伞往雨晴那边一倾，“走吧。” “那个，你淋着雨了。”雨晴看看楚秦汉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肩膀，担心地说。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楚秦汉大大咧咧地说，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雨晴只好随他。 他们并排走在林荫道上。若即若离的距离，小心翼翼的步伐。 被雨水冲刷过的梧桐树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味道，树冠岔开千手千指接住天空洒落的雨滴。 雨晴很不习惯和男生单独走在街上，又要迁就着对方的步子，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她低着头，只想快点走到公交车站。 “哎，小心！”她突然被拉住了，吓了一跳，看见楚秦汉哭笑不得地瞪着她。 “你没看见前面有警示牌吗？” 雨晴这才发现，前面有个用围栏围起来的坑。差点就撞上了。 她红了脸。 两个人一路无话。 楚秦汉送雨晴到车站，陪她等了一会儿公交车。雨晴离楚秦汉远远的，生怕碰到熟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楚秦汉笑笑，也随她去。 18路公交车拖着臃肿的身体一摇一晃地驶了过来。 楚秦汉把雨晴递给他的伞又塞还到雨晴手里，说：“雨还在下，当心感冒。” “可是——？” “明天到校给我吧，我去还给慕容。”楚秦汉冲雨晴挥挥手。 雨晴拿了伞上了车，透过水汽模糊的窗玻璃看着窗外的楚秦汉。他冲她挥挥手，依稀在笑，那深深的酒窝是那么清晰。雨晴微微摆摆手，目送他变成一个小点，直到公交车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那挺拔的背影。 回到寝室，雨晴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同学们陆续地从家里回来了，问她要不要紧，雨晴说没事。心想没那么娇弱吧，睡个觉起来就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雨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说话有浓重的鼻音。惨了。雨晴懊恼地拍拍头。 早自修前，她把伞收好放到楚秦汉的桌上。想了想，又把伞塞进抽屉里。 上英语课的时候，雨晴只觉神思昏沉，鼻子痒痒，忍不住打喷嚏。“阿嚏，阿嚏！”她小心地捂着自己的鼻子，生怕别人注目。极力掩饰的喷嚏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 没想到，身后的楚秦汉也打了个喷嚏。打得惊天动地。 教室里哄堂大笑。 英语蒋芳芳老师用手背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不高兴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倒霉鬼。 雨晴心想，都是我害得他也感冒了。“阿嚏！”鼻子一痒，她又打了个喷嚏。 同学们瞅瞅蒋老师，又瞅瞅雨晴，都暗暗发笑。 幸好，老师也没多说什么。 下课的时候，楚秦汉拍拍雨晴的肩膀，“你还好吧？” 雨晴转过身去，说：“还好，阿——阿嚏！”她狼狈地掏出手帕，赶紧捂住鼻子。 “对不起，害你感冒了。”雨晴擤了擤鼻涕。 “你怎么那么喜欢负责任啊，我感冒你又犯啥错了？”楚秦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感冒挺严重的。没事吧？”他一脸关切。 王小娅狐疑地看看两个人。 “我没——事，阿嚏！”雨晴的喷嚏说来就来，又是一阵手忙假乱。 “小娅，我怎么觉得自己晕乎乎的？”雨晴抬起昏昏沉沉的双眼。 王小娅拿手背贴了贴雨晴的额头，再碰了碰自己的，惊呼道：“雨晴，你的头好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阿嚏，阿嚏！（3） 于是，雨晴光荣地从课堂撤到了寝室。临走前，楚秦汉还念叨到：“你太幸福了，可以回寝室睡大觉，我是求之不得也。”雨晴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生病岂是值得羡慕的东西。 这次感冒来势汹汹，雨晴觉得自己好冷。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依稀间，寝室外面传来一阵阵铃声。好像上课了，又下课了。然后又上课了。 中间王小娅跑回来一趟，问她要不要喝水。雨晴感动得一塌糊涂。 中午，她也没吃多少饭。感觉嘴巴淡淡的，干干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叶婧瑶催着王小娅去买了感冒通，让雨晴服下。 恍惚间，雨晴只看到陈丽娟和雨晴拿着一封信，坐在下铺，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信，她想起自己回给张博文的信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收到了没有。再想想些什么，脑子却不由控制了。雨晴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故乡。母亲在屋里忙碌着，怎么不理自己？张博文笑呵呵地，却和她擦肩而过。太阳好大啊。溪水又好凉啊。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窗外叫自己的名字，雨晴，雨晴。 雨晴强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窗外一片寂静的浓绿，哪有人啊。雨晴摇摇头，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竟然是暮色四合。雨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手脚软绵绵的，一点劲没有。她看向窗外，小山坡一片黑魆魆；教学楼的灯都亮起来了，映得窗棂一片白光。夜自修应该开始了吧。雨晴心里糊糊涂涂地想着。落了那么多课，怎么补啊。 有人推门进来。“啪嗒！”灯亮了。 雨晴睁开眼，见是王小娅。王小娅一只脚站到下铺床上，攀着上铺的栏杆，把手贴到她额头上试了试，然后跳到地上，双手合十，连称阿弥陀佛。 “你不知道你睡得多熟，大家都吓坏了。王老师问起过你，我跟她说你感冒发烧了。后面的楚秦汉问起你很多遍，可把我烦死了。对了，饭帮你重新蒸好了，你现在饿吗？” 雨晴听王小娅噼里啪啦一堆，只是虚弱地笑了笑，摇摇头。 “那，喝口水吧。我得回去上夜自修。”王小娅倒了水递给雨晴，看着她喝了几口，才不放心地走了。 雨晴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有一种浓浓的孤独和无助涌上心头。她想起刚才的梦，有点神伤。如果在家里该多好？母亲一定会给自己烧好吃的。现在孤身在外，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了。幸好还有小娅，那么体贴用心。 第二天，雨晴觉得自己头脑清透了些，就回教室上课去了。 “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楚秦汉一见到她就叫道。 雨晴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差吗？ “是啊。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雨晴摇摇头。一天的课就有的补了，不能再落课了。“再回去休息，课就补不上来了。” “没事，我帮你补课。”楚秦汉认真地说。 雨晴还是坚持留下来上课。 她借了楚秦汉的笔记，趁下课时间猛抄。奈何，楚秦汉的笔记如他的人般浪荡不羁，整个天马行空，她抄几行就得停下来问他。 “楚秦汉，你的字实在太草了，我都看不清楚。”雨晴咬着笔头无可奈何。 “我这叫龙飞凤——”看雨晴病恹恹的样子，楚秦汉收住了贫嘴，“我的笔记看不太清楚。这样吧，我帮你去拿慕容的。”不等雨晴说什么，楚秦汉已经跑到慕容修远那边去了。 “喏，给你。你慢慢抄，不着急。”楚秦汉递过一本厚厚的笔记。 雨晴翻开来，慕容修远的字还是那样爽利挺秀，遒劲丰润，颇有柳公权的风采。常说字如其人，雨晴觉得人如其字更合适。更难得的是，笔记抄得整洁悦目，条理十分清楚，还有自己的归纳和整理。 一天下来，雨晴紧赶慢赶，终于把昨天的笔记补齐了。可是还有一大堆作业呢，雨晴心想这身体还真是革命的本钱，才休息了一天，这补课工作就已经让人痛彻心扉了。更麻烦的是没听过课，光看笔记，感觉看看明白做做糊涂。雨晴叹了口气。 她请求楚秦汉帮她补一补昨天的课。楚秦汉满口应允。 傍晚，雨晴一吃好饭就往外走。 “雨晴，你去哪？身体还没好透呢。”王小娅追过来。 “我让楚秦汉帮我补补课。” “你呀真是太拼命了！”王小娅将含在嘴里的硬糖换到另一边，“那我就不陪你去了。” “好，拜拜。” 雨晴走进教室，惊讶地发现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坐在她的座位后排。她迟疑地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 “快进来呀。”楚秦汉朝她招招手。 雨晴找出慕容修远的笔记本，递给他，说：“谢谢！” 慕容修远接过笔记，点点头。 雨晴翻开书，转过身去，对楚秦汉说：“我们开始吧。” “让慕容帮你补吧，他说得比我更清楚。昨天的课我都没怎么听。”楚秦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慕容，我去帮你买晚饭，你可得好好教教雨晴。” 雨晴正诧异，楚秦汉已经风一般地走了。 气氛有些尴尬。雨晴和慕容修远虽说在一个班级，但没说过几句话，更是没有单独相处过，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先补化学吧。”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哦！”雨晴赶紧拿过化学书和笔记认认真真地听慕容讲课。 教室里很安静。夜自修前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同学们大多在寝室海聊或者出去到小山坡上散步闲逛。那时候的高中，并不如现在那么紧张。像何为c谢辛妍这样拼命读书的虽也有，毕竟是少数。尤其是像雨晴这样紧张学习的女孩就更少了。那时候考上大学是一件很难的事，大多数同学尤其是女生都是打定主意拿个高中文凭回家再找活干。 慕容修远指着笔记不急不缓地讲着知识点，他修长的手指宛若玉色修竹。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专注于讲课，连眼睛都很少抬起来，只是偶尔停下来问雨晴听不听得明白。 看着他的硬朗的侧脸，雨晴心想：慕容修远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不像楚秦汉老是插科打诨不正经。只是脸上依旧有着平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傲。他对楚秦汉还真是有求必应，如他般冷漠之人，也能屈尊坐在这里为自己补课。 阳光从门窗里照过来，空气微微泛黄，有种微醺的味道。雨晴又想起初见慕容修远的那个下午，阳光炫目。满世界都是金色的。 慕容修远察觉到雨晴的神游，停下讲课，拿笔在桌子上顿了顿。 雨晴甩甩头，为自己的念头和神游感到难为情，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快集中心思听课。 慕容修远的课讲得很清楚，难点重点也很突出。虽然用时不多，但是不比上课效果差。学霸就是学霸，不仅能听懂课还能深入浅出地把课掰碎了糅合了让别人听懂。雨晴专心于听课后，吸收起来还是蛮快的。 门口传来谈笑声。 “咦——”有人惊讶地叫到。 雨晴抬起头一看，见是殷采荷和方奇，两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和慕容修远，像是看着新大陆。她莫名地有些窘迫，握紧了手中的笔。 慕容修远连眼梢都没动一下。 脚步声远去了。 “慕容，原来你在这里啊。”教室门口又有人脆生生地喊。 雨晴抬起头，原来是白鹭。她今天穿了一件红格子衬衫，下摆束进黑色短裙里，衬得她的腿更显修长。马尾高高绑起，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真漂亮！雨晴暗叹道。 白鹭旁边跟着的正是那个陈佳倩，此刻正一脸花痴模样，双手扳着门框，盯着慕容修远。 “有事吗？”慕容抬起头问。 “没事。我刚刚路过甜点店，他们说你不在。” “哦。”慕容应了声，就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给雨晴讲课。 “那个，阿姨让我带了些点心给你。” “放到讲台上。”慕容修远的话不多一个字。 雨晴注意到白鹭有些尴尬，她的眼光从雨晴脸上扫过，雨晴觉得凉飕飕的。 “哟，白鹭小姐，又来找慕容公子啊？”楚秦汉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要不一起吃？”他做了一个滑稽的邀请动作，一大堆东西在手里晃来晃去。 白鹭看了慕容修远一眼，见他没说话，也就没好意思进来，让陈佳倩把东西放到讲台上，轻哼了一声，昂着头“蹬蹬蹬”走了。 “补得咋样了？”楚秦汉将东西放到一边，凑过来看了看雨晴的书本。 “差不多了。有不懂的再来问我。”慕容盖上笔套，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雨晴点点头，“谢谢你。” “谢他吧。”慕容修远冲楚秦汉扬了扬下巴。 雨晴开始拼命补作业，不抓紧的话，否则今天的作业也够呛。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在后面边吃边闲聊着。 “刚才白鹭拿了什么？” “我妈让她带的。” “你妈还是很关心你的。”楚秦汉好像嘴里含了东西，说得含含糊糊的。 “” “你也别老是冷着张脸。” “吃你的吧。”慕容修远冷冷地说。 后边没声音了。 雨晴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偷听什么，就把自己沉浸到题海里去了。 晚上，熄灯前。 “雨晴，听说今天慕容修远给你补课了？你艳福不浅哦！”陈丽娟扒着上铺的床沿，别有深意地说。 “哪有，是楚秦汉让他帮我的。” “哟，还有楚秦汉！两大才子，都让你赶上了。”陈丽娟大惊小怪地嚷道。 “无聊。”谢辛妍甩下一句，爬到上铺，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哎哎，雨晴，我觉得你这病还真是因祸得福哎。”王小娅眯着小眼睛，也凑热闹到。 “你们俩，生病还有什么好羡慕的。”雨晴哭笑不得。 “你是不知道，这慕容修远轻易不跟女生说话，更别说补课了。”陈丽娟言之凿凿。 真的吗？雨晴想起他补课时候的一脸冷漠，他该有多么不耐烦楚秦汉的任务啊。看来，两个人交情还真是不浅，而自己欠楚秦汉好大一个人情呢！ 殷采荷的笔老半天没动，她的目光掠过寝室上空，落到雨晴的床上。此刻，雨晴正在翻着她那本永远翻不厌的《红楼梦》，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她赌气似的在本子上狠狠地划去几行字，把日记塞到枕头下，仰面躺下，假装闭上眼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真是块木头（1） 妈！雨晴朝着公交车上下来的陈淑英快乐地挥着手。 陈淑英手里大包小包，看到雨晴，略显疲惫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雨晴上前几步，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母女俩絮絮地拉些家常，往寝室走。 周末的校园比以往安静了许多，除了小篮球场男生打篮球的喧闹声，只有阳光静静流淌在香樟树梢。香樟树的枝叶依旧繁茂，在阳光下舒展着，摇曳着。陈淑英抬头看看香樟树，一时像是进入了回忆。 香樟树下，一个男孩匆匆跑来，看到树下的女孩，他的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 “淑英，给你。”男孩递过一个饭盒，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你自己呢？”女孩拿着饭盒，推辞道。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男孩靠在香樟树旁，跳起来扯了片叶子，折拢放到嘴边，吹起悠悠的曲子。 女孩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盒白米饭，颗颗晶莹；上面还堆着一些白菜，旁边照例体贴地放了一把调羹。白米饭在那时候是多么难得的粮食啊！她的肚子很识趣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事实上她家里人都没吃什么。米缸早就见底了，母亲已经不太好意思问人家借米了。连其他杂粮都少得可怜。所以早上的饭就是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和一个番薯。她就这么饿着肚子，走了6里路来江城一中上学的。 她的眼前浮现出母亲的愁容，母亲对她说：“淑英，要不咱就不上学了，去公社里干活也能挣个几工分。” 她不说话，心里却委屈得很。她是多么向往上学啊！在这里可以和同龄人一起歌唱c学习，可以遇见那么多和善而博学的老师，可以憧憬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和田畈垄头是完全不同的。 母亲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言语了。 她抬头看看男孩，男孩眯着眼，沉醉在自己的曲调里。她悄悄地拿起调羹，背过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妈，这边走。”雨晴提醒陈淑英。 陈淑英回过神来，在雨晴的带领下绕过长廊上楼梯。 “楼下还是男生宿舍啊。”陈淑英问。 “是啊，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很不习惯呢。” 进了寝室门，雨晴懂事地打了一盆水，让母亲洗洗风尘。寝室里的同学都回家了，雨晴早就跟王小娅说好，晚上借用一下她的床铺。 陈淑英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有秋冬的厚衣服，棉袄啊，毛衣啊，内衣裤啊，满满的一大包。还带了不少吃的，有自家的梅干菜烤肉，糖醋榨菜丝，还有家乡的小吃：酥酥脆脆的苔菜千层饼，软糯甜香的晒薯干，喷香饱满的炒南瓜子每拿出一样，雨晴就一阵欢呼。 这么长时间在外面，雨晴也不舍得买零食，可把她给馋死了。每次配王小娅去学校外面买吃的，雨晴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吃零食。其实哪有不爱吃零食的小姑娘呢！ 陈淑英看着雨晴快乐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容。她把手搭在雨晴瘦弱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着。雨晴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母亲身上流露出来的慈爱。 “妈，谢谢你。”雨晴挨着母亲坐下，挽着她的手臂。 “傻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读书，日子过得很清苦吧。晚上妈妈带你去外面吃，慰劳慰劳你。” “要花很多钱吧？”雨晴小心翼翼地问。 “妈妈难得来一趟，就别心疼钱了。”陈淑英笑吟吟地摸摸雨晴的头。她有一点不忍心，这孩子从小太懂事了。 雨晴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孤独c痛苦都是值得的。母亲一直对她很严厉，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现在距离拉远了，仿佛她们之间的关系反倒亲密了许多。 雨晴热情地领着陈淑英逛了整个校园，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各幢大楼和教室。陈淑英笑眯眯的，任凭女儿拉着自己走。只是，在参观的过程中，她常常难免走神。 陈淑英在窗外看着宽敞整洁的教室，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一幕—— 也是在这样的教室里，当时还是老旧的木桌椅。一堆人围着自己。 “黑五类分子，还嘚瑟什么？”一个剪着短发的女孩气势汹汹地对着她说。 她把头低低地埋下，不敢多说什么。 “你们别太欺负人了，黑五类的子女就不是人啦？再说，高老师也表杨淑英学习刻苦成绩优秀，论成绩论唱歌你比得过她吗？”男孩推开围着的人群，挡在她面前，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总是护着黑五类分子，心里一定有鬼！” “我家又红又专，不信你去问问！淑英是我们的同学，爱护同学心里有什么鬼？你要是想告，就去告好了！” 其他几个闻言，悻悻散去。 女孩的眼圈红了，缩了缩露在鞋子外面的脚指头。她的鞋子已经破了好久了，每次下雪，她都不敢穿鞋子，怕把唯一的鞋子给弄湿穿坏了。这几天下雪，她总是光着脚走到学校，脚都是僵的，老半天没有知觉。 “你没事吧，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男孩郑重地对她说。 雨晴敏锐地捕捉到母亲眼睛里的泪花，“妈，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们现在读书条件真好！”陈淑英掩饰着。 雨晴还特地带母亲去拜访了一下小白。小家伙现在长大了不少，围着她们“喵喵”打转。 傍晚，陈淑英在学校外的小餐馆点了糖醋排骨c番茄炒蛋c咸菜笋丝黄鱼汤。雨晴眼睛都亮了。自打来江城，她几乎就没沾过荤腥。一则舍不得花钱，二则也想自己积点小钱以备不时之需。食堂里的凡是沾点肉末的菜就得近两块，雨晴只是偶尔打打牙祭。她曾经自嘲自己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瞧不上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 陈淑英心里有些酸楚。她知道对于雨晴而言，生活始终是残酷的。把她送到江城一中读书，也是她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她希望雨晴能够有一天，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吃好饭，雨晴细心地倒了一点剩下的饭c鱼汤和鱼骨头，她惦记着小白呢！ 陈淑英温柔地看着雨晴，女儿从小敏感善良，这一点像自己吧！ 晚上，雨晴偷偷爬到母亲的床上。陈淑英竟也没有拒绝。她搂着雨晴，听着孩子絮絮叨叨地说些班级里的事。 楚秦汉，慕容修远。母亲喃喃地念了几遍。这姓都好特殊啊。 那还能比我的姓更特殊吗？雨晴笑问道。 母亲附和着笑了几声。 雨晴，听你好几次提起他们，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是男孩。他们的成绩在班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理科。上次生病还是他们帮我补的课呢。 哦，那你得好好向他们学习。记得给拿点吃的，好好谢谢他们。 嗯。 雨晴打了个哈欠。母亲特有的气味特别有催眠作用。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陈淑英侧过脸，看着黑暗中雨晴的轮廓。不是特别精致但是却特别养眼的五官，长得很像自己。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学校的床睡两个人还是太挤了。 第二天，陈淑英走的时候雨晴差点落了泪。雨晴本来想送她到长途汽车站，陈淑英不肯，说是来去太费时间也太累。看着母亲的略显单薄的身影没入公交车中，雨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画面—— 母亲掰开小雨晴紧紧扯住衣角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的长辫子一甩一甩，很快就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只留下雨晴一个人哇哇大哭。那时候，雨晴还小，因为母亲工作很忙没法照顾她，每天送到附近一个阿姨家，傍晚再来接。雨晴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区别于一开始的哇哇大哭，只是不出声地默默流泪。寄养的那户阿姨对陈淑英说这孩子很懂事但是也很敏感细腻，性子也挺倔。 雨晴怏怏地往回走。这个点，寄宿生们三三两两地回校了。雨晴一个人往小食堂走，她要去找小白。 “小白，”她轻轻抚着猫咪，眼圈红红的。“妈妈才住了一天就走了，我知道她很忙，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我一个人到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你和王小娅，我再没有别的朋友了。” 小白咪咪地叫着，眯起眼睛，竟也乖乖地任由雨晴抚摸。 “小白，我都不敢想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妈妈把我送到这里读书，我知道她想让我考上好的大学，可是，我的成绩总是上不去，我很着急。你说怎么办呢？”雨晴讲到伤心处，簌簌落下眼泪。 香樟树静默在午后的阳光里。雨晴以为这里不会有人，她没有注意到香樟树后有个男孩默默地听着，默默地为她叹了一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真是块木头（2） 雨晴给寝室里的小伙伴一人分了一大把零食，各色都有。王小娅忙不迭地塞到嘴巴里，连声说：“好好吃。”边说，嘴角的千层饼渣边纷纷落下，惹得雨晴忍俊不禁。 殷采荷依旧乖巧文静模样，笑着谢了雨晴。 谢辛妍根本没见到人，估计又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背单词去了。 叶婧瑶陈丽娟最近似乎很忙，寝室里难得见到她俩人影。叶婧瑶认识的人多，高段低段都有，常常姐妹相称相约去外面玩。陈丽娟也就跟在后面混。她俩走前顺手捞了一把，说是带给朋友尝尝。 雨晴把剩下的分成三份，一份给自己，另两份她打算给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毕竟帮了自己忙，要谢谢人家。 夜自修还没有开始，教室里的人也没到齐。何为c谢辛妍一如既往地坐在位置上，心无旁骛地做题背书。雨晴很是佩服他们，无论何时都能定如泰山。这“南何北谢”是真的不负名声啊。 雨晴抽屉里放着两包零食，不时抬头望门口，有些坐立不安。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一边说笑着一边从门口进来。楚秦汉眉飞色舞，慕容修远只是微微点头淡淡地笑。两个人差不多身高差不多身材，楚秦汉稍高些，慕容修远稍清瘦些，都爱穿白衬衫白t恤牛仔裤，走在一起，真的有一对璧人之感。怪不得有许多女生见了都顾不得矜持，移不开眼睛。 雨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思量着怎么开口。 楚秦汉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来，看了雨晴一眼，“你这么早就来了？” 雨晴没顾得上搭腔，对着身边将走过的慕容修远脱口而出：“哎，那个，等等。” 慕容修远站住了。楚秦汉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看向雨晴。 雨晴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有事吗？”慕容修远脸上波澜不惊。 “嗯，谢谢你前几天帮我补课。”雨晴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零食，一手一包，“还有楚秦汉，也谢谢你。” 楚秦汉接过零食，满脸放光，酒窝深深地笑进脸颊，“都是我爱吃的。” “那——太好了，这些都是我们安县的土特产。我妈特意拿来的。” 慕容修远站在那里，瞥了一眼说：“不用了。” 雨晴拿着零食的手很尴尬地悬在半空，进退维谷。 “喏，我替你收着了，这是人家雨晴一片心意，对吧。”楚秦汉再接过第二袋，笑嘻嘻地说。 慕容修远瞅了楚秦汉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雨晴呆呆地目送他坐下，然后回过头来，心里觉得这慕容还真是块木头，要不是楚秦汉，该多尴尬啊。她吐了吐舌头。 “你别介意，他就这脾气。其实人挺好的。”楚秦汉说。 雨晴点点头。若不是楚秦汉，平时与慕容修远也没什么交集。自己的心意到了，也就好了。 “对了，雨晴，上次借你的那本辅导资料做得咋样了？”楚秦汉问。 “老师上过的内容我都做过了，感觉还挺有用的。你现在要用吗？”于晴一边往抽屉里找那本资料，一边说。 “不是不是，你用着吧，我就是问问。那么多好吃的，拿人家的手短，嘿嘿。”楚秦汉调皮地说。 “铃——”夜自修铃声如期而至。今天的黑板上已经抄得满满的，题目叫《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一看就是晚上要教的歌词。 “这首歌我听过，可好听了。”王小娅对雨晴说。 叶婧瑶走上台，介绍到：“今天教的是伍思凯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我们用掌声欢迎吴城！” “是吴城哎！”王小娅兴奋地转头对雨晴说。 吴城大大咧咧走到讲台一侧，平时挺大方的一个人，竟有些羞涩。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吴城开嗓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颇有点沧桑的味道，把伍思凯的这首歌演绎出别样的风情。 底下同学大多数都抬着头认认真真跟唱着。那时候，随身听刚开始流行（贼贵，一般家庭是没有的），cd机都还没出现，大家学歌大多通过录音机，要不就是口口相传。所以，学歌的时候，还是挺用心的。像雨晴这些爱唱歌的，还拿个小本本把歌词抄录下来。从初中开始，雨晴已经抄了厚厚一本了。 王小娅唱得格外认真，唱到高音处都快破音了，浑然不觉。 雨晴在一边暗笑。 十五分钟的文娱时间一晃而过。大家开始埋下头，有的做作业，有的看小说，有的刷题，教室里静悄悄地。 江城一中的夜自修是名副其实的自修，老师很少到教室，如果有问题可以去办公室问。所以，只要不出声不出格，你做什么都可以。高一段里，王云鸽管得紧一些。时不时地在教室外面转悠，逮那些聊天打游戏的，一逮一个准。班里的同学都说，王云鸽在窗外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能吓出心脏病来。时间一长，班级里的人大多都也能老老实实地自修了。 期中考试快到了，此刻高一三班里的各位大多在紧张地复习。 过了一会儿，何为拿着练习卷出去了。应该是去问老师了。要说这班级里谁最认真，男属何为，女属谢辛妍。雨晴一直拿他们来鼓励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那人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那声音在静悄悄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响亮。高一三班靠近走廊，听得更是分明。应该是某位老师。刹那间，教室里一阵骚动。 老师也会打喷嚏啊？楚秦汉在后面悠悠地说道。 哈哈哈哈！教室里顿时笑翻了天。 王云鸽适时在教室外面出现，凌厉的眼神杀立马扫荡了整个教室。 教室里瞬间恢复平静。 雨晴趴在桌子上，拼命地忍着笑，脸都快憋红了。王小娅捂住嘴，笑得桌子乱颤。 楚秦汉望着雨晴颤动的肩膀，得意地笑了。 已近深秋，夜晚有些凉。学校小山坡上，残缺的月亮洒下淡淡的银色，将万物染成一片洁白。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骑着车子拐过街角，回家。 “慕容，你今天太不给雨晴面子了。”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家有的是好东西。可是人家家里特意带来的土特产，毕竟是一片心意啊。” “拿来扔掉，不是更辜负心意吗。” 楚秦汉一时无语。 “你最近对这女孩好像很上心，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哪有。”楚秦汉夸张地否定道，车轮子晃了一下，“就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楚秦汉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他面对雨晴时，莫名的有一种很想保护她的冲动。看她哭会揪心，看她笑就会欢喜。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也许是因为坐得近，关系比一般同学好些吧。对待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自然会比别人更用心些。他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找着理由。 慕容修远没有追问。他抬头望望天穹，墨色的天空被霓虹灯浸染得五颜六色。 “慕容，最近你跟白鹭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你慕容修远那么多年，也就跟她关系好一点吧。最近你老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小心人家移情别恋哦。”楚秦汉打趣道。 “最近和过去，我都一样。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真的？普通朋友，会记得每年生日送你礼物，会经常到你家找你？” “你想多了。” “是你想太少了吧。人家白鹭好歹也是校花一枚，多才多艺，人又漂亮，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送给你吧。”慕容修远翻了个白眼。 楚秦汉哭笑不得。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一直拿他无可奈何。问题是他的逻辑还无懈可击。 “吱——”楚秦汉握住刹车，自行车闸发出尖锐的叫声。“我到了，明早见！” “再见。”慕容修远挥挥手，继续往前骑。不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消失在灯光明灭的街道中。 慕容修远往前骑了几个转角，在一个独栋小楼前停下来。他跳下自行车，推开门。 院子里一片静寂。花花草草在淡淡的月色里做着自己的梦。客厅的灯全开着。 慕容修远放好车子，走进客厅，目不斜视地准备上楼。 “慕容，回家——也不跟妈妈——打招呼？”孙瑶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个酒杯，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慕容修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又喝醉了。” “我没喝醉，你看——我只喝了——一点点。”孙瑶端起酒杯，手却不听使唤，杯子一斜，猩红的酒液洒了出来。 “方嫂。”慕容修远冲厨房方向喊道。 “来了。”走出一个精干的五十上下的妇人，一看就是手脚麻利的。 方嫂手里拿了一块湿毛巾，赶紧上前帮忙擦拭。然后和慕容修远一起，把孙瑶扶上楼。 “我爸呢？”慕容修远皱着眉头。 “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说是晚点来。” “下次，你拦着点。又喝醉了。” “我拦过了”方嫂嗫嚅道。一个做帮佣的，说话能有多大威力呢。 “你帮她洗漱让她早点睡了吧。” 慕容修远沉着脸，掩上门，走到自己房间。 父亲又出去了！这两个人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他的侧影剪出粗硬的线条，他的眼神在黑暗里明灭着。 晨曦从摇曳的香樟树缝隙里洒下来，将少年的脸庞绣出温柔的图案。慕容修远骑到昨天与楚秦汉告别的街角，使劲地按了按车铃。 “来了！”他听到楚秦汉咋咋乎乎的嗓门。 “妈——我走了！”话音未落，楚秦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家小花园的门口。母亲张琦在二楼探出头来，一如往常地摇摇头，又叮嘱了一句：“今天早点回家，别忘了！” 楚秦汉向后面摆摆手，算是回应。留下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在阳光下惬意地舒展着。 “楚秦汉，生日快乐！”慕容修远递给楚秦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by一nd新出的磁带。 “谢了，哥们。”楚秦汉看到礼物，咧开嘴笑了，车子蹬得风一般。 “你打算怎么过？” “老样子呗，还能怎么过？”楚秦汉甩甩头，“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你打算怎么过？” “我还没想过，年年一样过，没意思。”慕容修远皱皱眉头。 “是挺没意思。”楚秦汉抽出一只手拍拍车龙头，“要不今年我往后移几天，咱们一起过？再请几个同学热闹一下？” “我没有谁要特别邀请的。”慕容修远说。 “你请白鹭呀！” 慕容修远白了楚秦汉一眼。 “一k，那我的客人就是你的客人，只要你没意见。” “好。你高兴就好。”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那太好了！我今天就去准备。先请谁呢？该买些什么呢？哎，慕容，你家客厅大，就放到你家办吧。” “行。” “还有，蛋糕甜点。” “店里拿。” “没问题，我保证你开开心心！”楚秦汉越想越兴奋，初升的阳光在他的脸上闪烁着。 为了这个提议，就连慕容脸上都难得地洋溢着欢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1） 雨晴正专心致志地琢磨着题目，王小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雨晴，有八卦，听不？” 雨晴不置可否，反正不管答案是什么，王小娅都会接着说的。 “二班的白鹭知道吧？就是那个校花。”王小娅压低声音，好像地下党在接头。 “嗯啊。”雨晴手中的笔不停，随口应道。 “据说，白鹭今天收到了一封情书，你猜写情书的是谁？” “是谁。”雨晴配合得很好，心思根本不在王小娅这里。 “哎呀，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王小娅夺走雨晴收中的笔，气呼呼地瞪着于晴。 “你说吧。”雨晴无可奈何。 “据说是我们班的吴城。”王小娅说着，抬起头向四周巡视一番，确保没人在偷听。 “不会吧，你据谁说的？”雨晴认真起来。 “不告诉你。”王小娅见雨晴专心起来，得意地眯起眼睛。 “白鹭收到吴城的情书，怎么会被别人知道？”雨晴一脸不解。雨晴觉得这是很私密的事情，女孩再不喜欢对方，也不应该把消息往外传的。 “那也许是旁边的人说漏嘴了。再说了，这世上哪还有不漏风的绯闻？”王小娅笑道。 “那吴城该多难为情啊。”雨晴看了看吴城的座位。还没到夜自修时间，教室里的人并不多。 “是呢，吴城人又高又帅，又是校篮队的。人也挺好的。这被拒绝了肯定很难过。”王小娅惋惜地说。 “你对吴城评价很高嘛？”雨晴不怀好意地逗王小娅。 “孔老夫子怎么说来着？”王小娅蹙眉抬头望天，搜索着脑海里的词句，“对了，食色性也！” 雨晴哭笑不得，还别说，零食和帅哥确实是王小娅生活的两大支柱。 “可是既生瑜，何生亮？吴城是还不错，可哪比得上人家慕容修远呢！论模样c论家境c论成绩，都差了一截。”王小娅又叹了口气，“再说，两个人有过那么多共同的时光，怎么可能替代？也难怪白鹭看不上眼呢。” 雨晴笑了，这王小娅果然言情小说看多了，一涉及到爱情，话也文绉绉起来。 “哎，别说了。”雨晴扯扯王小娅示意有同学进来。 雨晴写了一会儿作业，停下笔，陷入沉思：吴城终究还是迈出了一步。她不由得想起第一天大扫除的时候，吴城一往情深的目光。不管是不是爱情，当一方动了心，就常常只能被动地追逐着另一方了。白鹭和慕容修远算得上青梅竹马，已经有了那么优秀的一个男生，她的空间里怎么可能还有空位留给吴城呢？雨晴出了一会儿神，心想：哎，不费神了，还是好好读书吧，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 夜自修快结束的时候，楚秦汉拍拍雨晴的肩膀，突然把一张纸条递到雨晴桌上。雨晴一阵忐忑，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这周六有空吗？诚挚地邀请你参加我和慕容修远的生日会。落款是楚秦汉。 雨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周六她肯定是有空的，无非是一个人守着寝室。问题是，要不要参加他们两个人的生日会。可以去吗？自己一个人去会不会很尴尬？还会有谁一起去呢？是不是还要准备生日礼物呢？ 女孩真的是奇怪的生物，还没有确定去不去，就已经联想到一连串问题了。 你可以和王小娅一起来。明天给我答复。又递来一张纸条。 雨晴偷偷转过身，正对上楚秦汉的目光，楚秦汉冲她笑着点点头，那样子暖极了。 雨晴连忙转回去，对楚秦汉她一直有些刻意地保持距离，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太蛊惑人心了。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想起某言情小说里的句子。 要不和王小娅商量一下？雨晴拿捏不定主意，以前在安县，同学之间一起吃个饭过个生日也是有的。但也只局限于女生之间。可是现在，来自男生的邀请，雨晴有点忐忑。 王小娅当然极力鼓动雨晴去，去看看他们的排场也好。这是王小娅的原话。 “至于生日礼物，不在于贵重。我们一起想办法。”王小娅郑重其事地承诺。 “还有，一定要穿得漂亮点。”王小娅最后说。 雨晴有些发愁，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两个家庭条件有多好，她是听说过的。送什么呢？太寒碜了送不出手，太贵重的，自己又买不起。早知这样，就不答应楚秦汉说要去参加了。雨晴有些后悔。 王小娅眨了眨她超级可爱的小眼睛（她自己一天到晚标榜的原话），“这不难。我看一人送一大罐千纸鹤，自己折，有心意。现在不是很流行吗？” 雨晴心想，难得王小娅有一回神清气爽，出了个好主意。虽然时间有些紧，但是抓紧一点应该来得及。 雨晴和王小娅去外面小店买了折纸，雨晴觉得楚秦汉比较外向，以柠檬黄色和苹果绿色为主；慕容修远比较高冷，就以白色和蓝色为主色调。当下，两个人抓紧一切时间偷偷折纸。王小娅虽说学习不咋地，但是手极巧。一张普普通通的折纸到她手里，几秒钟功夫，就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 “诶？你们在干什么？”叶婧瑶一边用梳子梳着自己柔顺黑亮的长发，一边好奇地问。 “折着玩的。”王小娅眨眨眼睛。 难得王小娅这次竟然没说漏嘴，雨晴深感“孺子可教”也。 中午的教室一片散漫。什么样的都有。趴着睡觉的，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努力刷题背书的，坐着发呆的，还有偷偷吃零食的。 王小娅半趴在桌子上，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王云鸽强调过不得在教室里吃东西，但是如王小娅般馋嘴的大有人在，这就跟在课堂上老师眼鼻子底下传纸条c说话一个道理，偷着干觉得特别过瘾。同学们见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有时候还得蹭点吃吃。 “雨晴，你也尝尝。这个饼干可好吃了！”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零食。”雨晴摆摆手，她很难理解为什么小娅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吃东西。 正说着，一个人影蹿上讲台。 “同学们，有特大新闻！想不想听？”只见刘大成瞪着一对老鼠眼，大声问道。 “快说，啥新闻！”方奇喊道。有几个男生附和着。 大多数同学都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着刘大成，静静等待那个特大新闻。 何为皱皱眉头，拿起书到外面去了。 谢辛妍照例用手捂住耳朵，想继续背单词。想了想，也拿了书出去了。 刘大成用手捋了捋自己油光光的头发，颇为得意地甩甩头，“今天校长办公室挤满了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应。 “怎么了？” “有班级闹事请愿。”刘大成又捋了捋头发，慢腾腾地说。 “哎，老刘，你再捋，苍蝇都要打滑嘞！”楚秦汉喊道。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 刘大成不以为然地笑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雨晴听说江城一中的“熊猫校长”特别开明，允许学生越级到校长办公室交流，还真的有这事！ “大家别打岔，老刘，你快说！”方奇站起来，示意大家别闹。 “高二（3）班，对，就是那个泼辣的刘琪琪的班级。” “哦——”有些同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刘琪琪，就是上次那个“喜迎国庆”黑板报评比打分的学姐，大家对她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楚秦汉，应该印象深刻的，对吧？”刘大成眨眨眼睛。 “老刘，你有屁快放！”楚秦汉坐在位子上，嚷嚷。 “他们班班主任生病了，学校想让任课老师代班主任，全班都举手表决不肯。” “那怎么办？” “学校提出再拍一个班主任，民意表决还是不同意。” “所以，到底怎么办？” “这不，学生代表堵在校长办公室在讨论班级自治呢！” “还有这种事？” “班级自治，够牛！” “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底下同学议论纷纷。 “那为什么派个别的班主任不好啊？” “你觉得孙猴子的紧箍咒好不容易拿掉了，还愿意戴上吗？”刘大成双手撑在讲台桌上问，他的个子不高，这么撑着显得很勉强。但是刘大成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颇为高明，于是整张脸都笑得挤成了一团。 周五晚上，千纸鹤完工了。一只只小巧玲珑的千纸鹤，装在玻璃罐子里，煞是可爱。一瓶是黄绿相衬，清新可人；一瓶是蓝白相映，清爽动人。 周六那天，中午一放学，王小娅就开始进入亢奋状态。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摊在床上，一件一件地试穿。 “这套好看吗？”她不停地问雨晴。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接着她又埋怨雨晴躺在那边笃定地看书。 “你闹得我的头都疼了。”雨晴揉揉太阳穴，“现在才一点钟呢，你也太心急了吧。” 雨晴并没有多少衣服可以挑选，她准备就穿那件白衬衫，外加一件藏青色细绒线背心，再加一条常穿的深色西裤。再说，她可不想穿得太引人注目。那多难为情啊！ “快起来，快帮我挑挑！”王小娅两手叉腰，气势汹汹，“要不，我今晚不陪你去了。” 明明是你更热衷，雨晴暗暗想。 她帮王小娅选定了一条粉红色的背心裙，内搭一件白衬衫。王小娅虽然胖了些，但是胖得可爱。这套衣服正适合她萌萌的甜甜的形象。 “你呢？”王小娅问雨晴。 “我就这么穿啊。换件白衬衫就行了。” “你不知道被邀出席生日会，尤其是两大才子的生日会，应该要穿得得体一些吗？” 也不知道来自郊区的王小娅什么时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哪不得体了？”雨晴嘟嘟嘴。 “至少要比平时漂亮些吧，否则也显得太不重视了吧。” “嗯。”雨晴想想也在理。问题是，雨晴的衣服都偏素净，可选择余地也不大。 “这样吧，你看我的衣服里有哪条裙子自己喜欢的，你穿穿看。” 雨晴看中了王小娅的一条红蓝格子裙，她在电视上看到过，有点苏格兰风味。 “算你有眼光！”王小娅竖起大拇指，“这是我上海的阿姨送我的。”原来王小娅有个上海阿姨，怪不得，平时穿衣打扮不像是郊区来的女孩。 王小娅的裙子腰稍大了些，但是并不影响穿着。雨晴换上白衬衫，套上藏青色背心，再搭上一条红蓝格子裙，问王小娅：“好看吗？” 王小娅围着雨晴转了一圈，连连点头，“没想到，雨晴，你打扮起来挺好看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2） 生日会在慕容修远家里举行。 那是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90年代初的别墅，那绝对是豪宅。楼下一个小花园，虽是秋季，却满目苍翠。雨晴她们到的时候，夕晖下，桂花和月季开得正盛，芬芳扑鼻。庭院里摆放着一架藤制秋千，一把遮阳伞和若干木桌木椅。这些东西，雨晴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哇！你们两位今天好漂亮。”楚秦汉拍了拍手，夸张地说道，眼睛看着雨晴。雨晴低下头。 “你这话该罚，我们平时哪不好看了？”王小娅叉腰道。 楚秦汉吐了吐舌头，“是是是，今天更漂亮了。” 楚秦汉说的是大实话。平时，他没有看见雨晴穿过裙子。今天她的打扮清纯而又活泼，短裙下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腿，着实让人有些惊艳。 楚秦汉今天则穿着浅色的休闲裤，短袖白衬衫外一件灰蓝格子v领的毛背心。头发显然打过发胶，梳了个三七开的分头。有些海报上男明星的派头。看来他也特意收拾了一下。 王小娅偷偷地在雨晴耳边说：“你们两个好像是情侣装哦。” 雨晴脸一热，拧了她一把，轻声说道：“别瞎说！” 已经有些同学到了。他们正和慕容修远聊着。慕容修远今天竟然是一身黑，只有衣领上有一道暗红色的装饰。平时看惯他白衬衫牛仔裤的样子，雨晴觉得他穿上黑色显得格外成熟，甚至有些魅惑。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点心递给同学。纤巧的身材，娇小的面容，轻盈的脚步，正是白鹭。她正忙着和一个阿姨模样的人招呼着同学，俨然是女主人的样子。 果然！雨晴点点头，不自觉地低下头。 楚秦汉引着雨晴她们到客厅，领到慕容修远面前。 “生日快乐！”雨晴和王小娅祝贺道。 “谢谢，你们随意。”慕容修远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的眼光越过雨晴她们，投向远处。雨晴转过头去，白鹭正在那边和一簇同学说笑，笑得花枝乱颤。 “方嫂，给她们拿两杯饮料。”楚秦汉叫到。 “请问，喝点什么？雪碧还是可乐？”方嫂赶紧跑过来，今天够她忙乎的。雨晴回过神来，摆摆手，羞涩地说：“不用，谢谢！” “我要雪碧。”王小娅笑眯眯地说。 “晶晶亮，透心凉！”王小娅又转过头问雨晴，“你不来点吗？” 雨晴摇摇头。 她坐在角落里，打量着这座房子。客厅里临时挂了些彩灯，各种颜色争相闪烁。巨大的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养着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的鱼缸，还有很大很大的彩色电视机。桌子上堆满了各色大大小小的礼物。有半个课桌那么大的蛋糕，上面插满了花花绿绿的蜡烛。王小娅一边看，一边啧啧惊叹。雨晴心里想：怪不得慕容修远不要自己的那袋零食，对于他这样的男孩，有什么是没得到过的呢？ 雨晴她们把千纸鹤塞到桌上一堆礼物里边。雨晴心里想，幸好是自己亲手做的，勉强说得过去，否则太寒碜了。她和王小娅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并不见慕容修远的父母踪影。看来大人们早就识趣地走开了。 陆陆续续的，被邀请的同学都到了。他们两个只请了本班的吴城c雨晴c王小娅，其他几个都是别的班级的。雨晴都不认识。 窗外暮色已低垂。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白鹭说着，关了大灯，点上蜡烛。烛光将她的脸映得红红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雨晴偷偷观察吴城。他的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地追随着白鹭，根本没有注意到雨晴在看他。慕容修远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和楚秦汉站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冰天雪地，一个欢天喜地。雨晴扬了扬眉毛，慕容这家伙一点都看不出是邀请大家来过生日的样子。仿佛，他只负责出席，其他的都与自己无关。 “我们一起唱个生日歌吧。”白鹭起了个头，她的声音很是悦耳，就像是山泉水般清澈。雨晴心想，连声音都那么好听，真的是当之无愧的校花啊。 大家一起应和着，边唱边拍着手。烛光摇曳，青春的聚会充满着快乐和热情。 “两位寿星，吹蜡烛前许个愿吧。”白鹭笑吟吟地说。 “许愿前，我有话说。”楚秦汉高高举起手。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 “首先，我代表慕容感谢大家参加我们的生日会。我们两个只差了四天，从小一起长大。今天为了图个热闹，也为了显示我不比他年老，所以就一起办了这生日会。就算我蹭了慕容的光。” 大家都笑了，楚秦汉说话一贯如此有趣。 “进入高中，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楚秦汉的目光落到雨晴脸上，“我特别高兴。我希望，我们新老朋友以后都能在一起，一直一直走下去，就像我和慕容一样。” 雨晴听着楚秦汉的致辞，莫名地有些感动。很多年以后，雨晴才发现，年少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可以充满那么美丽的憧憬，可以有那么多的有待填充的未来。可是，青春的誓言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一直走下去的愿望是多么虚幻缥缈。时间就像潮水，带走了那么多旧的人旧的事，而且，你永远也找不回来。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面对面站在蛋糕的两端，应大家要求各自双手交握，正虔诚地许愿。雨晴发现两位男生的睫毛都很长，浓黑浓黑的，在烛光下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形。上帝造物一定是有偏心的。雨晴感慨到。 许完愿，两个人合力吹灭了蜡烛。 大家发出一阵欢呼。 “按规矩，要说出最后一个愿望。大家想不想听啊？”吴城叫道。 “愿望，愿望！”大家开始一边鼓掌一边起哄。 “好啦，没问题！”楚秦汉将手一挥，“说就说。” “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愿每个同学期中考试马到成功。” 同学们一脸诧异，纷纷表示鄙夷和怀疑。其实楚秦汉许的最后一个愿望确实和期中考试有关，但是和大家无关，他只是虔诚地祈祷雨晴的考试能够顺利。那天，他去看望小白，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雨晴的心里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雨晴落泪的样子很难过。他没想到这个来自安县的女孩，身上背负着那么重的压力。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起，包括慕容。 “该你了，慕容。” “我希望楚秦汉的最后一个愿望能够成真。”慕容修远慢吞吞地说。 大家更是诧异，继而大笑起来。雨晴没想到慕容修远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录音机里播放着谭咏麟的《卡拉永远一k》，胆大的男生c女生随着节奏摇摆。雨晴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她走到客厅的尽头，那是一间书房。从落地玻璃门瞧进去，满满当当的都是书。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风筝。她在门口驻足凝望。那风筝是蝴蝶模样，颜色绚丽，形状逼真，不像是市场上的便宜货。而且，雨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这么大的蝴蝶风筝。雨晴贴近玻璃门，贪婪地看着书架上的书。其中有一列全是武侠小说，雨晴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些可是当下最流行的金庸c古龙的作品啊！ “想进去看看吗？”雨晴下意识转头，正对上慕容修远深邃的目光。 雨晴被吓了一跳，一则是没想到会有人出现；一则是今夜的慕容修远和平日有些不同。什么不同呢？雨晴又说不大上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慕容修远，竟忘了回答。 慕容修远推开门，示意雨晴进去。 雨晴走到风筝前，细细地端详着风筝。 “这是潍坊的风筝，小时候我爸带我去那买的。” “真漂亮！”雨晴由衷地赞道。潍坊，雨晴听说过，那是最著名的风筝之乡。 “再漂亮，还不是要借风才能飞翔，拖着一根永远摆脱不了的线。”慕容修远沉声道。 雨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慕容修远在教室里永远都是缄默的样子，这是他和她说话最多的一次。她隐约觉得慕容修远并不快乐，冷漠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些什么秘密。 “你家有好多武侠小说啊！”雨晴走到书架前，借机岔开话题。 “你也喜欢吗？” “嗯。我看过一些。”雨晴说。 “那你喜欢金庸还是古龙？”慕容修远煞有兴趣地看着雨晴问。 “嗯，金庸的小说更有历史真实感，叙事自然情节严谨，那些平凡的人物常常会有奇遇，然后通过努力收获成功；古龙则更轻灵飘逸，情节曲折离奇，更注重推理逻辑。相比之下，我更喜欢” “嗨，你们在这里啊。”楚秦汉闯进来嚷道，“我们去放烟花吧。” 被楚秦汉拥着往外走的慕容修远回过头看了一眼雨晴。 这个被打断的话题，在雨晴的印象里，再没有继续过。就像许多事情一样，莫名其妙地只有开头却没有结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与人的距离有多远（3） 原来楚秦汉他们准备了一些安全烟花，有的可以拿在手里挥舞着玩，有的则是放在地上喷洒出花束般的光芒，有的则是在地上不停地旋转迸射出火花。楚秦汉递给雨晴一小把拿在手上的，替她点燃了。火花四溅，映照着雨晴秀气的脸，显出天真和梦幻的味道。 雨晴暂时忘却了所有，不由地露出爱玩的本性，挥舞着手中的烟花，她蹦跳着，欢笑着，和王小娅追逐着。 楚秦汉看到雨晴如此快乐，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柔和满足。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他挠挠头。 白鹭看楚秦汉为大家点着一个“火树银花”，绚丽的火花冲天而起，又纷纷跌落下来，宛如流泻的瀑布，又如盛开的一束金色的鲜花。白鹭雀跃着，拉着慕容修远的衣袖，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俏丽的脸庞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慕容修远的脸在烟花的光芒中淡漠依旧，鲜明的棱角在烟花中明明暗暗。 雨晴看着他们站在众人中间，一个修长一个娇小，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沉静如山，真是说不出的般配。怪不得白鹭看不上吴城呢。 吴城和几个其他班的正在比赛放地上的旋转烟花，传来一阵阵笑闹声。他的长手长脚在众人中特别突出。只见他一手拿烟花，一手拿着打火机，轻轻一摁，火苗蹿出，点燃了引信“吱吱”作响。他从容地把点燃的烟花往地上一抛烟花飞速地旋转起来，甩出一圈火花。 “好！”王小娅拍手叫到。 这一夜，每个人的内心似乎都被欢乐填得满满的，闪烁着绚丽的光彩，就像这点燃的烟花。 放了烟花，吃了蛋糕，喝了饮料，雨晴她们看看时间不早就告辞回学校。住宿生周末9：00是要关大门的，超出时间就进不去了。 本想跟吴城一起走，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掉了。楚秦汉自告奋勇送雨晴她们回去，慕容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挺拔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竟有些落寞。 白鹭看着慕容修远，本想让他送送自己，想了想作罢，还是自己找了个伴一起回家了。 雨晴有些心急，一路几乎都在小跑。因为刚才贪玩了一会儿，现在已经8：50了。“怎么办啊，要被关在门外了。” “不着急，会有办法的。”楚秦汉倒很沉着，安慰道。 他们紧赶慢赶到学校，大门已经关闭。门卫爷爷房子里的灯也关了。 这可怎么办？雨晴都急得直跺脚。 “嘘——快过来，”楚秦汉示意两个人别出声，跟着他走。 他着带雨晴和王小娅沿着围墙根，悄悄摸到了操场所在的那个方向。操场的这一边比较偏僻，围墙高高矗立着，香樟树浓密的树冠掩映着。有一个地方的香樟树特别浓密，顺着楚秦汉的手指看过去，原来里面有玄机。其中有一根粗大的树枝正好伸进围墙内，斜斜地垂向地面。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就没注意到它。如果可以爬上树干，就可以顺着这根树枝跳到操场的某个角落。雨晴这才知道，在男孩子的世界里有许多女孩所不知道的冒险的故事。 楚秦汉利索地爬上树，把手伸给王小娅。雨晴在下面帮着把王小娅往上托。王小娅缩着腿，使劲往上扑腾，雨晴在下面觉得手都托得酸死了。这王小娅，平时还那么惦记着吃，关键时刻这体重可是要害人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小娅终于是上去了，在楚秦汉的帮助下也顺利地滑下了围墙。 该雨晴了。 雨晴小时候爬过树，只是这会儿穿着鞋和裙子，有些别扭。她使劲抱住树干，一下一下地往上蹭。手有些疼，快到点的时候，楚秦汉伸出手把她拽了上去。他的手宽厚而有力，暖暖的。 树干上的位置有点小，楚秦汉扶着雨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帮她变换位置，脸朝操场。雨晴感觉自己和楚秦汉贴得好近，都能感受到他的有些急促的呼吸。那种痒酥酥的感觉又来了。她的心跳得很快，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靠得这么近，而且是在黑古隆冬的晚上。雨晴有意地往外挪了一步，想离楚秦汉远一些。可是脚下一个不稳，她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楚秦汉一手拉着树干，一手下意识地猛地拉住她，雨晴人往后一仰，倒在了他的怀里。 楚秦汉环抱着雨晴，她的头发蹭着他的喉结，痒痒的，柔柔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闭上眼睛沉浸在这淡淡的发香里。 扑面而来的男孩子的味道充盈了雨晴的所有的嗅觉细胞，雨晴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雨晴下意识地挣开楚秦汉的怀抱，两个人都愣住了。 “雨晴，快下来，我在下面保护你。”王小娅在下面轻声叫道。 雨晴急着逃离这种尴尬，一个踉跄，楚秦汉慌忙轻轻扶住雨晴。雨晴窘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幸好是在晚上。她定了定神，在楚秦汉的帮助下，慢慢走到横斜的那根树枝上，再一点一点往下滑。然后纵身一跳，跳到地上。 她们挥手告别楚秦汉，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寝室。 直到她们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楚秦汉看看四下里没人，才跳下树来，回家了。 那天晚上，楚秦汉回到家里，有些怔忡。他点亮灯，把雨晴她们送的那罐千纸鹤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面前，趴在桌子上久久地凝视着它。他的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但是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张白皙的脸，鼻子边总是萦绕着她淡淡的发香。 楚秦汉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 雨晴也在夜里睁大了眼睛，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着生日会上的情景。那些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东西和摆设，原来生活与生活之间可以有这么大的差距。就像天上与人间的距离。还有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俊朗的面容，书房里的慕容修远沉寂的模样，放烟火时楚秦汉的温暖的笑容，慕容修远和白鹭交谈时亲密的情景，在树干上和楚秦汉贴得很近时的紧张心跳，尤其是靠进楚秦汉怀里的那一刹那，此刻想起来依然令人脸热心跳。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快睡着。结果事与愿违，脑子里清醒得很。一遍遍回放着生日会上的点点滴滴。下铺的王小娅早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雨晴翻来覆去，床在身下吱吱呀呀地叫。 过去的16年，雨晴一直都是乖乖女，生活就在母亲划定的轨道上运行。而今天她第一次精心打扮出席男生的生日会，第一次爬墙进学校，第一次和一个男生靠得那么近。有一个新奇而刺激的世界似乎就在窗外，雨晴却要硬生生地关上窗。这种渴望和抑制，放纵和羁绊，矛盾地纠结在一颗少女的心里，撩拨得她既紧张又兴奋。 夜色已深。不知名的鸟在窗外叫得甚是凄清，“丢——丢丢，丢——丢丢。” 雨晴，你不可以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忘了妈妈对你的期望，你自己的希望。她狠狠地对自己说。 终于，雨晴在忐忑中睡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加油，雨晴（1）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高中的第一次大考兵临城下，所有的学生都提起了一万分的精神，紧张备考中。 来不及过多地回味那个夜晚的一切，雨晴就埋头于书堆之中。考试前老师发的练习倒不多，雨晴自己给自己加了许多任务。楚秦汉借给她的那本绿皮辅导资料，雨晴实打实地一题一题攻下来了。 楚秦汉最近似乎也收心学习了，每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 这种安静并不正常。生日会后，雨晴觉得自己和楚秦汉之间很是别扭。 那个夜晚，急促的呼吸，意外的怀抱，是自己太敏感了吧。雨晴心想。可是，雨晴见到楚秦汉还是莫名尴尬，有几次在走廊上碰到，她都是把头一低，匆匆逃离。 雨晴不知道该如何放置自己内心的不安和萌动，她只有匆匆逃离，逃离要直面的任何机会。 楚秦汉看着雨晴低头专心致志学习的样子，偶尔会出神。那个夜晚，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心跳以17年从未有过的速度和激情告诉他，一切都非同寻常。他模模糊糊地明白，之前所有的悲欢喜乐是因何而起。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发现雨晴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很想追上那仓皇而逃的身影，问她是不是讨厌自己。还要问问她，可不可以喜欢自己。可是那天香樟树下雨晴的眼泪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自己扰乱她的心境，怕自己打碎了一个女孩背负的梦想。他只能默默地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表面上他很平静，可是有谁知道他的心就像古藤掩盖下的深井，有着不易觉察的涟漪。 第二天就要期中考试了。楚秦汉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一切来自前面的声音。 翻阅试卷的沙沙声。她轻轻的叹息声。她把椅子小心地往前移了移。她翻开了另一本书。 “啪嗒”，有一支笔滚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到楚秦汉的脚边。 一枝粉蓝笔杆的圆珠笔。雨晴的笔。 楚秦汉俯身捡起它，抬起眼，正巧碰到雨晴低下头寻找捡笔。眼光对上的一刹那，雨晴的目光变得慌乱，无处安放。刹那间，楚秦汉的内心电闪雷鸣。 他直起身来，故作平静地把笔递给她。 “谢谢。”雨晴垂着眼，匆匆道了谢，就转过身去。 楚秦汉怅然若失。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乱画，过了好久，他才发现自己写的竟然都是雨晴！他四下里看看，幸好同学们都在静静复习，没人参透一个男孩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心事。他把草稿纸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另一个纸团也被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楚秦汉寻迹找去，原来是何为。平时静心沉气专注于学习的何为竟然烦躁莫名，只见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又用力涂去。一个又一个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楚秦汉吐了吐舌头。原来天下不幸的人有很多，自己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何为怎么了？ 下课的时候，雨晴和王小娅讨论着明天的考试。 “雨晴，我觉得我一定是死定了。”王小娅一边整理着书本，一边垂头丧气地说，“我怎么看看都明白，做做都糊涂呢！” “我也有很多知识不扎实的，真担心自己考砸。”雨晴忧心忡忡。 楚秦汉慢吞吞地整理着东西，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他似乎是不小心把一本语文书挤到了地上，正落在雨晴的脚边。 “雨晴，帮我捡一下。”楚秦汉恳切地说。 雨晴迟疑了一下，还是俯身捡起了书，放到楚秦汉的桌子上。 “谢谢！善有善报，明天的考试你一定没问题的！” 雨晴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王小娅不明所以，觉得今天的楚秦汉说话风格有点怪。 “加油，雨晴！你一定可以的！”楚秦汉直视着雨晴的眼睛，再一次郑重地对雨晴说。然后，大踏步地走到门口，叫上慕容修远走了。 剩下雨晴在原地发愣。 路上，两个男孩骑着自行车。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楚秦汉，你最近好像有心事？”慕容修远仔细地打量着朋友的脸。 “我哪有什么心事？”楚秦汉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你别骗我了，每次一摸鼻子，准定有事瞒着我。”慕容修远肯定地说。 “唉。”楚秦汉一脚撑地，手扶着车把，抬头看看香樟树下昏黄的路灯。他拿不定主意，说还是不说。如果说的话，又说些什么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说出来的话，只会平添许多麻烦吧。 他欲言又止，又叹了口气。 慕容修远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秦汉，“我没听错吧，你竟然在叹气？你小子，真有心事？！” “嗨，没啥事。走吧。早点回家睡觉，明天还得考试呢。”楚秦汉一脚蹬出去好远，风驰电掣般远去。 慕容修远愣了一会儿，连忙追了上去。 雪白的试卷一张一张地发下来，就像是雪花一样。雨晴觉得全身都有点发冷，竟然有些哆嗦。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平抑紧张的心，然后拿起笔，一题一题细细地做下去。 语文是雨晴的强项，答题倒还轻松。第一天的其他两门文科，也不是什么问题。 关键是第二天的理科。 雨晴紧咬着笔头，没做多久就遇到了难题。草稿一张一张涂满，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越是心急就越是没有思路。有那么一瞬间，雨晴感觉自己都快急哭了。 有一个小小纸团扔到了她的桌上。她下意识地警觉地看看老师，老师正背着手踱着步往前走，显然没有发现。同学们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没有人理会这个小小插曲。 她急忙捡起纸团，屏住呼吸，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展开：雨晴，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字条俊逸不羁，是楚秦汉的字迹。 雨晴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期中考试按照学号排，一人一桌，楚秦汉和雨晴恰好是同个试场。雨晴悄悄瞥了眼左后方的楚秦汉，他正在认真答题，笔走游龙般，头都没抬起来。 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这一句鼓励？要知道被老师逮住，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雨晴哑然失笑。这楚秦汉做事情也真是有意思，扔点答案多实际啊。当然，雨晴明白，如果是那样，自己会坐立不安反而会更加慌张。 她长吁一口气，楚秦汉的这张纸条至少缓解了一下过于紧张的心情。雨晴心想，拼就是了，慌也没用。加油，雨晴，你可以的！ 终场铃声响彻校园。一下子，喧闹声从各个角落长了出来。 雨晴叹了口气，甩了甩酸胀的手臂，总算完成绝大部分的题目了，有一大题实在没有思路，也只能随它了。她把试卷交上去，顺着人流往外走。 楚秦汉就走在雨晴的后边，他看着女孩一跳一跳的马尾辫，心里痒痒的，很想去揪一把。但是，他忍住了。他可不想因此把关系弄得更僵。 考试过后的教室异常兴奋，像是一锅乱炖。大家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对着答案，不时有欢呼声和哀叹声传来。 雨晴不敢对答案，如果结果是令人伤心的，还是让它晚点来吧。尽管她心里也很想知道结果。 “雨晴，考得怎么样？” 雨晴听到楚秦汉在问她。 “哦，还行吧。那个，谢谢你。”雨晴低头答道。 “不谢。”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彼此心照不宣。只有他们知道说的是考场的那张纸条。 很奇怪，因为这场考试，这张纸条，他们之间的疙瘩似乎也暂时迎刃而解了。我们常常苦恼生活扔给我们的难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飞速成长的青春。有时候，站在原地，等待时间的某个细微的节点，它会奇怪地治愈我们。如果不能再进一步，那么就退回原地。至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悲欢与共。 只是，我们只可以假装自己还像原来一样纯真无邪，其实两个当事人都明白，那个夜晚，那场心跳，就像藏在暗房里的胶片，一旦有回忆的光，它就会在某个角落清楚地呈现出原来模样。 生活又恢复了原来模样。他和她都把那个夜晚深深地埋进了记忆最底层里。 等待成绩的过程是令人煎熬的。 刘大成一听到期中考试这几个字就咬牙切齿，瞪着他的老鼠眼言辞铿锵，声称这几天凡提到成绩者格杀勿论。王小娅表示坚决拥护此项政策。为此，楚秦汉逗了王小娅好几回。气得王小娅满教室追着他跑。 谢辛妍对这种幼稚的游戏一概嗤之以鼻，推推她的眼镜，继续背她背也背不完的英语单词。 楚秦汉特意观察了一下何为，考试后的他倒是安静下来了，可是脸上总是笼着一层抑郁之色。他和何为不怎么熟悉。听住宿的男生说，这何为生性比较古怪，平时一言不发，和同学也很少交集，尤其是饭量很大菜却吃的很少，常常就一碗咸菜。最近也不知打怎么了，总是拿着一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还一边叹气。 这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楚秦汉心里暗想。 雨晴心里既盼着成绩早点出来，又希望老师们慢点改。她一向就这么纠结。 终于，三天后。一楼大厅贴出了各年级的红榜。红榜前密密麻麻的都是一脸兴奋叽叽喳喳谈论着的仰着的头。雨晴和王小娅踮起脚尖，怎么也看不清。人实在太多了。 “三班又是慕容修远第一名！” “高三的李子昊分数好高啊，都超出第二名10分了！” “咦！何为咋掉到第六了？”这是方奇的声音。 听着大家的纷纷议论，雨晴更着急了。她挤进人群，看到高一三班红榜上慕容修远的名字高傲地站在最上端，谢辛妍第二。楚秦汉考得也不差，第三名。杨新月紧跟其后。她一个一个看下来，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还是很失落。 雨晴默默地走出人群，王小娅搂搂她的肩安慰她。她知道雨晴这段时间有多紧张和煎熬。 “白鹭，考得不错嘛！又是榜首！”雨晴听到楚秦汉的声音。 “还行吧，你这次怎么跑到第三名去了？从来都是你和慕容轮流坐第一的。” “嘿嘿，坐久了，偶尔换换口味。” “慕容呢，我找他有事。” “他在那边，我带你去吧。”两个声音慢慢远去。 雨晴不无悲凉地想，这就是优等生和自己的区别。一个随便玩玩结果名列前茅，一个紧张得要命还是名落孙山。自己和他们就像是火车尾和火车头，再拼命追逐也只是被远远落在后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加油，雨晴（2） 慕容修远走进房间，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抱起吉他慢慢捻拨着。他一边弹拨着琴弦，一边抬眼望着窗外的那棵大树。 这是一棵很大的香樟树，自他记事起，这棵树就站在这里。不管晴天雨天，它都是默默地伸展着自己的树冠，托着雨滴又迎接着阳光。你看不出它的悲欢喜乐，仿佛站在这里绿着生，就是它的的使命。 人要是也能这样该多好！无悲无喜，无惧无忧。 门被推开了。 孙瑶走了进来。 “麻烦你进门的时候敲一下门。”慕容修远的声音有些生硬。 “慕容，你对妈妈怎么老是这种态度？妈妈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孙瑶努力压抑着怒火。 慕容修远没有说话，他站起来，把吉他挂回原处，走到书桌前，冷淡地说：“我要读书了。” 孙瑶恨恨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我说完话就走。你的英语辅导班我给你续好了，每周日上午，还是和白鹭一起。还有，最近怎么白鹭不怎么来我们家了？” “白鹭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来问我？” “你们俩不是从小都在一起玩的吗？” “我有其他人可以一起玩吗？” 从小到大，慕容修远除了楚秦汉c白鹭几乎没有别的同伴一起玩过，孙瑶总觉得江城的孩子又土又野，混在一起没什么好事。而且他有许许多多的培训班，母亲孙瑶似乎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全才。所以慕容修远不会玩，更没有别的要好的朋友。当他觉得孤独和无聊的时候，只有书和吉他陪伴着他。 孙瑶摇摇头：“慕容，你是要考哈佛的人，妈妈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一片苦心。” 慕容修远不说话了，他翻开书，拿起笔。这样子是在说“你可以出去了”。 孙瑶悻悻地走了。 门一关上，慕容修远就掷下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小的时候，爷爷在家的时候，还会做些小玩意给自己玩，什么竹蜻蜓啊，陀螺啊，可是每次母亲看见总是一脸嫌恶；“太脏了！”仿佛那些玩具上面有着洗不掉的农村的印记。每次，爷爷都不说话，收起那些东西，一个人默默地到院子角落抽烟。烟雾把爷爷的脸笼罩着，看不清脸色。 爷爷常会驮着自己上街玩。坐在高高的肩膀上，看着人来人往，那种感觉甭提多好了。听着自己的笑声，爷爷总会乐呵呵的，笑得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 爷爷也会抱起自己，说：“我家孙儿真聪明，以后要考状元哦。”然后拿长满胡子的下巴蹭自己的脸，那种感觉很温暖很亲切。 从小到大，父亲永远在外边忙碌打拼，很少见到他的人影；母亲从来不会表扬自己，仿佛慕容修远拿第一名是天经地义的。母亲也从来不像别的母亲一样抱着自己亲昵，她只是目光炯炯地督促着他努力再努力！ 自从爷爷搬回乡下，不愿来江城后，自己的家就更冷清了。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更冷淡了。 慕容修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大树，心里又一次想到：要是人能够无悲无喜，无忧无惧该多好！ 周五班会课，王云鸽细细分析了整个班级的成绩。当然，个人成绩也都发到了自己手里。 雨晴看着手中的成绩发呆，平心而论，化学和物理还是有很大进步的。只是还是离自己的目标很远。她担心的是，母亲知道成绩会怎样。 “现在，”王云鸽响亮地拍了拍手说（这是她的习惯，每次有重大决定她都会以拍手开始），“我们换座位。” 啊？大家面面相觑。这又是哪一出啊。 王云鸽也不解释。“杨新月，你来把调动座位的同学名单念一下，大家注意听。叫到名字的同学先站起来，待会儿安排新座位。” 杨新月甩了甩短发，蹬蹬蹬上去，抑扬顿挫地念起来：“刘大成c何为殷采荷c楚秦汉c慕容修远” 王云鸽背靠教室站定，饶有兴味地观察这些报到名字的同学的反应。 方奇回过头去，不舍地对何为说：“何为，你调走了，我就没地方问题目了。” 何为憨憨一笑，“下课可以来问我。” “真的？太好了！” 雨晴悄悄转身，瞅了眼楚秦汉。他懒散地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说雨晴和楚秦汉之间有些别扭，但是对于楚秦汉的调离，她还是有点不舍得。他虽然闹了些，却像是一束阳光照进自己潮湿而晦暗的心底过去的一个多月，这个男孩给了自己多少的帮助和关心啊！如果没有他，自己的高中生活也许会更加苍白和无助吧。 如果他被换走，来的又会是谁呢？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竟然是慕容修远！还有谢辛妍。 雨晴很是诧异。 下课的时候，王云鸽分别传唤了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令人玩味，但是都没透露什么。 雨晴看着楚秦汉收拾东西，原本想说谢谢你之前的帮助，话到嘴边却成了：“楚秦汉，再见！” 楚秦汉看了一眼雨晴，笑着说：“太伤感情了，竟然一点都不挽留我。”一边继续整理桌子和抽屉。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王小娅坏笑着唱完，加了一句：“再见，再也不见！” 楚秦汉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临走的时候，他笑嘻嘻地说：“你们不要太想念我啊！” “去你的！”王小娅假装踹他一脚。 然后，楚秦汉拍拍慕容修远的肩膀，“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 慕容修远没说话。 谢辛妍默默地把东西整理好，什么也没说。雨晴和王小娅早就习惯了她的沉默。 夜自修。王云鸽传唤了雨晴。 雨晴低着头站在王云鸽面前。对于这位老师，她始终有种莫名的畏惧。 “雨晴，高中生活过了快两个月了，还习惯吗？”王云鸽似乎很随意地亲切地问道。 “还行吧。”雨晴讷讷地说。 “哦，我还以为你不太习惯呢。你转学来的时候，成绩填得可都是优秀，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呢。” “嗯。”雨晴的头更低了。 “到了高中，要更加静心静气，心无旁骛，才能读好书。换了座位后，一定要把成绩赶上来。” 雨晴听得有些晕乎。王云鸽的话似乎暗藏玄机。难道她看出些什么了吗？可是，明明也没什么啊？ 她抬头看了王云鸽一眼，只见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似的。她慌忙低下头。 “我希望期末考试的时候，你的名字可以出现在红榜上。” 雨晴双手交握，扭着手指头，默默点点头。 “加油，雨晴！”王云鸽说。 加油，雨晴！每个人都在对自己说加油。可是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呢？一直以来，自己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学习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可到头收获的却寥寥可数。是自己太笨了吗？雨晴在走廊上伫立了一会儿，校园上空看不见什么星星。夜色清冷，一格一格教室的光填充着夜，晕染出白色。 自己的希望在哪里呢？ 雨晴又想，王小娅说这王云鸽是年级女杀手，这一番交谈着实让雨晴见识了她的厉害。楚秦汉为什么会被调走呢？调来的又为什么是慕容修远呢？这王云鸽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加油，雨晴（3） 楚秦汉调走后，上课的时候雨晴的耳边倒是清净了许多。谢辛妍沉浸在自己的书海里。慕容修远轻易也不说话，下课的时候也一天到晚都捧着本书，坐在座位上。他看的书已经从《神雕侠侣》换成了《陆小凤传奇》。每次，看慕容看武侠小说，雨晴都会想起生日会上关于武侠小说的问题。她还没回答到底喜欢金庸还是古龙呢。也许，慕容修远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答案吧。有些话题，只能在某个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间才能展开。过了那个点，就枯萎了。 一到下课时间，倒是楚秦汉总是会晃悠到慕容修远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慕容修远并不太理他，楚秦汉也不以为意。看起来，他俩平时的相处模式也即如此。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一个讲，一个听。偶尔，楚秦汉就逗逗王小娅和雨晴，耍耍贫嘴。遭到了谢辛妍一贯的白眼加移桌椅（桌椅都是分开的），以示不屑。 有一次，慕容修远看着坐在桌子上晃荡着腿神侃的楚秦汉，冷不丁冒出一句：“楚秦汉，你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楚秦汉一下子没会意过来，“什么？” “我看，你索性要求王老师把座位调回来算了，省得每天跑来跑去的。” 楚秦汉这才明白慕容在讥讽自己，他也不生气，腆着脸对着慕容修远笑着说：“你想我啦？我正有此意呢。你去帮我求求王老师，高材生出马，肯定搞定。” “自作多情。” 雨晴和王小娅听着两个人在后面斗嘴，相视而笑。 正说笑着，只听“呕”的一声，就有人喊道：“哎呀，杨新月吐了！” 雨晴朝着声音来处望去，杨新月趴在桌子上，脸色白得像带鱼。她脸上一副难受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平时那么干练的一个人此刻真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旁边远远地围了一小撮人，都捏着鼻子张望。 雨晴连忙走过去，摸了摸杨新月的额头，似乎有些热度。她俯下身去，问杨新月要不要去寝室躺一会儿。杨新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雨晴和王小娅一人架着一只手，将她扶回了寝室。楚秦汉也过来帮忙，被王小娅给赶了回去。那时候，男生怎么能上女生宿舍呢？ 雨晴让杨新月睡到床上，找到她的脸盆，细心地倒了热水给她擦了脸；一边叮嘱王小娅用温水喂杨新月漱了口。 看起来，杨新月似乎舒服了点。她有气无力地对雨晴两人说：“谢谢！” 雨晴抿嘴一笑，摆摆手，“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说完，拉上王小娅赶紧回到教室。 回到教室一看，那堆呕吐物竟然还横在路上，只是不知道被谁扔的草稿纸给盖住了。大家都绕道而走。雨晴叹了口气，默默地拿了畚斗和扫帚，将呕吐物扫进畚斗里。又去厕所洗了拖把，将地拖干净了。这一切她做得是那么自然。 厕所里，谢辛妍拿手帕紧紧地捂住鼻子，一遍一遍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直洗得双手发红为止。 看得雨晴目瞪口呆。 上课铃声响起。 王小娅对着回来坐下的雨晴悄声说：“雨晴，我真佩服你。换做我，要恶心死了。” “我也恶心，但是总得有人打扫吧。”雨晴静静地说，低下头，翻开地理书。 慕容修远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中的笔，望着雨晴细长的脖子，心里想这女孩别看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却能独当一面。有点意思。 自打期中考试成绩颁布以来，雨晴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赶上去。怎么赶呢？女孩读书，常常是从勤奋入手。书山无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两句耳熟能详的诗句是每个立志攀登的学生的圭臬。现在常说一万小时定律，其原理也差不多吧。但是有的时候，做什么怎么做往往比努力做更重要。只是那时候雨晴并不清楚。 雨晴每天晚上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复习功课，早上又提前起床去读书。一天两天尚可坚持，可是长期以往，渐渐地显出乏力来。 这一天下午，雨晴不停地揉眼睛，她感觉自己像是快用完的电池，稍不留意就会被时光抛弃。眼皮酸涩而沉重。她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晃晃头，努力看老师。讲台上何坚果正讲得起劲，黑板上满满的都是板书。那些板书在眼前弯曲变形，慢慢地模糊，她的眼皮终于撑不住了。 真舒服啊。像是躺在温软的床上，雨晴沉溺在其中。 “啪！” 啊！好疼！雨晴下意识地从椅子上弹起，差点叫出声来。 王小娅睡眼朦胧地瞅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继续装听课中。 头上焦辣辣地疼。是谁打了我一下？ 雨晴环视四周，楚秦汉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隔了一排，不可能。前面的同学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应该也不是。谢辛妍基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做这种事。难道是——慕容修远？ 雨晴立马转过头去，只见慕容修远正坐得笔直，认真地在做笔记。只能看到他俊逸的浓密的眉毛。不像是他干的，再说这也不是他的风格啊？ 雨晴满腹狐疑。这一下，彻底把周公给赶跑了，她也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下课的时候，雨晴问王小娅，“你看见谁上课的时候打了我的头？” “你被打了？”王小娅急忙摸摸她的头，“可怜的宝宝！我睡着了，不清楚呢。” “楚秦汉，你看见了吗？谁打了我一下？” 楚秦汉似笑非笑，“让我想想谁是真凶？”他看似不经意地瞥了慕容修远一眼，“要不要我帮你调查一下？不过，你打算出多少钱？” 雨晴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如果找出来，你是打算就地正法呢还是要谢谢人家敲醒你？”楚秦汉继续问。 雨晴也说不上来。她只是很好奇，没想那么多。 谢辛妍推了推眼镜，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上课铃声响了，适时地打断了楚秦汉的问题。 夕阳下，楚秦汉用车轮别了一下慕容修远的车子。 “哎，你今天是不是敲了雨晴？”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猜就是你小子。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慕容修远也会管起小女生来。” “你忘了，王老师把我调到这里的目的？” “是让你监督雨晴读书？” 慕容修远不置可否。 “是真的？你这是地下党潜伏呢，佩服佩服！” “少贫嘴，你当我乐意？” “切！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老师话了，再说王老师又没有千里眼。” “随你怎么说吧。”慕容修远加快了速度往前骑去。楚秦汉偏了偏头，似乎没想明白，还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哎，慕容，你等等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太尴尬了（1） “同学们，今天难得有一节班会课空出来。王老师同意让我们自娱自乐。”杨新月站在讲台上，将短发往耳后一抿，大声宣布。 “哦也——”男生们发出欢呼声。倒不是喜欢什么自娱自乐，而是不用听老班洗脑，怎么着都是挺美的事。 “那我们来玩个老游戏吧。击鼓传花怎么样？” “咦——”大家纷纷吐槽。 “那你们有什么好点子吗？要不改自修，王老师说了不搞活动做卷子。”杨新月不气不恼，平静地问。 大家马上异口同声地说：“那还是击鼓传花吧。” “那好！” 杨新月做事就是干脆利落。雨晴微微点了一下头。她喜欢这位班长的做事风格。自从上次杨新月呕吐事件后，雨晴和杨新月之间有了一种默契的关系，平时不大交往，但是却都自觉比一般同学要更亲密一些。 某人的帽子被抢过来当了传送的花。刘大成面对着黑板拿教鞭敲着黑板。 “哒，哒，哒！”鼓声不紧不慢。 帽子从前面穿下来，大家都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似的，急急往后座上扔。陈丽娟一个失手，差点把帽子掉在地上。她赶紧抓住帽子，有惊无险地传到了下家，不住地拍胸口表示后怕。大家一惊一愣，“哄”得一声笑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鼓声快了起来。大家抬着头看谁是第一个倒霉鬼。 “停！”帽子不偏不倚落在了吴城的桌上。吴城满不在乎地瞅了瞅帽子：“谁的帽子，这么脏。” “哈哈哈——”同学们乐不可支。 “按照规矩，吴城，你得表演个节目。”杨新月说。 吴城微微一笑，大大咧咧地站起来，从教室后边拿了个篮球出来，大步流星走到讲台上。“我今天给大家玩玩篮球。” 只见那篮球在吴城手上如同被磁铁吸住，滴溜溜地旋转，突然一个高抛，稳稳当当地落在食指上，还在溜溜地转呢。接着，转身，胯下，侧身，一个个花式转球让雨晴他们眼花缭乱。 “好！”男生们也心服口服，啪啪啪鼓掌。 看得出来，吴城人爽气，人缘也不错。想起，上次王小娅说的关于白鹭拒绝吴城情书被泄一事，雨晴都有点抱不平。 鼓点又响起。那帽子在桌子上翻飞，同学们唯恐落在自己手里，表演节目什么的对大多数同学来说还是件令人难为情的事。雨晴手里捏着一把汗，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表演什么的，尤其是在班级里。她紧张地伸长脖子，看帽子在旁边一排往下疯传。 哒哒哒，哒，哒，哒。鼓声忽快忽慢，更是撩得人忐忑不安。 殷采荷有惊无险地将帽子传到了下家，叶婧瑶淡定地把帽子拿起来放到后面的刘大成桌子上。叶婧瑶爱唱歌又特别喜欢表现，巴不得会有表演的机会。但是鼓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楚秦汉拿到帽子，随手扔到雨晴一排，结果掉到了地上。慕容修远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捡起帽子，却像捡了块火红的炭一般往前抛，雨晴眼睁睁地看帽子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自己的头啪地掉到了桌上。鼓声戛然而止。 雨晴脸就红了。 她先恨恨地瞪了楚秦汉一眼，这家伙正笑得开心呢，不怀好意。然后又紧紧咬住下唇，瞪了慕容修远一眼。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男生开始起哄。 越是起哄，雨晴就越窘迫。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躲过去。 “刚才吴城作为男生表演，很不错。我们雨晴一定也会替女孩争口气的。”杨新月在台上鼓励说。不知是谁领头喊起口号来：“一二三四五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大家竟然一边鼓掌一边齐声高喊起来。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叶婧瑶有些怅然。 殊不知，这样子对雨晴简直是更大的压力。有时候，别人越是好意鼓励，越是置人于众目之下，反倒不好意思了。 “雨晴，要不随便唱两句呗。”王小娅看看态势，肯定是逃不过去了，再拖下去整个场子就冷了，就用手肘撞了撞雨晴。“《两只老虎》也行，《新年快乐》也行。”她悄悄出主意道。 雨晴暗暗叹了口气，逃是肯定逃不过了，她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终于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那我唱首歌吧。” “好！”大家拼命鼓掌，伸长脖子看好戏。 “茶歌飘四方，罗嘿嘿。飘到人心上，嗯——你是山野吹来的风，带着泥土香，呦呵呵——” 雨晴一开嗓，唱的竟是民歌调调。声音清亮亮的，仿佛真的是带着泥土清香，朴实而又甜美，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平常大家都是唱些流行歌曲，爱怎么唱就怎么唱，民歌可是有韵味要音色的。全班同学都愣住了。王小娅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在一起那么多天，她都不知道雨晴竟然唱歌唱得那么好听。就连谢辛妍都从书里抬起头，专心听雨晴唱歌。 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道：“刚才扭扭捏捏，原来那么能唱，真能作。” 雨晴也听到了，但是既然唱了，就唱完吧。这首歌也不是原汁原味的民歌，是前几年热播的电视剧《严凤英》的主题歌，家里没有录音机，她只是看着电视学唱会的。 “黄梅好听乡音甜呐，天上人间你还在深情地唱，罗嘿嘿—— 最后一句袅袅而落，尾音犹在教室上空缭绕。” 掌声热烈。 楚秦汉眨巴着眼睛，原本他只是想捉弄一下雨晴。没想到她竟然那么会唱歌，平时不声不响的，却也不扭扭捏捏，这丫头还真是与众不同。 慕容修远轻轻靠到椅背上，手里转着圆珠笔，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辛妍推了推她的厚重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目光惊讶多过欣赏。不过，不一会儿，她就顾自去看她的英语书了。在她的世界里，所有都是浮云，除了学习。 自此，雨晴在班级里多了一个外号“甜妹子”。 “甜妹子，你看，这是什么？”楚秦汉见大家走得差不多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东西。 雨晴很不习惯楚秦汉这么称呼她，但还是走过去凑近看了看，“什么？” “鱼干，给小白的。”楚秦汉对雨晴眨眨眼。 雨晴听了欢喜，“太好了，小白一定很高兴。”话说完才缩了缩头吐了吐舌头，看看四周。教室里已空荡荡的，但是慕容修远还笃定地坐在位子上，显然在等楚秦汉。 雨晴朝慕容修远看了一眼，意思是他怎么办？ 一起去？楚秦汉用眼神问询到。 “你们俩有事就去吧，不用眉来眼去。”慕容修远冷冷地说。 “嘿嘿，慕容，忘记跟你说今天我有点事。”楚秦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慕容修远眼都不抬地说，翻过一页书。 “那，我们快去快回。”楚秦汉对雨晴挥挥手，示意她跟上。 慕容修远看他们走出教室，走到走廊上，看见他们已经走到下面，往食堂方向去了。 他又默默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已经没入浓密的香樟树阴下了。他又自觉可笑，管它小白是谁，他们去干什么。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好事了？ “喵，小白，姐姐来看你了。”雨晴把破碗拿出来，在里面放上鱼干，耐心地等待小白出来。 “别忘了，还有哥哥。”楚秦汉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接着乐不可支。 雨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小白一下子从树丛里跃出来，它一定是闻到了鱼的味道。绕着雨晴转了一圈，蹭了蹭雨晴的腿，就迫不及待地去享用美味了。 小家伙一边吃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它有多久没享用这样的美味了。 “谢谢你，楚秦汉！” “你谢我干啥，上次我们说过的，一起来喂养，我这是责无旁贷。” 雨晴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太尴尬了（2） 秋天的云朵高高地挂在天空上，悠悠地飘走又飘来。校园里几棵落叶树的叶子也渐渐变黄了，杂在浓绿的香樟树间，格外美丽。时节已是深秋，校园里的香樟树却依旧郁郁葱葱。在江南，四季的轮回常常并不那么鲜明。如果不是满丘的金黄的稻谷，山上落叶树或黄或红的秋叶，你都觉察不到秋天的来临。 转眼，就到秋游了。 因为期中考试，原本定在重阳节前后的秋游顺延两个礼拜。 当初慕容修远和白鹭商量的计划是班级自行组织骑自行车前往明溪水库，到目的地再统一爬山c野餐。校方觉得明溪水库比较远，考虑到时间和安全问题，决定包租三辆公交车接送。 这是高中时段的第二个大型活动，那时候学习比起现在不知道轻松自在了多少，爱玩又是少男少女们的共性。大家盼着这一天已经好久了。按照王小娅的话来说就是：为了秋游，就让黑暗的期中考试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天，风轻轻的，天蓝蓝的，云薄薄的。平常爱睡懒觉的王小娅难得地按时起床，一爬起来就冲到走廊上勘探天气，只见她张开双臂，双眼微闭，夸张地播报军情：啊！多美的天气，正是秋游的天气！ 寝室里笑得稀里哗啦。就连谢辛妍也罕见地附和着笑了几声。 按捺不住出去的心，女孩们早就躺不住了。一阵忙乱，洗漱完还要臭美一下，在镜子前东照照西看看，要在学校允许的范围里整出与众不同的新花样来。叶婧瑶她们就动了不少心思，比如把每天梳厌了的马尾辫梳成两角辫，再扎上不那么扎眼但却能让人一眼发现的小绢花。抹一点润唇膏，最好是有淡淡唇彩的那种。寝室里荡漾着少女们的嬉闹和小小心思。 “嗨，你们打扮好了吗？”方奇从门外探进脑袋来。 今天她也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一件小兰花衬衫外加一套薄薄的白色运动服。 “方奇，今天这套不错，好精神！”叶婧瑶瞟了一眼，笑道。 “好看吧。”方奇得意地张开双臂，转了个圈，笑了。 雨晴却有点笑不出来。今天早晨，她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一阵地坠痛。原本每次来例假，都没什么特殊问题。昨天可能着了点凉，这肚子是沉沉地胀，隐隐地又疼，感觉提不起精神来。 王小娅感觉到雨晴的不对劲，“你怎么了，雨晴？” “我来例假了，肚子不舒服。”雨晴皱着眉头，又是一阵疼。 “你平时不都好好的，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好不容易盼到秋游了。”王小娅有点担心。 “要不我别去了？” “那多没劲啊！再说，你一个人在寝室，孤单单的。也许出去走走，就好了呢？” “去吧，走走兴许就好了。”陈丽娟方奇她们听到，也鼓动说。 雨晴想了想，也对，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反倒惹王小娅他们牵肠挂肚的，还是去吧，也许真就没事了呢。 她往背包里多塞了几条卫生巾。 雨晴和王小娅到的时候，杨新月正站在车头点名。“快，就差你们俩了。” 雨晴她们不好意思地上了车。公交车原本座位就少，座位早就被抢光了。一半多的同学都是站着的。有几个男生得意洋洋地坐在座位上，吃着零食，听着随身听。连王云鸽也是站在那里。 “坐着的男生，你们好意思吗？老师和女生站着，发扬一下绅士风格吧。”杨新月果然厉害，一上车就嚷开了。 那几个坐着的男生毕竟脸皮薄，都起来让了座。可是僧多粥少，也轮不到雨晴。雨晴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她找了个立柱靠着，脸色有些苍白。生理期的肚子痛可是很痛苦的。有人疼起来连正常地上班上课都没法进行。 “你还好吧？”王小娅担心地在耳边问。 “没事。坚持一会儿就到了。”雨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王小娅帮雨晴把背包拿下来放到地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可以舒服一点。雨晴感激地趴在王小娅肩头。 “雨晴是怎么了？”楚秦汉挤过来奇怪地问。 “没什么，女生的事。”王小娅含糊其辞地打发他走。 偏偏这楚秦汉是个好奇的主，非要问到底：“女生的事？什么事？” 引来旁边方奇她们叽叽咕咕一阵窃笑。要不是现在肚子难受，雨晴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去去去，没你的事。”王小娅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要我帮忙吗？”楚秦汉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追问了。 “不用，你别添乱就好。”雨晴说。 楚秦汉想了想，走到前边坐着的陈芳芳那里，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陈芳芳一脸娇羞，连忙站起来。楚秦汉拿包，示意王小娅扶雨晴过去坐下。 “谢谢你。”雨晴冲陈芳芳笑了笑，道了谢。“也谢谢你，楚秦汉。” 陈芳芳似乎没有心思回应雨晴的谢意，只是冲着楚秦汉痴痴一笑。看来楚秦汉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嗨，没什么。同学嘛，应该的。”楚秦汉摆摆手，拉着扶手，转身与同学笑闹开了。 王云鸽拉着扶手走过来，看见雨晴苍白的脸色，问：“雨晴，你还好吧？” 雨晴点点头。 “有事跟我说。”王云鸽交代了一下，走开了。 雨晴看向窗外。那些行道树啊，街道啊，人流啊，都飞一般后退。渐渐地，视野越来越开阔，植被越来越丰富茂盛。婉转的鸟啼声啄破了宁静的乡间小路，路两边是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稻谷。有的已经在收割了，露出短短的整齐的稻茬，像是秋天留下的句号。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爬升了不久，一个巨大的水库出现在前方。 车子停下了。 “哦——”车上的人一起欢呼道，“明溪水库，我们来了！” “同学们，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不要挤，从前后车门有序下车。”杨新月扯着嗓子喊。 有这个得力班长，王云鸽乐得清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太尴尬了（3） 按照原来的安排，接下去是爬山比赛。以班级为单位，再另设了个人奖项。高一三班自己按照座位分成若干六人小组，雨晴和慕容修远c王小娅c谢辛妍还有另两个同学是一组。 雨晴看着高高在上的水库，有点怵。平常爬山对她而言小菜一碟，但是今天特殊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楚秦汉晃过来，“雨晴，你脸色有点苍白，没事吧？” “我没事。” “你这样子还能爬山吗？” “我看情况。你呢，打算拿个第几名？” “我嘛，前三。那是必须的！” 雨晴勉强地笑笑。 “楚秦汉，快来——要出发了！”楚秦汉所在的小组喊道。 “来了——那你自己当心点。”楚秦汉跑开了。 雨晴不想拖小组后腿。就对王小娅她们说，“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跟王老师说一声，就不参加比赛了，慢慢爬。” 慕容修远站一边，双手插在裤袋子里，看了雨晴一眼。 “那你一个人，可以吗？”王小娅有点不放心。 “我没事，我就慢慢爬上来。”雨晴说。 “那你自己当心点，我到上面等你。”王小娅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回过头看了雨晴一眼。雨晴微笑着冲她挥挥手，她这才跟着大队伍走了。 雨晴见大家走了，用手捂着肚子走几步歇一下。腰很酸，像是要脱成两节似的。她一个人落在后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不舒服，就乖乖地待在寝室里好了。要命的是，这附近还没有厕所，下面的卫生巾貌似很湿，该怎么办？ 两边的树渐渐浓密，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山里的秋风，格外清冽。风里送来野花野草特有的清香。这里的落叶草丛很厚，踩上去软绵绵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雨晴趁着肚子痛的间歇，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想坐下来歇一会儿。 雨晴慢慢坐下，小心翼翼地，下面很不舒服，貌似溢出来了。算了，不想了，这里的空气真新鲜啊。雨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让整个人松弛下来，双手撑在后面，享受这大自然的美好。 四周很安静。风扫过树梢，传来树叶们的私语声。 “雨晴。”有人在叫她。 是很暖的声音。 雨晴一刹那间有些恍惚，似乎站在了阳光下。她睁开眼睛，看见慕容修远正在她面前弯腰看着她。 雨晴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身下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哎哟，”她咬紧了嘴唇。 “你没事吧。”慕容修远直起腰，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没事。”雨晴局促地低下头。 “他们叫我来看看你。”慕容修远解释道。 大部队已经爬上山腰胜利在望的时候，王小娅在那里念叨雨晴一个人也不知道怎样了，大家就说叫个人去看看。一向不爱说话也不爱多管闲事的谢辛妍，今天不知怎的，突然点名让自己去找雨晴。 当时大家都是愕然，然后怀疑地看看自己。 “好。”当时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下来。 此刻，慕容修远看着雨晴。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因为窘迫两颊微微泛起红晕。她不安地端坐着，两人一时无话。 慕容修远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衬得他的眉宇更见几分英气。 雨晴发现他的衣服几乎都是黑白蓝三色。 “你——”雨晴刚想说话，慕容修远竟同时说了个“我”字。 “你先说吧，”又是异口同声。 于是，两个人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雨晴发现不爱笑的慕容修远笑起来其实蛮好看的，就像，就像冬日里些许的阳光。虽然不那么明媚却很温暖。 “你特意来找我，谢谢了。” “同学之间，不必客气。”慕容修远还是淡淡的，“不过明溪水库挺美的，你应该上去看看。”慕容修远说。 “嗯。”雨晴揪了根草叶，在手里把玩着。 他们都没注意到山坡上走下来的楚秦汉。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相对谈话的他俩，站了一会儿，竟悄悄扭头走了。 单独和男生呆着，雨晴觉得特别别扭。两个人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于是，雨晴提议继续往前走。 慕容修远伸出手，雨晴没会过意来，这是要拉着我的手走吗？她心里暗暗想到。 “你把包给我吧。”慕容修远说道。 雨晴窘极，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乖乖照办了。 可是，她起不来了！因为凭直觉，她知道自己的裤子被弄脏了。接下去怎么办？在这荒郊野岭，而且还是在男生面前，这丑丢大了！雨晴咬着手指，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慕容修远走了几步，发现雨晴并没有跟上来。他奇怪地折回来，问：“你怎么了？” 她窘得满脸通红，她只好说：“哦，没什么。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她看着慕容修远转身向前，立马皱着眉头站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在腰上打了个结，来遮住后面弄脏的地方，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去。 其实，慕容修远在转身的刹那，已经瞥见了石头上淡淡的血迹。关于女生的例假，初三的生理书本上就有介绍。虽然老师遮遮掩掩，男孩们有的是途径去了解这些让人好奇的东西。慕容修远明白了今天雨晴的一切反常原因所在。他很不好意思，在他过去的十几年里，女生是个独立于他的全世界的神秘存在。他很少和女生单独相处过，除了白鹭。尤其是女生这种特殊时期，如此窘迫的境地。 他心里思量着，尽量地放慢脚步，停下来等雨晴慢慢跟上来，再继续往前走。雨晴在背后看着慕容修远。他的背影看上去清爽而迷人，干净的发脚，挺拔的背，修长的腿，稳健的步伐，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喜欢他。 雨晴偷偷啐了自己一口，在想些什么呀！ 他们一路上再没有什么交谈。原本慕容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雨晴也是内向的人，于是，风声c鸟叫声c雨晴微微的喘息声，是静静的爬行路上的伴奏。 “阿嚏！”雨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毕竟是深秋，又是在林子里，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她脱掉了外套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你冷吗？”慕容修远停住脚步问。 “还好，”雨晴掩饰说。 慕容修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外套递给雨晴，“你把自己的穿上吧，这个给你。” 雨晴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慕容修远知道了自己刚才的窘迫所在，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她抬眼望去，慕容修远已经大踏步走到前面去了。 衣服上尚有他的余温。雨晴把自己的衣服解下重新穿上，又把慕容的黑色运动服系到腰上。她的心里有很复杂的感觉，尴尬得要命，却又被一种满满的感动充盈着。这让人窘迫的秋游，却意外撞见了慕容修远暖心而贴心的一面。原来在他冷淡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热乎乎的心。可是为什么，他平时那么拒人以千里之外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太尴尬了（4） 明溪水库确实很大，站在堤坝上看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山谷之间。周边绿树繁茂，青草茵茵。微风送来清凉的水汽，真是个好地方。 走到水库，同学们已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进行野餐了。阳光下，他们或坐或卧，或跑或逐，欢笑声响彻四周。各班级虽有班旗，这会儿早就混杂一起，分不出哪班是哪班了。 “雨晴，快过来。”王小娅看到雨晴和慕容修远，大老远就挥着手示意他们过去。他们小组围坐在一棵树下，地上已经摆了一大堆零食。 经过旁边组的时候，楚秦汉看了眼雨晴腰上的黑色运动服，目光闪了一下。今天的他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我担心死你了。”王小娅说话总是带着自然的夸张，“幸好慕容找到你了。” “嗯，谢谢你们。”雨晴笑着瞥了眼身边的慕容修远。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拆一包饼干。 “诶，你腰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王小娅突然发现了慕容修远的衣服。 “没什么。”雨晴赶紧坐下来，拿起拆开的一块饼干塞住王小娅的嘴巴。 “唔唔，怎么回事。”王小娅嘴巴塞满了，可是还是藏不住好奇，含含糊糊地追问道。 “回去跟你说。”雨晴看看四周，不好意思。 王小娅眨巴着眯眯眼，终于不说话了。 雨晴看楚秦汉一组就在旁边安营扎寨，就随口问道：“楚秦汉，你爬山拿了第几？”秋游前，楚秦汉可是夸过海口，说自己一定会问鼎前三。 楚秦汉嘴里嘟囔了一句，雨晴没听清。 王小娅抢过话头说：“楚秦汉今天中途下山来找你，哪有什么名次？” 雨晴很诧异，“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楚秦汉闷闷地说了句：“你还顾得上我啊。” 雨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他不太高兴，就不再说下去了。 谢辛妍推推厚重的眼镜，唇角微微浮出笑意。 雨晴爬了会儿山，身上出了些微汗，再加上，阳光暖暖一晒，身子觉得爽利一些了。她坐在草地上听着同学们的闲聊。难得抛开学习一起出来，大家都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听说了吗，上次高二（3）班闹独立的事？” “就是老刘说的那事？” “对啊。他们班现在全部学生自治，包括出操、卫生甚至学校活动安排。” “厉害！” “那不会闹矛盾啊？” “闹啥矛盾？齐心得很。上次还赶走了一个据说很不不靠谱的代课老师。” “学校也允许这么胡闹？” “熊猫校长没说什么不好，只说到时候看你们结果。” “熊猫校长果然与众不同！” 雨晴倒不诧异这样的结果，这段时间下来，江城一中的种种都令自己眼界大开。 她双手撑在背后，微微眯起双眼，看流云在天上悠悠游过，又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世界。 “啊！”雨晴听到一声低叫，是那种极力压抑却无法抑制的恐惧。雨晴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四下里寻找声音来源。只见慕容修远全身僵直，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旁边的松树。 雨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他的不远处，松树树干上趴着一条肥嘟嘟的毛毛虫，正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下爬。 大家都在聊天打闹，似乎没有人关注到这一幕。雨晴大感意外，班上最高冷最沉默的慕容修远，此刻花容失色，竟然是因为一条小小的毛毛虫。 雨晴看慕容修远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每个人总有些莫名害怕的东西，有的是蜘蛛，有的是蛇，有的是蚂蚁。不管是什么，害怕这东西一般人是不愿意表露给别人看的。慕容这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的脸色都有些变了。雨晴赶紧探过身去，折了一根松枝，小心地将毛毛虫挑起，送到了远处的岩石上。 “好了，没事了。”雨晴对慕容说。 慕容修远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很狼狈，他看了看雨晴，低声说：“谢谢。” 雨晴笑笑说：“没事。” 此刻就像冰山融化，那些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真相显现出来。原来慕容修远他不仅仅是红榜上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字，不仅仅是帅气的俊秀的外表，不仅仅是石山一样的沉默，他不再只是女生嘴里白马王子的符号；他也有恐惧有欢乐有体贴有温度，是轻松搞定学习喜欢武侠的学霸，是那件尚有体温的衣服，是明白女生窘迫却不点破的体贴，他只是一个优秀的但害怕毛毛虫的男孩而已。 谢辛妍推了推眼镜，眼光在雨晴和慕容修远之间扫了个来回，低下头拿了本书，靠到松树下去专心看她的英文去了。想了想，她又换了个地，原来不动声色的谢辛妍也怕虫子。 楚秦汉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从刚才看到慕容和雨晴相视而笑开始到现在，他的心里有股莫名的怒气，却不知道该朝谁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希望雨晴的笑容只为自己绽放，希望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慕容修远是自己最要好的哥们，自己是在吃他的醋吗？！ “雨晴，你好点了吗？是生病了吗？”王云鸽与几个小组说笑了一番，走过来问雨晴。雨晴羞涩地摇摇头，说自己好多了。王云鸽又叮嘱了几句，才又去忙别的了。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一幕，除了楚秦汉。 每个人都在享受着外出的快乐。阳光下，光洁的皮肤，没有掩饰的笑容，率性挥洒的快乐。青春的岁月里，再奇怪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每个人都尽情享受着当下。只有当事人才会深深地被封存在某段记忆里，无力自拔。此刻，慕容修远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尴尬得要命。他无意识地捏着饼干，直到粉碎。 这时二班的陈佳倩跑过来，大声地说：“慕容修远，白鹭叫你去一下。” 她的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雨晴。 雨晴正在开心地和王小娅讨论着什么，脸上一片阳光。 要是平时，慕容修远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是今天他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起身跟着去了，全然不理会背后同学们故意发出的起哄声。 白鹭看到陈佳倩后面跟过来的慕容修远，笑得像朵花似的。 “慕容，你来了。” “嗯。” “野餐差不多了，预定三点钟回去，还有不少时间，你看我们还要继续备选的第三个活动吗？” 慕容修远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时间显示是14：25。他想了想：“搞活动时间太匆忙，我们还是通知各班整理一下场地吧。” “那好。我找各班班长分派一下任务。要求不留下一点垃圾。” “我去告知一下老师，2：40下山，3点准时出发。” 慕容转身，准备离开。 “慕容。”白鹭叫住他，“我带了些水果，带回去太沉了，你吃一点吧。” 白鹭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有苹果、香蕉、哈密瓜，梨子，一块一块干干净净分装在格子里。 慕容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白鹭已经用叉子叉了一块送到了他的嘴边，殷切地看着他。他只想赶快走，于是就着她的手把水果咬进嘴里。 白鹭莞尔一笑，又叉了一块，笑盈盈地递到慕容修远嘴边。 “不用了。” “再吃一块吧。”白鹭软言劝道。 慕容修远看看四周，陈佳倩她们都巴巴地瞅着他，他有点骑虎难下了。 “我自己来吧。”他接过叉子，又吃了一口，转身就走。 他们都没有发现楚秦汉远远地望向这边，看着这一幕，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下山的时候，天有点阴下来。山风簌簌，袭来阵阵凉意。大家都把刚脱下的衣服穿上，裹紧了。 白鹭追上穿着短袖t恤的慕容修远，“你的衣服呢？不冷吗？” “不冷。”慕容修远含糊其辞。 白鹭今天也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看样子是和慕容修远同个牌子的。 “我早上明明看见你穿着来的。”白鹭奇怪地沉吟道，她突然发现前面雨晴的腰上绑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脸色沉了下来。 那天秋游后，楚秦汉破天荒没有等慕容修远一起，独自提前回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青春荷尔蒙（1） 雨晴将慕容修远借给她的黑色运动服细细地洗了，晒到栏杆上。衣服被秋风吹起，在晾衣杆上晃呀晃呀。 雨晴将衣服收好，叠好。衣服上有风和太阳的味道，雨晴将头埋进衣服里闻了闻，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谢谢你。”雨晴把衣服还给慕容修远。 他头也不抬地说：“放着吧。” 在教室里的他，又恢复了原来淡漠模样。 雨晴暗暗叹了口气。楚秦汉的闹腾，慕容修远的冷漠，她都不是很喜欢。为何就不能够中和一下呢？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上课，下课，自修，看小白。一切似乎都没变。 楚秦汉还是和原来一样，吊儿郎当的。成天坐在桌子上和刘大成c吴城他们海吹胡聊，要不就是到球场上挥汗如雨。有一段时间他很少再到雨晴后面来，慕容修远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小说，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雨晴和慕容修远不怎么说话，可是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那一次秋游，雨晴觉得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了一个共有的小秘密。而不时的眼神交集，偶尔不小心的肢体触碰，雨晴都会脸热心跳。只是慕容修远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些许温度。 雨晴的心里朦朦胧胧的有了些许期盼，期盼每天的上课，期盼不经意的眼神碰撞。她一直不愿去面对这份青涩的萌动。当初对楚秦汉，她从一开始就满怀戒备，即使生日会那个夜晚她心思蛰动，但她后来依然成功地冷静地扼杀了那种萌芽，没有让某种情绪肆意生根发芽。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来江城的目的，不要忘记母亲的期望。她硬生生地给自己的心绪套上了笼子，心甘情愿地被束缚着。但是现在，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为慕容修远的某个眼光某个动作而暗暗地窃喜着忧伤着，暗暗地欣赏着他倾慕着他。她对自己说：只是一种好感而已。那些情绪一定是因为春花秋月，而无关自己的内心。又也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她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可以很好地安放自己的心思。 她隐藏着自己，用表面的平静掩饰着一个少女本能的悸动。 那天中午，下着雨。深秋的雨散发着寒意，点点滴滴扰人心烦。雨晴一个人到阅览室借书。 中午的阅览室很安静，不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夹杂着窃窃私语。同学们或浏览杂志，或奋笔摘抄，或在书架间搜寻着自己喜爱的书。 雨晴在书架间穿梭。到了江城一中后，才发觉书海浩瀚；而更让人欣喜的是，每天阅览室都向学生开放，并且可以自由借书。雨晴觉得自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幸福得梦中都能笑醒。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陆陆续续看完了三四本厚厚的书，包括张博文推荐的《飘》。这些书大多数是打着电筒在被窝里读完的。要不是自己总是被学业所困，以雨晴的阅读速度，这个数字应该要乘以3倍。 雨晴的手指轻轻拂过书脊，一本又一本书以他的名字预告着诱惑着，静静地站在这中午的时光里，像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她的手指停在了卡夫卡的《变形记》。她满意地微微颔首，将书拿下来。突然，她愣了一下。书架的对面，书本被拿走后的空隙里，有一个俊秀的身影。此刻他正在埋头翻着手中的书。白衬衫，一尘不染。是慕容修远！ 雨晴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不过对面的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兀自认真地翻着书页。 雨晴轻轻地松了口气，悄悄地走到借书台办理手续。然后抱着书坐到长凳上看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 惊觉雨下大时已经是人去楼空，阅览室里空荡荡的。雨晴她抱着《变形记》站在走廊上，看雨滴耐心地洒落下来，穿起一道道细密的雨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她不禁跺跺脚。 江城一中的阅览室c礼堂c实验室都在2号楼。与教学1号楼有一段距离。看这雨势，冒雨跑过去少不了又要有感冒之虞。可是看看时间，离上课只有10分钟了。雨晴犹豫了一会儿，正要一跺脚心一横，冲进雨里。 “不要淋雨。”旁边有人制止道。 雨晴差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那高高的鼻梁，浓浓的剑眉，深邃的眼里看不到底。 竟然是慕容修远。 “你——还没走？”雨晴有些结巴了。说完意识到了什么，一阵脸热。 他点点头，递过一把伞来。 雨晴下意识地接过伞来，傻愣愣地看着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看了雨晴一眼，没说什么，就冲进了雨中。他飞跑着，矫健的步伐踩飞了雨花。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身影。 雨晴这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这，这也太像做梦了吧！她低下头，手里的伞却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慕容修远把伞借给她，自己冒雨跑了。 这么大的雨，他不会淋湿感冒吧？ 回到吵闹的教室，雨晴第一眼急忙搜寻慕容修远的身影。但是他的座位，却是空的。雨晴边奇怪边把伞折好放到他的课桌上。 过了一会儿，慕容修远快步走进教室。头发上沾着水珠，有些淋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姣好的身材。他的眼睛里有着很陌生又很熟悉的一种神情，它的名字叫作冰冷。 雨晴本想对他说声谢谢，看到他的样子，就把话咽回去了。 慕容修远似乎换了个人，跟刚才走廊上那个人截然不同。他的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楚秦汉歪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楚秦汉最近不常过来串门，有一次雨晴打趣他是不是被慕容修远的淡漠传染了。他竟然怒目而视，愤愤地说：“为什么我要被他传染？” 雨晴老半天没摸着头脑。楚秦汉平时虽然爱闹但是脾气很好，现在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慕容修远也感觉到了楚秦汉最近有些奇怪。自从秋游回来以后，楚秦汉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起回家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的。他习惯了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在身边叽叽喳喳，习惯了他世界里的阳光和开朗，习惯了他主动过来搂着自己的肩膀慰藉自己的心事，这就是他的生活，这就是他生活的最重要的意义——那些有意思的c自己不想说或不敢说的，楚秦汉都会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然后两个人开心地笑。他的沉默和楚秦汉的絮叨，一直以来都是很有默契的。可是现在这种模式被打破了，慕容修远觉得很奇怪也很压抑。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就像此刻，他看着楚秦汉慢悠悠地在前面骑着车，从学校出来到现在，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沉默着骑过一个又一个街角。楚秦汉好像在想着些什么，好像又完全处于空白的神游中。路灯将他的脸照出一片阴影。 “楚秦汉。”慕容修远决定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青春荷尔蒙（2） “嗯。” “你最近怎么了，话那么少？” “没什么。”楚秦汉摸了摸鼻子。 慕容修远一把拽住楚秦汉的车龙头，两辆车晃了一下，吱一声都停了下来。 慕容修远看着楚秦汉，“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我就该是个话痨吗？”楚秦汉乜斜着眼，戏谑着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容修远看着自己的朋友。 楚秦汉定定地看着慕容修远，“你最近又怎么了？” 慕容修远愣了一下，“我怎么了？”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朋友吗？” 慕容修远更加莫名其妙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追问道。 楚秦汉却又闷闷地说了句，“没事。” “你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太不对劲了。”慕容修远再一次拽住了楚秦汉的车龙头。 “你还有心思关心我吗？”楚秦汉突然低声道。 慕容修远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楚秦汉，他此时的眼睛里分明有着怒火和一种奇怪的情绪。慕容修远不明白是什么让一向乐天的楚秦汉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楚秦汉狠狠一扭车龙头，慕容修远松开了手。楚秦汉长腿一跨，骑上车子，走了。 只剩下慕容修远百思不得其解地愣在原地。 路灯下一个孤独的沉默的身影。 每到下课的时候，女厕所就人满为患。女生上厕所常常是成群结伴，上厕所只是一个拉拢感情谈天说地的借口而已。 雨晴和王小娅手挽着手走进厕所，各个坑位前都等了好几个人。她看到陈佳倩白鹭她们也在。 雨晴和王小娅一边聊着天，一边找了个队伍短一点的排着队。 “有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前面的陈佳倩突然撇撇嘴大声说道。 “怎么了？”旁边有人好奇地问。 “说的是某个人，常常在慕容修远身边转悠，都是白费劲。” 雨晴听到“慕容修远”的名字，不由地怔了一下。 “谁呀？” “一个乡巴佬，都不想说她的名字。我们家白鹭和慕容青梅竹马，又郎才女貌，谁都不可能插一脚。别不自量力了。”陈佳倩说着瞥了雨晴一眼。 雨晴察觉到她的像刀子似的目光，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思虑是对的，她果然是在影射自己。可是，这是从何说起啊？自己坐在慕容修远前边，那是老师的安排。自己也从没想过花心思故意接近慕容修远。为什么。她们要这样认为？ “佳倩，别说了。”白鹭制止道。她觉得说的也有些过了。 解完手，雨晴正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突然被人用力地挤到了一边。 正是陈佳倩！ “白鹭，你先洗。”陈佳倩空出位置，谄笑着对白鹭说。 “你们凭什么不排队？”王小娅义愤填膺地质问道。 白鹭只是低着头洗手，不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陈佳倩鼻孔朝天，根本不搭理这话，只是“哼”了一声。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雨晴气得胸口像堵上了一团棉花，她正色警告道，“小娅，我们那边去洗。” 自修课。 雨晴咬着笔头做数学题，她被最后一题彻底难住了。解决了这一题，今天的作业就算大功告成了。雨晴摸摸课桌里还没看完的《变形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问学霸焉得空闲？她咬了咬唇，还是决定问后面的慕容修远。 她偷偷地扭过头去，慕容修远正靠着椅背很认真地看书，乌黑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额头，露出那两道浓浓的眉毛，脸上满是专注。 “咳咳，慕容。”雨晴轻轻地清清嗓子。 慕容修远抬起头，眸子里是平静的一汪湖水。有事？他用眼光问询到。 雨晴点点头，把数学题推到他面前。 慕容修远反扣了书（那书被仔细地包上了书皮），人往前一靠，眼光一扫，拿起笔，在图形上添了两根辅助线，把题目转向雨晴一边，用修长的手指点着图形和题目，轻轻地讲解起题目。 自修课上很安静，慕容修远把声音放得很轻，雨晴不由地往前凑，侧耳倾听。他们的头越靠越近，几乎挨在了一起。 慕容修远能感受到雨晴轻柔的呼吸声，还有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他深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拉开了些许距离。 雨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红晕慢慢染上了双颊。 慕容修远看着她有些娇羞的脸，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那天雨晴来店里来避雨的情景。他从未发现，那个场景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那略有些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碎发。她多么像一只粉蝶，那种小小的不起眼的却特别温柔美丽的小粉蝶。 谢辛妍适时地把桌椅往旁边挪了一下，声音在静寂的课堂里格外刺耳，唤醒了有些心旌动摇的女孩男孩。 慕容修远觉察到自己的思绪有些远了，他连忙收神继续讲解。 听完讲解，雨晴低头轻声道谢。转回身去。 慕容修远盯着前面雨晴细长的脖子，愣了半晌。 楚秦汉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心里酸溜溜的。 第二天，楚秦汉看雨晴和慕容修远拿着一本书凑在一起，亲切地交谈着什么。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拉过旁边的空座，“咕咚”一声坐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青春荷尔蒙（3） 雨晴和慕容修远都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 “哦，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位了。”楚秦汉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走开的意思。 雨晴笑笑，“没有没有，我们在说《飘》里的郝思嘉呢。” “哦？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第三者，搅了你们谈情说爱呢？”楚秦汉有些阴阳怪气。 慕容修远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静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没说什么。 雨晴愣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楚秦汉，后者的脸上有一股莫名的怨气。少女的敏锐，让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知怎么的，雨晴也有些不高兴。不过是在谈论小说而已，怎么就成了谈情说爱呢？何况，你楚秦汉又凭什么来干涉我呢？ 王小娅从外面进来，看着黑着脸的雨晴和楚秦汉，莫名其妙。 “哎，我说你们三个，快走了，体育课要开始了。” 于是几个人先后离开了教室去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罗永峰最近心情貌似不太好，照例先让全班慢跑四圈，然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他自己则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看着同学们发呆。 女生大多数在打羽毛球或者排球，男生今天则是组队打篮球赛。操场上一派生龙活虎。 突然一阵喧嚷声，雨晴停下了球拍，往篮球场看去。只见球场上人挤作一团篮球滚落一边。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其他人在旁边拼命地想分开这两个人，简直乱套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 “不知道呢。” 女生们都站在那里议论纷纷。 罗永峰抬起眼瞅了一眼，慢腾腾地站起身，掸了掸屁股，向篮球场走去。 “精力过剩了是伐，都给我起来，跑5圈。”罗永峰一声喝下，地上两个人都悻悻地爬起来。 竟然是楚秦汉和慕容修远！ 雨晴瞪大了眼睛。他们两个竟然打架了？！ 两个人打得还不轻，慕容修远的脸上有淤青，楚秦汉嘴角还渗着血。两个人衣服都皱巴巴的，雨晴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如此狼狈。 楚秦汉c慕容修远没说什么，乖乖地去跑步了。他们卖力地奔跑，似乎要在这汗水与肌肉的酸痛中发泄些什么。雨晴看着操场上一圈一圈奔跑的他们，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问问球场上的人，他们也都是摇摇头，根本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也许真的如罗老师所说的精力过剩了？ 跑完步，汗流浃背的楚秦汉c慕容修远默默地去食堂洗脸。水龙头的水倾泻着，哗哗哗，哗哗哗，溅起白玉般的水花。他们捧起水浇洗着灼热的脸，哗哗哗，哗哗哗。两张年轻的脸上都写着不羁和不服，水珠顺着男孩初长成的硬朗线条滚落下来。 甩了甩脸上头上的水珠，楚秦汉用手抹了一把脸，他现在看上去平静多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慕容修远问道。 “就是想揍你一顿。”楚秦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现在痛快了？” 楚秦汉白了一眼慕容修远，“算是吧。” 慕容修远甩甩头，楚秦汉有时候赖皮起来，他真拿他没办法。他没有追问为什么，也许青春岁月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值得打上一架，又或者荷尔蒙分泌太旺盛，需要发泄一下。至少，现在的楚秦汉心平气和了些，仿佛刚才这一架让他找回了自己。慕容修远了解他。有些东西不需要点破。 “你们不知道哦，当时我都蒙了。” 刘大成坐在桌子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两大才子之战，不时装酷，甩动着他的偏分头。 “那时楚秦汉正拿着球准备投篮，慕容修远手一撩，把球断下。慕容想运球突破防守，楚秦汉突然奔过去，一脚将球踢飞，然后推了慕容修远一把，你为什么老抢我的球？慕容修远好像没明白，楚秦汉就一拳过去了。然后两个人就扭在一起打起来了。” “这打篮球的时候，抢球断球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是啊是啊，两个人平时挺要好的，不至于因为一个球”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另有缘由。”刘大成眯缝着小眼，故弄玄虚地说。 “什么什么？快说！”王小娅猴急猴急地凑上前问。 “白鹭，知道吧？” 众人点点头。 “好像是因为她争风吃醋了。上次秋游的时候，听人说白鹭喂慕容修远吃水果，楚秦汉看见了扬言要揍慕容修远一顿。” 雨晴皱皱眉头，刘大成的话真真假假，真的是因为白鹭打架吗？也许吧，白鹭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才情，男孩子都喜欢那样的女生吧。楚秦汉慕容修远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的吧。有那么一丝失落和惆怅在心底慢慢缠绕。 谢辛妍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莫名说了句：“当局者迷。” 大家还想打听些什么，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双双出现在教室门口。 大家都识相地闭上了嘴，各忙各的去了。 楚秦汉c慕容修远两个人一言不发，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雨晴看看两个人，脸上的伤痕赫然在目，虽然不说话但是表情还算缓和，又是一起进来，看来矛盾暂时已经过去。果然，男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气。她真心不愿意两个人反目成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又莫名想起初见两个人的那个下午，炫目的阳光，相随而去的俊秀的背影。还有生日会上楚秦汉笑吟吟地说要一起走下去。她相信，这么要好的朋友一定不会心生龃龉。再大的问题也一定能一笑泯恩仇，不管是因为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青春荷尔蒙（4） “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听说打架了？”放学路上，白鹭追上来，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没说什么，只是捏紧了车龙头。 “从小到大，我都很少见你们打架。真是的，疼不疼啊？”白鹭心疼地转向慕容修远，情不自禁地想抬手触摸他唇角的淤青。 慕容修远下意识地头一偏，“男女授受不亲。” 白鹭脸一红，讷讷。随即掩饰道：“我这里有红药水，要不搽搽吧。”她从背包里取出一瓶东西和一包棉签。这是她特意去学校旁边的江城二院小卖部去买来的。 “不用了，搽了就更明显了。”楚秦汉见慕容修远皱了皱眉头，就婉拒道。 当然，即使没搽红药水，两个人回家后还是被盘问了一番。 “我是不小心摔的。”楚秦汉摸摸有点红肿淤青的嘴角，心虚地说。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摔成这样。”楚云帆皱起眉头，生气地瞪了楚秦汉一眼。 楚秦汉不敢出声。 张琦赶紧拿了红药水帮他搽上。 “妈，你轻点。”楚秦汉倒吸着冷气，嘟囔道。 “痛什么痛？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痛，忍着！”楚云帆抖抖手里的报纸，白了儿子一眼。 楚秦汉暗暗叹了口气，父亲在自己的生命里永远扮演着权威和居高临下的角色，什么时候他能够像父亲一样问问自己是否有些什么需要帮忙的？成长旅途中，他有太多困惑需要解答。 慕容家。 孙瑶紧张地拿来红药水，要帮慕容修远搽上。“哎呀，怎么摔成这样？” 慕容修远很不习惯地拧过头，“不用了。” 他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脸上被打过的地方胀胀的辣辣的。 对面父亲的位置，还是空的。 “妈——”楚秦汉在镜子前大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张琦忙不迭跑过来，一边拿围裙擦着手。 “你看，这东西怎么办？”楚秦汉指着脸上的一颗青春痘苦恼地问。 那颗痘痘不偏不倚长在了鼻子尖上，红彤彤亮闪闪，头上白白的，饱满而灿烂，唯恐天下人不知。 “哎，你千万别挤，挤了要落疤的！”张琦看楚秦汉想拿手去挤那颗痘痘，连忙制止道。 “难看死了！”楚秦汉左照照右照照，一筹莫展。 张琦暗笑，看来原来跟在屁股后边的小不点真的长大了，都知道要好看了。说不定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了呢，这么在意自己的样子。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有点惆怅又有点激动。 “哎呀，不管了，要迟到了！”楚秦汉一看手表，风一般从盥洗室跑出去，稀里哗啦喝了一碗粥，往嘴里塞了两个肉包，一边还在嚼呢，人已经在车棚里推自行车了。 “妈，再见！”他含糊不清地说到，车子已经推到了大门外。 “早！”慕容修远早就在门外候着了。清冷的晨风将他的刘海吹起老高。 楚秦汉突然停下脚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慕容修远，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慕容修远皱皱眉头，一大早这楚秦汉又不知道吃错了啥药。 “你也长痘痘了！”楚秦汉笑得车龙头乱晃。 慕容修远用手指理了理刘海，“大惊小怪！” “你看，我也有一颗。”楚秦汉骄傲地点点自己的鼻子，那颗痘痘神气地立在鼻尖。 慕容修远忍俊不禁，“所以，你心理平衡了？” “对头，没想到高傲的慕容修远也会长痘痘。” 楚秦汉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的话得意。 “快走吧，要迟到了！”慕容修远长腿一蹬，车子飞出去好远。 到得教室，楚秦汉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走进教室。 “楚秦汉，你感冒啦？”刘大成奇怪地问道。 楚秦汉摆摆手。 “楚秦汉，你鼻子怎么了？被人揍了？”王小娅好奇地一直目送楚秦汉到座位上坐下，像是被磁力吸引了一样。 楚秦汉捂住鼻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眨了眨。 “我就不信，他不把手放下。”王小娅不怀好意地笑道。 雨晴转过头去看看楚秦汉，这家伙立马缩起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去了。真奇怪！雨晴摇摇头，转身自己看书了。 “楚秦汉，接着！”一本作业本凌空而去，在空气里划出凄厉的声音。 楚秦汉依然一手捂鼻，单手往前一伸，抓住了本子。 “算你牛！”方奇见计谋失败，笑道。 这时候，王云鸽走进教室。环视了一圈教室，问道：“今天谁值日？” 大家齐刷刷地把手指向楚秦汉。 “怎么还没拖地？”王云鸽眉头一皱，“楚秦汉，怎么还不动哪？” 楚秦汉只好无可奈何地从座位上立起身来，捂着鼻子走向拖把。 “我劝你还是别欲盖弥彰了。”走过慕容修亚旁边的时候，慕容修远小声告诫道。 事实上，楚秦汉没办法一只手拖地，于是他的那颗青春痘就只好光荣地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下了。 原来如此！ 同学们有大笑的，有惊讶的，有释然的，教室里闹成一团。 刚走出去的王云鸽踅回来，眼睛一扫，大家都装作乖乖看书的样子。 从此，“楚秦汉的痘痘”成了高一（3）班的另一个梗。 不过，楚秦汉那天以后才发现，班里的男孩子大多都长青春痘。他自己实在反应过度了。 其实，谁的青春不曾有过青春痘呢？ 那些青春的日子里，突然某一天，我们开始在意自己的长相，开始在意对面男孩或女孩眼中的自己，开始为了一缕秋风或一抹春晖而怅惘不已，开始耍酷或者装深沉，那就是我们成长中的可爱的青春模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青春荷尔蒙（5） 十一月的天空高远而清澈，深秋的风在校园里游荡。菊花香了，银杏树满树金黄，小扇子般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教学楼前的一棵不知名的老树在风里尽显老态，虬曲着深黑的枝干。只有香樟树还是绿意依然。 因为深秋，周六的校园更显空旷。 雨晴抚摸着小白，小家伙长大了不少，毛发似乎也浓密了不少。 小白拿小小的头蹭蹭雨晴的手，温和的眼睛里满是信任。 “小白，天气有些凉了。你没事吧，晚上躲在哪里睡呢？” “要不，你带回寝室同床共枕吧。”楚秦汉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开玩笑道。 “不正经。对了，你家能养吗？” “我家？”楚秦汉挠挠头。他可以想象自己那有洁癖的妈妈会抓狂成什么样子。“嗯，不行，我妈会把我和它一起扔出家门的。” “这样啊。”雨晴有些失望，“还有什么办法吗？” “诶，我有个办法。”楚秦汉眼睛一亮。“我回家拿些破衣服破棉絮什么的，我们在食堂楼梯下帮他安个窝，不就好了吗？” 楚秦汉一回家就翻箱倒柜。 张琦跟在后面，无可奈何地问：“你在找什么？” “妈，有没有软一些的旧衣服旧棉絮？” “你干嘛用？” “就是有用，有没有？” 张琦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些旧衣物，还没整清楚，楚秦汉就一把捞过去，“谢了妈，我走了。” 一阵风似的，楚秦汉已经骑车远去。 张琦摇摇头，这儿子每天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在忙啥。等他爸外地学习回来，好好收拾收拾他。 食堂楼梯不长，旁边种着一棵夹竹桃。花已开尽，却依旧枝繁叶茂，正好挡住了楼梯底下。楚秦汉屈膝把拿来的旧衣物堆在楼梯最里面，雨晴把小白递进去，让它认个地。 等楚秦汉出来的时候，他整张脸都脏兮兮的。 “楚秦汉，你脸上有些脏。”雨晴笑着提醒道。 “哪里？”楚秦汉拿手一抹，俊朗的脸上一道道灰黑，更脏了。 雨晴捂住嘴笑了，拿出手绢递给他，“擦擦吧。我替小白谢谢你。” 楚秦汉接过去，胡乱擦了几下，脸倒是干净了，手绢上黑乎乎的一片。 “我帮你洗干净再还给你吧。”楚秦汉不好意思，将手帕胡乱一团，塞进自己的裤兜。 雨晴想说不用，但楚秦汉已经将手帕塞到裤兜里。雨晴只好随他。 楚秦汉回到家，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中饭。 走到洗衣台，楚秦汉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手绢细细端详。手绢就如它的主人一样，清秀细巧。浅蓝底子，四角绣着淡粉的碎花。 楚秦汉拧开水龙头，将手帕打湿，细细地擦了些香皂，揉出许多泡沫。他揉搓着手帕，在清水里漂净，用夹子夹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他还从来没有洗晒过什么东西，动作显得很是笨拙。洗完就上楼玩游戏去了。 张琦站在二楼偷偷看着儿子洗手帕，忍不住笑意的样子，若有所思。 过了不知多久，楚秦汉听得楼下有动静，好像有人来了。侧耳一听，原来是到外地学习一个月的父亲回来了。 楚秦汉和父亲属于老鼠和猫的关系，张琦平时奈何不了这个儿子，楚云帆眼睛一瞪，楚秦汉立马乖乖的。 楚秦汉心想，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小汉，爸爸回来了。快下来！” 楚秦汉叹了口气，慢腾腾地挪到楼梯口。先探个虚实再说。 楚云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样子很平静。 “爸，您回来了。”楚秦汉恭恭敬敬地叫到。 “嗯，高中生活两个月多了，怎么样，成绩还好吗？” “还行吧，您的儿子，放心吧。”见楚云帆心情貌似还不错，楚秦汉有些嬉皮笑脸。 楚云帆瞪了一眼儿子，楚秦汉马上收起了笑容。 “同学相处得还好吧？” “嗯，还好。”楚秦汉老老实实回答。 “外面晒的什么东西？怎么有女孩子的手帕？” 呀，惨了！楚秦汉一拍脑门。 “这个，是问一个女孩借的擦脸用的，弄脏了，洗干净了好还给她。” “哦，女孩？”楚云帆沉吟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楚秦汉瞪大了眼睛。平时父亲问到这也就罢休了，今天怎么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即使告诉您名字，您也不知道是谁呀？对吧，爸？”楚秦汉想蒙混过关。 楚云帆锐利的眼光扫过儿子的脸，“说不定以后认识了呢。” “哎，我说他爸，刚到家就先洗洗歇着吧。”张琦开始打圆场。刚还惦记着让楚云帆收拾儿子来着，这会儿早忘了。 楚云帆不说话，只是盯着楚秦汉。 “嗨，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就说，叫雨晴。” “雨晴？下雨的雨？” “对啊，很特别的姓，对吧。” “是很特别。”楚云帆沉吟道，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挥了挥手，说：“多放点心思到学习上，去忙吧。” 楚秦汉大出了口气。赶紧跑到院子里收好手绢，蹬蹬蹬上楼去了。 楚云帆看着儿子初长成的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回过头对张琦说：“最近秦汉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张琦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本想说说儿子最近经常不在家，话到嘴边，却是：“还是小孩子一样，长不大。” “也该长大了。我常不在家，你多关注一下秦汉。尤其，什么女孩子方面的。”楚云帆似乎有所指。 “你是怕孩子早恋？”张琦笑了，“这孩子幼稚着呢，哪会早恋？”嘴上这么说着，想着刚才楚秦汉洗的小花手帕，心里却隐隐一动。 “因为太幼稚，所以早恋更可怕。”楚云帆不满地瞅了一眼张琦，“不要麻痹大意。” “好了好了，我会盯着他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努力 爬呀爬的蜗牛（1） 初冬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走廊上，将走廊切成明亮和阴暗的两半。雨晴和王小娅靠在走廊上，趁着晒太阳谈论着学校里发生的事。男生们在追逐打闹。 雨晴看到吴城将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走向二班的门口。他一边走，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往二班教室里看。正巧，白鹭和陈佳倩从前面楼梯口转过来。吴城有些猝不及防，又不好转身回来，只好尴尬地迎面走过去。 白鹭目不斜视地从吴城身边走过，高傲地昂着头。马尾巴在脑后骄傲地一甩一甩。 “吴城，又是你啊。”陈佳倩大声笑道，一张洒满雀斑的扁脸更像一张大饼了。 吴城的背僵硬了。但是他没说什么，直直地朝前走去。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雨晴收回目光，想起前几天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打架的事情。这白鹭看来还真是大众情人啊。可惜吴城，不该和两大才子去抢同一个女孩，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王小娅看着吴城的眼光有些黯然。她对雨晴说：“雨晴，这白鹭怎么就看不上吴城呢？吴城不是挺好的吗？” 雨晴笑笑，“王小娅，你不会喜欢上吴城了吧？” “那又怎样？”王小娅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回答。 “食色性也。”雨晴调皮地把以前王小娅说的话搬出来。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王小娅故作娇羞地说。 两个人都乐了。 阳光正好。 很奇怪的，慕容修远今天没有埋头于武侠小说，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雨晴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有一朵肥硕的白云懒洋洋地在天空上卧着。秋天的云朵看上去蓬松而洁白，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睡觉？雨晴莫名其妙地撇了慕容修远一眼，她终于发现了今天的慕容修远奇怪在哪里，不是没看武侠小说，也不是在看窗外，而是他的两只黑眼圈！所以，今天的他看上去特别憔悴，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怎么了？雨晴心里暗想着。 “慕容，打球去不？”楚秦汉手里托着个篮球，快步走过来。 “不去。”慕容修远一动不动，淡淡地答道。 “楚秦汉，快点！”门口吴城探进半个身子，喊道。 “就来！”楚秦汉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慕容修远，还是走了。 下节是体育课，老师说改自由活动。雨晴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谢绝了王小娅的盛情邀请，她只想在教室里静静地待一会儿。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凉爽而干燥的风从教室里穿梭而过，掀起书页“哗哗”地响。 教室里只有雨晴和慕容修远两个人。 沉默。沉默。沉默里有着一丝丝尴尬。 雨晴偷偷瞅了一眼慕容修远，他还是刚才的那副模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上的云朵。那朵云慢慢变瘦拉长，像是被撕扯的棉絮。不知道为什么，雨晴很想做些什么，他那素来平静的脸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不能承受的痛苦。 “慕容。”雨晴转过身，试探着叫到。 “嗯？” “你，心情不太好？” 慕容修远瞥了一眼雨晴，她正担心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些怜惜。 怜惜？慕容修远心里有些抗拒，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流露出半点软弱，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现在，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担心着怜惜着自己，她看透了什么？ “没有。”他断然否定。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而心情沉重，可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快乐点。” 快乐？他已经多久没有快乐的感觉了，除了和楚秦汉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可以放肆地笑c闹，但那也是偶尔而已。家里压抑的气氛，母亲醉酒的模样，经常晚归的父亲，自己身上背负的希望，他怎么可能快乐起来？ 慕容修远唇角浮出一抹嘲弄。 雨晴看着那抹唇角的嘲弄，莫名心疼。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她和慕容修远总是若即若离的关系，再深入交谈是否越界，是否会让他更不开心？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许多苦衷，我们似乎有许多理由不快乐。可是，生活毕竟是往前走的，快乐或不快乐都是一天，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笑着过完每一天呢？”雨晴这番话似乎是对慕容修远说的，又似乎是对自己的劝解，自从到江城一中后，她的心中不也是常常有莫名的愁绪和许多的忧虑吗？ 慕容修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雨晴，眼前这个女孩如此善意而诚恳，那些话即使不是一剂良药那也是一杯暖茶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心中的痛苦能够有人可以倾诉？楚秦汉虽说是自己的好哥们，但是他一向大大咧咧，有些话对着他就是说不出口。眼前的这个女孩，如此柔弱却善解人意，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告诉她自己的一切。 门口一阵脚步声，殷采荷和方奇汗涔涔地走进来。显然在下面运动过了，来教室休息的。 殷采荷看见雨晴扭转着身子似乎和慕容修远交谈着什么，她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自己的位置，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热死了！”她用手扇扇自己，对着方奇说。 “雨晴，你们咋不下去啊？”方奇喝了口水，问。 “哦，我有点不太想动，就懒了会儿。” “哦，原来是这样。”方奇意味深长地看看慕容修远，“还以为你们在讲悄悄话呢？” “跟你有何关系？”慕容修远突然说道。 方奇没料到慕容修远会出声反驳，愣在那里。 殷采荷的脸色愈加难看。 办公室里。王云鸽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雨晴。她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雨晴，最近几次的测试我帮你看过了，成绩还是不太稳定。你自己有分析过原因吗？” 雨晴摇摇头。 “学习要讲究方法，不能只是死读书。平时不懂，可以多问问后面的慕容修远。” “嗯。” “你这样的成绩妈妈一定很失望，当初她费尽心机把你送到江城一中来，就是希望你考个好大学。你可别忘了。” 雨晴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云鸽，王老师的话里貌似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多问。 “好好学习吧，王小娅和你很要好，但是她不爱读书，平时要注意一点，不要被她带偏了。” 雨晴咬住了唇，没吱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努力爬呀爬的蜗牛（2） 晚自习休息时间，雨晴一个人怏怏地走到操场。初冬的操场看上去显得白晃晃的，空旷得要命。冷冷的风毫不怜惜地刮过她的脸庞。 雨晴伏在双杠上，金属的冰冷透过衣服传进自己的身体，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雨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蜗牛，怎么爬也爬不到别人的高度。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对于学习她从未懈怠过。那是自己心不够静吗？是不是最近自己胡思乱想的关系呢？可是自己并没有因此放松学习啊？ 她又想起母亲上次得知期中成绩的回信，信里虽然没有责备她，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之情。我该怎么办呢？ 疲惫和泄气如肆意生长的藤蔓，将雨晴的心缠得喘不过气来。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有一个人影跑过来，在雨晴前面停下脚步。雨晴赶紧擦干眼泪，准备回教室。 来者往前几步，凑近看了看，“雨晴？你怎么在这？”是楚秦汉。 “哦，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雨晴搪塞道。 “这空气，确实很清新。冰冰凉，透心凉。”楚秦汉打趣道。 雨晴没吱声。 “刚才王老师叫你过去有事？”楚秦汉见雨晴心情不太好，靠着双杠，看似随意地问道。 雨晴幽幽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还不是成绩的事情。” 楚秦汉沉默了一会儿，“你别着急，不是在慢慢进步嘛。” “这样的速度，和蜗牛有什么区别呢？什么时候才能爬到终点呢？”也许是夜色太浓厚，雨晴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压抑多时的情绪被这夜色挤压得迸裂开来。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委屈。而因为成绩带来的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一下子破闸而出，她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你，你别太难过。”楚秦汉平时笑闹惯了，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孩，不由地手足无措。而雨晴的哽咽的声音又仿佛把他的心撕裂了一个口子，疼。他从口袋里掏出雨晴的手绢，递到雨晴面前：“你的手绢，你擦擦，你，你不要哭了。” 雨晴接过手绢，趴在双杠上，任泪水无声地奔泻而下，双肩微微抖动着。 那一刻，楚秦汉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把雨晴拥进自己怀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终究无力地垂下。他看着雨晴哭泣，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站着。 浓浓的夜色里，女孩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无助。 “你——别哭了。别太担心，努力学，一定会进步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说来着，叫做‘战略上藐视他，战术上重视他’。” 雨晴默默哭了一会，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听到楚秦汉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的安慰，又觉得好笑，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楚秦汉忙不迭地说。 雨晴“噗嗤”一下笑了。 楚秦汉松了口气。女孩子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呢，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去。 “你不要跟别人说起今晚的事，”雨晴不放心地叮嘱道。 “今晚有什么事吗？”楚秦汉假装不解道。 “那就好。”雨晴莞尔一笑。 回教室的时候，慕容修远抬头看看雨晴，又看了看跟在后面进来的楚秦汉，随后垂下眼睑继续看他的小说。 早晨6：00，整个城市都还在睡梦中。天边一线鱼肚白。 铃声大作。 寝室里瞬间慌乱起来。 “王小娅，今天要晨跑，快点起床。”雨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探出头提醒蒙头大睡的王小娅。 王小娅扭了一下身子，继续蒙头大睡。 雨晴拿手重重地敲了敲下铺的栏杆，“起床了，王老师来查房了！” “王老师？！”王小娅笔直坐起，顶着一头鸡窝，闭着眼叫到。 “对，快点！”这边，雨晴已经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往下爬了。 冬天天亮得晚，被窝又那么舒服，雨晴最近也不愿太早起床了。只有谢辛妍每天依旧早早起床，此刻，她的被窝早就冷冰冰的了。 盥洗室里一片混乱，大家急着洗漱，都接了水找个角落蹲着完成刷牙洗脸。 冷水刺骨，以前那个觉得头脑一下子清醒了。她转头寻找王小娅，不见人影。唉！这家伙！ 雨晴端起脸盆冲向寝室，果然！王小娅团着身子钻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王小娅，快起来！”雨晴把冰冷的手伸进被窝，捧着王小娅的脸。 “啊！”一阵猪嚎。王小娅“腾”地坐起，眼睛瞪得圆圆的，雨晴从来没见过王小娅有这么大的眼睛。 这下子，彻底清醒了！但是出操的《运动员进行曲》已然响起。 “快，来不及了！不想被批的话，赶紧地！”雨晴把衣服堆到王小娅面前，着急地催促道。 总算，王小娅胡乱穿好了衣服，胡乱地抓了几下头发，两眼惺忪地往下跑。 操场上已经按照班级排好了跑操队形。尚不太亮的天色里，看不出高一（3）班在哪里。 雨晴和王小娅乱窜了几次，终于找到自己的班级，站定。 “今天个别同学迟了两分钟左右，以后要准时！否则的话，单独出列罚跑！”罗永峰一手拿着秒表，一边朗声宣布。 王小娅吐了吐舌头。 拜托了，王小娅！以后不要再拖后腿啦！雨晴想到刚才的窘态，心里默默祈祷到。 “瞿——”口哨声响起，领头的班级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跑去，后面的班级跟上。不一会儿，操场上就绕满了人，就像是一条蠕动的长蛇。 清晨的风清冽极了，每呼吸一次就像是冰水灌进肺里。雨晴费劲地摆动着双臂，呼出的白汽在眼前弥散。她觉得自己的腿又酸又软，不听自己使唤似的。马上就要期末体育考试了，这长跑还真要命！雨晴心里有点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努力爬呀爬的蜗牛（3） “哇，叶婧瑶，这是什么呀？”王小娅瞪大了她的小眼睛，看着叶婧瑶一大堆亮晶晶的东西。 “不懂了吧？这都是打扮头发的啊。”叶婧瑶把那些东西放在头上比划着，“漂亮吗？” “嗯，漂亮。很贵吧？” “当然。像这个要五块钱。但是漂亮啊。”叶婧瑶拿着一个蝴蝶模样的夹子在头上比划着，不屑地白了王小娅一眼。 “你家真有钱，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王小娅啧啧道，五块钱在当时可以买多少根香肠啊？。 雨晴和殷采荷基本不参与这样的谈话，雨晴往往是抓紧时间看会儿，殷采荷则是一直写着她写不完的日记。至于谢辛妍，大家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和独来独往。 今天的殷采荷格外安静，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日记本上赫然出现了慕容修远这个名字，还有三个惊叹号。 雨晴躺在床上回想着王老师的话，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在被窝里打着电筒看书。看了几页，却看不进去。 书里夹着几封已拆封的信，雨晴把它们一一摆开。有三封是是母亲写来的，有两封是张博文的信。张博文的信分享着学习和上的东西，分享着安县的点点滴滴，他的信带给雨晴亲切的回忆。君子之交淡如水，雨晴觉得如此形容他和她的信来信往，再合适不过了。 雨晴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惦记家乡的人和事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融入到这个地方而忘了自己的来处吗？那潺潺流淌的溪水，那清亮悠远的笛声，那村边的老树还有石桥，仿佛变成了泛黄的老照片，不再在记忆里鲜活。 她翻了个身，关了电筒，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睡意袭来，沉入梦乡。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天空显出冬天的狰狞本色来，风中的寒意让人禁不住加快脚步，不敢在室外多逗留一分钟。 雨晴盯着窗外出了会神，天呈恶相必有坏事。今天不会考试吧？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看看教室里一切如常。没有人说起过要考试，自己也太神神道道了吧。她摇摇头。 不久，只见刘大成“花容失色”地从外面冲进来，“快快快，何坚果来了！” “来就来呗，还没上课呢！”王小娅抬起头瞟了一眼刘大成，“有点出息，行不？” “问题是他手里拿了一叠试卷。”刘大成喘息未定，终于说出了后半句。 一片鬼哭狼嚎。 何坚果的考试，要是成绩不如意，那一定是被骂得死无全尸。 真的是奸果啊，太奸猾了！ 雨晴的头“轰”的一下就昏了。她在考试前看了一眼天空，禁不住骂了自己一句：“乌鸦嘴！” 教室里只有“窸窸窣窣”的笔走龙蛇的声音，还有“哗哗哗”的试卷翻动声。雨晴的手心直冒汗，这一单元雨晴学得最费劲，连辅导资料都没来得及练过，自然也做得不太顺利。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痛觉从嘴唇弥漫开来，一直到全身。 时间可不管你来不来得及，铃声兀自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将试卷交上。雨晴呆坐在座位上，眼里有泪水冲来。自从来到江城，她发觉自己尽管表面上开朗爱笑，但是内心里的自我却也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 “还有谁的试卷没交上？”何坚果在讲台上问道。 王小娅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雨晴，“雨晴，快点拿上去。” 雨晴竟出乎意料地没吭声。她看着自己空了近一半的试卷，屁股像是长在了座位上。她害怕自己拿上试卷后，看到老师尖利的眼光。 王小娅瞪大了眼睛，“雨晴，快点啊，你怎么了？” 雨晴飞快地把试卷叠起来，塞进抽屉，把头埋进胳膊里，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不想哭，可是她忍不住泪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有时候我们做着自己不理解的事情，说着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只因为我们还年轻似乎一切就有了理由。现在的她像只鸵鸟，只是把头埋进沙子里不敢去面对外面的危险，躲过眼前的这一刻就好。而过了一会儿，她的心里升腾起来的是更多的焦虑。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却可以预见何坚果的暴跳如雷，还有王云鸽的毫不留情的数落。 怎么办？怎么办？ 慕容修远目睹了一切，他惊讶于雨晴的举动，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突然发现，对于前面的这个女孩，有太多他不明白的地方。就比如，敢于不交试卷却为了可能出现的后果焦虑不安。 楚秦汉奇怪地看着雨晴痛苦莫名的样子，“你怎么了？” “她没交试卷，被何坚果发现就——”王小娅小声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秦汉与慕容修远迅速交换了个眼色。这事情是比较麻烦。 “你们帮她想想办法？”王小娅偷偷地说。 雨晴双手紧握，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她有些后悔了，成绩再糟糕还能比不交试卷更糟糕吗？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更不能倒回去。 “先上课吧，我们想想办法。慕容？”楚秦汉用眼神征询慕容修远的意见。 慕容不置可否。 第三节课下。楚秦汉从雨晴抽屉里找出那张试卷，拉着慕容修远走出教室。 “你别拉着我。”慕容挣脱了楚秦汉的手。 “雨晴这事可能真会被批个狗血喷头。你就帮帮她，她已经为学习焦头烂额了，上次也哭了——”楚秦汉情急之下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意识到自己有点说漏嘴赶紧刹住。 慕容修远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来那天夜自修课间真的发生过一些事。 “你还真是侠义啊。”慕容修远“哼”了一声。侧身让了让殷采荷。她正捧着一堆化学作业往教室走。 “你就当是帮我吧。”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帮她就是帮你？”慕容修远似笑非笑。 “喂，你是不是我的好哥们啊。到底帮还是不帮？”楚秦汉急了。 慕容修远知道楚秦汉一急，必然是比牛皮糖还难对付，他叹了口气。“怎么帮？” 楚秦汉如是这般耳语了一番。 “报告！”楚秦汉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 “进来！”何坚果头也不抬。 “何老师，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何坚果停下批改，抬眼从镜片后看着楚秦汉。 “这件事很秘密，不能在这里说。”楚秦汉假装看了一下周围的老师，俯下身子悄声说。 “什么事遮遮掩掩的，就在这里说。”何坚果皱了皱眉头。 楚秦汉故作神秘地说：“事关重大，何老师，我们到外面去说。” 何坚果狐疑地看了一眼楚秦汉，后者认真地点点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努力爬呀爬的蜗牛（4） 何坚果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随楚秦汉走出办公室，往走廊尽头走去。 楚秦汉他们前脚刚出，后面慕容修远就找了个交作业的理由把雨晴的试卷塞到了班级试卷里面，幸好，试卷还才改了一点点。然后若无其事地出去了。慕容修远在整个年级都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当然没有人会怀疑。 走廊尽头，楚秦汉一本正经地说：“何老师，我是想告诉您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坚果看他这认真样，以为是什么大事，屏气凝神愿听其详。 “您最近太操心了，头发都掉了。那个，头顶都有些秃了。”楚秦汉脸上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样子，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把个何坚果气得七窍生烟，这楚秦汉早一溜烟跑了。 “何老师，记得要保重身体——”楚秦汉边跑边说。 几个经过的学生诧异地看着气成猪肝脸的何坚果和跑走的笑嘻嘻的楚秦汉。 自然楚秦汉被告到了王云鸽那里，少不了一顿训斥。幸好，楚秦汉成绩在班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在老师眼里，成绩就是免责的法宝。再说，这事虽有些没规没矩，却也无伤大雅，于是也就道了个歉，不了了之。 雨晴听着楚秦汉绘声绘色的描述，连声说谢谢。 “你好好谢谢慕容吧，他可算是被我拉下水了。”楚秦汉郑重地说。 雨晴转过身对慕容修远说，“谢谢你。”不知怎的，她羞愧莫名。抬头之时，眼圈已是红了。 慕容修远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又没叫你卖身为奴，别这么可怜兮兮的。”楚秦汉忙打岔道。 雨晴咧了咧嘴，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默默地回过身去做作业去了。 雨晴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去缩短与别人的差距，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愚蠢，生生地卑贱到了尘土里。她感激楚秦汉和慕容的拔刀相助，可她更痛恨自己的冲动和软弱。 一只蜗牛，还能爬到哪里呢？ 雨晴虽逃过了一大劫，但是小难还是没躲过。成绩考得不好，被何坚果狠狠地点名批评，再次断言就是女裁缝的料。 雨晴将头低着，一声不吭，紧紧地咬住嘴唇。 慕容修远盯着她纤弱的身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寝室里，殷采荷拿着笔，不停地写啊写。在雨晴的记忆里，她每天在寝室里似乎总是听着大家的说话笑笑，保持着写日记的姿势。 王小娅抱着她的零食，也在争分夺秒。一边吃，一边哀嚎着，明天又要胖一圈了。 “没事，再胖也胖不到哪去了。继续吃吧。”叶婧瑶笑嘻嘻地打趣道。 “你，你，太坏了！自己魔鬼身材，却要别人变成魔鬼！”王小娅气鼓鼓的。 雨晴拿着化学试卷，琢磨着某道题目。离熄灯还有一点时间，她是见缝插针。 “哎！我说你们，关心一下艺术节吧。别做书呆子和贪吃鬼了。”叶婧瑶大声地说。 艺术节？！ “对呀，艺术节！江城一中每年下半年活动最多，其中艺术节是最隆重的。是展示个人才艺的最好舞台。” “你怎么知道的？哦，你是这里初中部的。”王小娅自问自答。 “那每个人都可以参加吗？” “当然，先报名海选，然后再汇报演出进行决赛。” “不过，反正没我啥事。如果有吃零食比赛，我还可以参加一下。”王小娅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把。 雨晴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哎，雨晴，你参加吗？”叶婧瑶问。 “我？我能参加什么呀？” “唱歌呀，你的声音很甜的。我也去唱歌，以后，我想当一名歌星。”叶婧瑶扭了下腰，摆了个时下流行的pose。 “我就算了。”雨晴摆摆手。 “对呀对呀，甜妹子唱甜歌，肯定进决赛。老婆，我支持你！”王小娅赞成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小娅就以“老婆”称呼雨晴了，亲热地勾肩搭背。抗议几次无效，雨晴也只好随她。 “去吧，说不定我们能一起杀进决赛呢。”看起来叶婧瑶是势在必得。 学习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参加才艺比赛啊？雨晴叹口气，继续她的书山学海之行。 “这次艺术节，大家要积极参加，各展所长。当然，比赛之余，学习还是重中之重，不可放松。”王云鸽干脆利落地以此结束了艺术节动员。 王云鸽前脚刚走，教室里就如沸水一般闹腾起来。 大家高兴的是又有事情可以热闹了，自己没才艺不打紧，要紧的是可以看别人展现才艺啊。据叶婧瑶说，熊猫校长特别开明，每次活动都动员全员参与观看。以前校园歌手比赛，报告厅是挤得水泄不通。后来雨晴常常感叹，90年代的高中可真是一片乐土，活动多，学习任务也不重（那时的自己是个另类吧），哪像现在的高中生三年时间都绷着一根弦，人都读傻了。 杨新月给每个同学都发了一张才艺报名表。发到雨晴的时候，她笑嘻嘻地问：“甜妹子，你打算表演什么才艺呢？” 雨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秦汉一屁股坐到雨晴桌上，侧着身子对杨新月说：“当然唱歌啦。嗓音那么好听。对吧，雨晴。” “要唱你去唱。”雨晴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甜妹子。要不我男扮女装，替你去唱。”楚秦汉又开始不正经，两个酒窝深深地陷进了脸颊。 “楚秦汉，我看行。你男扮女装，一定是风华绝代。”王小娅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那是。”楚秦汉故意扬起头，冲大家抛了个媚眼，捏了个兰花指：“本小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旁边的同学都哈哈大笑，一起围过来看热闹。瞬间，楚秦汉、雨晴身边就挤满了人。 “你们闹够了没有，上课了。”慕容修远在后面冷冷地说。 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好冷啊。雨晴抱了抱双臂，心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1） 尽管王云鸽一再强调要以学习为重，但是年少的心遇到所谓艺术所产生的化学反应，远远超过老师们的想象。整个教室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雨晴，你报名了吗？”楚秦汉又晃过来了。 谢辛妍嫌弃地将桌子往后移了移。 慕容修远瞟了一眼楚秦汉，继续看他的书。 雨晴摇摇头，垂下头继续做她的题。 楚秦汉自觉没趣，转头问慕容修远，“你呢？” 慕容修远递给他一个白眼，翻着手中的武侠小说。 “哎，你们两个好没劲。”楚秦汉嚷嚷道。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地一拍桌子，“诶，你们一个唱歌一个弹吉他，怎样？绝对震翻全场。” “慕容会弹吉他？哇哦，太帅了！”王小娅大叫道。 “到底怎么样？”楚秦汉为自己的点子兴奋，殷切地看着慕容修远和雨晴。 “你去弹。”慕容修远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我不唱。”雨晴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 “我要是能弹会唱，还用说吗？” “你可以的，党和人民信任你。”王小娅眨眨眼睛，插嘴到。 楚秦汉见大家都不理自己，眨了眨眼，难得的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雨晴，你快去看看！”王小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寝室。 “咋了？”雨晴叠着手中的衣服，淡然问道。雨晴早就见惯了王小娅的风风火火。 “哎呀，你快点。”王小娅一把夺过衣服扔到床上，拉着雨晴就跑。 班级布告栏前贴着本次艺术节的参赛节目汇编，第一个节目赫然就是雨晴和慕容修远的弹唱节目。 “我，我没报名啊！”雨晴瞪大了眼睛。 同样惊讶的还有慕容修远。他皱了皱眉头，就径直走到楚秦汉前面，“是你搞的鬼吧。” 楚秦汉讪讪一笑，“同学，要有证据。” “你这心虚的样子就是证据。” “好吧，是我帮你们报的名。这么好的才艺，不去就是暴殄天物。”楚秦汉认真地说 “就你多事。”慕容修远真拿这损友没办法。他转身去了王云鸽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王云鸽竟然说这节目挺有看头，你们好好排练吧。争取为班级争光。 慕容修远看了看王云鸽，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回来了。 楚秦汉凑过来，“我就说吧，大家都看好你们。” 慕容修远恨恨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子，疼得楚秦汉抱头鼠窜。 但是有人不看好。 “白鹭，白鹭！”陈佳倩跑进舞蹈房，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到。 “怎么了？”白鹭皱了皱眉，她最见不惯这慌慌张张的样子。 “听说慕容修远要和那个雨晴合演节目了！” “合演？”白鹭很是惊讶。 “对啊，据说是慕容修远弹吉他，雨晴唱歌。” 慕容修远会弹吉他白鹭是早就知道的，她想起慕容修远抱着吉他低吟浅唱的样子，心底一阵柔软。但是他愿意表演节目而且是和女生合作，这还是大大出乎白鹭意料的。这个雨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慕容修远和她合演？她的眼前浮现出慕容修远帮雨晴补课的情景，心底泛出一丝不安来。 “哼，像雨晴这样的女孩，还能唱出什么花头来，别到时候出丑好了。还和慕容合演，真是土鸡飞上枝头了。可惜了慕容修远。” 白鹭嘴上不屑地说着，弯下腰，优雅地系上鞋带，开始练习她的舞蹈。 雨晴不想去唱歌，她是真心不愿意抛头露面。现在被楚秦汉硬赶上架，又听闻王云鸽不仅不阻挠还大为赞赏，只觉进退维谷。她不想去唱歌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和慕容修远合演。如果去参赛，那意味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排练，总不至于真得去出丑吧。一想到要和这个摸不透的男生在一起，讨论甄选歌曲，演奏和歌唱部分还要排练磨合，雨晴真的要疯了。雨晴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去做这种协调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呢？雨晴决定先静观其变。 可是，人总有弱点。雨晴是个不把事情做好就睡不着觉的主，既然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以她的性格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好做完美。她一开始耐着性子先看慕容修远如何处理。只见慕容修远每天照常上课c做作业c看小说，没有任何波澜变化。 雨晴又咬着牙拖了几天，见慕容修远还是毫无动静，连始作俑者楚秦汉也绝口不提唱歌这件事，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楚秦汉，你搞的事情怎么办？” “什么事情？”楚秦汉一副无辜的样子。 “就是那个艺术节合演的事情啊！”雨晴着急地跺跺脚。 “那你找慕容啊，我又不会弹吉他。”楚秦汉眨眨眼睛。 “你！”雨晴没办法，回到自己座位，踌躇了好一会儿。 “慕容修远。”雨晴下定决心转过身去，飞快地喊了一声，就怕自己缩回口去。 慕容修远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雨晴。 “那个，唱歌的事，怎么办？”雨晴期期艾艾地说道。 “会安排好的。” “可是，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我们都没有排练过。连歌曲，都没选好。” 慕容修远凝视着雨晴，眼底似有一丝戏谑。“那你说怎么办？” 雨晴被噎了一下，无语地瞪着慕容修远，“总不至于，临时去出丑吧。”她委屈地说。 “怎么会？”慕容修远突然笑了。 他的笑和楚秦汉的不同。楚秦汉是那种阳光明媚的，热情的，敞开怀抱容纳你所有情绪的那种笑。而慕容修远，他的笑却像是重重云层后泻下的阳光，不耀眼却夺目，不张扬却温暖。雨晴很少看到他笑，一时怔住了。 “你是甜妹子啊。”慕容修远看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 雨晴有些窘。她想起了班会课上自己唱歌的事情，没想到堂堂慕容修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子的慕容才子，竟然记得这件事。 “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周末排练，离比赛还有两周，来得及。” “哦。”雨晴点点头，乖乖地回过身去。她还能说什么呢？慕容修远应该会比楚秦汉靠谱些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2） “雨晴，我们去门口小卖店买点饼干吧。”王小娅拉着雨晴的手，央求道。 “好吧，”雨晴伸了个懒腰，把自己从题海里拽出来。“走。” 11月底的黄昏，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夕阳恋恋不舍地将最后几缕余晖洒在操场上。暮色里，同学们有散步的，有打闹的，有运动的，身影都有种剪纸的味道。 校门口的小卖部一向生意很好，商品摆得琳琅满目。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白皙而圆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王小娅等着前面的同学挑好东西，和雨晴聊着班级里的事。 “哟，小姑娘，挺漂亮的嘛。” 雨晴听到有人在流里流气地说话。 她和王小娅抬眼望去，校门口十步开外，香樟树下，有两个社会青年打扮的，一个斜跨在自行车上，另一个靠着香樟树干，嘴里吹着口哨，横在一个女孩面前。女孩想往旁边绕道而行，却还是被挡住了。 “哎，那不是白鹭吗？”王小娅扯了扯雨晴的衣袖。 雨晴点点头，这些社会青年早就有所耳闻，说是经常在校门口晃悠，专门敲诈胆小者的钱财，有时候还调戏女生。不过雨晴很少出校门，即使看见他们当然是能躲就躲，倒没有正面碰到过。 白鹭却傲气地昂着头，大声喝斥道：“走开！” “哟，妹子性子挺烈！哥哥我喜欢。”靠着香樟树干的那个男孩子笑道。 “再不让开，我叫人了！”白鹭气愤地说。今天她晚出门了一会儿，就被平时一起走的几个同学落了单，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偏偏撞上这帮愣头青了。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坐在自行车上的那个涎着脸问道。 “我真的叫人了。” “是叫你的老师吧，可惜他们听不见。” “王小娅，我们赶快去报告老师吧。”雨晴低声说道。她赶紧扯扯看呆了的王小娅，往学校走。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有一个男孩的声音大声喊道：“你们让开！” 雨晴一怔，这不是吴城的声音吗。她停住脚步朝那边望去。 刚亮的的路灯有些昏黄，路灯下，吴城挡在白鹭跟前，他健壮的身板晕开了一大团黑影。 “嗬嗬，小子挺牛，想英雄救美？！”一个混混阴阳怪气地说着，一只手就朝吴城撩过去了。 吴城正想一把揪住那只手，自己却被另一个身后的人扯了开去。雨晴仔细看去，看不太清楚是谁。 “不要到学校周边来闹事。”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原来是慕容修远。 “还不快滚！”这是楚秦汉的声音。 那几个混混看看没有便宜可占，冲吴城他们点了点手，一边说：“你们等着！”然后骑着车溜了。 “谢谢你，慕容。”白鹭回转身，对着慕容修远感激不尽。 “我说白鹭，你应该先谢谢吴城吧。”楚秦汉不悦地努努嘴。 是啊，雨晴不自觉地点点头。 “啊，也谢谢你，吴城。”白鹭有些冷淡。 吴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事。以后小心点。” 雨晴暗自叹道：真是多情却被无情恼啊。谁都看出来吴城之用心，可是白鹭愣是瞧不上他。 她拉了拉看得津津有味的王小娅，“走吧。” “吴城好帅！你看刚才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王小娅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回味着。 “是的，他是你的大英雄！”雨晴笑了。 “可惜，她救的不是我。为了被救，我愿意牺牲自己。”王小娅向往地说。 “”雨晴无语。 周末如期而至。 慕容修远轻轻敲了敲雨晴的桌子，“雨晴。” “嗯，什么事？”雨晴手里整理着东西，问道。 “今天下午一点到甜点店，排练。”慕容修远话不多，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雨晴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慕容修远，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雨晴，下午见！”楚秦汉晃悠着过来，将书包往肩上一搭，追着慕容修远去了。 “好吧。”雨晴无奈地应道，这俩家伙终于把排练提上日程了。 雨晴掐着时间往慕容家的甜点店走。阳光很好，是一种淡淡的柠檬黄色调，将仅有的一点寒意驱得无影无踪。街道上人不是很多，有着初冬特有的闲散。 脚步不停，雨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对于慕容修远这个人，曾经雨晴心里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小小喜欢，可是他的冷淡和难以捉摸，又让雨晴宁可避之不及。自己和慕容修远的距离，无论是物质现实还是精神世界，都是遥不可及的吧，那又何必碰得鼻青脸肿？她隐约觉得陈佳倩和白鹭对自己的敌意，她更不想因为这个而掀起什么风波。很小的时候，别人抢雨晴的玩具或欺负雨晴，雨晴只会哭。以至于，如果有人喜欢同一个文具，雨晴宁可自己让出去也不要起纠纷。在她的生活里，她始终是躲在自己的小小蜗牛壳里，做着自己的梦。仅此而已。所以，雨晴尽量避免和慕容修远单独相处，那会让她觉得很尴尬。不过，今天下午，楚秦汉应该会来的吧。 甜点店里人不多，雨晴一眼看到慕容修远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很是入神。乳白色毛衣，衬得他的高挺的鼻梁和有棱有角的下巴格外有神。 雨晴推门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服务生迎上来，“小姐，请问几位。” “哦，我，我找慕容修远。”雨晴局促极了，指了指慕容的方向。 慕容修远抬起头，冲着雨晴淡淡一笑。示意她过去。 雨晴走过去，心怦怦直跳。真要命，为什么那么局促紧张？雨晴暗骂自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3） “吃点什么？”慕容修远问道。 “不用了，我们抓紧时间排练吧。”雨晴摆摆手。 慕容修远笑了，“不着急，还要等楚秦汉呢。”然后他朝服务生招了招手，“来杯红豆芋圆。” 雨晴连拒绝都来不及。 “红豆芋圆，刚好暖暖身子。”慕容修远凝视着雨晴，微笑着说。 雨晴感觉自己简直窘极了，她低下头。他的目光下她自己似乎无处遁形。而且慕容修远做什么事都有点点专断，根本不容分说。可是，雨晴很不习惯这样，好像自己的意愿被忽略了似的。 等她抬起头，慕容修远却自顾自看起书。 雨晴只好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过来，再一根根放开。 慕容修远悄悄地从书页旁边看雨晴，见她像个孩子似的自得其乐，嘴角漾开不易觉察的笑意。 “小姐，您的甜品。”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将热乎乎的红豆芋圆端上桌来。 雨晴轻声说：“谢谢。” 红豆芋圆的热气向上升腾着，袅袅的。 “再不吃，要凉了。”慕容修远提醒道。 “我们还是早点开始排练吧。”雨晴有些倔头倔脑的。 慕容修远放下书，审视着雨晴，没说话。 雨晴愈觉尴尬。 “嗨，我来了。”楚秦汉风一般地跑过来。 雨晴松了口气。 “等雨晴吃了这杯甜品，就开始。”慕容修远还是淡淡的。 “雨晴真是好口福。我的呢？”楚秦汉伸过头去。 慕容修远拿起手中的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伸过来的头，笑道：“你的。” “厚此薄彼，不公平！”楚秦汉愤愤道，脸上却是一团笑意。 两个人齐齐看着雨晴。 雨晴没办法，拿起小汤匙搅了搅，红的豆白的芋圆沉浮着，纠缠着，散发出甜丝丝的味道。她往嘴里送了一口，以前她从没到甜品店里吃过东西，偶尔夏天吃根糖水棒冰倒是有的。 她吃了几口，说：“我吃好了。” 慕容修远看了看没怎么动过的甜品，决定不再勉强。他发现，雨晴嘴角沾着一点点红色的汤汁。正想去拿餐巾纸给她，却见楚秦汉很自然地拿起餐巾纸递给雨晴：“擦擦嘴角。” 不知怎么的，慕容修远有些不快。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到楼上去吧。”他起身走到前面。 楼上有好几个房间，都一律朝南。香樟树浓密的树荫伸到窗前，漏下些许阳光，在风中摇曳着。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摆着书桌，琴谱和吉他，一个小小的书柜，照例是满满当当的书。看来应该是慕容修远设在甜品店的小书房了。 “进来吧。”慕容修远走到窗前，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琴谱递给雨晴，“你看看，喜欢哪一首？” 雨晴接过来一看，都是当下比较流行的歌曲。有《路灯下的小姑娘》c《一场游戏一场梦》c《冬天里的一把火》《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弯弯的月亮》等等。 楚秦汉凑过来，“哎，我喜欢这首《一场游戏一场梦》。”他顿了顿，又说：“其实谭咏麟的歌c张学友的歌都不错。” “雨晴的音色不太适合唱这些歌。”慕容修远拨了拨弦，指下泻出一串音符，头也不抬地说。 雨晴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都挺好听的，不过，我更喜欢《弯弯的月亮》，而且本来也会唱，就省去学的时间了。” “那就《弯弯的月亮》吧。”慕容修远把琴谱接过去，翻到这一首歌，“这首歌本来是a调，我先起个调，你唱唱看，行不行？” 他弹了高潮部分的谱子，雨晴羞涩地跟唱了几句。这首歌本来是男歌手刘欢演唱的，音调比较高。雨晴唱原来的调子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降到f调，你再试试。” 雨晴看着慕容修远的手指娴熟地按拨捻揉，吉他的清澈圆润的音色声声入耳。雨晴自然清亮的嗓子，与这吉他倒还真挺配的。 “我有个提议，你们两个可以二重唱，这样感觉会更有变化些。”楚秦汉突然提议道。 慕容修远沉吟了一下，“这首歌我倒是可以唱。那我们先分头练，然后伴奏和歌曲合一合。最后再来考虑二重唱的分工。” 雨晴发现慕容修远这个人做事其实挺利落的。也许这也是他看上去专断或霸道的原因吧。 “我们先来听听原唱吧。”慕容修远把吉他放下，拿起一盒磁带放到录音机里，倒了会带，摁下播放键。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录音机，吉他，书桌，满柜子的书，这一切都昭示着慕容修远生活的富足。雨晴虽然喜欢唱歌，但是她的所有的歌几乎都是听着电视或者别人的录音机学会的。她不禁想起母亲说的一句话，只有好好读书，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是自己穷其一生所追求的生活是不是就是此刻慕容修远所拥有的呢？ 人还是生来不同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4） 有人轻轻叩门。 雨晴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打扮十分高雅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穿着修身的羊毛套裙，柔软的面料勾勒出苗条的身材。皮肤光洁细腻，脸上不施粉黛，只是淡淡地抹了点口红。 “阿姨好。”楚秦汉恭敬地叫到。 慕容修远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人，站了起来，“妈。” 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是慕容修远的母亲，雨晴惊诧极了。雨晴想到自己的母亲，尽管身材没大走样，但是暗黄的皮肤，粗糙的双手，眉宇间深重的生活的压力，与这眼前的母亲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姨好。”雨晴弯弯腰，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嗯，好。你们在听歌啊。”孙瑶笑吟吟地说道，眼光极快地从雨晴身上扫过。 雨晴觉得她虽然在笑，但是笑容下的脸是冷冰冰的。 “那你们继续，我让他们送点点心上来。”孙瑶说完，款款走开。 慕容修远郁郁地翻着琴谱，看上去似乎不开心。 “你妈来了，今天还继续吗？”楚秦汉难得一副认真的模样。 “继续吧，否则真来不及了。”慕容修远低声答道。 虽然雨晴对孙瑶的第一眼印象并不是很好，看上去不是很容易亲近，但是看这两个人的反应，也未免太强烈了吧？ “我可以把门关上吗？有点，不好意思。”雨晴征得同意，将门虚掩着。 雨晴和慕容修远先跟着磁带唱了几遍。慕容修远的歌声很动听，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比较沉稳而有磁性，唱歌的声音则比较浑厚深沉，雨晴觉得那声音听了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只有至美的声音才会让雨晴有如此感觉，类似于战栗的感觉。 楚秦汉看两个人静静练歌，一个人在一旁拿着一本东西涂涂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什么，看上去很是投入，投入到他的眉眼都呈现出平时难得一见的宁静的模样。微露的阳光衬出他英俊的侧脸，高高的鼻梁，微垂的眼睑，若隐若现的酒窝。 雨晴心想，同学们的传言确实恰如其分，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 孙瑶叫下面的服务生送上了两碟各色饼干，每人一杯果汁，之后也没有上楼来。雨晴很纳闷，这样的母亲还是比较开明的。换作有些母亲，不知道要上来窥探几趟呢。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有点不喜欢她的样子？ “雨晴，我们先把第一节来合一遍。我弹完这个前奏部分，会有个扫弦的华彩乐章提示你，然后你就准备开唱。明白吗？”慕容修远用铅笔在在琴谱上标识出前奏部分，看着雨晴说。 雨晴点点头。 吉他弹响，颗颗音符在空气中弹跳；接着一串珠子次第落下，雨晴的歌声适时响起：“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楚秦汉不时抬头看看雨晴，手中的笔在铅画纸上快速地勾勒着，略有些尖的下巴，眼梢细长的眼睛，圆润的嘴唇，还有歌唱时眼睛里散发出的迷人的光彩。正是雨晴。 第一节合得很成功，声音和伴奏丝丝入扣。连雨晴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和慕容修远的吉他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完美！”楚秦汉收起纸笔，拍了拍手，“我说的没错吧，人琴合一。我简直是天下第一伯乐。” 慕容修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雨晴，不动声色。 那天下午，他们的效率特高。不仅熟悉了谱子，还分好了独唱和合唱部分，还试着将二重唱部分合练了一遍。 “哎呀，天不早了。”雨晴看了看手表，时间过得好快，指针已经指向5：00。“我该走了，学校食堂要关门的。” 慕容修远将吉他放下，“好吧。” 楚秦汉抢着说：“我们送你到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雨晴想起上次的尴尬经历，只想一个人回去。 “还是送一下吧，女孩子，不安全。”慕容修远边整理东西，边说。 雨晴还想拒绝，看看慕容修远脸上不容辩驳的神色，不说话了。 雨晴他们下楼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慕容的母亲。甜点店的生意很不错，基本坐满了。大多数是时髦打扮的男男女女，卿卿我我。 “你等一下。”慕容修远对雨晴说。他“蹬蹬蹬”跑上楼，下来的时候手里端着刚才的碟子。他到柜台里拿了个纸盒，小心地将饼干装好，递给雨晴说，“带上吧，可以当点心。” 雨晴本想推辞，但是慕容修远根本不容商榷，直接将纸盒递给雨晴。 “哦，那谢谢了。” 他们三个走出门，天色微醺，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雨晴在中间，楚秦汉在左，慕容修远在右。三个人只是默默地往前走，连一向活泼爱闹的楚秦汉似乎也在想着心事。雨晴不觉有些尴尬。还是找些话来说比较自然些，尽管她不太擅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5） “呃，慕容修远，你妈妈长得真是年轻漂亮。” “是吗？谢谢。”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真是要命。雨晴咬咬唇。 “你们好像，很怕阿姨？” “我？”楚秦汉拿手指指自己，夸张地反问道，“慕容妈妈又不是老虎，我怕她干啥？只是，不太熟而已。” 慕容修远则不置可否。 不太熟？太奇怪了，楚秦汉经常出入慕容家，总是会碰到的时候多吧？雨晴没敢多问。 “雨晴，你从小爱唱歌吗？”楚秦汉转了个话题。 “经常哼几句，喜欢学唱歌曲，应该算是爱唱歌吧。”雨晴心想自己爱唱歌，该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吧，其实母亲陈淑英也是很爱唱歌的，嗓音很好听。她常常听到母亲边干活边哼唱，声音清亮柔软。奇怪的是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歌唱。 “你的嗓音真的很美，好像天籁。”楚秦汉骨子里的活泼分子开始活跃。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哪有。”雨晴不好意思地说。 “确实很美。”说话的是慕容修远。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又陷入沉默中去了。 雨晴很意外，很久才反应过来，“哦，谢谢。” 从甜品店到车站的路有一段距离，雨晴觉得跟两个男孩在大街上走，实在太别扭了。更何况一左一右，想不引起别人关注都很难。 她停住脚步说：“你们还是别送了，我认识路，再说马上就到了。” “既然马上到了，就送到再走吧。送佛送到西天，对吧！”楚秦汉调皮地歪歪头。 慕容修远也点点头。 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一唱一和。雨晴哭笑不得。 “明天，还是老时间？”慕容修远微微转过头，问道。 “啊？我还要做作业呢。”雨晴讷讷地说。 “你把作业带来吧，”慕容修远停了一下，“我可以教你。” 楚秦汉和雨晴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慕容修远，慕容修远主动说这话，太神奇了。 “看什么看。”慕容修远瞪了楚秦汉一眼。 第二天，天色似阴非阴，天上蒙着一层毛玻璃似的。雨晴看看天，回转身拿了一把雨伞出门了。 走到楼下，看见布告栏前立着一个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修长斯文的模样，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雨晴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 那男孩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了看雨晴，突然打招呼道：“您出去啊？” 雨晴愣了一下，第一她不认识这个男孩，第二这突如其来的招呼确实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她第一次寄信那天路上为她解围的那个男孩。后来好几次，她在学校集会上见过他，说是学校学生会会长，叫什么昊来着。 她往四周看看，没有其他人，那就是跟自己打招呼了，“啊，啊，是的。” 男孩笑笑，“今天看样子会下雨呢。” “哦，我拿了雨伞。”雨晴举起手中的伞说。 “有备无患。”男孩点点头，说完，继续聚精会神地看布告栏里的东西去了。 雨晴有些莫名其妙。 坐在18路公交车上，雨晴看着飞快后退的街景，想起初到江城时候自己的怯懦和恐惧，没想到现在自己那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种种。人真的是适应性很强的一种动物啊。 远远地就看到窗前坐着看书的慕容修远，有几个女孩在不远处对着他窃窃私语，绯红着脸。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套了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厚夹克，翻着手里的书，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一响，他就抬起头张望，看上去在等谁的样子。 是在等自己吗？雨晴一边走一边想。 街道拐角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背心裙的女孩，手里抱着几本书，脚步轻盈，柔顺的披肩发随风轻轻飞扬。 那不是白鹭吗？ 白鹭一扭腰，推开“慕容甜品”的门，走了进去。 雨晴看到慕容修远飞快地抬起头看着走进去的白鹭。白鹭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书本递给他。 他好像在说谢谢，然后起身和白鹭一起消失在窗前。 雨晴放慢了脚步，现在过去似乎是不合适的，可是自己该到哪里去转一转呢？不知道今天楚秦汉会不会过来，要是他来就好了，不至于那么尴尬。 雨晴在离“慕容甜品”不远处的一个店铺前停下脚步，无聊地翻着货架上的东西。 老板的眼光跟着雨晴走来走去，他一定在怀疑这个穿着朴素的女孩为什么会停留那么久。 过了一会儿，雨晴瞥见白鹭从门里出来，慕容修远又坐回了原处。她看看手表，比预定的一点钟晚了五分钟左右。 雨晴推开甜点店的门，服务员笑吟吟地迎上来：“小姐，您好！请问几位？” “我来找慕容修远。”雨晴说。 “这边请。” 雨晴看到慕容修远抬起头，凝视着她。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对于雨晴来说是一件挺尴尬的事。 “你来晚了。”慕容修远冷冰冰地说。 “我，”雨晴很想解释，但是她没有说，能说什么呢？ “今天楚秦汉要晚点过来，我们抓紧时间练习吧。”慕容修远起身走在前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6） 今天阳光黯淡，书房里稍有些暗。慕容修远拉亮灯，“你先坐会儿。”转身走了。 雨晴无聊地打量着四周，昨天只见满书柜的书，今天她细细地看了书脊上的名字。《变形记》《百年孤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飘》都是雨晴很喜欢的外国名著。 “喝点东西吧。”慕容修远把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碟放到桌子上，透明软糯的银耳，红艳欲滴的枸杞，胖乎乎的红枣，看上去很诱人。 “谢谢。” “你带作业来了吗？” “我把作业赶完了。” “我刚还担心，你怎么迟到了。”慕容修远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刚刚路上耽搁了几分钟。”雨晴想起刚刚白鹭的事，轻声解释道。 “吃点银耳羹吧。” “嗯。” 慕容修远抱起吉他弹拨，自己轻声哼唱着昨天排练过的部分，他不再看雨晴了。 雨晴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喝着银耳羹。耳朵里充盈着慕容修远深情的歌声，在刹那之间，雨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迷失了自己。 “笃笃笃”，有人叩门。 “进来。” 孙瑶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目光扫了雨晴一眼，笑道：“你们又在练歌啊。” 慕容修远皱了皱眉头。 “慕容，你别忘了把这几天落下的英语补上。”孙瑶看上去笑盈盈地说道。 “我知道了，现在请你不要打扰我们。”慕容修远毫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 孙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礼貌地向雨晴点点头，走了。 雨晴诧异地看着慕容修远，看上去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这母子俩的关系看来真的不太好。 “我们开始吧。” 雨晴点点头。 今天的重点是磨合二重唱高潮部分。慕容修远坐着，雨晴站着。 “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 前两句雨晴先唱一点五拍，然后慕容修远跟进重复，后两句两人合唱。雨晴的声音清亮，慕容修远的声音深沉，合在一起别有一番味道。但是合唱部分雨晴抢拍了。 “雨晴，你这里‘村庄’还要延长大约一点五拍，然后我们再一起合唱。”慕容修远拿起铅笔在琴谱相应位置做了个记号，抬起头看着雨晴，意思是明白了没有？ 雨晴视力不太好，凑近去看。现在她的脸和慕容修远的靠得很近，雨晴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轻轻地吹过自己的耳朵，轻轻的，痒痒的。 雨晴莫名地心跳加快，脸开始烫起来。 雨晴的发梢从肩膀垂落下来，柔软地撩逗着慕容修远的脸颊。慕容修远再一次闻到了雨晴的发香，还有少女香软的气息。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和一个女孩靠得如此近，也从没有和一个女孩独处一室这么久。 他看着雨晴脸上的慢慢晕染的酡红，这一刻，慕容修远有点心神恍惚。所有声音和色彩都淡去，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女孩脸上的红晕。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要给你们拿点吃的吗？”是孙瑶的声音。 两个人如梦初醒。 “不用了。”慕容修远迅速答道。 他直起身子，不易觉察地微微拉开一段距离，“明白了？” 雨晴羞涩地点点头。 再一次合唱，雨晴还是抢了一拍。雨晴有点窘。 慕容修远把吉他从身上拿下来放到沙发上，“不着急，慢慢来。” “雨晴，你先练自己部分，我来给你打拍子。”慕容修远示意雨晴开始，一边拿手在桌子上轻轻打拍子。当雨晴唱到“村庄”时，慕容修远加重了力度，提示雨晴注意节拍。 三遍带下来，雨晴觉得可以了。“我们合一遍吧。” 这一次，两个人很顺利地完成二重唱和合唱，两人相视而笑。 “唱得不错！”慕容修远看着雨晴说，眼睛熠熠生辉。 雨晴垂下眼，娇羞地笑了。 “你们合得咋样了？”门被突然推开了，楚秦汉一阵风似地闯进来，带来一阵冷冷的空气。 “还可以。”慕容修远拿起吉他，他眼睛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白鹭和几个同路的女生在前面走着，她隐约觉得后面跟着一个人。但是每次回过头，都看不到。是自己太多心了吗？自从上次小混混事件后，白鹭心生后怕，再也不敢独自一人回家。所幸，那些混混也没来找过事。 这几天，为了参加艺术节，她一有空就在学校健身房练舞蹈。对于这次的比赛，她可是志在必得。 “白鹭，你那支舞蹈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个女生问道。 “《国色天香》。” “你跳得真好看，真个是国色天香。”那人嘟起肥嘟嘟的嘴唇，赞道。 白鹭笑笑，牡丹是花中之女王。在江城一中，她白鹭若自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呢？ 她高高地扬起下巴，微微地笑了。 预选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各班的选手在报告厅外等待入场。有的还在练嗓，有的则是背着人流轻声哼唱着，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些紧张。可见这江城一中的艺术节，同学们还是非常看重的。报告厅四周并没有拉上厚重的帘子，也有许多瞧热闹的在玻璃窗外看节目。黑压压的都是人。 “5号，高一（2）班白鹭准备。”组织者扯开嗓子叫道。 白鹭淡定地紧了紧舞蹈鞋，今天她的发髻高高盘起，露出修长而白皙的脖子。她脱下外面套着的一件白色大衣，露出里面的演出服，粉红渐变色的短纱裙。凹凸有致的曲线，被舞蹈服勾勒得格外醒目。 “真漂亮。”雨晴听到人群中有人暗暗赞叹。 她把眼光投向白鹭。虽然同性相斥，但是雨晴不得不承认，白鹭真的很漂亮。再加上从小练舞蹈，她身上的那种轻盈袅娜，那种气质别人是学不出来的。 白鹭飘进报告厅。 慕容修远背着吉他靠在墙角，眼都没抬。 雨晴偷偷地从门缝里看进去，白鹭正团身蜷在舞台中央，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接着，舒展，绽放，腾跃，旋转；柔若无骨的双手模仿着着牡丹花瓣绽放时微微的颤抖；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顾盼有神的目光，吸引了所有观看者的目光。是啊，她确实是那只万众瞩目的白天鹅，她有资格高傲地在众人面前抬起头；而自己呢？一只丑小鸭？ 一曲舞罢，白鹭娇喘吁吁，她俯下身子，做了个很优雅的谢幕动作。 台下评委连连点头。 有男生感慨：“真不愧是我们的校花，人美，舞跳得更美。”那些玻璃窗上的眼睛里满是爱慕。 白鹭袅娜地走下台来，满面春风地穿过众人，径直走到慕容修远面前，“慕容，我过了。” “哦。恭喜。”慕容修远专注在吉他上，看了白鹭一眼，又去拨弄琴弦了，再没有将头抬起的意思。 白鹭滚烫的期盼瞬间堕入了冰窟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跺跺脚，恨恨地瞪了一眼旁边的雨晴，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丑小鸭和白天鹅（7） “下一个，20号，高一（3）班，雨晴c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的名字也激起了小小的涟漪，大家都探出头四处张望，好奇这个传说中的才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雨晴咽了咽口水，她很紧张，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可是她刚刚去过。 “别紧张，”王小娅握着她的手，“你唱得那么好，一定可以的。” 慕容修远走过来，平静地对着雨晴说：“紧张就深呼吸。我们排得很熟练了，没问题的。” 雨晴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努力地缓缓吐出。反复几次，雨晴却觉得越来越紧张。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砰砰乱跳的心。 进去吧。慕容修远示意雨晴。 不知怎的，雨晴脚下一软，趔趄了一下，慕容修远赶紧扶了她一下。他的手十分有力。 “对不起。”雨晴有点不好意思。 “有点紧张是正常的，待会儿想着唱歌就行了。”慕容修远轻声说。 雨晴和慕容修远走上舞台，下面第一排坐着一溜的评委。有老师，也有学生会成员。他们此刻都抬头注视着走上台的一对同学，眼里满是审视。 雨晴的心使劲往上蹿，她很想落荒而逃。冷静，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落到大厅的边上。她瞥到有个男孩正对她颔首示意，似乎在鼓励她不要害怕。雨晴心里依稀有点印象，黑框眼镜，是那个学生会会长，叫什么昊来着？雨晴甩甩头，我在想什么呀，专注，专注！ 慕容修远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斜抱着吉他，试了几个音。 “开始吧。”一个评委说。 慕容修远和雨晴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他微微低头，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翻飞，前奏开始了。然后是一记流畅的扫弦，该雨晴加入了。 因为紧张，雨晴第一句就出错了，幸好后来的部分两个人合作还是比较默契的。慕容修远醇厚的嗓音加上雨晴清亮悦耳的女声，演绎出了深情而美丽的意境。吉他伴奏男女二重唱的形式又比较新颖，他们的节目顺利地通过了预选。 “对不起。”下台后，雨晴再一次对慕容修远说。 “你唱得挺好的，自信一点。”慕容修远说，眼里满是鼓励。 雨晴咬着唇点点头。 叶婧瑶风一般跑过来，“雨晴，你们唱得不错呢！” “你呢？怎样？”雨晴问她。今天叶婧瑶特意将马尾高高绑起。化了点淡妆，更显得明眸善睐。 “陈慧娴的《千千阙歌》，当然要进决赛啦，我们到时候再一决高下。”叶婧瑶一如既往的自信，笑起来有种霸气。 雨晴笑笑，她可不想比什么高低。本来这次比赛全怪楚秦汉多事。想到楚秦汉，雨晴恨恨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刚才还在旁边转悠，现在跑哪去了？ “我走了，那边好多姐妹等我呢。”叶婧瑶冲远处挥了挥手。雨晴看过去，那些女孩全都是高年级的，看打扮都很时髦。还有一个嘴里吹着巨大的泡泡，学校明令禁止在校园里吃东西。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雨晴暗想。 “雨晴，慕容，祝贺你们通过预赛！”楚秦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举着一把狗尾巴草，笑得酒窝里都能装进一斤酒了。 慕容修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雨晴抿着嘴笑，难为他到处去找这狗尾巴草。 “诶，这可是我辛辛苦苦采来的，你怎么就一脸嫌弃？”楚秦汉跟在慕容修远身边絮叨着。 冬日的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笑脸上，一切都刚刚好。 一楼长廊里展出了这次艺术节进入决赛的美术作品。有素描，有水粉，有油画还有装饰画。大家饶有兴趣地欣赏着。 雨晴一边看，一边慢慢移动着脚步。其中一幅画，让她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这是一幅类似于素描的画，整张画面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仿佛直钻到人的心尖尖上。作者用素描的技法画了一个女孩和一只猫，背景却用淡淡的水粉渲染。女孩微微低头，侧着脸，无比怜惜地抚摸着怀中的小猫。那眉眼看上去很熟悉，雨晴一时想不起来。那猫微微仰头，额头上有一处醒目的白斑。那不是小白么？雨晴暗暗想到。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王小娅拍了一下雨晴，把雨晴吓了一跳。 王小娅顺着雨晴的目光看去，“咦，雨晴，画上画的不就是你吗？” 雨晴看了看左右，示意王小娅不要瞎嚷嚷。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刚才觉得那么熟悉，原来画上的女孩和自己真的很有几分相像。 “这谁画的呀？”王小娅悄悄问。 雨晴摇摇头。画上并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大大的花式字母“c”和题目《女孩和猫》。 “是不是某个暗恋者啊？”王小娅贼兮兮地笑道。 “别瞎说。”雨晴拍了一下王小娅的肩。 “哟，心虚了吧。”王小娅打趣道。 雨晴没接话，她在想：是谁呢？竟然还知道小白的存在。她把目光投向那幅画，凝视了好久，好久。 “吴城，有人叫你！” 雨晴看向外面，竟然是白鹭。 男生们开始起哄，“哦哦，吴城，桃花运来罗！” 吴城摸摸后脑勺，脸上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欣喜。他推开旁边几个堵在路上伸长脖子瞧向窗外的男生，快步走出教室。 难道白鹭被吴城的诚意打动了？每次课间经过二班窗前只为看她一眼，冥思苦想只为写一封与众不同的情书，为了她挺身而出挡在混混面前，听到别人对白鹭的非议就义愤填膺为她辩护，吴城对白鹭是真的一往情深，而且从不掩饰从不虚浮。 雨晴低头继续自己的作业。 “吴城，你太猥琐了！”白鹭高声说道。 雨晴被吓了一跳，这和脑中的剧本相差太远了。 “我怎么了？”吴城像从云端跌落凡尘，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是不是每天跟踪我？！”白鹭愤怒地说。 “我，我，”吴城突然没话了。 “那就是你了，对吧！怪不得每天鬼鬼祟祟地。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讨厌你。” 雨晴看见吴城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攥紧了拳头。任何一个男生，再爱慕对方，也容不得被当众如此羞辱吧。 吴城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沉声道：“我不认为喜欢你是件猥琐的事情。以后你放心吧，我再不会跟在你身后，你自己小心那些小混混。”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向楼梯，不一会不见了身影。只剩下白鹭呆呆地站在原地。 众人不胜唏嘘。默默散去。 王小娅听说这件事，激动地骂了白鹭好久，说她不识好歹铁石心肠。雨晴奇怪地问她，“你又不是吴城，干嘛那么义愤填膺？” “我是替吴城不值。”王小娅气鼓鼓地说。 雨晴看看好友，心里明白了几分。多情总被无情恼，谁在注视着谁，谁又在等谁？这懵懂的青春，谁没有心事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1） 周一晨会上，学生会宣布了这次艺术节各类获奖名单。看着主席台上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雨晴悄悄问前面的王小娅：“他叫什么名字啊？” “你说的是我们学生会会长啊，李子昊啊！”王小娅奇怪地眨眨眼睛，“你对他有兴趣？” 雨晴哭笑不得，在王小娅地心里除了“爱情和美食”别无他物了吧？ 每一个获奖的同学都收获了同学们无限羡慕和崇拜的目光。在青春岁月里，也许你会忘了那些成绩名列前茅的，但是一定会记得那些体育或者唱歌c画画特别优秀的同学。那些才艺才是同学们青春里最绚烂的回忆。 主席台上，李子昊宣读完舞蹈和歌唱类进入决赛名单后，准备宣读美术类获奖名单。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清晰而有力地将声音传到操场的每个角落： “二等奖，高三（2）班，陈立波《虹》；高二（1）班，刘琪琪《校园速写》” 王小娅偷偷回转头来，咬着雨晴的耳朵说：“刘琪琪就是那个黑板报评比的学姐。” 雨晴想起来了，当时楚秦汉称呼她为“留齐齐”，大家还笑了好久。听说刘琪琪是高二段的女神。人长得漂亮，性子泼辣，画得一手好画。上次黑板报评比的时候，豪不避讳地当面称赞楚秦汉画不错，人长得也不错。楚秦汉这脸皮厚得像城墙的家伙竟然都脸红了。 想到这里，雨晴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楚秦汉。楚秦汉脸上没啥表情，只是专心对付着额前的一绺不太听话的刘海，想方设法要把它弄服帖。 “一等奖，”李子昊故意停了停，扫视了一下全场，以引起更大的注意。“高一（3）班，楚秦汉——《女孩和猫》。” 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原来作者是楚秦汉！ 雨晴有些惊讶，楚秦汉好涂涂画画，雨晴是知道的，上次黑板报就让自己大吃一惊。原来是他！那就好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知道小白。雨晴又一次偷偷地将头转过去，楚秦汉个子高，排在男生的最后几个。只见他吊儿郎当地地将手抄在裤袋子里，对同学们的掌声和赞誉报以淡淡的微笑。见雨晴回过头，楚秦汉冲她眨了眨眼。雨晴忙将头转回来，再不敢往后面看了。 散会的时候，王小娅拉住雨晴，不怀好意地说：“原来那个暗恋者是楚秦汉啊——” 雨晴羞得满脸通红，拿手去掩王小娅的嘴。王小娅早闪开了，雨晴追上去，作势要打她。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从旁边经过。 “楚秦汉，救命！雨晴要打我！”王小娅喊道。 “要不要帮你，雨晴。”楚秦汉坏笑道。 王小娅不服气，“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真是妇唱夫随，坏死了！” 雨晴跺跺脚，“王小娅，你越说越离谱了！不理你了！”说着，嘟着嘴气鼓鼓地往教室走去。 “嗨！楚秦汉，祝贺你！”突然一个女孩追上来，径直站在了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的中间。 齐刘海，齐肩短发。 “你不就是上次那个‘留齐齐’吗？”楚秦汉咧着嘴笑。 “对，我是高二（1）班的刘琪琪，上次见过你。”女孩落落大方，不遮不掩。 “哎，你等等我。”王小娅好奇地看了看楚秦汉和刘琪琪，赶紧笑嘻嘻地去追雨晴，当然她得赶紧把刚才那一幕八卦给雨晴。 刚散会的许多同学都放慢了脚步，对着刘琪琪和楚秦汉指指点点。 “哦，幸会幸会！”楚秦汉摸摸后脑勺，客套道。 “我很欣赏你的文章和美术作品，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刘琪琪笑道，露出很好看的牙齿。 “哦，好，好的。”楚秦汉有些出乎意料，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太失态，赶紧稳了稳阵脚，回应道。 “那，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刘琪琪冲楚秦汉挥挥手，一脸灿烂，转身潇洒地走了。 楚秦汉在原地愣了好久。 “哎，哎，你傻了？”慕容修远拿手在楚秦汉眼前晃了晃。 “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慕容修远模仿着刘琪琪的语调调侃道。 楚秦汉这才回过神来，“好你个慕容！”一把圈住慕容修远的脖子，箍着他往前走。 慕容修远拿手指在他胳肢窝下挠了一下，楚秦汉立马求饶。 这俩人太熟悉对方的软肋了！ 慕容修远打趣道：“楚大才子，有佳人主动上门，心里美死了吧。” 楚秦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两个人又笑闹在一起。 闹了一阵，慕容修远貌似很随意地问了句：“楚秦汉，你的那张画，画的是谁啊？眉眼那么熟悉。” “雨晴啊，你看不出来吗？”楚秦汉大大咧咧的，并没有要掩饰什么。 “啊，真的是雨晴。”慕容修远没多说什么。 “画得漂亮吧！”楚秦汉今天格外高兴，没有注意到慕容修远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像往常一样，揽着好朋友的肩膀，拥着慕容修远往前走。 慕容修远看着楚秦汉满脸放光的样子，轻轻扭了一下肩膀，将自己从楚秦汉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是很漂亮。”他喃喃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2） 早读课。雨晴悄悄走到自己靠窗的课桌，习惯性地抽出英语课本准备晨读。今天的课本有些奇怪，明明昨晚放进抽屉里的，怎么今天早晨在桌子上呢？雨晴心里嘀咕了一下。 她翻开课本，一张叠成心形的粉红色信笺赫然夹在课本中间。雨晴的心一阵狂跳。她偷偷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赶紧将课本竖起来，遮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展开。 上面是一首小诗：雨晴—— 第一次见到你 你就深深地烙进我心里 这份痛如此真切而又甜蜜 从此我的梦里 都是你的名字 署名是一个字：l。 雨晴的脸火辣辣的，心虚地又看了看四周。同学们都在认真早读，走读生还没有到校。王小娅不知怎的，还没来。她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她的心中有一种淡淡的甜蜜，又有一种淡淡的紧张。 l是谁？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坐在这个位置的？一连串问号搅得雨晴心神不宁，对于这封短信，她的好奇与紧张更多于喜悦。她就像一只小仓鼠，把纸条藏到东藏到西，觉得哪个地方都不安全。幸好王小娅这几天因为成天熬夜看小说，只晓得打瞌睡。否则，肯定全世界都知道雨晴收到情书了。 这种心神不宁，连楚秦汉都看出来了。他拍拍雨晴的肩，“你没事吧？” “没，没事。”雨晴没来由地心虚，连话都结巴了。 此后每隔几天，那粉红色的信笺都如期而至。有时夹在课本里，有时塞到文具盒里，有时放到信封里。信里都是一首首小诗，很是文艺和浪漫，比如： 雨晴—— 你的名字有别样的芬芳 丝雨的清凉 还有阳光般的温柔 咀嚼于唇齿之间 有梦一样的清香 又比如： 雨晴—— 夜很宁静 宁静得只剩下你的背影 在我视野里清晰 你可否回眸看看我 深情的眼睛 不要让我一个人 在夜色里伶仃 信里只是倾诉着对雨晴的思念和深情，写信者似乎只是想让雨晴知道有人喜欢着她，每次署名只是一个“l”字，地址班级统统未知，似乎根本就没想让雨晴回信。雨晴很是苦恼，信里的那种热情和执着，让她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假装不知道，还是继续享受这种爱慕？又或者，查一查是谁，然后拒绝他，免得打扰自己的心绪？ 这段时间，因为这粉红色信笺，雨晴总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几次，王云鸽从课桌旁边经过，她都能被吓得跳起来。 终于，王小娅察觉了。追着问雨晴到底怎么回事？雨晴偷偷地把几封信给王小娅看，愁眉苦脸地等着王小娅发话。 王小娅看得两眼放光手舞足蹈，仿佛那是她收到的情书似的。“雨晴，你真幸福啊！”王小娅满脸沉醉的样子。 雨晴哭笑不得。要想让言情小说迷王小娅出主意，看来是不靠谱的。 “你说该怎么办啊？”雨晴叹了口气。 “什么怎么办？他又没要求你和他私奔。”王小娅哈哈大笑。 “那，每天写这些东西，还能好好读书啊？”雨晴还是愁眉不展。像她这样毫无感觉的收信者都要为此心神不宁，何况那个深陷其中的人呢？ “哎，我说小姐，你操心的事还真多啊。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这就是爱情。他守他的爱情，你收你的信，有什么问题吗？” 雨晴看着王小娅啼笑皆非，每次只有涉及到爱情，她才能出口成章。 “可是，我想告诉他，现在要以学习为重，不要以后后悔。我可不想成为那个罪人。”雨晴有些固执。 “唉，”王小娅扬了扬眉毛，“我真是服了你了，简直是菩萨心肠操心命。”她想了想，“那，要不我们来个反侦察怎样？” “反侦察？”雨晴一眼头雾水。 “你想啊，他每天总要把信放在你的课桌里吧，你一般都是早读课收到的，说明他一般都是夜自修结束后放的。那我们偷偷地躲着看看是谁不就好了？”王小娅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 雨晴想，王小娅的主意还是蛮有道理的。说实在的，她也真的很好奇这个“l”到底是谁。 “那，我们试试看吧。” 夜自修铃声响彻校园。安静的校园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对面寝室的灯光应声亮起。 雨晴和王小娅交换了个眼神，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慢腾腾地落在后面。教室里的人没多久就走光了，只有一张张静寂的课桌和堆放的学习资料。 王小娅示意雨晴一起关掉灯，然后悄悄地躲在教室后面，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寝室楼人声很热闹，穿透空旷的教室，钻进雨晴和王小娅的耳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上空无一人；灯光将树影放大到白色墙壁，更显夜的宁静。 “他不会是今天不来了吧？”雨晴压低声音说道。 “按规律，不会吧。再等等。”王小娅成竹在胸。 教室里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声音格外清晰。 雨晴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在这夜色里都显得格外粗重。 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3） 雨晴不自觉地攥紧了王小娅的手。王小娅也紧张起来，用手捂着嘴巴。 脚步声在教室外面停下。 雨晴和王小娅紧紧咬住唇，大气都不敢出，悄悄抬头，目光锁住雨晴靠窗的位置。 窗被从外面打开了。夜自修结束后，尽管会关门关窗，但是并不上锁，也没有上锁的必要。所以，其实夜自修后，教室是可以自由来去的。雨晴看到有个瘦高个的男生，背着光，看不清楚面目，但是很显然戴着眼镜。他伸出手来，娴熟地将一个什么东西压到雨晴桌上的书堆下。 就是他！雨晴紧张地屏住呼吸。按照原计划，这时候，应该是偷偷站起来，跟在他后面，看清楚他是哪个班级的谁。可是，两个女孩都像被定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呼——”，雨晴和王小娅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憋死我了，”王小娅连连喘气，像一条被甩回水里的鱼。 “你看清楚了吗？” 王小娅摇摇头，“你呢？” “没有，只知道戴着眼镜，人高高瘦瘦的。”雨晴沮丧地说。 “别灰心，说不定你见到，就认出来了。”王小娅摆摆手。 “认出来了以后呢？”雨晴也没想清楚接下去干什么。 “那就随你处置啦。快来看看，是不是信？”王小娅拉亮了灯。 书堆下压着的正是那熟悉的粉红色信笺。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雨晴，不要问我是谁，我从不奢求什么。我只是偷偷喜欢你，可以吗？ 雨晴呆呆地看着这字条，这男孩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时间不早了，快走吧，该熄灯了。”王小娅拉了拉雨晴的手，于是两个人急匆匆跑向寝室。 艺术节汇演的日子越来越近，雨晴和慕容修远他们都利用课余时间到学生会办公室排练。 这一天，作业不多。雨晴照例和慕容修远到学生会办公室练歌。 今天的办公室有些不一样，原来靠墙的桌子上堆了很多书本和练习。看样子，应该是高三月考，学生会的学哥或者学姐就把东西都放到办公室里来了。 慕容修远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们把高潮部分再合一下吧。他捻了一把手中的琴弦，示意雨晴开始唱。 “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雨晴清亮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慕容修远低低地和唱。 “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慕容修远温厚的声音糅合雨晴的女声，说不出的和谐动听。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雨晴和慕容修远不禁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雨晴，又看了看慕容修远，“不好意思，你们在排练啊。我拿点东西就走。”他径直走到雨晴旁边的书桌，从里面抽了几本资料往外走。 关门的时候，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虚掩着。他回过头来，笑笑说，“你们唱得真好听。继续吧。” 这个男生好眼熟，雨晴一下子想不起来。 “他是谁呀？”雨晴问慕容修远。 “学生会主席李子昊。”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李子昊？雨晴有点想起来了。几次在寝室楼下面的走廊碰见过他；预赛时，坐在评委席上的戴眼镜的学长；晨会上，正是他报的艺术节比赛结果的。怪不得，看上去那么眼熟。 “雨晴，你先休息一下，我把整首曲子弹一遍。” “好。”雨晴一边应着，一边随手翻看着那些堆放的高三的书本资料。学长们的书本和自己的同学没什么不同，也有信手的涂鸦也有干净整洁的笔记，雨晴不禁会心一笑。 突然，雨晴愣住了。她原本翻开的是一本化学笔记，结果，除了一开始的几页笔记，里面竟然全是一首首小诗。而那些小诗正是出现在她的课桌里的那些，还有一些是她未曾收到的。字迹潦草，好像是草稿。相同的是，都是吐露对某个女孩浓浓的爱慕之情。雨晴有些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笔记的扉页上赫然写着“李子昊”三个大字。雨晴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很后悔自己窥探了别人的心事，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一直想知道那个暗恋者，没想到竟歪打正着。可是，接下去怎么办？总不至于告诉他，我翻看了你的笔记，知道了你是谁，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慕容修远远远地看着雨晴慌乱的样子，红透的脸庞。低下头，重重地拨了几下弦。“我们再合一遍吧。”他说。 “哦，哦。”雨晴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 她唱得有些心不在焉，心神不定。 慕容修远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以后，慕容修远另外找了一个清净的适合排练的地方——音乐教室，一直到文艺汇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4） 从中午开始，校园里就洋溢着喜洋洋的气氛。大礼堂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迎新年元旦汇演暨艺术节表演类颁奖典礼即将在这里举行。尽管离元旦还有好几天。 王小娅粉嘟嘟的脸上有一层细细的汗，她在人群里穿梭寻找，逮住一个同学就问：“有看见雨晴吗？”可惜被抓住的那人总是茫然地摇摇头，她只好气喘吁吁地继续搜寻。 雨晴此刻正躲在音乐教室里，王小娅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是她提议在表演前再合一遍，所以，慕容修远安安静静地翘着二郎腿，正在拨弄琴弦。 “雨晴，你别紧张。”慕容修远看着雨晴站在窗前使劲地绞着手，忍不住说道。 “我——我怕又出错。”雨晴讷讷。 “我们练了那么久，想出错也难的。”慕容修远安慰道。 “那么多人，要真出错可丑大了。”雨晴沉浸在自己的焦虑里。 “你就把它们当成稻草人好了，以前我也像你一样紧张，后来有人这么告诉我，我试了一下，还真不害怕了。”慕容修远抚着手中的吉他说。 雨晴没说话。会动会说话的稻草人？不更可怕吗？她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一只麻雀拿乌溜溜的眼珠瞅着她，惊疑地侧了侧头，继续啄着栏杆上的什么。 雨晴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她轻颤了一下。 “如果还是紧张，就不要想那么多。眼光尽量看得远一些，忽略那些人就好。再说，还有我呢。”那温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雨晴的眼前出现了一大团一大团炫目的阳光，金色的阳光。她有些晕乎乎的。 “嗯嗯。”她下意识地点头。 “终于，找到你了！”王小娅一把抓住雨晴的胳膊，“快，快去化妆。”她喘了口气。 雨晴还想找理由搪塞过去，早就被王小娅抓到化妆组。说是化妆组，其实就是几个老师志愿拿出自己的一些化妆品，帮着学生描描口红画画眉抹抹腮红。 没奈何，雨晴只好坐到椅子上任由摆布。 替她化妆的是一个年轻老师，三下五除二，就画好了。一边端详一边得意地说：“小姑娘五官长得好，不用怎么画就很好看。” 雨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如春水眉如远黛，双腮绯红唇红似火，妆画的不浓，但是确实将五官衬托得特别有神采。 “啧啧！”王小娅在旁边赞叹道，“一打扮果然是不一样。” 雨晴刚刚特意打扮过了，一头黑发不再紧紧绑起，用一个蝴蝶发箍固定好，随意地披在肩上，；白色高领的毛衣是妈妈上次新买的，底下的红裙子是向同班的杨新月借的，脚上的小黑靴则是王小娅的。刚是爱美的年纪，虽然雨晴不怎么爱打扮，也没有什么可打扮的衣物，但是怎么打扮漂亮还是知道的。 化好妆的雨晴收获了一路的目光，她有些羞涩地低了头，匆匆穿过人群。时间已经不早，她和王小娅急忙往礼堂走去。 演员的位置特意安排在评委的后排同学们的前面。雨晴一进去，就听到了有人冲她吹口哨。这是表示惊艳，表示爱慕。她垂下眼睑，逃也似的坐到慕容修远左边。 慕容修远也换了衣服。白色的马海毛v领毛衣，露出黑色的衬衫领子和暗红色的领结；下面一条黑色西裤。竟然和雨晴的色系不谋而合。他转过头来，看雨晴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 前排有人转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一眼雨晴。正是李子昊。 雨晴窘迫地抿了抿嘴，低下头，弓起身子想把自己缩到最小，她并不想引起那么多人注意。 偏偏有人走过来，大声打招呼道：“嗨，雨晴！” 雨晴抬头，原来是楚秦汉。他笑嘻嘻地瞅着雨晴，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雨晴咬咬唇，白了他一眼。 “哟，这表情可真丑。”楚秦汉耸耸肩，眼睛亮晶晶的。他在雨晴背后找了个位置，趴在雨晴椅背上，凑到雨晴耳边说：“小心嫁不出去。” 雨晴挺直了背，不敢靠在椅背上。耳边痒酥酥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王小娅打了一下楚秦汉靠在椅背上的双臂，“又不嫁给你，你着什么急？！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了，王小姐？” 说完，楚秦汉人往前靠，凑近雨晴的耳朵轻声说道：“今天真漂亮！”。 雨晴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像置于火堆之上，沁出一阵汗。她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挺直了背脊。 慕容修远回过头看了一眼楚秦汉，讥诮着说：“楚秦汉，再说下去人家可要逃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5） 楚秦汉正待分辩，就看见白鹭穿了粉红的舞蹈服，外面披了一件纯白色的大衣，袅袅亭亭地从前面走来。 又是一阵口哨声。许多男生都把目光粘在白鹭身上。 “哎，白鹭，过来坐这里。”楚秦汉热情地邀请白鹭。 白鹭停下脚步，看了看雨晴和慕容修远。果然朝这边走来。她在慕容修远右边坐下。 经过雨晴前面的时候，她的衣服袖子看似无意地甩到了雨晴的眼睛。 雨晴别过头，避开那不怀善意的衣袖。 “慕容，预祝你今天演出成功！”白鹭笑着说，紧紧地盯着慕容修远。 “谢谢。”慕容修远淡淡地答道。 “上次我给你的那几本英语资料，你做了吗？” “做了。” “我有些题目不太清楚，可以来问你吗？”白鹭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撒娇。 “问培训班王老师吧。”慕容修远依旧是目视前方，不冷不热。 白鹭碰了个软钉子，悻悻地不说话了。 “咦，白鹭，今天你们约好的，一色儿白？”楚秦汉夸张地说。 “忘了，你和慕容都喜欢白色。”楚秦汉恍然大悟的样子。 雨晴看了看自己的白毛衣，莫名有些尴尬。她微微侧过脸看慕容修远。他脸上一片平静。 “我记得你也喜欢白色。”慕容修远回过头去，淡淡地对楚秦汉说，“你穿上白色，话就不会那么多了。” 楚秦汉被噎了一下，闭上嘴不说话了。 雨晴暗暗发笑，这两个男孩的日常对话常常暗藏机锋，算是棋逢对手吧。 过了一会儿，白鹭微微侧头和慕容修远说着什么，慕容修远轻轻点头。他们俩的侧影好看地嵌在雨晴的视线里。 雨晴不知怎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失落。 到雨晴他们上场了。雨晴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她想努力去找到王小娅，怎么还找得到？她只能将目光越过人群，心里默念道：稻草人，稻草人。也真奇怪，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上台前，要走过一段比较黑的台阶。 雨晴穿不惯有跟的靴子，又加上有些暗，走得很是别扭和缓慢。她小心翼翼地探脚出去，踩准了再踏另一步。但是最后一格的时候，脚高高抬起却还是不小心踏空了一下，“哎呀！”她失声叫道，整个人一歪，差点摔倒。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雨晴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悬在慕容修远的手里。她能感觉到那手的力度和温度。 “小心一点。”慕容修远温厚的声音响起，迅速地把她扶正，抽离出双手。 雨晴心想，幸好是在暗处，否则丑大了。 幕布徐徐拉开。 慕容修远示意了一下雨晴他开始前奏了，接着一段漂亮的华彩扫弦，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雨晴开始歌唱。果然，熟练到出错也不太可能了。雨晴这样想着，心里放松了下来。 他们的歌声在大礼堂里飘荡着，在每个人的心里飘荡着。观众们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雨晴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很顺利地，他们完成了表演。底下雷鸣般的掌声告诉雨晴，一切都ok。她看向慕容修远，他冲她微微一笑。雨晴很少看到慕容修远在人前笑，那种温煦的微笑似乎可以融化一切东西。她的心缓缓一动，也微微笑了。 谢幕后，幕布徐徐拉拢。 两人走向旁边的台阶下台，走在前面的慕容修远突然慢下脚步，对雨晴说：“把你的手给我。” 雨晴抬起头，看到黑暗里他亮晶晶的眼眸。那一刹那，雨晴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怕你再摔倒。把手给我吧。” 雨晴羞恼自己想多了，于是羞涩地把手指放进慕容修远的手掌，温热的感觉通过指尖传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雨晴的心开始乱跳起来。她咬咬唇，提醒自己：只是善意的帮助而已，不要胡思乱想。 依稀间，雨晴看见慕容修远嘴角又是一扬，笑里似有一点点嘲弄。 雨晴的脸瞬间发烫，她心想：自己这样子一定傻透了。 叶婧瑶上台的时候，台下有一阵阵骚动。今天的叶婧瑶打扮得十分漂亮，而且很大胆。一身黑色小礼裙，坦肩露背，衬得象牙色的肌肤像玉一般细腻光滑；头发烫卷了，柔软地垂在肩上。她站在台上，真的是光芒四射风情万种。尤其是她落落大方，毫不怯场，还抬手跟大家挥手，颇有明星范儿。 王小娅用手指戳戳雨晴的后背，“叶婧瑶今天可真抢风头！” 雨晴笑笑，没说话。 深情的伴奏响起，叶婧瑶略带沙哑又有着金属质感的声音随之绽放在礼堂上空。台下的人都敛神屏息，聆听着这疑似天籁的声音，如痴如醉。 王小娅趴在椅背上，喃喃道：“唱的真好听！可是，第一名只有一个，我还是投给雨晴吧。” “废话！”楚秦汉瞟了一眼王小娅，说。 “又不是给你投票，你才废话！”王小娅使出杀手锏，拧了一把楚秦汉。 楚秦汉忍着痛，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发作，吃了一把哑巴亏。 雨晴在前面听得忍俊不禁。 慕容修远微微笑了。 白鹭侧目而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6） 白鹭上场的时候，大礼堂掀起了一阵风暴。不少调皮而大胆的男生在下面鼓掌并喊着她的名字。白鹭傲然走上台，微微一笑，柔软的腰肢轻巧地一扭一折，团身静待音乐响起。 音乐声起，美丽的花苞轻颤，期盼，绽放。台上的白鹭宛若一朵牡丹，娇艳欲滴。 雨晴偷偷看了一眼慕容修远，他看得很认真，脸上又是那副风云不惊的样子。 楚秦汉凑过来，不知道在慕容修远耳边说了句什么。慕容修远没回头，身子向后一仰，回了一句什么。两个男孩心照不宣地笑了。 雨晴有些好奇，看这样子，男孩之间也会咬耳朵呢。让雨晴更意外的是，今天的慕容修远很爱笑，仿佛以前淡漠的表情被撕开，复又有了温度！她又想起刚才下台时候的牵手，不禁把那只手藏进另一只手里，像是掩藏什么似的。 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大家都高高抬着头，期盼着，等待着，难掩兴奋。若是自己心仪的节目得了好名次的，不由地就向旁边的同学们炫耀自己独到的眼光。若是看中的节目没评上好名次，那就难免跌足叹息了。 结果出来了！ 雨晴和慕容修远的男女生二重演奏唱获得了歌唱组的一等奖。叶婧瑶的千千阙歌唱得低回百转，屈居亚军。王小娅她们把手都拍红了，所以她很堂而皇之地要求雨晴请客，美其名曰为捧场费。幸好她的要求不高，一根棒棒糖而已。 雨晴听到结果，忍不住拉住王小娅的手臂，高兴得语无伦次：“小娅，小娅！” 楚秦汉高兴得索性站到凳子上，振臂高喊道：“雨晴、慕容修远万岁！”引得万众瞩目。 白鹭的脸上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沮丧，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神情，愣了几秒钟，才转头对慕容修远道喜。 慕容修远一脸淡然，他的眼光平静地越过一大堆祝贺声，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的空地。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孩。雨晴心想。 舞蹈组的一等奖毫无意外的花落白鹭。语言类的被高二年级的小品理发夺走了桂冠。 汇演结束了。 同学们兴奋地交谈着走出了礼堂，潮水般褪去。有几个男生一边议论着表演的节目，一边讨论着哪个女生最漂亮。 “哎，你喜欢哪一个？”其中一个问另一个男生。 “那当然是白鹭啦，学舞蹈的就是不一样，长得漂亮气质也好。” “我倒觉得那个雨晴——名字也够特别的——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清新脱俗。她和那个慕容修远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谈得入神，没有发现近处的白鹭听着他们的大声评论，脸上半愠半恼。“白鹭，恭喜你！”陈佳倩她们涌过来，围住白鹭。 白鹭一边说谢谢，一边在人流里寻找着慕容修远，看到他和楚秦汉还有那个雨晴、王小娅正凑在一起谈笑着往前走去。慕容修远根本没有等着她的意思。白鹭愤愤地将手中的东西摔到了椅子上。 “嗨，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女孩笑盈盈地走到楚秦汉面前。 “留齐齐？！”楚秦汉有点蒙。 “对，我是高二（1）班刘琪琪，上次跟你介绍过。”女孩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提醒道。 “哦，你好，你好！”楚秦汉就差热情握手以示认识了。 “刚才的小品理发就是我导演的，感觉怎样？” “挺好，挺好。”楚秦汉只会拼命点头。 雨晴他们都在旁边看好戏。 刘琪琪笑了，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雨晴她们都在一旁捂着嘴乐，一物降一物，这楚秦汉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在刘琪琪面前竟然也会怂。 迎新汇演后，各班自行搞活动。 杨新月和各个班委早就策划好了，举行迎新年交谊舞会。那时候交谊舞在社会上刚刚兴起，卷起了不小的一股热潮。这个迎新舞会，王小娅她们都望眼欲穿了快小半个月了，那段时间，寝室里涌动着阵阵躁动和期望。所有的话题都被迎新汇演和交谊舞会占据了。她拉着雨晴还特意向叶婧瑶学了舞步。要是有男生邀请自己，不会跳舞，该多尴尬啊！ 雨晴被王小娅拽着，被迫学了几步，兴趣寥寥。还是看别人跳，比较有意思，和男生跳，多难为情啊！雨晴心里想。 教室里，桌椅都靠墙摆放好了，上面摆着一些瓜子啊话梅什么的；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空地。电风扇和日光灯上，都挂满了彩带。窗玻璃上粘满了各色小气球，在风里微微摇摆。黑板上，四个大字“迎新舞会”格外醒目，楚秦汉在旁边还画了一对翩翩起舞的人。节日气氛还是蛮浓郁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7） 那时候的校园活动特别多，老师们对于学生们的建议往往很乐意采纳，并且很放心地交给学生们自己去搞。什么文学社外出联谊，什么夜自修前娱乐十五分钟，什么学生广播站现在的学校满脑子学学学，生怕学生活动多了心浮躁了不读书了，生怕学生捅娄子。那时候，活动那么多，江城一中的成绩还是遥遥领先的呀！雨晴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神往那时候的中学生活，更十分感谢江城一中那些开明的老师们，他们的宽容、开放和智慧极大地丰富了自己单调的求学时代，让自己能够更好地成长，也让自己的回忆充满了更多幸福的滋味。 杨新月言简意赅：亲爱的同学们，91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翩翩而来。让我们用舞步迎接更美好的一年吧！所以，无论会跳的还是不会跳的，大家都要热情地跳起来！尤其是男生们要做好舞伴，照顾好班里的女生。现在，舞起来吧！ 迪斯科音乐响起，叶婧瑶和陈丽娟、方奇他们几个立即跑进舞池，扭腰摆手尽情摇摆舞动了。其他一些胆子大活泼的同学也陆陆续续扭扭捏捏地拉着身边的同学参与进去，你带我我带你，倒没有出现雨晴预期的冷场。 雨晴挺羡慕那些敢于表现自己的同学，她是无论如何不敢自己去舞池里跳迪斯科的。 接下来，是一首圆舞曲。班里男生们都比较大胆，相继邀请心仪的女生一起跳舞。 王小娅和雨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满脸羡慕地看着那些被男生邀请的女生。雨晴看着一对对翩翩起舞的同学，有些是男女生，身体僵硬着，紧张又兴奋地走着舞步；有些是男男或女女组合，舞步娴熟洒脱的，在人群里飘来飘去；不太会跳的，也笨拙地现学现跳。 雨晴看到叶婧瑶如一只花蝴蝶般翻飞在男生中间，排队的男生都快成一个连了。她找了一圈，没发现谢辛妍，倒是看到楚秦汉正拥着刘大成，一步一步地挪着脚步，两个人似乎正在进行踩脚比赛，互相埋怨的样子直把雨晴和王小娅笑得直不起腰。 雨晴的眼光飘向慕容修远，他端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脸上看不出表情。有一个胆大的女生走上去，似乎想邀请他跳舞。慕容修远摆摆手，看来是拒绝了。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只是那个女孩很没有面子，悻悻而去。 王小娅看得心痒痒，强拉着雨晴下了舞池。刚好是一首慢四舞曲。 “来来来，雨晴，今天我来当你的lover，我们慢慢摇。”王小娅将雨晴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自己则将手扶在雨晴腰间，带着雨晴跳起来。 “彭擦彭擦，彭擦彭擦。” 转身的间隙，雨晴瞥见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坐在一起，两个人竟难得地热烈地在讨论什么问题。说着说着，还用手比划起石头剪刀布起来。 男生有时候真幼稚！雨晴摇摇头。 一曲终了雨晴有些微微出汗。其实不是跳热的，而是不太会跳，硬生生地憋出了一身汗。她正待坐下休息，却见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向自己这边走来。 雨晴不自觉地将自己缩起来，假装看向另一个方向，心却“砰砰”直跳。 “雨晴，跳个舞好吗？”耳边响起的却是吴城的声音。 雨晴愕然抬头，正迎上吴城笑盈盈地伸出手邀请她。她迅速看向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只见他们愣了一下，中途折了一下走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是，我不太会跳呢。”雨晴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我带你。”吴城笑笑。 吴城确实会跳舞，也很是奇怪，体育生对于这些事情似乎都很在行。虽然他的舞步比较夸张，但是却很是娴熟活络。怪不得吴城这一晚上成了香饽饽，既教男生又带女生，忙得很。 他人高，带得雨晴脚下生风，雨晴竟然没踩到他的脚。雨晴看着吴城彬彬有礼的样子，又想起他和白鹭那一段孽缘，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这一曲都没去跳舞。 “你看，被人家抢走了吧。”楚秦汉嘟囔着埋怨慕容修远。 “怪我咯？”慕容修远瞥了一眼他。 “下一曲，一定要请到雨晴。”楚秦汉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慕容修远说。否则你要请我吃圣诞大餐。 “你请不请雨晴和我有什么关系？”慕容修远哼了一声。 “你别忘了刚才打的赌。” 就在刚刚雨晴和王小娅跳舞的时候，楚秦汉坐到了慕容修远旁边。 “怎么不去跳舞？”楚秦汉问。 “不感兴趣。”慕容修远淡然道。 “你是不会跳吧。”楚秦汉坏笑道，“或者——怕和女生跳？！” “随你怎么说。”慕容修远不吃这一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8） “那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能请雨晴跳舞，并且不踩到她的脚，我就送你一盒beyond的光辉岁月专辑。你看怎样？” 慕容修远念叨着beyond的光辉岁月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市面上缺货根本买不到。尽管他平时为人冷淡，喜欢的歌曲风格却多变。beyond这样的摇滚乐队，澎湃激情的演唱，竟然也属于心头之好。 “你为什么要打这个赌？”慕容修远转过头，审视着楚秦汉。 楚秦汉怎么会承认其实是自己不敢请雨晴去跳舞，想让慕容修远一起请雨晴跳舞，给自己壮壮胆。“嘿嘿，打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玩而已。”他摸摸自己的鼻子。 慕容修远没有戳穿他蹩脚的理由。他本可以追问为什么是雨晴。 “你到底敢不敢赌？”楚秦汉催促道。 “赌就赌。为了公平起见，如果你请雨晴跳舞并且不踩到她的脚，我就请你吃圣诞大餐。” “真的？”楚秦汉喜不自禁。 “真的。”慕容修远看着雨晴和王小娅在舞池里兜兜转转，磕磕碰碰，显然雨晴并不会跳舞。 “那谁先请？” “老规矩。” “好！”楚秦汉将手藏到背后。 慕容修远心里暗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每次玩石头剪刀布，总是如孩子般，而且每次都是先出剪刀。 他出了个布。 楚秦汉笑了，“你的圣诞大餐我吃定了。” 慕容修远勉强地笑了笑。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很想请雨晴跳舞，却假装不感兴趣。明明知道楚秦汉的小心思，又矛盾地推了他一把。 不过，楚秦汉挠挠后脑勺，“待会儿你能不能陪我过去？我，有点不好意思。” 慕容修远认真研究了一下楚秦汉的表情，没想到大大咧咧的楚秦汉也有怵的时候，他点头答应了。所以就出现了方才两个人一起过来的情景。只不过雨晴哪知道他们将自己当做了赌注。 一曲终了，楚秦汉急匆匆地冲到雨晴跟前，本想优雅地欠身邀请，却因为着急差点撩到雨晴的眼睛。 雨晴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仰。 “雨晴，请，请你跳支舞。”楚秦汉有些窘，强作镇定。 “我，我不会跳舞。”雨晴下意识地拒绝。 楚秦汉的手呆在了半空放也不是抬也不是，不知怎的，就有些恼怒：“你刚才不是和吴城跳得很好嘛？！” 雨晴的脾气也上来了，“可你不是吴城。” 气氛瞬间僵住。 “雨晴，大家都不太会跳，你们就随便跳跳吧。”“王小娅忙打圆场。 雨晴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太不给对方面子，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下来。可是这楚秦汉为什么就常常跟自己抬杠呢？ 王小娅忙拉拉楚秦汉，示意他赶快趁热打铁，又把雨晴推了过去。 于是两个人很是无奈地站在了一起。 “对不起。”楚秦汉有些气馁，低着头说。 “是我对不起。“雨晴咬咬下唇。 “那，我们跳舞吧。”楚秦汉努力做出平日洒脱模样。 雨晴点点头。温顺地将手搭在楚秦汉肩上。 楚秦汉有些紧张，手直僵僵地靠在雨晴腰间，另一只手松松地握着雨晴的手，心里直骂自己没用。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直冒汗。 这一支舞曲是快三，雨晴和楚秦汉都是不太会跳的，不是撞到了别人就是踩了彼此的脚，全场只听到他们不停地说对不起。一支舞下来，楚秦汉是满头大汗。雨晴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秦汉很是狼狈，曲终时竟朝雨晴鞠了个躬，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声元旦快乐。 雨晴都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 慕容修远凑到楚秦汉耳边说：“别忘了，beyond。” 楚秦汉瞪了他一眼，眼光瞥了一下雨晴，意思是看你的了。 慕容修远用手握拳，假装咳嗽了一声，犹豫不前。 “圣诞大餐，别忘了。”楚秦汉马上以牙还牙。 舞曲已经响起，慕容修远却只在原地。 杨新月在台上喊道：“同学们，还没有邀请舞伴跳舞的同学要抓紧时间，这是倒数第二支舞曲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慕容修远看看雨晴，她正静静地盯着舞池。白色高领毛衣将她的脸衬得更加沉静。 楚秦汉戏谑地看着慕容修远，“慕容，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慕容修远深吸了口气，走到雨晴面前，做了一个很标准的邀请动作：“可以跳支舞吗？” 身边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今天雨晴交桃花运了，两大才子争着请她跳舞。 慕容修远努力不去看旁人的反应，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女生，他一定是疯了！他故作镇定地看着雨晴。他发现雨晴也有些慌乱，眼睛垂下，无助地绞着手。 雨晴很想说她不会跳，可是明明自己已经和别的男生跳了两支舞曲了。看慕容修远的样子，如果自己不站起来，他会一直等待下去。雨晴受惊似的看了看四周，她看到有不少同学已经在议论自己。 她只好站起来，跟着慕容修远走到舞池中间。 她顺从地抬手搭在他宽宽的肩上，羞涩地低下头。 慕容修远扶住雨晴纤细的腰，轻轻拾起雨晴的另一只手，握住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云端之上（9） 雨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手中经过，麻麻的。他的手是那么温厚而干燥，却像一块烙铁。她突然想起刚才楚秦汉的手也是烫得要命，并且满手都是汗。她突然想把手缩回来，慕容修远却坚定而温柔地将她的手握住，“你跟着我，不要怕。”慕容修远在她耳边轻轻说，开始带她跳起来。 在旋转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慕容修远的眼睛，那么亮那么亮，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可是当她仔细去看时，那眼光又如平常一样波澜不惊了。 雨晴没想到三步舞曲可以有那么多花式，正转反转，前进后退，还有单手旋转。吴城也算是会跳舞的，但是也就中规中矩。没想到沉默而冷淡的慕容修远竟然跳得如此娴熟而潇洒。她被慕容修远带着，旋转旋转，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云端，脚步轻盈地忘记了在何地。有几次，她的脚差点就踩到了他的脚，但是他都巧妙地带了过去。雨晴无暇去想太多，她的眼前只有慕容修远俊朗的面容和闪过的灯彩。 楚秦汉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楚秦汉都不知道慕容修远是何时学的跳舞。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雨晴和慕容修远跳舞时的默契和温柔。你看她微微垂着眸，脸上浅浅笑着，像是一片云朵似的，被带着轻盈地飘浮。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大家都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慕容修远和雨晴两个人都微微喘息着，望着对方。雨晴有些迷失在那一片深深的湖水里。 慕容修远还握着雨晴的手。 舞池中只剩下他们一对。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雨晴赶紧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慕容修远仿佛如梦初醒，又恢复了冷淡模样，他客气地朝雨晴点点头：“谢谢！还有，圣诞快乐！” 雨晴心里有些乱，今天晚上的一切太意外。还有什么鬼？一个元旦快乐，一个圣诞快乐？这两个男孩果然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慕容修远走到楚秦汉身边，本想提醒他别忘了赌注，话到嘴边却是：“你输了。” 窗外，目睹全过程的白鹭整张脸冷若冰霜。原本她想来找慕容修远给他新年礼物，现在，她低头瞅了一眼精心包装的礼物，备受打击。一直以来，她都是被男生捧在手心里，宠在爱慕的目光里，今天却在慕容修远面前一再被轻视冷落，变得无足轻重。 白鹭“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教室，把礼物往抽屉里一塞。这个可恶的雨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回家的路上，楚秦汉闷闷不乐地推着车子，也不说话。 慕容修远推着车子跟在旁边，沉默不语。 路灯的光洒下来，照着少年若有所思的面庞。两个男孩心里各怀心事，似乎有许多话要问对方，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慕容，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楚秦汉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 “我家新开了一家娱乐歌厅。你知道我妈的性格，立志要把我培养成上海滩全才。”慕容修远慢腾腾地迈着脚步，嘴角浮出一丝无奈和嘲谑。 “女生一定都很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吧。”楚秦汉有些沮丧。 “什么时候天下无敌的楚秦汉这么垂头丧气了？”慕容修远努力想逗楚秦汉开心。 “我是天下无敌，唯独，胜不过你。”楚秦汉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似的，“慕容，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会怎样？” 慕容修远看着眼前的楚秦汉，率真的眼眸里充满着的竟是淡淡的忧伤。他很少看到楚秦汉如此认真又忧伤的样子，心里斟酌着合适的字眼，却发现根本没合适的回答。 楚秦汉却兀自笑了笑，“当然只是如果。从小到大，你从没有和我抢过东西。” 慕容修远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冬天已经在身边盘旋许久，这一刻他们才觉出冷来。 门被狠狠地推开了，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又无力地反弹回来。 雨晴和王小娅惊讶地看着殷采荷和叶婧瑶走进门。叶婧瑶似乎也被这门的反常惊到了，愣愣地看着阴沉着脸的殷采荷。 殷采荷把脸盆放到架子上，弄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采荷，你怎么了？不高兴？”叶婧瑶一边挂毛巾，一边随口问道。 “哪像你们开心啊？被两大才子捧在手心里。” 叶婧瑶抬抬眉毛，没说什么。看样子殷采荷今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雨晴，她好像是在针对你呢。”王小娅凑近雨晴耳朵，悄声说。 雨晴摇摇头，暗示她不要说话。这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的。 寝室里因为这一插曲，迎新的兴奋劲儿被生生地压了下去。大家默默地准备就寝。 过了一会儿，殷采荷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着“哈哈”说：“今天大家怎么那么安静啊？91年就快过去了，我们来说说来年都有些什么心愿吧？” 没人附和。 “都睡觉吧，明天还得晨跑呢。”谢辛妍说。 默默地躺下，雨晴静静地瞪着天花板，眼前不断浮现出跳舞时的种种细节。楚秦汉的慌乱，汗津津的发烫的手；慕容修远的眼光，深得像是要掉进去。她的心不听使唤地时快时慢，这一段时间，自己像是被风卷起的柳絮，被送上了云端，忽忽悠悠，不明所以，无法定下心来。无论是李子昊的情诗还是今晚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的邀请，都让自己迷乱。她也知道自己有许多女生在背后议论自己，她并不想成为焦点，但是却被迫成了漩涡中心。甚至在寝室里，雨晴也听到了酸溜溜的风凉话。她不知道这是祸是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 “雨晴，坐。别客气。”王云鸽将包搁在门口的架子上。 “来啦！”屋里迎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微微发福，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雨晴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你就是雨晴吧，我听你们王老师说起过你。”男人递给雨晴一个橘子，“吃橘子，别客气。” 雨晴打量着这间有些狭仄的房子。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墙纸都有些微微泛黄。但是打理得很干净，窗明几净的。 “雨晴，早就想请你来我家坐坐。”王云鸽笑着，收起了学校里的严厉，雨晴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你妈说，不太好，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啊？”雨晴诧异地看着王云鸽。 “你不知道吧，我和你妈是初中同学，就在老江城一中读书。” 雨晴眨着眼睛，实在太意外了，她的脑子还转不过来。 “你妈能把你送到这里来读书，也真是花了一番心思。”王云鸽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在雨晴旁边坐下。她翻开相册，里面是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是1968年的初中毕业照。王云鸽指着那一张照片，笑着说：“找找看，哪个是你妈？” 雨晴的眼光从一张张年轻的笑脸上划过，那些脸庞充满着憧憬，满满的都是青春。女生大多是童发或者梳着辫子。她的目光定在了中间一个女生上，她扬着脸，嘴角满是笑意。那眉眼不正是母亲陈淑英吗？ “对，这就是你妈。旁边的就是我。”王云鸽那手指点着陈淑英旁边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生说。雨晴仔细看看，和现在的王云鸽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些。 “你妈以前成绩可好了。可惜，你外公被打倒成黑五类，她无法正常升学招工。又赶上上山下乡，被送到西部山区呆了好几年。不过这些都是你妈跟我说的。我初中就考上师范了，也是好多年没和她没见面了。”王云鸽忍不住叹了口气。 雨晴从没有听母亲说起这些，印象里母亲一直沉默寡言，似乎难得有开心的事。也许那都是因为岁月的记忆太沉重，以至于把笑眉欢颜都压垮了？ “你母亲很要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她现在不会那么辛苦吧。所以她才会对你期望很高。” 雨晴点点头。 “这段时间我看你有些神情恍惚，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王云鸽突然问道。 雨晴惊了一下。 “哎，好不容易过个周末，你又做思想工作。别说了，来来来，我们吃饭了。”男人打岔道，一边将红烧鲫鱼端上桌。 “我这不是替陈淑英帮助雨晴吗。”王云鸽辩解道。 “雨晴，你别在意，你们王老师老犯职业病。”男人嘿嘿笑道。 雨晴拘束地点点头。她想起王云鸽初次点名时的异样，对自己的格外关注，原来是这个原因。也怪不得母亲到江城，是那么熟门熟路。 “雨晴，你别怪我对你特别严厉，你不知道女人把握自己的命运是多么难。你们现在有机会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定要好好把握。”王云鸽特别感慨地说。 “好了，吃饭吃饭。”男人打断王云鸽的话。 从王云鸽家里出来，云层低垂，雨点开始落下来。雨晴抬头看看天，撒腿跑起来。没伞的孩子，只能奔跑。雨晴心里想着，自己该收收心，好好应对临近的期末考试了。 元旦后，老天也常阴沉着脸，时不时下场冷雨。 很应景，教室里适时换上了紧张学习的场景。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寒假就意味着七大姑八大姨要相互拜年。不会有谁不明白成绩对自己的过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红包的厚薄，父母的面子和脸色，当然还有能不能安然地快乐地过好年。 老师们也陆续结束了新课，开始了复习轰炸。雨晴常常觉得自己的学习领土焦土遍地。幸好，近有慕容修远，远有楚秦汉。他们两个还是不吝赐教的。 考前的教室乏善可陈，大家都闷着头读书刷题。连楚秦汉都沉默寡言起来。 雨晴从习题里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窗外报告厅旁有一棵老树，光秃秃的枝干向四处伸展着，展示着时间的痕迹。昨晚的一场雨，让它的枝干更显深沉，湿漉漉的，黑乎乎的。雨晴常常望见它默默地立在那里，夏天满树绿叶，如今黄叶落尽，却从未见它开过花结过果实。这是一棵什么树呢？她和王小娅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王小娅笑话她瞎操心。也许，它是春天才开花的吧？一棵树只有等它开花了结果了，才能真正证明自己吧。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雨晴瞥了一眼看上去低头复习的同学们心想，所以，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考试都是人生一件大事，需慎重对待吧。 “是谁翻了我的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2） 突然，讲台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所有的同学都被惊了一下，齐齐抬头看上面。 只见何为满脸涨红，鼻孔里喷着粗气，眼睛瞪得溜圆，硕大滚圆的头似乎冒着阵阵怒气。他握着拳头，俯视着所有的人，似乎准备着将那个肇事者撕成碎片。 何为在教室里一向不动不响，一心只读圣贤书，今天这样子真的是让大家面面相觑。 同学们小心翼翼地交换着眼伸，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有种的就站出来！到底是谁翻了我的东西？”何为再一次以拳击桌，质问道。 那响声震得玻璃都有些振动。 何为属于211寝室，最大的嫌疑莫过于室友了。大家开始小声打听哪些是211的人。 “吴城就是211寝室的。”王小娅偷偷对雨晴说，眉宇间有点担心。 “何为，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杨新月站起来，劝道。 “滚开。是谁动了我的东西，给我站出来！”何为显然怒火上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有谁翻了何为东西的，现在站出来，我还可以帮你说句话，不要装孬种。”只见吴城从座位上站起来，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停留在刘大成身上。 “看我干什么？”刘大成心虚地讪笑道。 何为已经像旋风般跑下讲台，操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就要往刘大成头上砸去。 “啊——”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叫到。 雨晴吓得捂住了眼睛。 椅子被抓住了，定在空中。 是吴城。 他笑着说：“何为，有话好好说。我们去寝室，我给你做主。” 何为喘着粗气，想了想，愤愤地将椅子掷在地上，大踏步地冲出了教室。 “你，还不快过去！”吴城指着刘大成说完，跑着追何为去了。 刘大成蔫蔫地站起来，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跟在吴城后面，也出去了。 教室里一下子炸锅了。 大家纷纷猜测着后续如何，又好奇着是什么东西被动了导致何为如此大动肝火。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从外面进来，看着教室里一片激动不安的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为刚才差点拿椅子砸了刘大成，说是翻了他的东西。”方奇惊魂甫定，拍着胸脯解释道。 翻了什么东西如此大动干戈？楚秦汉皱皱眉头，“他们往哪去了？” “好像是去寝室了。” 楚秦汉匆匆赶去。 寝室里，何为铁青着脸，坐在床铺沿上，一言不发。 吴城靠着床柱瞪着刘大成。 刘大成佝偻着背，一脸尴尬。 “吴城，怎么回事？”感到的楚秦汉问道。 “这小子翻看何为的信，正跟这道歉呢。” 信？楚秦汉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期中考试前何为乱涂乱画揉扔纸团的模样。这信里一定有什么让何为很在意的东西。 “何为，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乱翻你东西了。”刘大成心惊胆战地看看何为又看看吴城。 “你还有下次啊？”吴城嘲笑道。 “我再也不敢了。” “那信你是不是看了？”何为突然发声问道，言辞间强忍着不快。 “我，我” “刘大成，你这性质太恶劣了！”楚秦汉忍不住骂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刘大成嗫嚅着。 “你得保证一个字都不透漏，关于信里的内容。”楚秦汉严辞警告道。 “一定，一定。”刘大成弯腰哈背，不停点头。 “你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何为瞪着刘大成，质问道。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每周收到的信是谁写的。”刘大成讷讷地解释道。他平时就喜欢传播些小道消息，找些存在感。看到何为每周定期收到同个地址发来的信，又总是偷偷摸摸地翻看好几次，还要藏在床头的饼干箱里，他的手就痒痒起来。没想到被发现了。 “这关你屁事！”何为愤怒地说道。 刘大成尴尬地低下头。 “每次一有点什么事，就巴拉巴拉乱说。你现在可以说了，你看到什么了？”何为嘲弄道。 “我不说，我一定不说。”刘大成眨眨老鼠眼，连声道。 “哼！你以为传播信里的内容我会害怕吗？还是你觉得讨论别人的隐私很有趣？信里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我替你说了吧！不就是我从小被遗弃，现在亲生的妈来找我来了？现在满意了吧？”何为义愤填膺地说。 刘大成没想到何为自己说了出来，有点泄气，说出来的秘密那就不叫秘密了，也就失去了传播的意义。 大家愕然。何为竟然是被遗弃的孩子？他现在才得知身世，该是多么大的打击？怪不得最近他如此心神不定。 “今天看在吴城和楚秦汉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别栽我手上！”何为恶狠狠地警告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3） 201寝室。 “小娅，最近我发现自己的钱常常莫名少了。”雨晴翻着自己的钱包，不解地对王小娅说。 “有这回事？我比较糊涂，钱少了也觉不出来。”王小娅舔着棒棒糖，想了一下，“不会是你记错了吧？” “不会啊，我统共就这么些钱，你也知道的。花到哪里也清清楚楚的。我明明记得有一张50元的，但是不见了。” “你别急，再找找。”王小娅安慰道。 雨晴又把自己的钱包仔细地翻了翻，还是没有。 正巧殷采荷从外面进来，王小娅连忙叫住她：“采荷，你最近有发现钱少了吗？” “钱？我没注意呢。”她爬上自己的床铺，习惯性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日记。 “你快看看，雨晴说她的钱少了。”王小娅趴在殷采荷的床沿叮嘱道。 殷采荷一听，马上放下手中的日记本，拉过床头的行李包，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钱包，数了数，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她又仔细数了一遍，难过地说：“我的也少了一百。” “啊？真的有小偷？”王小娅瞪圆了眼睛。 “别乱说，”雨晴忙制止道，“等叶婧瑶她们回来问问她们少了没有。” 正说着，门被打开了，叶婧瑶哼着小曲儿兴冲冲地走进来。 “叶婧瑶，你快看看你的钱少了没有。”王小娅冲她喊道。 “钱？没有。”叶婧瑶飞快地摇摇头。 “你看看，说不定少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叶婧瑶奇怪地问道。 “雨晴和采荷的钱都被偷了。”雨晴是拉也拉不住王小娅。 “真的？”叶婧瑶走到自己的书桌坐下，“不会是记错了吧。” “你看看呗。”王小娅催到。 “好吧，我看看。”叶婧瑶不太情愿地拿出自己的钱包粗粗翻了一下，“没少啊。一些小钱，我也记不清了。” 后来问了陈丽娟和谢辛妍，她们两个也说记不清了。 雨晴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凑巧，可能真的是自己和殷采荷记错了。可是，陆续地隔壁几个寝室都发现钱少了。大家都和自己的班级反映了这件事，但是那时候又没有摄像头，破案谈何容易？老师们只是说自己放钱小心点，下次有什么蛛丝马迹马上报告。 一时间女生寝室人心惶惶，不知道是外面的小偷还是出了内贼。于是各种版本都有，有人说晚上看见有个男人偷东西，又有人说白天东西就不见了，这贼还真是来无踪去无影。越说越心慌。 雨晴和王小娅看完小白，在校园里散步。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天越来越阴冷了，雨晴紧了紧衣领，双臂抱住自己。 “你说，这小偷到底是谁呢？”王小娅又提起寝室失窃这件事。 “一种可能是外贼。但是学生本来就穷，外面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偷这么点钱，可能性不大；如果排除了外贼，那就看看最近谁突然出手阔绰了，应该会有苗头。”雨晴沉吟道。 “对哦。”王小娅小心地避开一个小水凼。 “其实，我觉得叶婧瑶最近有些奇怪，”雨晴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就怕王小娅大嘴巴张扬出去。可是女生心里是很难藏住秘密的，她们天生喜欢倾诉和分享。 “怎么奇怪了？”王小娅追问道。 “你答应我不要乱说。”雨晴正色道。 “我一定不乱说。要是乱说就罚我没有零食吃。”王小娅举起手赌誓道。 “好啦好啦，”王小娅的发誓果然有吃货风采，雨晴忍不住笑了。她细细分析：“那天她的反应就很奇怪啊，一般人问钱少了没有，总是会先去看看自己丢钱了没有，她下意识地说没有；后来翻找也是敷衍了事，似乎笃定自己是不会丢钱的。” 王小娅点点头，“怪不得我当时觉得哪里不对劲。” “前段时间到现在，她一直在外面请她的所谓的姐妹们吃东西，尽管家里有钱，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有一次，我看她一买就是五六十块。” “对，对，对，她还买了那么多漂亮的发饰，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要好多钱吧。” “不过这只是猜测，我们不好乱说的，知道吗？”雨晴再一次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乱说。”王小娅满口答应。 就这样大家在猜测和慌乱中又过了几天，寝室里倒没见有少钱。不觉的，女孩们也就有些淡忘了这回事。 这一天，雨晴突然觉得肚子痛，中途匆忙跑回寝室拿卫生纸。走到寝室外面的走廊时，听到里面有慌乱的声音，她也没在意，砰一下推开门——那时候寝室的锁一般都是不锁的，一来嫌麻烦，二来失窃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小概率事件，何况绝大多数学生手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就听到里面有人“啊”了一声。雨晴这才捂着肚子抬起头，只见叶婧瑶站在地上，脸色很奇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4） “我来拿卫生纸。”雨晴解释道，课间时间不多，她得赶着去厕所。所以来不及细想，抓了纸就跑了。 叶婧瑶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才慢吞吞地走向教室。她不确定雨晴刚才在窗外看到了什么，心里有些虚。 傍晚，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清冷的丁丁声。这雨时断时续，下了近一周了，也不见晴的样子，阴冷阴冷的。 王小娅嘴里抱怨着，趴在床上解决完最后一块饼干。 突然，她一骨碌爬起来，趴到雨晴床沿叫到：“雨晴，我没零食了，陪我去趟小店吧。” “你又吃完啦？”雨晴叹了口气，“刚买过一大堆呢。”说着从床上爬下来。 “真是我的好老婆！”王小娅看见雨晴答应了，满心欢喜，“等一下，我拿点钱。”说着，拿出塞在枕头下的钱包拿钱。 “哎呀！”王小娅叫到。 “怎么了？”雨晴一边穿鞋，一边问。 “我的钱！我明明记得还有88元的，前两天买完东西，我们还开玩笑说这剩下的钱数真吉利，对吧，雨晴？”王小娅急切地向雨晴求证。 “是啊，怎么，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碎钱了。”王小娅哭丧着脸。 “又被偷了？”雨晴吓了一跳。 殷采荷探出头来，“王小娅，你记清楚了？” “对啊，雨晴也记得的呀。”王小娅都快有哭腔了，这可是她剩下的口粮费。 雨晴想了想，把自己藏在行李袋最下边的钱包翻出来，数了数，这次没少。 “采荷，你呢？”她提醒殷采荷。 “哦，我看看。”殷采荷翻了一下，“呀，我的钱也少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谢辛妍端着脸盆从给外面进来，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好头。 “谢辛妍，你赶紧找找钱少了没？”王小娅提醒道。 谢辛妍仔细地翻了一遍，又想了想，有点沮丧地说：“这次我格外留意钱数，我的也少了。少了50。” 这时候，叶婧瑶推门进来，笑嘻嘻地说：“你们都在啊，怎么了？” “我们的钱又被偷了。”王小娅气鼓鼓地说，把偷字咬得特别重。 “是吗？”叶婧瑶走到自己床前，拿出钱包，翻了一下，很惊讶地说：“我的也被偷了。” 雨晴愣了一下，“除了陈丽娟，就我的没被偷。” “哦，真的？有点奇怪。”叶婧瑶眨了眨眼睛。 “难不成是假的？”王小娅恨恨地，“这小偷太猖狂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一下。 叶婧瑶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我又没说你。”王小娅怼回去。 “那你说我们中的哪一个是兔子？”叶婧瑶咬住不放。 “谁偷谁清楚。” 雨晴拉拉王小娅的胳膊，“走吧，我这里还有钱，我们先去小店。” “谁都别走，把话说清楚。”叶婧瑶冲过去把门重重地关上，堵在门口。 “雨晴，是你说的吧。”叶婧瑶眼睛里喷出火来。 “我，什么？”雨晴没会过意来。 “今天我到寝室，就看见你一个人在，你是不是反咬我一口？”叶婧瑶咄咄逼人。 “什么？！”雨晴整一个懵了。 叶婧瑶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亮给大家看，“你们看看，这里有你们的钱吗？而且，我的钱也少了！整个寝室就雨晴的钱没被偷，这不是很奇怪吗？小偷是你家亲戚啊，特别照顾你？” 雨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幸好，我今天下午看见你了。”叶婧瑶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小娅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反转，瞅瞅雨晴瞅瞅叶婧瑶，不知道该说些啥。 “下午，我也看到雨晴回寝室了。”殷采荷突然怯怯地插了一句。 雨晴愕然，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我是因为肚子痛拿纸上厕所。” “对啊，我知道的，雨晴是肚子痛回寝室拿纸的！”王小娅辩解道。 “那谁能证明她在寝室里做了什么呢？”叶婧瑶见殷采荷帮腔，洋洋得意起来。 “根本不是我！你有什么证据？！”雨晴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除非你能证明你在寝室做了什么。”叶婧瑶轻蔑地说。 “明明是我看到你在寝室里”雨晴辩解道。 “你的话还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吗？”叶婧瑶轻轻笑道。 “你们不要冲动了，现在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告诉老师吧。”谢辛妍提议道。 “采荷，我们走。”叶婧瑶听若未闻，招呼了一声，率先走出寝室，留雨晴和王小娅c谢辛妍在寝室里呆立着。 窗外夜色渐渐攻陷了整个天地，雨还是冷冷地敲打着玻璃窗，似乎对这寝室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殷采荷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雨晴一眼，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5） 雨晴的泪水止不住地奔泻而出。从小到大，母亲都教育她做人要清清白白，但是没教过她如何反击别人的无中生有。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憋屈c愤怒和无助。她隐约地明白叶婧瑶为何会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身上，今天下午自己在寝室里出现得太不凑巧了。可是，现在说得清楚吗？即使王小娅相信自己，别人呢？证据呢？为什么殷采荷也会掺和进来呢？ 王小娅抱着雨晴的肩膀，“别哭了，雨晴。是我不好。” “跟你没关系。”雨晴抽泣道。 “她怎么可以这样乱说！明明是她自己有嫌疑。” “可是我们又没有证据。” “哼，她不是也空口白牙！太气人了！” 谢辛妍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说了句：“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件事还是早点告诉老师吧。”而后闭口不言。 雨晴和王小娅没听懂什么意思，当时的她们也没在意。 告诉老师又怎样呢？是不是会把事情搅得更加复杂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雨晴选择了忍受。 这天，雨晴到教室的时候，眼睛整个是红肿的，任谁都看出了异样。 一下课，楚秦汉就悄悄来问王小娅怎么了，王小娅闭口不谈。只是叫他别多管闲事。 夜自修回家，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把车骑得飞快。下着雨，又是冬天，没事谁会在外面呆久。楚秦汉一直在对今晚雨晴红肿的眼睛做各种猜测，猜了半天当然都是瞎猜。两个人都没意识到，他们聊了一路的雨晴，雨晴。 到家，放好车子。楚秦汉跑到厨房找吃的。桌子上还摆着晚餐剩下的菜，他盛了一晚冷饭泡了点热水，就着剩菜划拉着。正长个子的时候，肚子里像养了条龙，一会儿就饿了。 “哎呀，别吃冷的，妈给你热一热。”张琦听到动静下楼来，看见楚秦汉在吃冷泡饭，心疼地说。 “没事，热水泡饭挺好吃的。”楚秦汉往嘴里夹了一口红烧鲫鱼，吧唧着嘴，吃得挺香。 “吃好上楼，你爸找你有事。” “噗，”楚秦汉差点没噎着。“妈，你不能等我吃完再告诉我，胃口都没了。” “这孩子，你爸又不会吃了你。”张琦摇摇头。 楚秦汉慢腾腾地拨着最后几口饭，心想：最近没什么事吧？找我干什么？ 捱不过，楚秦汉耷拉着脑袋往楼上走。 楚云帆正在书桌前看着书，看见儿子进来，难得的露出笑容，“下课了？” 楚秦汉松了口气，看来只是寻常会面。 “今天碰到你们王老师，问了一下你的表现，还不错。”楚云帆满意地点点头。 “您的儿子，不会给您丢脸的。”楚秦汉看父亲今天情绪不错，就有些油腔滑调起来。 “不过，”楚云帆顿了一下，“你小子平常吊儿郎当地，成绩上要多上点心。” “爸，这个您放心。我继承了您的聪明才智，差不了。” “没个正经！不是我夸自己，若不是没碰到好时代，我一定是个大学生。可惜啊——”楚云帆叹了口气。 他把眼光投到了墙上的一张老照片，抬头是兰州军区第21集团军68310部队。照片上齐刷刷地蹲坐着好几排军人。照片唤醒的那些艰苦而热血的岁月在记忆里是那么鲜明。 楚秦汉听说过父亲的军旅生涯，每次一说到学习必是以满腹遗憾收尾。他走上前去，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爸，你喜欢当兵吗？” 楚云帆不置可否，当过兵的人不会用喜欢或不喜欢来形容自己对军旅生活的感情。军营就是一个大熔炉，所有的热血c青春c汗水铸就的是一段魂牵梦萦的记忆，再苦再累，都不会忘怀。 “那你和慕容叔叔都在照片上吗？”楚秦汉仔细地辨认到。父亲很少和自己说起这段故事。 “嗯。”楚云帆望向照片上那意气风发的自己。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影子，泪眼盈盈地凝视着自己。她现在在哪呢？过得好吗？ “不早了，洗洗睡吧。”楚云帆没有和儿子深入谈论，拍拍他的肩膀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6） 因为上次的争吵，寝室里气氛很是尴尬。雨晴和王小娅、谢辛妍，陈丽娟、叶婧瑶和殷采荷俨然分成了两派。彼此见面都是目不斜视，更不用说说话了。 班长杨新月有一次到她们寝室，见到叶婧瑶往门外走，就随口问道：“雨晴在里面吗？” 叶婧瑶没说话，只是阴阳怪气地朝里面努努嘴。 杨新月有些诧异，走到里面，问雨晴：“你跟叶婧瑶怎么了？他怎么有些奇怪？” 雨晴低了头，闷闷地说“没什么。”就闭口不谈这事了。 杨新月觉得不对头。她找了个机会，偷偷问王小娅怎么回事。 面对杨新月的关切，王小娅没忍住，把事情都告诉了她。杨新月听完沉默了半晌，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王小娅说：“你们自己平时当心点，有事情别自己扛着，瞒着。”心里却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倏忽一周又过去了。 这一天体育期末考，考的是长跑。女生们都吓得要死，考试前三三两两地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聊天，无一例外的都聚在一起拼命地寻找安慰，宣泄着恐惧。 罗永峰下令男生分两组先跑，女生都在旁边做准备。 杨新月一看，女生队伍里没有叶婧瑶。她心里一动，趁男生还在考试没轮到自己，偷偷跑向寝室。 寝室楼静悄悄的，一间间房门都是虚掩着。微弱的阳光涂抹着走廊，更显静谧。 杨新月把脚步放得轻轻的，悄无声息地摸到高一3班的寝室。除了201，还有202，203，204，四间寝室，都靠在一起。第一间没人，第二间还是没人，到203的时候，杨新月猫下腰，走到窗户底下，大白天的，窗帘竟然很奇怪地拉拢了，只剩一条缝。她慢慢直身往里看：寝室和202一样，方正，不大，布局也一模一样。里面有个身影正在忙乱地翻着什么。她把眼睛凑近些看，真的是叶婧瑶。 此刻，叶婧瑶没料到会有人来，翻找得很是专注，根本没发现窗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杨新月突然推门进去，低声喝到：“你在干什么！” 叶婧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正是一个钱包，硬币滚落了一地。 “是你，对吧？”杨新月生气地斥责道。 叶婧瑶使劲摇头，又觉得无可辩驳，就紧抿着嘴不吭声。 “你怎么可以偷东西呢？”杨新月只觉眼前这女孩太可恶，她一把抓住叶婧瑶的胳膊，说道：“跟我去见王老师！” “不要——”叶婧瑶低低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自己做下坏事，还诬陷雨晴，太可恶了！不行，跟我去见王老师！” 谁知道叶婧瑶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我真的不敢了，求求你，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杨新月看着她，心里涌上的既有厌恶又有怜悯。出事找老师，这是学生一贯以来的思维，她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说了做了。但是叶婧瑶这么一哭求，看着一个同龄人跪在面前，她的心里犹豫了。 “你真的能说到做到吗？” “我能，一定能！”叶婧瑶眼泪汪汪。 “如果你屡教不改，下次寝室再有失窃，我一定会去告发这件事。还有，雨晴那边，你必须当面道歉！” 叶婧瑶点点头。 “小娅，我好害怕。”雨晴的手冰凉冰凉的，长跑一向是她的弱项。此刻，她的心在胸腔里乱撞着，仿佛要冲出来似的。 “我也好害怕。我们待会儿一起慢慢跑，好不好？”王小娅长得胖，长跑也是她的鬼门关。 她们紧张地手握着手，互相给对方力量；一边看着男生在跑道上飞奔。 男生们刚跑完，有的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打球了，有的跑得气喘吁吁，像何为这样平时不爱动的，脸都跑白了。 杨新月走到雨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附在耳边说：下课后你留一下。雨晴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杨新月甩甩短发，冲着雨晴笑了，用口型说：有重要事情，并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是什么事呢？雨晴纳闷。 容不得她多想，“瞿——”哨声吹响，雨晴她们都冲了出去。 尽管在场下说一起跑得慢一点，但是一旦站在起跑线上，你就不由自主地尽力往前冲。雨晴和王小娅夹在人流中，拼命地摆动着手臂，跟上大部队。 跑到第二个弯道的时候，雨晴就觉得气有点喘不上来。她明白一开始自己冲太快了。眼前的一切在扭曲着，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后边有人气喘如牛，她知道那是王小娅。难姐难妹啊！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冬雨，一直下（7） “雨晴，加油！”有人在喊，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又很切近，好像是楚秦汉的声音。雨晴昏头昏脑地往前费力地拖动着脚步。 “雨晴，手臂摆起来！坚持到底，你可以的！” 可是我不可以，我做不到！雨晴心里喊着，只觉得手臂像被夹子夹住了，怎么也松动不了，更不用说摆起来了。一步，一步，无力的脚步踏在猩红色的跑道上，发出沉重的叹息。 “还有一圈！”罗永峰吹响了哨声。 第二圈的时候，她听到前面有个人影冲她喊：“雨晴，跟紧我，不要放弃。” 是楚秦汉！他在前面迈动脚步，引领着雨晴调整脚步，往前跑。 雨晴咬紧下唇，生疼的感觉刺激着她。她努力地摆动手臂，奋力向前加快脚步。脚还是那么酸痛疲软，喉咙像是火烧火燎，雨晴怀疑自己一旦松一口气就会直接瘫倒在跑道上。 可是楚秦汉在前面催促着：“雨晴，跟紧我，不要放弃！” 雨晴闭上眼睛，拼命地往前冲。 4分！ 在楚秦汉的帮助下，幸好，还是及格了。 冲过终点，雨晴一下子就瘫软在跑道上。杨新月赶紧过去扶着她，她也刚跑完，但是没像雨晴那么痛苦。 雨晴想起刚才杨新月的叮嘱，就让王小娅先走。 等到大家都散去了，杨新月拉着叶婧瑶走到雨晴面前。 雨晴愕然地看着她们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吧，”杨新月催促道。 叶婧瑶低着头，扭捏了一阵，说：“雨晴，上周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话，对不起。” “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否则，后果自负！”杨新月厉色道。 雨晴诧异极了，不知道杨新月和叶婧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会让叶婧瑶向自己道歉。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搞不明白。 叶婧瑶点点头。她一直垂着眼，看着地面。 “好了，雨晴，叶婧瑶向你道歉了，这件事就暂时过去了。以后寝室如果再有失窃，一定要跟我说。还有，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要说出去了。”杨新月缓和了一下神色，对雨晴说。 雨晴糊里糊涂地点点头。 阳光从云层里泄漏下来，给杨新月的短发晕染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身后是初冬干净的操场，长长的跑道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雨晴一直记得这个场景。那个利落而能干的女孩，在自己青春里的拔刀相助。 自此以后，寝室里倒真是再没有失窃过。这件事情也就慢慢被时间冲刷，褪色，乃至忘却。只有雨晴的心里还是不能磨灭被冤枉时的痛苦。她和叶婧瑶之间再也回不到普通同学的样子。碰到的时候，也是非常尴尬。两个人的眼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瞧，索性都避着对方。雨晴心里一直埋着这个秘密，她谨遵承诺连跟王小娅都没说起这件事情。若干年后，她细细回味当时发生的一切，才明白了杨新月和叶婧瑶之间的故事。她把这件事深深地藏在了心里，因为她相信杨新月当时一定是出于美好的期望才会如此处理，而她要成全这种善良，才能不辜负杨新月为她所做的努力。很多年后，雨晴也总算明白了谢辛妍的话，平时沉默在自己世界里的谢辛妍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回到教室，王小娅趴在课桌上，看见雨晴进来，有气无力地笑着说：“雨晴，你真幸福！” 雨晴还以为杨新月和叶婧瑶的事被发现了，吓了一跳。 “这世界太不公平！为啥你跑步还有帅哥领跑，我咋就没有呢？” 雨晴哭笑不得，就累成这样，也不能泯灭王小娅向往帅哥的心灵啊！ 是该好好谢谢楚秦汉，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及格？她回过头去寻找楚秦汉，他不在座位上。 收回目光的刹那，她的眼睛瞥见了慕容修远的目光，他好像正在凝视着自己？深深的柔柔的。 定睛一看，他正低头看他一百年不会变的武侠小说。 雨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下了大半个月的冬雨终于撤离了江城，雨晴也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期末复习当中。在复习之前，她郑重地给李子昊写了一封短信，贴上邮票寄到了他的班级。信是这样写的： 学长： 收到这封信请不要惊讶。收到你的纸条已经蛮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回信。你现在正是准备高考的关键时刻，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牵绊。我真心祝愿你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到那时候，我相信你会碰到更好的女孩。 另，不要问我是如何知道你的名字和班级的。 雨晴 92。1。10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美好（1） 这几天天气格外冷。 “每天早上起来跑操简直是要了老娘的命。”这是王小娅的原话。每每说这话时，王小娅总是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被窝里，闭上眼，任凭雨晴怎么摇晃她的肩膀，她死活不肯离开她温暖的窝。 于是雨晴也只好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去出操。当然出操音乐响起后老师是要来查房的，王小娅最多也只能再赖五分钟，接着就是她的起床狂想曲：半闭着眼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儿套到身上，然后是袜子，鞋子。这绝对是王小娅一生中速度最快的时候。接着王小娅就会顺手扯不知道谁的湿毛巾擦擦脸，或者干脆拿手指沾沾口水擦擦眼睛，狂奔到操场。为了能多睡那么几分钟，每天晚上睡觉前，王小娅都会按照穿衣顺序把衣物按序叠放好，也难为她如此费心。不过，这样的结果常常是她最后一个到场，而且不是头发乱七八糟就是衣服扣得七扭八歪。 大家笑过一阵后，也都见怪不怪了。 耳边回荡着嘹亮的《运动员进行曲》，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嘴里冒着白气，绕着操场跑5圈，这就是晨跑的所有内容。手冻得红紫僵硬，汗却淋漓而下，冬天早晨清冽的空气灌满整个胸腔。雨晴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让王小娅十分不解。因为在王小娅的眼里，这简直就是自虐。 冷风刮了好几天，天气莫名地回暖起来，散去的的云层又厚重起来，且愈见阴沉。继而天气骤冷，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不会是要下雪了吧？”王小娅看着窗外说。 “要是下雪就好了，多美啊。”雨晴遐想道。 “要是下雪，你想干啥？”王小娅问。 “踏雪寻梅啊。可惜，校园里没有梅花。”雨晴遗憾道。 “踏雪寻梅还不容易，我们学校后面的山上就有好几株梅花。”楚秦汉凑过来说。 “果然是文艺青年。如果是我，就——”王小娅还没说完，雨晴就笑着说：“躺在被窝里吃零食。” “对，外面下着雪，被窝里暖暖的，还有好吃的零食，简直太美了。”王小娅双手握在胸前，神往地眯起眼睛。 楚秦汉冷不丁拽了一下王小娅的辫子，“姑娘，再吃，就美不起来了。” “要你管”！王小娅柳眉倒竖，拍案而起。 楚秦汉落荒而逃。 慕容修远在后面抱着双臂，淡然一笑。一个踏雪寻梅，一个拥衾觅食，真是雅俗共处。 大家都巴巴地盼着下雪，就像孩子一样。 “天这么冷，云那么厚，怎么就不下雪呢？”路上碰到，大家嘴里最常嘀咕的就是这句话。 那天上午，雪果然落下来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刘大成突然发现外面雨丝里夹着白色的细细的雪花。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使劲瞪大自己的老鼠眼，伸着脖子往窗外瞧。 数学老师吴爱华瞪了他一眼。 刘大成赶紧缩回头，假装低头沉思的模样。 没多久，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天地间白茫茫起来。 “下雪了！”刘大成忍不住悄悄用手戳戳旁边的同学。 就像神经传导一样，整个教室，整幢教学楼都兴奋起来。有人欢呼道：“下雪啦！” 吴爱华老师无奈地看着蠢蠢欲动的学生，暗叹数学的魅力真是比不上漫天白雪啊！ “吴老师，您也不要太难过，谁的魅力都敌不过这白雪纷纷。“”楚秦汉见吴老师要摇头低叹的样子，大声说。 全班大笑。 吴爱华也禁不住笑了，其实自己心里何尝不是痒痒的，想去雪里走一走？也许雪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会让人忘却年龄，再次变成天真孩童。 “同学们，既然已经下雪了，等它积起来还有段时间。我们还是先听课吧。” 全班善意地笑了，都把目光收回来，认真听课。 铃声一响，男生们早已冲到了外面（那时候的老师似乎都不拖课）。女生们则聚到走廊上，叽叽喳喳，伸出手去接那满天飞舞的雪花，看雪花在手心化成晶莹的水珠。 “雨晴，你看！”王小娅突然指着楼下说。 “怎么了？” “那是白鹭吧？”王小娅示意雨晴看楼下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她头戴白色绒线帽，和几个女孩一起在雪中嬉笑着，奔跑着。 雪落在白鹭光洁的脸庞上，粘在她亮丽的衣服上，飘在她飞扬的笑容里。雨晴也看呆了，能让同性都觉得美的女孩，那该有多么吸引人？ 走廊上有几个男生吹起尖利的口哨。 雨晴收回目光，莫名地叹了口气。她站在走廊上，扶着栏杆，扬起头看雪花从空中不停地飘落，有几片落到她的鼻尖，凉凉的，痒痒的。她缩了缩鼻子。王小娅用手去迎接满天飞雪，兴奋地对雨晴说：“雨晴，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你知道初雪的意义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美好（2） “初雪的意义？” “对啊。很多爱情里都说，初雪时候许愿是很灵的，尤其是关于爱情。”王小娅言之凿凿。 “我们都是学生，说什么爱情啊。”雨晴啐了一口。 “哪个少女不钟情，哪个少男不思春？你呀，就别装了。”王小娅撇撇嘴。 “不跟你说了。”雨晴闭上眼睛，感受着雪花吻在脸上的凉意。没说话。 王小娅将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对着飞雪喃喃自语。 雨晴心里一动，望着漫天飞雪出神。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王小娅凑近雨晴耳朵说。 “是什么？” “不告诉你。”王小娅得意地笑道。 “坏蛋！”雨晴作势去挠王小娅痒痒，走廊里回荡着少女们快乐的笑声。 雪很大，没一会儿，校园里的树梢就白了。顽皮的男生从树上收拢雪来，捏成雪球在教室里扔来扔去，把教室弄得湿漉漉的。还有人将雪球塞到同学的衣领里，被塞的人跳着脚哇哇直叫，脸上却满是笑容。 雪，一直下，一直下。天地间渐渐失去了界限，苍茫一片。香樟树的树干变得黑黢黢的，树冠则是毛茸茸的白。其他树啊，草啊，石头啊，都呈现出圆润的白色线条。 雪在窗外急旋缓飞，一样的课，因为这雪的陪伴，似乎有种莫名的宁静和诗意。尤其是自习课，窗玻璃上水汽弥漫。靠窗的同学都在玻璃上即兴创作，有的是随手画个肥嘟嘟的小猪头，有的则是小巧玲珑的爱心，画上丘比特之箭。时间长了，那些画啊，字啊都在玻璃上扭曲变形，留下道道水迹。 这场雪，让所有的人都充满了童心和喜悦。 楚秦汉在窗玻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在爱心里拿手写字。一横一点横折再一竖加四点，原来是个“雨”字。 “楚秦汉，明明下雪，你写啥‘雨’啊？” 楚秦汉莫名地愣怔了一下，随即摸摸后脑勺，笑道：“有雨才有雪，你们瞎操啥心？”说着，在“雨”字下面加了几笔，续成一个“雪”。 众人嘲笑他出尔反尔。 慕容修远瞥了一眼楚秦汉，淡然的眼睛里似有微澜。 雪静静地下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雨晴被窗外夺目的亮光叫醒。她探出头，撩起窗帘，禁不住低低地赞叹了一声。整个山坡像是盖上了一床又厚又暄的棉被，一色儿的白。连铁丝网都像是被艺术家精心雕琢过，呈现出迷人的线条。 雪竟然还在下！ 因为下雪，晨跑取消了。大家钻在暖暖的被窝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破天荒的，王小娅说要起床。原来她是要去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 走到外面一看，每条道上早就有了人踪，踩过的地方，露出黑黑的污渍。真可惜，王小娅摇摇头。她走到花坛里，小心翼翼地在未被破坏的雪被上踩了一脚，然后瞅着自己的脚印满足地笑了。 雨晴也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有时候王小娅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可爱的小女孩，心里有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 早上到教室，雨晴发现抽屉里多了一张字条。她偷偷在桌子底下展开，纸条上写着：初雪，一如你那么美好。我与你约定，高考后再谈。署名还是“l”。雨晴红了红脸，将纸条夹到自己的笔记本里，开始晨读。 上午第三节课后，刘大成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因为地湿，差一点摔了一跤。顾不上自己，他宣布了一个让大家兴奋不已的消息：“学校决定今天下午不上课，全校班级自行组织玩雪。” 同学们纷纷高呼万岁！ 这在今天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且不论学校会不会挤出宝贵的半天时间让学生玩雪，单论现在的学校会否冒着出事的风险组织学生玩雪，都是不可能出现的奇迹。雨晴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代，常常满怀感激。正是那样的自由和宽容，才让自己的青春不那么苍白，不那么干瘪，让自己的学生时代丰满而立体。 高一段决定去学校背后的小山去打雪仗。 学校背后的小山，雨晴很少去。一般晚饭后她的散步地点是在食堂旁边，顺便可以看看小白。小白越长越大，慢慢露出橘猫本色，肥圆肥圆的。雨晴记得外婆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十橘九胖，还有一只特别胖。小白虽说是只流浪猫，好在寄宿于食堂边，又有雨晴、王小娅、楚秦汉照应着，长得倒很是健康。下了一夜雪，也不知道小白冷不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美好（3） 雨晴一边思忖着，一边随大家往小山走去。山上人迹罕至，草啊、树啊，都覆着白雪，漫山遍野的琼枝玉树，整个世界恍若成了一个童话。置身于这纯洁世界，雨晴觉得内心都被涤荡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对大自然的赞美和感激。 雨晴落在队伍后面，捡那些没有被践踏的白色走。轻轻抬脚，听雪在脚下歌唱，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着迷于这样的游戏，雨晴玩得忘乎所以。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这种天真仿若这枝头的雪，纯净无暇。 慕容修远也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他见雨晴自娱自乐并乐此不疲，唇角隐隐浮出一丝笑意。 楚秦汉在人流里穿来穿去，不时捣个蛋。他踢起一堆雪，玉屑四溅，激起一阵笑闹声。楚秦汉皱皱鼻子，得意地笑出两个酒窝。他转头一望，见雨晴落在后面，冲到雨晴跟前，半弯着腰俯视着雨晴问：“雨晴，你在做什么？这么自得其乐。” 雨晴猝不及防，“呀”了一声。抬头见是楚秦汉，恨恨地捶了他一拳，“你能不能别吓人啊！” 楚秦汉扮个鬼脸，跑远了。 半山腰，比较平坦的山坡上，有一座废弃的小石屋。平常堆放着一些农杂物品，什么缺了口的锄头啊，破了洞的畚箕啊等等，看来是之前的守山人遗留下来的。 他们选定在石屋前面的平地上开始了雪球大战。 只见得大小雪球满天飞，夹杂着各种笑声、惊呼声、嗔骂声，和一张张被冻红的兴奋的脸，定格在青春的相册里。雨晴依稀记得，自己和王小娅都被砸中了好几次，满脸都湿漉漉的，根本就来不及揉雪球。急得王小娅恨恨地说要一个一个算账，哪知正说话间一个大雪球呼啸而来，正中王小娅后脑勺，大家忍俊不禁。 “是你，楚秦汉——”王小娅哇哇大叫，手里握着雪球飞奔而去。脚下一滑，“咕咚，”摔了个四脚朝天。大家笑着跑过去，扶起她，一边躲着对方的攻击。 楚秦汉也不放心地跑过来。 没想到等楚秦汉凑近来，王小娅将手里准备好的雪球狠狠地掷向他，楚秦汉一头的雪白，当场被砸蒙了。 笑声回荡在山坡上。 打闹了一阵，同学们逐渐散开。有的边闹边往山上跑，有的则是就近滚雪球堆雪人，一边聊起天来。雨晴看到白鹭着一件中长红色棉袄，像一团艳丽的火苗燃烧在雪地上。那团火向慕容修远和楚秦汉走去。雨晴看到慕容修远好像摇了摇头。白鹭有些失望的样子。三个人站着讨论了几句，接着，他们三个走了过来。 在巨大的白色背景里，慕容修远一贯的白色毛衣黑色棉袄加蓝色牛仔裤，楚秦汉是一件湖绿的短棉袄加蓝色牛仔裤，白鹭则是一身红，三个人又都是眀眉皓齿，走在一起像一幅美丽的画。整个天地都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他们一直朝雨晴走来。 雨晴正专心致志地跟王小娅在堆雪人。她们俩手都已经变成红通通的，笨拙地将一个不圆不方的头安在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子上。 楚秦汉一见乐了。 “这雪人有够丑的。” “比你好看多了。”王小娅白了他一眼，刚才雪球混战中因为楚秦汉摔了一跤，没想到这家伙又开始欠揍。 雨晴听着他们两个拌嘴，微微一笑。她已经习惯身边这两个朋友的日常功课了。 “雨晴，别堆雪人了。我们一起去踏雪寻梅吧。”楚秦汉没理会王小娅的揶揄，热忱地邀请到。 “踏雪寻梅？”雨晴惊喜地抬头，却发现白鹭和慕容修远也在。她连忙低下头，抓起一把雪拍在雪人身上。 白鹭盯着雨晴，撇了撇嘴。楚秦汉笑吟吟地点点头，慕容修远手插在裤袋子里，脸上还是淡淡的。 “走吧。我说过这山上有好几株梅花呢。”楚秦汉一把拉起雨晴。 “哎呀，我的雪人。”王小娅有点可惜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堆成的雪人。 “那，走吧——”雨晴拉起她的手，“我们去给雪人折梅花，打扮起来一定很漂亮。”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走在前面。 雪因为人来人往的足迹，消融了不少。有些地方就更显湿滑。山道两边的草丛，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雪薄点，露出一丛丛冷绿。 慕容修远和白鹭走在前面。雨晴她们落在后面。 楚秦汉很细心，不时停下来拉雨晴她们一把，有时提醒她们小心滑倒。慕容修远只顾自己往前面走。白鹭紧紧跟在他身边。有时白鹭差点滑跤，他也只是停下脚步，等等她而已。 雨晴心里觉得这慕容修远也忒不怜香惜玉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的美好（4） 越爬越高。雨晴驻足山路拐弯处，望向山下。远处惟余莽莽。高楼矮房，都像是在雪里打了个滚，沾了白白的一层，隐隐透着各自的轮廓。校园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微缩景观，操场啊、教学楼啊、实验楼啊等等，都清晰可辨。那一棵棵樟树，顶着白白的绒帽，憨态可掬。雨晴张开双臂，想放声高呼，但终究只是吁了口气，笑着伸了个懒腰。 跟着走了一段漫长的路，七拐八转，雨晴突然看到有一簇红色在雪里跳跃。她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梅花，红梅！” 楚秦汉得意地笑了，“我没骗你们吧。还有腊梅花呢。” 果然，越往前走，那如丝线般若有若无的清香就越来越浓郁。翻过一个小山包，雨晴瞪大了眼睛—— 那山坳里，种着好几株梅花。有的红似云霞，有的灿若黄玉，在这皑皑白雪里开得十分热闹。也不知道那梅花主人为何在这旮旯种上几株梅花。难不成也是为了这踏雪寻梅的雅趣？ 几个人欢呼着奔过去。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王小娅遗憾地摇摇头。 “瞧，这是什么？”楚秦汉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相机来。 雨晴很少拍照。小学和初中毕业时见过老师手里拿的相机，拍过几张合影。初三那年大街小巷风靡拍一种艺术照，速成朦胧照，雨晴特意去照相馆拍过一张。此外就几乎没有照相的机会了。 “太好了！”王小娅笑成了一朵花。 白鹭不屑地瞥了眼雨晴和王小娅高兴的样子，她向慕容修远走去。 “雨晴，我先给你拍一张吧。”楚秦汉提议。 雨晴不好意思一个人拍，就拉了王小娅。站在红艳艳的梅花下，拍了一张。雨晴觉得在男生面前拍照，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笑容有些生硬。怎么就这么放不开呢？她暗暗嗔怪自己。 “慕容，你帮我和雨晴拍一张。”楚秦汉将相机塞到慕容修远手里，拉起雨晴走到腊梅树下。 雨晴有些窘迫，“不好吧，”她轻轻地说。 “有什么不好的？”楚秦汉惊讶地瞪大眼睛，“拍张照又不会吃了你。” “男女有别。”雨晴小声嘟囔着。 白鹭奇怪地看了一眼雨晴，这个女孩像是从另外一个星球过来的。 “哈哈哈，”楚秦汉笑出了声，“你也太封建了吧，都什么年代了。” “那我们和王小娅一起拍吧。”雨晴看向王小娅，用央求的眼神希望王小娅来救驾。 哪知王小娅忍住笑，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人家楚秦汉要和你拍合照，又不是我。” “诶，拍张照而已，又不是拍订婚照。”楚秦汉笑话道，自然地往雨晴这边靠近了些。 雨晴不由地往旁边挪了挪，更窘了。 慕容修远喊道，“你们俩站好了别动，我要拍了。” 楚秦汉挠了挠头，无奈地看了雨晴一眼。 雨晴和楚秦汉之间空了很大一截，楚秦汉无奈地比了个手势，就这样吧！ 雨晴两手交握在身前，有些拘谨又有些羞涩。楚秦汉上身微微倾向她的方向，在她头上比了个剪刀手。咔嚓！这一瞬间被定格在了相机里。 白鹭见状，撒娇道：“慕容，我们也拍一张吧。” 慕容修远把相机递给王小娅说，“你会拍吗？” 王小娅说：“我试试看，拍得不好不许说我哦。” “好。”慕容修远点点头，拉过楚秦汉走到白鹭身边，“来，我们一起拍吧。” 楚秦汉瞅了瞅白鹭，又瞅了瞅慕容修远，抓了抓头皮，拔腿想逃，被慕容修远一把拽住。慕容修远看向王小娅，“快拍吧！”他催道。 相机上留下了尴尬的一张合影。白鹭一脸恼怒。 白鹭跺了跺脚，“我走了。”她说完，快步走向来时的路。 “哎，慕容，你快去追呀。”楚秦汉说。 “我为什么要去追？”慕容沉着脸说。 雨晴吐了吐舌头，拉起王小娅，悄悄说：“王小娅，我们偷偷地去折枝梅花吧。” “雨晴，”慕容修远看雨晴想溜，突然叫住她。 雨晴愣了愣，等他说什么事。 慕容修远蹙了蹙眉头，终究没说什么。 雨晴奇怪地看着他。 楚秦汉笑道：“有什么事，吞吞吐吐的。不会是想和雨晴合影吧？” 慕容修远有点恼，白了他一眼说：“你管太多了吧。” 楚秦汉嘲笑慕容修远道：“慕容公子，你也有为难的时候啊。” 慕容修远掩饰地抓起地上的雪，朝楚秦汉扔去，“就你话最多。” “好，好！”楚秦汉一边躲一边摆手休战，“算我多嘴。我们四个人合张影吧。” 说完，他抬眼寻找能帮忙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美好（5）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慢吞吞走来。大家仔细一瞧，原来是吴城。 “嗨，吴城！”楚秦汉大喜，忙挥手呼喊道，“过来帮个忙——” 腊梅吐芳，花朵如冰雕玉琢；红梅绽放，宛如一树灿烂云霞。四个人站在梅树前，对着镜头微笑，青春正好的样子。 多年以后，雨晴看着自己和两位男孩的合影，回忆着那雪地里，梅树下的欢笑。那些隐秘的情愫，仍在影像间流动。照片上，楚秦汉一脸灿烂，慕容修远一脸淡然，而自己却是满脸羞涩。那时候，他们两个心里想的，自己是假装不懂呢还是不敢深想呢？ 吴城帮他们拍了照，继续朝山上去了。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仿佛背负着很重的秘密。 王小娅看着他的背影，对雨晴说：“吴城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会有事吧。” 不会吧？雨晴朝他走的方向瞧了瞧，吴城的背影已经隐没在道路尽头。能有什么事呢？她心里想。 吴城慢吞吞地踩着地上因人来人往而斑驳的雪，每一脚都踩出一滩泥泞。他的眉间微微蹙起，心里满是沮丧。 刚刚上来的时候，迎面就碰到白鹭气哼哼地往下走。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问道：“白鹭，你怎么了？” 没想到，白鹭抬起眼瞟了他一眼，那眼光飞速地从他的脸上掠过，飘走了。 白鹭没有回答，直接走掉了。 吴城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白鹭的眼里，会看到自己吗？为什么总是自取其辱呢？ “雨晴，你不是要折梅花吗？”楚秦汉说。 雨晴轻轻攀下一枝梅花，将鼻子凑过去，细细地嗅着梅香，问：“这梅花，折一枝，没事吧？” “没事，有我呢！” 雨晴笑着瞥了他一眼，若真被人逮到，不知道他会如何辩解？ 正说着呢，王小娅叫楚秦汉过去，说是要再拍张照片。 就折小小的一枝吧，雨晴安慰自己，她于是雀跃着，自己去挑选心仪的梅枝。 在那斜坡上，有一枝梅花虬曲着，苍劲的梅枝上既有怒放的花朵，亦有待放的花苞。煞是好看。 雨晴小心翼翼地踏上斜坡，找了一个勉强能立脚的地方，伸出手去够那枝条。试了几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她更小心了，踮起脚努力地伸长手臂去探那花枝。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从斜坡上摔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人影飞了过来，一把托住了她。说是托，其实更像是抱，因为情急之中，他张开了双臂迎住了雨晴。然后，两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雨晴吓得闭上了眼，以为这下自己肯定是要摔惨了。结果却扎扎实实地撞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那个陌生宽厚的胸膛里，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扑在了慕容修远的身上；而他的双臂正紧紧地环住了自己。她和他的脸凑得好近，鼻尖都快碰到了。她能感受到慕容修远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看向慕容修远。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他的眼睛很深很深，却映出自己清晰的模样，有些惊吓有些意外有些羞涩有些窘迫。有那么一刹那，雨晴觉得自己又要迷失在那静静的深深的一汪潭水里。 “你们没事吧。”楚秦汉和王小娅连忙跑过来，一边伸手来扶雨晴。 慕容修远突然有些粗鲁地推开雨晴，雨晴触电般地借力站起来，满脸通红。 “雨晴，你没摔疼吧？”楚秦汉紧张地上下检视着雨晴。 雨晴摇摇头，神思仍在恍惚中。 “慕容，你呢？”楚秦汉又问慕容修远。 “我没事。”慕容修远也很快地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雪水。 “慕容，谢谢你啊。”雨晴脸上的红晕还是没退下。 “不客气。”慕容修远又是一副冷淡模样。 楚秦汉奇怪地看了一眼慕容修远，没说话。 “雨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了梅花，命都不要了？”楚秦汉责怪着，眼里却满是心疼。 雨晴没有看到，她低头心想自己刚才还真是命大，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楚秦汉见雨晴低头不说话，心先就软了。“好了，下次小心点！你要哪支梅花，我帮你去折。” 雨晴诧异地抬起头，刚还在数落自己不要命，结果他还去折？ “我是男生！”楚秦汉笑着拍拍胸脯，“折梅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 后来，楚秦汉帮雨晴折下了那枝梅花。 那确实是一枝特别美丽的梅花，红得热烈而又深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美好（6）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好几拨人，显然是学哥学姐。雨晴看到李子昊在他们中间，就低了头往旁边偷偷溜过。 李子昊默默地注视着雨晴走过，眼光追随着雨晴好久。 雨晴只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灼烧自己的后背。 “雨晴，那个学生会主席一直盯着你看呢！”王小娅偷偷对雨晴说。 “别瞎说，快走吧。”雨晴没告诉王小娅关于自己已经知道“l”是李子昊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她听得王小娅这么说，含糊其辞地掩过去了。 慕容修远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李子昊。 楚秦汉也邂逅了“惊喜”。 “楚秦汉！”一个女声脆生生地响起，毫不遮掩自己的热情。 大家回首，见一个娇小的女生穿着红色短棉袄站在山坡上。齐耳短发，干净的笑容，不是刘琪琪是谁？ 大家起哄着，把楚秦汉往那边推。 楚秦汉却扭捏起来，笑着要突围众人的推搡。 刘琪琪见状，笑着走过来，鼻子冻得红通通的。她指着楚秦汉手里的梅花说：“好好看的梅花，可以送给我吗？” 下山的路不好走，大家是一步一滑。于是，那枝梅花荣幸地移交到了楚秦汉韩手上。 “哦，不行。”楚秦汉赶紧拒绝，见刘琪琪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有点不忍心，就解释道：“这是雨晴的。你要的话，可以到山坡那边去折。” 刘琪琪也不勉强，脸上现出欢喜的模样，“真的？！我都不知道。”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她的笑没有丝毫的做作，仿佛那是从心里流出来的。问清路怎么走，她遂挥挥手，走了。 雨晴心里想，这真的是一个奇女子，不矫不揉，率真自然。 再看楚秦汉，窘得鼻尖上都冒汗了。大家自然又是取笑一番。 雨晴没舍得将梅花插到雪人身上。回到寝室，她找了一个玻璃瓶，将梅枝插在里面，靠窗放着。映着窗外白皑皑的世界，红梅开得格外好看。直到花凋枝枯，雨晴才将它扔掉。 那一场初雪的夜里，雨晴做了一个格外美丽的梦。梦里边，红梅灼灼，漫山遍野。还有一双特别深情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要将她整个沉进去。醒来后，雨晴还是觉得心跳不已。 “白鹭啊，快进来。”孙瑶笑盈盈地走下楼，热情地招呼道。 “阿姨好。”白鹭微微弯腰致意，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好，好。”孙瑶携着白鹭的手，往里走。 “方嫂，你去跟慕容说一声，白鹭来了。”孙瑶对端茶和点心出来的方嫂说道。 方嫂应声走上楼去了。 “阿姨，没事的，不要打扰慕容了。好久没过来看您，我就陪你聊聊天。”白鹭说。 “真是懂事的孩子！”孙瑶浅浅一笑。 “不过你们小孩子在一起说话才有趣，我这老太婆就不要不识趣啦。”孙瑶笑着说。 “阿姨，您这么年轻漂亮，哪像老太婆啊！”白鹭脸一红，撒娇道。 “嘴真甜！”孙瑶啜了一口茶，“最近爸爸妈妈还好吧？” “嗯，他们挺好的。还让我带话给您，说有空到家里坐坐呢。” “呵呵，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饭吧。就说阿姨请客。”孙瑶拢了拢蓬松的卷发。 “好的。不过最近爸爸比较忙，说是有一批货急着要出口英国。”白鹭乖巧地应道。 “哦，是这样！”孙瑶心里想，白宁宸这边有英国的销货渠道，自己还是头一次听说，得找时间好好去沟通一下。她摁下这些想法，换上笑容说：“白鹭啊，阿姨有件事要拜托给你。你跟慕容在一个学校读书，他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要跟阿姨说。他一个男孩子，总是粗一些。平时你也多盯着他一点。” “慕容成绩很好，在年级里遥遥领先，阿姨，你放心吧。就是——” “怎么了？”孙瑶停下手中送往嘴边的茶杯，警惕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和一个叫雨晴的女生走得挺近的。” “哦——雨晴，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跟慕容合唱的那个女孩？” “阿姨你知道她？”白鹭不知道雨晴到慕容店里排练的事，有点意外。 孙瑶慢悠悠地把茶杯放下，“我见过他们一起排练过几次。我看那女孩还挺可爱的。”说着瞟了一眼白鹭。 “可是，她是从安县过来的，没见过啥世面。慕容和她走得那么近，——” “走得很近？”孙瑶问道。 “是啊，经常跟她在一起说说笑笑。还帮她补课什么的。”白鹭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孙瑶看了眼白鹭，笑了笑：“哦，是这样。虽说补课占用时间，不过慕容不是没分寸的孩子，应该自己会把握的；再说同学之间说笑总也是有的。” 白鹭自知失言，闭嘴不说话了，拿起一块小点心掩饰自己的窘态。 慕容修远冷冷地从楼上下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这孩子，白鹭来家里还板着张脸。”孙瑶嗔怪道。 “阿姨，没事的，慕容平时就这样。” “对待女孩子要有绅士风度。那好，你们聊吧。中午就别回去吃饭了，阿姨会给你妈妈电话的。” “不用了，阿姨。” “就在这吃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那，谢谢阿姨。” “慕容，你陪白鹭好好说说话。别冷着张脸，我要留她吃饭的。”说完，孙瑶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气氛一时很尴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雪，令人眩目的的美好（7） “没什么事，我就上去做作业了。”慕容冷冷地说。 “慕容，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白鹭有些委屈。 “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想多了。” 白鹭一时语塞，又是羞又是气，站起来跺跺脚，“慕容修远，你！” 慕容见她有些生气，怕她要走，待会儿母亲问起来没法交代。暗暗叹了口气，生硬地说：“我要上楼了，你如果没事干的话，就自己来看书吧。” 白鹭听他有挽留的意思，就又转怒为喜，“那好，你做作业，我看书。我不会吵你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慕容修远自己做作业，把白鹭晾在一边。白鹭倒也没在意，从小到大，都是她跟在慕容身后，她也习惯了慕容的冷脸。她自己觅了本书，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看一会儿，瞅瞅慕容修远。 他低着头坐在窗前，肩膀尽管不那么厚实，却已经是宽宽的模样，仿佛能担起所有的重任。阳光淡淡地栖在他的眉宇间，头发上，反射着微光。那张脸棱角分明，不薄不厚的嘴唇紧抿着，嘴唇上已经有淡淡的软软的胡子。 白鹭偷偷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小小的欢喜。就这样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也是很愿意的。 “你不要老看着我，好好看你的书。”慕容修远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 白鹭撅了噘嘴，不情愿地翻开书，看起来。 慕容修远望向窗外，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嬉戏跳跃着。阳光清冷，冬天已经盘桓很久了。他知道白鹭家和自己家不仅仅是世交，更是生意伙伴。父亲和母亲对白鹭如此客气，也是有原因的。他不会也不敢把关系闹得太僵，否则，母亲那边一定会是狂风暴雨。他不想因为这点事和母亲恶化关系，毕竟他和母亲之间，已经够僵的了。 今天是冬至。 老话说“冬至大如年”。雨晴印象中每到冬至，母亲都要做红豆圆子和黄豆粉滚汤圆，还要烧上几个好菜。 关于冬至，有不少有趣的说法。比如，“邋遢冬至清爽年”，意思是冬至这一天要是天气不太好，过年的天气准保晴朗。雨晴验证过，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她深深觉得民间的智慧是无穷的。 还有一个说法是，冬至夜这一天做的梦特别灵。小时候，雨晴常常为了做一个好梦早早上床睡觉，只可惜，无论是怎样的梦到第二天早上就忘了。 “雨晴，今天食堂有免费红烧肉吃，我们早点去排队！”王小娅手舞足蹈，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 “好的。” 江城一中有个老规矩，每年冬至把食堂养的两头猪宰了，拿其中一部分免费给学生打牙祭。 王小娅她们已经盼了好久了。 “有红烧肉吃？”楚秦汉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睛，“哇，你们真有福气！” “嘿嘿，羡慕了吧？”王小娅眯着小眼睛说。 “羡慕啥？羡慕你又得长肉了？”楚秦汉痞痞地一笑，立马就逃。 “楚秦汉，你给我站住！” 雨晴摇摇头，这两个幼稚鬼！ 晚上，用热水洗了脚，雨晴赶紧爬上床。 “雨晴，你今天怎么那么积极，那么早就躺下了？”王小娅倒完水回来，奇怪地问道。 “我要早点睡着，做个好梦！” “那你以前为什么都打着电筒看书？” “今天是冬至夜啊，今晚的梦据说很灵的！” “真的？！我要是能梦见吃不完的零食和帅哥就好了。”王小娅想入非非。 雨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自己想梦见什么呢？优异的成绩？回到母亲身边？还是别的？ “雨晴，你这次成绩怎么这么差？”何坚果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雨晴低头看看试卷，全对，上面写着“100”。她想对老师说您是不是弄错了？结果场景一转，她站在雪地里。雪很深很深，深得拔不出脚来。好冷啊！前面好像有人，“有人吗，帮帮我！”雨晴喊道。 有人过来了，是楚秦汉。 “你这样子很好玩呢，雨晴。”他笑着跑远了。 “不要走，帮帮我！” 一双眼睛似乎凝视着自己。眼睛里是深得不见底的一汪潭水。 梅花盛开。雪化了。青草浓绿。 他抱着自己，怀抱很暖很暖。他低头看着自己，轻轻地吻着自己的额头说：“现在还害怕吗？” 他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可是为什么却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们还是学生吗？上课了，怎么还抱在一起？”王云鸽的脸瞬间放大。 铃声大作。 雨晴从睡梦里惊醒，已是起床时间。 这梦做得好荒唐啊！雨晴暗暗红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归去，归去（1）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懒散如王小娅者，也在课间猫着腰赶着复习c写作业，教室里弥漫着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 何为成天捧着圆滚滚的脑袋在教室里刷题，目不斜视，耳不旁听。走路的时 候，也在思考问题。加上他走路慢条斯理，给人感觉整个人不堪重负。方奇笑称再读下去，何为这肩膀就要顶不住这大脑袋了。 谢辛妍也很拼命。早晚都不见人影。早上一大早就去教室自习，晚上也不知道躲到哪里看书。雨晴看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可真应了她自己写在铅笔盒里的座右铭的前半句“玩命地拼，拼命地玩”。雨晴从来没有见过她轻轻松松玩乐的样子，所以这“拼命地玩”应该只是应和前半句而已。 雨晴看着他们，心里更是紧张。何为和谢辛妍在班里的成绩除了两大才子，那是数一数二的。他们都那么拼命，自己哪敢松懈？一大堆书叠在眼前，每本书都似乎很重要，每道题都等着她复习，她一度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下手。 还是楚秦汉道破迷津。 “题目是无穷无尽的，不如先把错题整理一下，看哪些是知识点错误，哪些是思路错误，哪些又是计算错误。分类整理，就清楚多了。考来考去无非是考知识点的理解运用。” 雨晴听了茅塞顿开，忙不迭地感谢。 楚秦汉乜斜着眼说：“怎么感谢啊？” 雨晴只好说：“随你。” 楚秦汉笑了：“不许反悔哦。” 雨晴觉得这笑似有玄虚，赶紧补充说：“必须是正当要求。” 楚秦汉笑得更开心了，两颊的酒窝都快溢出笑意来，“容我遐想一下，不正当的要求是什么。” 雨晴的脸红了，啐道：“不正经。” “唉，这世道。才这么会儿功夫，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雨晴不理他，坐下整理错题。 楚秦汉贼笑着，凑在雨晴耳边说：“你若不兑现诺言，那就是欠我一辈子哦。” 雨晴根本没有听懂“一辈子”的含义，白了楚秦汉一眼：“你这是放高利贷吗？” 慕容修远在后面微微一笑。 楚秦汉无可奈何。 “哎，慕容，这道题怎么做？”雨晴转过身，拿着题目问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看了一眼题目，随手拿过一张草稿纸，拿笔在上边一边写一边讲。雨晴则边凝神听着不时提出一点疑问。 楚秦汉从外边晃进来，整个教室也只有他还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雨晴曾不无羡慕地和王小娅谈论起这件事，说这世上真的是有命好的，天赋骄人，根本就无须像自己一样埋头苦读。王小娅说，慕容修远和楚秦汉就是个异类，根本不是我们这类凡人能想象的。 这会儿这个天赋骄人的异类晃到雨晴面前，一屁股坐到她的课桌上，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看慕容修远给雨晴讲题。 雨晴问好题目，转回来，见楚秦汉坐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说：“我要复习啦，让一让。” “诶，我说你们干嘛那么紧张啊，不就一次考试吗。”楚秦汉赖着不走，嬉皮笑脸地说。 “我可没有你楚大才子那么聪明。”雨晴白了他一眼，翻开手中的书，开始复习。 “真没劲，都没人玩！”楚秦汉叹口气，垂着头走到自己座位，将椅子往后面一挪，身子一趴，伏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慕容修远摇摇头，打开手中的小说。那小说已经换成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了。雨晴瞅瞅这两个人，觉得这两人简直就不该坐在这里，因为每次看到他们，雨晴就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命运不公啊！雨晴甩甩头，继续复习她的功课。 “王小娅，明天考完语文，有好几个小时的复习时间。我们去小山上复习吧。” “好呀好呀，我买点瓜子，一边复习一边吃，肯定很带劲儿。” 你呀，就知道吃。雨晴笑着瞥了一眼王小娅，真是个吃货！三句不离吃。 江城一中期末考试共三天。第一天，语文c政治；第二天，数学c英语；第三天，物理c化学和生物。每场考试学生自主复习，考试也不硬性规定非得坐到终场。雨晴对这种复习和考试模式印象十分深刻。学生学与不学，是自己的事，反倒更有能动性。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对读书也不是那么深恶痛绝。 第二天，考完语文，吃好中饭。雨晴和王小娅拎着一袋瓜子抱着政治书往山上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归去，归去（2） 阳光暖融融的。虽说是冬日，爬了几步山，背上竟有些微汗。南国的冬天其实并不那么萧瑟，草色黯淡了些，但是还是有不少绿色点缀着山坡。途中道旁，矮矮的不知名的灌木依旧浓绿，绿叶掩映之间小珊瑚珠似的累累果实都探出脑袋，煞是可爱。 山上时时可见抱着书不停背书的同学，或坐或立或卧在草丛间c灌木间c岩石上，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雨晴和王小娅不紧不慢地往上次折梅的山坳走。梅花大多已经枯萎，只有零星几朵还正青春。这里背风，阳光将山坳盛得满满的，一片灿烂。 雨晴她们找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开始背书。 王小娅的眼光不停地瞟着那袋瓜子，强忍着要去抓一把的冲动，因为来之前，雨晴已经警告过她，背完之前不许打瓜子的主意。她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却在想：这么好的阳光，这么美的地方，不嗑瓜子实在太浪费了。可是瓜子被雨晴保管着，手长也莫及啊。 背了一阵，王小娅已经头脑昏昏双目沉沉，就差没睡过去了。 “王小娅，赶快背！”雨晴拍了一下王小娅的头。还有一个半小时。 “哦，哦哦。”王小娅眨眨小眼睛，“我没睡。” 雨晴抿嘴一笑，这王小娅有时候萌萌的呆呆的，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风静悄悄地从她们之间穿过，把她们的背书声又带到了更远处。 突然，“吧嗒”，雨晴书上突然飞来了一块小石头。雨晴吓了一跳，抬头四处张望。 没人。阳光依旧暖暖的，风依旧静悄悄的。 雨晴继续低头，背书。 “吧嗒”，又是一块小石头。 “谁呀！”雨晴有点恼怒，站起来寻找那个肇事者。 “哈哈哈！”树丛后边传来楚秦汉得逞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走出来。旁边跟着略显尴尬的慕容修远。 “楚秦汉，你别来烦我们。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还没背好呢！”雨晴又好气又好笑。楚秦汉有时候做的事情真心很幼稚。怪不得慕容修远在旁边那么尴尬。 “政治有什么好背的。”楚秦汉笑嘻嘻地说。 “楚大才子，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好运，不读书也能考第一。”王小娅气哼哼地帮雨晴回道。 楚秦汉挠挠头，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和慕容修远都是玩着玩着就把试考了，成绩还真是数一数二的。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她们了。”慕容修远出声了。 “那好吧，你们好好背，不打扰了。”楚秦汉显然也觉得自己打扰了雨晴，乖乖地走了。 本来，雨晴背着书，又被这阳光晒着，有些晕乎乎的想睡。被楚秦汉这么一闹，倒清醒了不少。她看看手表，只剩下不到一个钟头了。她赶紧继续背起来。 转弯的时候，慕容修远瞥了一眼山坳，看着阳光下那个认真背书的女孩，她正把书抱在胸前，一边背一边点头。暖洋洋的阳光慷慨地洒在她身上，整幅画面满涂着暖色调，那么恬静那么温馨。 雨晴又背了一阵，和王小娅互抽了几个重要知识点。大概背熟了老师要求的内容，看看手表，指针已经快滑向2了。14点要准时开考，得赶快下山。她拍拍屁股上的干草茎，拉起王小娅往山下走。 突然她看到路边树丛深处有人影。会是谁呢？都快考试了，还躲在这里？ 她朝里面望了望，依稀看到一个男孩模样。她怔了一下，那男孩的模样很熟悉。她惊讶地发现男孩嘴里含着烟，烟头亮亮的。 雨晴没敢多看，再说时间也不多了。于是和王小娅飞也似地跑回了教室。 到了教室，同学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整理一下书桌，就准备考试了。雨晴放书的时候，看到右边一排有个位置空着。 那，是吴城的位置。 这会儿，他去哪了呢？雨晴心想。 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开始分发试卷。这时候，吴城慢悠悠地走进教室。雨晴不由地盯了他一眼。他一脸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自从上次被白鹭质问跟踪的事情之后，吴城似乎变了个人。变得有些吊儿郎当了。雨晴暗自感慨，爱情真的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归去，归去（3） 试卷从前桌传下来了，雨晴拿到试卷，定定神，开始奋笔疾书。 三天考试，一眨眼就结束了。考试结束铃声一响，整个校园就喧腾起来。有些不爱读书的同学把书往天花板扔，庆祝大解放。被王云鸽看见了，狠狠地尅了一顿。 考完试，江城一中就放假了。成绩单都是由学校寄到家里的。尽管担心着考试成绩，但是还有什么可以比回家这件事更让人开心呢？路近的同学前两天就开始收拾东西，洗的洗晒的晒，就等班主任一声令下，立马回家。像雨晴这样路远的，只好等第二天了。 王小娅拎着行李，拉着雨晴的手，一再叮嘱寒假要多联系。雨晴为难地说，家里还没接电话呢。王小娅一脸失望，“那我们要整整一个寒假不能说上话了。” “你要是实在想我，就打电话到我家旁边的杂货店吧。”雨晴报了个电话号码给王小娅。 王小娅喜笑颜开，“那太好了！”回家可以吃美食看言情小说的诱惑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心，圆脸上满是归家心切。 雨晴恋恋不舍地送别王小娅，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狼藉。她惆怅地坐到自己的桌前，心里愈发想念家和母亲。窗外的山坡一片萧瑟，尽管草色依旧，也难免露出冬日的憔悴。雨晴叹了口气，拿下行李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可整理的，这两天天气好，她早已经把被套床单拆了洗了也晒干了，准备睡过今晚就用大袋子装起来放在寝室里。带来带去太不方便了。剩下不多的几件冬装，雨晴决定带回家。其他的衣服也一并放在寝室里了。这些东西，总不会有人偷的了。 晚上，寝室楼冷冷清清。雨晴早早地就上床了，就着手电筒看了会儿书，心却早飞到遥远的家乡去了。 迷糊了一夜，一早雨晴就被窗外的雨声叫醒。天还没大亮，冰冷的雨点丁丁地敲打着窗玻璃，窗帘缝里渗进些许寒意。 雨晴翻了个身，昨晚睡得并不好。回家的班车大概是上午十点，现在起来也无事可干。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脸深深地埋进被窝里。晒过阳光的被子松松软软的，有着淡淡的香皂味，还有干净的阳光与风的味道。她不由得想起考试结束后的那件事—— 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唠叨了一段寒假注意事项后，大家整理课桌的整理课桌，打扫的打扫，玩闹的玩闹，教室里一片喧闹。 雨晴把这学期所有的试卷整理出来，扔到后面的垃圾桶里。正捧着大堆试卷往教室后面走，冷不丁蹿出个人影挡在面前。雨晴吓了一跳，试卷哗啦啦都滑到了地上。抬头一看，却是楚秦汉。 雨晴有些恼，跺了跺脚，“楚秦汉，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楚秦汉亮晶晶的眼睛一眨，酒窝笑得深深的，“哎，别老生气，容易变丑。” “你管我！”雨晴平时都是好脾气，对楚秦汉可是毫不客气。也许是大家经常在一起混熟了，不那么顾忌礼貌啥的。 雨晴蹲下身，捡拾洒落一地的试卷。楚秦汉忙也俯身帮忙。 “雨晴，你明天回还是今天回？” “明天吧，今天来不及了。”雨晴头也不抬，试卷很多，捡起来也挺费时间的。 “那，我来送送你？” 雨晴愣了一下，抬头看楚秦汉。正看见他一脸诚恳地凝视着她，眼神很清澈。有那一刹，雨晴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她伸长手，把掉进旁边课桌底下的几张试卷划拉出来，然后站起来，把试卷归拢在一起。没说话。 楚秦汉有些尴尬，突然笑了，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哪有那么多行李啊，是吧？” 雨晴顺势点点头，“是啊，我就带点随身衣物，一个人就行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楚秦汉笑嘻嘻地说，“需要帮忙的话，别忘了找我。” 想到这里，雨晴觉得有点燥热，索性把一只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但是被窝外面的空气如此冷冽，她马上又把手缩了回去。 楚秦汉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可是送自己上车的话，难免就是两个人单独相处。雨晴还是觉得不自然。况且，她和楚秦汉的关系有好到送行的程度吗？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只不过就是大家平时在一起玩的比较多，就自己一个远路的，送到车站也没什么吧？自己拒绝反倒有些矫情了。雨晴东想想西想想，窗外已是大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归去，归去（4） 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家，雨晴有些激动，再也躺不住了。她赶紧穿衣，下床，洗漱。把被子被褥卷好，塞到蛇皮袋里。再把牙刷c杯子c毛巾放到脸盆里，套上袋子塞到床底下。接着，她从行李袋夹层里取出几十元零钱，放进裤兜里，待会儿吃早饭乘车就不需要再到袋子里拿钱了。再拿出伞，放到行李袋旁边。 一切准备完毕，雨晴环顾了一下四周。窗关了，窗帘已经拉得严严实实。大家的被子啊生活用品啊都整理好了，寝室里空荡荡的。人空了，寝室也就再没一点温馨的感觉了。 回家喽！雨晴的心都开始飞向家的方向。她左手一个行李袋，右手一个包，包里有随身的一些小物品，还有她早就给母亲准备好的过年的礼物，这是她拿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生活费买的。母亲看到会怎么说呢？也许会埋怨自己乱花钱吧，但心里一定会很开心，雨晴想着，脸上不由地绽开了一朵微笑。 小心地带上门，雨晴才发觉雨越下越大。整个校园仿佛要被泡进水里，到处是明晃晃的水流。雨晴看看天，灰蒙蒙暗沉沉的，看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雨晴瞅瞅自己的行李，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拎两个包还是蛮费劲的。她又看看手表，7点整。吃早饭，乘公交车，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然后买票，也需要时间。过年前，还是得早点去买票，万一没票了就麻烦了。这样一算，雨晴觉得只有咬咬牙抓紧时间了。 下了楼，雨晴艰难地一手撑伞，一手拎着两个袋子，还小心地避让着地上的水凼。雨借着风势斜扫过来，雨晴直担心行李袋都要被淋湿了。这冬日的雨，又冷又狂，雨晴觉得自己真是狼狈极了。 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雨晴先到门房里避避雨。她的头发已经被打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鞋子进了水，吱呀吱呀地响。门卫大爷看着雨晴，关切地说：“小姑娘，你这是回家呀，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呢。” 雨晴看着天有些发愁。 远远的，有两顶黑色的大伞往学校飞快地跑来。 “雨晴！”黑色的伞收起，露出湿漉漉的两张脸。竟然是楚秦汉和慕容修远。 雨晴瞪大了眼睛。 “下这么大雨，我想你一定不方便回家，所以叫了慕容送你上车。”楚秦汉抹了一把脸，朝慕容修远扬了扬下巴。 慕容修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雨晴呆呆地看着楚秦汉，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湿湿地粘在额头上。高挺的鼻尖上悬着一颗小小的水珠，摇摇欲坠。 “嗨，别太感动了。”楚秦汉坏笑着说，“送个行而已。” 雨晴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们走吧，对了，你吃过早饭了没有？”楚秦汉拿过雨晴手里的一个行李袋，回头问。 雨晴下意识地摇摇头。 “你看时间来得及吗，要不我们去外面点心店吃点东西再走。这雨实在太大了。” 雨晴看了看手表，7点15，应该来得及。 “那走。哎，我说慕容，你也不帮雨晴拿一下袋子。” 雨晴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不用，很轻的。 慕容修远默默地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攥住另一个袋子的把手，“给我吧。” 雨晴呆呆地放了手，傻傻地跟在两个男生后面，往小吃店走去。 学生都放假了，雨又那么大，小吃店里人并不多。 “哟，都淋湿了，快坐下！吃点什么？”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雨晴，你喜欢什么？”楚秦汉大大咧咧地找了个里面的位置坐下，看来是常客了。 除了上次母亲来学校的时候，雨晴到校外吃过一次饭，之后雨晴再没有来过这些店。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正犹豫着。 “他家的饺子很好吃。要不下碗韭菜饺子？”楚秦汉问道。 “她不能吃韭菜。”一旁的慕容修远突然开腔道。 雨晴和楚秦汉都愕然地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我不能吃韭菜？雨晴有些纳闷。她不记得自己跟慕容修远说过这件事。倒是冬至日那天，王小娅在教室里念着美食垂涎欲滴，说家里正包韭菜饺子，滚黄豆粉汤圆，可惜吃不上。雨晴就接了句，她不能吃韭菜，会过敏。还好奇地问王小娅，怎么既吃饺子又吃汤圆来着。难道，当时坐在后面的慕容修远竟记住了？ 雨晴望向慕容修远。后者并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归去，归去（5） “那你吃点什么？”楚秦汉问到。 “我就一碗甜豆浆，一个菜包吧。”雨晴说。 “好嘞。老板娘，一碗甜豆浆，两碗豆腐花，一个菜包，4个肉包。”楚秦汉冲老板娘吆喝道。果然是熟门熟路。 老板娘笑眯眯地应了声，麻利地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和豆腐花，菜包肉包。 雨晴闻着香气，这才觉出饿来。但是对着两个男生吃东西，着实不是雨晴能应付得来的。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感觉喉咙都不利索了。这一餐饭吃得雨晴浑身冒汗，她拘谨地用手背掠了掠额前的湿发，心想：要是有王小娅在就好了，她那么爱笑爱闹，一定不会这么尴尬。 两个男生倒没什么，楚秦汉吃得稀里哗啦，慕容修远一贯的沉静，吃饭都不动声色。 吃过早饭，雨势不见小。漫天扯起道道雨帘，把天地映得白晃晃的。 雨晴他们急急忙忙地往公交车站赶。尽管是雨天，也抵不住春节前夕的人们的热情，挤上车，车里满满的都是人。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默契地一左一右，用他们的身子和手臂给雨晴围出了一个狭窄的暂时不被人挤压的空间。车子摇摇晃晃，车上的人也跟着晃来晃去。雨晴躲在小包围圈里，虽然免去了人流之苦，但是空间狭仄，她不得不整个人和他们俩的胸膛靠得很近，只差没贴在上面了。车子每次一摇晃或紧急刹车，她都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避免倒在他们的怀里。雨晴觉得很是尴尬，只好努力地拧转身子，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迷蒙，车里的热气将整个窗子都糊住了。只隐约地看到肆意冲下来的水流，顺着车窗歪歪扭扭地淌下来，将车窗画成一幅抽象画。 立了一站又一站，闷而潮湿的车厢让雨晴透不过气来。车子摇摇晃晃着，总算到了汽车总站。 总站里，人潮涌动。正是春运开始，大厅里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每个售票窗口前都是长长的队伍。 “你们等着，我去买票。”他们找了个稍空的角落，楚秦汉将行李袋往雨晴跟前一放，拔腿就走。 “哎，你等等——”雨晴话还没说完，哪有楚秦汉的人影。她本来想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他。刚才早点钱，也是楚秦汉付的。雨晴一再坚持要给他钱，他就是不肯收。说实话，雨晴很不习惯让男生掏钱。可这会儿，楚秦汉又去买票了。雨晴忍不住跺了跺脚。 “慕容，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他。”雨晴说。 “你就安心等着吧。”慕容修远不紧不慢地说。 雨晴收住脚，看着他。 “人那么多，别挤散了，还得他来找你。”慕容修远又说。 雨晴想想也对，遂作罢。 人流在眼前来了又去了，等待的时间那么漫长。更何况，眼前站的是慕容修远。雨晴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拿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楚秦汉。 车站里拖儿带女回家的人很多，大包小包背在身上，连人都看不见了。大多数人脸上都交织着疲惫和期盼，辛苦了一年，中国人的习惯还是要回家团圆。再苦再累，也值得了。雨晴看见许多旅客都是席地而坐，手里拿着冷馒头啃嚼着。她心里有点恻然。 慕容修远双手插在裤袋子里，淡定地站在那里，既不看雨晴也不看别人。他的眼睛似乎看得很远很远，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总算买到了！”楚秦汉东挤西突，从人潮里泅出来。 “看，是安县吧。”他把票递给雨晴。 “嗯嗯，”雨晴感激地说。她看看票价：12。8元。于是把攥在手里很久的钱拿出来递给楚秦汉，“车票钱。” “哎，这么见外。不用给我了。”楚秦汉将手一推，不要。 “你拿着吧，帮我买票已经很感激了，钱一定要收的。”雨晴坚持道。 “又不是大钱，你就别客气了。”楚秦汉推辞道。 “你一定要收下。刚才早点钱也不肯要，我会很不好意思的。”雨晴一再坚持。 慕容修远在一旁看两个人推来推去，把雨晴手里的钱拿过来塞到楚秦汉手里，“别推了，否则她会很不舒服的。” 雨晴点点头。 楚秦汉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钱，作罢。 离上车还有一个小时。 三个人一时无话。 雨晴习惯性地咬咬唇。她总是很被动，虽然平时经常和和楚秦汉杠，嘻嘻哈哈惯了，可是有慕容修远在，又总觉得很尴尬。心里又想，今天要不是这两个男孩送她，她一个人坐车买票还真是够呛。 这么想着，她鼓起勇气说：“那个，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我真是上不了车了。” “幸亏我们俩吧。”楚秦汉的酒窝若隐若现，“昨天还说不要送呢。” 雨晴脸一红，低了低头。 “嗨，多大点事。开玩笑呢。”楚秦汉看着雨晴娇羞的样子，不忍心，遂挥挥手。 “对了，雨晴。寒假有什么安排吗？”楚秦汉岔开话题。 “我啊，就在家里陪陪妈妈吧。” “慕容你呢？” “我可能会去香港吧。”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香港？！”楚秦汉和雨晴都叫了出来。 在那个年代，香港对于所有的大陆人来说简直是一个美丽的遥不可及的梦。可是，慕容修远就这么淡淡地说出来，仿佛不过是去一趟江城公园。 楚秦汉忍不住锤了慕容修远一拳，“哥们，你真是太太太有福了！别忘了给我带张学友cbey一nd的碟带。” 慕容修远笑笑，不置可否。 雨晴惊诧极了。慕容修远和自己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个频道上吧。他所在的世界，自己是永远不可能靠近的。 大家沉默了一阵。 “雨晴，你家有电话吗？”楚秦汉突然问。 这时，有一个旅客扛着包小包从雨晴身边经过，雨晴差点被带倒，幸亏慕容修远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雨晴的胳膊。 “进来点吧。”慕容修远提醒雨晴，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边角落走了几步。 雨晴挪了几步，才回答：“我家没电话。” “哦。”楚秦汉挠挠头。 “那我要是有事情找你，怎么联系你？”楚秦汉很自然地追问道。 雨晴却有些窘迫，自己家里那有什么电话啊？村子里也就没几部。自己习惯了写信联系，但是和楚秦汉写信，不是很奇怪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摇摇头。 “楚秦汉，人家女孩会不好意思的。”慕容修远打断了楚秦汉的追问。 “是吗？”楚秦汉又摸摸后脑勺，嘿嘿地笑了。 车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姗姗来迟。雨晴上了车，看见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站在检票口冲自己挥手。她把手放在窗玻璃上，轻轻地挥了挥。 车子开动了。将窗外的一切抛在脑后，站台上他俩的身影也越来越小，雨晴长长地吁了口气。她凝视着窗外掠过的城市街道，发了好大一会呆。 终于回家啦！雨晴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悄悄地提醒着她，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1） 中巴车“吱嘎”一声停下了，雨晴拎着行李从大包小包里钻出来，站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清冽的冬日的风涨满了雨晴的心胸，雨晴顿时觉得神清目爽起来。 小河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奔流着。泥路两旁还有些冷绿的杂草，在风里瑟缩着。安县显然也下过一场雨，泥路有些泥泞。不远处的村庄卧在浅浅的暮色里，窗户里透着灯光。村庄上空炊烟袅袅，与暮色纠缠在一起。 我回来了！雨晴暗暗说，心脏竟然激动得怦怦直跳。 暮色里有狗在吠，“汪，汪汪！” 雨晴拎着行李往前快步走着，正是晚饭时分，路上人不多。雨晴快乐地和他们打着招呼：“李伯好！”“胖婶好！” 村里人笑呵呵地停下脚步，“哟，雨晴回来啦！人高了，也漂亮了。”他们朴实的目光打量着雨晴。 雨晴笑着，羞涩地和他们一一告别。 “妈，我回来了！”雨晴前脚还没迈进门槛，马上高声喊道。 “回来啦——”母亲系着围裙，从里面迎出来。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雨晴的行李，“正好饭烧好了，先吃饭吧。” 雨晴早在考试前就已经告知了母亲归期，陈淑英其实已经盼了好几天了。 桌子上热气腾腾。花花绿绿的，都是雨晴爱吃的。 娘俩边吃边聊，不时地飞出欢声笑语。 “楚秦汉，”楚云帆叫住正打算外出打篮球的楚秦汉。 楚秦汉站住，一手托着篮球，愿听其详。 “今天晚上孙阿姨慕容叔叔请我们一家去吃饭，你小子可别掉链子。” “一k。爸，我走了！”楚秦汉推出自行车，将篮球夹在车后座，一阵风般骑远了。 学校里静悄悄的。只有楚秦汉c慕容修远几个住在附近的在球场上跳跃腾挪。不时传来几声喝彩声：“好球！” 打完球，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推着车回家。 “慕容，今晚你爸请我家吃饭，我们正好可以在一起打游戏。” “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香港？”楚秦汉偏腿跨上车，两只脚交替点地推着车前行。 “大年初四吧。”慕容修远抬起头，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秦汉感觉到慕容修远并不开心。 “我家要和白鹭家一起去。”慕容修远闷闷地说。 楚秦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慕容，你小子和校花一起去香港，还愁眉苦脸，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正经的。”慕容修远一脸严肃，“我对白鹭真的没有想法。可是，我妈对她可热情了，常常留她在家里吃饭。” “你妈是不是看中白鹭啦？”楚秦汉坏笑着说。 “也许吧。不过，我家和白鹭家有生意往来。我可不想成为利益链。”慕容修远沉声道。 “还有这一层。”楚秦汉沉吟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慕容修远，两个人就默默地推着车往前走，一路无话。 慕容家里今天灯火通明。窗玻璃上糊着一层热气，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满满一桌人。 桌子上满是菜。螃蟹，黄鱼，烤鸭，白斩鸡各色海鲜肉食，琳琅满目，都冒着热气和香气。保姆方嫂还在源源不断地将新炒出的菜端上桌来。 上座坐的是楚云帆，左边依次是张琦，白鹭的母亲周洁，白鹭，孙瑶；右边依次是慕容志，白鹭的父亲白宁宸，楚秦汉，慕容修远。 每年除夕前一天，三户人家都会轮流做东聚一聚。难怪，楚秦汉和白鹭那么熟稔了。 慕容修远坐在位置上，和楚秦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不时拿眼睛看看自己的父亲。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晚餐他没有见着父亲的面了。 此刻，慕容志正把手肘靠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听楚云帆在讲话。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慕容，你帮忙把白鹭c楚秦汉的杯子倒上饮料。”孙瑶提醒着儿子。 慕容修远站起来，对着白鹭问：“你要喝些什么？雪碧？健力宝？还是高乐高？” “健力宝吧。”白鹭笑眯眯地说。 慕容修远打开易拉罐，拿过白鹭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你呢？”慕容修远看着楚秦汉。 “我嘛，要喝一喝你冲的高乐高。”楚秦汉调皮地说道，“今天我是客人，有特权，对吧，阿姨？” “那是当然。慕容，去冲一杯高乐高。”孙瑶笑容可掬。 “小样！”慕容修远把冲泡好的高乐高放在楚秦汉面前，一边偷偷地骂道。 “嘿嘿。”楚秦汉得意地笑了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2） “这高乐高泡起来还是蛮香的，你家慕容不会是喝了这东西才长得这么高这么帅吧？”张琦好奇地说道。 “那倒不是。你家楚秦汉还不够帅啊，走在街上别被小姑娘给抢了。”孙瑶笑着给张琦的杯子倒了小半杯红酒。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都有些尴尬，相视无语。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大人一起吃饭了。 “来，为我们的相聚干杯。”孙瑶站起来，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掐腰的小洋装，更显得身材凹凸有致。 听到这话，“来来来，我们干杯！”慕容志赶紧端起面前的红酒，满面春风。这是一个高大而微微发福的男人。眼睛不大，和慕容修远如出一辙。如果在年轻时候，他的样子一定不输于慕容修远。最为醒目的是他的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 大家应声站起来，酒杯碰撞出清脆而好听的声音。 男人们谈着生意，国家大事，喝着酒，吹着牛皮；女人们则是谈论着孩子，衣服，男人。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猛吃了一阵，相互使了个眼色，就准备上楼。 “慕容，你们干嘛去？”孙瑶问道。 “哦，我们吃饱了。”慕容修远说。 “坐着陪会儿叔叔阿姨们，难得见面。” “小孩子坐着怪闷的，就让他们去吧。”周洁笑着打圆场。她长相颇为年轻，烫了一头大波浪，心形的娇小的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孙瑶见状，也就不多说了。转过头对白鹭说：“白鹭，你要是觉得闷的话，也上楼一起玩吧。”边说边示意慕容修远接话。 慕容修远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拉着楚秦汉走上楼去了。 白鹭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说：“那叔叔阿姨，你们慢慢聊，我也上楼去了。” 张琦赞许地对周洁说：“你家白鹭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又那么有礼貌。也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抬了她去。” 周洁笑道：“你过奖啦。黄毛丫头一个。” “白鹭确实优秀，我打心眼里喜欢呢。”孙瑶接过话头，一边热情地为她俩的酒杯里满上饮料。 “那就把白鹭许给你家慕容好了。”张琦打趣道。 “我是求之不得呢，就怕周洁不舍得。来，周洁，敬你一杯。”孙瑶拿起酒杯，站起来。 “你家慕容那么优秀，就怕我们高攀不起呢。”周洁也站起来，将酒杯口稍微倾斜，低低地与孙瑶碰了一下杯，一边答道。 酒席上，一阵欢笑。 “对了，上次你们出口到英国的那批货，听说赚了不少？”孙瑶趁热打铁道。 “也没有。”周洁转了一下杯子里的红酒，含糊道。 “我们厂里也在生产这种餐巾，什么时候我们谈一谈。” “好，下次再联系。”周洁浅笑道。 孙瑶还想再说些什么，慕容志站起来，举起酒杯朗声道：“我们三家既是朋友有事合作伙伴，为我们过去一年的良好合作干杯——” “今天难得聚一聚，我们不谈公事，不谈生意。”白宁宸也站起来，举起酒杯道。 白宁宸，个子相对不高，偏瘦弱，鹰钩鼻，整个人有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利落。 “对，今天我们只是朋友。”楚云帆端起酒杯，和另两个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孙瑶不动声色地看着酒桌上的一切，周到地张罗着酒菜，心想：关于英国出口的事，还真得追得紧一点。 慕容修远和楚秦汉躲到慕容房里，拿出红白机接上电视，准备打游戏。 白鹭推门进来，“你们准备玩游戏啊。” 慕容修远没搭话。 楚秦汉见状，回答道：“是啊。你会玩吗？” “我看着你们玩吧。”白鹭也不在意，说着坐到椅子上。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打开界面，原来是《魂斗罗》。两个人难得碰到一起打游戏，很快就投入进去。早把白鹭忘到了脑后。 白鹭坐着无聊，就去书柜那边翻书看。书架上大部分是武侠小说，还有一些词典c辅导书什么的。突然，她的视线被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吸引了。那本笔记被塞到书架的最深处，仿佛主人并不想被别人发现。她回过头看看慕容修远。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在干什么。白鹭犹豫了一下，把那本笔记抽了出来。 笔记大多是空白的，零星抄着一些英文诗。白鹭认得那是泰戈尔的短诗，其中一首很熟悉： il一vethreethgs：thesun，the一一nandy一u。 thesunisf一rtheday，the一一nisf一rthenight， andy一uf一rever。 诗的旁边夹着一张照片。慕容修远把这张照片夹在笔记本里，至少表明他的珍视。 白鹭拿起来细细端详。一树绚烂的红梅，红梅前，站着两个女孩和男孩。她认得照片上的人。又是她，那个雨晴！那个乡巴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3） 白鹭想起那天的事情，恨恨地咬紧了唇。她又想起慕容修远一直以来的冷淡，颇有些委屈。她很想冲到慕容修远面前质问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自己，转念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将照片夹回去，准备把笔记本放回原处。 “你在做什么？”慕容修远一把夺过笔记本，狠狠地说道。 白鹭被吓了一跳。 转头看到慕容修远阴郁的神情，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刻乌云密布。 “我，我，以为——”白鹭吓得话也不会说了。 “你凭什么乱翻我的东西？”慕容修远声音不大，却似有着雷霆万钧。 白鹭更觉害怕，眼眶都红了。 楚秦汉拉开慕容修远，“哎哎哎，你把人家吓着了。不就是一本笔记吗，至于吗。” “就是一张纸，也不能乱翻。”慕容修远冷冷地说道。 楚秦汉明白慕容心里的郁闷，但是他没想到慕容修远竟然会如此生气，让白鹭下不了台。他为难地挠挠后脑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连忙打圆场，“白鹭也不是故意的，好了好了，我们看电视吧。” 白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跺脚一扭身，就要出门下楼。 楚秦汉一把拖住她，“别生气，慕容就是这样不会说话，他也没什么恶意。”楚秦汉深知白鹭若这样下去会让大家都很尴尬的。 白鹭犹豫了一下，这样子下去自己也很没面子，于是顺水推舟，终于恼怒地坐到沙发上，噘着嘴一言不发，眼眶里噙着泪水。 楚秦汉推了一把慕容修远，这局面，若是他再不说话，估计很难收场了。 慕容修远很不情愿地扯了几张餐巾纸递到白鹭跟前，也不说话。 白鹭一把夺过餐巾纸，擦拭着，啜泣着。 “好啦，好啦，慕容也低头了，你们就和好了吧。” 白鹭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在慕容面前一再受委屈，却总是狠不下心来冷着脸对他。这也许就是她生命里的孽缘吧。 这一晚，三个伙伴过得不甚开心。但好歹顾及了对方的脸面，没把事情闹到父母跟前。慕容修远睡前为此吁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他和白鹭c楚秦汉常在一起玩，但是每次都是要让着白鹭。白鹭又娇气，动不动抹眼泪，为此俩男孩挨了不少批。那时候，他就觉得女生真麻烦！ 后来，爷爷来江城的那段日子，白鹭总是嫌弃地看着爷爷，“慕容，你的爷爷为什么这么老这么脏？” “才没有呢！他是我的爷爷！”他总是这么辩解着，挨到爷爷身边。从那开始，他心里明白，白鹭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生命里最亲近的人。现在，两家又有生意往来，妈妈总是话里话外告诫他要和白鹭好好相处，他痛恨这样维持的关系，更痛恨自己变成一颗棋子！ 慕容修远想到这里，辗转反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很久很久。 突然，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他悄悄地起来，黑暗中摸索着打开门，声音应该是从父母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他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往前走，声音断断续续地漏进耳朵。 “慕容志，要不是今天请客，你是不是连过年都不会回家了？！”这是母亲的声音，一贯的尖利，咄咄逼人。 “你小声点，慕容刚睡下。”这是父亲的声音，容忍的，低沉的。 “你也知道会吵到慕容，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做的事会造成什么影响？你还知道回来？这家你还要吗？”母亲稍稍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得盛气凌人。 “别闹了，我有点累，睡了吧。”父亲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母亲有些歇斯底里，今天应该喝了不少酒。 “随你怎么说吧。” “慕容志，你要是外面有人，我跟你没完！” “你还睡不睡？！” “我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忙里忙外，你倒好，每天都很晚回家，一回家就睡客房，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我有做错什么吗？那件事我不是为了慕容家着想？逼着你扩大生意，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你是为了自己娘家前的面子吧？”慕容志冷笑道，“你一直觉得嫁给我这个乡下人抬不起头，对吧？所以你才会嫌弃我的老父亲！” “我一个上海姑娘嫁给你，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没有不知足，是你太贪心！” “慕容志！”紧接着“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好，我走，满意了吧？” 门开了，灯光倾泻而出。 慕容修远赶紧溜回自己房间。这一晚，他彻夜难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4） “雨晴。”男孩的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雨晴收住急急前行的脚步，发现张博文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一个学期不见，张博文更加挺拔更加精神，脸也更黑了。 此刻，他目光炯炯，望着对面的雨晴。 她没来由地红了脸，“啊，是你啊。” “你回来了？”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 “哦。”张博文看看雨晴行色匆匆的样子，“有急事？” “嗯，我妈叫我给她送点东西。” 两个人站着，隔了一段距离，寒暄了几句。雨晴和张博文都觉得眼前的那个人似乎离自己有些遥远。是那封信的关系吗？还是，距离让人心也变远了？雨晴不清楚，她只知道他和她再不能回到以前那种亲密的无话不谈相互竞争又相互鼓励的关系了。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雨晴借口要给母亲送东西，急急忙忙地告别了张博文。 一直等到雨晴的身影看不见了，男孩才收回目光。他觉得雨晴变了。恍惚又觉得她还是那个羞涩的小姑娘。是什么变了呢？他也说不上来。时间真的是一把无形飞刀，将时光与人削得面目全非。他怅然地回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雨晴确实也没撒谎，母亲在村口的轧米店等她送钱。然后娘俩合力将新轧出的米抬回了家。陈淑英还轧了几升糯米粉，准备除夕做红豆汤圆。 那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地都侍弄着庄稼，都是收上稻谷自己轧米吃；有空的地，就种些青菜c冬瓜c茄子c豆角什么的，一年四季的蔬菜就有了。所以，村头的轧米店的机器还是轰隆隆地转动着。雨晴记得，到了九十年代末，许多人外出打工，荒废的地就多起来了，那店的生意越来越惨淡终至关门。 “雨晴，再几天就廿七了，我们一起去镇上赶集，再买点年货。”陈淑英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对女儿说。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直起腰来，奇怪地问雨晴：“你的成绩单还没来么？” 其实雨晴自己也挂念着成绩单，算算放假也有近一周了，路上再慢，这成绩单也该到了。“我再去看看。”说着雨晴跨出了家门。 村里的信件电报都寄放在村口的杂货店，距离雨晴家不过几步之遥。 “胖婶，有我的信件吗？”雨晴问。 杂货店老板娘胖婶笑眯眯的，胖乎乎的手拿出一叠信，放到柜台上。“刚到的。你自己翻翻看，有你的吗？” 雨晴的心突突直跳，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来。果然，印着江城一中字样的信封躺在信堆里。 雨晴谢过胖婶，转身忐忑地撕开学校寄来的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抽出成绩单，一行行看下去：语文80，数学92，化学85，英语92，物理82，生物90，政治86。雨晴的心终于放下了，成绩比预期的好太多，何况总分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数字（9）。看来这次自己终于冲进前十名了。 耶！雨晴抬起头看向天空，感觉天宇是那么辽阔高远。 陈淑英知道成绩后，趁雨晴不注意，偷偷地擦了擦眼角。雨晴在安县的时候成绩是不错，但是毕竟江城一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啊。 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几支香，划拉火柴点上。香烟袅袅升腾，扭曲了挂在墙上的一副黑框照片。照片上，一个清瘦愁苦的男人看着雨晴娘俩。 “克伦，雨晴的成绩出来了。考得还不错，你高兴吧。”陈淑英又擦了擦眼角。 雨晴默默地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所以也谈不上悲伤。关于父亲，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才拼凑出一个大概：母亲和父亲是下乡时认识的，没过多久就在一起有了她。在她出生前，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到了安县，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每次看到母亲点香，她的心里就有种很奇怪的情绪。不管是喜或悲，她明白那都是母亲情绪最浓重的时刻。她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独自一人将所有的青春存放在一张照片里，从此只为女儿而活。从小到大，她很少看到母亲的笑颜。是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欢笑的了吧。 所以每到此刻，雨晴都是颔首低眉，默立在一旁。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雨晴，给你爸鞠个躬。”陈淑英默立了一会儿，轻声提醒雨晴。 雨晴走到画像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三个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5） 晚上，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雨晴坐在窗前发呆。一张老旧的书桌，漆已斑驳，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桌子上摊开着一本《平凡的世界》。这本书还是放假前她问杨新月借的。孙少平身上那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那种高贵的矜持，他对广阔世界的渴望，深深地打动了她。大多数人生来平凡，可是，路是靠自己的脚步走出来的。在江城的一个学期，雨晴看到了那么多不同于安县的景象，接触到了许许多多有个性的人，她才发觉自己原来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在江城之外，世界又该是什么模样呢？ 越是发现自己的渺小，就越是想要充盈自己证明自己。所以，自己在王小娅的眼里才会成为一个书呆子吧。 夜色渐浓，窗外的寒风从老旧的玻璃窗里钻进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笛声悠悠响起。听上去十分遥远而缥缈。是张博文的笛声！ 雨晴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笛声却戛然而止。 也许，这个冬夜，笛声的主人也是心绪万千，于是掷笛长叹吧。 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到窗台。须臾，窗子打开了，探出一个头发浓密的头，是慕容修远。 楚秦汉抱着篮球，朝四处张望的他招了招手，悄悄地把手拢在嘴边用口型说：“去不去打篮球？” 慕容修远比了个一k的手势，窗被关上了。 不一会儿，慕容家的院门打开了。慕容修远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修长的身躯格外俊逸。 “走吧。”楚秦汉用力地蹬了一下，自行车若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慕容修远也不甘示弱，车轮飞旋。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路上飞。两旁的香樟树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放假后，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香樟树伸着千手千臂，托着阳光。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运着球来到篮球架下，开始两人篮球赛。一个攻一个守，一个目光如炬紧紧盯住篮球，伺机断球；另一个运球突破，球像粘在手掌上一般。左抢右夺，左突右破。只见篮球画了个优美的弧线投向篮筐，“砰”的一声，球进了。 “好球！”楚秦汉鼓掌，叫到。 换楚秦汉进攻。 楚秦汉运着球从左路突破，慕容修远微微下蹲，张开双臂阻拦。楚秦汉朝左虚晃一下，飞速地从右路三步上篮，球进了！ “好球！”慕容修远赞道。 两个人球技不相上下，打得是难舍难分。不一会儿，外套和毛衣都脱了下来。堆在球架下。 最后一个球，楚秦汉一个大意，被慕容修远成功断球。 楚秦汉扬起手臂用衣袖蹭了蹭脸颊，擦去淋漓的汗水，“拍拍手，再来！” “就到这里吧，今天打得很尽兴了。” 慕容修远原地又投了一个球，球进了。空心球。 “不错，不错！”楚秦汉拍拍手，就地在篮球场上躺下，仰望着高远的天空。今天天气晴朗，天空蓝得很好看，几朵白云慢慢悠悠地闲游着。 慕容修远也在旁边躺下。看着天空出神。 “读书时盼着放假，真到放假了，却觉得没劲！”楚秦汉嘟囔了一句。 慕容修远没说话，把手背遮在眼上，看阳光漏进指缝。这几天，他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刚才打了会儿球出了一身臭汗，他才觉得自己舒畅些了。 “诶，你说现在同学们都在干啥？”楚秦汉一骨碌坐起来，朝着慕容修远问。 慕容修远摇摇头。 “要不我们打电话给同学拜年？！”楚秦汉突发奇想。 “你想打给谁？”慕容不动声色地问。 “呃，”楚秦汉挠挠头。其实他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雨晴。 “你有她（他）的电话吗？”慕容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楚秦汉有些气馁。那时候装电话的家庭并不多，尤其是农村。雨晴家里怎么可能有电话呢？ “我们打给吴城吧，说不定还可以叫他来打篮球呢！”楚秦汉假意道。 慕容修远也坐了起来，奇怪地看了一眼楚秦汉，意思是你确定？ 楚秦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我们先回去吧，出了那么多汗，小心着凉了。”慕容修远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拿起衣服往外走。 楚秦汉从地上跳起来，甩甩头发，也拿起衣服和篮球跟在后面。 分手的时候，慕容修远和楚秦汉约定明天到慕容家碰头。这个假期这么无聊，两个人在一起好歹可以打打游戏，说说话解解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6） 集市上，熙熙攘攘。这是过年前最大也是最后一次集市，四里八乡的村民都来了。买年货的，卖小玩意的，杂耍的，闲逛凑热闹的，街上人声鼎沸。街道两旁席地摆放了许多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东西琳琅满目。 雨晴拉着母亲的胳膊，努力地在人流里钻来钻去，以免被挤散了。母亲挎的篮子里已经买了很多东西，新鲜的淡红的猪肉，黄澄澄的小黄鱼，绿色的芹菜c裹着泥的蛏子，雨晴手里则拎着瓜子c花生等过年的零食。 “走，妈再给你扯块布做新衣裳。” 雨晴本想说不用了，前两天已经买了一件花呢大衣，雨晴知道自家条件不好，对穿着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但不想扯布料不仅是为了省钱，也是雨晴觉得做出来的衣裳真心很丑。尤其是在江城一中里见过叶婧瑶他们的装扮之后。但是雨晴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淑英拉着到了布摊。 陈淑英看中了几块布，一块一块地在手里摸捻，再一块一块地问价。 “妈，不用扯布了，不刚买了衣服。”雨晴提醒道。 “要的。来年春天穿。你在江城，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你寒酸。” 雨晴看看鬓角微霜的母亲，不说话了。 最后陈淑英看中了一块深紫色的料子，打算做成一套，问雨晴喜不喜欢。 雨晴点点头。她不想拂了母亲的好意，尽管她觉得这料子有点太老气了。 回到家，陈淑英收拾东西，雨晴淘米下锅，开始烧饭。 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呢。米糖已经做好切好，年糕已经捣好晾好，被子都洗了晒了，新衣服也都准备好了。明天将新买的对联贴上，祭一祭祖宗，就算是正式过年了。雨晴看着灶膛里红艳艳的火苗想着，她的脸被火光映得如同涂了胭脂。 “雨晴——，电话！两分钟后打来。” 远远传来杂货店胖婶的吆喝声。 电话？是王小娅吗？雨晴兴奋起来，“妈，我去接个电话。” “好，去吧。”陈淑英放下手里的活，接过雨晴手中的火铳。她望着雨晴兴冲冲的背影，狐疑了一会儿。会是谁呢？还打电话？ 雨晴跟胖婶说了没几句话，电话铃声就“叮铃铃”响起。雨晴笑吟吟地拿起话筒，“喂？” “雨晴吗？”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声。 雨晴怔了一下，竟然不是王小娅！那是谁？ “喂，是雨晴吗？”对方再次问询到。 “哦，我是。” “你猜猜我是谁？”对方似乎有些手舞足蹈，语调都轻快起来。 雨晴咬了咬唇，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她不敢确定是谁。 “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放假几天，就把老同学给忘了吧。” 听这语调，雨晴心里已经明白是谁了。她忍俊不禁，却假装很严肃地说：“你打错电话了吧。” “哎哎，别挂电话，我是楚秦汉。” “我早就听出来了。”雨晴听着楚秦汉着急了，不由地一乐。 “你什么时候也学坏啦。”楚秦汉嗔怒道。 “跟你学的。”雨晴伸伸舌头，“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雨晴很好奇。 “没有我楚秦汉办不到的事。” “你就吹牛吧。”雨晴哼了一声。 “说正经的，你收到成绩单了吧。恭喜恭喜啊。” “恭喜什么？”雨晴一头雾水。 “你进前十了啊，我抄的成绩单。” “哦，你呢？” “我第二。” “第一是谁？”雨晴有些明知故问。 “当然是慕容修远啦。对了，他在我旁边呢。” 然后雨晴就听得话筒那边一阵嘈杂，看来是楚秦汉想让慕容修远接电话，结果慕容修远不干。 过了一会儿。 “喂。”一个沉稳干净的声音传来。 雨晴莫名地有些心跳，“喂。”她慌忙应道。 “提前祝你新春快乐。” “哦，谢谢！你也是。”雨晴轻声说。 “楚秦汉念着给你打电话，你们俩聊吧。”话筒又被传回给了楚秦汉。 “你别听慕容瞎说，嘿嘿。”楚秦汉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就是闲得无聊，想给几个要好的同学问声好。你寒假过得还好吧？” “嗯，还好。” “你们那过年有啥好玩的？” “过年就是走亲戚拜年，哪有啥好玩的？” “哦，还以为你们乡下会更有趣些。每年走亲戚拜年，多没劲！” 雨晴笑了，“乡下还会去拜菩萨，你喜欢吗？” “拜菩萨，求啥？求子，求财还是求段好姻缘？”楚秦汉在电话那边直乐。 雨晴心想这楚秦汉就是这么好玩好乐，抿嘴一笑。 “求平安啊，平安就好。”雨晴细声细语解释道。 “那菩萨一定会保佑雨晴还有你们一家平平安安，这点小心愿没问题！” 雨晴乐了，难不成你楚秦汉还是活菩萨了，满口应允。 “那，雨晴，祝你新春快乐平安！我挂了。”楚秦汉说。 “嗯，新春快乐！再见！”雨晴搁上话筒，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她抬起头，冲胖婶笑了笑以示感谢，走出杂货店。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雨晴觉得天地之间亮堂堂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漫长的寒假（7） “阿姨，我来还书。”白鹭甜甜地笑着，很有礼貌地对孙瑶弯了弯腰。 “好，好。慕容在楼上呢。去吧。” “好的，阿姨，待会儿见。”白鹭招招手。 “白鹭，你待会儿就留下来吃饭。我让方嫂多炒几个你爱吃的。” “不用了，阿姨。我待会儿还有事呢。谢谢阿姨。”白鹭说着扭身往楼上走。 孙瑶笑眯眯地看着白鹭的背影。女孩子就是十八变，这白鹭温文有礼，越长越讨人喜欢了。更难得的是家庭背景又好，慕容要是能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那对他一定是如虎添翼。 白鹭走上楼，看见慕容修远的房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偷偷地往里面窥看。书桌前面没有人，只有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书和作业。沙发上也没人。她凑近了一些，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你在干什么？”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愠怒的声音。 白鹭下意识地跳了起来。“我，我来还书。” 她在他面前总是那么狼狈。 “那你偷看什么？”慕容修远毫不留情。 白鹭脸上有些挂不住，将书往慕容手里一塞，一扭头气哼哼地下楼了。 慕容修远阴沉着脸，目送着白鹭离去。 “白鹭，你怎么就走了？”孙瑶端着一碟小点心上楼，迎面碰上急匆匆下楼的白鹭，有点讶异。 “阿姨，我家里有事先走了。”白鹭低下头说完，跑远了。脸上明显不是急着有事的样子。 孙瑶目送着白鹭远去，皱着眉头沉重地走上楼。 慕容修远的门半掩着，门里透出淡淡的阳光。孙瑶悄悄看进去，慕容修远正在书桌前面整理着什么。 她抬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慕容，你们两个又吵架了？妈妈跟你说过——” 还没等孙瑶说完，慕容修远就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他大踏步地走过来，不容孙瑶反应，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孙瑶愣了一会儿，拍了拍门，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传进门内：“马上就要一起去香港了，你们这样怎么相处？你也稍微注意一点分寸。” 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拉椅子的声音。孙瑶识趣地打住。儿子一贯以来是识大体的，她也不想太逼他。问题是，最近不知怎么的，白鹭和他一直很拧的样子，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要知道白家可是很宝贝这个女儿的。马上就要跟他们谈一笔大生意，孙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房间里再无声息。 孙瑶在门外站了会儿，悻悻地走了。 慕容修远拿着笔，老半天写不下一个字，有些郁闷地扔下笔，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照得自己家的小院子一片明亮。矮矮的冬青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月季依然努力地开着不甚娇艳的花朵，总有些怯怯的感觉。秋千上，空空的。只有风儿悄悄捉弄着它，惹得它在风中微微摇晃。 放假以来，慕容修远并没有怎么空，托福英语是必须要补的，吉他课程也不能落下。这几天培训班停了，他才觉出刚才楚秦汉说的无聊。马上就要去香港了，慕容修远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别人羡慕的东西，于他只是一种形式而已。跟着大人一起游玩，还有一个自己不喜欢却要时时照顾情绪的女孩，这趟旅游，怎么看都让人心累。但是通行证已经好不容易做出来了，两家也早就买好飞机票了，能不去吗？ 慕容修远讨厌自己像个木偶似的被安排。 他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推开椅子，想找点事做。一眼瞥见墙角的吉他，遂抱起吉他，试了几个音，手指无意识地弹拨起琴弦。弹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弹的是那首《弯弯的月亮》。到底是参加过比赛的曲目，熟悉得琴弦像是和手指粘连在一起。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雨晴温柔的模样，那细细长长的眼梢里是一片宁静和清澈。 那模样宛如新月。 慕容修远皱了皱眉头，之前的那种惶惑和惊讶再次涌上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门被再次叩响。 “不是叫你不要再烦我了吗！”慕容修远把吉他放好，脸朝下扑倒在床上。 “是我，楚秦汉！” 他怎么来了？ 慕容修远慢腾腾地爬起来，打开门，只见楚秦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一脸不悦地嗔怪道：“开个门像蜗牛一样。”一边说，一边长驱直入。 慕容修远摇摇头，掩上门。 “急吼吼的，找我有事？”慕容修远问。 楚秦汉一把拉过椅子，反坐在上面，把下巴搁在椅背上，瞪着慕容修远。 “怎么不说话？不像你的风格。”慕容修远瞟了一眼楚秦汉，笑道。 “到你家避避风头。” “又跟你爸吵架了？” “哎哎，这话不对啊。绝对是他老人家要找我茬，我才懒得跟他吵呢！”楚秦汉没好气地白了慕容修远一眼。 “所以，这次他又怎么你了？”慕容修远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架上的书本。 “就因为我拒绝穿我妈买的那件老土的衣服，他就说要揍我。” “你就不能顺着点？” “你说，穿衣服是我的事情，凭什么要听他们的？我都多大的人了！” 慕容修远摇摇头。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只能是孩子！他继续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架。 突然，他的眼光一顿，停在一本笔记本上。翻开本子，里面有一张照片，一树红梅，四张年轻的脸。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楚秦汉一把夺过照片去，“这不是上次我们玩雪时候拍的照片？” 慕容点点头。 “你怎么不放在相册里啊？夹在笔记本里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慕容修远拿过照片去，照旧夹进笔记本放回书架。 “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别瞎猜了，我们打游戏吧。”慕容修远提议道。 “太好了！正愁没事干呢，我们战他个三百回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1） 沉寂了一个寒假的江城一中又热闹起来。 住宿生们拖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男孩们马上在操场上奔跑腾跃起来。青春的呐喊声又响彻了校园。 寝室里，整理完行李，雨晴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叶婧瑶也分一份土特产。她瞅瞅空荡荡的叶婧瑶的床铺，暗自奇怪她怎么还没来。 王小娅冲进寝室，气喘吁吁地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叶婧瑶这学期搬出去住了。江城一中并不强制路远的孩子住宿，所以有些男孩就在外面租房子住，贪图自由。女孩倒很少。 叶婧瑶搬出去住，也许是因为上学期的失窃案吧。雨晴心里暗想。至少不用那么尴尬了，同住一个寝室刻意回避真的很累。不过，叶婧瑶搬出去意味着她其实在心里是很在意这件事的。雨晴心里又有些怅然。尽管整个事件中雨晴是受害者，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心底里，雨晴还是希望能抹去那些阴影的。 寝室里本来就人少，又少了一个，更显空荡荡的。雨晴盯着空床出了神。 “哎，我说雨晴，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舍得啊？你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诬陷你的！” 雨晴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王小娅摇摇头，“我看你呀，心太软了。” “对了，寒假是不是有人打过你电话？”王小娅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冲雨晴眨眨眼。 “什么电话？”雨晴假装不知道，漫不经心地答道，一边脱掉鞋子爬到床上，拿起枕边的《红楼梦》。 “别看书了！从实招来！”王小娅把雨晴往里面一挤，把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塞到雨晴床边。 上铺的床被折磨得惨叫声声。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呀？”雨晴无可奈何地被挤到床角，没好气地问。 “你猜，过年前我接到了谁的电话？” 雨晴翻了个白眼，王小娅的所有问题都不需要你回答，不过三秒她一定会自己回答。 果然，王小娅眉飞色舞地说：“竟然是楚秦汉！我还以为他那么好心跟我拜年，原来是死乞白赖地问你的电话！我想他一定给你打电话了。对吧，打电话了吧？” 王小娅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然后巴巴地瞅着雨晴，等待她回答。 雨晴笑笑，没说话。 “我就说吧，这家伙不安好心。哼！”王小娅气鼓鼓地把双臂抱在胸前。停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他都跟你说些什么啊？” “没说什么，就是问声好。”雨晴想轻描淡写带过。 王小娅却来劲了，瞪大了眼睛：“问声好，还费老大劲问你的电话号码？鬼才信！” “那你觉得应该干什么？”雨晴又好气又好笑。 “至少要表白呀啥的。”王小娅一脸坏笑。 “你言情小说看多了！”雨晴拿书在王小娅头上轻轻一敲。 王小娅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眯起小眼睛，一脸神往地想象着：“雨晴，你知道吗，我已经暗恋你好久了。” “暗恋个头！”雨晴捏了一下王小娅胖乎乎柔嫩嫩的脸蛋。 这下，床上开启了世界大战。一串串求饶和笑声在吱呀吱呀作响的床中飞出。 教室里尘土飞扬。关闭了近一个月的门窗打开，扑面就是尘土气。于是大家合力打扫，搬椅子桌子的，拖地的，扫地的，边聊边干。大家聊着寒假好吃的好玩的，男生比着谁拿的压岁钱更多，女生则聊着港台剧里的明星谁更帅。教室里怎一个热闹了得！ 不一会儿，昔日熟悉的整洁的教室又回来了。 照例的，接下去是杨新月和几个班干部分头领书，理书，发书。同学们坐在自己位置上，继续东一撮西一撮地聊着寒假。 雨晴翻阅着新书，浓浓的油墨香带来新学期的气息。她俯下脸，深深地闻了一下油墨香，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了。翻开一本书，她在扉页上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新学期，加油！她悄悄对自己说。 “雨晴。”身后慕容修远在轻轻地叫她，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她的背。 她回过头去，慕容修远手里拿着一套明信片。 “送给你的。”他递给她。 雨晴惊讶地愣了一下。慕容却低下头顾自翻他的新书去了。雨晴拿过来一看，是香港的整套明信片，上面印的还都是繁体字和英文。 “给我看看。”半空里伸过一只手，一把夺去了明信片。 雨晴抬头一看，又是楚秦汉。 “你还给我。”雨晴嗔怒道。 “这么快就成了你的了？”楚秦汉痞痞地拿明信片拍了拍手心，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雨晴气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2） “楚秦汉，别闹了。”慕容修远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谁叫你重色轻友的。”楚秦汉嚷道。 “你叫我带的不是给你了吗？”慕容修远微皱眉头。 “可这明信片，你怎么就不送我呢？亏我们还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楚秦汉鼻孔朝天。 慕容修远见楚秦汉又开始耍无赖，索性不说话了，继续看他的书。 几个好事的同学凑过来，“哟，香港货哎！稀罕稀罕！” “慕容，有没有送给我们的呀？”大家挤眉弄眼。有几个女生又羡慕又嫉妒，窃窃私语着。殷采荷静静地坐在自己桌前，眼光却不住的往这边瞟。只有谢辛妍顾自做着她自己的事，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慕容修远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还是镇定地看自己的武侠小说，头都不抬。 雨晴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也不自觉地红了。她最讨厌别人注目于自己，这会儿觉得如芒在背，又没有勇气一走了之或者大胆收下。 楚秦汉本想继续不依不饶，看两位主角都不吭声一个人自觉无趣，且看着慕容和雨晴脸色都不太好，于是把明信片往雨晴桌上一扔，“还给你。” “又不是我的。我不要。”雨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句话就溜出来了。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慕容修远冷冷地看了一眼楚秦汉，意思是叫你多事！ 楚秦汉自知闯祸了，连忙摆出笑脸说：“哎呀，雨晴。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好歹是慕容的一片心意。我哪敢夺人所爱。” 这话不说则已，越说雨晴越觉得别扭。她只好执拗地重复道：“我不要。”说着将明信片一推。崭新的明信片滑落桌角，散落一地。 整个班级都静了下来。大家都望向了这一隅。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王小娅发觉事情的发展有些不按自己设想的剧情发展，愣了一下，忙俯身捡起明信片，往桌子上顿一顿，理整齐递给雨晴。“雨晴，楚秦汉瞎捣乱，你跟慕容生什么气？人家老远从香港带来的” 雨晴脱口而出：“我不稀罕。” 慕容修远沉着脸，站了起来，走到雨晴身边，夺过明信片，往抽屉里一塞：“不要就算了。” 雨晴心里有些后悔，同学们起哄就让他们起哄好了，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在意呢？慕容修远真的是何罪之有？明信片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何况也是别人一片心意，自己做得真的有点过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说。想到这里，心里又是纠结，又是憋屈。咬咬唇，她没说话，眼里有了一些水雾。她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慕容修远对着旁边陪笑脸的楚秦汉视若未见，脸色出奇的难看。 开学的第一天，三个人不欢而散。 这一天晚上，雨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又不知道那失落的一角去了哪里。 这以后，慕容修远和雨晴好久没说话。楚秦汉见这两个人也是一脸讪讪，不敢凑过来。 楚秦汉私下里对慕容修远说过对不起，但是慕容修远只是淡然地说：“已经过去了。”脸上却是冰冷的一块。 楚秦汉又跟雨晴道歉，雨晴是眼都不抬，不理他 这下急得楚秦汉几次想撞墙。每天可怜兮兮地端着张苦瓜脸，期望有一天两个人饶过自己。 山草愈见青翠，风渐渐地有了些许温度。出太阳的日子，穿着毛衣跑步开始出汗了。 这天，王小娅拉着雨晴去学校外面的小店买东西。说是转角那家店进了不少刘德华的贴纸，可帅了。雨晴只好陪着她乐颠颠地去。 王小娅对着贴纸犯花痴，每张都觉得好帅，又不舍得抠去零食都买下来，于是拿起这张又放下那张，始终做不了决定。雨晴在一边等着无聊，就四下里张望。 这个街角店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做的也是学生生意。虽则远了些，因为老板时常进些新鲜玩意儿，店里倒也热热闹闹地聚了不少人。再加上，沿街的一排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大都整修一番租给了学生。所以，这条街上，来往的都是学生面孔。 雨晴觉得有个女生背影很熟悉，正在另一家点心店前和一堆高年段男生谈笑风生。巧笑倩兮，眉眼生波。因为隔得有些远，雨晴看不太真切，只看到他们似乎一边聊天一边在等一种叫汤包的小点心出锅。其中一个头发中分的男生似乎与女生关系不一般，两个人凑得很近，男生还趁大家不注意，用手捏了一下女生的脸。女生也不躲，似乎笑得很甜蜜。旁边的人则开始起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3）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王小娅终于选定了两张大贴纸，贴纸上刘德华穿着警服酷酷地露出一丝微笑。 “哦，没什么。”雨晴收回视线。 王小娅顺着雨晴的目光望了望，“咦，那个女生是不是叶婧瑶啊？” “叶婧瑶？”雨晴听此，又探出头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像。 “她不会是搬到外面和别人谈恋爱去了吧。”王小娅撇撇嘴。 “你别瞎说，我们回去吧。”雨晴赶紧拉拉王小娅，示意她回学校。 “你不知道吧，我听说她和张建军分手了，对方要死要活的。没想到，转眼她又和一个高年段的好上了，他们和住在外面的同学经常在一起吸烟c看黄色录像什么的。有些住校的男生晚上还翻墙出去宿在外面，一起鬼混呢。” “张建军是谁？” “据说是江城职高的一个高二的男生，长得倒挺帅的，就是爱打架斗殴，还时常勒索低年级的学生。” “他们怎么会好上的？” “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碰上的呗，一来二去就熟了。那张建军出手大方，叶婧瑶的心就被骗走了呗。上学期，听人说有时候夜自修都溜出去约会。” 雨晴想起来上学期确实有几次点名的时候，叶婧瑶都不在。陈丽娟都说是请假回家有事情。她又莫名想起去年楚秦汉与慕容修远生日那天晚上，她们偷偷进来的那个缺口。还有，她和楚秦汉那不为人知的一个拥抱。可是为什么，只隔了几个月，她回忆起来却是那么遥远的样子。既然有缺口存在，那就不会只是她和王小娅从这里进出过吧。 “你还不相信啊？”王小娅看雨晴出神，还以为她在想刚才的话题呢。 “哦，没有。你也别道听途说的。”雨晴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这个绝对不是道听途说！”王小娅竖起一根手指，似乎在赌咒似的，“是我们班男生自己透漏出来的。” “谁呀？” “刘大成啊。” 雨晴想起刘大成永远色眯眯的眼神，还有油油的头，不觉有些反胃。“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别听他瞎说了。” “哎，走吧。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王小娅亲了口贴纸上的刘德华，开心地眯起小眼睛。 雨晴心里想：如果真是像刘大成说的，那叶婧瑶住在外面难免不受影响，刚才那一幕，大庭广众之下，太招摇了。不知怎的，她有些隐隐的担心。 “雨晴，王小娅，又买啥好东西了？”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王小娅看见他，脸竟然有些微红。“没啥，明星贴纸。”她把刘德华藏在身后。 对方爽朗一笑，看来对女生的爱好很是了解。摆摆手，说了声先走了，就从身边跑远了。 “哟，王小娅，脸红了呢。”雨晴打趣道。 “今天运气真好，屏幕上的男神和生活里的男神都被我遇见了。”王小娅并不掩饰，小眼睛亮晶晶的。 “吴城是不是也搬到外面去了？”雨晴突然想起，问道。 “没有。”王小娅笃定地说。“不过他好多哥们住在外面，他可千万别被带坏了。”王小娅突然皱皱眉头。 “这么关心别人，你跟他去说啊。”雨晴继续打趣她。 “我算什么呀？”王小娅蓦地有些气馁。她望望远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慕容修远打开抽屉，那套香港的明信片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很是无辜。他想关上抽屉，手顿了一下，还是再次拉开抽屉。 这套明信片他只买了四套，有两套被要求送给了上海的弟弟妹妹，一套被白鹭拿走了，留下的这一套是准备送给雨晴的。没想到，倒送出了一场尴尬。 楚秦汉跟自己道歉，自己其实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他。楚秦汉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只是，雨晴的反应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她会那么说。那时候，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细细地回忆着，心里有一个小小的伤口适时地痛起来。他一向那么骄傲，没想到却在众目睽睽下被拒绝了。可是，他竟然对雨晴讨厌不起来。他只在意他与雨晴莫名的疏离和尴尬，这些才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自从上次同学们起哄以后，雨晴明显地在刻意疏远自己，她刻意地不和自己有任何交集，不再有交汇的目光，不再有讨教的问题，不再有转过身的笑意盈盈，她仿佛用一块透明的塑料膜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不知道如何去打破这层膜，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雨晴，就是无法靠近她，哪怕像普通同学一样。而他，一向对外界无所反应的自己，因为这个竟然很是苦恼。他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焦躁不安。他常常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去问问她，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又只是想想而已。 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特意为她带回来的这套明信片。 他轻轻拿出明信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太平山c海洋公园c荔园游乐场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件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4） 那天白鹭强烈要求去荔园游乐场。那里的摩天轮据说是最有名气的，坐在上面可以看到远处蓝蓝的海水。到了里面，大人们却都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各自买了咖啡稳稳地坐定，笑着说：“慕容你陪白鹭去吧，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慕容修远对摩天轮没有多大感觉，可是看这情形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陪着白鹭上去了。 两个人坐一个轿厢，门一关上，慕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轿厢空间并不大，无论怎样都是不可避免地对着白鹭。他总不能全程拧着脖子，对对面的她视而不见吧。这将是一个尴尬的旅程。他暗暗地叹了口气。 白鹭倒是心情很好，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拿手指着远处，说那是昨天去的某某某。摩天轮慢慢旋转，他们也越来越高，脚下的视野越来越开阔。慕容修远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别扭，极目远眺着远处的海滩和海水。当他看着极远处的蓝天和海平线时，他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对面的女孩是雨晴就好了。他记得当时自己为这个念头吃了一惊。 就在那时，轿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竟然停住了。白鹭紧张地站了起来又赶紧坐下，脸变得煞白。她战战兢兢地望向地面，地上的一切是那么渺小，他们的轿厢停在了摩天轮的最高点。她一把抓住慕容的手，“慕容，我们不会掉下去吧？！”她的声音在颤抖。 慕容修远强自镇定，下意识地安慰道：“不会的，别瞎想。”他仔细地聆听着头上缆绳传来的声音，感受着轿厢的变化。轿厢只是稳稳地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这时，轿厢里面的对讲系统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请各位游客不要慌张，摩天轮出了一点小小的故障，正在排查维修。你们现在是安全的，请不要慌张，耐心等待工作人员的指示。” 白鹭一只手死死拉住栏杆，另一只手将慕容修远的手抓得更紧了。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头，一再问慕容：“我们会没事吧？我可不想掉下去，那么高，太可怕了。”她说着又一次战战兢兢地往下面看去，地上的人比蚂蚁还要小，摩天轮下似乎聚了不少人，黑黑的一圈。爸爸妈妈也在里面吧，他们应该也很着急吧，这样想着，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慕容修远看着白鹭，平时这么骄傲任性的人，现在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现在两个人被悬在半空，命也拴在一起，算是同舟共济了。自己毕竟是男孩，再跟她计较反倒显得太小气。这么一想，本想抽出来的手也就任由她抓着。 幸好只是小问题，不一会儿摩天轮又开始慢慢旋转。白鹭这才放开了慕容修远的手，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慕容修远淡淡地望向窗外，没说什么。白鹭对自己的情意，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呢？但是自己冷却的被痛苦包裹的心不再会为她打开了吧。既如此，何必走得那么近，让对方心生幻想？ 在他的生活里，白鹭也算是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了。加上楚秦汉，他们三个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小时候的两小无猜随着年岁渐长，却生出不少嫌隙来。白鹭不再是原来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白鹭口中的“慕容哥哥”了。 “慕容，你要和白鹭好好相处，我们两家有很重要的生意往来。更何况，以后你们两个还要一起去留学”慕容修远又想起母亲孙瑶的告诫，莫名地有些烦躁。他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原本对白鹭也只是疏远罢了，现在却有点讨厌起来。 下了摩天轮，双方家长都有些紧张，两个当事人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在回来的路上，慕容修远买了这四套明信片，白鹭看见了问他，可不可以送她一套。慕容修远很生硬地说：“你自己买吧。”白鹭当时很是下不来台，母亲为此还责怪了他。他只好把原本留给楚秦汉的那套送了白鹭一套。所以，楚秦汉说的“重色轻友”真的挺冤枉的。 慕容修远将手中的明信片叠整齐，放进抽屉里。仰面将自己抛到床上，长叹了口气。对于别人，尤其是女孩，他曾经都是避而远之。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呆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善其身。楚秦汉算是个例外，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吵闹。可是那个雨晴，那双细长的眼睛，那纤细的脖颈，瘦弱的肩膀，总是让自己有种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的欲望，有时候奇怪地想要和她说说话，有时候想要看着她笑，甚至想要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恨恨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5） 脑海里，这一句质问却牵扯出了许多奇怪的细节：下雨那天，雨晴湿漉漉的略显苍白的脸，细长的眼梢，微微颤动的睫毛；秋游那天，她小心翼翼走在后面掩饰着自己尴尬心绪的神情；练歌那天，红豆芋圆袅袅升腾的的热气里，她有些娇羞地扳弄着自己的手指；在校学生会办公室，她翻看笔记本时霎时涨红的脸，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新年舞会，稀里糊涂地因雨晴和楚秦汉打赌，和雨晴跳舞时候莫名地兴奋，轻飘飘地像在半空里；踏雪寻梅那次，那么急切地飞身接住雨晴，当她压在自己身上，脸和自己凑得那么近时，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少女特有的气息，自己近乎窒息的感觉每一个有她的场景，都那么纤毫毕现。想到这里，慕容修远有种突然梦醒的感觉，自己这是，喜欢上她了吗？他的心一阵惊悸，继而狂跳起来。 怪不得！ 寒假那次打电话，楚秦汉缠着王小娅要雨晴的电话，他不是也暗暗期盼着的吗？电话拨通后楚秦汉让自己接电话，电话线那端雨晴的声音，不是也让自己的心脏颤颤悠悠的吗？天知道，他是如何故作镇定地问好的！ 楚秦汉！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楚秦汉也是喜欢雨晴的吧。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楚秦汉一本正经地问自己：如果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怎么办？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有跟楚秦汉争过什么东西，因为他觉得什么都可以跟这个伙伴分享。也许对于他而言，他也从来没有强烈地想要过什么。甚至在外人看来，他对外面的世界，似乎淡定到无欲无求。 可是，面对雨晴，他无法让自己不在意。哪怕是她跟楚秦汉之间平常的打闹，哪怕是无意间说出来的不稀罕，哪怕是几天的冷淡和疏离。 他怀疑过抗拒过，不仅仅因为楚秦汉的心思。他以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总是沉默着冷漠着。可是每次抗拒的时候，他都有种莫名的痛苦，以至于自己显得粗鲁而奇怪。阅览室那次，他不想让她淋雨，于是拿了伞去送给她。可是又觉得自己过分热情，所以回到教室里冷若冰霜。踏雪寻梅那次，当抱着雨晴摔倒在雪地上的时候，他有种冲动想要亲吻她圆润的鼻尖，柔嫩的双唇。所以自己才会那么狼狈那么粗鲁地将她推开吧 他又有些不确定，怀疑自己的情感因何而起？她真的很普通，长相普通，成绩普通，站在人群里像是一滴水溶进大海里。可是这滴水，却不动声色地折射着光芒。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倔强，那么多愁善感，固执地吸引着自己。这滴水里映射出纯洁的世界，让自己觉得一切原来可以如此美好。在她面前，他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要卸去所有伪装，向她倾诉。这，是喜欢吗？ 慕容修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燥热c膨胀，仿佛要冲破什么似的。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做着应该做的事，他从没想过有什么是自己特别想要的。在他的十七岁的生命里，唯一一次，雨晴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一个秘密，是他自己想要去靠近c摸索c理解的一个世界。原来她是自己唯一的软肋！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重，慕容修远没有开灯。黑暗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突然，他一跃而起，抓起外套就奔向学校。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住宿生在寝室里大声地嚎歌：“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蓦然回首中，欢爱宛如烟云” 校门口，慕容修远放慢了脚步，他问自己，到这来干什么？能干什么？ 他摇摇头，伫立了一会儿，却不想马上回家。于是他走进学校，索性沿着操场跑道跑起来。风在耳边掠过，还有些寒意。校园里的香樟树站在夜色里，一团又一团浓黑。他不停地奔跑着，似乎和身体里的另一个自我在赌气。一圈又一圈，汗水肆意流淌，划过脖子，流过后背。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背靠着单杠，仰望夜空。天空好似张黑色的幕布，城市的霓虹灯给它稍稍晕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看不见星星。慕容修远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面的潮水慢慢退去。 第二天，慕容修远的心情格外好。天气也十分识趣，阳光明媚，风儿温柔。 连楚秦汉都瞧出来了，追着问他什么好事情；又以手加额笑道：“终于云开见日了，阿弥陀佛。我算是孙猴儿从你这如来佛的手掌中跳出来了。” 慕容修远笑笑。脸上是那种敞亮的宁静。 到了学校，他坐在雨晴后面，看着她黑亮柔滑的马尾轻轻甩过自己的桌面，看着她弯下细长洁白的脖颈认真书写，听着她用清脆悦耳的声音朗声读书。这一切，他都喜欢，莫名地想微笑。昨晚，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情绪，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现在的他反倒坦然起来。还有什么比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再幸福的呢？不管雨晴心里怎么想，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守着她，也挺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6） 自从明信片事件后，雨晴就有点躲着慕容修远。雨晴恨自己胆怯懦弱，出口伤人，自然对慕容修远也是满怀歉意。毕竟人家慕容修远是一片好意，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呢？心里过意不去，雨晴的脸上却莫名其妙地冷若冰霜，反倒像是慕容修远害了她似的。甚至避开一切可能与慕容修远的接触。也许不善言语的人，总是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又或许是青春岁月里，我们装作很骄傲的样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 奈何两个人是前后桌，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不打照面呢。每次往下传试卷或者本子的时候，如果实在躲不过，她都是把背挺直，反转一只手，将东西放到慕容修远的桌子上。大有一种要和他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慕容修远看着雨晴这样，心里是万分无奈，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这节是英语课。蒋芳芳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要求前后桌分角色朗读课文。要知道那时候的老师只管做题，从不练口语。所以那时候的英语基本都是哑巴英语， 雨晴一开始不想动，想低头蒙混过关。王小娅一向对此不感兴趣，也埋着头不动，偷偷欣赏夹在书里的她的刘天王。后面的慕容修远见雨晴没有动静，也沉默着，没有什么动作。谢辛妍见此情景，索性放弃合作，自己一人分饰多角，读得不亦可乎。 雨晴心想，这倒是他一贯风格。更何况，上次自己那么不给他面子。以他的脾气，不理自己才是正常的。 没想到，蒋芳芳转悠到她们旁边，严肃地问他们三个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练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谢辛妍，读得多认真！并且说完站在旁边没有走的意思，瞪着三个人，似乎要亲自监督他们完成这一任务。 雨晴无法，只好拿起书慢腾腾地扭转身子朝向后面。猛一抬头，却对上慕容修远深邃的眼睛。目光如炬。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低下头，浑身不自在。 “我们开始吧。”慕容修远淡淡地说道。 四个人简单分配了任务，开始认真朗读课文。 终于，蒋芳芳听他们对话了几句，满意地走开了。 雨晴像得了大赦一般，连忙转身回去。匆忙间，飞起的马尾将慕容修远放在桌子上的钢笔扫落到地上。钢笔滚了几圈，恰好停在了自己和王小娅的中间。 她发现后，心里暗道真糟糕！她看看王小娅，王小娅兀自对着刘天王傻笑，根本没注意这一幕。 雨晴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俯身去捡钢笔。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细汗。 她把钢笔捡起来，发现笔尖已经变形。该怎么办？她拿着钢笔愣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回过头去说：“对不——” “没关系。”慕容修远很快地回答道。 雨晴垂下眼，扭过半个身体，把钢笔放回到慕容桌子上，“笔摔坏了——多少钱，我赔你吧。” “不用了。”慕容修远清楚而又缓慢地说。 正在这时，蒋芳芳示意练习时间到，要求都回转身去听课。谈话戛然而止。雨晴只好先正坐听课。 雨晴听到后面传来低低的似乎极力压抑的叹息声。她的心一紧，握紧了手中的笔。 终于捱到铃声响起。 雨晴忐忑着，自己犯的错还是要承担的，她对自己说。于是，她转过身去，发现慕容修远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她正好撞上他的目光。雨晴眼光一躲，看向旁边，说：“钢笔多少钱，我赔你吧。” “我说了不用。”慕容修远突然俯身向前，目光似乎压迫着雨晴。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以至于那声音变得狠狠的。 “不行！是我弄坏的，就该赔！”雨晴也犟上了。 他们两个都冲着对方瞪着眼睛。王小娅在旁边哭笑不得。 谢辛妍推了推眼镜，奇怪地看了看两个人，欲言又止。 楚秦汉显然看到这里有情况，也走过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不敢贸然介入。 “我不要你赔钢笔。这太便宜你了。你要是真心想赔，那就帮我做一件事。”慕容修远突然一笑，悠悠地说。 “什么事？”雨晴警惕地问道。 “我最近在抄英文诗，只要你帮我抄完100首英文诗，咱们就算互不相欠了。” 雨晴狐疑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一片宁静，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多长时间抄完？” “一周。” “好！” 楚秦汉瞅瞅两个人，脸上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7） 第二天，慕容修远交给雨晴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本中英文双译的诗歌集。 雨晴打开诗集，第一首是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生与死isn一ttheayfr一birtht一theend。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itishenistandfr一nt一fy一u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buty一ud一ntunderstandil一vey一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isn一henistandfr一nt一fy一u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y一ud一ntkn一il一vey一u 而是爱到痴迷itishenyl一veisbeildergtheul 却不能说我爱你buticantspeakit一ut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isn一tthaticantsayil一vey一u。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itisafterissgy一udeeplyt一yheart 却只能深埋心底i一nlycanburyityheart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isn一tthaticantsayt一y一uiissy一u 而是彼此相爱itishenearefallgl一ve 却不能够在一起buecantstaynearby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彼此相爱isn一el一veeach一ther。 却不能够在一起butcantstayt一ther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itisekn一一urtruel一veisbreakgthr一ughtheay 却装作毫不在意etuabldeyet一it 所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isn一t一distanttrees。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itisthesar一一tedbranches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butcantdepend一neach一therthed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isn一tcantdepend一neach一therthed 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itistheblkgstarsh一一nlycanl一一kitheach一ther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buttheirtradetersect。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星星没有交汇的轨迹isn一ttheblkgstarsh一一nlycanl一一kitheach一ther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itisafterthetersecti一n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buttheycantbef一undfr一then一nafar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isn一tthelightthatisfadgaay。 而是尚未相遇itisthecidence一f 便注定无法相聚isn一tsupp一sedf一rthel一ve。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thefarthestdistanceaythe一rld 是飞鸟与鱼的距离isthel一vebeeenthebirdandfish。 一个翱翔天际一neisflygthesky， 一个却深潜海底the一therisl一一kgup一nt一thesea。 雨晴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诵，这是多么深沉而又无望的爱情啊！读完，她久久无法平息自己心里激起的情感波澜。 第二首是叶芝的《当你老了》，第三首是裴多菲的《我原意是激流》那时候书籍并不像现在那么丰富，尤其是中英文双译的，更是少见。雨晴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深情优美的诗歌，那些文字是那么的动人心扉。她捧着书，一首又一首，读得如痴如醉，脸若桃花。 王小娅凑过来，目光一起在字里行间游走。她喃喃地嘟囔到：“如果有男孩对我这么说，我一定会跟他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舍弃我最钟爱的零食。” 雨晴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美的意境到王小娅这里就变得如此烟火气十足了呢？ 读完之后，雨晴开始翻开慕容给的笔记本，工工整整地将诗歌抄到上面。尽管这是摔坏钢笔的代价，但是她喜欢抄录这些诗歌。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慕容修远要她抄这些诗歌，也许仅仅是为了惩罚自己？ 日子在书页翻动中飞驰。 一周后，雨晴如期将书与笔记本还给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脸上毫无表情，仔细地翻看着笔记本。雨晴的字纤细清秀，一如其人。每一页，雨晴都细心地标上了页码，整整140面。 他合上笔记本，点点头，“我们两清了。” 雨晴舒了口气，正待转身。慕容修远低低地唤住她，“雨晴。” 雨晴诧异地看着他。在这一周里，抄录诗歌这件事渐渐冲淡了一切，之前因明信片而起的尴尬，似乎悄然淡去。尽管他们都知道在心底有一个还没解开的结，不过，他们之间又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淡淡之交。 “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慕容修远凝视着她。 那眼光里隐藏着些什么，雨晴莫名心跳加快，垂下眼睑，点点头。 “那，送给你。”慕容修远眼底是一片真诚。 “这——”雨晴向来不愿受人小惠，何况是慕容修远的东西，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格外在意慕容修远的东西。自从明信片事件之后，她尽量避免和慕容修远有什么干系，免得同学们又嚼舌根。可是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反倒不能断然拒绝。要不然，两个人又该多尴尬啊，骄傲的慕容修远又该多没面子啊。 “我不能无功受禄，”她推辞说。 “就当是你任务完成得好的奖励吧，不算是无功受禄。”慕容修远这次似乎很是坚定。“你收着吧，既然你喜欢也算是送对人了。” 王小娅一边磨指甲，一边笑嘻嘻地说：“雨晴可喜欢这些诗歌呢。成天在寝室里背诵来着” “小娅，”雨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制止王小娅往下说。她犹豫了一下，接过书来，“那谢谢了。”她低头道。心里想，下次有机会也回赠点什么，那就不用欠他人情了。 慕容修远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那笑容仿佛石子荡起的涟漪，徐徐扩散，使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谢辛妍从她的书里抬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说：痴男怨女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1） 时光冲刷着记忆，将曾经的激动c愤怒c尴尬c纠结统统漂白，沉淀到了大脑底层。表面上看来，时光这条河流平静地流淌过每个日子，一如既往地滋养着大地上的子民。你不仔细看，不会发觉河流中溅起的一朵水花，或者回旋着的一个小小漩涡。楚秦汉c雨晴c慕容修远之间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一起学习，一起说笑。 这一年的4月，发生了一件让全校为之震动的事情。 事情得从白鹭说起。 白鹭之前在校外遇到过一帮小混混，后来是吴城和楚秦汉c慕容修远解的围。原以为这事就了了，没想到，那帮小混混怀恨在心；加上，又垂涎白鹭的漂亮，竟三番五次地在路上跟踪c骚扰白鹭。原本吴城和几个兄弟一直在后面护送白鹭上下学，那帮人不敢轻举妄动。上次吴城被白鹭说了一顿，自觉受辱也就不再充当护花使者了。 一开始的时候，白鹭被混混们跟踪骚扰，跟家里说过这事，弄得家里人也很紧张。特地叫了个人接送白鹭。那帮混混总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时间一久，白鹭他们都放松了警惕。白鹭也嫌跟个人不自由，索性就辞了他，因此，白鹭还是跟最初一样，和几个同路的同学坐公交车上下学。 事情也巧，那几天同行的一个女生生病，另一个女生又临时有事，所以夜自修后就只剩白鹭一个人回家了。 白鹭虽说胆大，毕竟是女生，一个人不敢走，就来找慕容修远他们。 半路上，就遇到了那帮混混。为首一人，认出了楚秦汉。他们就把楚秦汉三人团团围起来。一边调戏白鹭，一边出言挑衅。 楚秦汉哪受得了这气，正是血气方刚时候，就冲上去扭打起来。慕容修远只好也扔下车子书包，上前帮忙。怎奈，两个人怎能是四五个人的对手，眼看就没有招架之力。白鹭缩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突然冲上来一拨人，为首的正是吴城。他拿着一根棍子，朝着那些混混劈头盖脸地砸过去。一时间，鬼哭狼嚎。 混混们看看情势不对，虚张声势地冲吴城点点手指：“你小子，等着瞧！”然后就落荒而逃。 大家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混混们远去的背影，惊魂甫定。 楚秦汉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摸着被打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骂道：“这些小流氓！真是活腻了！” “慕容，你还好吧？”白鹭冲到慕容修远身边，惊讶地叫到。 慕容修远的白衬衫满是尘土，前襟上有很醒目的血迹。原来是鼻子被打到了，鼻血滴了下来。他摆摆手，自己理了理衣服，扶起地上的车子，把书包背在肩上。 混战中，吴城也挨了不少拳脚，嘴角的血淋漓地淌了下来。他摸了一下脸，手上满是血。 “你也流血了！”白鹭惊叫道。 白鹭拿出自己的手绢，想给吴城擦一擦血渍。吴城将头一拧，说：“不用了，谢谢！”白鹭不自在地收回手绢，低着头，半晌没出声。 吴城转过身去对着后来赶到的几个人说：“兄弟们，谢谢了。改日请你们吃烧烤。” 原来这些都是吴城平时玩的朋友。他们摆摆手，也就散去了。 吴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把棍子扔到地上，问：“楚秦汉c慕容，你们能自己回家吗？”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活动了一下身子手脚，虽说被打的地方焦辣辣地疼，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听此连连点头。 吴城见此，不自然地转过脸，问白鹭：“你呢，可以自己回家吗？” 白鹭赶紧摇头，“我害怕！” 吴城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又冲楚秦汉他们俩说：“楚秦汉，慕容，那你们路上小心。我送白鹭回家。” 一行人就此别过。 白鹭在前面默默地走着，吴城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一路无话。走过徐晓前面的一条小街，拐过街角朝左，就是白鹭乘公交的江城一中站。 “江城一中到了，请下车的旅客从后门下车。”25路公交车在夜色中飞驰而来。 白鹭上了车，吴城紧随其后。 车上人不多，白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吴城坐在她的后面。 白鹭双手紧握着扶手，心里犹豫着怎样开口。今晚要不是吴城，她和慕容楚秦汉三个人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厄运。她想起自己以前对吴城的傲慢和不屑，心里又是不安又是懊悔。 窗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白鹭偷偷看过去，吴城紧抿着嘴坐在后面，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也好奇为什么吴城会刚刚好出现在那里，又刚好身边有人还拿着棍子。 一路又是无话。 到了白鹭家楼下，白鹭转过身，鼓起勇气说：“吴城，谢谢你。以前的事，对不起。” 吴城闷声闷气说：“不客气。以后回家小心点，多叫几个人吧，我怕那些人还会来生事。”说完转身就走。 白鹭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她目送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远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她隐隐明白了吴城还是在默默关心着自己，否则今晚的事怎么就那么巧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2） 这事本来发生在晚上，又是校外，学校本不会知道。没想到，吴城叫的那帮兄弟里有个极爱吹牛的，将这事添油加醋说了出去。校方没几天就知道了这事。楚秦汉c慕容修远c吴城都被王云鸽叫了去。 王云鸽极其严肃地批评了三个人，说是意气用事，万一出了事谁负责。并一再警告，这事到此为止。否则，要严肃处理。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但是，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轻巧？ 这一日，正是傍晚。春日的余晖懒洋洋地浸润着葱茏的世界。 吴城一条大长腿蹬在椅子上，正坐在桌子上和同学们胡侃。 门口探进一个头，喊道：“吴城，校门口有人找！” “谁呀？”吴城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那人将头一缩，就跑了。 吴城皱皱眉，谁会来找自己呢？他一边笑着拍拍刘大成的后背，一边说：我去去就来。他屁股一挪，从桌子上下来，走出教室。 吴城走到校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正准备走，冲过来一辆自行车，刹车尖锐地响了一声，停在了吴城的跟前。 “你就是吴城吧。”车子上的小平头斜着眼问道。 “我是。”吴城悄悄握紧了拳头。 “今天晚上九点，江城一中后山石屋前，不来就是孬种。”小平头轻轻笑了一声，脸颊上的刀疤折起，接着说：“你要是叫了人来，小心你的那个白鹭妹妹，呵呵。”他说完，自行车一蹬，扬长而去。 吴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慢腾腾地往回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办？ 很显然，这是一场鸿门宴。并且对方显然就是上次的那伙人。自己单枪匹马去，今晚一定会被打得半死；要是叫人去，白鹭可就麻烦了，这些人是说得出做的到的，何况这次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去吧，这事儿会没完没了，他也会被这些人笑话。 怎么办？ 吴城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兀自发愣。 “哎，谁找你啊？”刘大成跟过来。 “没什么。”吴城不耐烦地挥挥手。 楚秦汉盯着吴城好一会儿，吴城也没有发觉。 夜色渐深，整个校园黑乎乎的，只有教学楼灯火通明。吴城望着窗外的夜色一直在发呆。他知道这次一个人赴约肯定凶多吉少，但是在他年少的心里，他想不出来有更好的办法。 时针指向了九点。夜自修铃声响起。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吴城拔腿就往外面走。他步履匆匆，根本就没发现后面还跟了个人。 吴城走到校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裤袋里。正往外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抬头一看，是楚秦汉。他僵硬地笑了笑，算是招呼，侧了侧身，打算从旁边过去。 “你去干什么？”楚秦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没干什么。”吴城说。 “你别干傻事。” “我不会干傻事。”吴城冷静地说。 “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吴城摇摇头，凄恻一笑，满怀悲壮。他突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他抬脚从楚秦汉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夜色里。 楚秦汉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跑进学校。 吴城往学校后面的小山奔去。这座山并没有开发，所以保持着原有的丘陵模样。之前有人承包过这里的橘子林，所以整座山上以橘树居多。山路比较窄也不平整，连灯都没有。吴城给自己壮着胆，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上后山，依稀可以看到小石屋的轮廓。 走到石屋前的小路上，吴城看到有好几个烟头在夜色里明灭。他顿了顿，毅然走上前去。 夜色里微弱的一团火焰燃起，有人点亮了打火机。 “好，有胆量！”为首的一个拍着手笑道。 吴城努力辨认对方的模样，无奈夜色沉沉，只看得出是一个矮壮敦实的人。“叫我过来什么事？”他故作镇定。 “还能有什么事？”那小个子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起脚将它碾灭。接着摸摸头说，“上次你伤了我好几个兄弟，不会就这么过去了吧？” “那你们想怎么样？” “要么今天让他们也揍你一顿，要么你就跪在地上求我饶过你。” 吴城握紧裤袋子里的水果刀，太阳穴血管里的血液突突的往上冲，“如果我都不想呢？” “那你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小个子说着，突然退后一步说，“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3） 瞬间冲上好几个人，拳头像爆破后的石块一样落在吴城身上。吴城下意识地用手护着头，拼命用身子撞击，拿脚踹踢。可是对方人那么多，无处可躲亦无法能躲。他感觉自己嘴里腥甜腥甜的，头也晕乎乎的，身上火辣辣的。他瞅了个空当，从袋子里拔出刀子，朝一个黑影狠狠地刺了过去。 “啊——”黑影惊叫一声，捂着伤口惨叫着。 “这小子有刀！”小个子喊道。“大家小心点，敢跟老子耍刀，看我不弄死你！”他恶狠狠地走上前来，掂着手里的一根粗大的棍子。那棍子在夜色里闪着微微的寒光。 突然，几道手电筒光从远处射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有威严的男人声音传来。 “警察，快撤！”小个子打了个口哨，几个人往山上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你没事吧！”有人扶起吴城，急切地问道。 吴城从血迹模糊的眼睛里看到那似乎是楚秦汉。他无力地摇摇头，就晕了过去。 白色的墙壁。静静滴注的盐水。头很痛。骨架像是被拆散了一样，支不起身来。 吴城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 “你醒啦？”旁边传来惊喜的声音，继而又是低低的啜泣声。 吴城费劲地转过头去，是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跟人打架呢！被你父亲知道了，怎么得了！”母亲哀哀道。 “妈，你就让我清净一会儿。”吴城叹了口气。 胡珍忍住哭声，“要不要吃点什么？” 吴城轻轻摇了摇头，蹙起了眉头。好痛。 病房里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人。 楚秦汉他们。王云鸽等老师。吴城平时一起玩的一帮兄弟。 不管他们问什么说什么，吴城只是闭上眼，不说话。 王云鸽把胡珍叫到病房外。 “吴城妈妈，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如果吴城什么都不说，学校也就没办法帮他，也没办法给他从轻处理了。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暂时你也别说他了。找机会好好劝劝他，争取宽大处理。” 胡珍抹着泪点点头，“谢谢你，王老师。” 一晃一周过去了。 吴城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王云鸽c楚秦汉陪着他到派出所做笔录。 但是吴城对于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去小石屋以及中间发生了什么，还是闭口不谈。他只说自己不认识对方，被威胁去小石屋，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顿。 楚秦汉没把自己看到吴城买水果刀的事捅出来。 王云鸽有点生气，把吴城臭骂了一顿。 “你要护着谁？宁肯自己被处分？若不是楚秦汉报了警，你还有命吗？你怎么就不能痛改前非？” 吴城一声不吭。 于是，学校以吴城聚众斗殴为由记了个大过。学校里一时间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什么仇杀，情杀，大家天马行空地将平时从影视剧里看来的故事情节安在吴城身上。大家看吴城的眼光也形形色色：崇敬有之，害怕有之，鄙夷有之 这些吴城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白鹭的反应。 白鹭自从上次吴城拔刀相助后，见到吴城的眼光才稍稍有了温度。发生这件事后，她对吴城就又敬而远之，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一种看苍蝇的样子。 吴城心里很难过，却还是选择了沉默。故事里的侠士不是都是为了意中人这么忍辱负重，宁愿被冤枉也放弃辩解的吗？这是自己的选择，与白鹭无关，他也不想她因此而愧疚或不安。 不过，真相很快就大白了。 还是那群小混混，因为打架滋事被抓进了派出所。这件事就被吐了出来。白鹭有个远房的表哥是派出所的，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白宁宸。 白宁宸听了半晌没作声。他缓缓地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着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个叫吴城的倒是个讲情义的孩子。什么时候我见见他吧。” 吴城打量着这个叫江城宾馆的地方。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厚厚的花地毯，来往的衣香丽影，无一不告诉他这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一进门，他就被领着到了大厅里的包厢。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注意到男子手上戴了一个很大的戒指，还有善良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手表。 “是吴城吧，来，坐！”男子客气地指指对面的沙发。 吴城坐下，忐忑地看着对方。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男子吐了一口烟，笑道。 吴城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长话短说吧。我是白鹭的父亲。听说你好几次保护白鹭，我很感激。这次更是为了她被打，还受了很大的委屈。” 吴城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男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白宁宸微微一笑，“这个城市里的事，我若是想知道，还是可以有办法知道的。” 吴城觉得背脊上一阵寒意。他坐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坐具，有点别扭地硬挺着腰背，将力量放到双腿上。他听到白宁宸说的这一番话，更是觉得别扭，不禁往外挪了挪身子。 “白鹭还小，以后是要出国深造的。这件事后，我们会专门派人接送她上下学。你以后就不用费心再去保护她了。” “叔叔，可能你误会了。”吴城红着脸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4） “叔叔我也年轻过，”白宁宸摆了摆手，好像是说你不要和我辩解了。“不管如何，你为了白鹭挨了一顿打，我们还是很过意不去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自己买点营养品。”说着，白宁宸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推到吴城这边。 吴城“腾”地站起来，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都冲到了头上，脸上一阵阵发烫：“叔叔，谢谢你的好意。以后我不会再过问白鹭的事情，你放心吧。” 说完，他转身逃离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的脚步如此匆忙，以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那个信封，静静地躺在桌上，不明白自己被弃的命运。 “雨晴，你出来一下。”何坚果站在教室门口叫道。因为过于严肃，他的圆乎乎的脸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雨晴看着何坚果，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何坚果亲自到教室来请，心里边是七上八下的。她慌忙站起来，随之前往办公室。 何坚果“咣”地将自己安到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镜片后的目光却直射着雨晴。 雨晴越发发慌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躲避着审视的目光，心里飞快地搜索着最近自己的问题。上课听讲不认真？作业错误率太高？考试成绩太糟糕了？她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停摆了一下。昨天刚考过试，一定是自己考得惨不忍睹，所以要直接到办公室来“吃蛋糕”了。这样想着，雨晴不自禁地绞着手，将头埋了下去。 “昨天的考试——”何坚果顿了顿，推了推眼镜，“你的成绩出奇的好。”说完，他停下来仔细地观察雨晴地反应。 雨晴愣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不是太差而是太好？那为什么？ 还没容她细想。突然何坚果一拍桌子，大声斥道：“你好好想想，是怎么考出来的？” 茶杯在桌子上微微颤抖了一下。 雨晴猝不及防，身子下意识地跳了一下。怎么考出来的？是自己认认真真一道一道做出来的呀，有什么问题呢？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有什么需要去反省思考的。 “把眼泪收回去！你还有道理了？”何坚果看雨晴眼泪汪汪，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做裁缝的料，还考班级女生第一？！” 化学确实是雨晴的弱项，即使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也是几门功课中最低的。所以雨晴在寒假恶补了一通，又花了不少时间事先预习新课。因而这次考试她做起来挺顺手的。可是本该高兴的高分，怎么就成了被何坚果训斥的理由？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考出来的？！”何坚果愤愤地拍了拍桌子。 雨晴双手拧住衣角，兀自咬着唇，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坦白交代，说自己认真准备，以何坚果此刻的态度，不会是火上浇油吗？ 铃声尖锐地刺破耳膜。上课了。这节正是化学课。 何坚果翻了个白眼，“咚”地一下从椅子里弹起来，挟起教科书和试卷往教室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哼”了一声，说：“站到教室外面去！” 于是，全班同学都看着何坚果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教室，后面跟着眼睛红红看上去哭过的雨晴。大家都莫名其妙。 雨晴在众目睽睽下狼狈地走到走廊上，蹲下，将头埋进胳膊。 殷采荷脸上漠无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桌子上的一块橡皮。 楚秦汉伸长了脖子望了望窗外，一脸担忧。 慕容修远静静地朝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眉头不易觉察地微微蹙起。 何坚果将试卷一一发下，总结到：“这次考试，有考得好的，比如慕容修远c楚秦汉c杨新月，都在90以上，要向他们学习。但是也有同学投机取巧，明明没有实力却考了93——”何坚果拖长了声音，目光越过班级投到走廊上。“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自己几斤几两要掂量清楚，否则就变成笑话了。”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有人探出头看看雨晴——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在啜泣；又看看何坚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何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秦汉突然举手提问道。 “就是说，某人有作弊嫌疑。”何坚果回答道。 “那就是说，只是嫌疑，没有证据，对不对？”楚秦汉笑着说。 “证据？有同学说他亲眼看到的。” “何老师，可以叫那个同学当面对质吗？”慕容修远慢悠悠地说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5） 何坚果被这两个人一问，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气愤地把书往桌子上一摔，“楚秦汉，慕容修远，你们俩也给我站起来！站到外面去！” 楚秦汉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慕容修远慢腾腾地站起来，坚定地往外走。 何坚果看着他们的背影，手指着，抖了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殷采荷的橡皮“啪”的一声，断了。 楚秦汉走到雨晴身边，挨着雨晴蹲下身，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别哭了，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慕容修远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的香樟树冠，双手插进裤袋，手心里满是汗。可是他做不到想楚秦汉一样，这么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雨晴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楚秦汉，又抬头看看慕容修远，眼睛里满是感激。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自觉有些狼狈。心里涌起更大的委屈，她咬着唇，泪水从腮边滑落下来，说：“我，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楚秦汉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他多么想为她拭去泪水，揉揉他的头，告诉她他一直信任她，他会保护她的。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雨晴又低低说道。 楚秦汉心疼地看了雨晴一眼。她就是这样，总是对别人抱歉，像只怯生生的小猫。可是，他是自愿被轰出来的，陪她在一起罚站，他也觉得莫名满足。 “别蹲着了，脚该麻了。”楚秦汉伸出手把雨晴拉起来。 他背靠着墙壁，抬起头——初春的天空阴晴不定，像是背后透着光的毛玻璃。 那天，高一（3）班的教室外有一道亮丽的风景，两个英俊的男孩陪着一个瘦弱的女孩站了一节课。 下课后，雨晴和楚秦汉c慕容修远都被何坚果拎到了王云鸽这里。 “王老师，你们班学生真是无法无天了，好好管管！”何坚果气呼呼地说完，就甩门而去。 王云鸽来不及起身，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望了望眼睛红肿的雨晴，又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楚秦汉，一脸淡定的慕容修远，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她放下手中的笔，问道。 雨晴咬咬唇，没说话。 楚秦汉就代替她说：“何老师怀疑雨晴作弊，我就说了句公道话。” “公道话？什么公道话？”王云鸽眼光锐利，扫了楚秦汉一眼。 “我就问他是不是有证据。” “那，慕容你呢？” “何老师说有人举报雨晴作弊，我就说当面对质。” 王云鸽长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大才子，真是够有才情的也够有胆魄的。 “那雨晴，你到底有没有作弊？”她转向雨晴。 雨晴拼命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那为什么何老师会怀疑你？” “还不是雨晴这次成绩考好了，何坚果不相信。”楚秦汉抢着回答。 “怎么说老师的！”王云鸽斥道。 楚秦汉吐吐舌头，耸了耸肩。 “是这样吗，雨晴？” “我，我，不知，知道。他说，说我考那么好一定，一定是作弊的。可是，我真的，是自己考的。”雨晴抽噎着。 王云鸽沉吟着，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以她对雨晴的了解，像她这样清高而要强的女孩是不会作弊的。楚秦汉c慕容修远虽说有顶撞之嫌，但是确也说了句公道话。可是何建国为什么会认定雨晴作弊呢？尽管他平时做事有点武断，但这事看起来肯定还有隐情。怎样处理，才能既不冤枉雨晴保全楚秦汉c慕容修远又让何建国消气呢？ 过了一会儿，她用手指顿了一下桌面，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们先回教室。” 王云鸽又叫住楚秦汉，正色警告道：“楚秦汉，你们俩，以后说话注意场合。” 楚秦汉挠挠头，算是接受了批评。 慕容修远微微欠身，表示知道了。 雨晴她们三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楚秦汉，牛！” “没想到两大才子侠肝义胆，在下佩服！” 男生们早就对何坚果心怀不满，这次楚秦汉c慕容修远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怎不快意？ 女生们小声议论着，对着雨晴指指点点。 雨晴刻意屏蔽那些言语。经历了许多事情，她想明白了，舌头生在别人身上，身正不怕影子歪，让别人说去吧！ “雨晴，刚才的那一幕好感人！真正的拔刀相助，英雄救美呢！”王小娅偷偷对雨晴说。 雨晴心情平静了些，刚被冤屈时的不解c愤怒c痛苦已如潮水般退去，她现在觉得满身疲惫。为什么，自己在江城一中就如此命运多舛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6） 晚霞涂染了大半个天空。粉红c粉紫c粉蓝，金黄c深红c靛青，各色交杂，一片绚烂。 楚秦汉吹着口哨，和慕容修远骑着自行车一起回家。 “慕容，你今天能站出来，真的让我大跌眼镜哎！不愧是我的好哥们。”楚秦汉兴奋地张牙舞爪。 慕容修远淡淡一笑。 “你也相信雨晴不会作弊的，对不对？”楚秦汉问道。 “嗯。” “哎，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帅呆了？像不像古代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楚秦汉突然兴奋起来，把车头一横，挡在慕容修远前面，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像。”慕容修远抬头仰望云霞，喃喃说道：“两个侠士。” “什么？”楚秦汉一下子没听明白。 “没什么。你做得很对。”慕容修远甩甩头，避开楚秦汉，用力一蹬，车子向前飞出去。 “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呀？”楚秦汉追上去。 “楚秦汉！”很熟悉的声音。 楚秦汉一捏刹车，车子停住了。他转头去看路那边的一个娇小的身影，她也骑着车子。 是刘琪琪。 他终于记住了这个女孩。她和身边的女孩很不一样，更大方更自信，楚秦汉面对她的落落大方，总有点窘迫。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主动的那个，碰到一个比自己更主动的，他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 “有事吗？”楚秦汉问。 “没什么事，打个招呼。你们刚回家？” “对，有点事耽搁了。” “那快回家吧，时间有点紧了呢。有空聊。”刘琪琪挥挥手。 楚秦汉也挥挥手，追上前面等着他的慕容修远。 “那个刘琪琪真的很喜欢你呢。”慕容修远说。 “哪有。”楚秦汉否定道。 “是个不错的女孩。” “是不错，但是我不喜欢。”楚秦汉回答得毫不含糊。 王云鸽暗地里偷偷地找了几个雨晴周围的同学了解了一下情况，事情确实如雨晴所说，大家都没有看见雨晴作过弊。 谁是那个无中生有的告密者呢？王云鸽觉得有些头疼。 “何老师，你尝尝，我家老田带来的茶叶。”王云鸽推开理科办公室，笑吟吟道。这个点，正是晚饭时间，王云鸽“侦查”过了，办公室里只有何建国一个人。 “哦哦，”何建国接过王云鸽递过来的茶叶罐子，忙不迭起身说：“谢谢，谢谢！” “早就听说你喜欢喝茶，你试试看这茶叶怎么样。要不我来帮你泡？” “王老师这么客气，怎么敢当。”何建国摆摆手。 “何老师就不要客气了，就让我服务一回。就当是我班主任来拍拍任课老师的马屁，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我的那帮小兔崽子。”王云鸽说着很自然地拿起何建国的茶杯，将水倒到下水道，又将杯里的茶叶渣子拨到垃圾桶里。 “王老师客气了。当老师教好学生是应该的。”何建国有点不好意思。 王云鸽撮了一小把茶叶放进茶杯，拎起热水瓶倒进热水，茶叶在沸水里翻滚着，舒展着，渐渐地渗出碧色来；茶香这才慢慢悠悠地散发出来，越来越浓。 “好茶！”何建国不由自主地赞道。 “果然是行家！这茶是老家的望海茶，好就好在香不外露，一定要沸水冲泡才能出香气，但是经久不淡。来，尝尝！” 何建国啜饮了一口，慢慢品味着，半晌才道：“王老师，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云鸽陪着笑脸：“何老师，真是聪明人！我想问问上次雨晴的事，当时你说是嫌疑，是不是有人举报？” 何建国有些尴尬，确实有人跟他举报雨晴考试作弊的事，还说上学期有一次雨晴竟然没交考试卷，是后来才塞到他办公室的。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他是否有证据呢？” “那倒没有。我主要是担心雨晴平时成绩不太好，作弊就麻烦了。” “对对对，你这样也是为了雨晴好，否则何必大动肝火，对吧？” 其实何建国事后冷静下来想了想，又仔细比对了雨晴和慕容修远的试卷，确实没有找到证据。那个举报的同学也是支支吾吾拿不出证据。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顺坡下驴道：“是啊是啊，当老师真是吃力不讨好。” “要不，我让那几个家伙向你道歉？” “道歉就算了，就是，班级里——”何建国停下不说了。 “班级里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王云鸽眨了眨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像侠士一样（7） “好好，那拜托了，王老师。” “是我们班级麻烦你了，何老师。” 王云鸽在班级里旁敲侧击了一番，什么举报要讲究证据，同学之间要相互信任，什么何老师是个负责的好老师，爱深所以情切，大家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云云。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都在暗暗猜疑是谁往雨晴身上泼的脏水。 雨晴百思不得其解。她怀疑过叶婧瑶，是不是会因为上学期的事怀恨在心。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是那个造谣者。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这件事后，雨晴对化学总是有阴影。所以后来毅然选择了文科，当然这是后话。 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兴起了一股纸条热，用各种数字和字母编成密码，相互打趣或者捉弄。当然也有人借此暗度陈仓，进行表白。 雨晴常常看到一堆男生女生脑袋和脑袋凑在一起，一起研究着各种奇怪的密码，解译出来则手舞足蹈之。雨晴想到自己的日记，常常也是用各类字母来代替各个人物，写的时候怕万一别人看到了会生出事端；时间久远了，自己回过头去再看竟然也忘了所指何人何事。也许在青春里，我们都曾经有过一些用密码隐藏的心事，费尽心力猜谜，就是我们成长的样子。 这天，雨晴打开饭盒，赫然看到白白的米饭上搁着一张湿漉漉的字迹有些模糊的纸条，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原来你的饭量那么大！”三个惊叹号看得雨晴有些害臊，因为菜吃得少，雨晴的每餐都要蒸大半饭盒的饭！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是谁这么无聊？这个人可谓费尽心思。看这纸条应该是饭熟后才塞进去的。这样的话，他（她）就得赶在雨晴拿饭之前找到她的饭盒，偷偷地把纸条塞进去。这一定是某个男孩的恶作剧，问题是谁呢？ 接连几天，雨晴的饭盒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字条，有吐槽的，有贴心提醒的，还有写笑话的，字迹倒是一模一样。弄的雨晴每次拿饭盒都莫名心虚，吃饭倒胃口。王小娅恨得牙痒痒，说非得揪出这个恶作剧者。 有一次，字条上写着一长串数字：“2317322—2125—9134—6418—10473—11149—2”。雨晴看了半天都不明白是啥意思。王小娅更是一头雾水。 显然字条主人这次是存心要难倒雨晴了。 王小娅说：“不怕，拿到教室里去，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还怕解不出来？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要放什么屁！” 雨晴不肯，不想把这事张扬出去。她看这字条主人倒也不是恶意。 王小娅早夺了字条跑了。 雨晴只好随她。 “各位，有张字条需要高手解答。” 呼啦一下，围上许多人。 “这字条怎么湿哒哒的？” “数字都有些模糊了。不会真是国家机密吧。” “哈哈哈” “这数字前后表达似乎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呢？”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楚秦汉一手托着篮球和慕容修远从外面进来，一看王小娅旁边围了这许多人，好奇地走过来，“啥事，这么热闹？” 慕容修远探头瞧了一眼，不感兴趣，翻开他的武侠小说游历他的江湖去了。 “哟，这密码编得还蛮像回事的。”楚秦汉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也走了。 “哎，两位才子，你们不出马，怕是解不出来了。人王小娅说了，解出有赏。” “又不是写给她的，她凑什么热闹？”楚秦汉笑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写给她的？”众人好奇追问道。 “哦，——我猜的。你看她那么胖，谁会费心思给她编密码啊？” 话音刚落，王小娅已经杀过来，准备使出杀手锏——天下第一拧。 楚秦汉赶紧地落荒而逃。边逃边说：“试试看，英文字母还有字典页码。” 声音还在教室里回荡，人早就不见人影了。 各个吃瓜群众哈哈大笑。 果然，好事者翻出字典，找到24个英文字母，找出前半段对应的字母分别是“yq”，诶，还真能凑上！继续找，分别几个字“买飞佛瑞忑歌”。可是这几个字凑在一起怎么也连不成一句话啊。 陈丽娟泄气地说，“算了算了，可能真的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众人正要散去，谢辛妍在后面说道：“yfav一ritegirl。” 啥？众人没会过意来。 “yq，yfav一ritegirl。”谢辛妍翻了个白眼，慢慢悠悠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 雨晴正好走进教室，大家起哄到：“雨晴，有人向你表白了！yfav一ritegirl。” 雨晴一头雾水。 搞清楚来龙去脉，雨晴才恍然大悟。可是，这字条的主人是谁呢？这表白的方式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 体育课前，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结伴往操场去上课。 “慕容，今年我们高一段有春游吗？”楚秦汉跳起来，边问边折了一枝嫩柳在手里耍着。 “没有春游，去植树。” “植树？！”楚秦汉大声重复道。 慕容修远无奈地将手插进裤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这多无聊啊——”楚秦汉嘟囔道。 “自己骑车去，江城西郊的农庄。”慕容修远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自己骑车？好！诶，那住宿的没车怎么办？”楚秦汉一听来劲了。 “有车的带着去。”慕容修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秦汉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好，有趣有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慕容修远哭笑不得，班级里明显是男多女少，怎见得一定是带女生呢？不过这次是高一段活动，整个年级出行，自行车自己调剂。对于男生们来说，这个可是光明正大“勾搭”女生的机会。 “慕容公子的车子打算为哪位姑娘效劳呢？”楚秦汉嬉皮笑脸地拿柳枝去扫慕容的下巴。 “去去去。”慕容修远一把打掉伸过来的爪子。 “说正经的。我可不想载那些个杨贵妃。”男生们经常在一起打趣班里的几个比较丰满的女生，说是杨贵妃。尤其是又矮又挫的几个，男孩子果然是视觉动物。 “那你想载谁？”慕容修远站住，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他等待着楚秦汉的答案。 “反正不载杨贵妃。”楚秦汉含糊其辞地应道，“快走吧，集合了。” 慕容修远愣了愣，赶紧跟上。 “雨晴，这次植树你坐谁的车子？”王小娅拿手撑着肥嘟嘟的脸蛋，一脸愁容。这几天班级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自行车伙伴了，以至于见面时都不问“你吃了吗”而是“你带谁”或者“谁带你”。 “我没想好。”雨晴整理着做好的作业本，细心地叠放整齐。“你呢？” “我也没找好。”王小娅叹了口气。“这些个男生，围着殷采荷c叶婧瑶他们，谁会主动来载我啊？” “放心吧，会安排好的。不行的话，问男生借辆车，咱俩一起。” “你，算了吧。到时候别来抢你就好了。”王小娅吧嗒了一下嘴，眯缝着眼，委屈地说：“你说，我为什么不生在唐朝呢？” 雨晴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这下该戒零食了吧。” “n一n一n一，帅哥和美食都不可辜负。”王小娅的小眼睛里闪着光芒。 “什么不可辜负？”楚秦汉一屁股坐到王小娅前面的桌子上，吊儿郎当地甩着一条腿。 王小娅本想说不关你事，转念一想，眼下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就问楚秦汉：“植树那天，你带谁啊？” 楚秦汉看了一眼雨晴，“当然是美女喽。” “切！就你这样，哪个美女会放心上你的贼车。”王小娅嘟起嘴，拿起书赶楚秦汉走。 楚秦汉连忙躲闪，不小心撞到了后面发本子的殷采荷。本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楚秦汉忙说对不起，一边帮忙去捡本子。 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慕容修远就被堵在了过道上。 慕容修远刚想转身换条路走，殷采荷突然恳求道，“慕容，麻烦帮我捡一下那边的几本。” 慕容修远愣了一下，看到自己脚边躺着几本，就蹲下来捡起递给殷采荷。 似乎是无意间，殷采荷的手触到了慕容修远的手。殷采荷羞涩地拿过本子，说：“谢谢。” 慕容修远客气地说：“不用。”转身从另一侧过道走回到座位上。 楚秦汉还在前面和王小娅打闹着，他很想开口邀请雨晴坐自己的车子，心里却紧张莫名，怕被拒绝。 “呃，王小娅，你们——找好车子了吗？” “没呢。” “那我和慕容带你们好了。” “真的？！”王小娅将双手交握在一起，眨巴着小眼睛，满脸开心。 “那有假的？”楚秦汉冲雨晴眨眨眼。 雨晴低下头，就当没看见。 正发本子的殷采荷很用力地将雨晴和王小娅的本子扣在桌子上，侧身坐着的楚秦汉见状忙不迭起身让她过去。 雨晴奇怪地看了殷采荷一眼，“她怎么有些不高兴呢？” 后边的慕容修远沉声说道，“楚秦汉，你别扯上我。” 吴城从2班教室外经过。 他的眼光似乎是不经意地掠过里面的人，眼底却清晰地印上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她的旁边照例围着几个人。她正坐在位子上，是那熟悉的微笑，高傲的自信的；她一手拢着头发，另一只手将橡皮筋绑上去。那手指就像她的人一样，那么灵巧精致。傍晚的光线里，她似乎会发光。 吴城心里一片阴郁。他的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郁火。那天，见过白宁宸后，吴城将自己关在寝室里睡了一天。他狠狠地发过誓，再也不管白鹭的任何事。而此后每次偶然遇到的时候，白鹭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告诫自己真的应该要忘掉白鹭。又心有不甘。但是，他还是不想找白鹭解释，更不想因此让她愧疚。每个人的人生中，总有一些自己要跳下去的坑。他不怨谁。 恍惚间，白鹭似乎往窗外看过来。吴城赶紧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将双手插在兜里，吹着口哨望着走廊外，故作潇洒地迈动着脚步。却不想差点撞上了急匆匆边笑边闹跑过来的刘大成。引起窗内几个女生叽叽咕咕的窃笑声。 吴城加快了脚步。 终于走进3班教室，吴城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靠在椅子上，两腿一伸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窗外，暮色微合，天空只有隐隐的一层光亮。 夜，如期而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2） 夜自修下。路上。 “慕容，你打算载谁啊？” 楚秦汉双手放开车把，用后脚跟踏着脚踏，车子摇摇晃晃c歪歪扭扭地朝前走着。 慕容修远小心地避让着楚秦汉不时斜过来的自行车，没说话。 “你说，我带雨晴好不好？”楚秦汉一本正经地问道。 慕容修远脚下动作一滞，脱口而出：“那还要看雨晴愿不愿意吧。” 楚秦汉歪了歪头，想了想，“雨晴有什么不愿意的？肯定没问题啦。” 慕容修远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骑车。突然问了一句：“上次那纸条，是你写的吧？” 楚秦汉一脸讪笑，“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慕容修远嗤之以鼻，“幼稚！” “好玩嘛！”楚秦汉笑道。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哪有，就是好玩而已。哎，我今天说我俩载她们俩，你干嘛不乐意？” “我就是不乐意。”慕容修远心里有些郁闷，脚下使了点劲，车子蹬得飞快。 前天学生会讨论植树节具体事宜的时候，白鹭就坐在慕容修远旁边。散会的时候，白鹭问他有没有找好搭档。慕容修远还没来得及回答，白鹭就一脸恳切地请求道：“慕容，你带我好不好？其他男生，我妈不放心。” 慕容修远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的心就像被笼上了一层雾霾，喘不过气来。他本想断然拒绝，可是又莫名地没说出口。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缠在了某张关系网里，不知道该如何脱身。其实他想带的那个女生，他早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当时他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到时候再说吧。”就落荒而逃。 选白鹭，还是雨晴？如果是雨晴，又怎么跟楚秦汉讲呢？白鹭那边又该怎么办？ “慕容，你今天有点奇怪。没事吧？”楚秦汉一脸关切地从后面追上来。 慕容修远没做声。两个人默默地骑了一段，慕容修远突然一捏刹车，停下车子，转过头去对着楚秦汉说：“如果雨晴和王小娅同意和我们一组，你选哪个？” 楚秦汉越发奇怪，仔细端详着慕容修远的脸，慕容修远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摸摸头，“当然是雨晴啊。” “如果，我也想选雨晴呢？”一字一字地说出这句话，慕容修远感觉到整个人都通畅了起来，仿佛热血在奔腾。 楚秦汉愣住了。 整个世界都凝滞了。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香樟树的新叶绿得发亮，远远看去，像是阳光融化在了枝叶当中。 操场一角，篮球架下，两个腾挪跳跃的身影。 汗水从额上，鼻梁上，脖颈上，肆意流淌着。两个人都脱掉了外套毛衣，身上的t恤衫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深色的地方是被汗水浸湿的。 “20：17。继续！”楚秦汉抹了一把汗，喊道。 慕容修远一边手里运着球，一边慢慢地移动着脚步，他在左路寻找突破口。 楚秦汉弯腰弓背，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容修远手中的球，双臂微微打开，随时准备拦截。 慕容修远突然双手捧球，高高跳起，将球砸向篮筐。 楚秦汉眼睁睁地看着球越过自己的头顶，无可奈何。 球撞在篮板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反弹了一下，正好落入了篮筐。 “20：20。”慕容修远右手暗暗握拳，做了个很给力的动作。随即又瞅了一眼手表，12：40分。 “该上课了。”慕容修远捡起球，冲楚秦汉说道。 “竟然打成了平手。”楚秦汉喃喃道。 “走吧。”慕容修远拍拍楚秦汉的肩膀，“不然该迟到了。” 楚秦汉闷闷不乐地抄起地上的衣服，一言不发，往前走。 昨晚，慕容修远说出那句话后，楚秦汉心里的感觉很微妙。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很是惊讶。今天中午，他约慕容修远出来打球。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却又格外默契，打球的时候都特别拼，仿佛在争夺着什么，又证明着什么。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倾泻着，如珠似玉般飞溅。 楚秦汉终究没忍住，说：“慕容，昨晚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慕容修远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果然也喜欢雨晴。” 慕容修远还是没说话。 楚秦汉见慕容不说话，甩掉手上的水珠，怔了怔。他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也许这么多年在一起，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同，喜好却是越来越接近了。如此优秀淡漠的慕容修远，竟然也会喜欢人，而且还是雨晴？自己的好哥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这是多狗血的剧情！他之前问过慕容修远，如果有一天同时喜欢同一个女孩会怎样，他以为慕容修远不会和自己抢任何东西的。可是，看起来并非如此。今天球场上的慕容修远，特别认真卖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3） “你早就喜欢她了吗？”楚秦汉闷声闷气地问道。 “不是。” “你为什么喜欢她？” “你又为什么喜欢她？” “我，”楚秦汉说不出来。他就是喜欢她，没来由地想要护着她宠着她，想要看她笑又想要逗她生气。 慕容修远看着楚秦汉沉思的样子，他心里也在问自己：你到底为什么喜欢雨晴？是因为她的柔弱而倔强？是因为她的沉默或善良？是因为她的自尊自爱还是仅仅因为她叫雨晴？她的身上似乎有着谜一样的气息，你能靠近她，却走进不了她的世界。他被她吸引，身不由己。 “我们公平竞争吧。”楚秦汉憋了半天，终于说。 “好。”慕容修远揽过楚秦汉的肩膀，我们还是好兄弟。 “如果雨晴愿意乘我们的车子，那我们就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带她。” “好。”慕容修远毫不犹豫地说。 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赶紧朝教室飞奔去。 “同学们，关于植树节组队的事。大家赶紧结一下对，有自行车的同学最好主动邀请一下没有自行车的同学。如果有问题的班级再统一安排。”杨新月在讲台上大声说。 教室里顿时沸沸扬扬起来。 楚秦汉赶紧蹿到慕容修远旁边。悄声说：“怎么办？” “石头剪刀布，赢的自己邀请。”慕容修远冷静地说。 “石头剪刀布！”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楚秦汉一如既往地出了剪刀，慕容修远出的是——拳头。 楚秦汉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眼睛却不住往这边瞟。 于是慕容修远拿笔戳了戳雨晴的后背。 雨晴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有事吗？”一出口就红了脸，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植树的车子，你要是没有找好的话，我载你吧。”慕容修远看着她的羞涩的表情，柔声道。 “哦。”雨晴匆匆应了声，就连忙转回去。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王小娅一脸羡慕。 慕容修远笑了笑，用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楚秦汉，对王小娅说：“楚秦汉可以带你的。” 楚秦汉远远地抛了个白眼过来。 叶婧瑶将头发高高扎起，那黑亮黑亮的头发柔顺地在脑后甩来甩去。最近她的心情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更显靓丽夺目。按照王小娅的话就是衣服一套又一套，像一dle一样。王小娅还偷偷地告诉雨晴，叶婧瑶化过妆了。 雨晴惊讶地说，“不会吧？” 王小娅撇撇嘴，“你瞧瞧她的嘴唇。哪有天生这么红润的嘴唇？听说王老师都找过她谈话了。还有，我好几次发现她上课在照镜子。” 照镜子雨晴倒是见过几次。这个年纪的女孩都爱漂亮吧。即使雨晴，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只是自己没有打扮的条件罢了。 “你不知道吧，”王小娅神秘地凑近雨晴的耳朵，低声说，“据说她有男朋友了，而且还流过产了。” “你别乱说！”雨晴连忙制止王小娅，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又不是我说的。在外面租房住的同学说出来的。” “不会吧？”雨晴半信半疑，她的目光越过一大堆桌椅，定在那个俊俏的背影上。此刻，叶婧瑶正吃吃地笑着，花枝乱颤。旁边围着一堆男生。 “那个张建军，我跟你说过的，江城职高的那个，富二代，很舍得为她花钱，买了很多东西送给她。你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 雨晴瞥了一眼王小娅，很多时候，她很难弄清王小娅到底是羡慕还是鄙夷。 阳光慵懒地徘徊在校园里，乍暖微凉的风儿拂起少男少女的柔发。 今天是植树的日子。其他高年级的男生都倚在栏杆上，满脸羡慕地看着自己学弟学妹公然出双入对。 关于注意事项，王云鸽刚才已经一再强调，大家早就等不及了。一声下去集合，大家都热情高涨地聚到了出发点，小篮球场边。 一辆又一辆自行车叮铃铃地响着，就像被放飞的鸟儿自由啭鸣。女生绝大多数被男生承包了，剩下的也有男生载男生的，少见有女生带女生的。 雨晴静静地站在自行车旁边，微微低着头，似听非听地随旁边王小娅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她的余光看着前面的慕容修远，他淡淡地手扶车把。 楚秦汉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他是一刻也不会消停的。 两人没有交谈。 这时候，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继而，她立在原处，呆呆地看着慕容修远和身后的雨晴，失了颜色。她的心形的娇小的脸上有愤怒有嫉妒有伤心，总之她立在了原处，怔怔地看着慕容修远和雨晴。她原以为，慕容修远的后座只属于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是她太骄傲太自负，甚至都不愿意去真正理解慕容修远的答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4） 那天，在走廊上慕容修远叫她出去有话说，姐妹们都一脸艳羡。 慕容修远说植树活动他的自行车已经有主了。 “我知道啊，是我啊。”白鹭想当然，一脸春风。 慕容修远一脸惊愕，随即说：“你误会了。这个主人不是你。” 当时她会过意来，羞得无地自容。 幸好上课铃声响起，她借机跑进了教室。姐妹们看到她满脸臊红，还以为慕容修远找她说了什么甜蜜的情话，以致满脸娇羞；甚至还起哄让她请客来着。 她真是哭笑不得，可是当时的情形她又不想戳破真相让自己丢脸，于是半推半就地默认了。结果是到现在都没有去找自行车搭档，当然也没有人敢来打她的主意。她一直好奇，那个占走慕容修远后座的主人会是谁？此刻，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真正的主人。原来真的是她，那个乡巴佬！ 她该怎么做？是愤愤然地冲上去骂她一顿还是不声不响地走开？前者让她觉得掉身价后者让她觉得太窝囊。她呆呆地停在原地，她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自己的心情。 王小娅扯扯雨晴的衣袖示意她看白鹭。 雨晴看着白鹭气急败坏又深受挫伤的表情，有些讶异。突然，她心里一动，转过头去看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亦有些意外，他以为白鹭再没有提起，是因为已然放弃。他看着白鹭，看着她的眼睛瞪大，眼睛泛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去安慰她？装作没看见？还是帮她再找个骑手？ 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住在白鹭面前，拉住她的手，把她带离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在人群外围，那儿有一辆高高的二八式自行车，是吴城问校外的高年级哥们借来的。他原本是要带班里的某个男生的。现在，只有让那个倒霉鬼自己另寻出路了。 幸好，大家都在自己的谈话圈子里，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待会儿的出行。没几个人关注到这一幕。 慕容修远叹了口气，继而，坚定地抬起头，转过头冲雨晴暖暖一笑，笑容里满是安抚。有一些事，是必须要面对并且割断的。白鹭那边，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至于其他要承受的，那就让它来吧，既然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就有了无坚不摧的盔甲。 雨晴有些局促，她不明白这个局面怎么了，只是直觉与自己有关。但是，看着慕容修远的笑容，她稍稍安了心。她蓦然觉得自己和眼前的男生似乎坐上了同一条小船。 白鹭呆呆地坐上车子，吴城没多说什么，长腿一蹬车子就率先冲出了校门。接着，陆陆续续，车子都鱼贯而出。路上洒满了铃声，笑声，嬉闹声。 “坐稳了。”慕容修远一脚撑地一脚踩着踏板，微微转头，叮嘱道。 “嗯。”雨晴点点头。 慕容修远轻轻一蹬，车子摇晃了几下。雨晴紧张地绷住了身子，弓着背随时准备跳下车去。然而，车子马上就稳稳地，稳稳地往前疾驶。 那是怎样的场景啊！ 雨晴多年后想起，依然忍不住笑意。一路上，男生们耍帅，或故意将车子扭来扭去，引来后座的女生一阵阵娇呼；或者，耍酷地将车子骑得飞快，把惊叫声远远抛在后面。 路上的行人车辆纷纷避让，羡慕地目送着青春的车流呼啸驶过。 那时候，学校胆子真够大的。竟然让学生自己骑车去郊区，而且还公然地让男生带着女生。可是，那才是青春校园应该有的桥段吧。 雨晴乖乖地坐在车子后面，不声不响。自行车的后座很硬，硌得她的屁股生疼。她能闻到来自男生的独有的气息，她羞涩地低着头，偶尔偷偷看一眼慕容修远穿着白衬衫的挺拔的后背。 他似乎并不急于冲在前头，只是气定神闲地蹬着车子，倒像有意落在后面，仿佛要远离那些喧嚣，创造宁静的独处空间似的。雨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暗暗红了脸。 楚秦汉载着王小娅，这会儿早就和同学们笑闹着骑到前面去了。只见王小娅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捶楚秦汉的后背。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楚秦汉这家伙又在使坏了。 王云鸽等老师也是各自骑车的骑车，载人的载人。他们此时也受了感染，和同学们欢笑着一起前行。只是一路上不停地叮嘱着小心点，慢点，注意安全。 从出发到现在，雨晴和慕容修远几乎没有交谈。 雨晴在后座低着头，右手悄悄地握住车座。她轻轻地屏住自己的呼吸，怕唐突了什么似的。 进入郊区了，路变得有些坑洼起来。道路两旁的水田反射着天光，像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丛生的青草已经蓬勃，放眼看去一堆堆一丛丛，赏心悦目。有白色的长脚鹭鸶从水田里飞起，翅膀驮着春天的风，轻盈得像一首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5） “小心。”慕容修远好听醇厚的声音响起，车子正驶过一处凹凼，突然高高地跳跃了一下。 雨晴猝不及防，左手赶紧死死抓住后座，慌乱中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抱住慕容修远的腰。 车子稳住了。 雨晴忙不迭撒手，脸上热辣辣的。 慕容修远的心热烈地雀跃了一下，他微微笑了。放眼望去，风在轻拂，草在生长，花儿在开放。一切都刚刚好。 雨晴很想问问他白鹭的事情，在车后座酝酿了半天，还是咬着唇，问不出口。 怎么问呢？ 她与慕容修远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熟络，他们总是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比朋友少一点，比同学又多一点，她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别人的事呢？ 吴城冲在最前面。清冷的风打在他越来越明显的喉结上，软茸茸的刚长出的胡子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去趟白鹭这趟浑水，他真的见不得她委屈伤心的样子，即使是为了另一个男孩。 白鹭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后座，一声不吭。她明白这个男孩又一次救了自己。被自己钟爱的男孩抛弃，又被自己曾经羞辱过的男孩守护，这是多么讽刺的剧情？ 她看着前面男孩魁梧的后背，骑车时有力的动作，微微有些走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吴城上次的处分事件她也陆陆续续知道了个大概，为此她还和父亲起过争执，责问他为什么去伤害一个真诚的男孩。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吴城。她感激他，却又隐隐有些害怕他的那个世界。 前面是一个长长的斜下坡。吴城回过头说：“坐稳了。” 白鹭点点头，尽管他看不到。 吴城猛蹬几下冲上坡顶，然后全速往下冲。 迎面而来的风灌满了他的胸腔，他不由得大声呼喊起来：“喂——” 男孩的叫声似乎在释放着什么，充满着力量和野性。叫声响彻天地，在春风里回荡。 白鹭闭上眼睛，任凭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温热的泪水滑过她年轻的脸庞，洒落在风中。 “喂，你们怎么这么慢？”楚秦汉冲着姗姗来迟的慕容修远嚷道，一边瞥了一眼雨晴。 雨晴跳下车，一直紧张地抓着车后座，她感觉自己后背都有些僵硬了。她暗暗揉了揉自己的腰。 王小娅凑过来，在雨晴耳边说：“你们两个在后边，不会有事吧？”说完，还冲雨晴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 “哪有。”雨晴跺跺脚，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哟，脸红了，脸红了！”王小娅拍着手笑道。 楚秦汉瞅瞅雨晴，又瞅瞅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没有落点，仿佛在眺望着渺远的地方。脸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们休息一会儿，我那边有事。”慕容修远交代了一句，就走开了。 “各个小组快派代表来领树苗——”有人喊道。 原来慕容修远和其他学生会成员去联系农庄方面的人了。在老师监督和帮助下，学生会协调下，各班班长和农庄的人分发完树苗和植树工具，又将大家集合在一起，强调了植树要点。底下的同学有的忙着聊天，有的忙着打闹，乱哄哄一片。难得出来，植树倒变成一个玩乐的由头了。 慕容修远和白鹭在一起工作，难免会有交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杨新月在自己班的地盘上，扯起嗓子大声说：“我再强调一遍。坑要大，至少直径70公分；树要放正扶好再填土；填好土后，要将土踏实然后浇水。听仔细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应了，然后各自散开去植树。 雨晴和慕容修远c王小娅c楚秦汉在一组，说是分，其实是自己组队的。楚秦汉拿过雨晴手中的锄头说：“女孩子让开。我和慕容挖坑。” 雨晴和王小娅扶着树苗站在一旁，看两个男孩轮流奋力挖坑。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从小在城里长大，能摸过几次锄头啊，只见得抡起锄头用力如牛，却只带起几个土坷垃。不一会儿，楚秦汉已是大汗淋漓，慕容修远更是气喘吁吁。 雨晴抿嘴一笑，走上前去，对楚秦汉说：“你没用过锄头吧，我来吧。” 楚秦汉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会吗？” “我是农村来的，从小就干这活，放心吧。”雨晴娴熟地握起锄头，高高挥起锄头，轻巧地往地上一凿再顺势往里一扣，清脆的“咔擦”声，随着黑色的泥土四溅飞起，一大块土就松动了。不一会儿，一个浅坑已初具规模。 慕容修远看着雨晴挥锄的样子，眼睛里的神色柔软起来。劳动时的她是那么自然c自信，那高高扬起的锄头，那坚定的眼神，那柔软的腰肢，原来劳动中的女孩可以这么美。他突然想质问命运为什么让他现在才碰到雨晴，错过了她的之前的日子，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楚秦汉嚷嚷着原来如此，看着手痒，夺去了雨晴的锄头，他学着雨晴的样子，依葫芦画瓢，捣鼓了几下，挖土的动作也像模像样了。学起来倒也不难。只是，鲜少干粗活，不一会儿手掌就又红又痛，被锄头把给磨的。 几个人轮流挥了几把锄头，不一会儿坑就挖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春风里（6） 他们分到的树苗是樟树。 雨晴和王小娅小心翼翼地将树苗放进坑里，扶好。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把土填进坑里。 王小娅一边将树苗周边的土踏实，一边笑嘻嘻地说：“十年以后，我们一起来看这棵树吧。” 楚秦汉用锄头推着土，附和道：“好啊。这可是我们种的第一颗树。” 雨晴凝视着碧玉般的树叶，心想：十年，多么遥远的以后。到那时候这棵树会是什么模样？我们又会是怎样呢？ 王小娅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提议道：“要不我们做个记号吧。十年以后，一准能找到它。” 楚秦汉一听，来了兴趣，商议用什么办法好让自己以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种的树。 楚秦汉提议堆石头。雨晴摇摇头，石头很容易被搬离丢失。 王小娅说绑根红布条。楚秦汉白了她一眼，“到哪去找红布条？十年后它还能在吗？” 慕容修远站在一边，不置可否。 雨晴问：“有没有小刀之类的东西？我们在上面刻些记号，即使树长大了，痕迹还是会留下来的。” 楚秦汉挠挠头，我去借借看。 倒真借到了一把小刀。 刻什么呢？ “刻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吧。”王小娅说。 大家赞同。各自小心地在树干上刻了自己的名字的首字母。 “哎，慕容公子，你也来。”楚秦汉冲着慕容修远喊道。 慕容修远踢踢脚下的石砾，心里嫌弃他们幼稚。 楚秦汉过来拽着他的胳膊，硬把小刀塞到他手里，“就剩你了。快！” 慕容修远无奈，在树上划了个歪歪扭扭的y。 楚秦汉细细端详着大家刻下的字母，“cyy。嗯，不错。” “十年以后，这棵树该有碗口粗了吧？” “那是一定的。” 春风轻轻拂过四张年轻的脸。 他们都以为一定会有机会再一起来看这棵树。但是，人生中，我们以为的事情那么多，却有几件事可以实现呢？那日春风里，四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期待和憧憬，青春还是应该有梦的。尽管，十年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出现过。 回校之前，王云鸽将大家集中起来，叮嘱了几句，就原地解散了。那时候的老师没那么多考虑，似乎都笃定孩子们会乖乖地回学校。 春风那么撩人，即使中途开点小差，又如何呢？ 吴城和白鹭并没有跟着大部队走。他们在一条小路上岔开了。 这是白鹭要求的，她说：“吴城，我们去江边坐一坐吧。” 吴城没说什么。自行车却在进城的路口往右拐进一条小道。 没骑多久，就看见之云江静静地躺在河岸间。它不知疲倦地奔流着，不知道带走了多少悲欢喜乐。岸边都是水泥浇筑的堤岸，两岸是密密麻麻的芦苇丛，像是给之云江立了两道绿色的屏障。 吴城和雨晴默默地沿着堤岸走了一段路。风吹得芦苇叶飒飒作响。吴城抬眼望去，之云江水铺满两岸，颇有一番寥廓的味道。不知道谁的风筝断了线坠在这岸边的乱石堆里，寂寞地看着潮落潮落，褴褛了衣裳。每个风筝都有高飞的憧憬，但是没有了牵绊却失去了方向，从而落到如此地步。不知为何，吴城心有戚戚焉。 “我们坐一会儿吧。”白鹭说。 吴城点点头，挑了块干净的地方，细心地掸去浮尘，让白鹭坐在上面。他则在旁边席地而坐。 从出发到现在，吴城一言未发。 白鹭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江面说：“上次你的那件事，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吴城闷闷地说。 “他们说，你是为了我。对不起，害你受伤还有，处分。” 吴城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他专注地凝视着江上飞过的一只白鹭。 “还有，我爸爸的事。对不起。” 吴城眼里冷光一闪，他眼前又浮现出了白宁宸眼里的不屑和轻视。他的心里有种酸楚弥漫开来。而这种酸楚是那么的复杂，杂糅着自卑c愤怒c伤心。他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原来并非如此。 “你不必说对不起。我想，你和你爸爸都想多了。我做的事情与你无关。” 白鹭愕然，抬起头看了吴城一会儿。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会打抱不平会冲动，换成另一个女生，我也会这么做的。”吴城冷冷地说。看着白鹭的失落与惊讶，他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丝快意。尽管这快意中有着尖锐的刀锋，将自己的心划得伤痕累累。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春风在江面上掠过，带来湿冷的水汽。白鹭不禁缩了缩脖子，抱紧了双臂。 吴城下意识地去脱外套给白鹭，手却在半空停住了。他的脸上显现出懊恼的神色，硬生生地收回了手，粗鲁地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吴城对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白鹭，从此我们两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1） 报告厅外的那棵树开花了！ 雨晴看着它在春风中绽出一颗一颗小嫩芽，然后嫩芽舒展，生长，被春风剪成一片一片椭圆形的碧玉。前几天雨晴还只看到它满树的花苞，嫩嫩的，粉粉的，像是一个一个小心孕育着的梦。现在，它竟然开了。一开就是满树灿烂！ 每一朵花都似乎是用世上最细最柔软的粉红色丝帛裁制而成，又或者是用天边最纯粹最柔和的云霞熏染而成。每一片花瓣都在风中微微颤抖，纤柔得让人不敢去触碰它。风一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地上粉红一片。雨晴想起黛玉葬花， 如果她在这里怕又会泪湿春衫，抛洒血泪了吧？ 雨晴在树下抬头痴痴地仰望，一阵风过，她的头上落满了粉红的花瓣。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还在追问它是一棵什么树？而今，它用满树的花在告诉世人，我就是海棠！如梦如幻的海棠！夏秋冬三季的寂寞和单调不能代表什么，开花的那一刹那，我才是我！ 雨晴心里感喟着，花和树都是如此，只有开出自己的花朵结出自己的果实，世人才能真正认识。她仰起光洁的脸，如痴如醉，像是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雨晴，你还走不走？”王小娅走了一段路，见雨晴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来催促道。 “我就来。” 去食堂的路上，雨晴远远地就看到一大堆人围在布告栏前。 又有什么消息了？雨晴想。 王小娅早就欢呼雀跃地跑过去，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看那布告栏上张贴的公告。 招聘启事 为了更好地建设校园文化，“花山”文学社需要招兵买马。喜欢文学创作的同学均可报名，届时统一进行面试。报名地点：校学生会办公室。时间截止：4月15日中午12：30。望相互告知。文学社欢迎你的加入！ 花山文学社 4月10日 “雨晴，雨晴！”王小娅冲着雨晴拼命招手。 “怎么了？”雨晴边问，边站定抬头看向布告栏。 “去试试吧，你文章写得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王小娅眼里闪着热切的光。 雨晴有些心动，又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兼顾学习和活动。 “哎，去啦。我明天帮你去报名。”王小娅的热心真是可以。 雨晴只好顺着她的心意说好的好的。 没等雨晴去报名，李子昊主动来找雨晴了。 进入四月，傍晚的天光已不同于往日。白昼恋恋不舍，未肯及时将光线敛尽。 窗边的同学叫到：“雨晴，外面有人找”！ 雨晴有些奇怪，会是谁来找自己呢？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教室，看到背光处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是个男孩。 雨晴狐疑着走过去。 男孩转过身来，一副书生模样。原来是李子昊！ 雨晴有些惊诧，自从上次情书事件之后，李子昊就没有再来打扰过雨晴。信守着自己说的毕业后再来找雨晴的话。 今天是怎么了？ 雨晴莫名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幸好没有别人。 “雨晴，您好！”李子昊笑眯眯地叫道。 雨晴微微低了头，她总觉得李子昊说话有些奇怪，常常是“您”不离口，自己也不自觉地被带偏了：“您找我有事吗？” “哦，我是代表文学社来邀请您来入社的。因为高三学长全面退社，文学社急需招兵买马。上次校园原创作文大赛您的作文获过奖，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吸纳您进文学社。”李子昊从容地解释道。 雨晴笑话自己想得太多，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她确实喜欢写作，可是，要和李子昊待在一个文学社里，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您会加入吗？”李子昊望着雨晴。 眼前的女孩一脸娇羞，却没有那种矫揉造作。宛若她的文风，自然清新；宛若她的歌声，清澈动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贸然给她写信的吧。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加上一些要毕业的高三党，文学社要招人是事实。雨晴这样的人才也确实是文学社急需的新鲜血液，但是说不出口的理由是暗地里自己还是想借机见她一面吧。他等待着雨晴的回答。 不料暮色里突然冒出一个男声：“李主席，您看文学社招不招我这样的？” 雨晴和李子昊都被吓了一跳。 雨晴循声望去，只见楚秦汉嬉皮笑脸地靠在不远处的窗台上，冲她做了个鬼脸。 这楚秦汉！显然，他把李子昊的“您”字拿捏得也是像模像样。雨晴捂着嘴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2） “如果您喜欢文学，可以报名。”李子昊镇定自若地说。 “李主席，您厚此薄彼。我也是在校园原创作文大赛上获过奖的。” “哦，是吗？请问您是？” “我叫楚秦汉。”楚秦汉走过来，大摇大摆地站到雨晴旁边。 “楚秦汉，我听说过您的名字。我们文学社很欢迎您这样的人才。” “不过，我还是没有雨晴有面子，能让李主席亲自来请。” 李子昊听出来了，这楚秦汉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笑了笑，“如果您获过奖，一定在我们的邀请之列。早晚而已。” 楚秦汉瞪着李子昊，没话说了。潜意识里，他才不信这套鬼话呢。 “那好，两位，‘花山’期待你们的加盟。我们下次见。”李子昊礼貌地点头示意，走了。 楚秦汉转向雨晴，“您认识他吗？” 雨晴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认识他吗？”楚秦汉赶紧把“您”字给改回来，这李社长成天您啊您的，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雨晴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兼文学社社长，李子昊。你不认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雨晴白了楚秦汉一眼，转身进了教室。 楚秦汉跟在后面，一脸郁郁。 慕容修远从武侠小说里抬起头来，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楚秦汉一把拔起慕容修远手里的小说，啪一下合上，拍到桌子上，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背脊朝椅背一靠，似乎在生谁的闷气。 慕容修远也不说什么，静静地将书重新打开，继续读他的古龙。 “慕容，这段时间，怎么白鹭不怎么来玩了？”孙瑶一边给慕容夹了一筷牛肉，一边不经意似的问道。 “这个你应该去问她。”慕容淡淡地说。 “你们从小玩到大的，现在怎么反倒生分了？” 慕容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上次听说你们去外面植树，白鹭回来很不高兴，你知道咋回事嘛？她妈妈上次聊起过。” “我哪知道？” “你也关心关心她，毕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沉默。 “香港回来后，我都没见过她，你碰到她，记得请她上家来玩。我有事找她。” “麻烦你以后有事，自己去找她。”慕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慕容，你最近变了。”孙瑶审慎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在斟酌什么。“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慕容心里一沉。自己妈妈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小时候自己在学校的一丝一毫，她都能掌握得分毫不差。虽说现在生意忙碌，她的精力稍微分散了一些。但是，如果她想知道点什么，那一定是会知道的。同样的，她想做成什么事，她也一定会做到。正因为如此，他讨厌自己的母亲。感觉自己就像是她手里的木偶，永远逃不脱被摆布的命运。 “如果你不想邀请白鹭，那妈妈自己去邀请？”孙瑶话里有话。 慕容握紧了筷子，终于说：“我碰到了，会跟她说的。” 课间操。 阳光洒满整个操场。各个班级都排成男女两个纵队，操场上横竖条直，煞是好看。少男少女们无论穿什么，做什么，都有种挡不住的朝气和美丽。 雄浑的广播男声响起：“现在开始做第七套广播体操，第一组，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雨晴跟着口令认真地做着动作。只听得后面的队伍一阵骚动。只见王小娅在前面不停地回头，偷笑。 雨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楚秦汉正一本正经地改编着动作。此时广播里喊的是体侧运动。他把节奏加快，一拍做两个动作，明明很舒展的动作到他这里变成了向日葵开放式的可爱型。配上他高大的身材要有多逗就有多逗。 雨晴抿嘴一笑，这家伙真是太幼稚了。全然不管自己的搞笑有多么破坏形象，见自己逗得女生开心，做得那叫一个欢！等着吧，有好戏瞧了。雨晴看见王云鸽往队伍后头走去，心里暗想。 果然，王云鸽揪住楚秦汉的耳朵，把他拎出了队伍。让他单独站到最后面做操，手里也不知从哪找了根细棍子，时不时敲打着他变形的动作。 大家都偷着乐。 楚秦汉也不恼也不害臊，动作倒是不敢偷懒搞怪了。 主席台下令原地解散。方正的豆腐块一下子都幻化成散沙状，大家三三两两地往教学楼走。 白鹭和陈佳倩随着人流往回走。陈佳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舞足蹈的。白鹭只是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3） 自从上次植树活动后，雨晴很少看见白鹭。她似乎安静了很多，以前的那种骄傲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样子，一下子都收敛了很多。更少见她来找慕容修远，不像上学期隔三差五的能在教室外面看到她。雨晴心里还纳闷过一阵子。不过，白鹭沉静下来后，身上反倒有了一种迷人的韵致。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又学过舞蹈，家境优越带来的自信加上自身的优雅，使她在人群里显得很是醒目。怪不得此刻许多男生的目光都追随着她。 叶婧瑶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陈丽娟c方奇她们都围着她叽叽喳喳。说得兴起，叶婧瑶放声大笑。阳光下，她的发梢随着笑声飞扬着。叶婧瑶很少顾及别人的目光，她是在肆无忌惮地享受着青春吧。 雨晴跟在后头，想着这些念头，也随着人流不自觉地迈着脚步。却见有一个背影疾步上前，叫住了白鹭。 那不是慕容修远吗？ 白鹭静静地站在阳光下，光洁的额头和脸庞宛若唯美的雕塑。慕容修远好像在跟她说些什么，白鹭脸上有一刹那的欢喜和讶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漠然。 雨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从他们身边悄悄走过。莫名地，她的心里有些惆怅。 某日，夜自修还没开始。 香樟树特有的香气混着爬满校园围墙的蔷薇的芬芳在春风里酝酿。雨晴觉得自己仿佛要醉了。她从书堆里抬起头，微微眯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却冷不防发尾被扯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一甩头，转过身去，怒目圆睁。 果然是楚秦汉！ 此刻，他笑吟吟地坐在后座，嘴角挑起一抹戏谑。“小姐，你可闻到什么异味？” 异味？雨晴一怔。 突然一种仿佛是白菜酸腐又似乎是烂鱼的气息飘飘悠悠地钻进鼻子。雨晴有些反胃，连忙捂住鼻子。 是什么？雨晴四下里寻找，皱着眉。 楚秦汉哈哈大笑。慢腾腾地举起一只手，手上赫然一根棍子，棍子上挑着一只球鞋。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反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快拿开！”雨晴忍无可忍。 楚秦汉大笑着起身，“此乃刘大成之履也。”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挑着鞋子走出教室去了。 班里一群男生哄堂大笑。 何为看看那面目全非的球鞋，为它深切哀悼了两秒钟。 原来这是男生之间的打的一个赌。因为刘大成懒，长期不洗球鞋，室友多次劝说威胁无效，就想了个招治他。说谁要是敢 把寝室里的刘大成的鞋子拿到女生面前展览，他就可以赢得两根香肠。 何为摇摇头，觉得这招治刘大成显然力度不够，以他的看法，扔掉那还是侮辱了垃圾桶呢。 这不，刘大成火急火燎地跑进教室，寻找他失踪的球鞋。可惜来晚了一步，楚秦汉早就扬长而去。 刘大成恨恨地跺跺脚，追出去了。 教室里的笑声更响亮了。 雨晴摇摇头。不明白男生的脑神经是怎么长的。这么龌龊的东西，怎么就好意思拿来打赌呢？待会儿，看刘大成怎么报复楚秦汉吧。又有一场好戏可瞧了。 雨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出去走走吧。也不知道王小娅死到哪里去了。 雨晴拾级而下，追着花香一路到了操场。 余晖下，满墙的蔷薇开得天真无邪，微微在春风里点头。浓郁的花香逗引得一两只贪玩的蜜蜂嗡嗡直闹。三三两两的同学绕着操场边散步边聊天，风儿将笑语声揉碎，细碎地撒进雨晴的耳朵。 雨晴没听。 雨晴想起小白已经好一段时间没露面了。春天到了，他是去追寻他的爱情了吗？他这会儿在哪里呢？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突然，两个人影朝着操场飞奔而来。不对，应该是一个逃一个追。 前面那个，雨晴定睛一看不正是楚秦汉吗？那后面的那个一定就是刘大成了。雨晴掩嘴而笑。 “楚秦汉，你给我站住！”刘大成一边追一边喊。 楚秦汉一直跑到操场，看见雨晴站在夕阳下，偷偷地笑。 他不跑了，傻愣愣地看着雨晴。 刘大成冲上来，一把揪住楚秦汉。巨大的冲力差点将楚秦汉带倒。 “说，怎么罚你？要不要我把你的丑事抖搂出去。” 楚秦汉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能有啥丑事？” “你喜欢——” 楚秦汉一把捂住刘大成的嘴巴，嬉笑着说，“这事就别说了。我赢的两根香肠，咱们一人一半。你不亏。” 楚秦汉人比较高，刘大成被他挟在胳膊下动弹不得。刚才两个人，不过是在玩闹罢了。 “成交不？”楚秦汉低下头问。 刘大成比了个一k的手势，有些沮丧。 “走吧，不要打扰雨晴小姐赏花雅兴。”楚秦汉就势搂住刘大成肩膀，拥着他往教学楼走去。一高一矮，别扭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里远去。 男生永远都是那么幼稚！雨晴笑着叹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4） 回教室的路上，雨晴和几个男孩迎面遇上。 这几个人没穿校服，看打扮有些流里流气。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身黑，披着半长的风衣，敞着。走路有些霸道，叉开两只臂膀，占据了半个楼道。 雨晴侧过身子，默默让路。 擦肩而过的时候，雨晴瞥见他的右颊上有一颗痦子。她直觉那个人的眼光凌厉地在她脸上扫过。 望着那些背影大摇大摆地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处。雨晴才抬脚往教室里走。 教室里都在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着一个不可见人的秘密。 雨晴纳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王小娅还没回来。谢辛妍这几天照例要在外面磨到天色暗下来才会来教室。楚秦汉也不见踪影，也许在哪个角落吃着他赢来的那根香肠。倒是慕容修远已经来了，淡定地沉浸在自己的武侠世界里。周围的一切照例都是与他无关的。 雨晴扫了一眼封面，倪匡的《六指琴魔》。最近慕容修远是益发大胆了，原来还包个书皮掩人耳目，如今是公然捧着武侠小说。倪匡？她没听说过这个作家，遂愣怔了一下。 “写得挺不错，下次借你看看。”慕容修远突然说。 雨晴见他头都没抬，还以为不是跟自己说话。但是看看周围，除了自己没有别人。那应该是和自己说话了吧？ “哦。”她心想，那些个金庸小说c古龙小说，都还没看完呢。这个倪匡又是什么来路？她还惦记着自己看了一半的《神雕侠侣》呢。 不过，现在雨晴没有心思去琢磨武侠小说。听着满耳的窃语声，雨晴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内容。王 小娅在就好了，肯定打听得一清二楚。雨晴为自己的好奇心好笑，身为女孩还是不能免俗——八卦的本能。雨晴做不到像慕容修远一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想过多牵涉别人的事情，但是她又担心自己置身事外会被排挤出某个空间。中学时代的女生小团体，真的是让人爱恨交加。 快上课的时候，王小娅出现了。带着满脸的神秘。 “你去哪了？”雨晴问。 王小娅示意雨晴靠近些，把嘴巴凑在雨晴耳朵上，轻声说：“叶婧瑶出事了。” 雨晴不可置信地坐正身子，出事？打架？恋爱被发现？还是真的，流产了？雨晴刚想说什么。王小娅凑过来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群校外青年？” 雨晴点点头。 “找她的。” “哦，怪不得。”雨晴有些恍然，下意识去看叶婧瑶的座位，空的。 “你怎么知道的？” “可靠消息。”王小娅不多说了，正襟危坐，打开书本。 雨晴奇怪地正想追问，抬头却见王云鸽站在教室门口，严肃地盯着她。她立即噤声，将头一勾，乖乖地开始做练习。 铃声适时响起，伴随着几个匆匆跑进教室的同学。 “叶婧瑶怎么还没来？”王云鸽皱了皱眉头。 大家都不说话。出奇地安静。 “杨新月，她有请过假吗？” “请过假，她说不舒服，在寝室。” 王云鸽扫视了一圈教室，就走了。 教室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像是夹着风声的雨点落在了草地里。 做了一会儿练习，雨晴已经静下心来了。好奇心被难题折磨得所剩无几。她托着头，专心地在纸上打着草稿。 不知不觉夜自修下课。铃声一响，刚才还比较安静的教室，马上就人声鼎沸。雨晴整理着做完的习题，突然想起刚才没问完的问题，她赶紧抓住王小娅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寝室出来的时候，碰见叶婧瑶慌慌张张地往寝室方向跑。我就感觉不对劲，于是偷偷地回转身，跟着她。她躲到我们隔壁的房间，老半天不出来。上课前，方奇出来往楼下看了看，说那几个男的还在。叶婧瑶就再也没出来。” “那怎么就出事了？” 雨晴不明白。 刘大成晃悠过来，“你不知道吧，刚才那几个男的到教室来找她？” 雨晴眼前闪过刚才楼梯里碰到的几个校外青年，那道凌厉的眼神。雨晴摇摇头。 “那几个男的看上去杀气腾腾，还放下话说叫叶婧瑶小心点。我们都不敢多嘴。” 怪不得了，刚才班里的窃窃私语声。雨晴心里暗想。 “据说是争风吃醋。”王小娅撇了撇嘴。 刘大成来了精神，“争风吃醋？快说，快说。” “听常和叶婧瑶一起玩的女生说，刚才来的那批人是附近职高的，为首的就是那个张建军。他爸在江城有点势力，好像也挺有钱。平时经常和叶婧瑶玩在一起，大家公认的出双入对。没想到，叶婧瑶又看上了高三段有个叫王欢的，对张建军也就冷淡了起来。张建军当然不乐意啦，再说他在叶婧瑶身上也砸了不少钱。平时没少给叶婧瑶买吃的买用的。”王小娅嘴里啧啧叹着，一边摇头。 雨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叶婧瑶隔三差五买东西，尽是些时髦货，她还奇怪从哪里来的呢。 “可有好戏看了。”刘大成总结到。 雨晴瞪了他一眼。尽管她和叶婧瑶有过节，但是幸灾乐祸的事情她做不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5） 第二天，叶婧瑶出现了。 看上去，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平时很有神的眼睛下有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有着掩饰不住的憔悴。 王云鸽第一节上课前就把叶婧瑶叫到办公室去了。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婧瑶回来的时候，头昂得高高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她落座的刹那，雨晴却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王小娅用手肘碰了碰雨晴，轻声说：“肯定挨批了。” 雨晴担忧地看了一眼叶婧瑶。 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 中午午休的时候，教室里有着春天特有的慵懒。有的女生聚在一起说着最近的热门电视剧，男生大多去外面打篮球了，剩下的几个有的在看书，比如慕容修远；有的则趴在桌子上打呼噜，比如刘大成。 雨晴在草稿纸上涂画，笔尖下是简笔的黑白插画。她画得专心致志，凝神于画里的一枝芦苇。风正将它吹得弯弯的。 “嘿！”身后突然一声喊。 雨晴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那芦苇的线条被硬生生横生了出去。 她气呼呼地回转身，就见慕容修远拿着书往楚秦汉头上砸。 楚秦汉连忙往旁边一闪，举起双手，脸上堆满笑：“慕容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慕容修远把书反扣在桌子上，双手抱臂，缓缓地说：“楚大公子，吓出心脏病你来负责？” “我负责，我负责，我一定对你一心一意，坚贞不渝。” 教室里看好戏的同学哈哈大笑。 雨晴见状，倒不好说什么了，就瞪了楚秦汉一眼，对着被破坏的画面遗憾。 楚秦汉伸长脖子，瞥了一眼雨晴的涂鸦，笑了。他拿过雨晴的笔，三笔两笔在横着的芦苇杆子上添了只小鸟。它正眯着眼小憩呢。整幅画立刻被救活了，反倒更多了几分雅致。 “我说我会负责的。”楚秦汉嘻嘻一笑，把笔掷还给雨晴，得意地露出两个酒窝。 雨晴暗暗称赞，这家伙还真有几分才气！脸上却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请问叶婧瑶在吗？”这时，窗口突然探进一个脑袋。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往窗外看去。 那是一个男生，中分发型，大眼，阔嘴，薄唇。鼻梁很挺，整张脸颇有几分英气，穿着打扮很是花哨时髦。雨晴记得以前母亲说起过阔嘴薄唇的人一定很健谈。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叶婧瑶去哪了？”他再一次往里面探了探头，找了一遍，问道。 “你找叶婧瑶啊，她不在。不知道去哪了。”楚秦汉接茬道。 “哦，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有人找。”那个男孩说。 “这么跟她说，她知道你是谁吗？”楚秦汉很奇怪。 “她知道的。谢谢！”男孩脸上似有阴郁之色，说完匆匆离去。 大家好奇地目送男孩的背影远去，猜测着他是叶婧瑶众多情史中的哪一位。 他，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王欢吧？雨晴脑子里突然亮了一下。她伸长脖子往外看去，男孩早就不见踪影。 楚秦汉也随着雨晴的动作，往窗外张望了一下，说：“人家早走远了，别看啦。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雨晴白了他一眼，“不正经。”拿起笔继续涂鸦。 楚秦汉有些无趣，抓抓头皮，凑过来没话找话：“你见过芦苇吗？” 当然。雨晴心里想，安县有大片大片的芦苇，春天里就像是绿色的森林。芦花飘洒的时候，满是紫色的缨穗。到了秋天，白的芦花映着夕阳，别提多美了。 “人不过是风中芦苇，但却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楚秦汉又念叨道。 雨晴很不习惯他一下子从逗比模式转到哲学家模式，不由抬起头来，愣住了。 “帕斯卡尔。”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雨晴又奇怪地转过去看了一眼慕容修远，他捧着书，正朝着她看。见雨晴转过来，淡淡一笑，将目光收回到书上去了。 雨晴觉得这两个朋友真心是一对绝配。这跳跃式的谈话绝对不是常人所能h一ld住的。 正思索间，楚秦汉朝门口扬起手臂，叫道：“叶婧瑶！” 只见叶婧瑶蔫蔫地从门口进来，看起来，她确实有事。见楚秦汉叫自己，叶婧瑶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楚秦汉一眼。 “有人找过你。”楚秦汉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男生，中分头。” 叶婧瑶停下脚步，“男生？中分头？” “对。他说你知道的。”楚秦汉眼里满是问号。 “哦。”叶婧瑶点点头，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教室里骚动起来，懒散的精神全被这一插曲振奋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叶婧瑶的事情。各种谣言，各种传言，被添油加醋地在舌头上翻滚。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起劲。 雨晴听着耳边的声音，静不下心来。不由地叹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个男生有问题（6） 她想起以前母亲一再告诫自己，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好，否则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人。在人生中，谁说女孩不是弱者呢？每次出事，议论的焦点都是她的风流她的恶俗。似乎在整个事件中，只有她一个人是活该。 谢辛妍从门外进来，见到教室里沸水般兴奋的场景，习惯性地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漠然地走到自己位置，把手中的书塞进抽屉，拿起英语书背起单词来。 慕容修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个谢辛妍的时空和整个世界似乎都是平行的，比起自己是有过之无不及呢。 校园围墙边，蔷薇花兀自盛放，阳光下更是芬芳四溢。蜂蜂蝶蝶绕着花墙上下翻飞，一片热闹景象。 中分头男孩在后，叶婧瑶在前。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好几米，慢腾腾地走到实验楼拐角停下了。 叶婧瑶没有回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满墙蔷薇，仿佛此刻她想做的不过是来欣赏这满墙的花的心事。 男孩也不说话，双手插在裤袋里，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颗，又一颗。石子飞出去老远，滚动了几下，停下了。 背对着男孩的叶婧瑶肩膀却轻轻地颤动起来。 男孩假装没看见。 叶婧瑶终于忍不住，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回转身来，瞪着中分头，眼睛里满是酸楚和委屈：“王欢，你倒是说话呀！” 叫王欢的男孩猛地抬头看了叶婧瑶一眼，脚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你让我说什么？” “你！”叶婧瑶一时语塞，“那你找我干什么？” 王欢耷拉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似乎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又仿佛心不在焉。 “你倒是说呀！”叶婧瑶急了，上前一大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王欢下意识地一把挣脱了叶婧瑶的手，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是学校，注意影响！” 叶婧瑶悲从心来，“注意影响？你现在跟我说注意影响，当初你是怎么追我来着？” 王欢一脚把脚下的石子踢得很远，耸了一下肩膀，站定看着叶婧瑶，“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你怕了，是吗？”叶婧瑶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王欢，眼睛里有些酸涩。 “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王欢不敢看叶婧瑶，掉转头远远地看着蜂围蝶阵。其实，昨天傍晚，那伙人找了叶婧瑶后又找到了他，为首的那个长痦子的男生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小子，你要是再在叶婧瑶身边转悠，小心废了你！”有人恶狠狠地警告他说。 想到这里，王欢缩了缩脖子。 “王欢，你，你真是个懦夫！”叶婧瑶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硬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她没有料到，曾经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他，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弃他而去。 若不是当初他死缠烂打追着她，她又怎么会对他动心？张建军确实对自己百依百顺，却有强烈的嫉妒心。只许自己对他软言笑语，跟别的男生说笑就会惹得他大发雷霆。叶婧瑶受不了这种禁锢，她生性爱笑爱闹，爱广交朋友。所以，她硬气地对张建军说我们分手吧。那一段时间她避着他，躲着他。张建军经常到她出租房下面等她，到校门口等她，一再地保证只要叶婧瑶回心转意，他一定不惹她生气。 女孩子也奇怪的。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对方千般好万般好，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去，再看之前的心上人就哪哪都不如意。所以，尽管，张建军精诚所至，叶婧瑶就是金石不开。何况，她身边并不缺少献殷勤的男孩。 然后就在那段时间，她遇见了王欢。她喜欢他的幽默风趣，他欣赏她的开朗活泼。几个学姐带王欢过来一起玩，是他先追的她。他对着她唱歌，给她写信，约她出去吃东西看录像。在黑暗的录像厅里，当他的手慢慢摸索，紧紧攥住她的手；当他一把拥过她，将滚烫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她就沦陷了。 王欢一开始并不知道张建军的事情，知道后也不曾放在心上。甚至拍着胸脯说：“不要怕，有我呢。”没想到，现在却退缩了。 “随你怎么说吧。”王欢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们好聚好散。” 叶婧瑶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有点恶心，胸口闷闷的，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上来。她捂住胸口，蹲下去，干呕起来。 当她抬起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整个操场空荡荡的。 她凄恻地笑了。 整个天地静寂无声，只有教学楼那边传来的隐约的笑闹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1） 若阴若晴的天，乍暖还寒的风。地上湿漉漉的，昨夜一夜风雨，蔷薇花零落了不少。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鼻尖。 校门口，雨晴拎着一个布袋，稍有些焦急地张望。 今天是文学社第一次活动，说是要去附近的梅庄寻古踏青。通知是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现在已经7点55分了，还不见李子昊的身影。雨晴也不认识其他人，只得在这里傻等。校门口人来人往，一个人站着只觉得有些尴尬。 对面的小吃店里热气腾腾，有不少学生在吃早饭。雨晴看见叶婧瑶和几个外租的同学一起从远处走来，一摇一摆，腰肢柔软。前几天的事情似乎已经平静，叶婧瑶又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在学校里，她又跟以前一样谈笑风生，甚至玩笑开得更加地大胆泼辣。只是有些时候，雨晴总觉得在那不羁的形骸下掩饰着些什么，又像是在浪掷些什么。 雨晴目送着她走进一家早点店，买了一大袋大饼和油条，然后消失在街角。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雨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慌乱中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扶住她。 雨晴扭头一看，一张笑嘻嘻的俊朗的脸，两个深深的酒窝。 “楚秦汉，你！”雨晴又气又恼，身子一转站定，抬脚狠狠地踩在楚秦汉的脚上。 “啊——”楚秦汉抱着脚跳，“最毒妇人心，说得太对了！” 雨晴正欲反击，却看见几步之遥，慕容修远背着双肩包，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不知怎的，她就有些心虚，脸上已是火辣辣的，嘴上却还逞强道：“叫你吓唬人！” “文学社的同学们，集合了！”李子昊叫道。 这一声适时解围，雨晴赶紧朝集合处走去。 楚秦汉也跟了过去。 “你干嘛跟着我？”雨晴白了他一眼。 “哎哎，这大路朝天，怎么就是我跟着你啊？”楚秦汉一脸无奈。 “我们先来点名，请叫到名字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散乱的一堆人前，李子昊拿着一份名单挥了挥，大声说。 雨晴看了一下四周，聚了有近二十人。看来都是参加这次活动的文学社同学了。楚秦汉这家伙正跟旁边的同学聊得开心，果然是自来熟。难不成，楚秦汉也是文学社的？雨晴心里想着，瞥了楚秦汉一眼。等等，楚秦汉旁边还站了一个人，不正是刚才的慕容修远吗？难道，他也是，文学社的？ 雨晴狐疑地正想着，果然点到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雨晴来不及多想，举手示意了一下。李子昊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冲着她扬起嘴角，低头在名册上打了个勾。雨晴忙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袋子。 梅庄在江城的郊区，有点路。文学社经费紧张，包不起车，于是决定分散前行再集合。李子昊强调到：最好四五个同学一起走，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先乘10路环城线到客运总站，然后再乘357到梅庄站下。到了之后，在公交车站等，等大家集合后再一起走。 雨晴轻轻摸了摸布袋子里的面包。中饭要自行解决，她带了一包饼干一个面包一瓶水。 “好了，大家注意安全。走吧。”李子昊一挥手，同学们“轰”一声散开，成群说笑着往公交车站走。 “雨晴，我们一起吧。免得你走丢了。”楚秦汉眨眨眼，微笑着说。 雨晴咬咬唇，这个楚秦汉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又瞥了一眼静默的慕容修远，显然这个我们也包括他。 正待赌气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李子昊走过来说：“雨晴，你是不是不熟悉路？我们一起走吧。” “哟，李社长，您果然是关怀备至啊。”楚秦汉把“您”字咬得格外重，阴阳怪气地说，“我也不认识路，也带我一起呗。” “可以啊，我们都一起好了。”李子昊也不恼，文质彬彬地笑笑。 楚秦汉只觉自己的千钧力量都打在了棉花上，自觉没趣，遂不说话了。 慕容修远的脸上浮现出不易觉察的一抹笑意。他拍拍楚秦汉的肩膀，悄声在他耳边说：“你遇到劲敌了。” 楚秦汉白了他一眼，心想：就你沉得住气。 四个人往前走。 人行道并不宽。很自然地，李子昊和雨晴走在前面，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只好殿后了。 雨晴和李子昊不知道在轻声交谈些什么，只见雨晴拿手背掩住嘴，吃吃地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2） 看着雨晴的笑脸，楚秦汉伸长脖子努力地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奈何自己不是顺风耳；想要追上去并排走，可惜没位置。急得是抓耳挠腮。 慕容修远双手插在裤袋子里，沉着地迈着步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是被楚秦汉拉过来的。这小子大言不惭地说：“这次活动雨晴也参加。你要是不去，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表面上，他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来了，不是吗？楚秦汉怼李子昊，任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为什么。自己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敢爱敢恨，毫不掩饰。 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雨晴。她今天穿了一套浅蓝的运动服，不高，乌黑发亮的头发绑在脑后，发尾温顺地搭在肩膀上。此刻，不知道李子昊说了句什么，她又低头捂着嘴笑了，马尾轻轻地颤抖着。 慕容修远插在裤袋子里的手，握紧了。 357走的是郊区，这条公交线路人并不多。车上挤着的几乎都是学校文学社成员。雨晴站在门边的一个角落，一个肩膀靠着窗台，后背靠着门边的横杠。李子昊站在外边，很体贴地为她围出了一个空间。 楚秦汉面朝窗外，挤在李子昊旁边。 “雨晴，你看过《百年孤独》吗？” 雨晴摇摇头。 “推荐你去看看，这是马尔克斯的代表作，尤其是开头太经典了！你一定会喜欢的。”李子昊凝视着女孩微红的脸庞说。 “李大社长，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雨晴会喜欢《百年孤独》呢？难不成您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李子昊微微一笑，“喜不喜欢都是雨晴的事，我只是觉得她会喜欢的。” “所以说，您太主观了不是？我看《百年孤独》神神叨叨的，我就不喜欢。”楚秦汉孩子气地扬起头，皱了皱鼻子。 “你也看过《百年孤独》？”雨晴好奇地问。 “难不成，只许李大社长看过？” 雨晴见楚秦汉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瞅了他一眼，把头转向窗外去了。 李子昊推了推眼镜，也不说话了。 慕容修远站在楚秦汉的左侧，一手拉着扶手，侧过头去对着楚秦汉耳朵悄声说：“你这样，雨晴会很尴尬的。” 楚秦汉这才注意到，雨晴满脸绯红，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窗外。 楚秦汉有点沮丧，于是闭上了嘴巴，也专心致志地看起窗外来。 窗，半开着。窗外，春天正繁盛。树木啊，草啊，都绿得逼人的眼。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梢跳跃啼鸣，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树梢因喜悦而颤动着。稻田里的秧苗早已经绿油油一片，长得格外精神。但这并不妨碍蜜蜂嗡嗡地采蜜。春天的风将花草的香气酝酿在一起，一股脑儿地塞进鼻子来。 楚秦汉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却见雨晴微微闭了眼，也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白皙的脸光滑柔嫩，在半阴的天光下，更显细腻。她细长的眼睛微微阖上，睫毛轻轻颤抖着。楚秦汉的心似乎被什么挠得痒痒，很想去蹭蹭那张脸。他生硬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打消那个念头。 然后，他愣住了。 在自己的左侧，慕容修远正偷偷地看着雨晴。他从来没有见过，慕容修远的眼睛里如许多的柔情。似乎他的眼光是夏夜里融化的月光，又像水一般清澈而多情。楚秦汉的心沉了一下。慕容修远静如止水，从没有对一个女孩动过心。白鹭这么优秀，不也被拒绝了吗？可是，现在，楚秦汉明白了。慕容修远是真的喜欢上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了。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相信，慕容修远会和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或者说他以为慕容修远只是一时心动，过段时间自然就淡去了。没想到，对世间一切很淡漠的慕容修远眼睛里可以有那么温暖的神色。 公平竞争，面对慕容修远这样的对手，是不是听起来更像一个童话？ 他的心里更沮丧了。 到了梅庄，车门一开，大家就欢呼着鱼贯跳下车，引来许多目光。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笑c闹。路人的眼光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欣赏。 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将雨晴整个人拥住。真好闻呐！雨晴深吸了口气，也情不自禁地以蹦的方式跳下车，雀跃着凑到路旁的一丛小野花前。自己的家乡也有许多这样的小野花，蓝蓝的，柔柔的。 李子昊点了一下名，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还有零星几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3） 李子昊点了一下名，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还有零星几个。 “先到的同学先在石桥附近转转，等同学到齐了，我们再一起去参观。”李子昊建议道。 “一朵花就把你迷成这样？”楚秦汉伸了个懒腰，嘲笑道。 “说了你也不懂！”雨晴直起身来，笑道。 慕容修远看看野花，又看看雨晴。这个女孩不正像这路边的野花，看上去柔弱，却年复一年地钻出冻土，摇曳在风中，开出自己的春光？ 雨晴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路边竖着一块不高的石碑，上书“梅庄”二字。不远处有座石拱桥，苍苔累累，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石桥边有一颗树，树枝遒劲，看上很有些年头了。 刚刚还有点郁闷的楚秦汉一看到山山水水，立马放飞了自己，一眨眼已经跑到石桥边，大声叫着雨晴和慕容修远，挥着手叫他们过去。 石拱桥桥面的石头已经被来来去去的脚步磨得光滑，桥两侧长满了藤蔓，在空中披拂摇缀。桥的一侧刻着三个字“涤月桥”。雨晴暗暗称奇，这个名字处于这山村野岙间，显得格外不俗。想来这村子里定是有不少文人的。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涤月桥是梅庄最早的一个进士题名的。当时他考中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乡邻造了这座桥。据说，每到月圆之夜，这桥下的水格外清亮平静，所以称为涤月桥。”一个干净沉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雨晴一愣，却见慕容修远在自己旁边一步之遥，对着自己说话。 “哦，”雨晴点点头。 “这个梅庄也称为进士村。前前后后共出了12个进士，其中有一个还做到了丞相，了不得。有人说，这村子里的风水好。我们江城有些人家高考前还特意要到这里来上香求福，保佑自己孩子能考得好一点。” “还有这种事？” 慕容修远点点头。 雨晴看他穿着白衬衣，黑外套，蓝色牛仔裤，气定神闲地款款道来，在这青山绿水中宛若朗月清风，心里想着不禁有些走神。 “嘿，你们在聊什么？看我抓了什么？”楚秦汉乐呵呵地跑过来，手里握着什么。 “什么？”雨晴和慕容修远不约而同地问道。 “看！”楚秦汉摊开手掌，另一只手迅速地抓起一只小东西，原来是一只浑身碧绿的小青蛙。 “楚秦汉，快放了它。青蛙可是益虫。”雨晴说。 楚秦汉想了想，突然不怀好意地说，“我要是放了，有什么好处？” 雨晴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又犯贱了。“好处？你要是不放，我第一个饶不了你！”雨晴言辞铿锵。 慕容修远知道楚秦汉的幼稚病又犯了，“放了吧，你要是不放，雨晴就不理你了。” 楚秦汉挠挠头，悻悻地松开手。那只小青蛙赶紧蹦跳着没入草丛。 这边，李子昊带着大队人马已经过来了。 “人都到齐了，大家跟着我，不要掉队。”李子昊说完，腾腾腾走到最前面去了。 雨晴和楚秦汉c慕容修远跟在后面。 梅庄里到处可见小桥流水，村庄似乎是依水而建，一路逶迤而上。村庄里有许多古树，最多的是虬枝盘曲的老梅。 “这棵梅树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这棵树中间有这么大一条缝，据说是有一次打雷，被雷给劈成两半的。但是，神奇的是，被雷劈后居然没死还长得如此郁郁葱葱。所以村庄里的人，都很敬重这棵老梅树。”慕容修远抚着苍老的树干，缓缓道来。 “准确地说，这是棵老梅精。大家要好好拜拜他，说不定保你心想事成。”楚秦汉说罢，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有几个女孩被逗得直乐。 身边跟着慕容修远，就好比带了个导游，而且这导游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对这梅庄的历史更是如数家珍。难得他兴致不错，要平时几个月也不见他说那么多话。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同环境里会显露出完全不同的模样。雨晴暗想。楚秦汉则在旁边插科打诨，逗得大家笑声不断。他们俩引得前边的同学也放慢脚步，拥在旁边。尤其是几个女生，眼睛里闪烁着的尽是对两个人的爱慕。 一路上，因了这两个人，风光更觉旖旎。 在回旋的溪水旁，在悠长的小巷里，在静默的古宅里，雨晴静静听着，默默看着，浅浅笑着，整个人深深地沉浸在了这古老的梅庄里。而同伴们的笑脸如花般明艳，照亮了这薄阴的天。少年出游，最是性情相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4） 走了一会儿，一行人走到了一个晒谷场。 李子昊建议说：“大家可以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吃中饭。如果没有带的，也可以到村庄里的小卖部去买，或者到附近的小饭店里去吃。13：00再集合。” 雨晴看了一下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11：30了。 “你们带吃的了吗？”她问楚秦汉和慕容修远。 “当然！”楚秦汉拿下身上的双肩包，夸张地拍了拍，“大大的有！” “我们去那边找个地坐下来。”慕容修远提议道。 晒谷场的四周垒着一圈大石块，形成一道矮矮的石墙。其中有些石头应该是许多农民晚上聊天闲聊的板凳，磨得光溜溜的。 他们三个拣了相邻的三块石头坐下。 楚秦汉开始往外边拿东西。什么雪碧c汽水c饼干c蛋糕c糖果c巧克力，就差把整个小卖部背来了。 雨晴抱着自己的小布袋，自觉寒酸。 慕容修远放下自己的双肩包，笑着说：“楚秦汉，你带那么多，够我们三个吃的了。我们就不用再拿什么出来了。雨晴，不吃白不吃，别便宜了他。” 雨晴知道他是为自己解围，感激地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就带了些充饥的。” 楚秦汉在一大堆东西里扒拉了一下，拿出一块巧克力，“雨晴，尝尝这个。” 巧克力对于雨晴来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雨晴偶尔能够吃到的是麦丽素，一种涂层的类巧克力的零食。她看着楚秦汉递过来的一块用金箔包装的巧克力，犹豫了一下。 慕容修远看了雨晴一眼，笑着说：“楚秦汉，你不会重色轻友吧。我的呢？” 楚秦汉连忙把巧克力往雨晴手里一塞，从零食堆里又扒拉出了同样的一块，“喏，你的。”一边奇怪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吃这死甜的东西了？” “你的东西，不吃，亏大了。对吧，雨晴？”慕容修远淡然道。 雨晴笑了，遂剥开巧克力包装，轻轻地咬了一口。浓郁的牛奶巧克力味道萦绕在舌尖，甜甜的，滑滑的，柔柔的。原来巧克力是这个味道！ 其他几个坐在旁边的同学也来凑热闹，一起瓜分了楚秦汉的一大包零食。楚秦汉却乐得眉飞色舞，大家喜欢吃他的东西，他觉得那是给他面子。 “雨晴，你带吃的了吗？”李子昊安顿好身边的几个同学，走过来问。 雨晴还没回答呢，“您李大社长对雨晴可真关心啊！”楚秦汉伸长两条大长腿，双手往后一撑，似笑非笑地说。 李子昊并不以为意，只是看着雨晴。 “哦，我带了。”雨晴说。 “那就好。”李子昊冲其他几个点点头，加入到不远处的一堆人中说笑去了。 楚秦汉目送他远去，奋力撕开手中的一个包装袋，低声嘟囔道：“黄鼠狼！” 雨晴一脸惘然。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慕容修远轻声注解到，差点笑出声来。 梅庄并不大。稍事休息，大家就转到了祠堂。古戏台雕龙画凤，古朴动人。几个调皮的男生跳到戏台上，哇呀呀地摆了几个造型，把大家乐得前仰后合。 雨晴记得小时候村庄里也有这么个戏台，只是没这么大，没这么漂亮。偶尔会有人办喜事请班子来唱戏，那可真热闹。村里人会请附近的亲戚朋友都来看戏，小孩子比过年还欢腾。因为各色小吃啊c小玩意啊，都在台下摆着呢。跟父母撒个娇，就可以买个一两样。想着，雨晴抬起头看着绚丽的戏台中央的藻井，微微笑了。 “你笑啥呢？”楚秦汉奇怪地看看雨晴。 “哦，没啥。想起小时候村里做戏的事了。” 楚秦汉听雨晴描述着，满脸向往。对于城市里的他来说，这种看戏的经历是何等新奇何等有趣！ 雨晴心想，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值得别人艳羡的东西。只是，艳羡的都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东西罢了。 祭了进士墓，走过弯弯曲曲的村间青石小巷，抚过形形色色的江南石窗棂。大家说笑间已经踏上归途。 车子比来时空多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一个个坐下来，刚好雨晴和慕容修远坐在一起。雨晴犹豫了一下。楚秦汉看看自己后边的李子昊，就率先走到后座，坐下了。 雨晴只好和慕容修远并排坐下。 李子昊越过楚秦汉，走到后边的座位去了。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摇晃着爬行。雨晴正襟危坐着，假装很认真地看着前面的山景。车子颠簸，身体随之摇晃。她能感受到身边的慕容修远与自己手臂之间的微微触碰，她的每根神经都变得异常敏锐，仿佛在空气里伸展出千万条触手，捕捉着不易觉察的细节。她偷偷转过头看看慕容修远，他轻阖双眸，双手抱臂，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脸上一片平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5） 雨晴自觉自己神经过敏。这么一想，整个人就放松下来，她的眼睛感觉出酸涩来。走了一天，再被这车一晃，雨晴晕乎乎地直想睡觉。她竭力想打起精神，眼皮却是越来越沉。终究，她敌不过困意，眯起眼睛打起盹来。 楚秦汉在后面看着雨晴和慕容修远两个人一言不发端坐的样子不觉好笑。他斜靠在椅背上，看雨晴的后脑勺，看她的发尾随着车子的颠簸而微微摇摆着。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雨晴的头微微下垂，车子颠簸着，她的头也轻轻摇晃着。不一会儿，她的头慢慢倾向了慕容修远的肩膀，正要着陆，车子一抖，雨晴惊醒过来，往外移了移身子，继续坐正了身子。 楚秦汉在后面，看得一惊一乍。他想拿手托着雨晴的头，又觉不妥。想提醒慕容修远，又只见慕容闭目养神，坐得端端正正，自岿然不动。 这段盘旋的山路，直把楚秦汉折磨得心神不定，脖子僵硬。幸好，到了平路上，雨晴也从瞌睡中挣扎出来了。 下了车后，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一起回家。楚秦汉没忍住，问慕容修远说：“你刚才在车上睡着了？” 慕容修远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楚秦汉本想说，你睡着了还能保持柳下惠的样子？还是就等着雨晴把头搁在你肩膀上呢？想了想，终究揉着自己酸胀的脖子，没说话。可怜自己，这一路美景在心中不留一点痕迹，光顾着去琢磨雨晴的头和慕容修远的坐姿了。也许在少年心里，十里春风都不如她吧。 略有些疲惫地推开栅门，慕容修远顿了一下。 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很是热闹，粉的，红的，白的，一派天真的样子。近五月的草木不复含蓄，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生命力。余晖里，活泼泼地闪耀着光芒。 他听到屋子里有谈笑的声音，暗自思忖是进去还是到外面逛一圈回来。这时，他才觉得自己肩膀有些发胀发硬。看来在车子上，装睡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于是他推开门。就见母亲孙瑶和白鹭坐在沙发上聊天，他愣了一下，想要转身却显然来不及了。 “慕容回来了！”孙瑶的喜悦一如既往地做作。 白鹭看了慕容一眼，把目光尴尬地移到了旁边的一盆花上。 “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和白鹭说起上次植树还有留学的事呢。”孙瑶站起身，笑盈盈的：“慕容，你先陪白鹭一会儿，我到厨房把银耳汤去端出来。” 慕容修远只好放好背包，走过去，坐在另一把沙发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白鹭继续端详那盆花，其实那只是一盆很普通的吊兰。 孙瑶在厨房里不知忙啥，始终不见出来。 慕容修远坐了一会儿，不耐烦，说：“你坐会儿，我上楼了。” 白鹭幽幽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慕容修远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白鹭看着那盆吊兰，目不斜视的样子。眼圈竟然微微泛红。 “我难道还不够优秀吗？”白鹭说着，转过头来，眼睛里燃烧着痛苦。 慕容修远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继续往楼上走。 慕容修远的脚步有些沉重，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诉她，优秀与喜欢无关？告诉她讨厌和喜欢一样是要耗费感情的，而他对她根本不想费神？告诉她，如果两家没有利益往来，也许他们还能做普通朋友？如果说这些话，比不说还要伤人。 白鹭看着慕容修远的背影，再一次发现她对他并不那么了解。从三岁开始，她一直仰望着他，就像仰望天边的那颗星星。她一直以为，那颗星星虽遥不可及，但只要努力让自己成为另一颗星星，就可以让他看见自己。她学习舞蹈c声乐，拿得了话筒也能拿得起笔，一直以来成绩遥遥领先。多少男孩倾慕自己，而他，眼底始终是淡然。尽管她成为了另一颗星星，却忘记了星星与星星之间原来隔着几个光年。 慕容修远终于还是走上楼，关上了门。 孙瑶端着银耳汤出来，招呼道：“白鹭，喝点银耳汤，美容养颜的哦。咦，慕容呢？” 白鹭不自然地坐正了身子，“他说有点累了，上楼休息了。” 孙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坐下。“银耳汤不冷不热，正好喝。白鹭，别客气。” “嗯。”白鹭端起碗，拿起调羹，舀了几口。 孙瑶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也不知道今天慕容参加什么活动？诶，你怎么没去？” “听说是文学社活动。我没报名。” “哦，是这样。这些活动不参加也罢，还是读书要紧。明年就该全力考托福了。” “嗯。”白鹭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和慕容啊，两个青梅竹马，总归是要一起留学的。你们一起去留学互相有个照应，是最好不过的。他脾气不好，我就怕他惹事。所以还是要拜托你多关照着他。” 白鹭低下头不说话，想着刚才慕容修远的沉默，很是寒心。 孙瑶看着白鹭，突然说：“你们两个没闹别扭吧？” “哦，没有。”白鹭下意识地说。 孙瑶拉过白鹭的手，拍了拍：“要是慕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阿姨替你撑腰。他最近在学校没啥事吧？” 白鹭的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一个纤弱的身影，女孩的直觉告诉她慕容的变化似乎与那个女孩有关系，可是她该怎么说呢？慕容对自己一直以来就是淡淡的，就如同他对整个世界一般。唯有对那个女孩，他的眼睛里似乎会有所不同。想到这里，她的心酸酸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6） “我们不在一个班，没听说他有什么事呢。只是听说和那个雨晴走得比较近。”白鹭看上去漫不经心地说到。 “雨晴？”孙瑶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咂摸了一下，“你上次好像说起过。” “嗯。”白鹭有些尴尬。 孙瑶微微皱了皱眉，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略笑一笑说：“你关心慕容，阿姨知道的。谢谢你告诉阿姨这件事。这段时间你也不来家玩，阿姨还以为你们俩闹别扭了。以后啊，多走动，别生疏了。” 白鹭乖巧地点点头。 “前段时间你慕容叔叔还和你爸说起你们俩的事呢，我们就等着你们长大呢。呵呵。”孙瑶点到为止。 白鹭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不觉红了脸，“阿姨——” 孙瑶笑着拍拍白鹭的手，看着女孩的精致的脸庞沁出一层粉红，更显得娇嫩可爱。 “晚上在这里吃饭吧，我让刘妈烧你爱吃的糖醋排骨c葱油白蟹。” “阿姨，不了。我跟妈妈说好待会儿有事一起出去。”白鹭礼貌地拒绝了。她不想在这样的状态下在餐桌上见到慕容，太尴尬了。 孙瑶仔细地看看白鹭，也没有坚持。 晚上，餐桌边。桌子上摆了荤素搭配几样菜，红的绿的白的相衬煞是好看。 孙瑶拿眼睛看着埋头吃饭的慕容。从小到大，慕容都是很听话的，如自己希望的那么优秀英俊。尽管生长在江城这个小城市，到了上海自己的娘家人那边，慕容也是出类拔萃，毫不逊色。当年因为一念之差，她没回上海。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困在这个小地方，重蹈自己的覆辙，他应该到更广阔的空间里绽放光彩。 她给慕容夹了一筷鲳鱼肉，说：“慕容，最近学校里还好吗？” 慕容修远静静地扒着饭，略点点头，表示还好。 “听说，你和班里的某个女生走得挺近的？”孙瑶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 慕容修远手中动作一顿，“你听谁说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终究是要出国的，有些事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孙瑶停了停，观察慕容修远脸上的反应。“出国留学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慕容修远停下了扒饭的动作，抬起头，冷冷地说：“我可以有自己的意见吗？” “慕容，妈妈是为了你好。”孙瑶耐下性子说。 “既然你已经替我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慕容修远哼了一声。 “妈妈希望你能看清形势，专心考托福。” “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孙瑶还想说些什么，慕容修远已经匆匆扒完饭，把碗一推，上楼去了。她只好就此打住。她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最近脾气见长，有点奇怪呢。 课间。教室里懒洋洋的。春天的空气里似乎有着催眠的药，让人神思昏沉，只想合上眼睛在阳光里打盹。 雨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侧着头趴在桌子上小寐。王小娅也趴在桌子上，将头对着雨晴。 突然，王小娅像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雨晴，你的眉毛好漂亮啊。”说着就拿手去摸雨晴的眉毛。 雨晴习惯了王小娅的一惊一乍，笑笑没说话，任由王小娅用手指描划着她的眉毛。 慕容修远一如既往地在看武侠书，他的眼光偷偷地看向雨晴。此刻，她把左脸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睛，浓黑的睫毛盖住了忧郁和敏感的双眼。她的眉毛确实很漂亮，不染而翠，细长而浓密，眉尾弯弯的。 “看什么呢？” 慕容修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看得入神。抬头，见楚秦汉一抬腿斜坐在自己桌子上，眼神里满是奇怪和讥诮。 慕容修远翻了一页书，兀自往下看，也不作答也不去理睬楚秦汉满满的疑问。 楚秦汉拿慕容没办法，遂跳下桌子，一把夺过慕容手里的书，翻了一下，大声说道：“《神雕侠侣》！诶，你不是看过这本书吗？” 慕容修远一把夺回书，“再看一遍不行啊？！” 雨晴听到“神雕侠侣”这四个字，一下子清醒了，条件反射般向后扭过头去。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看不到书的主人。只看见被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皮，还有一只修长c干净c白皙的手轻松地托着厚厚的书脊。她可以想象到书主人的另一只手轻轻翻书的动作。这可是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想要看的书呢。虽说以前在慕容修远的书房见过这本书，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上学期开学初的时候，王小娅替她开口借过，结果慕容修远想都没想断然拒绝。算了，就别自讨没趣了。想到这里，她把头扭回来继续枕着胳膊小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游（7） 蓦地，雨晴被吓了一跳，一张脸从天而降，挡住了眼前的一切。原来是楚秦汉，他半趴在慕容修远的桌子上，侧过头，奇怪地看着雨晴：“你又在看什么？” 雨晴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烫烫的，假装生气地扭回头，不理他。 “奇了怪了。”楚秦汉摸摸后脑勺，嘟囔着。 何坚果在讲台上站定，气势汹汹地瞪着教室，吼道：“上课了，都拿点精神出来。你们这届真是最不像样的一届！” 大家只好强自振作精神，懒洋洋地拿出化学书。雨晴被刚才楚秦汉这一吓，何坚果这一吼，瞌睡虫早就逃到爪哇国去了。赶紧坐正，双目炯炯开始听课。 放学时刻。 阳光像是被熬煮粘稠的糖稀，将万物包裹在里面。亮晶晶的，暖洋洋的，空气里香喷喷的。 王小娅将桌子上的书本一本一本塞进抽屉，一边絮叨着：“雨晴，待会儿吃好饭，我们去校园外走走？顺便我去买点好吃的，还有，看看我的刘德华到货了没。” 雨晴随口应着，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把椅子塞到桌子下面。她瞥了一眼后座，座位空着，但是那本包着旧报纸的武侠书正静静地反扣在桌子上。 雨晴看了看四周，没见慕容修远的影子。他平时放学前，桌子上必定是整得一干二净，今天是怎么了？不知怎的，她伸出手去拿起那本书。书页正翻开在第二十八回《洞房花烛》，讲的是杨过小龙女因中情花毒，自觉命不久矣，想临死前在绝情谷底成亲的片段，那书里写到： 两枝红烛一点，石室中登时喜气洋洋。小龙女坐在床上，见自己身上又是血渍，又是污泥，微笑道：“我这副怪模样，哪像个新娘子啊！”忽然想起一事，道：“过儿，你到师祖婆婆房中去，把她那口描金箱子拿来。好不好？” 雨晴之前零星看过几回，都是看的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撕裂本（那时候武侠书太抢手，以至于大家将一本书撕成好几本，大家轮换着看。美其名曰撕裂本）。更是听过看过的同学讲起过书里的故事，所以大致知道杨过和小龙女的情感纠缠。她贪婪地顺势往下看，正看得入神，只觉耳边王小娅吃吃直笑，又觉身边有些异样。猛然抬头，见慕容修远对着她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雨晴忙不迭地合上书，放回到原处，咬着唇，红着脸低声说：“不好意思。” 慕容修远没说什么，拿起书准备走，却又问了句：“很喜欢这本书？” 雨晴点点头。 “那你拿去看吧。”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啊？”雨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愕然抬头瞪着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把书递给她，见她傻愣愣的，唇角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拿着啊。” “哦，哦。”雨晴愣愣地接过来，脑子里还是莫名其妙。 王小娅凑过来，拿走书翻了几页，“哇，是《神雕侠侣》哎！”她的小眼睛放射出贼亮贼亮的光，她早就忘了上学期期始碰的钉子了。 “雨晴，你看好也借我看看。” “除了雨晴，概不外借。”慕容修远斩钉截铁。 雨晴更迷糊了，看看慕容修远，又看看王小娅。 王小娅撇撇嘴，“哼，小气鬼！不借就不借！” 回寝室的路上，王小娅吐槽了一路。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生，这么小气。巴拉巴拉一大堆。说到后来，她突然停住脚步，跳到雨晴面前，鼓着腮帮子问：“你老实交代，你和他什么关系？” 雨晴被这突变的画风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他对你特别好？上次植树载的也是你，连不肯外借的书也只借你一个人。难不成——，他喜欢你？” 话一出口，王小娅为自己的推理激动，一把抱住雨晴，“雨晴，他是不是喜欢你？” “你别瞎嚷嚷，哪有的事？”雨晴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呢？这么清高冷淡的慕容修远会喜欢自己，一个丑小鸭？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怦怦直跳，头也晕乎乎的，仿佛要飘起来的样子？ 王小娅不怀好意地瞅着雨晴绯红的脸，笑了。她用胳膊肘撞撞雨晴，取笑道：“脸红了，脸红了！” 雨晴捂着脸，跺跺脚，说：“讨厌！” “讨厌我没事，别讨厌人家慕容就好。记得把书借给我看看，反正他也不知道。”王小娅说完，一溜烟往寝室跑。 雨晴这才发觉自己中了王小娅的计，“王小娅，你站住！看我不饶了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春的秘密（1） 周末，天有点闷闷的。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味道，笼得人静不下心来。 楚秦汉慢腾腾地骑着自行车，东张西望。一个人待家里有点无趣，慕容修远又去上英语补习了，他只好一个人在后座夹个篮球打算去学校碰碰运气。 突然，他瞥到街边台球房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此刻，那个男孩正聚精会神地眯着一只眼，将左手撑在球桌上做支架，一手执球杆瞄准了眼前的红球。他将球杆轻轻一送，红色球撞了一下挡在前边的绿球，“咚”一声掉进球网。 “好！”有人喝彩道。楚秦汉注意到那是些不认识的人，有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 “吴城！”楚秦汉有点诧异，握紧刹车，一腿点地，自行车“吱”地一声停住了。 烟雾腾腾的台球室里，吴城乜着眼，懒洋洋地从球桌旁直起身来，一手拎着球杆，一手捏着根香烟，走出来冲楚秦汉挥挥手。 “哥们，来玩几局？” “不了，我还有事。”楚秦汉拍拍后座的篮球，他伸长脖子往台球室里望了一眼，刚围在吴城旁边的几个都在吞云吐雾，“打篮球去不？”楚秦汉转向吴城，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就不去了，哥们儿几个赌球呢。你有空来玩，这我一哥们开的。”吴城笑笑，抬起手，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这动作是那么娴熟。 “哦，好。”楚秦汉随口应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城吐出一个烟圈走进去，和那些人说了句什么，一伙人“哄”一声笑了，肆意而张扬。 楚秦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一起打篮球的伙伴似乎变得有点陌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想不起来，只好摇摇头，骑上车走了。 今天传达室没人，楚秦汉一路骑进校园。要平时肯定被喝令下车推行了。迎面碰到刘大成顶着个乱糟糟的脑袋从寝室楼出来。 “嗨，老刘，一起打球？”楚秦汉赶紧叫到。 刘大成挠挠乱发，打了个哈欠，“这天气这么闷——” “打球还挑什么天气，来吧！”楚秦汉把车子一扔，一把抓住刘大成，虽说这小子打球蔫不拉几的，但好歹胜过一个人投篮。 “寝室里还有人吗，叫上凑一局？”楚秦汉揽住刘大成的肩膀，问。 “哪有人啊——”刘大成又是一个哈欠，“昨晚一起看片子，都睡着呢。” “看片子？啥片子？”楚秦汉追问道。 “诶，就是那种片子啦——”刘大成鬼鬼祟祟地看了一下四周，露出猥琐的笑容。“你不会还没看过吧？”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楚秦汉，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巴。 楚秦汉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几个男生凑在一起隐秘地说着很下流的事情，原来如此。 “你们在哪里看的？”楚秦汉忍不住好奇。 “吴城的出租房里啊。可刺激了！”刘大成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抖擞起来，脸上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下次叫上你？”李大成热情地说。 “哦。”楚秦汉不置可否。他打球的兴趣彻底被浇灭了。 说不清为什么闷闷不乐，心底又似乎想要挣脱些什么。楚秦汉骑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本想到书店里去淘几本书，走进书店却又莫名烦躁，怎么也看不进那些文字。只好悻悻出来。他跨上自行车，原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录像厅。劣质音箱里传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奇怪的声音，配合着门口的一块大黑板上的文字让人想入非非。上面写着大大的《卿本佳人》四个字，旁边还用小括号注明“少儿不宜，香艳，暴力”等字样。入口处的霓虹灯在白天显得有些诡异，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个姑娘，嘴唇涂得猩红，正百无聊赖地熟练地嗑着瓜子。 楚秦汉用力地蹬了一下车子，鬼使神差似的停在了录像厅前。这家录像厅以前他和一些同学来过，《纵横四海》《警察故事》等热血港片都是在这里遇见的，周润发c成龙也因此成了男生心目中的英雄。录像厅里垂着严严实实的厚重的门帘，各种汽水味c蜜饯味c瓜子味c烟味c汗水味掺杂在一起，不绝于耳的粗话放纵的笑声和粗俗的玩笑。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学校的所在，隐秘而公开，放肆而压抑，有多少青春荷尔蒙的欲望在这里得以宣泄。又有多少关于成人世界的想象在这里放飞。 楚秦汉瞥了一眼海报上妖娆的女明星，拿不定主意。 “香艳暴力，包你满意。”那个售票的姑娘拿眼乜着他，毫无表情地说道。仿佛是为了尽到自己兜售的责任。 楚秦汉的脸有些发烫，此刻音箱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暧昧而富挑逗，他终于落荒而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春的秘密（2） 第三节自修课。 王云鸽站在讲台上，眼睛朝后面一扫，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 “杨新月，吴城呢？”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愠怒。 杨新月回过头望了一眼吴城的空位，“咦——上节课还在的，怎么不见了？”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下面的同学四处张望，窃窃私语。 “其他同学自修，刘大成出来一下。”王云鸽的脸上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刘大成战战兢兢地跟在王云鸽后面，走出教室。 教室里嘁嘁喳喳了一阵，像是沼泽深处冒出的无数的小气泡又破碎，归于平静。 刘大成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大家围拢来向他打听，他都只是摇头，一边嘟囔着：“这吴城可要把我们害惨了。” 雨晴看着他们闹哄哄的样子，停下笔，习惯性地单手托腮，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 那天，太阳刚刚下山。天色还很亮，西边的云霞粉粉的，别有一番妩媚。 雨晴照例陪着王小娅去外面小店买吃的。远远地看到街道拐弯处，一堆男男女女。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一堆人哄得一声笑起来，声音都震飞了栖在树上的归鸟。雨晴细细一看，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子高高的平头不正是吴城吗？他双手插在兜里，在街沿上上下交替着双脚，身子一耸一耸的，一边咧开嘴笑得很开心。他的对面却是叶婧瑶，慵懒地靠在一棵树旁，不！应该是一条胳膊上。胳膊的主人就是雨晴曾经在楼道里碰到的那个阴郁的男孩，他右颊上的那颗痦子给雨晴太深的印象了，即使离得有点距离，雨晴还是清楚地把他从人堆里辨别出来。雨晴竟然还发现了刘大成猥琐的身影，此刻，他正手舞足蹈着什么，一脸小丑样。 雨晴没敢多看，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他们有眼光朝这边扫过来。她赶紧走进小店，催促王小娅买好东西快走。 雨晴想起这段时间吴城隔三差五就请假，说是人不舒服。今天竟然还旷课了！雨晴的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吴城和张建军他们混在一起，怕是没啥好事。听王小娅说，吴城后来搬到外面去住了，成天在外面晃荡。晚上一起打台球看录像，还在出租房里租了台录像机，聚集了一帮人喝酒看片。也不知道那么多钱是哪来的。还有叶婧瑶。上次的风流韵事后，她竟然又回到了张建军身边。是为爱妥协呢还是为寂寞而妥协？ 想到这里，雨晴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了一眼叶婧瑶。 叶婧瑶正趴在桌上，拿着一支笔漫无目的地涂画着，另一只手不时地撩拨着垂落下来的长发。 刘大成不肯说的那个令他垂头丧气的消息不久就揭秘了。原来王云鸽要传唤家长商量孩子的住宿问题，动员所有外住的学生回校寄宿。 对于那些野惯了的男生来说，这简直是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紧箍咒。吴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学校没有权利强制学生寄宿。 王云鸽没多说什么，脸上表情更是淡定。原因就是，吴城的父母亲随后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那一刹那，吴城目瞪口呆，随即噤声。 吴城的父母亲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穿着一身明显是特意换上的全新的衣服，站在门口憨厚地堆着笑，看上去对老师的传唤也是满怀忐忑。 雨晴莫名地心里发酸。 吴城和父母以及王云鸽一起走进了办公室。好事的男生偷偷跑过去窥探。据说，吴城的母亲一再地抹眼泪，恳求王老师手下留情，不要处分吴城。父亲则是气得满脸通红，差点抄起椅子抡过去。吴城却是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任凭母亲数落父亲责骂。王云鸽还问及了吴城平时零花钱和房租的数额，同租的同学是谁等等问题。偷听的同学一再咋舌说王老师太厉害了，简直是滴水不漏密不透风地审问。 这场风波持续了一周左右。陆续地，外租的同学都搬回了学校。叶婧瑶也搬了回来。王云鸽巡查寝室的次数也明显多了。只是，谁都清楚：如果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心野了，任凭你用什么方式都是拉不回来的。 才收敛了没多长时间，叶婧瑶就夜不归宿了。吴城也是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出去的。也许是趁着夜自修回家的人流逃出去的，也许是翻墙出去的。总之，寝室里的床都是空空的，冷冰冰的。 那段时间，王云鸽是急得嘴唇冒泡。天天在教室里灌输外宿的危害性，王云鸽说到学校要处分吴城这件事，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啊，该逃的还是我行我素。 雨晴看着王云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真心感受到了什么叫师者之心。可是，吴城他们能理解吗？ “老张，最近儿子没惹啥事吧？”楚云帆打开一张报纸，一边随意地问了句。 “你呀，咋老觉得儿子会惹事呢？又不是三岁小孩。刚出差回来，吃点水果吧。”张琦将切好的苹果端上来，放到楚云帆旁边的茶几上。 楚云帆浏览着报纸，没说话。翻了会儿报纸，他眉头一皱，把报纸一收，蹬蹬蹬上楼去了。 推开楚秦汉的卧室门，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满墙都是bey一nd的海报；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和磁带。仔细一看大多都是历史社科类的，还有不少是地理杂志与海报。篮球c羽毛球拍c乒乓球拍胡乱地塞在各个角落，甚至还有一副拳击手套。书桌上竟然还还放了一瓶黄黄绿绿的纸折成的东西。楚云帆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瞎胡闹，啥东西都要插一脚，哪有那么多精力干那么多事情？怪不得都是三脚猫功夫。 他的眼睛在这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却又熟悉的东西里来回翻找，突然，楚云帆的眼睛定住了。他发现哪里和以前不太一样。是哪里呢？他又细细地来回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楚秦汉的抽屉竟然上了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春的秘密（3）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大大咧咧的，竟然现在给抽屉上锁了！ 楚云帆心里说不出是一阵激动还是郁闷，或者是生气还是好笑。这给抽屉上锁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更何况，这么把小锁，能防住谁呢？他的嘴角浮出一丝讥笑。他瞪着那把小锁，足足有一分钟。突然一转身跑下楼，到储藏室的工具箱里翻出了扳手和老虎钳，又一口气跑上楼。 “他爸，你在忙啥呢？”张琦看得一头雾水，见没有回应，想了想，跟在后面也上楼来了。 楚云帆紧闭嘴角，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挂锁给拽下来了，张琦看到他干的事，倒吸了口冷气：“他爸，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藏了什么秘密！”楚云帆把挂锁扔进垃圾桶，弓腰拉开抽屉。 抽屉里倒是很干净，一叠照片，一本毕业册，一本笔记本。 楚云帆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张琦也凑上来，被楚云帆白了一眼，“你不是说这不好吗？” 张琦讷讷。 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小学到初中的各类合照，照片上的楚秦汉都是阳光灿烂的样子。看着这些照片，仿佛就是在回看他成长的各个阶段。压在最下面的是两张照片，一张四个人的合照，一张是两人照。看起来是最近的照片。背景都是白皑皑的雪和一树红艳艳的梅花。两人照中楚秦汉笑得满脸灿烂，另一个女孩却笑得有些尴尬。楚云帆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楚云帆把照片换了个角度，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女孩是在哪里见过呢？他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楚云帆放下照片，张琦赶紧拿过去看，看到帅气的儿子是一脸宠溺。 楚云帆看着老婆这副模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顺手抄起笔记本，翻开。这原来是一本日记，没有日期等格式，看上去只是潦草地随意地记下当日的所见所感。楚云帆顿了一下，饶是他这样的家长，也觉得翻看孩子日记不太好。正准备合上，却又停住了，他奇怪地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出现了一个代号“yq”。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始细细浏览起来—— “自从上次无意中看到yq哭泣，我莫名地有点怜惜。可是我能帮ta什么呢？要不以后多帮ta讲讲课，对了，还可以把我的辅导书借给ta。就这么办。请叫我雷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楚云帆哭笑不得。 “今天，yq感冒了。看样子挺不舒服的。结果没上几节课，ta就回寝室休息了。我也没心思听课，也许是我也感冒了，头昏脑涨的。后来，我还跑到寝室后面去看望ta，结果叫了ta好几声，ta都没答应，不会是昏睡过去了吧？听胖妞说，ta病得挺厉害的，真是让人不省心。” 看起来，这个什么yq是楚秦汉的同班同学，楚秦汉对ta似乎特别上心。 “我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这是怎么了？我满脑子都是ta的模样，娇羞的美丽的文静的可爱的。当ta倒在我的怀里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一动不敢动，我怕吓着ta。我的心里是欣喜若狂的，不是吗？我多希望ta就这样一直靠着我！原来拥抱的滋味这么甜蜜！上天啊，你是听到我许的愿了吗？所以给我这个惊喜？我是不是爱上她了呢？” 楚云帆的脸色难看起来，这小子竟然谈恋爱了，而且还抱上了！这还了得！才高一呢，毛都没长齐，他知道什么是爱？ “yq，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今天秋游本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可是，当我看到你和慕容相视而笑，看到你为他拿掉虫子，那么体贴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你为什么偏偏会和慕容在一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喜欢的女孩，我该怎么取舍？世上总是多情苦，多情却被无情误。” 张琦一直在一旁偷偷揣摩着楚云帆的脸色变化，正想问怎么了，却被重重的一下敲击声吓了一跳。只见楚云帆把笔记本狠狠地摔到桌子上，“还说没什么事，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张琦忙不迭地将笔记本拿起来，一页页翻阅下去。张张嘴，想说什么，抬眼瞅了瞅楚云帆怒气冲冲地样子，将话咽了下去。 “这个样子，还读什么书！小小年纪，就情啊爱啊的，还考大学，做梦去吧！”楚云帆鼻孔里喷着粗气，整张脸都扭曲了，像一只被激怒的困兽。 “你赶紧把这小子找回来！” “那个，他今天在上学。说学校有事，晚饭不回来吃了。”张琦小声回答。她知道楚云帆的脾气，现在气头上，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晚饭不回家吃？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不是的，” “平时总是有求必应，尤其是零花钱” “我是按照你说的给零花” “都是你惯的！今天不许你护着他！”楚云帆的脸上似乎升腾着怒火，两颊牙关紧咬着。 张琦不说话了。 楚云帆愤怒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没想到，自己管教这么严格，儿子还是出了状况。他根本无法理解年轻的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他更不知道，青春里的秘密，是只适合一个人咀嚼的。那些酸甜苦辣的滋味，不能分享不能言说。当一个少年有了不能说的秘密，他才在心理意义上长大甚至脱离了曾经依附的母体。所以许多家长在得知孩子的秘密时才会惊慌失措，因为他会发觉孩子将要挣脱自己所划的圆圈。尽管身为家长自己也清楚，那个圆圈不过是唬人的。此刻，充盈他内心的正是一种预见到失控的恐惧和恼怒。 于是，楚秦汉下午放学还没到家门口，就被匆匆溜出来的张琦给拦住了。 “你爸发脾气呢，先回学校去。钱拿着，晚自修后再回来。”说完，张琦塞给楚秦汉一张50面额的钞票，将手里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春的秘密（4） 楚秦汉和母亲在与楚云帆的无数次的斗争中形成了难得的默契，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母亲这次如此煞费苦心，应该还挺严重的。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这段时间自己安安分分地上学睡觉，没惹什么乱子啊。成绩也没什么问题，一如既往地名列前茅。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楚秦汉一边慢腾腾地骑车，一边拼命地找原因。他哪知道自己的日记全都被自己老爸给一览无余了。这一路上心神不宁地搜肠刮肚找症结所在，连慕容修远叫他都没听到。 “诶，楚秦汉，在想什么呢？”慕容修远一把拽住楚秦汉的车子。 楚秦汉猝不及防，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幸好腿长。 “我爸正在家里准备收拾我呢。”楚秦汉垂头丧气。 “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哪知道？正烦着呢。” 慕容修远听了，拍拍他的后背，“别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没啥事呢。” “希望吧。”楚秦汉抬头看看尚余光亮的天空。老天爷，你怎么就给我派了这么个老爹呢？这从小到大自己就像躲在洞里的老鼠，每天听着外面的老猫喵喵叫。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盯着慕容修远，奇怪地问：“我没到家就出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这么快吃好饭了？” 慕容修远摇摇头。楚秦汉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家里事情的人，可是有时候家丑不能外扬，他该怎么说呢？ “你爸你妈又吵架了？” 慕容修远叹了口气，默默地点点头。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别想了，我们去吃碗面吧，我请客。”楚秦汉说着，奋力向前一蹬，自行车飞奔而去。 慕容修远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随即赶上前去。 院子里的秋千空着。暮色里，各色花朵的形状有些模糊，芬芳却毫不含糊地四溢在空气里。一楼的灯亮着，桌子上的菜已经冷冰冰了。孙瑶抱臂坐在沙发上，一脸愤然。 她的心里已经是一片空白，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想。自己那么要强，最终还不是落得个悍妇甚至怨妇的形象？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慕容修远能够按照原计划去美国留学，这样至少自己的青春也不那么廉价地葬送在慕容志的手里。还有什么比儿子的出人头地更有安抚力呢？ 慕容志！想到这个名字，孙瑶咬了咬牙，仿佛要把这名字在齿间碾碎了似的。当年自己不顾一切地跟着他到江城来，为了这个甚至不惜和家里人反目。当年的她以为是为了爱情，而爱情是多么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理由！现在看来，多么幼稚！人前，自己和慕容志看上去客客气气一对模范夫妻，其实连晚上睡在一起都觉得别扭。多么可笑！这就是爱情！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一个上海姑娘下嫁给乡下人，她就是瞧不起慕容家的人土里土气的样子，她就是觉得周边的人都俗不可耐。同时，她也要证明给上海的家人看，自己到江城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所以这些年她苦心孤诣打理家里的生意，从开工厂到甜品店c娱乐歌厅，每一步都证明她的眼光是对的。可是，为什么钱越赚越多，她和慕容志却越来也远了呢？慕容志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贪得无厌呢？男人不更该渴望出人头地吗？ 刚才，慕容志回家吃晚饭，餐桌上又是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吵起来了。现在的慕容志都不在乎在孩子面前争吵了。孙瑶觉得一阵心寒。她又想起刚才慕容修远甩门而去的样子，不免有点担心。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钱，还饿着肚子呢。儿子其实是向着爸爸的，这点，孙瑶很清楚。等他长大了，他就会明白什么叫视野什么叫事业。他一定会明白自己为何要逼着他们脱离身边的桎梏，奋力向前。 想到这里，她平静了一些，冲厨房里叫了声：“方嫂，把菜热一热，吃饭。” 陈丽娟神神秘秘地将一封信打开，递给叶婧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梦凡来信了！你帮我看看。” 叶婧瑶瞥了一眼陈丽娟因兴奋而发光的脸，展开信纸。信上的字迹很是潦草，颇有一股狂气。 丽娟：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很是高兴。冥冥之中，有一份看不见的缘分将你我牵在一起，感谢《通俗歌曲》的交友栏目。 你说你喜欢唱歌，我也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跟着录音机吼上几句，感觉什么事都烟消云散。我唱歌还不错呢，朋友都说我唱得很像谭咏麟。大千世界，原来有一个你，在远方与我同呼吸共命运，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我在省城已经好几年了。这里的生活充满了精彩和诱惑。有古城墙，有鼓楼，还有晨钟暮鼓。也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各色霓虹灯把晚上打扮得非常迷人。如果你有机会前来，我当尽地主之谊。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从你来信的地址来看，你应该是个学生。我很羡慕你现在单纯的生活，我已经告别校园在打工。但是你信中所说的很多事，我都曾经经历过。能读书还是很幸福的，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时光。 我很忙，在忙碌的生活中能与你写信交谈，我很幸运。你能不能给我寄一张你的近照，我想你一定很漂亮。很期待你的下一封信。 祝 开心！ 1992。4。10 梦凡 叶婧瑶看完，一言不发，脸上有种很奇怪的表情。 陈丽娟屏气凝神静候朋友的点评，一脸期待。 “呃，”叶婧瑶似乎难抵陈丽娟的期待，咽了口口水，含糊其辞地说，“还可以。” “什么还可以？”陈丽娟追问。 “他好像还蛮欣赏你的。”叶婧瑶硬着头皮说。 “真的！”陈丽娟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叶婧瑶的手。 “你也，不要太在意，找个笔友很容易的。”叶婧瑶想了想，还是婉转提醒道。 “就只有他给我回信了，我觉得还蛮有缘分的。” “回信就是有缘分？” “你看他和我一样喜欢唱歌，还有省城的生活被他描述得那么美。” 叶婧瑶暗暗叹了口气，陈丽娟似乎说什么都听不进，“那你就试着交流一下吧。” “那当然！哎，你说我给他寄哪张照片好呢？” “不要那么着急吧，才第二封信就寄照片。”看来这陈丽娟真的有点鬼迷心窍了，这封信写得毫无章法，连格式都是错的，谁知道这梦凡是个什么角色？ “我们是要做朋友的，朋友嘛就要坦诚相见。我也要问他拿照片呢。” 叶婧瑶摇摇头，以她的经验，陈丽娟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那是祸是福，只有走着瞧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1） 路灯惺忪着睡眼，昏暗的光从樟树枝叶间漏下，洒在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身上。车轮缓缓地碾过地上杂乱的光影，两个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慕容修远抬起眼，看街上灯火阑珊。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有那么一刹那，他想一直骑下去，不想回家。他已经受够了母亲的高压，父亲的逃避，家里的压抑。可是逃到哪里去呢？这条路看上去一片繁华，却终究不能告诉他哪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骑了一阵，慕容修远觉得今天的回家路格外安静，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楚秦汉静得异常。他别过头，瞥了眼楚秦汉。只见这个平时简直是话痨的家伙竟然垂着头，双唇紧闭，心不在焉地蹬着车子。这家伙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还天南海北地神聊，这是怎么了？ “楚秦汉！” “啊？！”楚秦汉猝然抬头，车子晃了一下，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楚秦汉又沉浸到了刚才的蔫蔫的状态。 “别多想，说不定回家啥事也没有。” 楚秦汉耸了耸肩膀，一捏刹车，单脚撑地，停住了。 四目相对。 “其实也没啥。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收拾。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拾我。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楚秦汉闷闷的。今天母亲的表现有些特别，若不是父亲大发雷霆，断不会如此。 “你爸发脾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担心。” “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你说我啥准备都没有，怎么斗得过山中大老虎。”楚秦汉开着玩笑，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最近你也没啥事啊。”慕容修远敛眉低首，沉吟了会儿。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楚秦汉拍了拍车龙头，“算了，到家了自然就清楚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慕容修远被他逗笑了。楚秦汉身上总是有着豁达和乐观，这么多年来，像阳光般治愈着自己。 明天。希望明天一切好转吧。他仰起头，看着苍穹深处。 楚秦汉慢腾腾地挨到家门口。门虚掩着，客厅的灯点得白昼般。他的心往下一沉。种种迹象都表明，今晚想侥幸逃过是不可能的了。 楚秦汉硬着头皮把车子推进门，锁到车棚里，在院子里驻足了片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大多数窗户仅剩一两盏小灯亮着，显得格外静谧。天上没有月亮，蓝黑的底色上透着些许粉红紫灰。楚秦汉抬着头，似乎欣赏了片刻天空。是祸躲不过！他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客厅的门。 楚秦汉觉得有些刺眼，不自觉地拿手遮挡。等适应了光亮，他才发现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父亲楚云帆。母亲也陪坐着。此刻，父亲沉着脸，双唇紧紧地抿着，眼光似乎要杀死眼前的自己。 楚秦汉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张琦。 张琦冲楚秦汉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 楚秦汉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孩子他爸，孩子回来了，你有话好好说。” 楚云帆哼了一声，愠怒地瞪着自己的儿子。岁月已经带走了那个稚嫩的男孩，现在的楚秦汉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八左右，肩膀宽阔，像个大人。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上唇边依稀有胡子的痕迹。他真的长大了。他站在自己面前，要抬头仰视才行。不知为何，他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张琦看气氛不对，连忙起身，“儿子，饿了吧。先到厨房吃点东西吧。” “坐下。”楚云帆喝到。 楚秦汉抖了一下，张琦尴尬地讷讷地复又坐下。 “这是什么？！”楚云帆把日记本扔到茶几上。 楚秦汉定睛一看，只觉得血都往头上冲上来，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绷紧，脸瞬间涨红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 “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凭我是你的父亲。” “你侵犯了我的隐私！” “隐私？哼，等你有能力独立再跟我说隐私吧。”楚云帆冷笑道。 楚秦汉气结，“我不管！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楚云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而又无奈的样子，从容地说：“先说说那个yq的事情吧。” 楚秦汉只觉自己被剥光，赤裸裸地站在灯光下。他感到羞耻感到愤怒感到痛苦，他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眼前的男人那么得意洋洋，只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以前的种种不满此刻都如潮水般涌来，湮没了他的理智。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话音未落，伴随着母亲的一声惊呼，他踉跄了一下，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捂住脸，脸上火辣辣的，可以清晰地触摸到突起的指痕。他抬起头，父亲红着眼，瞪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打了自己一耳光！从小到大，虽然楚秦汉淘气，楚云帆管教严厉，但最多也就是打几下屁股。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居然打了自己一耳光！ 不假思索地，楚秦汉抄起茶几上的日记本，夺门而出。 “小汉——”张琦在后边喊道。 “滚了就不要回来！”楚云帆吼道。 楚秦汉没有停留，他奋力奔跑着，跑吧，逃离这个家！再也不回去！为了青春的尊严！ 脚步凌乱而疯狂，踩碎了夜色的静谧。他一口气跑到了离家很远的一条街上，这里他再也听不到那个男人的咆哮，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喊。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楚秦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会偷看他的日记。那是他的一片自由的思想森林，他以为在那里可以隐藏自己的那些无法倾诉的秘密。那些灼热的秘密啊，折磨着少年，又滋养着少年。可是，连这样一片空间，他都被剥夺了！他的眼前浮现出父亲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恨恨地别过脸去，啐了一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2） 他又想到日记里的秘密。尽管在书写那些情绪的时候，他刻意地用了代号。那时候潜意识里就是怕别人洞悉自己的内心，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父亲深究起来，会不会发现秘密里藏着的雨晴？以父亲的脾气，会不会殃及雨晴？雨晴！雨晴！他喃喃着，心头一阵柔软。雨晴知道会怎样呢？她会很困扰吧。他决意不吐露任何一个有关于她的字，就像电视剧里的共产党员一样，宁死不屈。 可是现在，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楚秦汉直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是一条偏僻的街道，除了几盏街灯和寥寥的几块店铺灯牌闪烁着，四下里静悄悄的。他依稀记得以前来过这里，附近好像有一家很小的通宵录像厅，很隐蔽。经常放映一些据说被禁的片子。有一次刘大成他们硬拽着他来过一次。看来今晚只有去那里呆一晚上了。 楚秦汉摸了摸口袋，口袋里还有晚上吃面剩下的31元钱。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晚会是这样的结局，应该提前准备，从家里多拿些衣服和钱的。叹了口气，他踽踽独行，向小巷后面的录像厅走去。 夜风翻送着地上的纸屑，灯光下，他的背影格外孤独。 “楚秦汉——”慕容修远从后面追上来，双手一捏刹车，单脚点地，腾出手拍了一下楚秦汉的肩膀，“你怎么没骑” 楚秦汉转过头来，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慕容修远。 慕容修远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眼前的楚秦汉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朦胧的样子。脸色憔悴，好像一夜未眠。 “你，怎么了？” “我离家出走了。”楚秦汉抬起头看看天，目光没有落点，随后低头踢了踢街边的一块小石子。 “这次吵得这么凶？” “他竟然偷看我的日记。这次我绝不会低头！他凭什么看我的东西？就凭他是我爸？”楚秦汉一提到这茬，恨得牙痒痒。 “那你怎么办？” “我也没想好。”楚秦汉有些沮丧，挠了挠头皮。 “先上学再说。待会儿翘课去寝室睡一会儿。”楚秦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慕容修远哭笑不得，没见过离家出走的还到学校里报到睡觉去的。 “我带你去学校吧。”慕容修远拍拍朋友的背，“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好嘞——”楚秦汉高兴了些，一跨长腿，坐到后座上，蜷起双腿，尽量不碰到地面。 慕容修远用力将车一蹬，车子晃了几下，车轮飞快地转起来。 “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 “嗯，刚才在街角胡乱吃了个烧饼。” “你还有钱吗？” “还有二十来块钱。” 慕容修远单手扶着车龙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递给后面的楚秦汉，“你先拿一些吧。” 楚秦汉接过前，数了数，一共有75块。“你都先给我吧。” “行，不够我明天再给你。” “好哥们！谢了！”楚秦汉在后面吹起口哨来。 慕容修远嘴角微微上扬。 车子飞快地往前奔驰。 到了学校，楚秦汉先跑到厕所洗了把脸，用水捯饬了一下头发，抖擞抖擞精神才走进教室。他习惯性地先扫了一眼后排。雨晴正低着头捂着耳朵在背书。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她的耳朵似乎是半透明的。楚秦汉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经过了昨晚的事，他与雨晴似乎有了更深的一层扯不断的关系。 楚秦汉悄悄地走到她身边，飞快地将手上的水珠弹到雨晴脸上，一溜烟地跑到自己位置上，拿起英语书装模作样。 雨晴被吓了一跳，找寻那个肇事者。一眼就锁定了楚秦汉，一脸嗔怒。 慕容修远淡淡一笑，楚秦汉还有心开玩笑，看来问题不大。他淡定地拿出英语书，在上面摊上四大名捕逆水寒，将书捧在手里，开始他的。 王云鸽还没到学校，刚转过街角的地方，听得有人在叫她：“王老师，等一下——” 她左右张望了一圈，只见转角路旁树下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向她招手。那女人身体丰润，衣着得体，细眉圆脸，肤色白皙，看上去保养得不错。只是神色有些憔悴，眉宇间有抹不平的焦虑之色。 王云鸽下了车，推着车往回走了几步，“你是——”虽说开学前见过部分家长，王云鸽还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 “我是楚秦汉的妈妈。”中年妇女强笑着自我介绍到，看上去心里有很大的事儿压着她，使她不得轻松。 “哦，你好！找我有事吗？”王云鸽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6：30要跑操，现在已经6：15分了。 张琦赶紧陈述来意：“王老师，耽搁你一小会儿。是这样，我长话短说。昨晚楚秦汉和他爸吵架了，一个晚上没回来。我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着他。我很担心他。如果他回学校了，是否可以麻烦您找他做做思想工作，让他早点回家？算了算了，小汉一定不乐意别人知道这事。”张琦说到这里蹙蹙眉头，一筹莫展的样子。儿子离家出走，让她方寸大乱，都有些语无伦次。 王云鸽犀利的眼光扫了一眼张琦，皱了皱眉。她最讨厌家里处理不好关系，然后找到学校寻求帮助。孩子在学校里也就3年，更多的时间只有爸爸妈妈才能真正陪伴他度过。 “王老师，能不能，先让他到寝室里暂时住几天？我怕他没地可去，到外面被带坏了。”张琦恳求道，因为担心声音里有些哽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琦陪笑道：“这次是他爸的问题，楚秦汉性子是倔了点。您赶时间，下次有时间我再跟您细说。拜托了。” “那好吧。不过你们和孩子的矛盾还是要处理好，毕竟是青春期，家长河海的沟通交流要讲究方法，不能太粗暴。我急着上班，回头再说。”王云鸽叮嘱道。 “知道，知道。”张琦连连点头。 昨晚她跟在楚秦汉后头呼喊，可是儿子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她哭着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她埋怨楚云帆下手太重，楚云帆却说不回来好，省得操心。这两父子一个脾气！唉。虽然她知道儿子淘了些，可是品行还是令人放心的。不至于因为昨晚的事情就破罐子破摔，旷课不回学校上课，就是啥东西也没带，这段时间可要吃苦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湿润了。儿子，毕竟是为娘的心头肉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3） 在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中，雨晴回过头嫣然一笑，转身向花丛深处走去，马尾在脑后轻快地甩来甩去。 “等等我！”楚秦汉喊道。不知怎的，他感觉手脚都有些麻木，怎么也追不上雨晴的脚步。 雨晴笑笑，在一丛绛色的杜鹃旁边停下，伸手去采花。她的白色的连衣裙在风里飘啊飘。 楚秦汉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去，雨晴却又不见了。只见前面一片浓密的小树林，雨晴的白色衣袂在其间隐隐约约。春天的树林该不会有蛇吧？楚秦汉心里想着，担心着。正想提醒她小心点，不要走得太深。猛一抬头，正对上父亲的恼怒的目光，“那个yq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惊，头上被狠狠地砸了个爆栗子。 “哎哟！”楚秦汉失声惊呼。 听得满耳的笑声，楚秦汉这才清醒过来。抬眼一瞧，何坚果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原来他在课堂上睡着了。 “你给我站着听课！”何坚果拿书敲了敲课桌，踱到前面去了。 楚秦汉活动活动被压麻的胳膊，懒洋洋地站起来。 雨晴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楚秦汉挠挠头，做了个鬼脸。雨晴哭笑不得，这家伙脸皮真是厚得可以砌城墙了。 雨晴怎能知道刚才楚秦汉的梦里的一切？年少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曾经在谁的梦里客串过，又曾经是谁渴望的风景。我们只知道梦将生活中的秘密一一漂洗出来，又一一遗落在时光的河流里。你在梦里追寻着某人的脚步，而某人又在时光里追寻着你。于是，我们装饰了彼此的青春岁月。 下课铃响，楚秦汉颓然坐下，梦境如此清晰，昨晚的痛与恨又浮上心头。他转着手中的笔，有些茫然。 “楚秦汉，王老师找你。”刘大成跑过来说到。 不会吧？上课打个瞌睡，这何坚果竟然还惊动了班主任？楚秦汉不情愿地挪动脚步，向门口走去。 雨晴觉得今天的楚秦汉有些奇怪，平时虽然他也爱搞个怪打个瞌睡，但是好像今天一直都有些蔫哒哒，竟没有听到他平时爽朗的说笑声。她目送着楚秦汉走出教室，才收回目光。 四下里有着一种慵懒的气息。正是晚饭时分，余晖浓稠得似蜂蜜。各家窗户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好香啊！楚秦汉贪婪地闻着这些熟悉的气味。有多久没吃到妈妈的热菜了？尽管张琦常常将带来的菜放到门卫里，来给楚秦汉打牙祭。可是那菜，总归是家里的更香一些。 楚秦汉躲在墙角，小心地观察着自己家门的动静。今天是周五。按照惯例，楚云帆会在6点左右去单位值班。这是五六年来的老规矩了。 铁门打开了。楚云帆推着自行车走出来，车龙头上挂着个公文包。他从容地跨上自行车，转向另一个方向。 车子渐渐远去。 楚秦汉飞快地钻出墙角，窜进铁门。熟悉的院子，草木葳蕤；熟悉的门，微掩着。他轻轻推开门，看到母亲张琦正背对着门在收拾桌子。 “妈！” 张琦惊喜地转过身来，“儿子，你回来了？！” “我来拿点东西。” “还没吃晚饭呢吧？妈给你做，很快的。” “我，不吃了。我就拿点东西。” “你爸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妈妈很快的。”张琦满心欢喜，有些手忙脚乱。 这段时间她真是焦心，楚云帆坚决不肯去找楚秦汉回来，也不允许她去接儿子回来。楚秦汉更是音讯杳无。她就像个夹心饼一样，无所适从。 楚秦汉莫名地红了眼眶。他看到自己母亲眼里的不舍和心酸，心有些软。他何尝不想回家呢？可是少年意气和面子，不允许他低头。再说，本来就是楚云帆的错，凭什么我来服软？ 他上楼去整理了一些随身衣物，又从储蓄罐里拿了几百钱。下楼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几盘菜，红红绿绿的，都是他爱吃的。坐下来，楚秦汉拿起筷子，差点落泪。 张琦递给他一叠钱，“你就不能跟你爸认个错吗？” “我没错！”楚秦汉埋头扒饭，闷声闷气地说到。 “唉，你这孩子——”张琦又心疼又无奈。 母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门突然开了。楚云帆走了进来。楚秦汉猝不及防，一口饭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楚云帆严肃地扫了一眼被吓住的母子俩，像是解释：“我来拿点东西。”转身上楼的时候，回过头来扔下一句：“你，给我上来！” 显然，这个“你”指的是楚秦汉。 楼上的谈话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这段时间，张琦在楼下是坐立不安。她生怕两人又吵起来。要是吵起来，就凭这俩的犟脾气，这结非拧死不可。 总算，她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楚云帆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我走了。楚秦汉你给我看好了，再不许他胡闹。” 张琦赶紧点头。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对丈夫惟命是从。 楚云帆走了。楚秦汉才慢腾腾地从楼上下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爸没怎么你吧？”张琦上下打量着儿子。 “没。”楚秦汉耸耸肩膀，“就是给我安了个紧箍咒。” “什么紧箍咒？”张琦纳闷。 “哎，你就别管了。”楚秦汉有些烦，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匆匆上晚自修去了。 “王老师。”办公室门口探进一个头，是叶婧瑶。 王云鸽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叶婧瑶瞅了瞅四周，俯下身在王云鸽耳边悄悄说：“有件事，在这里不方便说。” 王云鸽的直觉是“又出事了？”她看看周围埋头工作的同事，拍拍叶婧瑶的肩膀，一起走到外面走廊上。 “王老师，陈丽娟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王云鸽蹙着眉，果然没好事！ “前天她和我说要去省城见笔友，我以为她说着玩的。结果今天下午，她人就不见了。” 王云鸽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第一节课，12：40。“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中午11点30以后就没见过她。” 晚了，如果陈丽娟真的是去省城找笔友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车上了。王云鸽觉得焦头烂额。这一届学生事儿咋这么多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4） “怎么现在才来跟我说？” “我以为她中午是去哪里玩来着，找了很多地方都不见人影，才发觉她不在了。所以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有点担心。” “你先去上课，这事不要声张。”王云鸽心里明白，如果这事张扬出去，陈丽娟少说也得背个警告处分。旷课去省城见笔友，现在的孩子怎么如此天真冲动？ 她看了一下课表，下午第二节课是自修课。她沉吟了片刻，偷偷地把杨新月、慕容修远两个人叫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三个人一起奔向江城长途客车站。 江城长途客车站里熙熙攘攘，旅客穿梭不停。王云鸽先去售票处问询了一下下午12点以后开往省城的班车时间和班次。幸运的是，下午13：35的第一班车还没有发车。 不幸的是，距离发车时间只有5分钟！ “同志，是几号站口上车？”王云鸽扒在窗口，着急地问道。 “5号。” 售票窗里的人一抬头，窗口哪还有什么人！“奇怪，人呢？” 三个人心急火燎，赶紧奔向候车室5号站口。站口空荡荡的，检票员正拿着扩音器大声叫喊：“去往省城的13：35地旅客请抓紧时间检票，客车马上发车。” 王云鸽一把抓住门口检票员的手，语速飞快地告诉她要找一个人，让她过一下。还没等检票员反应过来，王云鸽已经心急如焚地冲出去，奔向那辆准备关门的大客车。 王云鸽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子，眼睛急切地搜索着。 “哎哎哎，同志，你干什么？” “我找个人，拜托，我的学生！”王云鸽挣脱掉车上乘务员的手，朝后走着，一排排搜寻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王云鸽急得腿都有些微微发软。 “王老师。”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后排传来。陈丽娟蜷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的位置，胆战心惊地瞅着王云鸽焦灼和愠怒的脸。 “你赶紧给我下来。”王云鸽上前抓住陈丽娟的胳膊，往外拽。 车上的旅客都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陈丽娟下意识地扳住椅背不肯下车，王云鸽气得脸都紫了。 随后而来的车站保安奔上车来，王云鸽简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众人七手八脚，七嘴八舌，陈丽娟被带下了车。 满车站的人都目送着他们离开，纷纷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车站一隅。长椅经风吹雨晒人来人往，绿漆斑驳。 陈丽娟和王云鸽坐在椅子上，慕容修远、杨新月站在一旁。 “你打算去哪里？”沉默一阵的王云鸽尽量把声音放柔和，发声道。 “h城。”陈丽娟轻声答道，低着头。 “去那里干吗？”王云鸽的眼神锐利。 “看一个朋友。” “你认识他多久了？怎么认识的？你爸爸妈妈知道吗？”王云鸽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陈丽娟低了低头，不言语。 “他住哪里？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又是一串问题。 陈丽娟愣了，提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王云鸽。 “那你怎么找到他？” “他说会来车站接我。” “你们怎么接头？” “他告诉我他穿一件蓝t恤，拿一本通俗歌曲。而且我看过他照片。” 王云鸽哭笑不得，“你当这是拍电影啊？” 陈丽娟又不说话了。 “你就这么盲目地去了，学校和家里人又没法联系上你，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你清楚吗？” 陈丽娟摇摇头，“他是我朋友，不会骗我的。” “通过几封信就叫朋友？你都根本不了解他，那叫朋友？傻姑娘，你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而且你还旷课？！” “他说只有每个月的月底才有三天休息。” “以后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跟陌生男子见面的事情，一定要跟家长或老师商量，避免出现问题。现在跟我回学校吧。” “那他怎么办？他会等我的。” 王云鸽叹了口气，现在的姑娘太单纯！身为老师，该如何告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凶险呢？ “你有他的其他联系方式吗？除了写信？” “他的朋友有一个bp机。” 90年代初bp机流行一时。那是一个类似于电子表大小的一个小机子，屏幕会显示电话号码或者文字信息，类似于信息接收器。有什么事情可以拨bp机号码，通过客服小姐留言，对方就能在屏幕上接收到相关信息了。 “那你给他留言，就说有事去不了了。” 陈丽娟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这件事雨晴她们很久以后才得知。这世上毕竟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雨晴深深后怕，如果陈丽娟真的去了h城，一个女孩子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会发生什么事呢？ 据说熊猫校长知道这件事后特意找陈丽娟聊了很久。从办公室出来后，陈丽娟的眼睛红红的，但是她却一再说：“熊猫校长人真好。是我太糊涂了。”此后陈丽娟不再和那个h城的笔友再通信，人也沉静了许多。 转眼就到了六月。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今年是枯梅，雨水少得可怜。相应的，气温攀升很快，又闷又热。 教室里也是一片燥热景象。 王云鸽前脚刚走出教室，后面就炸了。教室里乱成一锅粥，焦躁者有之，笃定者有之，茫然者有之，纠结者有之。 “雨晴，你选文还是选理？”王小娅单手托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当然选文了。你呢？” “有没有其他选择？我文理都不想选。”王小娅嘟着嘴说。 “那你选刘德华好了。”雨晴打趣道。 “如果有刘德华班，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王小娅激动起来。 雨晴摇摇头，王小娅这骨灰级外貌协会会员，没救了。 “哎哎，雨晴，你选文还是选理？”从后面探过一个脑袋，原来是楚秦汉。 “文科。” “那我也选文科。”楚秦汉乐呵呵地说。 什么叫“那我也选文科”？雨晴一脸狐疑。不过对于楚秦汉、慕容修远这样的高材生，文理通吃，怎么选都不奇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5） “慕容，你呢？”楚秦汉问。 慕容修远眼睛都不抬一下，“考虑中。” “我们一起上文科吧。”楚秦汉一脸期待。 慕容修远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先搞定你爸再说吧。” 楚秦汉一听这话，自觉气馁。突然，他灵机一动，“先斩后奏怎么样？等他老人家知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为自己的好主意得意。 “家长要签名确认的。”王小娅冷不丁补上一刀。 “这生米估计还没煮就被捞出来了。”慕容修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楚秦汉挠挠头皮，“哎！反正一定会有办法的。” “何为，你选理还是选文？”方奇蹦到何为旁边。 “我，得问个人。”何为晃着圆滚滚的头说，脸上竟浮出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 “谁呀？这么神秘？”方奇好奇。 何为笑笑，没说话，继续他的刷题之旅。 饭桌上，楚云帆收起报纸，放到一边，端起饭碗夹了一筷豌豆荚，突然似想起什么，停住筷子问：“你们该分文理班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问句，钻进楚秦汉的耳朵不啻一声惊雷。但是他得不动声色，于是应了声“还没”，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碗中的红烧排骨。 楚云帆研究了一番儿子的表情，“你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楚秦汉心一紧，含糊地应道：“嗯嗯。” 楚云帆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多说什么。 张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鉴于上次教训，她选择了沉默。 于是，这一餐饭吃得格外的静悄悄。 慕容修远坐在书桌前，背影显得异常倔强。他挺直着背，像是对抗着什么。 孙瑶推开门。 “麻烦您下次进来敲一下门。”慕容修远头也不回地说。 “好，好。”孙瑶心里不悦，但是还是嘴上应承着。 “没什么事，您就不要来打扰我学习。” 孙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尽管她也知道慕容修远从小就外冷内热，可是初中以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如江河日下。她感觉这孩子似乎筑了一道玻璃幕墙，将自己和她隔绝开来。她不知道原因所在，期望他长大后能理解自己的愿望仿佛成了泡影。此刻，听到这样的驱逐令，她的小腹升腾起一股气，将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 “慕容，说话注意分寸。”孙瑶压低了声音，尽力掩饰着怒火。 慕容修远不吱声了。 “你过来一下，关于分班，我们商量一下。”孙瑶在小沙发上坐下。 慕容修远的嘴角浮起一丝讥诮，商量？美其名曰商量！还不是她说了算。心里想着，还是挪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我估摸着最近应该是要分文理科班了。我和你爸的意思，你报理科。第一，你理科成绩很有优势；第二，理科就业范围更广更好就业；第三，你还是要准备出国的，报理科申请国外大学也比较有利。” 慕容修远低下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没吭声。 孙瑶比较满意地点点头，“我想你应该明白妈妈的一片苦心。” 慕容修远抬起头，讥讽道：“你考虑的都是自己吧。” 孙瑶被噎住了，脸上渐渐现出了愠色，“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分班的事，我要自己做主。”慕容修远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分量。 “侬晓得啥个事体？好好交个前程，侬要做撒噶作？”孙瑶一急，飚了满口的上海话。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被江城话同化过，骨子里她就是自视高人一等。慕容修远不无悲哀地摇摇头。 “侬倒是讲话啊！”孙瑶激动地说到。 “我不读理科班，照样可以上好大学。”慕容修远不为所动，坚持到。 “侬个小赤佬！”孙瑶嚷着，就差从沙发上跳起来了。转念一想，她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对付慕容修远，她知道不能硬来。只要他能答应去留学，就可以走出一片光辉前途出来，更何况去留学势必还和白鹭一起出去，两个人说不定还真能在一起。想到这里，孙瑶心里有种虚幻的喜悦和满足。于是，她掩饰地捋了一把鬓发，换了个坐姿。 “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文理科，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出国留学这件事，你以前就答应过我和你爸，再不能变化了。何况你自己也清楚国外大学水平比国内好多了。你也不想这几年的英语白学了吧？” 慕容修远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出国留学确实是自己近几年的主要任务，考取哈佛大学更是自己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逃离这个家庭，离开江城，是自己的目的。所以，每周末的英语培训他几乎没缺过课。既然如此，自己和母亲的想法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可是他心里迷茫的是自己是为了什么和母亲拧着。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抗还是别的原因？他的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影子，是因为她吗？ 想到这里慕容修远有些失神。 孙瑶以为自己打动了儿子，就拍拍慕容修远的肩膀，“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下半年的托福考试别忘了。” 慕容修远默然地坐着，一声不吭。 孙瑶满意地起身，尚不失纤细的腰肢一扭一扭，准备离开房间。 “分班的事，我自己做主。出国的事，我自有分寸。” 背后传来慕容修远沉稳而冷静的声音，一顿一挫，掷地有声。 孙瑶愣了半晌，回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残余的斜晖从窗棂里漏进来，像是给他的身影打上了背光。这一刻她有点恍惚，背光里的慕容修远像极了当年的慕容志。当年的慕容志帅气、沉稳、才华横溢，多少姑娘对他暗送秋波，他都不为所动。可是现在的慕容志咋就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安于现状的中年男人了呢？ 又是什么时候，那个咿呀学语乖巧的儿子变成了现在的倔强、执拗的大男孩了呢？ 在这一刹那，孙瑶没再坚持。“那就这样。你自己面考虑，不要冲动，毕竟还要选择大学专业。” 慕容修远淡淡地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萌动，懵懂 （1） 五月的空气里氤氲着浓郁的草木花香。尤其是雨后，郁郁葱葱的樟树洗尽铅华，那绿就像是枝头洒满了薄薄的阳光，明亮而夺目。樟树也开花了，这香气好闻得很。借着雨，更显清芬。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小甲虫，莽撞地冲进了教室，却迷失了方向，“嗡嗡”地四处寻找出路。雨晴此刻正看得出神呢。她微张着嘴，眨巴着眼睛，悄悄地追随着甲虫的飞行路线，脸上笑盈盈的。 慕容修远凝视着雨晴的微微摆动的头，哑然失笑。别看她平时文文静静，好像很成熟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孩子气得很。 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人不多，大多在位置上看书做题。阳光在窗外徘徊着，四下里安安静静的。 沸腾了一段时间的分班话题也渐渐平息了，大多数同学已经填报好了分班意愿。慕容修远和雨晴、王小娅填的都是文科班，据说班主任还是王云鸽。吴城和刘大成他们都去了理科班。吴城在王云鸽的动员下，已经决定冲一冲体育特长生，前段时间搬回学校住了，也就渐渐地和外面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他每天早晚都在操场上训练，一张脸晒得黝黑发亮，同学见到吴城都笑称他现在可以和非洲人媲美了。 楚秦汉刚才被王云鸽给叫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慕容修远猜应该是有关于分班的事。 雨晴盯了一会儿，小甲虫终于夺窗而出，雀跃而去。她这才意识到身后的慕容修远一直在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自己刚才的稚气的举动，遂一低头，红了脸。 这时，窗边的同学喊到：“雨晴，有人找。”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窗外。只见窗外站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双手插在裤袋子里，从容地看着教室里面；蓝色的格子衬衫清清爽爽，使他整个人别有一股书卷气。 雨晴的脸更红了，躲又没处躲，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教室。 慕容修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外面，才很生硬地撤回来。 “雨晴。”李子昊柔声叫到。 雨晴窘迫地点点头，算是答应。 “我已经通过了z城师范大学提前招生考试，成为一个准大学生了。” “哦，恭喜你。”雨晴半低着头，她很不习惯面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所以，下个星期我就回家休息了。再也碰不到你了。想麻烦你帮我写个毕业留言。” 雨晴这才发现李子昊手里拿了一本大大的皮面本子。她接过毕业留言册，抬头看了眼李子昊，只见他也正笑着看自己，连忙低下头去。 “我晚自习前来拿，可以吗？” “嗯。” “你要加油哦！我们大学见！”李子昊笑了，眼前的雨晴满脸羞涩，垂着眼帘，像是怕自己的目光会吃了她似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觉得格外可爱。 雨晴还是点点头。 恰好楚秦汉从办公室回来，看见教室门口雨晴和李子昊双双站着，欲语含羞的样子，更是郁闷。 他甩着手走到慕容修远旁边，一屁股坐下，瓮声瓮气地问道：“那家伙找雨晴干什么？” “你不会自己问雨晴啊。”慕容修远朝走进来的雨晴抬了抬眉毛。 “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楚秦汉嘟囔着。 雨晴拉开椅子，把毕业留言册塞进课桌抽屉，拿出一本练习册，捋了捋腮边的碎发，开始做题。其实她的心里不是那么平静。李子昊竟然已经考上大学了！她不是不知道李子昊特意来找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于自己而言这只是一个负担，因为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往那方面想；尤其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真是太尴尬了。 突然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课桌，一把抽出那本毕业留言册，“哦——原来是毕业留言册！” 雨晴被吓了一跳，站起来跺着脚：“你还给我！” “还给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看一眼也不行？”楚秦汉酸溜溜地说。 “你，哪有不经过别人同意就——” “好好，下次一定向雨晴小姐申请。不过，也许没有下次啦——”楚秦汉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把毕业留言册放回雨晴的桌子，叹了口气。 “为什么？”雨晴看楚秦汉兴致不高，奇怪地问。 “我下学期就要去1班了。”1班和2班都是理科班，雨晴她们都在文科班3班。 “啊？！”雨晴有点意外。 慕容修远倒是没啥大反应，只是抬起头研究着楚秦汉的脸，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 “我搞不定我老爸。他直接找到王老师这里了。何况——”楚秦汉不说了。 “何况什么？”慕容修远发问了。他知道，如楚秦汉这么不肯妥协的人，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他爸给抓住了，否则不会这么乖乖就范。 “唉，说来话长。不如不说了。”楚秦汉哂笑一声，掉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慕容修远看着好友的背影，脸上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雨晴呆坐了会儿，心里有些乱。尽管楚秦汉这家伙尽添乱，可大家相处了近一年，早就成了朋友。因为文理分科，好端端的班级四分五散，本就让人伤神，何况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呢？以后再不会有人从背后吓自己一跳，也不会有人关心自己受不受委屈，更没有那么多好笑的段子了。 情不自禁地，雨晴叹了口气。 慕容修远在背后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何为满怀期待地展开信纸，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字迹，还有亲切的口吻。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洋溢出来。他知道母亲的意见跟自己是一样的。听从自己内心，读理科班！尽管从小她就离开了自己，但是他已经原谅了她。在那个时代，母亲毅然决然和自己那个酒鬼父亲离婚，需要多大的勇气。要不是父亲死也不肯放手，把自己当做要挟的筹码，母亲是断断不会扔下自己的。他恨过，抱怨过，可是现在他贪恋母亲的温暖。母亲辗转打听到自己的消息，每一周坚持来信，他相信没有爱是做不到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萌动，懵懂（2） 他点点头，将信塞回信封，郑重地放到自己的床头的盒子里。那里，堆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信。一样的信封，一样的字迹。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哟，何为！又来信啦？”刘大成端着个脸盆，趿拉着拖鞋，从床前经过。 何为并不接话，只是换了个姿势，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熄灯前还有几分钟，抓紧点还是能看几页书的。他迫切地需要跳出自己原来的家，投身到自由的天地离去。而这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奋斗。知识改变命运！他牢牢记得这句话。 书呆子！刘大成暗暗骂道。 晚风吹拂着校园，发梢上荡漾着晚霞的光彩。多云的天空，晚霞并不绚烂。雨晴双臂环抱着一本英语词汇和英语书，信步走到小食堂那边。 自从小白失踪之后，雨晴很少再到这一带来。今天王小娅和另外几个同学相约一起去了校外买海报去了，雨晴不想动，就一个人留下来了，心里念及小白，就想过来看看。 小食堂附近静悄悄的，食堂里忙碌的晚饭时间已经结束。只有厨房亮着灯光，餐厅里已然是黑暗一片了。灌木丛里也是一片静谧，曾经的那个破碗孤寂地躺在树丛深处。 “喵，喵——”雨晴耐心呼唤着，期待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阴影里出来。只是，悄无回应。 这小白，这么绝情，竟然也不回来看看。雨晴叹了口气，放空思绪，只是靠着香樟树干抬头看浓密的树冠在暮色里一寸寸暗下来。远处有谁走过，似乎张望了一下。雨晴没去管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只是听时间一点一滴从枝叶间滴落。 夜静下来，远远的有汽车驶过的声音。灯亮起来了。陆续地，同学们应该都回到了教室。教学楼方向的喧闹声愈加清晰。不知道哪个教室传来女生尖利的笑声。歌声断断续续地在各个教室里纷飞着，夜自修前的文娱时间已经陆续开始了。 雨晴抬起手腕，就着树缝里漏下的昏暗的暮色吃力地看上面的指针。离正式上课还有5分钟，她开始慢慢往回走。 突然，从小路前面奔来一个人影，挡在了雨晴的跟前。 “啊？！”雨晴被吓得跳了起来。背着光，又是在夜色中，她看不清来者是谁，更猜不出有何来意。 “我有话跟你说。”对方说。 这声音清脆悦耳，此刻在雨晴听来却是莫名冰冷而刺耳。这样动听的声音，除了白鹭还有谁呢？ “你想说什么？”雨晴满怀戒备。 “你以后离慕容远一点！”白鹭恶狠狠地警告道。 雨晴不明白自己和慕容修远到底有什么瓜葛，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语心里却莫名不快，随即脱口而出：“凭什么？” “你果然没有那么单纯。”白鹭冷笑道。 雨晴闻此，被气得一时语塞。 “你知道慕容一直以来的心愿吗？你知道他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最讨厌的颜色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以为在他身边打转，就能让他喜欢上你。”白鹭讥讽道，她以为雨晴不说话是自觉理亏了。 雨晴听她说完这一段，反倒气得笑了。她对慕容修远是有小小的爱慕，但她自己认为那只是一个女生对一个优秀男生的倾慕而已，就像喜欢一幅画，一朵花，一片云，远远地欣赏就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费尽心机地接近他，更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没想到堂堂校花白鹭会把自己看作情敌，真是贻笑大方。 “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多了。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走了。”雨晴淡淡地说。 “你不能走！”白鹭恼羞成怒。 雨晴不理睬她，侧身想从白鹭身边过去。被白鹭一把抓住胳膊，狠狠地拽了回去。“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慕容！”白鹭有些失态地叫起来。 雨晴一个趔趄，怀里的书掉落在了地上。 “我喜不喜欢，跟你有关系吗？”雨晴有点生气了，被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当然有！要不是你，我们的关系不会那么糟糕！要不是你，他早就跟我一起报了理科班，要不是你，他不会跟阿姨吵架，甚至不愿意出国！” 雨晴愕然，她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可是这些和自己有关系吗？“你太可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雨晴捡起书，直起腰，推开白鹭，想逃离此地。 “你敢说，你不喜欢慕容吗？”白鹭咬着牙说。 雨晴有刹那的恍惚，她以为自己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但是她没有。她这是怎么了？ “你不敢承认对吧？慕容从小到大的心愿是上哈佛大学，为了这个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而现在，你却扰乱了他的心绪！你知道你在耽误他的大好前程吗？”白鹭越说越激动。 雨晴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陷在自己对自己的质疑里，无力自拔。 “以后你给我离他远点！”白鹭恨恨地抛下一句扬长而去。 雨晴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留下一句话在不断地盘旋：你敢说你不喜欢慕容吗？ “白鹭，你站住。” 教学楼拐角处。角落里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白鹭一个激灵，停下了脚步。这分明是慕容修远的声音。 “你果然去找雨晴了，”慕容修远从暗处走出来，冷着张脸对白鹭说。 白鹭有些心虚，“你怎么知道我去找雨晴了？” “我都看到了。” 啊？白鹭的脸瞬间发烫起来，刚才自己的样子该有多丑？ “我郑重警告你，不许再去骚扰雨晴。否则，我和你连朋友都没得做。”慕容修远说完，转身就走。 白鹭的小腹突然一阵发紧，而心里有个地方似乎缺了一块，泪水从心里流出来，又从眼角倾泻而下。堂堂白鹭竟然被男孩如此羞辱，而且还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该醒醒了，白鹭！她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一片昏黑，云层里没有星星闪烁。鬓角湿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萌动，懵懂（3） 慕容修远有些焦灼，他一边转着笔，一边不时瞟着门口，浑然不觉谢辛妍惊诧的目光。文娱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但是雨晴还是没回来。 刚刚去厕所洗手的时候，看到刘大成跟另一个男生在厕所旁挤眉弄眼，貌似说着什么秘密。一贯以来，他是不屑于这些东西的。所以他视若未见，本来想洗了手准备离开。没想到对方见了他，却噤口不言还互使眼色，他觉得分明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莫名其妙的，他长了个心眼，故意走到厕所里停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小声的交谈。刘大成说话向来憋不住，原来是白鹭在走廊上碰到他就问询雨晴的行踪，说是有事找她。刘大成见白鹭找自己，得意得魂都飞了一半。刚好在操场那边见到雨晴在小食堂方向，自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鹭。聪明如慕容修远，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他没多想，立即急匆匆地往小食堂奔去。 慕容修远跑到半路，远远看见两个身影站在昏暗的小路上，看样子应该是白鹭和雨晴。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他停下脚步，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思忖了一下，他躲在了附近的树丛里。他听到了白鹭的咄咄逼人，也看到了雨晴被质问的委屈，他心里的某个角落隐隐作疼，他突然想要冲出去，想要站在那个瘦弱的身影前面护着她。当雨晴的书散落在地上，他要冲出去的刹那，他听到了白鹭逼问雨晴敢不敢说不喜欢自己，他收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雨晴没有回答。可是在慕容修远看来，这时的沉默无异于是最好的回答。他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惊觉手心里满是汗。 想到这里，慕容修远心里有些小小的欢喜，但不一会儿又被空空的楼道和门口占据了所有的心思。他有些后悔刚才就这么扔下雨晴回来了。雨晴现在还在那里吗？那边黑乎乎的，多不安全！现在的她心里一定很乱吧？我该怎么做？慕容修远这么想着，右手托着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教室里正在学唱着一首很热闹的歌曲，慕容修远根本没心思。 “小娅！小娅！” 王小娅听到楚秦汉在后面小声唤自己，转过头去。 “雨晴去哪了？”楚秦汉用手指指雨晴的空位，示意道。 王小娅摇摇头，“我也正奇怪呢，今天她去哪了。” “怎么回事？”楚秦汉皱了皱眉头。 另一个角落的刘大成听到了动静，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雨晴肯定是” “刘大成！”两声低喝同时响起。 一个是慕容修远，还有一个是杨新月。 谢辛妍挪了挪椅子，撇撇嘴，捂住耳朵，表示这些人好烦。 楚秦汉见刘大成说了半句，心里像是被蚂蚁咬噬般难过。他等杨新月转过头去，赶紧揉了个纸团扔到刘大成头上。 刘大成假装趴在桌上，扭过头正想偷偷地跟楚秦汉说话，“刘大成！”窗口出现了一个短发的身影，一看就是老班王云鸽。 这下刘大成灰溜溜地噤口不敢说话了。只剩楚秦汉在后面干着急。只见他一会儿趴着，没几秒钟又直起身来，拿笔想写字，却又将纸“刺啦刺啦”撕成几片。 慕容修远听着楚秦汉的焦躁不安，心里想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楚秦汉。 歌声停了下来，铃声响起。夜自修开始了。 “诶？雨晴怎么不在？”王云鸽扫视了一圈教室，奇怪地问道。 “她刚才身体有点不舒服，回寝室有点事。她说老师问起的时候帮她请个假。”慕容修远不急不缓地答道。 “哦。”王云鸽奇怪地扫了一眼慕容修远，应了声，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慢慢踱走了。 楚秦汉瞪着慕容修远生气。刚才自己费老大劲，他不说话。老师来了，他倒是说了，害自己干着急。这算哪门子朋友？！ 慕容修远假装没看见。他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出去找雨晴！这么想着，他“腾”地站了起来，走到杨新月旁边请了假，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 楚秦汉一愣，赶紧也跑到杨新月旁边说：“班长，我也要请假出去一下。” 杨新月瞪了他一眼，“人家慕容修远肚子吃坏了，你也坏了？” 全班哄堂大笑。 楚秦汉讷讷地红了脸，转而一笑说：“谁都有三急，就许慕容修远上厕所，不许我去方便啊？” 女生闻言“吃吃”地笑。 杨新月怕这家伙再惹出什么乱子，遂挥挥手：“快去快回！” “得嘞！”楚秦汉答应了一声，赶紧溜出教室。 他跑到厕所一看。果然没人。没想到这慕容修远也学会撒谎了，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恨恨地想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的窗边，极目望去四下搜寻着慕容修远的身影，夜色沉沉，哪有他的影子？ “楚秦汉，你在这里干什么？”刚好，王云鸽从办公室里出来，问道。 楚秦汉无奈，只好在王云鸽眼光的押送下，悻悻而归。 慕容修远一口气跑到了刚才的小路上，小路上阒寂无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眨着渴睡的眼。 雨晴去哪了？他在小食堂附近，团团地找了一圈，没人。他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了，要是雨晴有个什么问题，他第一个不原谅的一定是自己。刚才就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回教室。 他又跑到操场上，操场看过去也是空荡荡的。只有暖湿的夜风一个人在跑道上徘徊。 慕容修远有些沮丧，但还是仔细地搜索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蓦地，他发现操场角落双杠旁边似乎蜷着一个小小黑点。他的心里一阵激动，赶紧跑过去。 听到脚步声，那个小小身影似乎有些慌乱，站了起来。 “雨晴，是你吗？”慕容修远叫道。 没有回答。 更近了，那瘦弱的肩膀，柔顺的马尾，不是雨晴是谁？ “雨晴，你怎么不去上课？” “不要你管。”雨晴生硬地答道。 慕容修远的心像被轻轻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你一个人在操场，黑乎乎的，不安全，还是回去吧。”他的声音不由得更加轻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萌动，懵懂（4） “不要你管！”雨晴斩钉截铁，抱起书本就想走。 慕容修远伸出手想拉住雨晴，想了想还是垂了下来，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我跟老师说了你身体不舒服暂时回寝室了。” “” “你怎么了？”慕容修远跟在雨晴身边，亦步亦趋。 “” “你，不要把白鹭的话放在心上。”慕容修远只好说。 “你怎么知道白鹭找过我？”雨晴愕然，停住脚步问。 “还有，我和白鹭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慕容修远没有回答雨晴的问题，不知怎的，嘴边反倒滑出了这句话。 “我不感兴趣。”雨晴走得更快了。 “可是，我在意——你的想法。”慕容修远似乎颇费了一番勇气，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雨晴的心头。 雨晴的心狂跳起来，不受控制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是在荡秋千。 她转过头，夜色里看不清慕容修远的脸，只有那双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仿佛天上最亮的星辰。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低下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脚步也慢了下来，晚风拂起他们的鬓发，那么温柔又那么多情。 突然，远远地有一只电筒光照过来。那是校工在巡校，如果被逮住，一定会被带到政教处去训话的。 “快跑！”慕容修远下意识地拉起雨晴的手往小食堂方向跑去。那里树木浓密，人迹罕至，可以暂时躲藏。 雨晴没反应过来，晕乎乎地被拉着手，一手护着怀里的书本，跟着慕容修远的脚步往前跑去。她感到对方的手是那么宽厚烫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仿佛再也不想放开似的。 跑到一个幽静的角落，这里很暗，香樟树枝叶茂密和下面的灌木丛刚好围成了一个隐秘的空间。灯光只能从茂盛的树荫外渗进些许微光。慕容修远把雨晴拉进树丛里面，猫着腰观察着外面。 雨晴还在晕眩之中，也紧张地看着路上，显然，那只手电筒没能发现他们。灯光扫了一圈，渐渐远去。她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慕容修远紧紧地握着，瞬间红了脸，羞怯地想抽回手来。 慕容修远却在手上加了点劲，雨晴未能得逞。他直起身来，树丛本就不大，雨晴窘迫地发现自己与慕容修远的胸膛近在咫尺，差点就撞到了他的怀里。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头顶上他急促的呼吸声。 雨晴咬咬唇，想挣脱慕容修远的手。 慕容修远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握得她有些疼。雨晴慌乱极了，只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跳“咚咚c咚咚”，一下一下，撞击得如此用力而猛烈。 “慕容，”她的声音听上去不胜怯弱。 慕容修远没有回答，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他低下头看着雨晴，夜色里她小小的滑嫩的脸，她红润的嘴唇，还有那种小粉蝶似的娇柔，他感到自己的心一下紧接着一下，跳得那么急迫那么激动，仿佛要挣脱什么似的。他情不自禁地慢慢俯下身—— 雨晴看到他的眸子在微光下似乎要燃烧，那一刹那，下意识地扭转身，想往后退一步。没想到，慕容修远却猛然放开了她。 “对不起。”慕容修远有些狼狈地低语道。 “”雨晴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夜色悄悄地拥抱着他们，枝叶里渗进的微光落进少年的眼眸里，溅点星光。 慕容修远定了定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声说道：“我们走吧。老师该要起疑心了。” 雨晴点点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书。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力量似的。 她和慕容修远一前一后往教室走去。一路上两个人再也没说什么，可是雨晴却觉得慕容修远似乎在她心里写了千言万语，只是那么多没有说出来的话让雨晴颇费猜疑。 她晕晕乎乎地经过操场，走过走廊，直到低着头走进教室，坐下。 王小娅奇怪地看了一眼雨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雨晴用手捂着滚烫的脸，摇摇头，没说什么。 接着，慕容修远走进教室，也坐下。 谢辛妍像研究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桌，眼神奇怪。 楚秦汉在一旁，看了看雨晴，又看了看慕容修远，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整个夜自修，他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 “楚秦汉，你干嘛走得这么急？”慕容修远追上前面那个步履匆匆的男孩。 楚秦汉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往前冲。 “你怎么了？” 楚秦汉“哼”了一声，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偏腿上了车，扬长而去。 慕容修远赶紧推出车子骑上车，追了上去。 “你到底怎么了？”慕容修远问道。 “你背着我干了什么事？夜自修的时候又出去做了什么？你还问我什么事？”楚秦汉怒气冲冲，质问道。 慕容修远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在夜色里蔓延。 “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楚秦汉扔下一句，狠狠地踏了几下车子，把慕容修远扔在了后面。 慕容修远望着朋友远去的背影，舌尖有种味道慢慢泛起来，直到占据了整个口腔。那种味道，慕容修远毕生难忘。它叫做，苦。从小到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朋友，原来也有一些秘密不能分享。青春岁月里，原来也有一些情感只愿自己一个人独有。这种苦味慢慢咀嚼着，又咂摸出了一种甜蜜。他想起雨晴那如小鹿般慌乱的眼神是那么撩人，那只修长的手握在手里是那么温顺，回到教室里后羞红的脸是那么动人。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女孩，慕容修远站在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楚秦汉铁了心再也不想理慕容修远，他也不想理雨晴。可是，他的眼光总不由自主地往雨晴那个方向飘。 表面上，雨晴和慕容修远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们在教室里几乎不再说话，连眼神都不再有交集。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丝尴尬和奇怪的气息，尽管不说话无交集，却又似乎时刻在关注对方。 他们俩一定有事！楚秦汉恼怒地揉揉自己的头发。他不敢往下想，心里又痒痒难耐。 “楚秦汉，你怎么了，头发像鸡窝！”刘大成凑上来，笑嘻嘻地打趣道。 “要你管！”楚秦汉无名火升起，一把踢开椅子，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他是吃枪药了吗？”刘大成嘟囔道，瞪大了一对鼠眼。 慕容修远看着朋友的背影，隔得那么远他都能感受到楚秦汉心里的郁闷。这几天上下学，楚秦汉都没有等慕容修远，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该怎么解释？解释得清楚吗？慕容修远看着前边的雨晴微微有些发怔。当初，说两个人一起喜欢着她就好，只是感情这东西能由人自由调控吗？他无法分享自己的心跳自己的晕眩，他想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品味，一遍又一遍，就像一个贪心的小孩。 雨晴正在纸上临摹着一张插画，那是一幅黑白线条的树的版画，莫名地她就想起了前几天树丛里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一双眼睛偷偷地在注视着自己。她的肩背变得僵硬起来，手也变得不听使唤起来，心里却微微颤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她感觉后背都有些微汗了。他宽厚而灼热的手，他急促而热烈的心跳，他深情而发亮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让她魂不守舍。 雨晴，专心学习！雨晴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手臂瞬间一片红紫。可是脑子不由控制，他宽厚而灼热的手，他急促而热烈的心跳，他深情而发亮的眼睛陷落，陷落。雨晴，专心学习！她拿出杀手锏，在脑海里专注地回想母亲严肃的脸，可惜，就像连线失败，每次母亲的脸都轻易地被换上了夜色里慕容修远亮晶晶的似要燃烧的眼眸。她抱着头，幸福又痛苦地把自己埋进臂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萌动，懵懂（5） “叶婧瑶，你给我站起来！”蒋芳芳气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大家都诧异地看向叶婧瑶。只见她兀自趴在桌子上，长发披散在肩膀，闭着眼睛，竟然睡着了！更要命的是，课堂上如此动静，她竟然丝毫不觉。 蒋芳芳平时温声细语，轻易不怎么动气，今天是真正惹到她了，“蹭蹭蹭”走到叶婧瑶身边，将手中书敲了敲叶婧瑶的桌子，厉声叫到：“叶婧瑶，站起来！” 叶婧瑶终于睁开了眼睛，用手背擦擦嘴角的口水，拨开散发，迷迷瞪瞪地站起来。 蒋芳芳见此情景，也不再多说，只是抛下一句：“下课后到办公室来。”接着讲课文。 雨晴悄悄吐吐舌头，叶婧瑶在课上睡觉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晚上到底在做什么事。 下课后，叶婧瑶跟在蒋芳芳身后出了教室门，无视满教室异样的目光和纷纷议论声。 “王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叶婧瑶，上课睡着叫都叫不醒。”蒋芳芳一边在脸盆里洗手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叶婧瑶，对王云鸽说。 王云鸽没有立即接话茬，审视着叶婧瑶尚留睡痕的脸庞，心里暗叹：这女孩到底是怎么了？几乎每一科老师都在反映她上课睡觉，作业不交。 叶婧瑶在王云鸽犀利的眼光下低下了头，两只手仍插在裤兜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蒋芳芳拉过毛巾擦干手，坐到自己桌前，“叶婧瑶你倒是说说，最近怎么了？上次单元测竟然只考了62分，你进来的时候英语可是你的强项！”说着说着，不免激动起来，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 叶婧瑶依然面无表情，双手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扭动着。 蒋芳芳见叶婧瑶没有反应，遂改变方向问：“昨晚几点睡的？” 叶婧瑶还是不说话。 “蒋老师，叶婧瑶交给我吧。您去忙您的。”王云鸽见状，放下手中的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叶婧瑶，你跟我出来。” 王云鸽在前，叶婧瑶在后，两个人走到教学楼拐角处，才停下来。 王云鸽转过身，抱着双臂，继续审视着叶婧瑶，心里想着如何开口。 叶婧瑶有些不自在，躲开王云鸽的眼光，把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看似专心地观察着墙角的宣传栏。 “这里没有别人，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最近的你太不正常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叶婧瑶有些慌乱，摇摇头。 “我听说你最近跟张建军又好上了？”王云鸽不徐不疾地问道。 叶婧惊讶地抬起头，又迟疑地摇摇头。 “学校最近在查宿舍，据说你常常不在寝室，那是住在外面？”王云鸽镜片后面的眼光十分尖锐。 叶婧瑶更慌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一旦被查实，你知道后果吗？” 叶婧瑶猛地抬起头，又是紧张又是疑惑地看着王云鸽，不一会儿又低下了头。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你可能将面临处分，一旦处分不能撤销，你就要失去升学的机会。这几天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你还只是高一，有些事你不会知道对你来说多么重要。”王云鸽顿了顿，看了一眼叶婧瑶，仿佛在检验自己的话有多少效果。 叶婧瑶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对你有不好的影响。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但是你需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最近你住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导致每天上课状态这么糟糕。”王云鸽说完，静静等待叶婧瑶开口。 叶婧瑶把两只手拿到胸前，摆弄着，似乎在细细端详每根手指的构造。 王云鸽不着急，她相信她会开口。 “我——”叶婧瑶终于吐出一个字，眼睛看向王云鸽的脸，像要寻找落点。 王云鸽迎住她的目光，冲她肯定地点点头，鼓励她说下去。 “我住在出租房里。” “房费是谁出的？几个人一起？”上次因为外宿事件，已经请过家长。王云鸽认定这钱肯定不会是家长提供的。 “张建军。两个人。”叶婧瑶低声说。 “你和谁？” “原来是另外一个女孩，她前段时间搬出后，现在就我，一个人。”说到最后，叶婧瑶犹豫了一下。 王云鸽的心一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她半晌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叶婧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云鸽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王老师——” “你和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王云鸽艰难地问道。 “我，我们，”叶婧瑶嗫嚅着。 “你们那个的时候有采取措施吗？”王云鸽心一横，直白问道。 “什么措施？”叶婧瑶不解地问。 王云鸽的脑海里电闪雷鸣，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自己苦口婆心，多次旁敲侧击，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女孩还怎么活啊？！ 叶婧瑶看着王云鸽的痛心疾首，显得更加紧张。尽管王云鸽为人严厉，但是处理事情还是蛮得体的，她也能看出来老师是真心为自己好。现在王老师的脸色那么可怕，这事一定是很严重的了。 “王老师，你帮帮我——”叶婧瑶的话里已经带有哭腔了。 “你先别慌，你告诉我这个月的例假来了吗？”王云鸽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 叶婧瑶算了算，摇摇头。 王云鸽真恨不得狠狠地骂她一通，要是自己的女儿发生了这事，自己撞墙的心都有了吧。 “过了几天了？” “大概3天。”叶婧瑶怯怯地答道。 “平时例假准吗？” 叶婧瑶点点头。 “这样，你这几天要搬回学校住，那个张建军暂时不要联系了。” 叶婧瑶犹豫地点点头。 “你必须这样做，否则我也帮不了你。”王云鸽正色警告到。 “好。”叶婧瑶低下头。 “记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如果例假超出7天还不来，你再找我。”王云鸽又再三叮嘱，才让叶婧瑶回教室。 是祸躲不过，且耐心再等等吧。最要紧的是先将叶婧瑶和张建军隔离开来。看着叶婧瑶已然成熟而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王云鸽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1） 叶婧瑶搬回了寝室，只是她还是上课瞌睡。她总是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睡不饱的样子。陈丽娟还开玩笑说她精神那么差，胃口那么差又喜欢吃酸的，调侃她是不是怀孕了。当时她就勃然大怒，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 张建军几次找到学校来，闹得满校风雨。她躲着不敢见他，张建军的脾气她知道，若是被他见到一定是要想方设法拖回出租房去的。有些事在以不可扭转的态势发展着。她在计算着日子，等待着头上的那把刀落下。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她内心里充满了恐惧，父母会抬不起头，自己又有什么脸活下去？她抚摩着肚子，突然狠命地敲击着它，一下又一下。 “你在干什么？”殷采荷尖叫道。 叶婧瑶不答话，只是狠命地敲击。 “你疯了？”殷采荷抓住她的手，叶婧瑶的劲很大，她根本控制不了她。 雨晴推进门，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帮助殷采荷抓住叶婧瑶的手。叶婧瑶挣扎了一阵，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喘了口气说：“放开我，” 雨晴和殷采荷不敢放手，叶婧瑶瞪着两个人静静地说：“我一定不敲了。” 雨晴她们这才不放心地放松手。 叶婧瑶躺在床上，失神地瞪着上铺的床板，脑海走马灯地浮现出曾经的画面。突然，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皮箱，扒开满满当当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一套红色的内衣，找出一把剪刀发疯了似的剪起来。 红色。红色的酒，红色的灯光，暧昧的气息，痛，还有莫名的快感。还有，红色的血。叶婧瑶抓起红色的碎片，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痛苦万分。 那天，正是她的生日。张建军和一帮朋友带她去外面餐厅吃饭，在大家的撺掇下，她和张建军喝了交杯酒，又多喝了几杯，脑子有些发胀。回到出租房里，大家又笑闹了好久。大家都送了礼物，什么发饰c明星海报c手链等等，张建军拿出来的是一套红色的内衣，大家一起起哄。见到几个小姐妹羡慕的眼光，她心里很有些得意，那套内衣她在江城商城里见到过，要好几百呢。所以，那天她对张建军格外温柔，还主动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赢得大家一阵叫好声。 后来，一个外号叫“鼠哥”拿出一张光碟说今天大家开开荤，于是男男女女一起尖叫。大灯关掉了，只留下一盏红色的壁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暧昧。录像机里的画面让叶婧瑶脸热心跳，加上喝了点酒，她感觉整个人都像被关在蒸笼里又像是裹在浆糊里，却还是糊糊涂涂地跟着大家往下看。再后来，不知怎的，大家心照不宣地离开了。张建军说想再坐坐，她也没有拒绝。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晕晕乎乎的了吧，酒劲上头，她很想睡一会儿。又不好意思赶人，太不给人面子了。 再后来，她好像睡着了。她的裤子被扒下了，她下意识地想推开那只手，全身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觉得身上很重，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她想喊，喉咙却塞了海绵似的，发不出声来。下面有尖锐的痛感，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身上的那个人却更加兴奋。然后，她就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房间空无一人，一室的阳光和酒味。满地的狼藉，提醒着她昨天的的真实存在。她莫名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她的心一紧，一骨碌爬起来，瞪着床单，上面赫然一滩红褐色的痕迹。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叶婧瑶傻愣愣地发了半天呆，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倒头睡了一天 张建军自从那晚之后，消失了好几天。叶婧瑶心里恨他，又想要找到他，可是她没想好找到他干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什么大学梦明星梦，都成了泡影。她的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反倒牵挂起那个夺走自己初夜的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只有那个丑陋的世界里可能还有些依靠。于是，世界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张建军出现的时候，叶婧瑶捶了他几拳后，两人又缠在了一起。叶婧瑶对张建军也温顺了许多，甚至贪恋上了床笫之欢。在那肉体和气息的纠缠里，她暂时忘却了一切。 在王云鸽找她之前，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别的麻烦。 叶婧瑶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突然想起例假已经足足延迟了7天，巨大的恐慌让她整个人抑制不住颤抖。怎么办？怎么办？去找王云鸽吗？她能帮自己解决什么呢？自己会被骂得很惨吧。去找张建军！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希望。她赶紧穿好衣服，奔出寝室。 “楚秦汉！”慕容修远朝楚秦汉喊道，示意他把球传到自己手里。 篮球场上，男生正在打比赛，慕容修远和楚秦汉刚好分到了一组。此刻，球正在楚秦汉手里，他努力地运着球想向左右突围，可是周围冲上来三四个拦截的，无奈围得铁桶也似，根本没办法冲出去。 以前打比赛，只要楚秦汉和慕容修远分到一组，就是黄金搭档，传球默契，攻守自如。可是今天的楚秦汉根本没有传球的意思，他高高跃起，将球砸向篮筐。球远远地落下，被对方劫走了。场外一片唏嘘。他的这个位置根本不适合投球，因为实在太远了。其他队友一脸诧异，看看他的脸色，没说什么。 慕容修远叹了口气，他知道楚秦汉还在赌气。自从那个夜自修后，楚秦汉无论上学还是回家，都不再和自己一起。碰到也是一脸漠然，好像根本就是个陌生人。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见过楚秦汉生过这么长时间这么大的气。他明白了，自己低估了楚秦汉对雨晴的感情。他去找过楚秦汉好几次，可是楚秦汉根本不听他说更不说什么话，只是转头就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个结，就像他此刻不知道如何去应对楚秦汉压抑的怒火。 这场比赛，最终他们队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2） 叶婧瑶快步往前走着，简直快要奔跑起来。找到张建军，至少他对自己还是真心的。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他会想办法的。一直以来，他不都是很有办法吗？ 叶婧瑶找了一圈，在常去的台球厅找到了张建军，他正叼着烟俯身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一颗红色台球。 旁边的小喽啰看到叶婧瑶跑进来，都识趣地让开一条路。 “建军！”叶婧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张建军皱了皱眉头，直起身来，将烟从嘴里取下，掸了掸烟灰，“什么事？” “你出来一下。”叶婧瑶说着往外走。 “就这里说吧，都不是外人。”张建军懒洋洋地说。 “这，”叶婧瑶有些犹豫。 “没事的话，别打扰我打球。”张建军复把烟叼上，准备打球。 “你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吗？”叶婧瑶压低声音，恨恨地说。 “我做的好事？他妈的！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为什么这两天人又不见了？”张建军暴怒，把手中的台球杆一摔，脸上狰狞。 “我，我可能怀孕了！”叶婧瑶心一横。 “怀孕？”张建军有些慌，旋即说道，“怎么可能？！” “我的例假没来。” “啊？！那赶紧去打掉啊！” “打掉？你说得轻巧。到哪里去打掉？我还是个学生，丢死人了！” “你一定要想办法打掉！否则我怎么办？”张建军狠狠地将烟掷到地上，用脚碾碎。 “你，你真是个畜生！” 张建军有些失措，他根本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麻烦事。正是心烦意乱时候，听到叶婧瑶责骂，一把火烧上眉头。 “我就是个畜生，咋了？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的？别看老子平时哄着你，我早他妈的腻了！”张建军吼完，将头发胡乱一抓，不理叶婧瑶了，顾自打起台球来。 叶婧瑶双腿瘫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没想到的是，平时看上去那么百依百顺的张建军翻脸会这么快。她在那些弟兄面前无地自容。 现在该怎么办？ 叶婧瑶强自挣起来，在别人或奚落或鄙视或同情的眼神里走出了台球房。她不知道往哪边走，只是不停地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之江边。 这是一个江边公园，绿树掩映，很幽静。之江绕着公园奔腾而去，堤坝角落里回旋着一堆又一堆浑浊泡沫。叶婧瑶真正感受到了走投无路，她还有什么脸见自己的父母，见自己的同学？之前的一切涌上心头，此刻她悔不当初，痛不欲生。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 “雨晴，帮忙叫一下楚秦汉来一趟办公室。”蒋芳芳叫住刚要出去的雨晴。 雨晴点点头。 教室里，难得的紧张气氛。因为马上就要会考了，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刘大成这样的都捧着历史书在念念有词。 雨晴的目光越过所有的同学，投在楚秦汉身上，皱了皱眉头。在紧张的备考同学中，唯有他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手里画着什么。还有一个人，也跟整个教室格格不入，那是慕容修远，他正在认真地翻着手中厚厚的书，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另一本流行的武侠小说。 雨晴静静走到楚秦汉身边，小声叫道：“楚秦汉，蒋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楚秦汉连眼都没抬，依旧趴在桌子上，只是用手遮住了刚才画的东西，“你说什么？” “蒋老师让你去一趟。”雨晴稍稍提高了声音。 “什么？”楚秦汉再一次问道。 雨晴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咬了咬下唇，扭头就走。 楚秦汉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是痛还是酸？或者是惆怅？雨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痛苦，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她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吧，自己真是一个傻瓜！他想着，狠狠地抓了几把头发，在刚画的人像上划上了重重的几道，那是一个女孩的画像。 王小娅对坐下的雨晴偷偷说：“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两大才子很不对劲？” 雨晴不置可否。 “两个人一定吵架了。以前好得像个影子，现在连话也不讲了。”王小娅摇摇头，“楚秦汉这样一声不吭，我还真不习惯呢。”王小娅说着，又回过头去看看楚秦汉。 楚秦汉一手托着头，一只手在纸上画着什么，脸上满是落寞。 雨晴拿起一本书，心思却乱糟糟。她早就发现了楚秦汉的反常，这么阳光爱笑的男孩竟然郁郁寡欢，她隐约地察觉到这件事情和那天晚上慕容修远来找自己有关。可是是为了什么呢？她不敢细想。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和慕容修远挤在树丛里的情景，那宽阔而结实的胸膛，还有那砰砰的心跳声。她的脑海里隐隐浮起另一个相似的场景，痒酥酥的气息，宽厚温暖的手，急促而热烈的心跳声。她的心更乱了。她不停地啃着手指，丝毫没有察觉指甲已经被啃得光秃秃的。 慕容修远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动。 “雨晴，你叫过楚秦汉了吗？”雨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从思绪里抽离出来，抬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蒋芳芳。 “我，我，”雨晴嗫嚅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担心地瞅了一眼楚秦汉。 这家伙还是刚才一副模样，似乎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楚秦汉，你赶紧过来！”蒋芳芳似乎明白了，一声怒喝，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扭头“蹬蹬蹬”先走了。 楚秦汉懒洋洋站起来，慢腾腾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晃悠着往办公室走去。 回来后，楚秦汉脸上没什么变化，依旧半瘫在椅上，意兴索然地乱涂乱画。倒是蒋芳芳被气得跳脚，把状直接告到王云鸽那去了。原来这楚秦汉最近魂不守舍，连作业都一塌糊涂。这可是很少见的。 王云鸽一个头两个大，那边叶婧瑶一波未平，这边楚秦汉一波又起。 自然，楚秦汉被狠狠批了一顿。只是，这家伙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3） 王云鸽现在最头疼的还是叶婧瑶。今天这孩子竟然没来上课。会去哪呢？她又不敢声张，怕引起别人关注。从叶婧瑶角度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给掩过去。毕竟对于孩子来讲，路还长着呢！她突然想到，陈丽娟和叶婧瑶平时走得挺近，去问问她吧。 走到教室一看，陈丽娟也不在。请假条上写的是下午请假去看医生，说是头痛。 王云鸽快步走向寝室，寝室里也是空的。她眉头一皱，正思量着，只见陈丽娟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见到自己像见了鬼似的，立马转身就跑。 “站住！”王云鸽赶紧追上去。 “干嘛一见我就跑？”王云鸽盯住陈丽娟问。 “我——我——我怕你骂我”陈丽娟盯住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 “抬起头看着我。” 陈丽娟胆怯地抬起头。 “到底什么事？说实话！” “王老师，救救叶婧瑶吧——”话没说完，陈丽娟已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慌，慢慢说。”王云鸽的心“咯噔”一下。 “她快要死了，呜呜呜大出血，呜呜呜”陈丽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云鸽一把抓住陈丽娟的手臂，“在哪里，快带我去。” 陈丽娟泪流满面，点点头。 “等一下，你知道叶婧瑶血型吗？” “医生说了，ab型。” “好，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哭，不要被别人看出来。”王云鸽叮嘱完，匆匆跑进教室。 那天下午，高一（3）班的教室少了好多人，大家都跑去给叶婧瑶献血了。 雨晴也去了。 整个学校都在风传这件事。本来这样大的事情，怎么瞒得住呢？ 据说是张建军陪着去打的胎，但是怕被人认出来，找的是私家小诊所。事情发生后，张建军吓得脸色发白，看见王云鸽他们一溜烟跑了，自此再没露过面。 叶婧瑶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在医院里整整住了十天，整个人形消骨瘦，消沉了很多。 学校领导得知此事，将王云鸽叫去狠狠地批了一顿，据说一向开明温厚的熊猫校长大发雷霆，而一向镇定冷静的王云鸽从办公室里出来时，眼睛是红红的。 叶婧瑶终究被退学了。 走的那天，天阴阴的。六月中旬，竟然还刮起了东北风，一扫之前的湿热。211寝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坐在那里，不说话，看着叶婧瑶整理东西。 “小叶子，”陈丽娟话没出口，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 “没事，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叶婧瑶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假装以前一样潇洒，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她闷头把所有的衣物叠好，收进皮箱。她的那些闪闪发亮的头饰，各色装饰品，竟然装了满满一大袋。她想了想，把袋子拿起来，说：“这些东西还是挺漂亮的，你们有喜欢的就自己拿。” 大家都没动。 “也对，你们谁还会要这些东西呢？”叶婧瑶凄惨一笑，把袋子塞进箱子里，盖上。 雨晴欲言又止。 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进来。雨晴以前没见过叶婧瑶的母亲，还一直以为她家条件很好。看母亲装扮和模样，也是普通人家而已。想起叶婧瑶之前种种，黯然神伤。 女人不善言辞，只是尴尬地冲大家点点头，接过女儿手里的箱子，转身走出门外。 叶婧瑶走到门边，回转身，潸然泪下。她留恋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尽管这一学期她不常在寝室住，但是毕竟这才是她高中时代温馨的小窝啊！在这里，她才可以有梦想，有耀眼的未来，可惜，自己亲手毁了它！ 她迈出门，想了想，像下定决心似的，快步走到雨晴面前，抱了抱雨晴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话至此，已哽咽。 大家都很讶异，为何叶婧瑶要单独对雨晴说这样的话，只有雨晴隐隐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感谢的不仅仅是这次生命垂危时候雨晴伸出援手，也是对之前寝室失窃事件的一个忏悔。 雨晴黯然。青春岁月里，她和她终于达成了谅解。只可惜，是这样的结尾。 雨晴目送着叶婧瑶离开寝室，脑海里回放起她初到寝室时的盈盈笑眼，自信模样，想起她满脸憧憬地说“以后我要当歌星”，想起她阳光下飞扬的发梢，耳边响起她独特的富有金属质感的歌声。 一声叹息。 紧张的会考逼近。所有的喧嚣和浮躁都隐去，大家均凝神静心于学习。争吵，猜疑，伤心，遗憾，都如潮水般退去，眼前唯有争分夺秒的复习。 “楚秦汉，你的作业。”殷采荷把手中的化学卷子轻轻一扬，越过前座的陈丽娟飞向楚秦汉。 楚秦汉右手一抬，轻松抓住卷子。 陈丽娟伸头一看，吐了吐舌头，“又是全对！” “慕容也是全对，真是一对才子。”殷采荷接过话头。 楚秦汉这家伙作业不做，上课看上去心不在焉，会考模拟试卷依旧回回全对。老师也没办法，任由他去了。 雨晴默默地听着，怅然。看着手中的卷子，尽管比之前的情况有很大进步，但是那些红叉叉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她翻开化学书，眉头紧锁，开始订正。 楚秦汉晃悠着走出教室，经过雨晴旁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雨晴莫名地屏住了呼吸。自从楚秦汉和慕容修远闹别扭后，整个人沉默了很多。不再肆意笑闹，不再开那些乐倒一大片的玩笑，不再笑出酒窝，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雨晴觉得很抱歉，尽管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该怎么办。 桌子上多了一张东西。那是楚秦汉的化学卷。龙飞凤舞的字迹，满卷的红勾勾。 雨晴的眼眶有些热。 楚秦汉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室。他突然感觉一身轻松。他就是见不得雨晴难过，他也恨自己没志气，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去帮助她。这几天他一直在挣扎，关于雨晴，关于慕容修远。现在他想通了，既然喜欢，那就一往情深地喜欢，毫无保留地喜欢。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得到回应。因为，那是自己的事情。 慕容修远看着这一幕，像是释然，又有些嫉妒。他羡慕楚秦汉那么磊落，那么自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4） 慕容修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笔记本里干干净净地记录着各个章节的难点和易错点，条分缕析，透彻清晰。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这些知识点，他希望能为雨晴出一份力，让她的眼睛不再有那么多忧愁，让她的脸上能多些笑容。可是，那天晚上后，他和她之间似乎心照不宣地躲避着对方。空气里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没有明确地跨过某道界限之前，他和她处于一个既不属于同学和一般朋友，又不属于恋人的尴尬时期。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退后一步，不愿意；向前一步，又瞻前顾后。所以，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慕容修远有些踌躇。对于这个少年而言，他的身上缺少一些更果敢的勇气，而勇气来自于他自己更明确的心意。他确实喜欢她，但是他也明白总有一天他要远走高飞。在他过去的计划里，本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孩。而爱情，总是猝不及防。现在，她出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理想和所谓的爱情。 整个夜自修，慕容修远都将自己沉醉在书中的江湖里。可是每一个快意恩仇的故事里，都躲不过爱情，躲不过儿女情长。他掩卷暗叹。 雨晴的背微微弓着，发梢随着她手中的笔轻轻颤抖。越过她的肩膀，他可以看见她小小的精致的耳垂，还有随意散落的柔软的鬓发。 她的背影在他的眼里，就像一幅画，百看不厌。 散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站起来，整理着书本资料，呼朋引伴地离开了。 楚秦汉慢腾腾地站起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他瞥了一眼慕容修远，他仍然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邀他同行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于是，他匆匆离去。 “雨晴，你还不走吗？”王小娅问。 “你先走吧，我昨晚手中这道题，就来。” “那好吧，我先走啦。”王小娅蹦蹦跳跳地走了。 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 何为还在奋笔疾书，这段时间，在老师巡查之前他是不会离开教室的。 谢辛妍也走了，走之前奇怪地瞅了眼慕容修远。 “雨晴。”慕容修远柔声唤道，他的手心在微微出汗。 “嗯。”雨晴应道，并没有回头。 “最近学习是不是有点问题？”他看着她微显僵硬的背影问道。 “嗯。” “需要我帮你吗？” “” 慕容修远将整理好的笔记本拿出来，轻轻地拍了拍雨晴的肩膀，“这是我帮你整理的，也许会有帮助。” 雨晴慢慢回转身，两颊微微染上红晕，接过笔记本，低头轻声说：“谢谢。” 她和他的眼光并没有交集，心却仿佛感知到了那温柔的眼神，为此它在轻轻地战栗。欣喜，感激，羞涩，幸福，统统涌上来，撞击得她有些许晕眩。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的娇羞。慕容修远的心里突然跳出了这句诗。 会考一转眼就结束了，教室里压抑许久的笑闹声开始释放出来。 楚秦汉还是那么懒洋洋的，斜坐在椅子上，乜斜着眼睛看同学们凑在一起对答案。对于他来说，会考试卷简直是小儿科。 他的眼光掠过众人，停留在雨晴身上。她正在和王小娅讨论着什么。看得出来，她考得还满意，至少她的笑容是轻松的。 看到她快乐，他的心里也感到了快乐。可是想起文理分班，他的笑容消失了。 会考之后，他就要去理科班了。父命难违。那天离家出走后自己回家，被楚云帆叫进书房。楚云帆和他约法三章——当然是不平等条约——学业上的事情必须听他的，比如分班，否则立马转学；以后不再偷看楚秦汉的日记，但是他也得在成绩上保持前三，否则日记什么的就别出现在家里；最气人的一条是，如果，楚秦汉不能遵守以上约定，楚云帆就要跑到学校去去见见雨晴是何方神圣。 楚秦汉深知父亲是说得到做得到的，所以分班的事情，他本想搞点小动作，结果还是乖乖就范。现在，他要离开这个班级，尤其是要离开雨晴，心里很郁闷。这不是，明显地丧失自己的阵地吗？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慕容修远。慕容修远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的武侠小说，淡定极了。 既生瑜，何生亮？楚秦汉仰天长叹。 王云鸽走上讲台，凌厉的眼光一扫，众生噤声。 “同学们，会考已经结束了。我们的高中生活也过去了近三分之一。大家都知道，会考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看看大家的反应。 果然，下面隐隐有些骚动。 “就像大家所议论的，我们班有部分同学要转到理科班去学习了。”说着，王云鸽拿出一份名单，缓缓展开，“我把名单念一下，看有没有错漏。” “何为，陈芳芳，楚秦汉” 雨晴忍不住回过头看了楚秦汉一眼。他半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正迎上雨晴的目光。他手中的笔滞了一下，接着视若未睹似的，目光越过雨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雨晴听楚秦汉说起过分班的事，也知道他要去理科班，可是真到了这个关口，难免也有些神伤。这可不是像以前调个座位，还能在教室里碰到，探讨问题；到了理科班，课业安排c活动安排都要不一样了，日益紧张的学习生活，要碰到还真挺难的。 她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篇短文，说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都是一个过客而已，科学家曾经统计过：一个人一生平均会碰到十万个人，大多数只是擦肩而过，只有少数的人才会和自己有交集；而能够相识相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要惜取眼前人。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楚秦汉坏坏的笑，调侃的语气；想起两个人一起被罚时，每天的扫地拖地；想起他明亮的酒窝，令人开怀的玩笑，想起他为帮自己交上试卷不惜冒险惹怒何坚果，为受辱的自己仗义执言怼老师，整个高一，楚秦汉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在她心里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他那么善良和阳光，她并非铁石心肠更非愚钝木头，只是她无法给他什么。 如果楚秦汉不是个男生，该多好！ “这些同学和我们朝夕相处，”雨晴听王云鸽还在侃侃而谈，她的神思却渺然无踪了。 “耶！”突然她听得大家欢呼，被吓了一跳。看王小娅双脸兴奋得红通通的，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高兴的？”雨晴嘀咕道。 “当然高兴啦，我们班要出去聚餐呢。”王小娅摇着雨晴的臂膀，两只小眼睛熠熠生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5） 聚餐定在了街角的小饭店“好再来”。为了不影响学习，时间定在了周六晚上。原则上自愿。 那时候的学生很少到外面吃饭，所以，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等着聚餐的到来。 寝室里除了谢辛妍，都参加了。雨晴和王小娅早早洗好了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任晚风吹拂着。陈丽娟为了这次聚餐，早几天就在策划穿啥衣服出席。殷采荷倒是不动声色，不过雨晴发现她偷偷地穿上了她最漂亮的一条粉蓝的连衣裙。 酒席一共摆了5桌。 雨晴和王小娅走进餐馆时，已经有好些同学在了。雨晴她们整个寝室坐在一起，和杨新月c方奇c陈芳芳还有另外两位女生一桌。 几个女生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磕着免费的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饭店的门开了，楚秦汉走了进来。 今天的他有点奇怪，似乎眼睛里蕴着一团火，而脸上却封着一块冰。 雨晴觉得他比初见那会儿又长高了，人也更魁梧了。裁剪合身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勾勒出不胖不瘦修长的身材，肩膀却宽宽的，给人以可靠的感觉。浅蓝色的牛仔裤绷在腿上，显得腿型修长而圆实。 楚秦汉略略一看几张桌子，径直走到雨晴旁边，对王小娅说：“你过去一下，我坐这里。” “哎哎，先来后到好不好？”王小娅嚷嚷着。 “两个冰激凌。”楚秦汉直接开价。 “四个。”王小娅一听好吃的，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立马就投降了，也不管雨晴在旁边一个劲的使眼色。 殷采荷等几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窃窃私语。 “楚秦汉，居心不良哦。”陈丽娟调侃道。 “放心，不会对你有居心。”楚秦汉不客气地回道。 陈丽娟讪讪，闭口不言了。 “四个，你吃的了吗？”楚秦汉白了王小娅一眼。 “我一天吃一个，不行啊？” “好，成交！”楚秦汉爽气地答应了，之后就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瞅着墙上14寸的黑白电视机。 电视里正放映着《射雕英雄传》，黄蓉此刻正深情款款地冲着黄日华演的郭靖叫“靖哥哥”。 楚秦汉似乎觉得这么盯着看这深情桥段不太妥，轻轻咳了一声。正巧吴城走进来，他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一边挥手一边喊：“吴城，来这边。” 吴城摆摆手。 楚秦汉立起身来，拖了吴城过来。“小娅，你再过去一个位置。” “你咋这么霸道？” “以后可就没机会霸道啦，不是吗？”楚秦汉瞟了眼雨晴，看似轻描淡写地说。 “算啦，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就让给你吧。”王小娅想了想，和雨晴右手边的女生换了个位置，让吴城坐了自己的位置。 楚秦汉开始和吴城聊理科班，聊高考的事。原来这吴城也报了理科班，决意要去走体育特长生这条路。 雨晴从没有见过楚秦汉如此严肃地和别人聊天。他的脸上看不到平时的笑影，一对明亮的眼睛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不一会儿，几张桌子就坐满了。除了极个别的，绝大部分同学都参加了这次聚餐。 当慕容修远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看到楚秦汉正坐在雨晴的旁边，和吴城聊得火热。不过很快的，他就恢复了原来淡漠的样子，走到这一桌的空位坐下了。 雨晴发现慕容修远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的眼光似乎无意间掠过自己的脸庞。 “欢迎两大才子加入。”杨新月笑着说。 人都到齐了。大家提议为曾经欢聚的时光一起举杯。 饮料满上了，碰杯的声音清脆，大家的笑容灿烂。雨晴却莫名伤感。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此刻的欢乐更显得分散后的落寞。 大家彼此祝福着去理科班的同学，彼此敬着杯中的饮料。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我们喝点啤酒吧，于是没过多久，几个喝酒的男生脸也红了，舌头也有些大了。楚秦汉和吴城两个都喝了不少，脸上红红的。 几个胆大的女生也凑热闹，抿着杯中的啤酒。幸好王云鸽不在，否则她肯定悔青肠子。 楚秦汉摇晃着杯中的淡黄色的液体，他的心被一团火烧得痛极了，他正在极力压抑着一种冲动。他知道雨晴就坐在旁边，现在的她应该就是在浅浅地不失礼貌地微笑着。他很想告诉他心里的痛苦，那些话是怎样地一遍又一遍折磨着自己，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 “楚秦汉，班里没有你可就少了很多欢乐，以后不要忘记我们。”杨新月端起杯子敬楚秦汉。 “就在旁边一个班级，说的生离死别似的。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你杨大班长的。”楚秦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芳芳也举起杯来，微微红着脸对楚秦汉说：“楚秦汉，我敬你，愿你前程似锦。”说完，羞涩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楚秦汉笑笑，“谢谢！”杯中刚倒上的酒又是一饮而尽。看样子，他今天是来找酒喝的。 吴城鼓掌道：“好酒量！” 雨晴忍不住想阻止楚秦汉，抬起的手却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慕容修远慢慢啜饮着杯中的清茶，不动声色。 “慕容，兄弟同学一场，你怎么不敬敬我们这些人？”楚秦汉显然有些醉了，口齿都有点不清晰了。他抬起眼乜着慕容修远，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 慕容修远挑了挑眉毛，审视着楚秦汉的脸，淡淡地站起来，“那我以茶代酒，敬离开文科班的在座的各位，愿情谊长存，前程似锦。” “慕容，太不够意思了吧，茶水怎能代酒？看来，感情不够深啊。”楚秦汉摇晃着站起来。 “楚秦汉，你喝醉了。”慕容修远看着他说。 “你如果够意思，就喝了这杯酒。”楚秦汉逼视着慕容修远。 “如果这样你会开心，那我喝。”慕容修远迎着楚秦汉火蛇一般的目光。他端起楚秦汉面前的那杯酒，仰起脖子，稳稳地喝完。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他，突然觉得酒划过喉咙的生辣味让自己莫名有种轻松感。 楚秦汉审视着慕容修远，他知道慕容不喜欢喝酒也从不喝酒，也从不因为别人的话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一刹那，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慕容修远将空酒杯亮给楚秦汉，“友谊万岁！”他直视着楚秦汉，目光里满是真诚。 楚秦汉猝然避开目光，抓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友谊——万岁！”他仰头一饮而尽。 雨晴看看楚秦汉，又看看慕容修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别离（6） 楚秦汉喝完杯中酒，一把推开椅子，大踏步走出店门站在街角。微凉的晚风拥抱着他，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心里的压抑许久的某个念头要从嘴里爬出来，从眼睛里溢出来，他握紧了拳头，痛苦地靠着墙角。 “好再来”饭店里一片欢声笑语。 “慕容，我再给你倒点水吧。”殷采荷站起来，拿起茶壶殷勤地说。 慕容修远点点头说：“谢谢。” 殷采荷拿了茶壶，款款走过去，挤在杨新月和慕容修远之间，弯下腰耐心地把茶倒进杯子里。她和慕容修远靠得很近，很近。 慕容修远皱了皱眉，不易觉察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避开殷采荷垂下来的头发和靠过来的身子。 同学们从饭店里鱼贯而出，笑声随之膨胀在天地之间。 “楚秦汉，你还好吧？”有人在问他。那是吴城。 楚秦汉没有回答。 他看到几颗黯淡的星星隐在月光之后；他看到慕容修远远远地抛过来一个担心的眼神；他看到雨晴和王小娅挽着手慢慢悠悠往学校方向走去，她们落在大队伍的后面。 雨晴，雨晴。他心里念叨着，脚已不受控制地往那边迈过去。 王小娅看到吴城在前面不远处，脚步不时有些踉跄。又见他走了一会儿，停下来，用手扶着街边的墙，似乎有点难受。她附在雨晴耳边轻声说：“雨晴，我找吴城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还没等雨晴回答，楚秦汉突然挡在雨晴面前，上身前倾着：“雨晴，你不要走” 雨晴看到楚秦汉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站在面前，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赶紧拉住王小娅的手。 王小娅却忙不迭挣开了她的手，“你们好好谈，楚秦汉，你可不许欺负雨晴哦。”一转身跑开，去追吴城了。 雨晴无奈，退后一步站定，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楚秦汉也不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六月的晚风里。远处传来隐隐的笑闹声，还有汽车疾驶而过的声音。 “你要说什么？” “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不要走，不要走。”楚秦汉觉得头晕脑胀，喃喃道。 雨晴看着眼前的男孩，他那么高大却又那么弱小无助的样子，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软了一下。 “雨晴，不要走。”楚秦汉翻来覆去地念着这句话。 “你喝醉了，快回家吧。我得走了。”雨晴心里砰砰直跳，急急说了这句，正欲走，手被牢牢抓住。 “雨晴，不要走。” 雨晴想挣脱这只手，奈何它像铁钳似的，又像烙铁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楚秦汉！放开我！”她低声警告道。 “雨晴，不要走。你不要走。”楚秦汉的声音有点含糊，心里却清醒无比，像是打开了一扇窗。 灯光从浓密的树荫里漏下来，洒在男孩的头上c眸里。于是他的脸上与眼睛里，就有了斑斑驳驳的阴影，可是神奇的是，他的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楚秦汉，你放开我说话。”雨晴看看四周，又羞又恼。 楚秦汉颓然放开雨晴的手，靠在路边的香樟树旁，自顾自地说：“雨晴，我就要去（1）班了，雨晴，我好舍不得。雨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雨晴，你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老是哭。雨晴，我们以后不能在一个班了，你要记得我。雨晴”楚秦汉嘟嘟囔囔着，语无伦次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雨晴，看似醉了。 一声声雨晴叫得女孩心在发紧，她的心更乱了。 “你真的醉了。”雨晴丢下楚秦汉，逃也似的，“快回家吧，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所有的痛苦就能消失吗？楚秦汉，凝视着飞奔远去的娇小的身影嘴角浮出一个苦笑。 远处，另一双少年的眼睛正注视着一切。 “我说慕容志，你能不能上点心？”孙瑶气急败坏地指着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一声不吭。 “白宁宸这么好的生意渠道，你怎么就不去争取？或者你好好劝劝慕容，从白鹭身上入手。” “再怎么说，生意上的事跟慕容没关系。” “咋没关系？人家周洁那么宝贝白鹭，前几天旁敲侧击说白鹭受委屈了。这样子下去，两家关系没法再像以前一样了。” 慕容志不置可否。白宁宸这么多年的生意伙伴有多么重要，他不是不知道。可是生意就是生意，为什么要牵扯进孩子呢？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去解决嘛！ 孙瑶见慕容志这副模样，气得肝疼，知道多说也无益，心想只好找慕容修远了。 慕容修远推开门，见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很是意外。这个家里，平时最难见到的就是慕容志了，他似乎在想一切办法少回家。 “爸。” “慕容回来了？”慕容志示意儿子走过去，偷偷跟他说，“你妈有点不对劲，你少说几句。” 跟楚秦汉的阵线不同，慕容修远和父亲很有默契。他点点头，背着书包上楼去了。 “儿子回来了。”孙瑶似乎很高兴地说。 慕容修远不吭声。 “最近学校里还好吗？” 慕容修远强忍住自己的不耐烦，“还好。” “哦，有碰到白鹭吗？” 果然！慕容修远心里冷笑一声。 “有事吗？” “我想着好久没见她上我们家来了，问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慕容修远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这话，整个小宇宙都爆炸了。 “你要问去问她自己！我们吵不吵架关你什么事？” “我不是关心你们嘛？！”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拜托你以后不要拿她的事来烦我！” 孙瑶见今晚的慕容修远有点奇怪，她很少看到慕容修远大发雷霆。所以尽管她气得浑身发抖，却适时偃旗息鼓，怏怏地带上门走了。 慕容修远不知道该冲谁发火，恨恨地将自己抛到床上，眼前浮现出路灯下男孩女孩的画面。他不能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那是五味杂陈。一边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一边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孩，他该怎么办？他做不到潇洒地放手成全，又做不到义无反顾地拥有，他假装不在意，心却诚实地为此拧成一团。左右都不是，只能为难自己辗转反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1） “你好，我叫王梓。三划王，桑梓的梓。” 眼前的女孩落落大方地冲雨晴伸出手，嘴角笑出很好看的弧度，眼睛弯弯的。 “我叫雨晴。”雨晴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是下雨的雨？晴天的晴？”女孩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两颗像浸在清水里的黑珍珠似的眼珠映出雨晴微笑的脸庞。 雨晴点点头。 “好特别的名字啊，不过很好听。”女孩又笑了。 王小娅放下脸盆好奇地冲过来，“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叫王梓的，对吧？我还以为是童话里的那个王子呢。”王小娅边说边笑。 “我也想当个王子，可惜投错了胎。”王梓调皮地眨眨眼。 “当不成王子，当个公主也不错。”雨晴笑道。眼前的女孩皮肤细腻干净，十指尖尖如青葱，衣着洋气，一看就是某个家境优越的掌上明珠。 “那你就睡叶婧瑶的那张床吧。”王小娅拍拍谢辛妍的下铺随口说道，她是211的寝室长。 “叶婧瑶？她怎么不住校了？”王梓好奇地问。 大家默然。 陈丽娟垂了眼，拿了毛巾脸盆出去了。叶婧瑶走后，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看过她。据说叶婧瑶过得很不如意，回家后被父亲毒打了一顿，更是被小区里的人指指点点，都不敢出门。后来听说她去了一所很偏远的小学校，也不知道是哪里。 王梓觉察到了异样，也就不说话了，赶紧把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出来。 雨晴看着王梓的背影有些恍惚，从某个角度来看，王梓和叶婧瑶长得有几分神似，虽然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但是都是象牙肤色，棱角分明。尤其是眼睛像极了，神采奕奕。看她带的那些东西，也是琳琅满目。雨晴不由地忆起叶婧瑶初来乍到时的情景，她的白色连衣裙，她意气风发的笑容。似乎是一眨眼，暑假就过去了。似乎是一眨眼，眼前人就变成了回忆中的人。 王梓是个健谈的人，而且特别爽利。不大会儿，大家就知道她家境优裕，就一个独生女，父母很是宠爱。因为上学期在学校里疯狂追一个学长，父母只好把她转到江城一中了。看来，父母也是有些关系的。问起那个学长现在如何？王梓自己说，已经没感觉了。因为现在换成对方对自己是穷追不舍，她觉得特腻烦，所以她也就乐得听从父母转学了。 开学伊始，第一次出操的时候，大家有些兴奋。看到了原来分班前的同学，难免笑闹打趣一番。 高二（1）班和（3）班隔了一个（2）班。 雨晴看见楚秦汉还是排在班级的后面。一个暑假不见，他黑瘦了不少，人却精神得很。穿着白衬衫，晨风中，就像一颗白杨树，清爽挺拔极了。看起来分班前的坏情绪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见雨晴回头，楚秦汉像触了电似的，赶紧移开目光，迅速地别过脸去。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整个暑假，他和慕容修远很少碰面，即使碰到了也只是沉默，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到现在，他其实已经不怪慕容了，如果换作他，他不也是期望着有机会大胆表白的吗？（他已经忘了自己聚餐那天醉后的表现了）至于慕容瞒着他某些事情，他也释然了。回过头看看，他不是也有许多小秘密没和慕容修远说吗？就算是扯平了。但是，两个人闹别扭久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这个结，日子就这么被惯性推着往前走。于是，他和慕容修远就这样僵持着。 想到这里，楚秦汉瞟了一眼同样在队尾的慕容修远。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末的阳光将他的脸照得明亮，显出青春的棱角。此刻，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脸来。楚秦汉赶紧正视前方。 广播操的口号响起，大家都开始做操。 楚秦汉漫不经心地做着操，眼神却不时地飘向（3）班。他看到雨晴举着细胳膊细腿，认真地做着操。风吹起她的马尾，悠悠飘荡在稍嫌单薄的肩上。前面那个女孩不时地瞅空子回头和雨晴说话。看上去很陌生，以前应该没见过；头发短短的，很活泼很健谈的样子，应该是个插班生吧。胆子不小，第一天就敢在王云鸽眼皮底下说话。楚秦汉心想。 阳光下做操还是挺热的，不一会儿楚秦汉就觉得汗流浃背，他把后边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又解散了第三颗扣子，还是有点热。一听到解散，他赶紧往教室走。 “雨晴，那个男孩好帅，你认识他吗？” 楚秦汉听得有人叫雨晴，反射般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一头短发，弯弯的笑眼，原来正是刚才回头与雨晴说话的那个女孩。此刻，她正拉着雨晴毫不避讳地指着自己叫到。雨晴看见楚秦汉回头，脸红了，扯扯那个女孩，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那女孩却冲楚秦汉摆摆手，眉开眼笑。 楚秦汉一愣，这女孩还真不怕生呢！ 电风扇在天花板上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雨晴她们趴在床上，或小寐或看书。这几天天气热，学校要求寄宿生都回寝室午睡。 殷采荷依旧坐在她的床上，捧着她的蓝皮本子，写啊写啊。雨晴纳闷，写了那么久，还没写完一本吗？ 王梓笑嘻嘻地从门外进来，“噔噔蹬蹬蹬，亲爱的们，请你们吃雪糕哦！”只见她拿出背后的一个袋子，里面正是几支雪糕。 “耶！”王小娅第一个响应，赶紧从床上滚下来，拿了一支。 “哇！是紫雪糕哎！我的最爱！”王小娅的小眼睛都笑没了。 那时候奶油雪糕五毛钱一根，但是紫雪糕却要三块钱。在当时，三块钱可以买一大把那种蓝白糖纸包着的牛轧糖。可以买两斤万年青饼干。所以，雨晴也只是听小娅说起过紫雪糕外面那层巧克力多么的好吃，而里面的奶油特又多么的醇厚。 寝室里一片惊呼声。 谢辛妍好像躲在教室刷题，雪糕多出了一支。王梓就把这支雪糕送到隔壁去了。当然也引起了隔壁的一阵骚动。 各人都分了一支。大家纷纷说谢谢。 王梓笑嘻嘻地摆摆手，一边舔着手中的雪糕，嘴唇上沾了一层白白的奶油。 雨晴心想像王梓这样的女孩，那么可爱那么大方，谁会不喜欢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2） 王梓一边舔着雪糕，一手扒着雨晴的床沿，“又在看《红楼梦》？” 雨晴笑笑。 “雨晴，你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王小娅吮吸着雪糕问。 “林黛玉。” “诶，林黛玉成天哭哭啼啼的，有啥好的？” “薛宝钗那么有心机，我不喜欢。”雨晴轻轻地咬着雪糕外面的巧克力，这紫雪糕确实比一般的雪糕好吃多了。 “哎，雨晴你说说上次那个男孩的事吧。他叫楚秦汉，（1）班的，对吧。”王梓突然插进来说。 雨晴点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王小娅在下铺嘿嘿直乐。“王梓，你问雨晴算是问对了，她和楚秦汉挺要好的。” 上次聚餐回来，王小娅偷偷问过雨晴楚秦汉都说了些什么，雨晴反问她和吴城说了些什么，于是两个人都笑而不言了。说到这个，雨晴最近觉得王小娅似乎也有心事了，偷偷问过她几次，她只是娇羞地笑笑，闭口不言。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真的，太好了！看在雪糕份上，雨晴，你就告诉我嘛！”王梓拉住雨晴的手，撒娇道。 “王梓，醉翁之意不在酒哦！”陈丽娟乐到。 “醉翁之意就在楚秦汉。”王梓落落大方地答着，一边用恳切的目光盯着雨晴。 雨晴有些盛情难却。 “那个，楚秦汉他人很好，很聪明，成绩很好。长得，也挺帅的，” “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呢？有女朋友吗？” “好像，——还没有。” “王梓，你想追楚秦汉，对吧？”王小娅躺不住了，从床上爬下来，也凑在旁边。 王梓调皮地眨眨眼，“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雨晴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年年夏草绿，今年更是疯狂。窗外的草都有半尺来长了，怪不得今年蚊子特别多。 “雨晴，还有呢？” 还有呢？还有，他是个热情而幽默的人，他就像秋天的阳光，明亮而不失热烈；他是个仗义的男孩，关键的时候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他正直，磊落，他爱画画善写作，才华出众雨晴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自己心里，楚秦汉是这样的存在。一直以来，雨晴都习惯了楚秦汉的存在，从开学初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的不怼不成活，他们熟悉得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以至于她从没有好好地去欣赏过这个男孩。可是，这样的楚秦汉，现在却不再像阳光般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是有些遗憾吧。想起上学期期末楚秦汉的郁郁寡欢，想起他喝醉那天颠三倒四的低唤，雨晴牵扯出来的心绪就像这窗外的绿草，肆意生长却杂乱无章。雨晴想着，默默地叹了口气。 “雨晴，你快说呀，干嘛叹气啊？”王梓巴巴地瞅着雨晴。 “总之，就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雨晴轻描淡写带过。 “嗯，我的眼光不错吧。有机会碰到他的时候，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哦！” 雨晴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继续看她的《红楼梦》。 机会马上就来了。 到高二，体育课就分男女生来上了。高二（1）班正好和高二（3）班一起上课。可把王梓兴奋的，上课前还特意跑到寝室换了一件很漂亮的运动短打：红色短t，黑色棒球裙，把她高挑的身材衬得越发修长。 做准备动作的时候，王梓一个劲地瞅着男生那边，连动作都忘做了，被女生体育老师牛凤英训了一顿。她吐吐舌头，不以为意。 男生这节课是跳山羊。 女生是双杠动作。 所谓山羊是一个半人高的梯形箱体，要求是双手撑山羊，双腿侧分越过箱体，双腿稳稳落地同时双手上举。 雨晴看着都有些怕。 罗海峰讲解完动作要领，又示范了一次，惊起一堆赞声。他又让男生两个两个一组，一人弯腰撑膝当山羊，一人练习动作。 练了一阵，该实战了。 只见刘大成快速助跑，跑到山羊前面，怂了，头一缩又跑回来了。 哄堂大笑。 罗海峰皱了皱眉头，咂咂嘴，摇摇头。“楚秦汉，你来示范一下。” 楚秦汉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助跑距离，又往后走了几步。发力，助跑，果断撑箱，用力推手，稳稳落地，上举。 漂亮！ 罗海峰带头鼓起掌来。 王梓也忍不住鼓掌，一张脸是兴奋得通红。 牛凤英瞥了一眼王梓，不太高兴地叫到：“那个短发的，对，就是你，过来。做一下双杠动作。” 王梓指指自己，一脸惊吓，无可奈何地往前。 走到双杠一端，两手分别抓住双杠，用力一顶，上杠成功。王梓有些小得意，开始绷直双腿，用力前后摆动。接下去该是摆越动作，也就是在摆动的同时，向右侧转身九十度，并下杠，一手握杠单手上举。王梓刚才光顾着看男生热闹，没细看动作分解，摆越的时候双手不协调，结果从杠上掉了下来。 啊！ 女生都惊呼出声。一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 “你还好吧？”牛凤英扶起王梓，关切地问。 “我很不好，脚好像扭了。”王梓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说。 “那我叫个同学扶你上医务室。” “不行啊，老师。我没法走，得叫个男生背着走。”王梓装出痛苦万分的模样。 牛凤英瞪了王梓一眼。 王梓赶紧哼哼唧唧起来，闭着眼拧着眉歪着嘴，那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牛凤英见状，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怎样，不敢轻视，刚想叫男生。 “老师，叫楚秦汉吧，他力气大。”王梓哼唧着说道。 女生们捂着嘴笑，一看就知道这王梓赖上楚秦汉了。 牛凤英也没细想，张嘴就叫到：“哪个是楚秦汉，过来帮忙。” 楚秦汉这节课最忙，虽说对为何自己受到女生这边的召唤莫名其妙，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跑来。一看是王梓，自觉不妙，挠挠头。 “你背她上医务室，看看有没有问题。”牛凤英吩咐道。 “雨晴，你也陪我去一下好吗？”王梓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央求道。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雨晴只好点点头。 楚秦汉没办法，转身蹲下身子。众人七手八脚把王梓扶到他的背上。 楚秦汉偷偷瞥了一眼雨晴。 雨晴默默低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楚秦汉有些失望，背起王梓往医务室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3） 一离开老师视线范围，王梓的悲惨模式就换成了欢脱模式，只是还赖在背上不肯下来。 “楚秦汉，你好！介绍一下，我叫王梓。”她伏在楚秦汉的背上，喜滋滋地说。 “王子？我看你简直就是女巫！”楚秦汉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王梓没听清。 “这么生龙活虎的，你是装的吧。下来！”楚秦汉停下脚步，放开手。 “我真的扭到脚了，不骗你。”王梓赶紧用手搂住楚秦汉的脖子，挂在他的脖子上。 “松手，要被你嘞死了！”楚秦汉猝不及防，人往后仰了一下，赶紧稳住，吼道。 王梓就是不松手。 “你这女孩怎么这么厚脸皮？！” “我就是厚脸皮。”王梓不为所动，稳稳地趴在楚秦汉背上，不为所动。 雨晴抿嘴一笑，这王梓还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执着，楚秦汉是遇到对手了！ 楚秦汉无可奈何，只好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心想到医务室丢下了事。“哎，我说王梓，你也太肥了啊，重死了！”他没好气地说。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一定为了你减肥。” “什么叫为了我减肥？”楚秦汉脚下一滞，问道。 “我喜欢你呀。”王梓很自然地说道。 雨晴惊讶地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王梓竟然会如此直白如此自然地说出“喜欢”两个字，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楚秦汉也是有些意外。现在的女孩真是大胆，他心里想。以前那个刘琪琪也是，似乎一点不害羞。说起刘琪琪，最近总是在路上碰到她，说是搬家了，正好顺路。一路聊下来，倒也蛮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大家都说她喜欢楚秦汉，却是冤枉了刘琪琪。其实楚秦汉自己觉得，刘琪琪就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而已。 “那你喜欢我吗？”王梓追问道。 楚秦汉一时语塞，天！我才见你第一面好不好？他哭笑不得。 王梓也不在意楚秦汉的表情，“听说你是雨晴的朋友，你可以问问她我是怎样的人，如果现在不喜欢，以后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王梓一口气说完，看不出一点矫揉造作的样子。 楚秦汉看一眼雨晴，只见她微仰起头，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不知怎的，他心里偷偷一乐。 “雨晴！”王梓又转头对雨晴眨眨眼，暗示道。 “啊？哦，那个，王梓挺可爱的，也很开朗的。”雨晴像是背书似的。 “这样啊，那我以后多了解了解。”楚秦汉瞅了一眼雨晴，故意答道。 雨晴的头一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楚秦汉的心悠悠地颤了一下。 把王梓送到医务室，楚秦汉马上借口告辞。他知道，这女孩根本没啥事。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雨晴，雨晴接到他的眼神，立马慌乱起来，差点倒翻了递给王梓的水。 一个暑假以来，雨晴一直在逃避着楚秦汉和慕容修远这个问题。一件又一件的事，敏感如她，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两个男孩的爱慕之意？尽管她掩饰着自己的心绪，但是心里的小小的欢喜是那么真切地生长着，攀援着，在自己贫瘠的青春里长成小小的一片绿洲。只是她从不敢深入去想，也不自信——那么优秀的两个男孩子怎么会喜欢如此平庸的自己呢？确认了又如何呢？早恋这个可怕的诅咒横在眼前，让她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何况，上学期期末的芥蒂还没解开，雨晴眼看着他们俩从形影不离到形同陌路，很是难过。如果是因为自己葬送了那么美好的一段友情，情何以堪？所以，在暑假里，雨晴只能借不断地干活c刷题来让自己忙碌起来，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尽管如此，每次一空下来，或者躺在床上，他们的身影就会在眼前交替出现。一个像阳光，一个像月光，她不知道自己更倾向于哪一个。这种甜蜜和欢喜，煎熬和痛苦，雨晴不敢和别人说起，哪怕是王小娅。 刚才楚秦汉走出去之前的那深情回眸，逗引得自己的心微微颤抖。她惧怕这种感觉。就像那天在树丛里，被慕容修远拉向他的怀抱，她无法判断那种感觉是喜欢还是害怕。 王梓说到做到。 她没事就往高二（1）班跑，连上个厕所也要到高二（1）班教室门口绕一下。并且，她在班级里积极造势，大肆表达自己对楚秦汉的爱慕之情。当然也包括楚秦汉的“投桃报李”，譬如，今天楚秦汉对她笑了，她的心里特别暖；今天楚秦汉见到自己躲着走，他一定是害羞了。弄得整个年级除了几个老班，大家都知道高二（3）班的王梓喜欢上了高二（1）班的楚秦汉。 楚秦汉一开始没当回事，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他楚秦汉照样该干嘛干嘛。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王梓，不，这个女巫竟然搞得声势浩大，甚至让他淹没在这个舆论之中。不管他到哪里，就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听说了没？那个高二（3）班的王梓喜欢楚秦汉喜欢到连睡觉都睡不着，饭都吃不下。” 其实王梓睡得香吃的也香，喜欢归喜欢，怎能不吃饭不睡觉呢？她只是学习了动物的本领，给自己在圈划领地而已。 楚秦汉不胜其扰。尤其是见到雨晴经常和王梓在一起，而王梓则是不停不停地在跟她表述自己和她之间的情义。他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天，下课铃一响，王梓就手里攥着几个金灿灿的橘子，欢快地跑到高二（1）班门口张望。 高二（1）班正是数学老师老葛头在上课，讲完最后一句话，收拾课本准备离开教室。 “楚秦汉，王梓来找你了！”教室里一阵哄闹，好事者挤眉弄眼地喊道。 老葛头瞥了一眼楚秦汉，只见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拿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老葛头看看门口的那个一脸灿烂的女孩，微微一笑，抬腿往外走。 看来有好戏看了！老葛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你情我爱，本就是人类之本能也。只要不失了分寸就好！ “老师好！”王梓一本正经地朝老葛头鞠个躬。 老葛头点点头，冲王梓狡黠一笑，从她身边飘过。 “楚秦汉，我看到你了！”王梓冲楚秦汉坐的那个角落挥挥手。 楚秦汉恨恨地咬咬牙，这王梓真是阴魂不散！ “楚秦汉，人家给你送橘子来了！”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这些家伙唯恐天下不乱，正等着看好戏呢！ 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吧！楚秦汉心想，索性趁机跟她说清楚！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哦——”大家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 王梓满脸都是笑容。 “你不——”楚秦汉刚开始讲，就被打断了。 “给你吃橘子，可甜了！”王梓把金灿灿的橘子递到楚秦汉面前，一塞。 楚秦汉下意识一接，“以后——” “拜拜！”王梓已经挥挥手，跑远了。 剩下楚秦汉站在门口发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4） 时间在微妙的情愫中流淌，一晃就到了10月中旬。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方奇环视班级，手里的圆珠笔“哒哒”地敲打着桌面，她在寻找参加运动会的选手。现在女生还差800米和铅球。选谁呢？ “哎，雨晴，要不你报个800吧？我们女生真的选不出人来了。”这话半真半假，选不出人是真，但是主要是谁都不想报800米。既要耐力又要速度，这罪谁愿意受呢？ 雨晴为难极了，她的跑步之慢是有目共睹的，在体育方面，除了技巧性的，力量和速度c耐力和弹跳力，都是她的短板。上次800米测试，要不是楚秦汉领跑，她连及格都够不上，跑完了直接就瘫软在地上。可是，作为班级的班委，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方奇，我看雨晴跑800米确实够呛，让她当当后勤还差不多；至于，铅球，我看王小娅可以试一下。” 慕容修远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雨晴感激地瞥了他一眼。 慕容修远静静地看了雨晴一眼，眼睛里波澜不起。 那天晚上“好再来”饭店聚餐之后，这还是慕容修远第一次直接涉足和雨晴有关的事。莫名其妙的，聚餐之后慕容修远更沉默了，除非上课回答问题，他基本不出声。他总是低着头，沉迷于他的小说里面，不问世事的样子。雨晴还以为楚秦汉走了，恢复沉默的慕容修远和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坐在慕容修远前面，雨晴觉得身后就是一片冰冷的沙漠。楚秦汉走了，慕容修远冷了。有时候，她觉得窒息，有时候她又觉得沮丧。每当这种时候，她就拼命刷题，刷题！ 何以解忧，唯有学习。想到这里，雨晴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 王小娅惊奇地回转头，一直沉默而高傲的慕容修远竟然点名自己去推铅球？！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其实自己也想参加运动会，只是不太好意思主动报名而已。 方奇想了一下，“可是慕容大人，女生真的选不出人来了啊！” “我听说雨晴是班里800跑得最慢的几个。至于人选，按跑步成绩从上往下排，不行就让王老师找她们。”慕容修远一针见血。 “呃，好吧。那，小娅，铅球，你上？” 王小娅满脸笑容，忸怩了一番：“我怕推不好。” “好好练，重在参与。”方奇拍拍王小娅的肩膀。 “你没问题的。”慕容修远淡淡地说。 “难得慕容大人抬举，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小娅激动不已。 “雨晴，陪我去练铅球。”王小娅拉着雨晴的手左右摇晃，使出一贯的撒娇术。 “好好好。”雨晴最吃不消王小娅这一套。 “我也去。”王梓从床上蹦下来，开始着手换运动服。她报的是200米和400米短跑项目。不一会儿，她就换上了一套红色的短袖运动服。看上去英姿飒爽。 “啧啧啧。”王小娅赞叹道，“王梓，你就像香港片里的大小姐。” 王梓笑笑，不以为然。 操场上，很是热闹。正是晚饭前的空闲时间，不少同学都抓住时间来训练。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也是十分难得的展现自我和体现班级凝聚力的机会。所以上到老师下到同学都很重视，操场上人声鼎沸。 雨晴一眼就看到楚秦汉和吴城他们一堆体育生在练习跨栏。余晖下，他快速助跑，短发在风中飞扬，到得栏前右腿轻松一跨，左腿迅速跟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连雨晴这样的体育菜鸟都看呆了。那动作干净利落，轻盈而有力，真的很帅！ “哇，楚秦汉，太帅了！”身边的王梓早就雀跃着拍手叫好，“雨晴，楚秦汉简直太帅了！”她拉住雨晴的手寻求共鸣。 雨晴有些无奈。这王梓一说到楚秦汉就陷入疯狂状态，一看到楚秦汉就完全失控，她已经深有体会。 楚秦汉回过头来，看到了雨晴，微微一笑，甩了甩头。再看到旁边的王梓，脸就冷了下来。 “楚秦汉真的好帅，有没有？”王梓双眼直冒红心，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背影。 雨晴没说什么，和王小娅到旁边的铅球场地练习。王梓早就不见人影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铅球场地已经有几个先到者，王小娅只好先到旁边练动作，雨晴则帮她捡铅球。 “哎，雨晴！你看王梓！”王小娅冲跑道那边抬抬下巴，提醒雨晴。 “怎么了？”雨晴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王小娅的目光看过去。原来，王梓正粘在楚秦汉身边，手舞足蹈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楚秦汉则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只见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赶紧弯腰拿起脱下的外套，看样子是逃走的节奏。 “这王梓好像真的很喜欢楚秦汉呢。”王小娅别有深意地看了雨晴一眼。 雨晴没接话。 “你真的无所谓吗？” 雨晴蹙了蹙眉头，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东西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王梓对楚秦汉展开的猛烈攻势她看在眼里，她有一点点不舒服又有一点点患得患失。这就是所谓的在乎吗？可是，她找不到爱情小说里那种痛彻心扉或者牵肠挂肚。少女对爱情的所有理解，都来自于影视剧或小说里的描绘。自从楚秦汉醉酒后，她面对楚秦汉有些不自然有些慌乱。尤其是王梓的出现，更是让她躲着楚秦汉。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雨晴举目往跑道那边望去，楚秦汉在前面走着，王梓则在后面亦步亦趋。她能想象出楚秦汉脸上的无奈。 “你在说什么呀，丢你的铅球吧。”雨晴收回目光，提醒王小娅道。 王小娅两脚分开站立，单手托举着铅球，放在肩膀一侧，背对着投掷方向，躬身屈背，重心落在右腿上；然后猛地一下右脚蹬地，挺胸，顶肩，推臂，拨球。铅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落在草地上。 “小娅，没想到你的铅球推得还蛮远的。”雨晴惊喜地说。 “嘿嘿，小看我了吧！”王小娅得意地眯起眼。 雨晴赶紧跑上前去帮王小娅捡球，突然旁边有人铅球推偏了，铅球笨拙地落在雨晴的不远处。 “啊！”王小娅惊呼了一声。 还有一个人也惊叫了一声，那是楚秦汉。 “雨晴，吓死我了，你小心点！”王小娅惊魂甫定。 “我知道了，你快推吧。” “我再推一次，咱们就去吃饭吧。”操场上的人渐渐疏了，看样子到饭点了。 雨晴点点头。 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雨晴去捡球的时候，旁边那个人球又失手了，铅球偏离方向擦着雨晴的后脑勺落地。 雨晴猝不及防，仆倒在地。 王小娅一声尖叫，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个人影飞也似地奔过来，一把抱起雨晴就往校门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5） 那是楚秦汉。 “小娅，你赶快去通知老师到旁边江城二院来。” 王小娅吓呆了，还是王梓活络，赶紧跑去叫老师了。 雨晴觉得头晕乎乎的，后脑勺有黏糊糊的东西在流出来。她依稀感觉到自己被某人紧紧抱在怀里飞奔，那颗紧贴着她的心脏跳得是那样的急促而有力。她努力睁开沉重而模糊的眼睛，看见一张俊朗而熟悉的脸，这张脸上满是焦灼。她轻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白色。全是白色。 雨晴还是有点头晕，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全是白色。心里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又觉得右手麻麻的冰冰的，下意识想要抬手。 手臂被轻柔地按住了。 “不要乱动，针头要滑出来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带着令人熨帖的磁性。 雨晴转过头去，看到床头坐着一个男孩，高鼻深眼，脸色有些苍白，正是慕容修远。她有些惊讶，有些羞涩，又莫名安心，听话地把手放好。 “你现在在还是医院。刚才被铅球碰到了，有轻微脑震荡，但是没什么大碍。不要担心。”慕容修远的声音里有些许疲惫，柔声安慰道。 “可是为什么我的头那么晕？” “医生说流了点血，有点吓着了，加上还有点贫血。没事的，不要担心。” 雨晴缓缓环视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病人；窗外已是黑暗一片，远近的灯光闪闪烁烁。看来自己昏睡了有一会儿了。 “对了，你饿了吗？我给你喝点粥。” “你不用上夜自修吗？”雨晴轻声问。 “你先别问那么多了，我喂你喝点粥吧，一边慢慢告诉你。”慕容修远打开旁边的一个保温桶，从里面倒出一碗粥来。煮的是排骨香菇芹菜粥，闻着香味，雨晴这才觉出饿来，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雨晴有些不好意思，咬住了下唇。 慕容修远装作没听到，扶雨晴坐起来，拿调羹搅拌了几下粥，舀起一勺，嘬起嘴轻轻吹了吹，很自然地往雨晴嘴边送。 雨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我自己来吧。” “你打着针，不方便。我来吧。又没有外人。”慕容修远轻声劝道。 雨晴咋摸着话里的意思，脸更红了，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王老师他们刚刚走。叮嘱我好好照顾你，等你醒了交代好事情我就走。王小娅本来想留下来的，她一直很自责，哭个不停，被我们劝走了。楚秦汉被拉回去上课了。学校已经通知你妈妈，估计明天上午能到。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雨晴发现慕容修远这个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必然是井井头条，想得十分周到体贴。她想问的，他都简单明了地告诉她了。雨晴摇摇头，她没什么好问的了。心里只是有点担心母亲会不会着急。 “已经跟阿姨说了事情经过，本来不来也可以的，但是阿姨不放心，说要来看看你，王老师也就没坚持。”慕容修远像是知道雨晴心里想什么。 “哦。”雨晴小心地张嘴，勉强地就着递来的调羹吃了一口粥。 他和她，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交谈，雨晴的心在“突突”地跳着，不敢抬头看他。她的心里突然明白自己是多么介意他的疏远和沉默。可是现在，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默契，仿佛从一开始，他们就很亲密，并且从没疏离过。 慕容修远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女生，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眼睛躲闪着，不敢看自己。喝粥的时候小心翼翼，仿佛怕弄出什么声响。显然，喂她喝粥是难为她了。 “如果很不习惯喂你，要不我来端碗，你左手慢慢吃？” 雨晴红着脸想，他真的是个读心人，心里想什么还真猜得出来。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慕容修远右手端着碗递到雨晴面前，把调羹朝向她，示意她自己来。 “刚才，我很担心。”慕容修远似乎在斟酌着字眼，说得很慢，眼睛凝视着雨晴，“以后要小心一点，好不好？” 慕容修远的话看似平淡，却含着一丝藏也藏不住的温柔。这动人的温柔使得他一贯高傲c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许多。 雨晴拿调羹的手抖了一下，脸更红了。她的心像被什么渐渐融化了似的，软软的，甜甜的。又像是被清风吹拂着的春天的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她低着头，不说话，她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一声声撞击，欣悦而令人晕眩。 慕容修远看着雨晴娇羞的样子，想起刚才自己乍听到消息时的近乎窒息的感觉。他没想到自己会紧张慌乱到如此程度，一路飞奔到江城二院，抓住任何一个碰到的人问那个被铅球砸到的女生在哪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男孩的紧张吓了一跳。他找到x光室的时候，看到王云鸽和楚秦汉c王小娅c王梓她们都在拍片室外面等待雨晴检查出来。 他一把抓住楚秦汉，声音都沙哑了，“她怎样？” 这是他和楚秦汉自从上次闹翻后的第一次正面交谈，他和他，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争吵，冷战却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月。为了一个女孩，为了一个秘密。 “暂时没事，医生刚刚检查过伤口了，说受伤不重。” 楚秦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慕容修远，他明白此刻自己朋友心中的痛苦不亚于自己一分一毫。 慕容修远重重地喘了口气，点点头，不说话了。 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影像显示轻微脑震荡，应无大碍。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几天，而且刚才做了血液检查，女孩营养不良，有些贫血。 两个男孩同时松了口气，又蹙起眉头。 王云鸽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切，心里已有几分明了。 后来的事，大致就如慕容修远所说的，他主动而坚定地要求留了下来。楚秦汉c王小娅走的时候很不放心，终究还是被王梓和王老师拉走了。也许这几个人中，王云鸽觉得还是慕容修远沉稳靠谱一些吧。 “你平时要吃的好一点，医生说你有点贫血。”慕容修远的眼里似乎有一片湖，柔软平静。 雨晴想起自己每天不是榨菜就是大白菜，基本见不到荤腥，不贫血才怪呢。她虚弱地笑了笑，转过头看看窗外，“是不是很晚了？” 慕容修远看看表，“7点了，是不是困了？” 雨晴心里暗笑，不是饿了就是困了，自己是变成一只小猪了吧。“你不用回家吗？” “我等你挂完盐水再走，否则，有点不放心。” 雨晴又飞红了脸。今晚的慕容修远不再缄默如冰，而是暖如春风，吹开了自己心田花开数朵。她想起刚才睁开眼的刹那，看到的是慕容修远，心里安心而喜悦的感觉。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之间的选择，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了答案？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医生说要观察几天。你这样子，就好好地安心养一养。” “可是，要落多少课啊？”雨晴叹道，没有说出口的还有“那要花多少钱啊？” “别担心，我会来帮你补课的。” 慕容修远凝视着雨晴。 雨晴低下头，“谢谢！” 接下来慕容修远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怔住了：“只要你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