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诺》 《千金一诺》正文 1.第一章 8月30号研究生新生报道。陈诺耷拉着个脑袋拖着个行李箱进宿舍的时候已经快6点了,走廊里狼籍一片,所有人都已经风风火火得整理了一天安定下来,也就陈诺一个人这么晚才过来。 宿舍是四人一间的,但是陈诺宿舍只住三人,陈诺进了屋环视了下,另两个已经来了,所以床铺都收拾妥当了,但是写着自己名字的床铺也已然整理过了,陈诺伸手摸摸床褥被子,还是暖暖的,约莫是刚刚晒过的,于是轻哼了一声,这人倒还算有些良心。 已经来的两人正在宿舍里聊着天,见到陈诺来了便热情地凑上来打招呼,一个高高瘦瘦的叫宣萱,另一个比较丰腴的叫裴晓露,两人告诉陈诺是一大早有个叫“许子寅”的帅哥学长来替她收拾的,裴晓露是本校的直研生,说早就听说许子寅学长疼他的小师妹,今天一见果然如此,然后横横竖竖头头脚脚地将许子寅夸了一番。陈诺一听小脸一沉,突然翻脸不认人了,行李一丢鞋子一踢嗖嗖就撺掇到了床上,自顾自拿出笔记本开始上网起来了。 两人一股热情活生生浇灭,脸上难免尴尬,再问什么陈诺均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于是两人相视无言了许久,借口说有事便出去了。没过多久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宿舍门急急被推开。陈诺懒得举头,就抬眼往门口望了一眼,来人很高,大概有一米9的个子,上身格子白衬衫,下身松松垮垮的运动裤一边走一边荡着,一手插着口袋,一手装腔作势地在大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吊着个眼角看着陈诺,嘴角微挑噙着抹笑。 陈诺收回目光,不等来人开口便冷冷道:“不和你吃饭。” 门口的人哭笑不得,缓缓走进宿舍:“我的陈诺姑奶奶,我一大早就来这里给你收拾,上蹿下跳了一天,你就连个笑脸都不肯赏我?” 陈诺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许子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蹿下跳是哆嗦给谁看的?我人还没来呢,你倒是眼线一个个都埋伏安插好了,把你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以为你那些荷尔蒙是观音姐姐的琼浆仙露,逢人便喷啊?” “我要想安插眼线还能让你一眼看出来?”许子寅笑道,“我早都替你调查过了,这两个人都是认真乖巧的主儿,从今以后就任你作威作福了,今天又都替你都打点好了,怎么样,这“一条龙”服务够意思吧?还有,不瞒你说,你师兄我的荷尔蒙那是与生俱来自然而发的,我也不想欺骗这么多少女的芳心啊。” “啊呸呸呸,你也只能骗骗那些个无知少女!” 许子寅踩了床下的横杠,轻轻一跃身子就趴到陈诺床上了,陈诺吓得将电脑一合,差点要砸上去,忙叫道:“你干什么!” “让你近距离感受下我的与生俱来的荷尔蒙。”许子寅手撑在床沿上,一张俊脸笑得灿烂:“怎么样,你看你都沉醉其中主动把电脑都合上了,别不好意思了,赶快下来跟我出去吃饭吧,我请客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红烧猪蹄” 陈诺拳打脚踢把许子寅赶下了地,愤愤回道:“你离我远点,你这只禽兽。” 许子寅翻了个白眼:“我就不小心亲了你一下,你至于吗?” “就亲了一下?!还不小心?我的脸面积就有这么大?”陈诺撇了撇嘴道:“你许子寅自己喜欢同别人交换口水,就以为所有人都稀罕啊?现在地球这么危险,又是sars又是禽流感,谁知道在你肚子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变种培养成功!” “好了好了,”许子寅无奈道,“我知道你就是气我在林羿面前亲了你一下嘛,我那天喝醉了酒谁会当真啊,明天你师母叫你去吃饭,林羿也要回来的,你又能见到你林师兄了,可以消消气了吧?” 陈诺吐了吐舌头,道:“你这抛砖引玉的砖也太大了,你早说那这句话不就行了。” 许子寅最终还是没劝得陈诺和他去吃饭,悻悻走了,陈诺看着许子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打开电脑继续上网。 其实事情要从去年陈诺开始考a校金融的研究生开始,林教授是a大金融系的一把手,主掌考研生杀大权,陈诺早打听好了费尽心思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打进了敌人的内部,林教授夫人沈老师是a大中文系的,陈诺以前也是学中文的,沈老师打小就希望自己儿子继承衣钵,可惜人家偏偏进了数学系,现在一见陈诺简直恨不得将陈诺塞进自己肚子重新剖腹一次。于是陈诺整日在林教授家里接受内部辅导,最后终于改造成功,跨入了a大金融系的大门。 陈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羿的时候,他是被林教授召回来给自己教数学,陈诺数学极差,所以林羿从最简单的导数讲起,讲完后抬起头来挑眉看了眼陈诺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羿那日穿了最简单的白t恤休闲长裤,但是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俊逸逼人,金丝眼镜架在骏挺的鼻梁骨上,闪着色泽温润的光。陈诺望着林羿出神,不禁愣愣回道:“我有一个问题……” 林羿点头示意陈诺提问,陈诺痴笑着开口道:“师兄你有没有女朋友?” 林羿毫不犹豫地回道:“有。” 陈诺心里一紧,马上问道:“那她是什么样的?” 林羿再抬头看了陈诺一眼,回道:“和你完全不一样的。”然后将书翻过一页,“既然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就继续讲下一章。” 说完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静地继续讲起了下一章节。 陈诺咽了咽口水,瞪着林羿一阵无语,她是应该感到万分荣幸吗?如若她是一见钟情,那这大概会是有史以来世界上最快捷的一次失恋吧……但是问题是她还根本没上升到求爱高度,虽说花痴是一种病,她很可能当时病毒泛滥了,但是就算你是卡巴斯基也不带这么主动防御的吧? 陈诺郁结了,你偏偏拒绝的这般潇洒,我偏偏不遂你的愿。陈诺心里的小算盘啪嗒啪嗒全打得好好的,虽然许子寅说了,人家林师兄的女朋友那是若比莲花花亦羞的,虽然许子寅又说了,挖人墙角是会断子绝孙的。但是人家女朋友再美,那也出国去了远在千里之外,只有一张照片看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是平面的,自己是立体的,连林羿自己都说了,二维是落后的,三维才是正道,当然在引用这段话时,陈诺已经完全忽视了这是林羿在教她立体几何时才说的。而断子绝孙,他许子寅才是挖墙脚专业户,所以这句话非常完全以及极度地不可信!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陈诺也是个四好青年,知道凡事不能急于求成,所以决定静观其变,徐徐图之。 许子寅走后不多久,宣萱和裴晓露回来了,还提着一大堆零食,招呼陈诺一起吃,陈诺瞟了一眼两人从袋子里掏出来的包包罐罐,全是自己爱吃的,暗想倒真是“一条龙服务”,随手挑了几样吃起来。 第二日陈诺依允去他师父家吃饭,才走到了门口就被师母迎了进去,只怪她昨天怎么没过来吃饭。师母和陈诺又寒暄了几句话便进厨房忙活了,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师母在厨房里叫她开门,说大概是许子寅来了。 许子寅也是她师傅带的得意门生,没事也总爱往她师傅家里跑,有热闹必凑,陈诺在肚子里腹诽了几句,不情不愿地磨蹭到门口,开了门看也不看门口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走了半晌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陈诺心说今天许子寅怎么这么老实,朝后偷偷瞥了一眼,这一看小脸立马通红,来的哪里是许子寅,分明是她师傅家的公子林羿回来了。 林羿好像刚刚从学校回来,手里抱着几本硬皮大书,穿着随意的休闲裤和t恤,眼镜微微耀着光,嘴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线,越发显得人冷峻。 陈诺努力笑地自然,道:“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羿看了眼陈诺,道:“我不应该早回来?” 陈诺默了,虽然她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而完全无从反驳。陈诺无言地看着林羿随手将书往矮柜上一放,换了鞋子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眼前走过,径直走到了沙发前,在沙发前突然愣了一下,陈诺心中一跳,目光随着看过去,只见沙发上俨然一个大坑,便是方才自己坐着的地方。刚才自己边吃边哆嗦,竟然悟出这么大一个坑,陈诺想说,真的不是因为自己的吨位惊人,才造成这个后果的,但是显然沙发不这么认为,只见林羿气定神闲地在大坑旁边坐下,沙发竟然岿然不动,半点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莫非这年头连沙发都开始觊觎起美色,挺直了身子要来个亲密接触? 电视上正播着台湾综艺节目,主持人荤腥不忌地谈着,林羿皱了皱眉头,拿起遥控器调了起来,陈诺本以为林羿是要寻个严肃正派的节目,但当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新闻报道,跳过了访谈评论,无视了科教栏目,停在某卫视频道上时,陈诺看着电视上满世界晃动着的白花花的羊羔们,无语凝噎了。 这时门开了,许子寅跟着他导师一起走了进来,看见电视上播着的动画片,指着屏幕笑道:“我就知道,我那天就说这长得和你多像,看着跟自己在演戏似的,你那么自恋,一定喜欢。” 陈诺看着屏幕上短腿短胳膊的生物,怒了,抄起沙发上的垫子就朝许子寅扔过去。 许子寅一把接过垫子,一脸调笑:“才多大的黄毛小丫头,这绣球可不是你能乱抛得的啊。” 陈诺平生最恨人说她矮小,这许子寅句句不忘讽她一讽,陈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小脸涨得通红瞪着许子寅。 许子寅以前同陈诺小打小闹惯了,陈诺的脾气早摸得七七八八,知道再不哄这小丫头就要闹起来了,于是马上笑呵呵地服软,作势要去安慰。 可是这次陈诺瞪着许子寅,就这么瞪着,然后毫无预兆地眼睛一眨吧,两行清泪就顺下来了。 许子寅呆了,这不是他第一见陈诺哭,平时陈诺就爱挤出几滴眼泪来撺掇她师母师傅联合对付他,大家早就习惯了,一起演个戏哄她高兴就是,但是这次陈诺也不叫也不闹,仿佛整个人都掏空似地,就剩两行泪直挺挺从眼眶里挂下来。 饭也不烧了,电视也不看了,一家人全拥上去哄人,但是陈诺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抿着个嘴在那里开闸放水。 这招够狠!许子寅要是第一天认识陈诺他可能也就信了,但是她陈诺是什么人啊,要是他三两句话就能让她哭得梨花带雨,那他也不会总被她往死里压迫!看她边哭倒在沙发上还边小碎步地往林羿身上靠,许子寅直恨得牙痒痒。可是虽然他心里清清楚楚,真正的悲剧却在于,他一万分地笃定陈诺是装的,但是一看到她那魂飞魄散的样子,又禁不住深深自我唾弃,许子寅啊许子寅,你干什么总犯贱要去拂人家逆鳞啊? 一家人好说歹说,许子寅就差把心剖出来给陈诺呈上了去,终于是把陈诺哄停了,师母匆匆回厨房将菜做好端出来,已经到下午了。一顿饭许子寅吃得心胆俱裂,一边他师父师母唇枪舌剑防不甚防,一边殷勤地给陈诺夹她爱吃的糖醋排骨,结果这小丫头片子竟然一块一块夹出来扔在桌子上,说:“你筷子夹过,脏。” 许子寅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掐死陈诺,但是一咬牙切齿死瞪着陈诺,陈诺就将哭红的眼睛缓缓地一眨,仿佛下一秒又要开闸了,许子寅忙换上标准笑脸,八颗牙齿闪闪发光。 可是陈诺她是什么人啊,人不犯我我尚犯人,人若犯我我气死人!陈诺也甜甜朝着许子寅一笑,将扔在桌子上的排骨用筷子猛的一戳,排骨咕噜噜就滚到许子寅面前了:“那许师兄你把他吃了吧……你干嘛这么看我,我知道了,你自己都嫌自己筷子脏。”说完转过头又说:“师母,许子寅他浪费粮食了。”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许子寅从小到大哪里不是众星环绕,哪个人不是争着抢着捧着他,偏偏在陈诺这里就没吃过好果子。许子寅看着陈诺一副“桌子上滚遍了也比你筷子干净”的样子直恨自己为什么没在第一眼见她时就将她一掌拍死。这陈诺长得一张娃娃脸,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抱出去没准以为是他私生女,所以他一直当自己妹妹捧掌心里护着惯着。开始他还觉得陈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能长成这样是人间奇迹,现在他知道了,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就陈诺这性子,刁蛮任性恣意妄为睚眦必报霸道不堪,要是她能出落成个玉立亭亭的淑女那他许子寅蹲一蹲没准也能长成七个小矮人了!看看,是七个,无性繁殖的! 一直吃到三点,一顿饭才好不容易吃完了,陈诺婉拒了师母留她吃晚饭的打算,说晚上还有个新生见面会要,不过手上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从师母家里仔细揩油了一番,大包小包全让许子寅给拎着,连矿泉水都装了两袋。 许子寅万分悲催的发现,每次他都以为他的极限到了,下一秒就可以狂暴了将陈诺一击秒死在地上,但是回过神来自己又端着张笑脸,任凭陈诺牛马自己了。许子寅拎着两袋子矿泉水,一路心中愤愤想:让你故意牛马我,到时候看你怎么自己拿上去,到时候哭着跪着求我我也不替你送上去。 到了宿舍,许子寅委婉表示对无法为陈诺将东西送进宿舍万分惋惜,陈诺倒是难得未恼,将吃食都拎着,两袋矿泉水轻描淡写甩给许子寅说:“你不是要去打球,哝,全赏你了。”说完哼着歌进了宿舍楼。 许子寅看着陈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虽然未得逞心中所想有些可惜,不过想陈诺还惦念着自己打球要喝水算是面子有些回来了,觉得这两袋矿泉水今日怎么长得万分俊俏,回想起刚才拎着它们的一路也好像非常地舒爽愉快,也一路哼着歌往球场走去。 许子寅走到球场两袋水往地上一放,高声道:“哝,我家小师妹孝敬来的。”一群人调笑着围上来分赃,许子寅顿觉面子又回来很多了。 不过这面子是那么地转瞬即逝,因为下一秒,准备将裤子口袋里东西掏出来上场打球的许子寅赫然摸到了几块粘糊糊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可不就是中午被陈诺扔在桌上的那几块糖醋小排嘛! “靠!!”许子寅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排骨在手里捏得咯吱响,他就想今日陈诺怎么还知道惦记着自己要喝水,原来就算计着自己手里拎着水,就不会将手插回口袋里,这小丫头片子算计了一路就等着自己在球场上众目睽睽下挖出一手的排骨名垂青史!! 从那天起,校园里关于许大帅哥的新闻开始从桃色转向“□□”级别了,但是许子寅经过不懈抗争后终于不屑抗争了,因为他发现,他在陈诺面前是永无极限的,而且他也发现,与小人斗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他只是越来越想知道当初他到底是被哪路妖孽附身了,偏偏要去招惹陈诺这小霸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第二章 自从陈诺进了金融系,每日每时都在不断被提醒着,人和人的差别是可以非常巨大的。 陈诺在自习教室窝了一早上,书上的每个字她都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就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课后习题一路瞟下来,全是些符号数字。陈诺真想大叫:“这金融不是明晃晃的文科嘛?不带这样忽悠人的!”但是相比她宿舍里那两只呢?陈诺只在下课理东西时不慎听到宣萱和裴晓露说:“现在去吃饭食堂人多,等我把课后题目做完了再走正好。”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让陈诺情何以堪?! 陈诺仍然处于不屑舍友被许子寅收买的冷战时期,和两位舍友一直保持着貌离神合的状态,也就是说,相处这些时日,陈诺已经将这两人性子了解的七七八八了,确实和许子寅说的,都是团结友爱的模范舍友,虽然陈诺知道这些,但是断没有她主动低下姿态放弃冷战去请教别人的道理吧?于是陈诺只好大周六的一早跑出来在教室里磨着,可是很不幸地自习自习着,她又碰到许子寅了。 佛曰,前世的500次回眸换今生擦肩而过,她上辈子到底是犯什么贱非要回眸他?许子寅态度挺好,主动请缨要求辅导陈诺,可才瞟了一眼陈诺在书页空白处写的批注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诺于是恼羞成怒,东西一收就走了。 陈诺走在路上,算着离交作业的时间屈指可数,只觉天要亡她。不过才走到海报栏,看到宣萱和裴晓露被人拉着在路边吵起来了。 陈诺悄悄向路人一打听,乐了,果然上天有好生之都,天赐良机一枚。原来这宣萱和裴晓露打了饭菜汤水要回宿舍吃的,结果被这里各大社团的海报吸引了,不巧的是观阅中途撞到了来贴海报的某社团负责人,饭菜于是都喂人家海报吃了。人家贴海报的不乐意了,一个大男生也不知怎么的偏要拉住两人给他重画一张。 陈诺再一看那张海报,更可乐了。这社团是个羽毛球协会,经过无尽的想象似乎隐隐可以参透出海报上画得是两人在打羽毛球,但是是抽象派还是抽风派就不得而知了。陈诺估摸着就是这作者本来就不太好意思将自己这大作在这儿展览,其实就像找个人帮自己画一张,所以厚脸厚皮的拽着送上门的两根救命稻草不放。 宣萱和裴晓露都是新生,初来乍到又理亏在先,在一边被逼得不知所措,陈诺觉得正是自己出场时刻,于是悄悄凑上前去,突然一掌重重劈在拉住裴晓露的咸猪手上。 那男生手突然被一敲,疼得发麻,脾气正要上来,陈诺忙抢白说道:“不就是张画嘛,我画给你就是。” 那男生果然转怒为喜,将陈诺带到了画室,陈诺手里转着油画笔,久久看着白纸就是不下笔,男生皱眉问道:“怎么了?” 陈诺回道:“我突然想到,我们三个人到现在饭都没吃呢,食堂一定是没饭菜了。” 某男认命地在学校外面兜了一圈,好不容易将陈诺点的菜凑齐,匆匆送了回来,某男掏菜,陈诺掏画,钱货两清。 只是陈诺三人吃得欢快,某男接过画一看,扭曲了。 他知道自己的画鬼斧神工,所以才厚着头皮抓住别人来替他再画一张,他也没什么恶意,就为了能使自己的“艺术”亲民化一些,好让今年羽毛球社可以多招些人,所以一个一个饭店挨着去买齐饭菜他也忍了,但是真难为这位自称马良转世的同学了,他那么诡谲精辟的构图竟然就真的被如实再现了。 “怎么样,够以假乱真吧?” 某男无语,就是太以假乱真了才不好啊,于是苦苦说道:“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 陈诺听了大笑道:“孺子可教,今天晚上要是后街最远的那家汤包,要三人份的,汤包不许破皮。”说完将某男手中的海报翻转了个身子道,“怎么样,这个还满意吧?这教育我们,凡事都有两面性……” 某男看着陈诺亮晶晶的一双眸子,第一次有了掐人的冲动。 三人送走了海报男,宣萱和裴晓露心下很是感动,正要谢谢陈诺时陈诺一把勒住两人,“我知道你们感激之情难于言表,但是放心,”说着掏出那本有字天书,笑盈盈地对两人说道:“我就将就着给你们个机会表现你们的感激之情。” 宣萱和裴晓露两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欣然应许,在这一次交易中,双方都认为自己占尽了对方的便宜,这在经济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所以通过实践,宣萱和裴晓露发现违背历史规律的事情果然是不会发生的,真相就是他们被陈诺无情的牛马了。 宣裴二人轮番上阵,要死要活终于花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将陈诺从赤贫中解围了,继续改造要留待未来了,因为宣、裴二人累得在床上挺尸了。 陈诺拿出几包零食天女散花,以示慰问,三人于是边吃边在床上侃开了。 “陈诺你以前真是中文系的啊?”裴晓露性子比较直爽火爆,一开始对陈诺很是不爽,以为她是公主脾气。得知陈诺以前是学中文的顿时惊为天人。陈诺本以为人家是对自己能成功转型表示敬佩,但是结果发现,原来是人家裴晓露自从投入小说的怀抱后,连带着对所有具备文学情操的人都怀揣着一种爱屋及乌的情愫,现在更是大手一挥以前种种一概不追究了,人家说了,这叫文人的清高。 陈诺嘴角抽搐了,以前在文学院的时候那还不叫清高遍地走,人人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明里互相吹捧,背地里不知如何埋汰你呢。以前她学之乎者也的时候最不屑的自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可是这些天相处陈诺其实也看清了,倒是这些未来的准商人们比较真性情,不会暗地里给你一刀。 三人听陈诺说了一会以前学中文时候的趣事,一不小心就扯到开学第一天了,陈诺问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被许子寅收买的。 说到这一出,裴晓露和宣萱就笑倒了,两人边笑边重现当日盛况。 话说当天许子寅早上便来到了陈诺宿舍,也没看见在阳台谈天的宣裴二人,于是自顾自忙活起来,那细致的劲儿实在很难想象是为别人忙活。两个女生就站在阳台上一路观摩着,裴晓露和许子寅都是本校直升的研究生,她做了许子寅3年的学妹,自暴自己是在人民群众中卧底多年的许子寅粉丝一只,于是她当时太激动了,完全忘记疑问自家学长怎么跑女生宿舍来铺被子了,就顾着在一旁欣赏人家上蹿下跳的英姿,边看边禁不住叹道:“直研真好啊,想到以后能一直看到他就觉得春暖花开。” 宣萱一听这话,已经误解了。 然后许子寅中途接了个电话,宣萱和裴晓露离得挺远,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只除了最后一句,只听得许子寅尖细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了声:“喳,老佛爷,我您还不放心吗,一会收拾好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啊。” 陈诺当然知道老佛爷指的是她师母,但是宣萱同学不知道,宣萱素来是个极其认真的人,表现在她极容易把玩笑当真,于是这回她深度误解了。许子寅挂了电话她就走上前攀谈了:“你好,我是你的舍友,我名字叫宣萱。” 许子寅目瞪口呆:“我是男的。” 宣萱点点头道:“我看得出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净了身了就可以住在女生宿舍了。” 许子寅被雷得皮开肉绽,倒地不起,后来宣萱为对无意中伤许子寅的行为表示道歉,才答应下来同裴晓露一起给许子寅通风报信。 陈诺笑得在床上直打滚,马上亲口御封宣萱为扫“淫”(寅)组小组长。 裴晓露对陈诺不待见她偶像的行为甚为奇怪:“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偶像,我偶像对女人向来是和风细柳无微不至的,对你那不更是二月春风似剪刀,哪里得罪你啦?” 你都二月春风似剪刀了,他还没得罪你,陈诺对裴晓露的文字造诣不报幻想,没好气地回道:“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骨子里就是只禽兽!” 宣萱笑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春月无边……” 陈诺还没作势反驳一下,裴晓露就像听了多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大叫道:“我偶像喜欢的是我这一型。”说完胸一挺,臀一摆,搔首弄姿起来,一边显摆一边鄙夷地望着陈诺的“五短身材。” 陈诺虽然是不稀罕他许子寅青眼的,但是裴晓露这么不把她桃色起来也非常不爽,嗷嗷直叫地飞扑到裴晓露床上,两人嘻嘻哈哈扭作一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第三章 经过此番事情,陈诺和宣萱裴晓露终于如胶似漆了,三人成天打打闹闹日子一晃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期中考,这天三人如往常一样结伴去上投资理财课,但是不如常的是这节是复习课,课上老师总结了下半个学期所讲,突然给了个例子要同学当堂来做一份个人理财规划。陈诺一听老师要点人起来回答问题,就直哆嗦。果然老师翻在名单的第一页,瞟了一眼朗声叫道: “陈诺!” 果然名字不应该起得太简单明了太朗朗上口,陈诺不情不愿慢慢吞吞地站起来,看着ppt上的例子很是无语,这位老兄零零总总只有这么些钱,却又要做这个又要做那个,老祖宗传下古训,知足常乐,他少折腾一些不就富余出来了? “陈诺同学,要是今天你是位理财规划师,你会怎么建议他?” 陈诺瞪了半晌,仔细思考了下,似乎例子里列举的支出都是生活必须的,不好意思说让他拮据一下,再一看养老金怎么这么多,应该可以克扣些,于是悻悻道:“我建议他少活几年吧……”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直以为陈诺是为了活跃课堂气氛,夸了她句幽默,然后言归正传继续追问她应该怎么规划。裴晓露在旁边拼命使眼色,小声说:“泛泛而谈泛泛而谈。” 于是陈诺心领神会,泛泛而谈她在行啊,不就是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嘛。陈诺从“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扯到“富贵不能淫”,洋洋洒洒天马行空,只是为何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旁边裴晓露拼命扯陈诺的衣服让她坐下,陈诺咽了口口水,表示顺应民意,说了句“我说完了”就乖乖坐下。 老师狞笑着看了陈诺许久,端着一脸蔬菜色雷厉风行地将余下的课讲完,恶狠狠抛下一句“下周的课期中考试,我倒是要看看某些人到时候还能幽默得起来嘛!”而后扬长而去。 陈诺朝着老师远去的背影哀号了一声,问身旁两人:“我说得差得很多吗?” 裴晓露刚想开口安慰,陈诺示意她打住,抓着宣萱:“我知道你最诚实了,你说。” 宣萱毫不犹豫的说:“很多!” 陈诺面如死灰:“说来说去不就是钱太少的问题,我也没有离这么远吧。” 宣萱想了想后说道:“别人和你说阿波罗登月,你和别人说猴子捞月。虽然都是月亮,但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一个是用手捞的,一个是用脚踩的……” 陈诺连忙止住宣萱,哭笑不得道:“你有必要诚实得这么具体吗……” 陈诺为这期中考试的事纠结得死去活来,晓露和宣萱虽然付出了莫大艰辛努力,但是最终表示爱莫能助,陈诺这天一人在教室里抱佛脚,不速之客又来了。 许子寅插着口袋,一摇一摆走到陈诺身边的位置坐下道,撑着头满眼笑意:“啧啧,我的小师妹真是聪明啊,一句话将困扰全世界人民的老龄化问题和贫困问题一起解决了。” 陈诺撇了撇嘴巴不理他,继续看书。 这些天来,许子寅不知道陈诺又去给老佛爷关照什么了,总之他师傅坚持枕边风的指导方向,将他往死里欺压,天天过得生不如死。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与陈诺斗,奇傻无比,于是决定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许子寅从口袋中拿出本卷着的笔记本,献宝一样地奉上:“那老头子每年讲得都一样,这是你师兄我当年的笔记,师兄当初就靠它驰骋考场,创造了不败神话,现在师兄忍痛割爱送你了。小师妹放心,再加上师兄悉心辅导,保你分数手到擒来。” “我为什么偏要你教啊,我就没别人可以问了?”陈诺愤愤。 “哎。”许子寅叹气笑道,“我的小师妹啊,你这不是自己消遣自己嘛,别人哪知道你水深水浅啊。” 陈诺一个眼刀飞来,许子寅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这档次太高,也就只有我能够得着了。” 说着比了比自己身高,朝陈诺眨了眨眼。“我的方法绝对是为你量身订做的,你只用听着回去给我好好背着就行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你还信不过么?” 陈诺心想也确实如此,宣萱和裴晓露虽然见识过她的强悍,但那是管中窥豹,哪能知道她到底几两重,要是她们知道她当初她考研数学都是靠背过来的非吐血身亡不可。于是当下就接过许子寅的笔记本看起来。 笔记一翻开来,只见字迹工工整整清秀有加,一看就不是他许子寅的真迹,也不知道哪个神仙姐姐又被他给忽悠了,他竟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是自己的,脸皮果然深不见底。陈诺心中吐槽但是嘴上也不戳穿,许子寅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但是给自己讲解时却是一贯严肃认真的,陈诺心中不禁升上一丝暖意,似乎到了关键时刻,总是他来救自己于水深火热。 两人就这么没日没夜奋斗了几天,终于到了考试的日子,虽然许子寅有几道没压住的题,但基本上猜得七七八八,因此陈诺在考场上下笔如有神助,在老师犹如红外线探照的眼神下成功顶住了压力,交完了卷子陈诺乐得主动要求请客吃饭,于是三人边讨论待会去哪里吃边去下一堂的教室上课,才走到教室门口许子寅迎了出来,问陈诺考得怎么样,陈诺随便应了几句说是考得还不错,许子寅算是放了心,说帮陈诺她们占好了位子领着三人进了教室。 陈诺跟着许子寅进了教室,竟然觉得他今天有些颓唐,面色苍白,眉宇间也透着几分疲惫,晓露同学于是马上四处打听了下,原来她偶像今日发烧了。 这课是研一研二合班上的,陈诺她们的位子在许子寅的正后方,此时陈诺能看见许子寅的脑袋死气无力得搁在课桌上,明明上的是行为金融学带的书却是高级宏观的。 裴晓露看着许子寅一副颓唐万分的模样,心疼得是肝肠寸断,那摧枯拉朽的哀恸模样让陈诺忍不住白眼望青天:“你在这狼吼个什么,看人家还知道心痛不如行动。”陈诺指指课间去给许子寅送咖啡的美女。 裴晓露轻哼了一声,目光在美女身上逡巡了一番,开口得出结论:“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这个美女有戏。” 陈诺奇道:“我以为你在组织语言诅咒人家了,你怎么就不吃醋?” “你这个人忒俗,亏你还号称学中文的呢。”裴晓露作小女人道,“我对我偶像怀揣着的是极为无私大度海阔天空的深厚感情,我认为,我的偶像的伟大就需要通过这些前赴后继的美女渗透到每个人的眼里,你知道的,作为一个宽容的女人,就要放你的男人去外面驰骋,但是最后,他看透了花花世界,会看见他身后默默支持着他的女人——会发现我,才是他今生的归宿。” 陈诺发现裴晓露此人平时言语极为白话文,但是话题一沾到许子寅,她立马诗圣附体,酸起人来那叫一个脱缰的野马。 陈诺吐了几声槽,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上课了,宣萱原本正认认真真记笔记,看陈诺和晓露上了课还争论的激烈,就分出心神望了一眼趴在课桌上争论的焦点男主角,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猛拉身旁的裴晓露。 老师也被她吓了跳,忙问宣萱怎么了,宣萱红着张脸站起来,兰花指颤颤巍巍指着许子寅道:“老、老师,他、他、他……” 老师一位又是一枚为许子寅心痛难绞的痴情人,便好心回道:“许子寅他有些发烧,刚才已经同我打过招呼了,我让他受不了就趴着休息下。” 宣萱接道:“我、我知道他发烧,但、但是他烧、烧得头都冒烟了!!” 陈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许子寅头顶上袅袅得升腾起一道乌烟,久久盘旋不去,于是全班突然间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就在所有人认为这颗头颅快要突然爆炸的时候,男主角终于动了,许子寅面色青灰,扶着隐隐冒烟的头缓缓转过身,引得身后一米见方内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许子寅翻了个白眼,将方才某美女孝敬来的热咖啡端起来呈给宣萱看,哦,全民终于一起真相了,原来冒着滚滚黑烟的不是头,而是饱含爱意的热咖啡,宣萱同学在铁一般残酷的真相前沉默地坐下了。 太戏剧了,全班笑地扭作一团,陈诺更是捶胸跺脚,大笑大叫道:“不愧是朕御赐的扫淫组组长,果然威——武——” 一堂课闹闹腾腾终于结束了,三个女生雀跃着出去祭五脏庙了,吃完后陈诺看着桌上几盘没动过的菜叫服务员来打包,然后佯装很苦恼地说:“这菜摆到明天吃大概要坏,该怎么办啊?” 裴晓露宣萱甚是无语,好像方才看到她俩欲鱼肉那几盆菜时杀人似地瞪着人的不是她陈诺本人一样,不过食人家的嘴软,两人均很识相地搭上台阶,说你许师兄(我偶像)自从光天化日之下探囊取肉以来,人人都知道他无肉不欢,你就看在他卧病在床的份上,让他大补一下吧。 于是陈诺给了两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很屈尊纡贵地去慰问了一下许子寅。 虽然这次会晤暗藏着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许子寅抱着一饭盒的肉愣愣问道:“掉在地上的” 陈诺翻了个白眼,挑了块肉嫩的自己咬着甩也不甩许子寅地转头走了。 ——但是总的来说,还是皆大欢喜的,两人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终于随着一肉泯恩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4.第四章 期中考试后没多久就是校运动会了,许子寅和陈诺正式握手言和,但是很显然,许子寅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自作主张利用学校体育部部长的私权将陈诺给送进了广播站,千叮咛万嘱咐陈诺一定要好好歌颂自己。 陈诺坐在广播台前,旁边一群女人穿得花枝招展,火树银花,一边指点帅哥,一边激扬文字。陈诺一个人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发短信和许子寅抱怨,说要不是因为宣萱报了个1500米,她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在声势上绝对压倒敌人,才不愿意呆这里呢。一会儿收到许子寅的回信:陈小师妹,我真是痛心疾首,你竟然认为我落魄到需要让你来帮我写稿子的地步,你翻翻桌上,铺天盖地的纸片都是写给师兄我的,你说广播站上面有顶棚遮着,下面有椅子坐着,周围还有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了,你坐广播台上什么比赛不是一览无余,你想你那二等残废的身材,挤人群里就只能看到人屁股了,我才好心给你物理增高一下。 陈诺瞪着“二等残废”,没忍住就一个“靠”字蹦出来了,借着话筒便响彻全校了,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字真言也是可以传染的。 旁边广播室的同仁全是一群笑不露齿的淑女,此时见鬼似的看着陈诺,陈诺讪笑着继续凑上话筒道:“商学院许子寅来稿。” 才说完许子寅的短信就跟上了,果然是一个表示极度愤慨的“靠”字。陈诺连忙举着短信昭示同仁们,板上钉钉的一个“靠”字,这许子寅倒是“体贴”,这下连物证都不用自己去捏造了。 终于,许子寅的三级跳远开始了,果然广播站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开始做骚动了,一个接一个全尿遁跑去看了,就剩下陈诺和广播站的负责人顾思绮。顾思绮好像对三级跳远兴趣缺缺,随便挑了几张稿子读了读就放起空来,陈诺倒是很兴奋,专挑写给别人的稿子读得声情并茂。然后宣萱1500米开始,陈诺在顾思绮默许的纵容之下,全程在上面歌颂宣萱,搞得1500米比赛时万人空巷,全围在跑道边问谁是宣萱谁是宣萱,而三级跳远的沙坑边倒是人丁稀少了起来。待许子寅最后拿了第一过来领奖时,看到陈诺还在给宣萱写庆贺的稿子,直恨得牙痒痒又无计可施,陈诺遥遥对他做了个鬼脸,心中得意:气死你气死你。 陈诺和许子寅这么一搅和,不知不觉时间也过去了,剩下上午的最后一项就是100米的预赛了,男子100米向来是全校女人的福音,所以尽管只是预赛,跑道上仍旧里里外外严丝合缝围满了人,广播站的娘子军们摩拳擦掌一鼓作气,不管是才入学的嫩草还是快毕业的老牛,调戏一个是一个,陈诺的声频太低,完败于其他人亢奋的女声之中,于是索性什么不读了,歪着头坐在位置上看风景。 不一会儿就跑过了几组,陈诺实在搞不懂这么多人的热情何在,看这么一个个跑过来的,因为速度太快所有的面部肌肉都在奔跑中不住的迎风招展,五官以各种形态在进行着非常令人惊悚的排列组合,毫无观赏性可言。 突然,顾思绮惊呼了一声,随之其他的女声也都跟着应和了起来,陈诺暗想终于发现其可怕之处了,但是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也忽然间不淡定了,只见队伍最末端长身玉立的可不正是他多日不见的林师兄吗! 林羿一个人静静站在队伍最后,还是一如往日的冷峻,白色线衫和藏青色运动裤在秋风瑟瑟下不住腾飞,只是这么一个站立的身影就已让人觉得移不开目光。 顾思绮马上一个电话打到裁判那里,一问才知道今日林羿不知为何突然回学校了,然后在100米检录的时候突然出现要求参赛了,分组全都分好了,但是裁判硬是在最后给他加了个名额,不过他得自己跑一组。 顾思绮仰天怒吼,招来摄像人员手握话筒就直接奔着跑过去了,当然临走之前将广播站的任务交给了二把手,让人家把所有的稿子都改成读给林羿的,最后念她顾思绮的名字。于是二把手临危受命,大义凛然潇洒无谓地……渎职了,然后理所当然接力棒交到了三把手手中,再于是三把手有样学样……一直到最后,一广播室的人全声势浩大地走了,只剩下陈诺一个人呆呆坐在原地,陈诺给许子寅打电话:“你不是说林羿和他gf夫唱妇随郎情妾意天作之合不容亵渎吗怎么普罗大众对林羿表现的都是那么地赤裸裸,你不还说横刀夺爱会断子绝孙的吗?要真是这样,是不是马上我市人口就能迎来负增长了?” 许子寅马上回道:“同你比起来,那林羿的女朋友自然是天仙下凡绝代无双的,但是和别人比起来就不一定了。至于断子绝孙的问题,你看看那帮女人,哪里像要横刀夺爱的,整一个力图打造中国最强后宫组合,断子绝孙那是不现实的,复辟帝制倒是很有可能的。” 一番话听得陈诺怒从中来,挂了电话咬牙切齿,想当年她在小学的时候,还不是响当当粉嫩嫩的校花一朵,只不过人家上了初中就停止发育了,靠,等她第二春来了,她发誓要长成安吉丽娜朱莉! 陈诺愤愤的拿起丢了一桌子的稿子,既然许子寅觉得这些广播站的长得比她有前途,那她就好心牵一下红线吧。陈诺挑出几张极富喜感的稿子,将名字全换成许子寅了,然后注明,自然是应她们站长的要求,全改成顾思绮了,操场上的人不知道为何,听到后连连起哄,陈诺的积极性受到了极大鼓舞,干脆自己编起打油诗来了,一首接一首,惹得操场上的人一阵好笑好叫兴奋异常。 终于前面几组都跑完了,然后只剩下林羿一个人站在,陈诺舒了口气,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陈诺将嘴巴凑上话筒,仿佛不经思考,话语就倾泻出口:“从流水的方向看,你更来势汹汹;从疾风的方向看,你最所向披靡;从我的方向看,因为你,尘沙和风暴也可以绿遍金秋,因为你,天涯到海角也不过侧帽一瞬。祝林羿在100米比赛中赛出好成绩……” 陈诺一鼓作气说完,本来还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眼神望向林羿,期待看看她师兄脸上是什么表情。林羿本已经半蹲在起跑线前,闻声突然仰起头来,眼神直直望过来,陈诺本来还想继续接着说道“陈诺来稿”,但是不知为何,迎上林羿的目光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心慌,隔着万水千山如此一眼,竟然被灼得满脸发烫,于是陈诺很没骨气地突然将身子往桌子下一钻,地遁了。 陈诺躲在桌子下,听到发令枪响,听到人群炸开的加油声,忍了忍终于没忍不住,小头探了出来,但是跑道上竟然已经空无一人,跑道边的所有人都涌向终点喧哗着吵闹着,林羿被环在人群中央,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 这是,跑完了……? 陈诺无语,在这种紧张地时刻,男主角的所有动作不都应当如同慢镜头回放一般,为什么在她这里就是弹指一瞬?陈诺撇着嘴无尽的幽怨望着人群中的林羿,许子寅正好从下面跑上来,看陈诺还和个没事人一般站着,心想来不及再绕过去叫她了,于是手轻轻一撑栏杆,两条长腿就跃了进了广播站,拉起陈诺就要往另一个出口跑下去。 “怎么了,拉我干什么啊?我还要看我师兄呢,我师兄跑了第几啊。” 许子寅没好气地凑上一张脸道:“你师兄不是好好在这里嘛,快看快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陈诺一把推开许子寅的大脸,拳脚伺候了一番,许子寅终是闹不过她,说:“好了好了,跑了第一,人穿个长裤线衫都破纪录,整一变态,不说了,你赶快跟我走了吧。” 陈诺不快了:“你才变态,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不要跟着变态叔叔走。” 许子寅哭笑不得看着陈诺,敢情皇帝不急急太监,这小丫头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捅了什么篓子,许子寅苦笑着说道:“叫你给我写稿子你死活不愿意,你不写也就罢了,结果好不容易读了我的稿子还要署上了顾思绮的名字,你是要害死我啊?” “你不是觉得人家长得好嘛,我给你做月老怎么是害你?”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的,但是你知道陈世美是怎么死的吗?是被弃妇情杀的,赤裸裸的情杀啊!顾思绮是在我这里寻求不到慰藉,才转战你林师兄的,现在你这么一搅合,她准以为你是我派来从中作梗的,始乱终弃不要紧,但是弃了又乱就违背道德信条了,你快跟我逃吧,待会她来了,指不定怎么折腾我俩呢。” 陈诺无语地跟上许子寅往另一边地楼梯上跑,许子寅笑道:“你不要一脸嫌弃看着我,我要是陈世美,你就是那公主。” 陈诺忍住自己将其大卸八块的冲动,说道:“展昭白玉堂公孙策不提,我要是公主,我包养包黑炭也不要包养你。” 两人正走着,拐了个弯就看见顾思绮从楼梯下面一脸阴郁狞笑着走了上来。许子寅暗叫不好,马上拉着陈诺往回跑,跑回刚才的栏杆处,又轻松一跃过去,本来想叫陈诺也赶快跨过来,不过很快他意识到现实是相当残酷的,于是马上改口指着栏杆下的空隙说:“快点钻过来。” 叶挺伯伯曾经说过,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是我深深的知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里爬出!于是陈诺怒了!叫着“我要替叶大元帅消灭你”扑向许子寅。 许子寅见陈诺都已经飞扑过来,索性成全她飞遁的愿望了,借了个巧力,将陈诺一托,然后一眨眼的时间,陈诺就在另外一端落地了。 顾思绮这时才遥遥走过来,一双美眸直勾勾瞪着许子寅,徐徐说道:“许部长跑得倒是挺快,怎么不去跑个100米啊?” “我就爱跳高跳远,怎么样?” “哦?那难道是我记错了,当年运动会说要跑个冠军给我看结果最后被甩了老远的不是许部长您啊?” 哦,原来还有这么个过去,陈诺暗暗打量着许子寅想道,难怪许子寅老对林羿不太待见,原来曾经是裙下之臣啊,女人的嫉妒心事可恨可怕的,但是男人的嫉妒心也是深不可测的。 许子寅皱了皱眉头不言语,拉着陈诺转身就走,顾思绮轻哼了一声,趁着许子寅没走远,道:“你那么护着你的小师妹又有什么用,人家说起林羿来,啧啧,听得我都骨头酥了,说起你来,就是个“靠”字了,你在这里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许子寅翻了个白眼,再一看陈诺被逗得竟然笑起来了,不禁回头驳道:“靠怎么不好啦拉?靠还有牢靠还有依靠呢,我家小师妹是夸我牢靠,人家就爱依靠着我,对吧小师妹?” 陈诺正要开口说不是,许子寅赶忙眼疾手快捂住陈诺嘴巴。两人跑出老远,许子寅才将手拿开,陈诺喘着粗气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我师兄是不是因为听我一席话,胜吃十年饭,突然博尔特附体,然后就破纪录拿了第一?” 许子寅没好气得回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要是你一句话就有这效果,中国早垄断田径赛场了!人家林羿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算成绩是要加上零点几秒的,这么算下来也没快上多少。” 真酸!陈诺懒得和许子寅再说了,正好望见在场边休息的宣萱和裴晓露,于是跑过去和大部队会合了,结果才刚进入人家视网膜,陈诺就被一阵昏天黑地地逼供。 裴晓露相当激动,抓着陈诺猛摇,“那稿子是你写的?” “啊?我不都念的是顾思绮写给许子寅的吗?” “不是不是,是最后一篇,写给林羿的。” “裴晓露同学,你太让我失望了,在此等紧张的时刻,你首先问的居然不是你偶像,而是另一个男人。” 裴晓露翻了个白眼:“我偶像魅力铺天盖地川流不息,当年顾思绮爱我偶像爱得那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旧情复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有什么好问的。而且,我为什么不能问别人,难道世界上只有我偶像一个男人啊?!” 陈诺和宣萱相视无语,在她说这句话之前,两人真以为在裴晓露眼里,世上就许子寅一男人了。 裴晓露解释道:“你们懂什么,这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你会想着嫁给皇帝,但是你会想着嫁给太上老君吗?” 两人听得纳闷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这么笨啊!意思就是太上老君他不是人啊!他是神!是神啊!”陈诺被三个感叹号噎住了,但是裴晓露还在继续,“那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宣萱回道:“原来你偶像是可以亵玩的呀。” 裴晓露点着食指忸怩道:“人家很含蓄的,你不要这么奔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5.第五章 下午,陈诺广播站是断断不能去了,于是和裴晓露在操场上等许子寅跳高,宣萱因为才跑完一千五,身体虚脱着,留在宿舍休息。 虽然是金秋的天气,今天却是异常地燥热,等了许久跳高的一群人还没过来,周围一圈人问了下来,一个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陈诺在大太阳下晒得眼冒金星,拉着裴晓露要去买水,裴晓露站得和望夫石一般死也不挪一步,陈诺只好一个人跑去学校的超市买水。 超市人很多,都是各个院的在那里成批搬运矿泉水购买各种能量补给物的,陈诺人小,一入人流身体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被推推搡搡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冰箱之前,正要开门,突然一波学生涌过来,一下子将陈诺又挤出了不少,陈诺被人来人往撞得头昏眼花,忽然一只细长白净的手伸过来一把将陈诺拉过去护在怀下,陈诺抬头一看,竟是林羿。 林羿的眼镜在灯光下微微漾着清光,陈诺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可能是运动的关系,头发没有以往那番一丝不苟,发丝略略蓬了起来,额头也微微沁了层薄汗,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狼狈。陈诺看到林羿突然就又脸红了起来,轻轻唤了声“师兄。” 林羿也不多说什么,领着陈诺往同样是人,林羿拥着个人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安全走到了冰柜前,陈诺不得不承认,人的体质是不同的,有的人是招人体质,有的人却只要一出现,所有人都会自退三舍。陈诺打开冰箱,随便挑了个饮料,林羿顺手摸了摸陈诺挑的饮料,皱着眉头说:“都太冰了,要不要换一个?” 陈诺突然接收到关心,有些受宠若惊,忙回道:“外面太热了,就是要冰一些的。” “你不在广播室?” 提到这茬,陈诺小脸又红了,说道:“不去了,说好了要去看许师兄跳高的,我同学也在那里等我。” 林羿不做声了,打了个电话,又一路无阻到了收银台,林羿一句话不说,陈诺也不太敢开口说话,但是看到林羿要替自己付账又十分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几声终于准备要开口拒绝,林羿跟第六感似的眼睛往陈诺一瞟,陈诺顿时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刚出了超市,一个胖胖的男生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送来个帽子和臂章,林羿接过对陈诺道:“这些都是保卫队的,到时候别挤在人群里,直接走到前面好了,别人会让着你的。” 陈诺乐得点头如蒜捣,马上千恩万谢地接过帽子扣上,臂章戴上,“那师兄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啊?” 林羿想了想说:“下午100米的决赛后你在场边等一会,我去找你拿帽子和臂章。” 陈诺这是接到裴晓露的短信,说是比赛要开始了,于是陈诺和林羿告别,朝操场奔去,头上的太阳也似乎不那么恼人了,照得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似乎早上拍马屁拍得非常成功,今天一日他师兄说的话,大概比她之前一个月听到的都要多。 赶到跳高场地,陈诺趾高气扬地拉着裴晓露一路挤到了最前面,许子寅看到陈诺顶着个大红帽子戴着个大袖章装模作样站在队伍最前面,狐假虎威地可爱,于是遥遥和陈诺吹了个口哨抛了个媚眼,陈诺正要翻回个白眼回去突然就被旁边裴晓露的尖叫吓了一跳,只见裴晓露举着相机面带潮红怀春道:“我偶像刚才给我暗送秋波了。” 陈诺白眼翻给了裴晓露,选择屏蔽裴氏之后的所有话语。 跳高比赛一般都是从起始高度开始,三次试跳,但是也可以选择自己的起跳高度,成功跳过了就有成绩,若是没跳则也不能回去跳低的了,所以一般人都是循规蹈矩慢慢朝上跳。但是他许子寅自然不是一般人,等杆子都比陈诺高出不少了,许子寅还在一旁跟个局外人似的边吃零食边和旁边几人闲聊着,看到精彩的时候也顺便拍个手喝个彩,相当悠闲恣意。 裴晓露紧张了,在那紧张她偶像吃太多会不会更加难以克服地心引力,一下子跳太高会不会背部抽筋后半生瘫痪,陈诺既然已经选择屏蔽了就坚持原则,一句话都不搭理,认认真真看比赛。虽然其他选手可能皮相没许子寅耐看,但是男人嘛,运动时候还是魅力无穷的,陈诺看着有人飞过有人落也是有时欢喜有时愁,看得非常尽兴,到了校记录还差6的时候,终于最后一个选手也落马了。 裁判将成绩登了,对许子寅喊道:“b1101选手许子寅,你如果跳过这个高度,就算你第一名了。” 许子寅脱了外套,笑嘻嘻的举手道:“我跳校纪录上面5厘米。” 人群轰得炸开了,大家全在窃窃私语许子寅今天是不是羊癫疯了,裁判也一脸看精神病人的样子瞪着许子寅:“你要是没跳过就什么都没了,你可以先跳现在的高度,待会在挑战你要的高度。” 许子寅偏是不肯,最后裁判无可奈何,叫助裁将高度按许子寅说的提了。陈诺看着那高高的横杆的位置,只觉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第一次在心里暗叹了一下高人的世界,果然是相当可怕的…… 许子寅做完准备运动,在场地上稍稍跑了几下,找了个适合的起跑点,然后站定身形,准备,起跑!许子寅开始几步跑得很慢,然后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到了杆子前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仿佛没用任何力气似的,非常轻灵地腾跃起了身子,眼看就要飞过杆子了,但是身体还是险险擦到了横杆,横杆晃了几下没稳住,落了下来。人群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惋惜之声。 第二次几乎是差不多的样子,许子寅身体略略滑过横杆,杆子摇晃了几下后还是滚了下来。人群中又是一阵更大的唏嘘,许子寅本人也好像有些懊恼,微微摇着头皱着眉头跑回助跑点,下面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陈诺站在前面,但是隐隐可以听到后面的碎语和嬉笑,陈诺愤愤地瞪着许子寅,你就不能争点气?许子寅好像接受到陈诺眼神的扫描,微微朝着陈诺笑了笑,然后举手和裁判示意要跳最后一跳了。 人群里爆发一阵沸腾的欢呼加油声,许子寅伸起手来,向人群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女同胞们都壮烈地萌死在这个“嘘”下,但是陈诺后面几个男生嗤笑着喝起了倒彩,陈诺转身一个凶神恶煞的眼刀砍过去,终于,世界清静。 许子寅抖了抖手,在原地轻跳了几下,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慢慢起跑。陈诺看着,紧张地不住颤着,那一步步好像都踩在自己的心尖尖上,旁边的晓露更是紧紧抓着陈诺的肩膀,已经颤抖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只不断机械重复着:“要过要过一定要过……” 许子寅还是一样由缓至快的助跑,每一步都踏得很轻盈,然后到了他习惯的起跳点,身子朝后猛得仰跃起。这次他跳得异常干脆,丝毫没有前面两次那么缓缓地,吊人心胃的感觉。陈诺只觉得许子寅身子非常矫捷地一跃而起,他那一身骚包的白色运动服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地一闪而过,然后一点不拖泥带水地高高飞过横杆。是的,是高高地飞过了横杆,然后陈诺看到了许子寅微微握紧的双拳,斜挑起的嘴角,她完全想象的出此刻许子寅的脸上是怎么一副光景,一定是奸计得逞后的洋洋得意地,又让人觉得没心没肺地笑着,陈诺有些怨气,她怎么就差点忘记了呢,他许子寅似乎从来都不打赢不了的仗,他最爱玩得就是让别人穷紧张,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大家都爱看他做派的样子。 人群喧嚣了,轰动了,一群女生尖叫着冲向许子寅,递毛巾的送水的拍照着,还有仅仅就想围上去群抱的。裁判也兴奋难抑,大叫着问许子寅下面挑战多少?许子寅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了,带着几丝嬉皮笑脸:“不跳了不跳了,要被挤死了,明年再继续跳。” 大家先被逗得笑了,然后好似心有灵犀齐齐起哄道:“许子寅,跳一个,许子寅,跳一个。” 许子寅也不知怎么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赶着陈诺急忙逃走了,跑出好远才对着还不明所以抱作一团的人群叫道:“其实本帅哥有超能力,但是每次只能多跳5厘米!” 许子寅说完低头问陈诺:“我昨天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紧张到你了吧?师兄我帅不帅?” 陈诺真想替远处那些为他紧张的人好好抽他几巴掌,许子寅知道陈诺说不出什么好话,不等陈诺开口就顺手牵了陈诺手里的水喝了起来。 “那么多人给你送水你偏来抢我的。” “我怕她们水里放迷魂药,然后……”许子寅朝陈诺暧昧一笑,“哎,然后你懂的……” 这人还能更自恋一点吗?陈诺不和他争了,这人已经完全沉浸以及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下面就是100米决赛了,陈诺将裴晓露招了过来,许子寅被同学叫去不知干什么了,于是两个女同志在跑道边等着看100米决赛开始。最后一共有7个进决赛的选手,一一在起跑线后排开,由于是按初赛名次排的,林羿站在了最中间。 林羿此时换下了线衫,穿了件运动t恤,绿白纹相间,下面是运动短裤,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虽然这身打扮,整个人仍然有褪不去的几分书生气,看得陈诺心襟荡漾。 裁判挥了挥旗帜,示意运动员归位,七个人都齐齐走上前,蹲在自己的助跑器之前,然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发令枪震天动地地响起了。 陈诺站在跑道的中后段,只看见七个人都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看不分明前后,但是林羿在眼眶中越来越大,而其他人却渐渐地缩小了,淡去了。那件绿白纹t恤逆着风不住翻飞,翻飞,陈诺那一刻突然发现,原来绿色是存在感这么强的颜色,好像整个世界就剩那一处光亮在要命的闪耀。 直到林羿越来越近,陈诺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她通通都看不见了,因为他们都被林羿遥遥地甩在了后头。等到林羿风一般的冲过了陈诺眼前,陈诺只觉得那抹绿色好像可以将所有人的灵魂都一起卷走,她恍惚地看着林羿奔驰过终点,看到裁判高声报出成绩,看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疯狂尖叫起来,看到林羿从环环围住的人群中从容走出来,看到他环视了一周后朝自己款款走来,看到他缓缓接过自己手中的帽子和臂章,看到广播站的顾思绮冲上来举着话筒颤抖着送到林羿面前说今天一定得接受采访…… 因为跑步的缘故,陈诺第一次见到未戴眼镜的林羿,哦,她不得不再一次地说,林师兄确实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这样想想,好像她第一次见到林羿时就曾拍马屁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是后来终日跟着他学数学,看着那些数字符号如何向他臣服,觉得全世界的奥妙好像都隐藏在他的手下,其他的仿佛没这么重要了。 林羿望了一眼冲到跟前的顾思绮,稍顿片刻,突然微微低下汗湿的身子,陈诺直觉林羿全身携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涌向了自己,他的发丝好像擦到了自己的脸颊,陈诺摸着狂跳的心,望着林羿眼角微微瞥过自己,凑上话筒淡淡地说道:“今天,我很高兴。” 这时人群闻言又是一阵轰天的尖叫,全层的人源源不断地蜂拥上来了,陈诺糊里糊涂也不知被冲散到了什么地方,她只是不住的想着,果然古人诚不我欺,一切确实都是慢动作的…… 陈诺还在发愣,突然有人在她脑袋上一弹,一个三分笑意的声音传来:“小师妹,挤在这里发什么愣呢,师兄拿奖金请你去吃饭。” 陈诺摸了摸自己额头抱怨:“痛啊!” 许子寅笑道:“我总不能白白请你吃个饭,让我弹一下好咯。” 陈诺没好气地说:“饭我记下了,但是今天不行,我们宿舍还有个虚弱着的呢,我和晓露要回去陪着。”说完给同样被人群给冲散的裴晓露短信支呼了下,就回宿舍了。 许子寅身后一群□□追上来,勾肩搭背求请客。许子寅笑骂道:“请客可以,不过得给我省着点花,我改天还要招待我小师妹呢。” 几个人听了调侃道:“哟,两人终于好了啊。” 许子寅得意道:“那是,现在乖巧听话得很呢。” “当初你到底是做了多丧尽天良的事,你小师妹要这么消遣你啊?” 许子寅说到这点,不禁有些郁结:“那天小丫头研究生的事情终于全敲定了,我师傅一家替她庆祝呢。你们也知道她算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着考上研的,那天小丫头喝了点酒,被我哄着哄着终于良心发泄开口叫了我一声师兄,我当时心头一乐,神差鬼使地就亲了一口。” 旁边几个人听了起哄道:“你这个禽兽,这个是猥亵儿童啊。” 许子寅没好气地说:“我又没亲嘴,就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人家爹亲女儿不也亲脸的吗,也算猥亵?” 有人调笑道:“你许大帅万花从中走自然不觉得,你小师妹一看就是个清纯派,搞不好还是初吻了,再说了,你把人当女儿,人家又不一定把你当爹用。” 许子寅一听只觉得头顶一个晴天霹雳,心想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本就一直奇怪,这陈诺平时也没那么小家子气,没心没肺的,怎么亲了一小口就能这么折腾人,敢情那是人家初吻! 一顿饭许子寅一点都没吃进去,只觉得那“初吻”二字在脑海中不断回声盘旋,阴魂不散,整个人被捣鼓得从未有过的心神不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6.第六章 转眼就到了学期末,陈诺一边昏天暗地的开始看书应付末考,一边很不幸地被叫去替她师傅,也就是林教授给本科的小弟弟小妹妹们监考期末考。 本科的校区在a市的另一个区,所以得坐校车过去。上午结束了自习,陈诺匆匆吃过饭气喘吁吁地赶上校车,一眼就看到许子寅大大咧咧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穿了件橙黄的羽绒服,半敞着露出里面薄薄的一件白t恤,好像这天有多燥热似的。两个人在运动会结束后基本就没怎么见到,不过陈诺也不闲,光光那些缠人的作业就够她起早贪黑忙活的了,所以她也乐得许子寅不要来消遣自己了。陈诺看着许子寅一人霸着后面一排,一点都没用让自己坐旁边的意思,心里腹诽了句骚包,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便理也不理许子寅了。 自从运动会后,许子寅过得并不比陈诺轻松多少,天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纠结那“啵”的一下究竟是不是陈诺的初吻,若真是,那他的罪孽就大了,根据他切身经验的统计规律,通常女孩子对初吻那是刻骨铭心的,他这不是亵渎了祖国的花朵了吗。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良好学术态度以及为了免去自己整日沉浸在罪恶感中无法自拔,许子寅决定深入调查一下,但是如何调查呢?直接问自然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能旁敲侧击了。但是如何旁敲侧击才能既达到效果又不引起怀疑呢?许子寅想了一个星期,终于顿悟了,学术问题当然要通过学术途径得到解决,不是有个东西叫做社会调查吗?但是问题又出现了,他总不能亲自去给陈诺捧上一张写着“初吻是和谁”的社会调查吧? …… 于是再于是,经过许子寅的层层迂回,终于实现了曲线救国——许子寅先找了个研究两性问题的社会学系的女朋友,然后再严肃认真的引导他女朋友进行了名为“80后大学生两性问题”的社会调查,然后以心疼其太过劳累为由代为其整理调查表,在一大叠调查表中找到了金融学系的,对比出了陈诺的字迹!! 许子寅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在学习金融学多年之后,他终于领会了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的真谛,在这个问题上,大概无人能出其左右了吧。许子寅终于圆满了,那么结果呢,结果就是陈诺选择初吻的时间是“20岁以前”。 原本许子寅应该如释重负欢欣鼓舞的,但是他看到了以后却突然弥生了一种非常矛盾的情愫——为什么不是他呢?怎么能不是他呢?难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他更禽兽的人?? 许子寅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看着前几座的陈诺不知和从哪里突然奔出来的陌生人聊得火热,他又矛盾了。确实他一看到陈诺就浑身翻江倒海的不对劲,所以是霸占了一排的位子也不让她陈诺坐过来,但是她也不该这么轻松的就妥协了坐到前面去和别人聊天了吧?许子寅瞪着陈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格竟然还具有如此反复的矛盾面!矛盾啊矛盾,就是茅盾都写不出他此刻的矛盾! 车子终于到了,许子寅子寅抖着脚一路哼着个歌,一手夹着叠考卷,一手插着口袋,一点也不顾陈诺,长腿迈得飞快跟个情圣似的进了监考的教室,还没站定就开始广而撒网满教室放电。 陈诺实在不想表示自己和此人认识,隔了老远慢慢地踏进教室,不过很快陈诺乐了,因为许子寅放电放地眼睛都快抽风了,结果满教室的人全围自己身边了。许子寅被挤在外面大叫,这个世界骨气了,都知道要“爱幼”了! 一个男生听见了回头剐了许子寅一眼说:“你懂什么!你out了!今年控的就是loli!” 然后许子寅终于受教了,原来奥运会上人家林妙可小朋友唱的那不是歌,是千千万万人民心中深藏着的loli梦啊! 监考基本比较顺利,除了几个男生早早做完了卷子捧着个脸目不转睛盯着陈诺看,动不动就借着试卷有问题的名由将陈诺招来唤去,陈诺倒不介意,人脸长着不就是被人看的吗?何况那是在许子寅眼前被人看啊! 许子寅看着这群人如狼似的虎眼神也不知怎么,浑身不乐意,收卷子的时候把几个男生的名字全记住了,他师傅多半是将卷子扔他批的,到时候就是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了。许子寅将卷子理好往手臂下一夹,潇洒地走出教室准备叫等在外面的陈诺坐校车回去了,结果走廊上面那群男生还堂而皇之苍蝇似的围在陈诺周围嗡嗡个没完,许子寅大步走过去,将几个粘得紧的拎着领子一提,甩到一边,拉着陈诺突出重围了,凶狠狠地对着一帮小屁孩说:“都走都走,别粘着人。” 旁边被扔开的几个不服气了:“我们陈诺师姐喜欢被我们粘,你管得着吗?你算什么啊,凭什么扔我们啊?” 许子寅心头不禁火“蹭”地窜了上来:“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们师姐的男朋友!” 陈诺本来来挺乐意看许子寅吃瘪的样子,没想到突然矛头转自己这里了,忙撇清,“别听他胡说啊,我才不是他女朋友。”说完又从钱包里面掏出张林羿的照片道,“我的男朋友是这个样子的。” 许子寅翻了个白眼说:“靠,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别说八字,就是今天是爨字都没一撇呢,你也好意思说!” 陈诺眨着眼睛想了想,对着一帮学弟们说道:“即期和远期你们学过的吧,哝,我们的关系不是即期的,是远期的,就是现在签订合同,未来交割的,你们懂的。” 几个小孩子一听笑得横七竖八,又要粘道陈诺周围,许子寅连忙将陈诺拉走,怒从中来道:“你难道真喜欢被他们粘啊?” 虽然开始看许子寅奸计不逞挺欢乐的,不过后来一帮学弟缠的紧了还是挺烦的,于是陈诺道:“确实挺麻烦的。” “那不就对了,我那是帮你开脱,你用得着这样急着撇清?你装一下会死啊?” 陈诺一本正经回:“会死!” “靠!”许子寅又怒了,“我缺胳膊断腿了还是长得违章乱纪了,连装你男朋友都不行?!” 陈诺斩钉截铁:“不行,贾宝玉能与曹雪芹在一起吗?孙悟空能和吴承恩凑一对吗?”说完雄纠纠气昂昂地大踏步走了。许子寅饶是满腔怒火被陈诺一说也很是无语问青天。他就这么不让人待见?这举得都是什么例子,跨性别跨物种连时空都一起跨了?!许子寅只觉得气血攻心,眼睛直愣愣看着陈诺的背影,直希望能把陈诺那小脑袋瞪穿,好看看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诺没日没夜辛苦了几天,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终于是将考试一门门都应付过去了,考完后和一宿舍疯里疯气地庆祝了一晚,而后第二日打包了行李依依不舍地整装待发。宣萱是本地人,一早坐公交车回家了,裴晓露家乡是四川的,和老乡约好了一同坐火车。而陈诺坐的是长途车,所以和其他两个都不同路,只好大包小包一个人拎着回去。 陈诺才走到校门口,突然一辆休旅车在她身边停下,陈诺踮起脚望了望驾驶座,发现林羿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陈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林羿松了松安全带,凑过身子开了副驾驶的门:“你怎么一个人许子寅呢?” 陈诺有点汗颜,觉得自己对许子寅压迫得似乎有些凶悍,他们一家子都理所当然把许子寅当自己御用保姆了。自从陈诺在许子寅垄断的领域内扬眉吐气了一番后,陈诺就没怎么再碰见过他,陈诺猜测许子寅被江山代有美人出这个事实打击地无颜面对自己,所以这次出于深深同情,坐车回家也没叫他来伺候,于是陈诺忙对林羿说:“他这些天跟着师傅忙着呢,反正这里离车站也挺近,我自己可以的。” 林羿看着陈诺两只白皙的手臂被包包袋袋勒得有些青红,不禁眉头蹙得更紧了,索性下了车子从陈诺手里接过来说:“我送你去车站,你先上车吧。” 陈诺看林羿竟然主动送自己,别提有多得瑟了,忙毫不客气的自己坐到副驾位上。 到长途客运站路程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现在正是车辆来往高峰期,所以车子驶得很慢。陈诺觉得今天的土地公公真是太给面子了,忙紧抓机遇和林羿套近乎。 “师兄你是要去哪里啊?” 林羿说:“去老家把几位老人接出来过年。” “我以为师兄你是本地人呢,师兄你老家在哪里啊?” “b城。” 陈诺一听,愣了半晌,接道:“b城是个好地方啊。师兄小时候在那里念书?” “恩,初中念的体校。” “体校?”陈诺一惊,道:“难怪跑得那么快,怎么之后就不读了?” 林羿想了想说:“觉得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陈诺默然,在林羿眼里,确实肌肉汗水是比不上那些个数字符号要有魅力的,不过嘴上还是开玩笑得说:“我知道了,师兄你肯定觉得人体是有极限的,而数学是无极限的,嘿嘿,所以师兄你现在才学数学吧。” 林羿顿了下,随即微微挑了挑眉,道:“你倒了解我。” 两人又说了会,林羿终于开到了车站,停了车送陈诺下去。两人到了入口处,因为林羿没票被拦在了下来,陈诺接过大包小包一个人进去了。 因为正好是放春假的时候,汽车站里也是人来人往,林羿想着陈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挤在人群里就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去买了张去最近地方的车票,进站找陈诺去了。 林羿本还想着要打个电话问问陈诺在哪里候着,结果才走到候车厅,黑压压人群里竟然一眼就看见陈诺了,穿着个鹅黄色的羽绒服,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非常悠然惬意。 这小丫头倒是挺机灵,这么快就坐到位置了,林羿凑上前去,陈诺头也不抬玩得浑然忘我,旁边袋子包包零零星星面前摊了一地。林羿皱眉想,她倒是好,刚才都对天发誓了会注意安全的,现在大概人家把她卖了都不知道。林羿颇为无可奈何地弯下腰来替陈诺将她的东西理理堆好,结果陈诺也不知怎么,头猛得抬起来看向林羿。 陈诺一看来的是林羿才松了口气,一会又疑问道:“师兄你怎么进来了?” 林羿还在研究陈诺刚是怎么发现自己来的,结果细细一看,原来大包小包全串在一根绳子上,末端挂在陈诺手上,所以别人一动她就发觉了。林羿心下好笑,想不到小脑瓜还挺机灵的,嘴上淡淡说道:“我去买了站票进来的。” 陈诺竟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林羿了然,果然有些人的机灵就是那白驹过隙昙花一现。 林羿本来想送陈诺上车,但是看着陈诺因为自己站着坐得也不安生,心想刚才她一个人过得反而自在,于是嘱咐了陈诺两句就离开了。 陈诺静静看着林羿走远,没过多久喇叭理就响起了:“10点去b城的车开始检票——10点去b城的车开始检票——” 陈诺提好大包小包,走向检票口,不一会儿那件明黄的羽绒服两拐三转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7.第七章 寒假出来,正式分了导师,陈诺自然是挂在林教授名下的,但让陈诺比较惊奇的是裴晓露竟然没选他师傅,最后反而是宣萱成了她的战友。裴晓露给出的解释一是,她和她偶像要距离产生美,解释二是林教授的研究方向和她的人生观价值观产生了严重冲突,虽然都很荒唐,但是陈诺和宣萱两人都自动忽视了解释一,接受了解释二。 今天两个人约好去资料室见见她们俩的师兄师姐,林教授带的博士基本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研究生倒是基本都在资料室,研三的是两个男生,研二的一个是师姐,叫做陆辰,另一个自然就是许子寅了,不过这会正巧不在。 陈诺和宣萱和依次招呼打了过来,陆辰学姐比较冷,不过很尽责,给两人介绍了下大体情况。林教授不太招女学生,唯一的陆辰还是冰山型的,两个过惯子弟兵生活的男生见到一次来了两个学妹,乐得差点要扭起秧歌跳起凤阳花鼓来了,一会儿就和陈诺宣萱混熟了。 许子寅从门口进来时,就看到四个人站在房间中央谈得热火朝天,陈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师兄师兄叫得欢快。许子寅腹诽了句,现在道是知道要好好拍马屁了,当初他自己可是好死半活才哄着她叫了一声师兄。 两个师兄看到许子寅过来了,忙对他吆喝说他的小师妹来了,许子寅心里愤愤想,他眼神好着呢,隔着五条街都能看到这小丫头,还要你们这帮人乱吆喝,不过面上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板着张脸,自顾自去自己桌子上开了电脑捣鼓起来。 许子寅宝贝他小师妹是人人都晓得的事情,今天不冷不热确实挺奇怪,不过几个人都没空想这个,因为两个“师兄”看到许子寅后面紧跟着进来的一美女又起哄起来对陈诺说:“哦,把你嫂子都带过来了。” 陈诺这才知道原来许子寅又交女朋友了,陈诺向来不打听这些事情,只是最近裴晓露着实蹊跷,也不知怎么不满世界地树立她偶像的形象了,所以直接导致她到现在还一点不知道。许子寅女朋友交得快分的更快,因此陈诺从来不记他女朋友,因为记住名字没用,陈诺基本上见到人家第二次的概率约等于零。但是这回此美女还挺自来熟的,见到陈诺就凑上来打招呼。陈诺仔细品评了下,纤腰细腿,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陈诺看着就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是哪里见过了,结果旁边宣萱同学很犀利,说了两个字:“咖啡。”陈诺顿悟了,就是那次给许子寅送咖啡结果被宣萱说烧得头冒烟的那个美女啊,裴晓露倒是很有先见,果然美女上位了。 陈诺赶快乖乖巧巧地唤了声嫂子,咖啡美女很是欢喜,加上陈诺一个寒假养得人白润白润,小脸长开了一圈,嫩嫩地很是招人,美女捏捏陈诺的脸颊直夸陈诺皮肤好,陈诺正雀跃着呢,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就道:“别掐了,小心掐出来一手猪油。”说完看也不看陈诺,走上前搂了咖啡美女的腰,长腿一摆,两人扬长而去了。 陈诺被晾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他今天吃□□了?” 两个师兄说:“不是□□,好像是前几日吃火锅上火了,长了好几个青春痘,大概是嫉妒了吧。” 陈诺觉得这个答案兼具娱乐精神和解释精神,于是欣然地接受了。 不过很快陈诺觉得,许子寅嫉妒得非常□□裸。陈诺和宣萱既然入了林教授门下,正巧许子寅在帮她师傅做一个项目,于是就跟着一起打打下手。不过许子寅不满了,说陈诺拖累了整个队伍的智商水平,陈诺虽然怒,但是自知许子寅说的都是大实话,也没什么立场反驳,后来教授看不下去了,给陈诺找了另外一份差事。 这个工作比较鸡肋,基本上就是翻译一些文献,大部分是英语,掺杂了少量的拉丁语。因为专业术语比较多一些,所以找外语系的学生翻很难上手,林教授为了让这个工作看起来比较不鸡肋一些,特意强调因为翻译不仅仅是外语变中文,重要的是兼具信、达、雅,而陈诺以前是中文系的,对语言的驾驭能力比较强,所以这活非她不可了。 于是陈诺做的非常认真勤恳,一没课了就坐在桌前一个字一个词一个句子的推敲,后来快到允诺她师傅的时间了,索性宿舍也不回了,在她师傅家里没日没夜地翻。她师傅师母看得多心疼啊,但是陈诺花了这么多心血在上面又不忍心告诉她,其实这个事情就是那么的鸡肋,于是陈诺她师母只好炖了汤天天给陈诺进补。 林羿是研三的学生,学业基本上已经完成,现在某大金融集团的工作实习,因为学的是数学,所以做的都是技术流,最近正是忙的时候,晚上基本熬夜宿在公司,所以陈诺虽然睡在林教授家里,却一直没见到他。 今天是周末,林羿终于回来了,看到陈诺匆匆吃了晚饭就跑书房去了很是奇怪,寻问了一番才知道事情始末。林教授林师母看在心里,疼在心头,却无可奈何,正好林羿回来了,便打发过去给陈诺减轻下负担。林羿站在旁边看了陈诺一会,觉得这些文献确实太深了些,许多专业术语陈诺只能一个一个慢慢地查,拖慢了进度。 于是林羿回房也搬了个电脑过来给陈诺查生词,等陈诺翻到专业术语地方就告诉她,速度是快了不少,但是陈诺不好意思了,觉得林羿忙了一个星期回来还要在自己这里受罪。 林羿手上功夫不停,嘴上风淡云轻地说道:“没什么,我现在的工作也常常碰到这些专有名词,多看看也是好的。”当然陈诺脑子对这些东西是一团浆糊,自然是不知道人家技术流的东西和这种理论流的东西是彻头彻尾没有关系的。 翻到凌晨1点多的时候,陈诺小脑袋开始在电脑前一坠一坠,已经困得糊里糊涂了,不过还强睁着眼睛,只是打出来的字已经看得人云里雾里了,林羿在陈诺碰上生词时故意没有主动告诉她,果然陈诺低喃了几句“师兄这个是什么啊?”久久没得到回应就眼睛合上睡着了。林父林母都已经睡了,林羿把陈诺抱到客房,犹豫再三,还是自己亲手替她脱了披着的棉袄和穿着的棉裤,换上睡衣,盖好被子。陈诺小脸埋在枕头里,开了学才没几个星期,寒假里养肉的脸已经全都瘦回去了,林羿看得蹙了蹙眉。 陈诺一夜睡得香甜,第二日是闻着菜香起来的,刷了牙洗了脸望见自己镜子里的睡衣,突然想到,昨天她和她林师兄一同翻译时睡着了,那是谁扶她睡的觉帮她换的睡衣?! 陈诺突然面如土色,心灰意冷,她再这么发育不良,至少还是个20多岁正常女青年,她到底是有多么的让人无法想入非非,多么的让人提不起性致?可以让一个正当年轻力壮的正常男性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毫无避讳的给她换了衣服裤子?! 陈诺垂头丧气地吃了饭,等准备继续翻译时已经是下午的光景了,陈诺想着那些要翻译的材料,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陈诺耷拉着脑袋走到书房,林羿正开了电脑招呼陈诺过去,陈诺意兴阑珊地瞟了眼电脑屏幕,突然失声尖叫起来:“怎么翻好了?怎么翻好了?师兄你翻的?!” 林羿拉过凳子让陈诺坐下说:“你先看看翻得怎么样?” 陈诺马上敛了心神,认认真真看起来。一个晚上竟然翻了有三十页的样子,而且质量也是惊人:措辞意外地精准,不管断句还是段落间的衔接,都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让陈诺叹为观止。然而最让陈诺佩服地五体投地的是,一般不同的人组织语句的习惯都多多少少有差别,但是这翻译风格却和自己之前的行文非常契合,一个晚上就能做到摸透自己的风格再为自己所用,要不是亲眼所见,陈诺一定死也不愿相信。陈诺抑制着自己要狂跳的小心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羿道:“师兄你翻的??太厉害了!你不学翻译实在是人间悲剧啊。” 林羿用手弹了弹陈诺的额头,道:“若我真有这本事,我妈妈就不会这么恨铁不成钢,发愁没人继承她衣钵了。这是我请一个朋友帮忙翻的,我看了一下,还剩最后一部分,那部分专业词不多,差不多是总结,你应该会轻松很多,你将这些翻完的改一改,待会我和你一起把最后的翻了。” 陈诺刚才还跌倒谷底的心突然飞速反弹,心道他师兄到底还是对她好的,虽然方向还有待纠正,不过至少还算是有了不是吗?这么想陈诺乐着欢呼起来:“师兄你真是太好了,以后你要写病条写检讨写情书都来找我,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陈诺又奋斗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终于是把这个工作做完了,睡了个美觉,第二日陈诺工工整整将打印出来的成品送到了她师傅面前。她师傅没想到陈诺能按时完成任务,看了几眼翻得确实也不错,于是大力褒奖了一下,陈诺喜滋滋地应下,突然想到还多亏了师兄好友的帮忙,于是问林羿:“师兄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林羿稍微愣了片刻,随即说道:“叫augt 。” 于是陈诺拿着水笔用打印体在“翻译人:陈诺”后面工工整整地添上了augt,然后收拾了东西蹦蹦跳跳回学校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8.第八章 第八章 回学校的时候陈诺正巧碰到资料室回来的宣萱,于是两个人结伴回了宿舍,陈诺推开门,裴晓露立即从从桌前弹了起来,哭着冲来熊抱住两人,失声痛哭:“顾瑞年有喜欢的人了。” 陈诺和宣萱交流了眼神,表示对句中主语都毫无头绪,于是虚心请教道:“顾瑞年……是谁啊?” 裴晓露一边抽噎着一边说:“其实你们都见过,就是去年刚开学时候拉着我要我画海报后来陈诺你给他画了的那个。” “就是那个抽风画派的?” “去你的,人家有名字,叫顾瑞年!” 陈诺翻了个白眼,这才多久啊,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裴晓露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事情竟然异常曲折。事情要从运动会说起,话说当初裴晓璐举着个相机号称要给“太上老君”全程拍摄,陈诺之后还挺兴奋地要去向裴晓露拷来留待好好欣赏解读,但是结果裴晓露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就是不肯拷来,陈诺之后终于逮到机会偷偷打开一看,差点想自戳双目,整个视频哪里有林羿的影子,全程一个穿背心短裤的肉男在肆意奔跑着! 后来裴晓露哭诉道,林羿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裴晓露补充道,她现在才知道,当初那只是爱情大神的命运的指引啊! 裴晓露本来将这事情抛在脑后,直到知道顾瑞年是老乡两人结伴回家,终于前尘往事一幕一幕袭上心头,才知道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产生了数不胜数的孽缘。别看顾瑞年表面上有些凶神恶煞,其实内里还是很体贴的,一路上对裴晓露很是照顾,又加上一个寒假的交流,裴晓露同学芳心暗许了,结果今日鼓起勇气费劲心思一打听,人家顾瑞年同学竟然也心有所属了。 陈诺说:“多大事情啊,他有喜欢的人,你不也有你偶像嘛。” “那不一样,人家那是发自内心的。” 陈诺翻了个白眼,敢情你裴晓露那时没日没夜折腾都不是发自内心的?陈诺没好气道:“你这次就发自内心了?这顾什么的有什么好,我看还没许子寅顺眼呢!” 裴晓露人扭在床上,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顾瑞年。” 宣萱道:“难道要做第三者?你不是一向不屑横刀夺爱的嘛” 裴晓露枕头朝宣萱扔过去:“别乌鸦嘴,才不是第三者呢,他喜欢的人都有男朋友了。” 陈诺捡过宣萱面前的枕头往裴晓露头上一砸:“靠,那你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个什么劲啊!把人家追过来不就好了。” 裴晓露愣愣说:“不是有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那是屁话。”陈诺挑着嘴角,意味深长道:“一切旧情人都是纸老虎,姐姐我替你一个、一个地撕碎她……” 裴晓露看着陈诺阴恻恻的笑,咽了口口水,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 陈诺秘传第一招:人生何处不相逢。 顾瑞年是她们一个院会计专业的,陈诺第二天拿回来张会计系的课表和顾瑞年的作息时间表往裴晓露书桌上一贴,殷切教诲道:“你得无时无刻地和他偶遇,见得多了,王八都能对上眼,何况你不是王八,你就算是王八那也是王八西施。” 过了几天,陈诺又画了张表贴在裴晓露衣橱门上,写着“蓝”,“黑白条纹”之类的东西,裴晓露虚心请教,陈诺道:“这是顾瑞年大致的穿衣服顺序。” “这个有什么用?” 陈诺丢了个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知道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你才能在人群里一眼望到他啊,才能成功偶遇啊。于千千万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但她却没有什么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这是暧昧的源泉啊源泉!再说了,你还能根据这个搭配情侣衫,多么有爱。” 裴晓露五体投地,学文的人就是不一样,果然追个人都是这么地罗曼蒂克。 陈诺秘传第二招:夫妻双双把家还 赵宏博和申雪是怎么夫唱妇随的,姚明和叶莉是怎么比翼双飞的?顾瑞年既然是羽毛球协会的,那就更水到渠成了,同在羽坛中不是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林丹和谢杏芳是怎么共浴爱河的? 于是裴晓露迅速入了羽毛球协会的大门,天天泡在羽毛球场钻研球技。 自从裴晓露勤奋练习始,整个乒乓球队的男生也突然异常勤奋起来,只是人家不是勤奋地练球,是勤奋地蹲守在场边遥遥欣赏着裴晓露上蹿下跳的火辣身材然后比拼究竟谁鼻腔血管的耐压程度更高一筹,最后此事终于在a市如火如荼进行的扫黄运动下,引起了身为管事者的顾瑞年同学的高度关注,勒令裴晓露为维护会容会貌停止练习。 但是裴晓露总不能不练球了吧,面对一个致力于“羽毛球事业”的上进女青年,怎么忍心扼杀她的“满腔热情”呢?经过双方谈判,顾瑞年独男难敌三女,终于做出妥协,为裴晓露专配了练习时间,并且在陈诺对其他人的“禽兽行为”的心酸控诉之下,羽毛球协会中唯一陈诺所谓的正直男人——顾瑞年成为了陪练。 并且,由陈诺与宣萱两人草拟并由晓露同学深情演绎的顾瑞年裴晓露爱的进行曲,每每作为手机铃声在两人练球时候绵绵响起,歌是这样唱的:“你是球儿我是拍,缠缠绵绵到天涯——” 陈诺秘传第三招:群众力量是伟大的 这天三个人在饭堂里吃饭,聊得自然还是裴晓露的爱情大计,聊得正热火朝天,旁边走来一人,先是放过来一叠书,上面盖了页手抄纸,然后在旁边坐下来吃起饭来,陈诺起先看着纸上的字迹就非常眼熟,细细长长非常清秀,再一看旁边坐的是她陆辰学姐,陈诺这才忆起为何对这字迹一见如故,原来之前许子寅给她的公司理财课的笔记上的字就是如此的。陈诺寻问了一番,果真这样,于是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就给陆辰送过去。 本来三个人说的顾瑞年之事也因为陆辰的到来在而打断了,陈诺准过头来还想继续深谈,但是裴晓露拼命给陈诺使眼色让她不要弄得满城风雨。 陈诺好笑,原来裴晓露这脸皮厚的她以为都能削铁如泥的人也有害羞的时候,于是干脆饭也不吃了,在裴晓露要杀人的眼光下反而越发英勇了,拉住陆辰学姐便开始话家常:“学姐你知不知道裴晓露和顾瑞年好上了?” 顾瑞年经常和许子寅打蓝球,也算是死党,常来资料室找许子寅,所以陆辰也是认识的,她愣了愣对裴晓露道:“你不是……喜欢许子寅的?” 陈诺笑道:“此事发展太过复杂,总之现在裴晓露和顾瑞年百年好合了。”然后又将裴晓露在追顾瑞年一下子上升到裴晓璐痛顾瑞年已经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将裴晓露的追路历程全和陆辰添油加醋地说了。 于是,自从陈诺告诉陆辰学姐以后,这事情就诡异地辐射到了人民群众的耳中,然后就应得某句广告语:我只将秘密告诉了她,谁知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宣萱也不禁感慨,淡漠如陆辰学姐,也是有做八卦党的天资的。 陈诺秘传第四招:云中谁寄锦书来 裴晓露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事情到此,就缺东风了。这天一大早,陈诺将裴晓露叫到床边,对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和配合给出了高度评价,并且提出她现在只欠临门一脚——就是写情书了。 裴晓露毕竟不是学文的,在案前憋了半天没憋出一行字,便又跑到陈诺身边虚心请教,陈诺谆谆教诲道:“一,要惊世骇俗刻骨铭心,就像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我不仅爱你的灵魂,而且要你的肉体。二、要有创意有灵魂,像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那样: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信写在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懂吗?” 裴晓露谨记教诲,突然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荡气回肠地写了满满三大页纸交到了陈诺手中。陈诺才看了第一句就差点抽搐地想掀桌子,只见开头工工整整地写着:“瑞年,这几日我夜晚惊醒,总能听到筷子被折断的声音,你知道吗,那就是肝肠寸断的声音。” 裴晓露委屈地说:“你不是说要惊世骇俗刻骨铭心,还要有创意有灵魂,我觉得很符合啊……” 陈诺吼道:“哪个热恋中的女人会写这种句子,这是情书不是遗书!!你这是□□裸地黑色恐怖啊!!” 陈诺无可奈何,构思了一会,大笔一挥而就,对裴晓露说:“拿去誊一遍。” 谁知裴晓露抄了一会突然哭了起来,陈诺拧着眉头凑上来:“又怎么啦?” 裴晓露抬着个泪眼:“陈诺你真的没有暗恋我们家瑞年吗?连我看着都感动了,你真的喜欢他吗?其实我不介意我做大你做小的……” 陈诺丢了个白眼过去,懒得理她。 抄了一个小时终于抄完了,裴晓露在陈诺和宣萱鼓励的目光下,揣着情书又去偶遇了,偶遇出去了还没多久,裴晓露便飘着回来了,神情渺茫地撑头坐在桌前放空,四十五度仰望着天花板。陈诺和宣萱忙上前打破她明媚的忧伤,裴晓露同学看着两人半晌,突然迷蒙着眼睛,嘴巴一咧,傻傻笑起来,陈诺和宣萱立马欢呼着拥了上去。 裴晓露灵魂还未落地,口气非常玄乎地说道:“我把情书递了他,他将信纸展开了,看着看着,突然抬起头来,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 “他说……你确定这封信是写给我的?” 宣萱在一边笑做一团,陈诺瞪着眼睛气结,裴晓露接着说:“于是我就主动坦诚了错误,将我情书的真身展现给他看了,他看了几眼就蹲在地上笑了好久,我伤心欲绝,抱头鼠窜,结果他竟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来,用他壮实的手臂紧紧抓住了我,将陈诺你写的还给了我,拿着我写的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对我呼唤道:‘这封我就留着了。’然后我就回来了。”说着将陈诺写的还给了她,“你看我的手腕上还留着他灼热的指纹……” 陈诺听得冷得直哆嗦,打开抽屉将情书随手找了本册子一夹,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我们,果然抽风派配的就该是抽搐派,独抽抽不如众抽抽,抽抽更健康…… 经过三个人不懈的努力,长期抗战一直持续到了学期末,顾瑞年同学终于是缴枪投降了。这天刚考完试,最后一门卷子特别尤其变态,考场里哀鸿遍野怨声载道,三个人被拨了层皮似的从考场里走出来,遇到了从不远处考场走出来一身轻松的顾某人,然后陈诺绿莹莹地眼神边扫描着顾某人边愤愤地说道:“不行,这生活忒悲催了,裴晓露啊顾瑞年,在组织最低迷的时刻,群众呼唤你们来冲个喜……” 于是,裴晓露就在谈笑中充满戏剧化的走上了被扶正的道路,再于是,理所当然地,顾瑞年正式请裴晓露的娘家人吃饭了。 一群人化悲痛为食欲,吃完了又喝酒喝得风声水起,一个晚上喝下来,本还大言不惭说要把顾瑞年灌醉的陈诺自己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往椅子上一横,几个人抬也不是搬也不是,陈诺一律在椅子上赖着,边滚边唱歌,就是不理人。顾瑞年只好叫人过来扛回去,打完电话转过头看到陈诺终于是安生了,不过眯着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顾瑞年被看得心慌,以为陈诺又想到什么整人的法子,心惊肉跳问道:“怎么了?” 陈诺又看了他好久终于缓缓问道:“要忘记那个人要多久呢?” 顾瑞年愣了愣神,终于明白了陈诺的潜台词,难得一个大男子汉红着脸轻轻道:“突然有一天会发现,自己有了新的挂念的人,于是几乎就不再想到她了。”停了半晌又突然抓了抓头道,“……我想真正忘记是不用刻意去忘的吧。” 真正忘记是不用刻意去忘的。说得真好,陈诺突然觉得眉心跳的厉害,胸口堵得发慌,试着勾了勾嘴角,虽然笑着却笑得越发落寞,喃喃回道:“说得也是。” 顾瑞年抓了抓头,红着脸小声道:“我还得谢谢你帮了……” 陈诺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轻轻低道,“你们能在一起,我很高兴,真的。”陈诺说完觉得方才的酒劲又仿佛袭了上来,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混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走来抱起自己往外走。陈诺趴在人怀里,暖暖得竟觉得万分舒服,直到一路颠簸到了宿舍将她放了下来,她扔依依不舍地扯着那人的衣服不想离开,糊里糊涂听到一个男声对她哄道:“我要走了,乖,放手好好睡了。” 陈诺还紧紧拽着,心下委屈一片,回道:“你走以后,我每天都睡不好……”说完感觉衣服的主人似乎骤然停止了动作,静静守在旁边,陈诺得偿所愿,于是甜甜一笑,无比心安地坠入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9.第九章 原本这个暑假陈诺是该好好待在家里休息的,但是裴晓露和宣萱都说暑假要实习决定留校,于是陈诺也心痒了,屁颠屁颠跑到学校来接触社会了。可惜现实非常残酷,裴晓露同学和顾瑞年同学双宿双飞了,宣萱同学选择的地方太高端,陈诺到电面的时候就可怜被筛了。于是最后,陈诺沦落到呆在资料室里成天给她师傅整理数据。 林教授每日一进资料室就能看到一团阴影悲悲戚戚地盘踞在角落,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开了个小小的后门,将陈诺送到林羿在实习的公司去了。陈诺虽然在公司里和个端茶小妹无二,但是一班叔叔阿姨里讨喜得紧,没事就这边收颗糖那里揩油块蛋糕,物质生活过得风生水起,而且,而且是相当重要的而且,和林羿在一个公司工作就意味着天天涎着张厚脸蹭车蹭饭蹭感情——何谓蹭感情?如果你问陈诺,陈诺会学着裴晓露捏着衣角羞涩道:“不要这样,人家很含蓄的……” 但是,如果有任何一个有责任心有道德心的第三者在场,他会告诉你,事实完全不似陈诺的一面之词,真实情况是,陈诺确定是接受到了来自公司各阶层的多方位的关怀,但是别人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关心的那是林羿的婚嫁问题!林羿平时总是独来独往,高高在上,人称八卦绝缘体,使得不管女老少都只能望洋兴叹,难得所偿。如今突然空降一个内幕者,于是大家全都骚动了,结了婚了窜罗下一代,女未婚的天天摩拳擦掌,男未娶的整日全神戒备,于是陈诺就日日好吃好喝被奉着了。 这天,又到了每天的八卦时刻,果然最好做媒的李阿姨又凑上了,捧着一盒巧克力对着陈诺神秘兮兮道:“昨天我远房表哥的姑妈的姐姐的儿子的老婆的妹妹来我家玩,哎哟,长得那个水灵啊,那是天姿国色,一代佳人……” 陈诺接过巧克力就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回道:“李阿姨,我说了我师兄名草有主了,你就不要打他注意了。” 李阿姨叹了口气说:“你说有有有,但我从来没见过啊,你说万一长得歪瓜裂枣,那多寒碜啊。” 陈诺心中腹诽,就凭我师兄那英姿那光芒,就是歪瓜裂枣一照耀,没准基因突变都能成为奥黛丽赫本。别说他师兄能看上的,可能是歪瓜裂枣吗?于是陈诺撇了撇嘴,道:“你没见过我见过啊,李阿姨,我师兄女朋友说天姿国色一代佳人那就太对比起人家了,多俗啊,人家那是花为貌,鸟为声,月为神,玉为骨,冰雪为肤,秋水为姿,诗词为心,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全世界人民都为之断肠心碎长相思……” 李阿姨被唬得一愣一愣,叹气回道:“真可惜了,我那个小姑娘长得像忒像马皇后,像马皇后多好啊,旺夫呀……” 陈诺想起前些天一直哼着的电视主题曲,几乎绝倒,李阿姨你指的是长得像电视里的那个马皇后么?天姿国色一代佳人,果然品味问题是见仁见智的……陈诺看着李阿姨意兴阑珊地走远,心里禁不住得意了一下,不费吹灰之力,又吓退了一个。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真的有这么好?” 陈诺回过头,发现林羿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后,心道当然没这么好,要是有这么好全世界的女人都不要过日子了,天天蹲守在路口等着给人撒硫酸吧,全世界男人也不要过了,天天跟在自家女人后面等着用氢氧化钠中和硫酸吧。不过想是一回事,说是另一回事了,陈诺小眼珠子滴溜一转,回道:“要是师兄觉得有这么好,自然就有这么好了,那么师兄觉得怎么样?” 林羿挑了挑眉,看着陈诺不言语,陈诺心中暗喜,马上接到:“师兄你不要为难,你不说没关系,我懂你的。” 林羿安慰道:“既然你懂那自然好,但是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差……” “恩?”陈诺听得一愣,怎么突然提到她了,恍然记起曾经自己问他师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他师兄毅然答曰:“和你完全不一样的。”陈诺咽了咽口水,只觉万籁俱寂,天地变色,她独怆然而涕下。 陈诺灰败地跟着林羿坐车到了林教授家,吃过午饭决定还是曲线救国,乖乖巧巧地陪着她师母洗碗刷筷抹台子,隐约听到林教授在外面和林羿在有一波没一波的聊天。 “小乔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3点,我待会就过去接她过来吃饭。” “恩,这小丫头终于也知道要回来了。” 林羿没再说话,陈诺在厨房听得有些莫名,遂问林母,林母回道:“小乔自然就是乔韵了。” 陈诺一听,乔韵不就是他师兄那漂洋过海的二维平面女朋友吗?她今天不就是夸了她几句嘛,用不着这么阴魂不散地回来了吧,陈诺看着林家二老谈起乔韵都是津津乐道的样子,看来人家连后勤工作都做得异常到位,陈诺只觉漫天遍野的晴天霹雳直直砍下来,把她一颗小心脏拍得粉碎粉碎。 好不容易到了2点,林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陈诺在客厅看电视,屁股扭来扭去扭去纽来,一张沙发被压迫的嘎嘎直响,就希望她师兄能从沙发纠结扭曲的声音中看破她此刻需要“远航”的心,但是眼看林羿恍如未闻未见的就要跨出门槛,陈诺终于忍无可忍不想再忍,从沙发上一下弹了出去,追到门口道:“师兄,我也想去。” 于是,陈诺就这么跟着林羿到了机场,奇怪的是林羿就这么让她来了,无半句寻问,不过陈诺没空揣摩这件事情了,因为她此刻全神戒备,盯着出口处。没等多久,遥遥走来一个长发垂肩的美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美得并非那么艳光四射,却气质出尘得让人移不开目光。陈诺从没见过美得这么淡雅如仙的美女,当然也从没有看一个美女看得这么心胆俱裂。7月炎夏的天气,陈诺看得竟然直哆嗦,结结巴巴地问林羿道:“师、师兄,这个不会就是小、小乔姐姐吧……” 林羿挑眉看了眼陈诺,淡淡道:“不是。” 陈诺闻言只觉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她面朝机场,春暖花开。但是古语说得好,物极必反,就在陈诺快活地得意忘形的时候,终于乐极生悲了—— 美女慢慢走近,突然朝着林羿一阵热情洋溢的挥手,陈诺又开始了哆嗦,问道:“师、师兄,你、你刚才不是说不是的吗?……” 林羿淡淡回道:“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小小乔姐姐,我说不是,小乔的妹妹才算是你小小乔姐姐。” 陈诺无语,她突然之间开始替全世界的结巴感到由衷地悲哀! 陈诺缩在车子后面,细细打量着坐在副驾位上的乔韵,非常悲哀的是,怎么看觉得自己是那么地无所遁形,更让她发指的是,她竟然在抢夺副驾驶位的战役中不战自败——当乔韵看着自己温柔一笑时,陈诺竟然觉得,她长得都和她师兄有夫妻像了,于是竟然乖乖地爬到后座安安分分地坐好了,陈诺抓狂地坐在后座不停地挠着车窗,如丧考妣的表情看得乔韵心惊胆战,小声问林羿怎么了,林羿抬眼瞟向了后视镜。 平时陈诺最怕晒黑,因此大夏天是绝对不会凑在窗前招日头的,现在倒好,整个人都快贴在玻璃窗上了,阳光懒洋洋撒在陈诺的小脸上,将她此刻阴郁的表情一展无疑。 林羿又看了一会,对着旁边的乔韵道:“姨父姨母怎么样,好久没碰见了。” “我爸妈?总是老样子,天天跑在外面,所以我才不愿回来。” 林羿微微点了点头,瞟了眼后视镜,果然陈诺整个人都回过魂来了,一副匪夷所思地看着乔韵。 乔韵转过头来看到陈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笑道:“怎么了?” 陈诺一字一顿小心翼翼问道:“你不是我是师兄的女朋友?” 乔韵看了一眼林羿,然后回道:“当然不是,我是他表妹。我爸妈总是出差,所以我每次回来都住这里。”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陈诺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脏大概是腾云驾雾起来了,整个人无限飘渺,接口问道:“那小乔姐姐是哪里人?” “b城人。” 陈诺听了又是一阵飘渺,嘿嘿笑着说道:“原来b城专出帅哥美女的啊。” 乔韵本想问问陈诺还认识哪些个帅哥美女的,结果恍然瞥到林羿浅浅勾着的嘴角,便心领神会了,朝着林羿暧昧一笑,不再说话。 林羿直接将车开到了家里,顺便叫陈诺也留下来吃饭,陈诺也不客气,不等林羿泊好车就挽着乔韵的手先进屋里去了,林羿好笑,之前还是如临大敌似的全身带刺,现在和她师姐已经好得仿佛孪生姐妹一般了。 进了屋子,她师父师母都等在客厅了,看到乔韵一阵招呼,只是没想到许子寅正巧来送份东西,也站在旁边。陈诺乐呵呵地给许子寅打了个招呼,持续着方才飘渺地神情,对着他说道:“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我告诉你个秘密啊,小乔姐姐不是我师兄女朋友,她是我师兄表妹,小乔姐姐说是因为我师兄太有魅力了,才找她挡桃花。怎么样,是不是忒神奇?” 陈诺说完看许子寅瞬间寒下的脸,突然想到乔韵可不就是他许子寅最爱的类型嘛,忙吓得后退了几步,似是要遮住她乔韵的样子。许子寅怎么会不知道陈诺什么心思,在一边看得又好笑又好气,道:“谁告诉你的?” 此时林羿正好进了屋子,走过许子寅身旁,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许子寅一愣,眼神在林羿身上停了下,表情晃过一丝复杂,随后扔下一句 “没什么”匆匆告别走了。 陈诺看许子寅神神鬼鬼的样子,莫名其妙撅嘴埋怨道:“最近老是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对了小乔姐姐,你要小心他对你出手啊,千万不要相信他,找男朋友自然还是要找像我林师兄这样的。” 乔韵看了林羿一眼,对陈诺笑道,“是呀,可惜我是没有机会了,不过纵是有机会,也许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陈诺现在有恃无恐,大方安慰道:“才不会呢,小乔姐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看不上你才是瞎了眼呢。不过许子寅你是真的一定要小心啊。” 乔韵道:“没关系,他以前便认识我,若要追我,一定早就就追了。” 陈诺道:“那是因为以前他以为你是我师兄女朋友,他当然不出手了,现在却不一样了。” 乔韵摇了摇头道:“以前他便知道我是你师兄的表妹。” 陈诺一愣,道:“什么?他以前就知道?!怎么可能,你骗我玩的吧……” 乔韵点了点陈诺的小脑袋,道:“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于是第二天,陈诺一早便跑到资料室里,果然许子寅正坐在他惯用的位置前对着电脑十指敲得飞快。陈诺上前质问道:“你以前就知道小乔姐姐是我师兄的表妹!” 许子寅目不斜视继续手上动作,不过轻轻“哼”了一声。 陈诺皱着眉头,道:“那你怎么还骗我,耍我很好玩吗?打击我你很得意吗?!” 许子寅终于转头瞟了陈诺一眼,板着的脸突然咧嘴一笑,道:“很好玩,很得意。”说完又板着张脸继续敲键盘。 陈诺一肚子的火气被许子寅如此一说,竟然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在旁边瞪着许子寅一阵无言,心道这理直气壮耀武扬威的气势,难道之前许子寅苦于自己压迫,所以才报仇雪恨?想到这里陈诺不禁摸摸鼻头,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去种种的“非人行径”,悻悻地跑过去找别人聊天去了。 中途乔美女过来替林教授送来几份资料,几匹狼一见顿时惊为天人,挨个意淫了许久,相比之下许子寅真是淡定得得诡异,几只狼也奇怪了:“许大帅今个怎么这么淡定啊,那不是你的菜吗?” 许子寅回头往陈诺瞟了眼,看她也竖着耳朵一脸戒备地瞪视地自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换口味了。” 这个答案够深奥够挖掘,大家从美女瞬间将话题转变成了美食问题,反正都是“美”的,吃得到的总是比吃不到的要实在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0.第十章 第十章 乔韵在林羿家呆了几日,突然接到消息自家爹娘回巢了,于是受命回家承欢膝下,林羿便请了一天的假,开车送她回去。 一早,林羿和乔韵便上路了,陈诺没得免费车子坐,只好自食其力。陈诺走的时候正逢上班的高峰期,她一个小矮子埋在人群里,左右不着拉杆,上不着吊环,本就一路颠沛流离,偏偏遇到的女司机看起来恬静斯文,开起车来却气贯山河,玩起漂移来生死时速,陈诺在车里被挤得头昏眼花,隐约听到后排有人大爽惊呼“这司机姐姐不愧人称‘四轮路上飘’,果然带劲!”,陈诺翻了个白眼,果断头一缩躲在下面抱起别人的大腿来,尊严全无,最后车一停,马上抱头窜了下去,发誓以后用走的也不要在落入这位姐姐的魔掌了。 上班还是一样的做小苦力,还是前赴后继的阿姨婶婶青年男女过来旁敲侧击着,陈诺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浑身无力,似乎少了些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是兴致缺缺,连面对诱供也懒得滔滔不绝了,随口一句两句便打发了。死活煎熬到了下午3点的时候,陈诺一想到下班高峰时她那司机姐姐视死如归的英姿,实在是坐不住了,心想横竖没什么事情,趁着没人注意,便偷偷翘班溜走了。 果然如小算盘上打的,避开了高峰期的陈诺非常顺利安全地抵达了宿舍,心里终于小小乐了一下,正蹦跶着爬上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手机铃声,陈诺掏出一看,屏幕上面黑字方方正正写着林师兄来电。 陈诺浑身一激灵,顿觉情况不妙,果然接起电话就听到林羿沉沉的声音说道:“待会下班后在公司等一会,我快到了,顺路过来接你回宿舍。” 陈诺能进公司做空降打工仔,也算是林羿的面子给的,陈诺可是在林羿面前声情并茂地朗诵过公司章程的,况且陈诺那还是有过前科的,上次她翘班去和宣萱吃了顿饭,结果正巧人资部的材料过来,堆了半桌子没人复印,于是林羿堂堂技术总监大人深入民间,替陈诺在复印机前站了半个下午。陈诺本还不知道,直至第二日来上班,看到一早上小白领们个个打完卡就全排队去角落摸一下复印机,一问人人回曰:“辟邪增运的!”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当下立即指天对地发誓再不渎职了,这下好了,她总共才侥幸翘了两次班,为何次次都能撞上枪口?! 陈诺不敢怠慢,支支吾吾应下林羿的话,手忙脚乱从床上爬下来,心想关键时刻只能求助于“四轮路上漂”姐姐了,结果太着急不巧踩横杠的时候突然脚一滑,陈诺当时心中愤懑地想:她不就是发了个小誓嘛,什么时候连老天爷都这么敬业了?! 于是应老天爷的要求,经过了历时10秒钟的痛苦挣扎,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力学碰撞外加小距离的自由落体后,陈诺终于咬牙切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右腿一阵撕心裂肺地痛。陈诺强忍着痛意好不容易从地上摸索过来了手机,一看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心中暗骂了声现在的手机为何质量这么好,然后颤颤巍巍地对着林羿道:“师兄……” 林羿听得电话那头一番惊天动地响彻云霄的乒乓声,要不是他远远望着公司的大楼,还以为又是一次911恐怖袭击,好不容易那边陈诺说话了,林羿稍稍宽了心,问道:“怎么了?你在哪里?” 陈诺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师兄,你有没有看过多啦a梦?” 林羿有些莫名,蹙眉回道:“没有,怎么了,你想看?” “没看过也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公司有一个时空转换门……” 林羿闻言眉头紧锁,“然后?” 陈诺接道:“然后,我刚才突然发现这个时空转换门了……我就走了过去……” “恩?” “再然后,再然后我就奇迹般的穿越了……穿回到了宿舍……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司的楼多高啊,我们宿舍才4楼,于是嘭咚一下我掉了下来……我一没有站稳……就……” 电话沉默了半响,陈诺小声问了声:“师兄,你还在吗?” 林羿冷冷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你别动,我已经打电话叫宿管上来了。” 陈诺讪笑着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就讪笑着被两个宿管抬走,然后讪笑着看到林羿将车停在学校门口将自己搬砖头一般的搬了上去,讪笑着看医生将自己的脚裹成了个炸药包,讪笑着……自然是讪笑不出来了,因为医生说了,剥夺活动能力至少一个月。 林羿将陈诺带回家,林父林母看到均吓了一跳,说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今日怎么就异国风情化了,一只脚包得和埃及木乃伊似的。陈诺可怜巴巴地望了眼林羿,林羿叹了口气回道:“下楼梯太快了,不小心滑倒了。” 陈诺朝着林羿眨眼笑:“师兄你最好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诺的保证大概在林羿心中已经毫无可信度了,他板脸道:“真的知道错了?你哪里错了。” 陈诺虔诚地看着林羿道:“我知道了,原来穿越也是符合自由落体的,以后我一定要小心……” 林羿闻言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轻轻给了陈诺一个栗子,不过心中气却是消了大半。 之后,陈诺就寄居在她好心的师父师母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过得虽然不太艰辛,不过人生自由是完全被剥夺了,一天到晚蜗居在床上,闷得要出病。好不容易盼来个七夕,果然她师傅师母出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和她林师兄共度良宵了,结果林羿一早丢下一句“乖乖在家,不许乱走”便西装笔挺出门上班了,半分没有感受到她寂寞孤独的心。 陈诺一个人窝在了房子里,边咒骂着万恶的资本主义对人间真情残酷的压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偏偏各个节目都是一片欢庆热闹,衬托得陈诺越发意难平。正在郁郁不欢之际,突然听得门铃声,陈诺以为是林羿提早回来了,忙跳着脚迎过去,半路才想起来自家师兄怎会不带钥匙。 陈诺满腔热情被浇灭,拖着病腿慢吞吞挪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小小愣了下,最后来的还是她师兄,不过是她许师兄。 见了面了陈诺才惊觉,自己是多久没见过许子寅了,自从上次乔韵来后,自己就没再遇见过他,连短信电话也都没有了,想想好像就是因为自己连和许子寅斗嘴的乐趣都没了,这些日子才过得格外度日如年,心里顿时不太乐意,撅嘴道:“你怎么来啦?” 许子寅扶住金鸡独立摇摇欲坠的陈诺,道:“不要我来?这世上唯一一个惦记着你今天一个人闷得慌想带你出去走走的人就在这里,你真不要他来?” 陈诺一听心花怒放,完全将早上林羿的话抛之脑后,忙收拾了行装跟出去,走到门口却突然不动了,心想自己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殷勤,于是佯装板脸道:“我凭什么和你出去过七夕啊?” 许子寅懒得和她计较,蹲下身子指着后背道:“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可回去了啊?” 陈诺一点都不想再一个人守着四面白墙了,觉得自己面子工程也做到位了,她已经表示拒绝了,是他许子寅死皮赖脸地恳求她上去的,于是理直气壮地往许子寅身上一跃,还很不安生的用唯一的一只好脚敲着许子寅的屁股欢快道:“驾驾,小寅子,今晚朕要去吃水煮鱼。” 许子寅带着陈诺去了那家她最爱的水煮鱼店,到的时候已经几乎满桌了,陈诺有些失望,以为今天是心愿难了了,结果许子寅倒也神奇,带着陈诺直上二楼,等坐定下来陈诺才知道了,原来人家已经预定好了。 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陈诺边吃菜边夸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水煮鱼,真神啊。” “你上次在资料室里面不是说想吃这个吗?” 陈诺才记起,就是乔韵来的那次,后来和她几个师兄说美食的时候就说过自己好想吃这里的水煮鱼啊,她倒是没想到被许子寅听得去了,他当时盯了个电脑屏幕一本正经猛敲,果然古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啊。 要是许子寅知道陈诺是怎么腹诽自己的,非气死不可,不过许子寅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他还是温温煦煦地笑了起来说:“还有更神的事情呢 ,你想不想知道?” 陈诺吸了块水煮鱼,边吃边含糊说道:“还能有什么啊?” 许子寅故作神秘道:“要是真有怎么办?” “有就有了呗,别妄想从我身上得好处,才不便宜你呢。” “好好好,算我自愿送上门来的。”许子寅料到陈诺会这么说,也不恼,打了个响指道:“我还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神吧?” 陈诺一愣,只见不远处一个服务员端着燃着蜡烛的蛋糕款款走来,许子寅接过蛋糕摆在桌子中央,笑意又深了几分,同平时的笑很像却又好像多了些什么。俊眉修眼,此时因为染上了笑意而越发地神采飞扬,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眼眶里。陈诺心中一动,异想天开到,要是此时有飞蛾,会不会带着付之一炬的勇气奋不顾身的扑将上去? 许子寅浅浅笑着低声唱完生日歌,陈诺许了愿一口吹灭了蜡烛,然后怔怔看着火光熄灭,一顿一顿问:“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许子寅支支吾吾了会,终于没办法从实招来:“其实我偷看过你的身份证,你别这么看我,我当时真的是不能相信你是大学生啊。” 陈诺小小哼了一声:“那你看到我年纪比你还大,作何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我难道还能把你切一半数一数年轮?”说完又没好气地接了句,“一般女人不都最忌讳谈年龄的么?你真的是女人?” 陈诺难得的没有还嘴,她看着许子寅又开始和自己同往常一般说笑了,突然无比怀念这种感觉,不禁眼眶有些湿,委屈道:“师兄你自从上次交了女朋友后就一直不理我了……我都以为你见色忘友不要我这个师妹了……” 许子寅忙递上纸巾哄起来,神色从未有过地复杂,他怎么会不要这个师妹了呢?他怎么可能不要了呢?许子寅只觉胸口盘踞着万语千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再想还是轻轻叹道:“之前是师兄不对,师兄发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次算师兄赔罪,好不好?” 陈诺抽噎着点点头,转涕为笑,切起了蛋糕。 两个人吃饱喝足已经华灯初上了,许子寅继续背着陈诺上路,陈诺趴在许子寅背上,看着四周变幻的街景拥簇的人群,轻轻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长高的感觉那么好。” 难得她自己提起这一茬,许子寅笑着问道:“怎么了?” “原来在高处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完全不一样。你有没有看过电影《死亡诗社》,里面有一幕keatg老师站在桌子上对他学生说过:‘wstantly lookthgsdifferent way …… even thoughay see sillywrong,yory!’(我们必须时常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即使它可能看起来是愚蠢的、错误的,你也必须去尝试。)果真如此,我以前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人的头顶,你看现在我能看到有秃顶的有地中海的,有三七分四六分的,哦,还有爆炸头的。”陈诺对着人群指指点点,笑得真心又欢畅,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许子寅静静听着,看着陈诺洋溢的笑脸也不禁轻轻随她笑了起来,“确实,有时候就该要一些傻事,”许子寅矫健地穿过人群,“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由于是七夕,街道上有不少活动,还有些小摊小贩也趁着夜色亮出了自家招牌,许子寅就停在了一个小摊子之前,陈诺一瞧,挂着的牌子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赛半仙”,旁边批注:测事业爱情,算因果报应。算命的看到陈诺和许子寅过来了忙招呼道:“先生小姐好俊的一对,不来算一算姻缘?” 陈诺笑笑调侃道:“还测事业爱情,算因果报应了,师兄你测股市阴晴,算债券基金,也算赛半仙了。”说完就要戳着许子寅要走,不过许子寅却完全不理陈诺,上前问道:“谁的姻缘都能算吗?” 算命的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陈诺趴在许子寅背上听得大笑,继续调侃道:“师兄你做这个傻事也太掉价了吧?” 许子寅仍然不以为意,微微低下身子,虽然对算命的说话,眼睛却灼灼地瞟着陈诺:“那我想算一算,曹雪芹和贾宝玉是什么姻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1.第十一章 十一章 曹雪芹和贾宝玉是什么姻缘?能有什么姻缘? 算命的完全闷了,眼睛瞪得滚圆见鬼似的看着许子寅,看这人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满口尽是胡言乱语?陈诺也是被震住了,她怎么会想到许子寅问得是这一茬,心里突然似被什么搅乱一样,纷纷扰扰理不出个头绪,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因此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了只手将她轻轻一拖,下一秒陈诺就掉到了身后人的怀里了。 陈诺吓得低呼了声,许子寅也是一惊,马上回过头来,看到陈诺稳稳地落在了林羿的怀里。 陈诺似被作弊抓包似的,有些尴尬道:“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林羿皱着眉头细细检查了番陈诺包着的腿,确认无事,才抬头冷冷道:“你今天早上是怎么保证的?” 陈诺被吓一跳,平时林羿虽冷,却冷地寡淡,从未这么生气过。陈诺咽了口口水,唯唯诺诺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实在闷得慌了。” 林羿道:“那就可以乱跑了?” 陈诺撇了撇嘴,反驳不回去了,可怜巴巴望着许子寅,许子寅忙帮腔道:“你训她做什么,是我硬拉她出来的,再说了,她愿意跟着我出来,关你什么事啊。” 林羿寒着脸瞥了一眼许子寅:“她住在我家,自然关我的事。” “住在你家,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会住在你家?”许子寅轻斥了一声,“好端端的一个人,是在谁眼皮底下变成这样的?” 许子寅说完又转头对陈诺道:“别理他,待会广场那里还有活动,你不是说你要去玩的?还有猜灯谜,你不是最在行了?” 许子寅一番话听得陈诺心生向往,远远望见广场那里灯火通明璀璨生辉,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就更心痒难耐了,转头偷望了一眼林羿,后者一双寒目也正直直望过来,淡淡道:“你自己决定。” 陈诺心中不是没有怨气的,是林羿将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顾的,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是许子寅,记得她生日带着她满大街转悠的是许子寅,让她这么些天第一次放声大笑的还是他许子寅。于是陈诺面对着林羿黑沉地脸,心一横,硬着头皮对着林羿说道:“我还要再玩一会……” 许子寅春风满面,洋洋一笑后将陈诺一把从林羿手中捞了过来,背在身上转身就走。可是陈诺说完话,心中却没半分驳了林羿面子的暗爽,刚才还十成十地勇气可嘉,可趴在许子寅背上看到林羿一个人直直立在原地,刹那就后悔了,转念又想起以前种种,算一算仿佛自己向林羿保证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做到的,心中突然堵得发慌,可是许子寅还背着她走得健步如飞,当真叫骑虎难下了。 陈诺在许子寅背上虽然只是一会功夫,心思却是千翻万转,突然灵机一动,匍匐在许子寅耳边脸红道:“师兄,我想上厕所……” 许子寅停下脚步,怔怔看着陈诺,突然明白了此时的尴尬处境:首先现在是在全市人口密度最大的广场,又是晚饭后人潮最拥挤的时刻,附近厕所一定是人多坑少的,而且不是坐式的,陈诺也断断没办法一个人完成任务的。不过就算有坐式的,就陈诺这副挑剔的性子,大概也是不愿意去的。许子寅不禁暗骂自己思量不周,怎么晚饭时候汤汤水水就给这个小丫头喂了这么多呢? 陈诺加大了音量继续叫道:“师兄,我急~~” 许子寅瞪着陈诺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要是现在尿你身上就是故意的,你说我倒底是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涨红着脸加了句:“我急我急我真的急~~” 许子寅无可奈何道:“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办法啊……” 陈诺用嘴努努林羿的方向,哭丧着脸说:“没办法也得有办法,你总不能让我尿裤子吧……” 许子寅看着陈诺委屈无辜地样子,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背着陈诺原路返回走到林羿面前,没好气地对陈诺说道:“你自己和他说。” 于是陈诺非常狗腿地凑到林羿跟前说道:“师兄,我突然尿急……” 林羿冷冷“恩”了一声,道:“我没开车过来。” 陈诺于是头转向许子寅,又十分狗腿地朝着许子寅嫣然一笑。许子寅在心里鞭笞了陈诺无数回,最后终于还是禁不住陈诺捧着一双含水的眸子惨兮兮地望着自己,边暗骂自己心太软边跑去打车了。 林羿将陈诺扶好,正准备跟上,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请问……还算命吗……?你们占着这里这么久,害得我一笔生意都没做成……” 林羿转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赛半仙”,问道:“算什么?” “算的是姻缘,”算命的摇头晃脑开始念起签文来:“此为上上签之相啊,签文是这样的,一谋一用一番书,虑后思前不敢为;时到贵人相助力……” 林羿眉心一拧,黑沉着一张脸“恩?”了一声。 算命的被林羿一张阴冷的脸吓得不轻,忙轻咳了一声哆哆嗦嗦接道:“其、其实本签虽然初看为上签,可惜不巧命遇星导致风水轮转异军突起,所所以……那个,哦,下文下文,下文是天边接得一封书,书中许我功名遂,直到终时亦是虚……乃是下下签也……” 林羿眉心略略舒张,轻轻点了点头,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票,给了过去,然后和陈诺上了许子寅打来的车,一路顺风回了家,可怜陈诺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直到坐在车上还在想的是:真是命运弄人啊,若是曹雪芹给男主角起名的时候算个八字,也许就不会才写到一半就中道崩殂了,最后他的宝玉哥哥也落得个出家做和尚的凄惨命运…… 回到家里,陈诺赶忙在沙发上端坐好,俨然一副好宝宝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是回来解决“三急”问题的。林羿也不戳穿她,去厨房洗了些水果送到陈诺面前。 陈诺吃着碗里的水果,眼睛却是瞟着厨房,方才她师兄洗水果的时候她就看到厨房柜子旁摆着个蛋糕盒子,包装一看便知是自己最爱吃的那家,于是打探道:“师兄,怎么有蛋糕啊?” 林羿随着陈诺眼神望去,稍稍一顿,回道:“今天公司发的。” 陈诺叫道:“七夕还有蛋糕吃,啧啧,福利真好啊。”说完眼睛闪闪望着林羿。 林羿仿若未见,往陈诺身边一坐,随手拿了份报纸看起来。 陈诺听着林羿稀里哗啦翻报纸的声音,看了一张了,两张了,三张了……还是一阵沉默,终于心痒地受不了了,涎着脸扭着屁股凑到林羿面前:“师兄,其实今天晚上我没有吃很多。” 林羿眼睛依然盯着报纸,随口回道:“恩。” 陈诺继续厚着脸皮道:“所以现在有些饿……” 林羿终于抬眼瞥了陈诺一眼,不过说的还是一字真言:“恩。” 俩人四眼瞪两眼看了半天,陈诺终于受不了了,在沙发就打滚叫道:“师兄你让我吃块蛋糕吧,吃块蛋糕吧,就一块就一块……” 林羿放下报纸,手指在椅子的靠手上边轻轻敲着,边问道:“晚上吃了什么?” “水煮鱼。” “哪里吃的?” “步行街那里。” “哦,还去了步行街。” 陈诺咽了口口水,小脸皱得要哭出来了:“师兄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不乱跑了,一定听话,你就遂了我的愿吧。” “我怎么记得今天早上也有人这么和我保证?” 果然,翻旧账了!陈诺哭叫道:“这次是真的这次真的,绝对是真的!要不然我发毒誓?” 林羿挑眉看着陈诺,静待下文。 陈诺囧了,电视里这时候男方不是会立即捂住女方的嘴,温柔说道:“我信你,我信你。”但是为何她师兄大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度呢? 陈诺想到之前发毒誓的结果是断了条腿,心有余悸,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开口道:“我、我如果食言,就、就不、不得善、善、善、善、善、善、善、善、善、善、善……” 林羿听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要是他不说话,她就准备这么一直善到明天早上?林羿颇无奈地起身,去厨房给陈诺切了小块蛋糕端过来:“吃完就去睡觉,好好刷牙。” 陈诺拼命点头,欢快地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 但是问题是——有些东西,是不可浅尝辄止的。 要问为什么我的口中常含着口水?因为我好像刷牙刷得不太干净……晚上,陈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砸吧着嘴巴里残留的蛋糕的味道怎么都睡不着觉,终于忍无可忍恶向胆边生,偷偷起床,趴在师兄门口听了会,安静无声。很好很好,陈诺蹑手蹑脚摸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也不知为什么,冰箱里突然摆满了菜,陈诺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蛋糕盒子搬了出来,默念着“就吃一口就吃一口”打开了盖子,陈诺借着冰箱微黄的光照着她魂牵梦萦的蛋糕,一看竟然呆了。 蛋糕还是和过去一般无二的蛋糕,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中心的巧克力上涂了几行卡通字,写的是:“陈诺生日快乐。”刚才林羿切的形状比较扁,看来是故意避开了中心的字。 陈诺的心猛地一缩,再看看冰箱里叠得严严实实的菜,似乎都是自己爱吃的,一时间鼻子发酸,眼前有些朦胧。陈诺又蹲下身子,果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扔掉的蜡烛。 陈诺狠狠咬着嘴唇,心里不知道什么在拼命翻覆着,连她的手也颤得厉害,花了好几次功夫才将蜡烛从垃圾堆里捡了出来。陈诺想着当林羿买了一桌子的菜,带着蛋糕回来,却看到空空如也的家,是什么样的心情,当她报复似地告诉他,她还想再玩一会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她错怪了他以为他根本没念着她无聊但是他却一字不说,当她吵着闹着让他给自己切蛋糕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陈诺从未有过这么恨过自己。 夜深人静,林羿本睡得还算安稳,突然听到房门外响起啪嗒一声重响,像是摔倒的声音,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门,远远看到厨房里亮着灯光,心中不禁又急又恨,果然这小丫头的保证从来都是中听不中用的,大半夜又来厨房偷东西吃了,连小朋友都知道老鼠偷米的故事,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说不乖呢? 林羿冲进厨房,看到陈诺好端端站在案边,终于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厨房其实并未开灯,只见陈诺缓缓抱着蛋糕转过身来,二十几株细长的蜡烛分分明明亮着,陈诺糯着嗓音轻轻道:“师兄,我错了。” 原来是故意将自己给引过来,林羿转头看了看门厅里的吊钟,叹了口气道:“晚了,都已经过了半夜了。” 陈诺瘪着嘴巴说道:“我说没过就是没过……” 林羿刚才急忙跑过来没来得及戴眼镜,也不知是昏暗的烛光照着还是因为头发凌乱着在作怪,陈诺总觉得她师兄表情透着些许温意,于是像是受到鼓舞似地,再轻轻求道:“师兄?” 林羿用手捂着额头,终是敌不住陈诺可怜兮兮的目光,几分无奈道:“去客厅吃吧。”说完向陈诺伸出手。 陈诺以为林羿要帮自己将蛋糕拿过去,于是准备要递过去,结果林羿伸手一把将陈诺抱了起来,陈诺吓得“啊”地了一声,引得林羿一阵轻轻细细的笑声。虽然林羿人看着清瘦,却轻轻松松地将陈诺抱到了沙发旁,小心翼翼放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唱了生日歌,分了蛋糕,吃完后林羿收拾了东西监督着陈诺去刷牙,陈诺一边漱口一边从镜子看着站在门旁抱手监视着自己的林羿含含糊糊道:“师兄是什么时候生日。” “十月十日。” 陈诺算了算,皱着眉头道:“我今天过了两次生日,会不会就比师兄你大了?” 林羿浅浅笑起来,替陈诺将牙刷杯摆好,柔声道:“不会的。” 陈诺从镜子里看着林羿的眉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痴喃道:“师兄你笑起来更加好看。” 林羿挑了挑眉,催促陈诺去睡觉,好不容易将陈诺赶到床上看她踏踏实实睡下了,舒了口气,轻轻叹道:“那就好好呆在这里。” 陈诺睡意袭来,也没多放心思在话上,只半闭着眼睛在床上俏皮地敬了个军礼道:“是的林长官,小的一定遵命好好睡觉。”越说声音越小,等说完就差不多昏睡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2.第十二章 纸,是包不住火的。 仅仅是第二天,陈诺和许子寅的罪行就已经真相大白了,林父林母对陈诺自然是不舍得去骂的,但是许子寅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排入了林家接客的黑名单。陈诺这次也学乖了,安份地在她师傅家一直呆到了开学以后,虽然腿好了,不过竟然习惯了宅着的日子,研二下本就几乎没什么重要的课,而且自己师傅就在旁边,不懂的张口一问就知道了,于是陈诺就这么一直赖着,直到接到裴晓露得电话时才恍然如梦醒,惊觉自己确实是窝在这里太久了。 “瘸腿女人,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马上要运动会了,我和我们家瑞年参加障碍跑,绝对的一号种子,亲爱的你来不来见证我们爱的奇迹?” “还爱的奇迹呢,我看爱的遗迹倒是差不多……” “遗迹也好啊,遗迹那也是名胜古迹啊……” 陈诺翻了个白眼,道:“我不知道,等我去问一声啊。”说完陈诺放下话筒,跑到林羿的房间敲门问道:“师兄,裴晓露叫我这个星期六去校运会看她和她家那位障碍跑……” 林羿从书桌前抬起头来,问道:“你想去?” 陈诺想了想,扭捏道:“其实不去也不要紧的……” 林羿怎么会不知道陈诺心思,于是柔声道:“那你就去吧。” 陈诺笑着欢呼了下,又跑出去回了裴晓露的电话:“准奏了!” 裴晓露道:“哎哟,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来不来还要请奏?” 陈诺轻“哼“了声,道:“我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听话是必须的。” “你得瑟吧!”裴晓露吐槽了几声,突然又兴奋叫道:“对了对了,正好我偶像也要跳高,再破校记录哦,你一定要陪我看啊哇咔咔——” 陈诺听着晓露耸人的笑声,稍稍顿了下,问道:“你开了扬声器?” “啊?” “啊什么啊?不然你声音还自带回音效果?”陈诺心中唾弃了声,连打个电话都要分享,你这恋爱谈得也太没激情了吧,正逢姐姐我今日心情大好,给你加点猛料吧,于是接着说道:“莫非其实是你胸腔太过空旷了?哦,我懂了,我就说你那是隆的吧,怎么样顾同学,手感不太好吧?……” 裴晓露闻言失声尖叫道:“陈诺!——我要杀了你!!” 裴晓露对着已经“嘟嘟”直响的电话连呸了几声,抬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偶像,我至今弄不明白,你到底是看上她哪点啊?” 许子寅“切”了一声,道:“你没有的那一点。” 裴晓露愣住了,喃喃道:“平胸?” “靠,顾瑞年你女人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你以为是跟谁学的?”顾瑞年没好气道,想当年他和晓露才勾搭上的时候,那她是多么的含苞待放羞涩委婉,整天和陈诺在一起后潜移默化得竟然这么荤腥不祭了,当真可悲可叹,“现在是你有事相求,你好歹有几分低声下气的样子。” 许子寅道:“当时为撮合你们的时候你俩也没低声下气啊,现在轮到你们报答社会了,懂吗?是报答社会,不是报复社会。” “要说当初那也是陈诺手把手教我的,偶像你又没出半点力,凭什么是你领功啊?” 许子寅丢了个“朽木难雕”的眼神,“等事成之后,不就没分别了吗?”说完又拿着裴晓露提供的内幕资料看起来,“靠,偶遇也就算了,还情侣衫,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晓露道:“这可是陈诺当初自己说的,她自己教得还能不靠谱?况且有我贴身监视,天天内幕给你,保准你天天情侣装,日日乐逍遥。” 许子寅道:“知道了知道了,完全是按你友情赞助的模板倾情打造的,我再给你过一遍啊,到时候我跳过了校记录5厘米,然后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就全失声尖让我再来一个,然后我就走向陈诺,用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声音对她说:‘我喜欢你,陈诺,只要你开口,多高我都为你跳过去,你说好不好?’……” 裴晓露和顾瑞年受不了许子寅魔音穿脑,捂着双耳往外逃,叫道:“今天第34次了第34次了…你非恶心死我们不可吗?……” 许子寅一边笑着追出去,一边继续念念有词:“然后你们就开始引导大家起哄,然后么,在全校人民的见证和压力下,我方就水到渠成旗开得胜了……” 许子寅的身影在楼道里一晃而过,脸上的英勃却引得许多形色匆匆的学生驻足观望,只是有人望着背影兀自暗生情愫,脸红心跳,而有的人却是低眉若有所思,转身而去…… 星期六,陈诺终于现身操场,沐浴在了蓝天之下,因此受到了许久未见的人民群众的热烈拥护与欢迎——虽然群众只有宣萱和裴小夫妻三个人,但是老祖宗造字的时候便说了,三人成众嘛。 障碍跑是上午的,裴晓露和顾瑞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举拿下了个冠军,陈诺和宣萱早就合计着裴晓露拿到的奖金了,于是没到中午就奔去校门外最贵的饭店,举着菜单眼神□□地望着裴晓露。陈诺她师母的手艺确实是好,不过怪在太过讲究,轻盐少油难以尽兴,这番陈诺逮到机会,自然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可怜裴晓露看着陈诺手边渐渐堆起的盘子一口银牙紧咬,她陈诺吃得腾云驾雾就差飞天成仙了,而她自己看得吞云吐雾就差七窍生烟了!裴晓露狞笑着付完帐,勒紧荷包暗暗想,哼,把你喂肥了,到下午一定超计划完成任务好好地将你陈诺宰一把! 但是裴晓露想不到的是,有的动物喂饱了是用来待宰的,但是有些动物喂饱了,它却是用来逃跑的。三个人吃完了饭先回宿舍歇息,根据人体器官和身形成正比的普遍大众定律,陈诺首先便奔去厕所了。 结果半个小时候裴晓露收到陈诺短信,写曰:“有事走一下,待会再回来看比赛。”然后裴晓露再急忙追过去时一看,早已是陈诺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女厕所了。于是下午3点的时候,面对许子寅抽筋拨皮似的目光,裴晓露十分委屈的道:“她说她走一下就要回来的……” “她的话你也能信?!” “她都叫陈‘诺’了,为什么她的话不能信啊……” “靠,你不是说你以前五行缺水才把名字从晓璐变成晓露的吗?你说陈诺为什么要叫陈诺?!” 太犀利了!裴晓露做佩服状,她怎么就没参破其中奥妙,原来陈诺她言而无信是有历史原因的! 许子寅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靠不住的了,便转而问宣萱:“人到哪里了?怎么手机都不通?” 宣萱道:“本来是去厕所的,突然说有事就走了。” 许子寅思索了一会,把身上别着的号码牌扯一下往顾瑞年身上一扔,马上转身而走。 结果事实上这个言而无信五行缺心眼的陈诺到底在哪里呢?说来好笑,这次陈诺倒不是故意放人鸽子,她可是乖乖地去给自己兑现诺言去了。 陈诺从厕所出来,就接到林羿电话,说是叫陈诺到公司来一趟,把她暑假的实习证明开好了,但是林羿还要给她写一份评语,让她自己过来写了。陈诺想起以前林羿帮她翻译时她曾夸下海口说以后不管以后林羿写什么她都要赴汤蹈火的,何况根据她一暑假的作为,还要别人写评语夸她确实是挺为难人的,于是陈诺便应了下来。 原本以为时间是足够的,可是才到了公司,一群叔叔阿姨都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来慰问陈诺的伤腿,热情起来好比那正午的骄阳,要不是跤是她自个儿摔的,她还以为她是半身不遂了呢! 等到到林羿办公室坐下拿起笔的时间,已经过2点半了。陈诺安慰自己道,横竖是破校纪录5厘米,没什么悬念,不看也罢,于是也就释然了。当然陈诺这么想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边操场上早乱成一团了,许子寅本叫顾瑞年替了的,但是这里里外外谁不认识他许子寅啊?许子寅都跑到校门外了又被一个电话拉回来,气得冲着起跳高度的横杆刷刷刷踹了三脚,横杆落地三次权当是跳完了,满操场等着看他的人全闷了,闹得地覆天翻鸡犬不宁。 陈诺干巴巴地憋了几行字,第一次发现夸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难的一件事了,于是对林羿抱怨道:“师兄,有没有什么万能模板让我参考一下啊……” 林羿头探过来望了一眼陈诺的草稿,道:“怎么了?不是写得挺好的。” 陈诺皱眉头道:“就算是实话,夸自己也太那个什么了,何况还不是真话,套在我身上,怎么竟然还有种连人话都不是的感觉……” 林羿再看看稿子上写的“老成持重稳如泰山”顿时哑然失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想了想道:“那你就当作是在夸我吧。” 陈诺一愣,然后终于恍然大悟道:“师兄,你真是太有才了!”于是瞬间文思如潮笔下生风。 就在陈诺接近收尾时候,林羿突然接了个电话,挂下电话对陈诺道:“你也累了,你李阿姨刚才去买点心了,你下去找她吧,吃完等着,待会我就下去送你回学校。” 陈诺本来就写得闷了,听到这句话心里早春暖花开口水如雨后春笋般直冒,不过面上仍略略迟疑道:“但是我还差一点……” “剩下也不多了,就留给我吧。” 听到这话陈诺马上拍拍屁股不客气地跑出去了,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下楼没多久,许子寅就黑着张脸杀进了林羿的办公室。 许子寅推开了门,环视一周,语气不善问道:“陈诺呢?” 林羿头也不太,道:“在楼下。” 许子寅上前一把抽走林羿手上的几页纸,瞟了两眼笑道:“真是奇怪了,堂堂a大的高材生中文系系主任的宝贝儿子竟然连张实习证明都不会写了?” 林羿从许子寅手中拿回了纸,轻轻放在台上说:“没错,我是故意带她走的。” “好,故意的。”许子寅活动了下手腕,“是故意的就别怪我不客气。反正我也是故意的,大家礼尚往来。”话音未落,许子寅跃上前扯起林羿的领子挥手就是一拳。 林羿头略略一篇,许子寅拳头险险擦过林羿脸颊,人没事,只是眼镜应声而落。 林羿被许子寅按到窗边,眼看许子寅又要再动手一拳,恍然眼神瞟过窗子,隐隐照出他自己一张凶神恶煞狼藉不堪的脸,而相观林羿,虽被人按在墙上,却依然脸色如常,无半分狼狈,许子寅不知为何自己竟会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轻轻“切”了一声,忍住了再挥拳送过去的冲动,缓了缓神放开林羿,道:“七夕节时候是,现在又是,你能阻得我一次两次,还能阻我一辈子?你能把陈诺一辈子锁家里?” 林羿理了理衣领,口气却仍旧是一贯的那么冷淡:“我没有想阻你,我只是不想陈诺在众人面前难堪,也不想她最后变成众矢之的罢了,你以为借着所有人起哄,陈诺就会顺势应下来了?连你自己都不认为你会成功,我为何还要费心思阻碍你?” 许子寅闻言忽然只觉胸口一股心血翻飞,仿佛被重重伤到一拳的是他自己。 林羿接道:“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很显然,有人不想你那么做。”林羿绕过许子寅走出办公室,“我下去送陈诺回去,你请自便。” 陈诺楼下吃完了甜点,又在一边翻了杂志玩了会儿,林羿才终于下来接自己了。 也不知怎么林羿竟然没带眼镜,衬衫领口也散着,招手让陈诺过去。整个人不似平时那般冷峻,反而透着一丝不羁,办公室一群女狼两眼瞪着林羿直放光,边互相无声地呐喊叫喧着:扑倒他扑倒他。 陈诺觉得这些已婚妇女看着林羿□□裸的眼神比起裴晓露当初看许子寅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终于回到了宿舍,陈诺才推开门,裴晓露就迎了上来,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跑哪里去了?” 陈诺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裴晓露附送了个卫生球,问宣萱道:“佛的老大是谁?” 宣萱望天许久才回道:“佛老大。” 裴晓露再对陈诺道:“那就佛老大曰:快点说快点说。” 陈诺笑道:“裴晓露我发现你越来越有喜乐感了,我也没去哪里,就去开实习证明了。” “那我偶像呢?” 陈诺一脸莫名奇妙道:“不是你看他跳的高吗,你问我怎么样?难道许子寅他跳高还是我远程遥控的?“ ’ 裴晓露心中吐槽,靠,倒还真是你陈诺远程遥控的! 裴晓露终于言语不敌,宣萱于是插空说道:“陈诺,后天林教授去e城出差的,本来我是要跟队去的,但是临时有事,你能不能替我去一下?” 陈诺狐疑道“去e城?e城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宣萱回道:“你腿伤,你师傅知道你一听准要吵着去,于是都瞒着你。” 陈诺皱眉道:“那我现在说要去他能法外开恩?” 宣萱认真道:“你师傅到时候飞机飞过去,我们坐的是地面交通工具,只要我们不告诉他就行了,到时候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陈诺瞪着宣萱无语,连一等良民宣萱同学都会撒谎了,世界末日是不是就快要到了。裴晓露可是一点都没有和陈诺同仇敌忾,她蹲在角落里奸笑着,啪嗒啪嗒十指翻飞地发起了短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3.第十三章 万里无云晴朗天,快快活活出游日。 陈诺拎着轻便的行李下了宿舍楼,在超市买早饭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陆辰。陆辰自然也是跟队去开会的,而且不像陈诺是打酱油的,人家是中坚力量。 陈诺于是趁着买东西的时候将事情和陆辰和盘托出,陆辰也挺吃惊,表示没想到宣萱竟也会如此无赖一回。 陈诺点头故作深沉道:“学姐你知道什么会让人突然性情大变?哼哼,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等我回来一定好好严刑逼供。” 两个人边说边结伴往校门口的集合点走,陈诺老远就看到校门口挺挺拔拔站着一个人,穿一件亮白的连帽卫衣,深蓝色磨白牛仔裤,深军绿的旅行包随意的挂在肩上,双手懒懒散散插在口袋里,这标志性的动作,舍许子寅其谁? 许子寅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运动裤运动装,偶尔正装,难得见他穿成这样,不过倒仍然还是赚了不少眼球,来往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驻足指点望上几眼,只是不知道他这性情大变又是为何? 陈诺有些不高兴的嘀咕了句:“不是说全是学弟嘛,怎么他也来了,老抢我风头。” 陆辰的表情有些喜怒莫辨,呐呐回道:“大约也是替人过来的吧。” 陈诺嘟着嘴走到许子寅面前,她正巧也穿着件白色的套头卫衣蓝色水洗牛仔裤,许子寅看着陈诺马上咧嘴笑着说:“挺像情侣装的。” 陈诺听得一个寒颤,翻了个白眼给他道:“情侣装?!你要是说亲子装还靠谱些!” 许子寅笑道 :“我也没这么老吧?” 陈诺又是一个寒颤,“你今天是圣母玛利亚附体了?你不是应该说:‘亲子装?就凭你那身胚,我看爷孙装都成!’” 许子寅气结,靠,这叫什么?热脸贴人冷屁股,他就连句好话都说不得?! 四个人坐的是火车硬卧,因为是白天,所以一行人通通都坐在底铺,就陈诺第一次做火车,一个人兴奋地和猴子似的一直爬到最上面,遥遥对着许子寅做鬼脸。 许子寅看着陈诺在顶上折腾,心里和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下来,陈诺是别人越急越来劲,霸着最上铺就是不下来,许子寅只好拿出杀手锏,包里掏出两只psp勾引陈诺下来玩,陈诺开始还挺有志气,可到后来新鲜感一过,就一张窄床一铺被子确实了无生趣,再一看下面许子寅玩地热火朝天,于是马上借着上厕所的名由爬下来了,又在许子寅的“百般恳求”下两人联机打起游戏来了。 本来许子寅是作足了让着陈诺的准备了,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陈诺玩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手生,他只要略略放慢一些动作,或者采取一些稍微繁琐的招数,陈诺就能毫不含糊赢下来,所以到最后,陈诺终于以微弱的优势成为最终赢家,她笑着黄婆卖瓜起来:“我厉害吧。” 许子寅笑道:“确实有两下子,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 “那是,”陈诺鼻子翘得半天高,“我当年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许子寅看着陈诺的得意劲,心道又不是人人都似我甘心情愿让你赢,于是笑骂道:“我就不信没人能赢得过你。” 陈诺一愣,随即脸一板道:“哼,能赢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会让着我。” 许子寅一惊,自以为他装输装得毫无瑕疵,没想到还是被陈诺发现了,怕陈诺因此不高兴,于是忙说道:“我们让你是想让你开心点啊。” 陈诺一听,脸更沉了,眯眼瞪着许子寅哼道:“哦,你承认是让了我的了。” 敢情她是没发现,专程来套话的,结果自己就这么巴巴地往里跳下去了。许子寅吃瘪,无言以对回望着陈诺。 陈诺看许子寅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的样子,沉默半响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真的智商下降了?以前不是还挺机灵的,现在怎么才说个两三句就没词了,你这该不会也是装的吧?” 许子寅瞪着着陈诺一阵无语,他是智商下降了,不然谁能告诉他为何他偏偏要喜欢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啊?? 一直到了晚上火车才到了站,车站拥拥簇簇的,四个人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走到打车的地方。一行人在夜色下排队等着出租车进站,周围各种香气飘过来,陈诺在车上也就稍微吃了些零食,此时恨不得跟着香气飘走,许子寅眼看陈诺垂涎三尺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叫其他几人在原地等车,他去买些吃的。 就在许子寅去买东西的当儿,一帮人终于是栏到车了,但是许子寅人没来,于是只好叫司机稍微靠站等等,他们先把东西搬上去。但是这时刻出租车也可谓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排队在后面的一个人长得黑壮的汉子脾气又挺冲,硬是插到了前面,说人没来就不要占着茅坑不干事,边说边要上前抢车。 陆辰怎么会料到会突然生变,本来半个身子都要坐上副驾驶位了,结果那个男人过来一把将陆辰从车里拽了出来,往外一推。 陈诺正巧站在不远处,一看情形不对,陆辰被人将要推倒在地,眼急手快地冲上前去接住她陆学姐,结果人确实是接到了,不过她将陆辰往回一推稳住,自己却受到冲量往后倒过去了,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 眼看陈诺就要摔在地上了,结果下一秒——就真的摔在地上了。 不要怪许子寅同学没有英雄救美,许子寅同学确实是买好东西赶了回来,不过车站来来往往都是人,况且又离着那么远,等他看到陈诺要摔倒了就算他和推土机一样杀出重围也来不及赶上陈诺落地的速度,你说对不?别再说陈诺她离地的高度实在是非常之有限。于是许子寅眼睁睁看着陈诺被摔在地了地上,等他赶过去时陆辰和师弟都已经将陈诺扶起来了,陈诺摔是没摔得怎样,就是白白净净的一件衣服都被糟蹋了。 许子寅确定了陈诺没事,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不过抬头看到始作俑者还是一阵怒气涌上来,一拳就朝那个男人挥过去。 那个男人当初找茬,也是看好了这群人里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学生,却不料许子寅会突然跑来。那个男人虽然人长得粗壮,不过身高毕竟难敌,此时看着许子寅居高临下一脸煞气吓得也是不轻,躲躲闪闪转身就逃。许子寅人长手也长,一把扯住男人的衣服拉过来又要一拳。这还得了,陈诺忙一把抱住许子寅的胳膊往出租车里钻,边钻边叫道:“师兄师兄快走了,再不走出租车要跑啦!我还要回去洗澡休息呢!” 许子寅不舍得和陈诺用力挣,于是才只好敛了一身的戾气,随着陈诺上了车。陈诺忙拿过许子寅买来的东西啃起来,边啃边说好吃,那样子跟吃满汉全席似的。许子寅知道陈诺是要转移他注意力,气了一会也就终于顺了她的意,平静了下来。 陈诺才摔在地上,此时脸上抹了一层灰,许子寅看得一阵心疼,随手拿自己亮白的衣服给她擦了擦脸,也顾不得陈诺才吃了东西满嘴的油光闪闪,他边擦边教育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躲远点,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陈诺若是不凑热闹,摔得自然就是陆辰了。陆辰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忙回头说道:“都怪我没站稳……” “学姐怎么能怪你,你可是受害者,”陈诺满不在乎道:“而我呢,我这是英雄救美!” 许子寅一听,恨不打一处来,一个栗子敲到陈诺额头上:“靠,就你这块头还来给我英雄救 美?!” 陈诺摸摸额头嘟着嘴道:“痛啊,我这块头怎么就不能?你小时候难道没看过格林童话吗,有个故事叫作《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许子寅再一个栗子敲上去:“还敢顶嘴,你也知道是七个小矮人,人家有七个,你陈诺在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 陈诺被敲地很委屈,瘪着嘴不情不愿地保证到:“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会就是了……”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宾馆,陈诺立马收拾东西准备洗澡,陆辰拿着陈诺脱下来的脏外套道:“陈诺,这衣服我帮你洗了吧。” 陈诺心知陆辰是不好意思刚才自己为扶她而摔了,忙把衣服拿过来道:“师姐不要紧的,回去洗衣机一洗就好啦,反正我还带了换洗衣服的。”说完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件嫩鹅黄的开衫比在胸前又道:“哝,其实我觉得这件比较好看,本来就是要换的。” 陈诺洗澡去了,陆辰闲着也是无事,想到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于是将资料拿出翻了起来,才翻了没几页突然敲门声响起。 来人是许子寅,看得出是才洗完的澡,头发也没来得及吹干,随意往后捋着,衣服换过了,衬着走道昏黄的光,隐约看得出是件鹅黄色的线衫。陆辰突然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有些虚软,看似要向后倒去。许子寅一吓,忙扶着陆辰坐到床上,这时陈诺也洗完了澡,刚出浴室就看到许子寅站在床边,鹅黄色的套头线衫,里面打底的是件白色衬衫,竟难得透着些许书卷气,倒是从未有过的丰神俊朗。 许子寅转过头看陈诺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万转心思被看穿似的竟然觉得有一丝赧然,不知不觉脸色有些发红,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又想转身就逃开又万分期待着陈诺的反应。 陈诺沉默了半晌,突然刷地伸过湿哒哒的小手,恶狠狠扯过许子寅的衣角,皱着眉头道:“谁准你穿这个颜色的啊?” 本来还挺微妙的气氛一转直下,许子寅扭曲着张脸道:“我穿什么颜色还要经过你批准?” “当然了,这个颜色是我的专属颜色,只有我能穿,而且我穿最好看。” 许子寅食指戳着陈诺的脑袋说:“哦,我终于懂了,你是觉得我穿的比你好看,不乐意了。” “啊呸呸呸,你才不乐意呢,这世上我穿鹅黄的最好看。”说着又去扯许子寅的衣服。 “好好好,你最好看,你最好看。”许子寅马上挡了陈诺的手,把刚才下楼买的小吃塞到陈诺手里才终于算是解救下了自己的衣服,“刚才那件衣服弄脏了,我只有这件了,总不能让我裸奔吧。” 陈诺吃着小吃,恶狠狠地瞪着许子寅道:“总之你穿着也是来衬托我的。”说完陈诺想到旁边还有陆辰学姐没吃晚饭呢,于是又拿了份吃的给陆辰,这时陈诺才发现陆辰一人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急着问道:“学姐你怎么了,怎么面色这么差。” “没什么,可能是白天坐车太累了。”陆辰朝陈诺微微扯了个笑容,但却让人觉得更加虚弱。 陈诺眼角瞟到摊在床头柜上的资料,面色一沉拿起来扔给许子寅道:“你怎么这么无赖啊?我陆师姐这么累了还要看资料,你就这么悠闲到处跑。” 许子寅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这上蹿下跳是自己喜欢的吗?她陈诺也不想想她自个儿手里热腾腾的晚饭是谁给她孝敬来的,他许子寅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陈诺她敢说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陆辰还惨白着张脸坐着,许子寅也不好多说什么,倒翻了的苦水只好往肚子里咽,拿着资料悻悻走了,走前还不忘记叮嘱陈诺:“今天早点睡觉,明天还有事情做,不许看电视看到半夜!” 陈诺连连点头,许子寅一看陈诺这积极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要左耳进右耳出了,翻了白眼道:“你别光顾着你自己,看看你师姐身体不舒服,不能吵到她!” 陆辰掩眉苦笑了几声,陈诺只以为陆辰身体不适,这才好像认真地当了回事,“恩恩”了几声把许子寅送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4.第十四章 陈诺一夜睡得不□□稳,到了凌晨才勉强睡去,但是睡眠却始终不深,早上在陆辰洗漱的嘈杂声中迷迷蒙蒙醒来。陈诺在床上赖了一会,一阵小闹腾后卫生间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但是陆辰却一直未出来,陈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原来陆辰正在化妆。 陈诺边刷牙边看着陆辰用粉底掩过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学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陆辰给了陈诺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没什么。” 陈诺端详了陆辰一会,问道:“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辰略略一怔,随后马上道:“没什么,可能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陈诺知道陆辰确有心事,只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而已,不过她确实和这个学姐也只是点头之交,要陆辰同她剖心剖肺畅所欲言也确实是唐突了。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不禁有些尴尬,好在电话突然间响了,陈诺马上跑出去接电话。 陆辰在洗手间隐约可以听到陈诺讲电话的声音,她猜是许子寅的电话,果然陈诺乐呵呵报了一连串吃的东西,而后上天入地文采飞扬地将许子寅夸了一番。 陆辰从镜子里打量着接电话的陈诺,笑得如此欢乐无忧,不过那也是自然的,她总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会有别人替她将云彩摘下奉到手边。 “学姐,你早饭吃什么?”陆辰没料到陈诺会回过头来问自己,忙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目光。 陈诺以为陆辰没听见,又高声问了遍,陆辰强忍着心中酸涩,回道:“和你一样就好。” 陈诺于是又回过头去讲电话,陆辰继续抬头看陈诺讲着电话,不知不觉间憋了许久的话竟然脱口而出:“陈诺你究竟喜不喜欢你师兄?……” 说完才觉非常不妥,好在陈诺正在热火朝天地讲着电话并无听见,陆辰心下松了口气,快速化完妆低头将零零星星的东西胡乱扫到化妆包中,回过身来发现陈诺正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陆辰轻呼了声,还没喘过气来陈诺劈头就说:“你喜欢我师兄。” 陆辰心中一耸,觉得突然胸口一股热气腾了起来,热得仿佛眉心都要发烫,不过强意镇定着,装作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干笑了声道:“恩?什么?你来把头梳下吧,待会就下去吃早饭了。” 陈诺不吃这套,不依不饶跟在陆辰屁股后面道:“你就是喜欢我师兄,刚才你问我的话我都听着呢。” 陆辰不理陈诺,走到床边收拾自己的包,陈诺还在屁股后面耍赖似的叫着:“你就是喜欢我师兄,喜欢我师兄,喜欢我师兄。” 陆辰被烦得实在受不了,索性冷静啊理智啊矜持啊通通丢了,回身就朝着陈诺吼过去:“那又怎么样?!” 回声久久在房里盘旋绕梁着,陈诺捂着胸口立在原地竟是被吼得蒙了,陆辰一句嘶叫将自己也吓得不轻,未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失了控,但是陈诺那身鹅黄的衣服就在眼前晃着,陆辰突然又就觉得无比刺眼,她也不想自己这样,但是心中那股怨气确是盘亘许久了,如今终于踏过了她的底线,一发不可收拾了:“我是喜欢许子寅,喜欢了那么多年了,但是那又怎么样?!6年了,我们不过还是同学之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你呢,仅仅认识他多久,他便天天围着你转,你想要什么他看一眼便知道……”说到这里陆辰自己笑了起来:“而我呢,6年多了,他从来都不会注意我,大概和我呆上一整天都不会注意到我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房间里一阵静默,四周空气仿佛浇了层水泥,僵得恐怖。陆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越是如此倒越显得自己可怜,于是自嘲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不需要这么看着我,我多多少少也习惯了,等到毕业,反正总是各奔东西的命……” 这次没等陆辰话说完,陈诺突然拉起陆辰的手就往门外狂奔,好在陈诺人小步子小,陆辰一路趔趄着算是勉强跟上了,但是陈诺半步不停一直冲到了底楼的餐厅,二话不说就拉着她朝许子寅的方向横冲直撞,陆辰吓得满脸通红,另一只手拼命要抓开陈诺的手,陈诺全然不顾,死命拽紧了陆辰的手,昨天一撞就倒了,今天也不知哪来的劲,陆辰硬是被陈诺拉到了许子寅身边。 许子寅早拉开了身旁的凳子等陈诺来坐,要是平时陆辰自然是不会那么不识趣,但是现在被陈诺押送着,和斩首似得往前一推,只好顺顺当当坐凳子上了。 陈诺自己随手旁边拖了张椅子一坐,“我陆师姐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语气甚是凝重严肃。 许子寅被问得莫名其妙,瞟了一眼陆辰,穿了件很正常的紫色小西装,莫非这还会变色,细细待了一会儿,可还是紫色啊,难道还是什么皇帝的新装?许子寅看着陆辰的西装,纠结了,一言不发傻坐着。 陈诺不懂了,本来挺快言快语的一个人,最近怎么说起什么来都不在状态,是她问的问题马哲了还是太高科了,用得着如此一副魂飞天外灵身出窍的样子吗?这时候正好许子寅点的早点做好了,许子寅应了一声起身要去拿,陈诺哪还有空去管什么早点,狠狠拽住许子寅叫道:“不许走不许走,快点说我师姐衣服什么颜色的?” 许子寅急着要去端盘子,眼睛在陆辰衣服又瞟了两眼终于开口回道:“紫色的紫色的!!”说完匆匆跑开了。 陈诺一听,眉飞色舞,转头笑着献宝道:“学姐你看,他是知道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如果不幸遭遇陈诺这么一折腾会怎么样?总之陆辰是气都气不出了,她觉得她要是再朝陈诺吼上一番她就是自我施虐,她只是不知陈诺究竟是真傻还是故意犯傻。 “这怎么能算,我就在他面前,他当然知道。” “对啊,你在他面前,所以他看见了就知道了。”陈诺一副理所当然,陆辰无言以对,正想把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白眼送给陈诺时,陈诺继续说道:“师姐,不是我师兄不在意你,你总是呆在他身后,他自然看不见你。师姐,有时要得到别人的注意是要争取来的,我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正巧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前排的正中央,他自然就能看见我了。师姐,从今天起,你要让我师兄看见你,然后他自然才能注意你。” 陆辰原本潮落的心突然猛地一涨,望向陈诺。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记不起她是如何喜欢上许子寅的了,首先只是注意到他,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像他这么招摇的人无法让人不注意。一开始。她或许曾不屑于他的拈花惹草,冷眼旁观,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猛然发现,窥探许子寅竟然成为她在课余唯一的乐趣所在,终于无比荒唐地,自己竟渐渐地渐渐地走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她痛恨他对每个女生透露的温柔,但又无可救药地流连于他对每个女生的温柔,她诅咒每一个曾同他共进共出的女生,却又丧心病狂地沉醉于看到她们被无情抛弃后的酣畅淋漓之中。 许子寅喜欢的女生从头到终都是一个范儿,高挑细长,成熟妩媚,其实她也可以是这一型的,装扮一下她自信当得许子寅吟上一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她总是觉得她该同那些女人分立开,她是不同的,她是矜持的,于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默默躲在许子寅背后窥伺的陆辰,小心翼翼掩藏着她灼热的目光。她一度以为许子寅就将这么永世挥霍着他的柔情,谁也不会是他的归宿,那么自然也不会是她了,所以她只要煎熬到毕业时刻,分道扬镳,至此不见,这段一头热的感情就结束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陈诺出现了…… 那天是陆辰第一次见到陈诺,也是许子寅第一次把陈诺领到学生会的办公室来教作业,许子寅带着她学生会的部门一个一个跑了过来,见到人就趾高气扬地说道:“喏,明年就是我小师妹了。” 陈诺那日穿着件鹅黄色的娃娃衫——她总是爱穿这个颜色,只要站在人群里仿佛就是大家注目的焦点,剪了个时下流行的平耳短发,衬得人越发娇小玲珑,但是骨子里却是一点都不怕生,叉着腰仰着头和许子寅抬杠,惹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于是几乎是这一天的时间,大家便都传遍了,许子寅有个可爱的小师妹,名字叫作陈诺。 别人都知道许子寅疼他的小师妹,别人都觉得小师妹就是小师妹,但是她知道不是的,她从看到陈诺的第一眼起,就从未停止过的害怕,有的人,当他谁都不属于的时候,你可以潇洒甩手再劝自己一声:如此也就罢了,可是若当有一天他终于心有所终得仿佛此生不渝时,你突然觉得,你这辈子好像非他不可了…… 陆辰回神看着陈诺一张虔诚的小脸还郑重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心中暖意盈盈,也许她见到陈诺第一眼起就害怕的原因就是,连她自己都顷刻之间觉得,这样的陈诺,很难不让人喜欢吧?笑起来永远都是春暖花开,即使是许子寅,也终有一天要败下阵来吧?…… 陆辰抿着嘴微微朝着陈诺点了点头,轻轻说了个“好”字。陈诺接受到信息,松了口气,向陆辰比了个大拇指。许子寅这时端着早饭走来,陈诺朝陆辰眨了眨眼,眉开眼笑。 这笑容又让陆辰恍惚记起,曾经在学校食堂同偶遇陈诺的那个中午,也就是陈诺告诉她裴晓露是如何机关用尽追到顾瑞年的那个中午,她也是笑得如此眉眼飞扬,高兴得仿佛主角便是她自己一般,开始陆辰并不明白,直到之后陆陆续续地碰巧或不碰巧地遇见了那么多的事情,才渐渐地洞悉了其中的曲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5.第十五章 林教授参加的研讨会顺利结束,许子寅虽然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关键时刻还是有勇有谋的,林教授连带着将一班学生都好好夸奖了一番,连打酱油的陈诺也没因为私自替着宣萱过来而遭受腥风血雨。 回程的车票买的是第二天的,所以剩下来的就是大家心心念念的自由活动时间了。许子寅早约好陈诺晚上带她逛夜市了,陈诺自然是应下了,不过脑子里算计的又是另一番主意了。林教授一放行,陈诺就拉着她陆师姐回了宾馆对镜贴起花黄来。自从裴晓露有了男人后,她在宿舍的大部分时间都与厕所里的那面镜子共同度过,不过裴同学化起妆来那是飞沙走石天地色变,最后陈诺实在不忍心糟蹋她自己和宣萱的视神经了,每每都代为其责,拜这所赐,现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陆辰的五官比较平,长相并不十分抢眼,但是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所以当陈诺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看到陆辰终于美美地站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陆辰看着自己艳光四射的模样也是一阵恍惚,轻轻对陈诺道了声“谢谢。” 陈诺将陆辰送出门口,告诉她许子寅说好了在楼下碰头的。陈诺看着陆辰袅袅地渐行渐远,转弯下了楼,颇有一种送走待嫁女儿的沧桑感。 许子寅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就等不及坐在宾馆的大厅望着楼梯发呆,好不容易熬到了时间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下来,心里一阵激越,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迎到楼梯口。结果谁知下来的却是陆辰,头发难得没有扎起来,随意披着,妆容精致,笑起来也是颇有风情。 不过许子寅满心念的都是陈诺,面上毫不掩饰的失望,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急急问道:“陈诺人呢?” 陆辰一瞬间面色有些尴尬,眼睛突然间不敢望着许子寅,许子寅见陆辰眼光躲闪,再连同之前的种种拼拼凑凑,一下子明白了事情始末,顷刻间脸色剧变,绕过陆辰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跑上楼梯,陆辰也不含糊,伸手一把抓住许子寅的手,苦笑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她亲手替我化的妆,亲手把我送下来的,她心里根本就没你。” 许子寅听得心里一阵厌烦,一把甩开陆辰的手:“她心里有没有我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说完又要跨上去。陆辰马上又向前跨了一个台阶,狠狠抓住了许子寅的手,许子寅横甩竖甩怎么都甩不开,叫她放手她也只是一言不发,最后索性低头死抱着自己的胳膊,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许子寅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今天算是又见识到了,这陈诺洗脑的功夫真是一成一,陆辰那是如何冰冷一人,才和陈诺同住了一个晚上,居然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皮赖脸抱着自己。 许子寅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的认为她心中没有我,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让她告拒了我岂不正合你心意?你这么拦我,难道你是怕我自取其辱不成?……还是你也觉得,你也怕她心中不是没有我?” 陆辰听得心中一震,虽然只是一瞬的忡怔,但足够许子寅挣开她的手,快步跑上了楼梯。许子寅不管不顾陆辰在后面怎么声嘶力竭地叫他,直接奔到了陈诺的房间门口,结果陈诺这小妮子竟然还忘记关门,许子寅猛得推开门一脸冰寒地望着陈诺。 陈诺本来在看娱乐节目,看到乐处笑得前仰后伏,突然一个人破门而入,吓得差点滚到床下,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许子寅,拍着胸脯直呼“作孽作孽”。 许子寅冷着嗓子问道:“怎么不把门关好,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陈诺翻了个白眼,“没遇到强盗就先被你吓死了!”说着小头举着往门外一探,“怎么就你一人,我师姐呢?” 许子寅将陈诺往房里一拉,“嘭”地将门一甩,没好气道:“我约的人是你,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师姐呢!” 陈诺十万分的理直气壮,回道:“人家狸猫还能换太子呢,我给你送上门如此一才貌双全有情有义的美娇娘,你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啊?” “靠,我自己没手没脚,还要你把人送上门来?我喜欢的人我自己会追,你以后别管陆辰的事,我不喜欢她。” 陈诺好笑,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节操了,“凭什么你不喜欢就要顺着你了?将心比心,你以前追别人的时候有管别人喜不喜欢你吗?” 和陈诺说话就是这么累,永远的一肚子道理,永远留个洞等你跳,许子寅几欲抓狂,道:“那算我以前错了还不行吗?现在开始我许子寅想做二十四孝新好男人了,不行吗?陈诺我告诉你,我现在我心里有人了,我是认真的。” 许子寅一双眸子紧紧攫着陈诺,陈诺被看得心口发慌,全身发麻,寒毛好像根根直立,忙躲开眼神,撅嘴说道:“心里有人那又怎样,当初顾瑞年还不是说心里有人,可我们晓露最后不是一样上位了,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心里有人’这种借口是完全经不起推敲的……” 许子寅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陈诺,强迫陈诺看着自己,“不要把别人的事情套在我身上,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老是要逃避这个问题?陈诺你还记得你以前说我看我女朋友的眼神,就像期末考试过笔记似的,看得认真仔细,但是只停在脑子里,从来没进心里,所以考完过笔就忘。开始我还笑你说话从来不积嘴德,但是后来我懂了,去年跳高时候有人拍了照,照片上是我在和你说话,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陈诺你睁大眼睛看着我,你看不出吗?你难道真的看不出吗?”许子寅轻轻一笑,柔光从眼中倾泻了下来,眼波再一流转已是从未有过的宠溺,说道,“陈诺,我喜……” 陈诺不等许子寅说完话,憋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许子寅,马上两手捂着自己耳朵,边跳边叫道:“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靠,许子寅炸毛了,你不听我还偏就要你听,而且听到你余音绕耳做梦都听见,于是一把又拉回陈诺,抓着陈诺的双手往下扳,陈诺硬撑了一小会,终于不敌,一个趔趄没站稳,拉扯着许子寅两人一起摔到了床上。这下好了,许子寅人高马大压在陈诺小身板上,陈诺是一动都不能动,然后许子寅伏在陈诺饿耳边一遍一遍叫唤:“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直到陈诺被压地猛咳嗽,许子寅这才依依不舍停下来斜了斜身子,腾个空间给陈诺喘喘气,谁知陈诺一得以行动自由马上提起脚就往许子寅的□□踹过去,快得许子寅怀疑她是不是黄飞鸿后人! 好在许子寅眼疾手快,一把截住陈诺的脚,不过还是被震得整条臂膀都麻了。这小妮子真狠得下心,这力气估计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要不是他拦得及时,估计现在他许家就已经要断后了! 许子寅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又冲了上来,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小妮子给就地正法了,于是扭在床上撕扯着陈诺的衣服,陈诺被吓得脸色铁青,嘴唇惨白,一边张嘴大叫“非礼”一边两手举起来要去挠许子寅的眼睛。都说最毒女人心,果然不假,哪里伤人她就打哪里,许子寅心头又是一股恶气腾腾往上冒,干脆整个人死死压住陈诺,哼声道:“就是非礼你。” 陆辰被许子寅关在了门外,也不知道房间里现在演得究竟是哪出,过了一会断断续续传出争吵声,陆辰虽听不分明,但是夹杂着得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还是让她听得心惊肉跳,当下决定去总台要备用的房卡。 然后,当陆辰急匆匆赶回来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光景——许子寅大概已经神志全无了,有些摧枯拉朽丧心病狂地……地……抽打着陈诺的屁股。 对的,陆辰完完全全没有看错,事实就是如此地没有半分暧昧香艳,没有半分令人遐思,你可以在任何关键字标注“体罚”的相关新闻报道中看到类似的画面: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在鞭笞着一个已经缩成一个肉团的小人。 陆辰大概想破脑子都难以参透,倒底是怎么样的表白可以以这么悲壮的方式结局,就连许子寅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境地,明明起头时,他中气十足一声喝下“就是非礼你”的,怎么样都不该演变成这样的景象吧? 陆辰、许子寅都茫然不知所以,但是陈诺心里可是澄明一片,当别人对你大叫“就是非礼你”时,你该怎么办?她今天就来告诉所有和她一样身矮体小易撂倒的男女同胞们,当你面对这样情况时,如果你还有一张嘴可以动,请你果断地咬向他的喉结! 当许子寅也是个极其正常的男人,所以当遇到欲图非礼之人主动送上红唇一枚时,做了所有正常男人应该做的事,在此这个事情不能说太细,大家心照不宣,然以后许子寅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喉结! 如果以后还有人告诉你,围绕喉结的唇舌运动是件十分调情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相信他,因为就是这小小一口,许子寅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狂化了,如果他可以给自己安个背景,那此刻一定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地变色哀鸿遍野,然后陈诺就是那个黑色背影下孤独无助的小怪兽他就是那红灯闪亮的奥特们!于是下一秒许子寅就完全听凭自己身体的直接反射,雷厉风行一把翻过陈诺的身子,举着手刀噼噼啪啪开始打起屁股来,一下又一下,到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上瘾了,他听着陈诺哇哇乱叫撕心挠肺的声音心里暗暗直爽:原来你陈诺也会有今天! 可惜这番念头才从脑海中闪过,竟然突然半路杀出了个陆辰,果然人是不能太过得意的,得意被雷劈,不然这么狗血的救驾场面怎么就让他给碰上了? “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 陆辰跑到床边,拉住许子寅往旁边地上拽,许子寅人高马大,半蹲在床上□□似碉堡,陆辰给了陈诺一个眼神,示意她也一起用力。 陈诺心中诡笑着,算计着时机,终于等到了那一刻,一个背身鱼跃弹了起来,直直地将许子寅往陆辰那边一撞,许子寅怎么会料到陈诺突然发力,硬挺挺地就倒了下去,正中陆辰,两人抱着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陈诺一分也不耽搁,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咔嚓咔嚓对着将许子寅和陆辰三维全周360度地照了个遍,然后拖着拖鞋就往门外冲。 许子寅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着爬了起来,一把将陈诺扯过来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撑在住房门,居高临下恐吓道:“手机给我。” 陈诺被许子寅的音调冷得哆嗦了一下,终于颤颤巍巍着交出了手机。许子寅暗道今天倒是知趣了,结果接过手机一看,差点愤懑地将陈诺一掌劈死,只见手机屏幕上满满当当显示着几十条新短信,打开一看全是一排表示目瞪口呆和囧囧有神的表情,内容无不表示着同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原来许子寅这么野兽这么孟浪og。 许子寅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把照片群发了?!!” 陈诺早就从许子寅身边逃开了,此时躲到了陆辰的身后,吐着舌头小人得志,“这下你坐实罪名了,你得全权负责了,二十四孝新好男人~” 许子寅怒目瞪了陈诺几眼,重喘了几口气,陈诺本以为这人又要狂暴一次,结果他突然眼神一转,轻声笑了起来。陈诺一时之间只觉整块头皮都麻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许子寅手上飞快在陈诺手机上打了几行字,一按群发又全送了出去,然后笑意盈盈抬起头来,“你越是这样我就偏要喜欢你,就算全世界人都看到那照片又怎么样,我再让全世界人民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陆辰面上一僵,看向陈诺。 陈诺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他以为这是在演神雕啊,有他这么挑拨师姐妹关系的吗?不过他要是杨过,那她一定就是李莫愁了,她陈诺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他和他的小龙女共同奔赴美丽新世界的!陈诺指着陆辰,朝着许子寅尖着声音吼回去:“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不是老说我矮冬瓜说我黄毛丫头一个吗?你不是喜欢像我学姐这样高挑的吗?你干嘛喜欢我?!” 许子寅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你管我为什么喜欢矮的!靠!你怎么不去管鲁迅为什么要弃医从文啊?我许子寅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女人,就从高的变成矮的还不行了?!我想改善你们家基因,行不行?!” 许子寅话还没说完,陈诺就要扯着嗓子呛回去,陆辰突然拉着陈诺道:“你只需要告诉他你喜不喜欢他就是了。” 陈诺许子寅闻言皆是一愣,果然这个问题才是解决关键,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是吵得鸡飞蛋打,完全背道而驰。陈诺抿了抿嘴,终于一字一顿道:“不喜欢。” 饶是许子寅已经做过一千遍最坏的准备,现在听来还是心痛如绞,不过他很快缓了缓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现在不喜欢而已……” 陈诺立马接到:“你不用想了,我今天不喜欢你,明天也不会喜欢你,以后一直都不会喜欢你。” 房间里突然诡谲地静默了下来,三个人均是一言不发,陈诺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不出表情,许子寅犹豫了半响,张了张嘴正欲开口,最后还是叹了声气,噤言不语,但是眼神仍旧死死纠缠着陈诺。 最后,还是陆辰的声音淡淡地在房中响起:“陈诺她有她喜欢的人……” 许子寅皱眉看了眼陆辰,道:“你若是说林……” “不是的,”陆辰马上打断道:“先有裴晓露,后有我,如果她喜欢,凭陈诺的性子,怎么可能至今一直僵着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羿对她……” 陈诺本还一脸霸道,一瞬间突然脸色惨白,白得红唇已经全无血色,几近一张白纸,她怔怔拉住陆辰,陆辰却一眼都未看陈诺,继续说道:“你当初说你喜欢林羿,我猜你也不过是因为林羿骗你说她有个女朋友,你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陆辰的话一句一句连珠炮弹似的从她口中道出,似巨石一块一块敲打着陈诺的胸口,狠狠剐着陈诺热腾腾的小心脏。 许子寅开始也是听得呆了,现在回神过来忙冲过去捂住了陆辰的嘴。但是该说的都已经是道尽力,陈诺眼前一片恍惚,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快走快走,她一秒也不该在呆在这里,于是陈诺转身开了门,撒腿就往外跑去,等许子寅反应回神,追出身去时,陈诺早已没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陈诺讨厌e城,如果她可以列一张表,她可以举出e城100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她讨厌这里尘土味极浓的空气,讨厌这里干冷又暴躁的季风,讨厌这里菜谱上千篇一律的面食,讨厌人们说话总是字正腔圆,讨厌这里为节水而两天才开一次的澡堂……她几乎讨厌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但是可笑的是,唯独因为这里曾经住着她爱着的那个人,让她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一直觉得,只要有他的地方,一切都是天堂。 所以当最后,连他也不再驻守在那里以后,她几乎是飞一般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儿,如果他选择转身而去,她也同样可以走得万般潇洒。于是这么久了,她呆在一个全新的城市,认识了各色各异的人,遇到了千奇百怪的事,陈诺发自内心的喜欢a城,走在它的小巷街道上,完全觉迹不出e城那番咄咄逼人的压迫感,这是个适合人舒意生活的城市,空气湿润小吃遍地软声细气的方言全天张业的澡堂,她每天都可以放声大笑恣意狂欢,于是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以为自己终于不再在意了,她甚至仿佛是害怕e城它自己不知道,我陈诺不再流连于你的一分分一毫毫,于是高高兴兴地又踏上了这片土地,处心竭虑着告诉它,离开你的日子里,我过得只将更好。但是结果却完全不在她的算计内,当她站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刻,她几乎就立即悲哀地发现,她无法对这个城市无动于衷,虽然她厌烦这里,倦怠这里,从骨子里深恶痛绝这里,但是再恨之入骨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她竟然仍然疯狂地怀念这里…… 这里的每条路她都那么熟悉,熟悉的好像昨天才挽手同他走过,夏日微暗的黄昏,吆喝的小贩问他给女朋友买条手链吧,他总一笑而过她却暗自高兴良久;这里的每条公交线路她都几乎能倒背如流,有多少辆她曾和他来来回回地坐着蹉跎过光阴,冬日的夜晚陪他打工归来,她哈气在玻璃窗写上两人的名字,他总静看不语而她却兀自许下天长地久……就像顾瑞年曾告诉过她的,真正忘记是不须刻意忘记的,她怎么那么傻,她越是避而不想,她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她其实就越是忘不了他,纵算她平日如何刻意地掩盖,待到午夜梦回之时,醉到深处那刻,心心念念的又全是他…… 陈诺浑浑噩噩地游荡了许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立在了e大的门口。陈诺自嘲地摇了摇头,果然潜移默化竟然已成本能。 陈诺循着校园大道旁的石板路慢慢走着,以前她总喜欢走在高高的石板路上,而让他走在下面,这样她的视线才能够得着他高高在上的头颅,能有一种离他又近了的感觉,可是每次当她以为自己又拉近了彼此许多后,她马上又会悲哀的发现,他退得似乎更远了。 陈诺总以为这只是他的矜持他的骄傲,只是她还做的不够多她还站得不够高,她只要将别人做的做上全套乘以10,乘以20,甚至可以乘上100,总有一天她会和他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但是显然,事情从来都不会那么简单。 此时已经夜深风起,三三两两几对情侣还迟迟不归,躲在两旁的小树丛里咬着耳根说着私密话。从来,这些都是校园风景永远不变的那部分,陈诺望着这班年轻的学弟学妹们讽刺一笑,你们情到深处你侬我侬山盟海誓与子契阔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当你们故地重游,站在当年的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下,回想曾经别人许给你的诺言,到底会发现有多少有幸得以兑现,而当年抱着你的那个人如今又真正伴在谁的左右? ——就像陈诺她自己一样自己。他们也曾在这里徘徊过驻扎过,夜晚的寂静中也曾响起过他的话语,他的声音并不是很有磁性的那种,但是十分婉转温和,有种让人听到了便难以忘怀的魔力。陈诺以前总爱听他喊自己的小名“诺诺”,但是偶尔他会晃神喊自己一声“洛洛”,一开始她还笑着和别人说,他的家乡话里就是“n”“l”不分的,想来好笑,那时候的自己怎么能这么天真,天真到竟然会忘记,他堂堂全国演讲大赛的冠军,又怎会在这棵树下第一次亲吻自己女友时将名字叫错? 陈诺心里浮上一阵酸涩,连带唇齿舌间也苦得她有些犯恶,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一遍又一遍吹打着面门,陈诺双手环抱起自己哆嗦着快步往外走,待走到e大附属医院的时候,看到大厅里冷冷清清半个人影都没有,顶上的白炽灯惨惨淡淡地亮着,竟然好笑地生出一种英雄末路惺惺相惜之感,于是走进厅里坐下,心道暂时避一会风头罢,要是冷得在医院里晕过去,也算是明智之举,不是吗? 陈诺坐下过了不多一会儿,外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了进来,路过陈诺跟前时因为好奇便细心望了两眼,却突然止了步子靠过来,带着略略疑问的口吻轻声问道:“你是……陈诺?” 陈诺心里一沉,循声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撞入一潭温柔如水的眸子。 许子寅追到大街上的时候,早没有了陈诺的踪影,前前后后大街小巷跑遍了,逢人便问,但愣是没有一个人见到陈诺,手机刚才被自己抢了过来,所以此刻竟是完全联系不上她。 许子寅急得焦头烂额,要不是报警有时限,他早就冲去大闹警察局了,你说丢钱丢卡丢钥匙要立即报失,为什么丢人却要等满48个小时啊? 许子寅脑子里一团浆糊,全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片段在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着,要是他再被这么多吓几天,估计他也能整出一部中国版的午夜凶铃来。许子寅将四周围的街道来来回回踏过三遍仍是无果,同样找了几圈的陆辰也回来了,一样地毫无头绪,许子寅不淡定地寻思着,要是他报案说是疑似儿童被拐卖了,警察叔叔能不能出自对下一代的关怀而伸出援助之手?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酒店总台来了电话,许子寅一时心跳加速,马上按了通话键,他生平第一次发觉,原来接电话就和接生是一样的道理,你接的不是电话不是婴儿,是满怀的希望! 总台说刚才有位陆先生打电话过来,说陈诺在他那里睡着了,请同行的人过去接她回来,并留了电话和地址。许子寅大概这辈子没经历过这样的大悲大喜,连忙谢过又谢过,将地址电话记了下来。 白纸黑字一行句子,简单到不能简单的住址——许子寅皱着眉头小声念了出来,“e大附属医院?”转头瞟了眼身旁的公交站牌,一看差点没七窍生烟,离这里足足有6、7站路,难怪满大街的没人看到她,别人魂飞魄散跑出去都是要被车撞的,她倒好,做什么都是标新立异独具一格,竟然直接跑到车子上去了。不过她都知道要坐车,大略是没什么事情,许子寅又看了一眼纸上的“陆先生”,眉头锁了锁,心里一种莫名的不适升了起来。 陆辰在旁边,前前后后都看在眼里,此时见许子寅发愣,便道:“陈诺她以前难道是e大的……?这个陆先生……” 许子寅瞪了陆辰一眼,终于将她的话堵在半路,然后将纸叠好放到口袋里,道:“你先回去,我去接她。” 许子寅的口气不善,听得陆辰心里不是滋味,道:“为什么你这么执迷不悟,她和乔韵是一样,她们都放不下的你懂吗,你当初才一眼便明白的道理,为什么现在反而糊涂了呢?……” 许子寅双目一怔,而后好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有料到,这么多几乎没人知道的事情,你倒事事都分明的很,乔韵是另一回事情,你不要对号入座。”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反问道:“运动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对林羿说的?” 陆辰没有回话,不过眼神还是暴露了一切,许子寅暗叹果然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做尽这些事情?陈诺她全心全意帮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陆辰听了,也痴痴颠颠地轻笑了起来:“你的眼里只有她,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我确实感动她帮我,但我并不感激她。因为我知道,她是因为真心才帮的我吗?……不是的,她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她不过是看不下去我重蹈覆辙她的老路,和她以前一样可怜罢了……” “你有完没完?!”许子寅一声惊喝打断了陆辰,眼里一团火要是可以烧出来,估计此刻陆辰已经葬身火海了。不过陆辰全不念许子寅一番气急败坏,视死如归的气魄张口接到:“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说完双眼定定望着许子寅,仿佛希望她一汪秋水能望断他的念想,让他幡然悔悟。 许子寅伸手捂了捂额头,头痛难耐,心中之话终于如洪水般涌出。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被陆辰一次复一次如此丝丝毫毫地不断挑拨着刺激着,终于也濒临崩塌,强忍满心酸涩回道:“我真的不懂,倒底是什么样的盲目和自信让你觉得,连你都发现的事情,我这半个当事人会全然不知?” 陆辰呆住了,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面色比及之前的陈诺,并不好看多少,许子寅叹了口气,转身招了了辆出租,奔波向了e大。 出租车插了条小路,许子寅不过走马观花地望了几眼窗外,便就到了。许子寅付钱下了车,环视了一下周围,这就是e大。 许子寅离医院越来越近,感觉自己离未知越来越近,不禁有些手心冒汗。说到底,他唯一一次离真相咫尺之遥的还是那次顾瑞年请客裴晓露一宿舍的人吃饭,最后便是他将醉得不醒人事的陈诺带回去的,当时她听着陈诺满嘴的胡言乱语,他也曾彷徨过犹豫过,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站起来迎上去,就像七夕那日陈诺告诉他的那样,不管你做的事情有多傻多愚蠢,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料到只要陈诺记挂着一天,他终有一天要面对这些事情,只是他未料到的是,竟然一切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 医院完全出现在许子寅眼前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医院门外站着,许子寅于是小跑过去,远远问了声:“是不是陆医生?” 站着的人挥了挥手,一个温雅的声音传来:“是我。” 许子寅走近,两人面对面朝着双方都是一阵打量,陆医生单看五官长得并不非常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颇为赏心悦目,此时穿着一身净白,整个人显出几分稳重老成,又难掩一番风度翩翩。 许子寅在心里过了几转心思,最后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麻烦陆医生了。” 陆医生微微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晚上我值班,看到陈诺坐在大厅里,我原以为她是生病了,可问她却什么都不说,带她到了办公室,结果喝了热水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在她口袋找到酒店的房卡,就打电话通知了一下。” 许子寅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这么说来,陆先生你以前便是认识陈诺……?”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对陈诺来说可能就是一面之缘吧。” 许子寅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陆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来你可能不信,有的人天天遇见却好像可以转念就忘,有的人仅仅只见了一面,却不知为何总是忘不了……我还记得那年我读大二,是快开学的时候,大家都才来,呆在宿舍里整理东西,结果一个小姑娘总在我们宿舍周围探头探脑。我出去问她找谁,她说找她男朋友,于是我再问她男朋友是谁,她仰着头无比自豪的告诉我说,她男朋友就是我们医学院最帅的那个。”说到这里陆医生又不禁莞尔,脸上一片柔和,“那时候我们院里也私下评过院花院草,旁边几个人以为陈诺是耍着心思来搭讪的,于是笑着起哄说最帅的就是我,结果陈诺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我当时虽算不上学校里数一数二,但也是小有名气,可是陈诺看我的眼神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有多么不堪入目似的……不过后来,当知道她找的是谁后我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看我……” 一番话娓娓道来,拳拳切切,许子寅不禁有些同情陆医生,同时心中对陈诺又怜又恨,你看她陈诺就是这样,总是无端起了个祸头,搅乱别人一池春水,然后自己没心没肺地跑开,如果不是今天被他遇见了,也许这个故事就永远就只藏在一个人的心间了。 陆医生话至一半,看到许子寅一脸凝重,神色郁郁,自觉说得太过了,于是干笑了几声换了话题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大概陈诺自己都不记得了。” 许子寅怎么会不知道陆医生是误会他吃了飞醋,但也不戳破,静静跟在他身后着走进了办公室。 。 陈诺仍蜷缩在沙发上睡着,许子寅看到本尊真身,最终是完全松了口气,细细看着她的睡颜。陈诺睡着的时候总是扫尽一身的无理蛮横,乍乍一看显得无比乖巧可爱,大概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可以被她这张无辜单纯的小脸给骗过,就连他自己,虽然方才还惊天动地伤筋动骨得同她吵了一架,此刻回想起来竟也觉得有些恍惚,仿佛陈诺最应该的还是这么恬静的模样。 也许陈诺本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让她愿意如此的那个人不在了而已? 许子寅怅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倒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养成她这么磨人的性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陈诺被搬上许子寅背上的时候就早闹醒了,不过此时趴在许子寅背上一语不发,许子寅也由着她,于是两人一路无言横穿过校园。但是这么两人叠着一路走着,还是挺招人眼球的,陈诺被人回眸地实在受不了了,心道等凑满了500次,我佛那么慈悲良善,到了来生又是多少孽缘,得速速斩断,于是终于开了口道:“我下来,自己走。” 两人于是重新排列组合,横向并行,沉默也算是打破了。 “你以前在e大念书?” 陈诺轻声道:“恩。” “没听你提过。” “恩,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爱提了……” 许子寅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师姐她……” 陈诺马上急急打断,接口道:“其实我师姐她说得都对,我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你快快迷途知返,我师姐才是你的正道。” 对话又突然回到了诡谲的一阵沉默,两人又走了许久,陈诺忍不住转头偷偷窥了许子寅一眼,没想到许子寅竟然一直偏头瞪着自己,陈诺被抓包,一下子小脸红透,嚷道:“你走路不看路?!” 世界上还能找到比她更加得了便宜还卖乖得人吗?许子寅咬牙切齿回道:“可能我发自内心的想把你当成路给一脚踩死吧。” 陈诺嘿嘿干笑了两声,识趣地不说话。 两个人路过操场,陈诺在操场边站着吹了会冷风,突然道:“那个陆什么的,哦,陆战军怎么找到你的啊?” 许子寅知道这个时候吐槽很白目,但是他实在是受不了,人家好好的医生你偏要叫人陆战军,他是帮人治病还是毁人不倦啊?许子寅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名字叫陆湛。” 陈诺一愣:“你难道认识他?” “他吊牌上明明白白写着,他之所以联系到我是因为他找到了你口袋里的房卡,给酒店打了电话。” “哦……”陈诺恍然大悟,“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怎么认识的?” “说了。” “说了?”陈诺愣道:“他干嘛告诉你这个?” “我长得特让人有种倾诉欲,行吗?” 陈诺仔细端详了许子寅半响,若有所思道:“还真挺有种倾诉欲……” 许子寅正要开口,陈诺突然叫道:“不许说话。” 许子寅到口的话活活咽下,陈诺舒了几口气,终于开口道:“他以前告诉我他要当医生,最后却念了金融系,所以我才乌龙的遇到了陆战军,他还曾经说他喜欢住在南方小镇的感觉,最后却奔去了帝国主义的大都市,他是我的男朋友,却总是看着我叫着别人的名字……有时我也不懂,他怎么会这样呢?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以为他至少还是有半点喜欢我的,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选择呆在我的身边?他不是真心的不是甘愿的,他是没有办法,他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宁愿他骗我负我不理我,也不要这样的结果……” 陈诺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许子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搂住送去一些温存,好像这么用力抱着就能将陈诺的苦痛挤走一般,但是最后反倒是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喃喃道:“陈诺,不要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陈诺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心跳,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我喜欢他吗还是恨他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忘不了他。师兄,我当初因为奇怪问小乔姐姐你为什么不追她,她说你知道要挖动她这块墙脚太难,说你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太久。开始我不懂,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师兄,你说你愿意等我,就算有一天我终究会忘记,但是你等的到那天吗?一年两年你愿意等,五年十年呢?要是更久呢?等一个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的那一天,你愿意等吗?”陈诺看着许子寅落寞一笑,“如果问我,我的答案是愿意,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几天后一班人顺利回到了a城,陈诺走丢那会许子寅也算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但是事后大家都聪明地选择闭口不提。之后研三的师兄师姐们就进入了紧张的求职高峰期,相比起其他的院系,商学院的学生向来是前路无忧的,何况又是金融系的精英们,据陈诺师傅说,许子寅手里抓了一把offer,就等着他做决定。但是许子寅寒冬的天气,却整日忙得热火朝天,好像抽不出一点的时间来同陈诺打个照面。于是许子寅就这样突然之间从陈诺的生活中蒸发了,陈诺此时才发现,原来许子寅曾经是那么的无孔不入,突然少了一个人的感觉,让满眼都空旷了起来。 可是陈诺知道,这仅仅只是不习惯而已,离了谁地球都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转下去,她的生活还将如次继续,当然,许子寅的也是一样。 但是有的时候,上天也闲得发慌,于是也爱上了折腾人,陈诺不过偶尔稍稍发发感慨,上天就送来些颜色看看,果然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陈诺记得以前品冠有一首《后来的我们》,她那时就偏爱里面的几句词:后来的我们一直都遇不上仿佛都在避开某一些地方在人群中都走得特别匆忙怕一不小心就认出对方。陈诺觉得倒可以套在她和许子寅的身上,不过饶是如何躲着避着,最后两人还是碰上了,说来好笑,又是轮到一起去为林教授监考。 真正见面时,两人却还似自然,许子寅说些最近找工作遇见的趣事,陈诺再问问其他熟人的去向,就这么应付了考前的相处。这次监考的是大四的学生,因为都各自忙着或出国或考研或找工作,几乎没分出什么时间复习,各个做起题目来都是摇头晃脑伸头张腿的,陈诺也是过来人,完全理解这帮学弟学妹们的苦痛,于是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许子寅也一人坐在教室最后当空。大半的学生都匆匆赶完了试卷,一个个收拾了包包袋袋竟和仓皇似地逃出了考场,陈诺和许子寅平淡冷清的监考完毕,竟难得在考场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寂寞惆怅。 等学生全走了,陈诺收好卷子,整理完走出教室,看到许子寅在门外静静候着,出神的望着走廊,他穿着件深灰的大衣,在冬日的阳光下透着几分温暖,有些某种熊类的感觉。陈诺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引得许子寅转过头来,“还记得我们上次来监考吗?” “当然记得,你的小粉丝们都被我抢了,你还为此没理我好久呢。” 许子寅苦笑道:“我哪敢不理你啊。我那时喜欢你又不想承认,冒充一下你男朋友结果你竟然这么不待见我,差点没被你气死。” 提起这茬,陈诺顿时接不下话了,“呵呵”干笑了两声。 许子寅细细打量着陈诺,道,“我元旦抽空回了家一次。” 许子寅的老家是南方的海滨城市,陈诺小时候曾去过,冬天别处已是苍茫大地银装素裹的时节,那里或许还是阳光普照沙滩,是个让人留恋不舍的地方。 “这次回家,家里人都劝我回去工作,我父母算是中年得子,现在已经岁数很高了,他们仅存的念想大概就是抱孙子了。”陈诺不发一声,许子寅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回去工作……” 陈诺点了点头,一时不知接什么才好,两人在等校车的地方互相发愣。最后还是许子寅打破了寂静,道:“陈诺,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愿意傻傻等你十年五载等到地老天荒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那个人,你又将如何选择?” “师兄你……” 许子寅打断陈诺,说道:“我没有说一定是我或谁,我只是说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一直等着,你会怎么样?你是百分百的拒绝,还是你也曾一点点地希望过,有一个人愿意无休止的等你下去?”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陈诺斟酌良久,终于还是说道:“我不知道……” 许子寅深呼吸了一口。 他许子寅在别人是什么样的人?有人会觉得他离经叛道有人会觉得他特立独行,但是可能没人会说他是个谨慎保守的人吧?可是有时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好笑,他偏偏就是个这样的人。 所以他当初没有追乔韵,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他也许终将有一天可以打动她的心,但是如果没有呢?而且即使有了,那也太麻烦太费神了,他不愿意。所以他在运动会上从来只跳高跳远不跑步,其实他以前是最爱跑步的,但是自从第一次运动会就输给林羿后他就再也没有跑过,他也许努力了拼命了会赢,但是如果不赢呢?而且,为什么他不选择一个能赢得更为轻巧的呢?所以当他回到家,看到已经老得头发花白的父母满眼羡慕地告诉他谁谁的孙子孙女已经上了小学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现在他问了,陈诺说她不知道,至少她只是不知道,没有决绝地说不,没有坚决地拒绝,但是那又能怎样?其实或许他只是希望陈诺告诉他,她不需要有个人等她,好让他的决定没有那么地痛苦,好让他将来有一天不要悔不当初。 许子寅本来专注凝着陈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迷离,最后仿佛散尽一身的力气才说出了口中的话, “陈诺,你说的对,我确实是等不起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不知不觉已过了春节,许子寅的工作终于尘埃落定,在他家乡的一家基金公司,公司很好,但是工作具体内容陈诺不太清楚,总之她师傅得到消息时难得欣许地点了点头。陆辰学姐是北方人,却是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同一座城市,许多事情多是不言而喻的。这些日子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偶尔还一起飞来飞去,陈诺觉得或许陆辰学姐的愿望指日可待。 研三下学期课表几乎就是空白的了,学校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了,唯一要紧的大概就剩着最后的论文答辩了,所以许子寅和陆辰都准备开始投入工作,毕竟早了半年,在职场上许多就不一样了。到了快开学的日子,两个人终于将学校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接下来自然就是例行的散宴酒了。 许子寅人缘极好,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前前后后一起吃了不少桌,虽然许子寅总笑着说以后他还是会回来的,不要和生离死别一样,但是暗地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恐怕最清楚的还是莫过于他许子寅自己了,一旦告别,多是从此陌路了,纵然再见也是物是人非,难再打成一片了。于是大家一个个都越吃越感伤,每次吃到最后就和开追悼大会没什么二样。 临走之前那个中午,林教授说是自己人聚一聚在饭店了订了一桌,结果时间一到又拥来了一堆人,浩浩荡荡死皮赖脸地挤了两桌。一开始说好不喝酒的,但是不喝酒怎么行?一帮人一逮到人就开始追忆往事,一追忆往事就又哭作一团,最后索性干脆一些,学我们老祖先的江湖规矩,酒杯一碰醉倒方休。本来就吃个中饭,结果一直在饭店呆到傍晚才出来,要不是许子寅要赶飞机,大家估计就打算赖着继续吃下一摊了。 林教授先开着一行烂醉如泥的学生回去了,陈诺宿舍三个留守着,准备等林教授再开车过来一起送许子寅和陆辰去机场。于是仅剩5个人就站在饭店外面吹着西北风,酒倒是因此醒了不少,不过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啊,裴晓露看着旁边正好有家书店,就拉着一群人跑过去照顾人家生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裴晓露为什么突然这么闲情雅致了呢?因为这个蹲坑无力的女人,昨天才网上才看了篇小说,结果就是从前有个太监,下面呢?下面没了。今天一早九准备冲书店里来找原书的,但都是为了她偶像的告别会才一直拖到现在还未果。现在终于熬到了这一刻,所以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裴晓露同学在找书这项工作上,展示出了惊人的耐心,对着书架一本一本不厌其烦地翻看着。 陈诺看不下去了,“你这样这要找到猴年马月,还不如不找了,一会儿我师傅就过来接我们走了。” “不行不行,今天找不到明天你们还是得陪我来找的,我不知道结局女主是和谁在一起就天天吃不饱睡不好。” 言情小说那块放眼望去花花绿绿全是书,陈诺找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懒得再找,便问道,“哪个出版社的?” 裴晓露道:“千金出版社,千金出品,质量保证。哎,千金出版的书好看,名字也取得好,千金千金,就和旺财一般,又喜气名又贱。这年头,果然贱民好养肥啊!” 陈诺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是不是一女二男的?女主以前和谁在一起?” 裴晓露道:“和xxx。” 陈诺:“那最后就不是和他在一起的。” 裴晓露惊叫道:“你看过了?真的?!” 正说着宣萱同学翻到书了,裴晓露抢过来翻到最后一页扫了两眼尖叫起来:“真的真的,最后和yy在一起了!陈诺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陈诺怕一说又是没完,忙催着裴晓露去付账。裴晓露一拿拿了两本,其一用来把玩其一用来收藏,结果无疑地受到了陈诺白眼的沐浴。 此时正好车子来了,林教授大概也是累了,叫林羿开的车。陈诺因为尊享卡待遇,又实在受不了裴晓露花痴的模样,就自己去帮她付账了,而其他人则在旁边等着。 陈诺付了一半,旁边走来一人拿了个文件袋放在收银台旁边,和旁边的收银员细语了几句,陈诺觉得口音非常熟悉,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巧旁边的人也转过身来,一双凤目看到陈诺骤然愣住了,半晌才轻轻叫了声“诺诺”。 陈诺一张脸瞬间苍白,书也不要了,扭头就要走,那人好像猜到陈诺要逃,一把拉住陈诺,对收银员道:“书记在我帐上。”然后将两本书递给陈诺,笑道:“还是这么不愿见我?连书都不要了?” 陈诺接过书,低声碎碎念道:“反正不是我要的。” 男人一听笑了起来,凤目轻巧一弯,却颇有“平生尽数风情,悉堆眼角”的风姿,他用头朝着书点了点道:“这本书挺不错的,你该看看。” 陈诺翻了个白眼,啪的用书拍开了男人的手,转身就往大部队处走。 那男人也不介意陈诺避他如蛇蝎,不紧不慢地跟着陈诺,笑着打量了番等着陈诺的几个人,遥遥问道:“陈诺,你不介绍一下? 裴晓露一见美男就智力呈现负增长,拉着陈诺拼命问这朵风华绝代的蛇蝎美男子是怎么回事。陈诺板着一张毫无血丝的脸,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催促着大家上车去机场。 一行人怎么会没看出陈诺的反常,但是也没什么打探的立场,况且现在大家心知肚明是个尴尬万分的时机,于是纵然心思各异,还是一起不约而同地随着陈诺坐上了车。 许子寅最后一个上车,不知为何最后还是回头望了眼书店,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眼光遥遥望了过来,衬着暮色下光怪陆离的霓虹,果然是俊美无双,就是许子寅自己,刚才见得第一眼也小小惊艳了下。 如果他没有听错,他方才叫陈诺“诺诺”,刚才陈诺的失常他也看在眼里,难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曾经让陈诺奋不顾身的人? 如果是的话,如果他便是陈诺那个奋不顾身的人,不知为何,许子寅觉得小小地失望了,不过事到如今,也轮不到他担忧了。 许子寅再转头瞥了眼林羿,夜色冰凉,他从家里带了件衣服给陈诺披上,目光专注地看着陈诺,专注的好像周围的其他都是风景,入不了他的眼。 到了机场,一行人经历了刚才酒席上的悲悲戚戚,现在心情都调整的不错,互相温声说着祝福的话,约定未来相约的日子。陈诺也上前和陆辰道了个别,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 陆辰从包里掏出几张信纸递给陈诺。 陈诺展开一看,竟是之前她写的让裴晓露誊的那封“情书”。 陆辰道,“上次你还我笔记的时候夹在里面了,我本来要给晓露的,后来知道其中原委想还是还给你吧,但是最后却一直没有还。因为这信,还有些零零星星的事情,我胡乱猜测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有之前的那些话。” 原来是这样,陈诺又扫了眼所谓情书,原来当初她替晓露写情书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将自己带入了。 “曾经我一直以为,女孩子要矜持,会有你的伯乐发现你爱上你。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注定要等的,另一种人,如果你的那一半是注定要等的,那你就只有先向他迈开步子。曾经我羡慕那些只用等待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仅仅只能等着,是件多么不幸的事。”陆辰给了陈诺一个拍了拍陈诺,“我要谢谢你交会了我这些,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陈诺望着陆辰许久,终于轻笑着说:“我原不原谅你已经无所谓了,我们大概以后也难再见面了。若是真的再见了,大概就是你和我师兄好事临门的时候了。如果我们可以再见,就让我做个媒人,反正只要是不包红包的那种就行,我就勉强当是原谅你了吧。” 陆辰被陈诺逗笑了,点了点头,道:“好,我也盼望着那一天。”说完看到许子寅那边也差不多说完了,便将陈诺推过去,道:“和你师兄道个别吧,我先走了。” 其他人也都先识趣地退开了,将空间都留给许子寅和陈诺,陈诺先开口道:“师兄,祝你在那边顺风顺水万事如意。” 中规中矩的道别辞,许子寅点头应下,摸了摸陈诺的头道:“以后有空来我家玩,带你玩好玩的,吃好吃的。” 陈诺乖巧得说了声“好”。 两个人好像找不出多余的话说了,许子寅便挥了挥手,背身走了,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长风衣,本来就那么高的一个人显得更加颀长英挺,要是戴副墨镜没准就有人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大明星了。 许子寅就这么轻松惬意地走了,没有眼泪没有嘶吼没有伤心欲绝,陈诺看着他走远,觉得有些好笑,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曾经好得几乎形影不离,几个月后却在这里平静的挥手告别,这让陈诺不禁怀疑,之前的种种是否都是自己闲来无事杜撰出来的,他们也不过就是和平宁静地度过了两人的师兄妹时代。 陈诺正这么想着,突然前面许子寅停下了步子,陈诺心里一紧,仿佛已经猜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拼命呐喊着,不要转过来不要转过来。 但是上天一定是没听到陈诺声嘶力竭的叫喊,想来也是,这里的人是如此之多,又有多少人许着心愿求天保佑,她的愿望是多么单薄与微不足道,所以许子寅最终还是转过身子,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回来,一把搂住陈诺,强忍着颤抖吼道:“陈诺,我等你好不好,好不好?!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愿意等你,我等你,我等你好不好?!” 陈诺哭着推开许子寅,嚷道:“师兄,你不要等我,你等的不应该是我,真的不是我。但是我知道,你要等的人一直再以最快的速度向你飞奔而去,你只要长大眼睛看清楚她就行了……” “陈诺你不懂,”许子寅声音已是决堤,“从小我就知道,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我会遇见很多人,路过很多人,只要我愿意,最后总会找到我的归宿,可能是你陆师姐,也可能是别的人,以前,我觉得这并无所谓,但是遇到了你以后却不同了,我觉得那是有所谓的,但是现在兜兜转转到头来,我还是觉得没有所谓了,因为我等来的人都不会是你了。她们都不会是你了,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陈诺,这却是我听过最残忍的一句话了……” …… 最后,许子寅还是走了,只是走得时候没有前次的那番骏挺潇洒,相反仿若疲惫不堪似的落荒而逃。今天这里,她又送走了她的师兄,从此往后,或许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了吧,他不是你的爱人,却一样同你亲密无间,你打一个哆嗦他就买来热牛奶,你皱一皱眉头他就送来止痛药,你撅起嘴巴他就陪你插科打诨,他曾经带着你骄傲的告诉别人“她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妹了”;他曾经背着你让你第一次看过高处的风景;他曾经同你故地重游在旧操场边听你讲那些以为永远都不用再提起的往事…… 但是他现在却走了,不会回来了。 机场确实是个让人痛苦的地方,只是这种痛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如果你爱看电影小说,却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那么你也许无法想象机场是个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这里的告别完全不似演绎的那般缠绵悱恻,事实上这儿熙熙攘攘的人群,多的是一身商务打扮的成功人士,浩浩荡荡的旅游团,生离死别的毕竟是少数。当飞机架着其他人铺天的漠然与你小小的悲伤远离,当你一人淹没在行色匆匆的来往人群里时,你只会觉得的这里是个多么寂寞寒冷的地方。 陈诺缩了缩鼻子,擦干眼泪转过身来,远处几个人正遥遥望着陈诺,宣萱和裴晓露也没比她好去哪里,均是肿着鼻子哭花了脸,而林羿立在旁边,目光柔和望过来。 陈诺心里顿时一软,她想,在机场中最好的事情也许就是,当你送走了别人转过头来,发现原来身后还有这么多人一直陪伴着你,未曾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自从许子寅走后,陈诺连带着好些天都没什么精神,她师傅师母变着戏法送上好吃的却也是意兴阑珊。仿佛是为了将陈诺衬托的更加废柴,她宿舍另外两个都整日在外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陈诺倒好,天天在林教授家里窝着看电视,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就将频道从头调到尾再从尾调到头。 最后一家三口协商出了,得带着陈诺出去走走,林母是书法家协会的会员,正巧过两天会里组织活动,便问陈诺要不要一起去。 突然有了事情可做,陈诺难得的兴奋了一番,连带着全身都雀跃了起来。接下来几天,陈诺就闷在房间里练字,林羿催了几日让她理行李她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最后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赠给林家二老一小人手一份墨宝,林羿拿到的是《诗经》里的一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林羿看着心中一动,寻思着什么时候裱好挂起来。 终于,在最后一刻,陈诺匆匆忙忙地塞了一旅行包的东西上路了,结果前脚踏出门,后脚电话就来了。林羿一问怎么回事,原来是今天要去拿快递。 于是林羿二话不说,扔下手上的事情,替陈诺去学校跑了一趟,顺便将快递送到她宿舍的宿管员那里。 走到宿舍门口,林羿便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和宿管员争执着什么,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陈诺”的名字。林羿仔细打量了下一对夫妻,均是四五十的年纪,穿着非常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男的长相威严,女的比较娇小,眉眼间和陈诺极为相似,林羿不敢确定,便上前问道:“伯父伯母您好,请问两位是不是找陈诺?” 中年男人朝着林羿打量了一番,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是。” “那两位是……” 中年妇女望了一眼中年男人,后者轻咳了几声,道:“是陈诺的爸妈。” 原来夫妇俩一早带了不少东西来寻陈诺,结果宿管说陈诺不在不能上去,两个人也不知陈诺去了哪里,一下子不知怎么是好。林羿了解了情况,替夫妇俩将东西存放在宿管那里,并将陈诺的去向告诉了两人。 夫妇俩听说见不到陈诺,脸上均是难掩的失望,林羿提议说要不要先在这里玩个一天,等第二天陈诺回来就能见到了。 才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别人住下似乎有些欠妥,陈父心中警铃大作,皱着眉头再审视了下眼前的男人,一时也未说话,反倒是陈母没想太多,忙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其实我们今天是来城里看病的,顺便来看看陈诺,晚上就要回去的,明天还有地里的活要干呢。” 林羿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于是放弃了再说服的念头,不过也要尽尽地主之谊,便开车送陈父陈母去了市医院。此时正是医院繁忙时候,挂号室都是排起了长队,各个门诊前也都是人满为患。林羿告诉陈父陈母这里正好有位医生是自己父亲的老同学,于是不走常规程序,就直接带着两人上楼找人了。陈母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就是常年劳作落下的病根,于是医生开了些调理的方子,提了一些饮食方面的注意点,嘱咐过段时间再过来。 确信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陈父陈母也算是宽了心,接着林羿又陪着陈父陈母买了药,然后一路开车送两人到了汽车站。陈母千恩戴谢,陈父面上却是冷淡许多,对林羿的一番周到仿佛并不领情。林羿心下能够理解别人作为父亲的心情,而且他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将两位送进了车站,便打道回府了。 这边林羿忙了一天,那边陈诺也没闲着。林母酷爱书法,一手小篆在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于是认识的人也不少,带着陈诺走了个过场,就见到了许多大师名家。 陈诺本身就对这些颇有心得,再加上伶牙俐齿,夸起人颇为在理,再加上舌灿莲花,直把在场的男女老小都哄得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杨老是当地书法协会的会长,平时人前总是板着张脸,今日也不知为何,才半日相处下来就被陈诺哄得服服帖帖,恨不得立即认陈诺作个干女儿。 晚饭时候,一群人散了,不过杨老坚持要求陈诺去他家里吃晚饭,林母调侃道:“陈诺,你杨伯伯家里可是有不少宝贝,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敲一敲他的竹杠。” 陈诺本以为林母只是玩笑,待到了杨老家里才知道,整一个重量级大金库,什么收藏都有,林林总总,笔墨纸画,书法篆刻,让人眼花缭乱,目接不暇。 林母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在这么多珍品前面还是有些失神,“杨老,我记得你有收藏《孟法师碑》的善本,陈诺她喜欢褚遂良的字,您老要不今天就忍痛割爱送给她了。” 陈诺一听急忙摇头拒了,这可是善本,不单单是价值连城的问题,就算千金在手,一本好贴有时也是求之难得的。 杨老听到这里突然有些丧气,一屁股坐在一边吹胡子瞪眼起来,杨夫人正好在旁边,笑着对两人解释道:“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求过这副帖子,他一律都是油盐不进,上次也不知道这老头子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说卖就一下子卖了,当下卖得还兴致挺高,晚餐叫了一家人摆了个宴同那个小年轻有说有笑。结果第二天起来回过头一想,竟然气得几天没吃下饭。” 杨老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夫人莫再接了自己的短,愤愤叹道:“哎,当时不知着了什么魔。”摇头摇了半响又道,“不过也算是个有缘人,想必在他手里也不会糟蹋了。” 陈诺虽然最终没看到善本有些惋惜,不过此行总体而言还是非常愉快的,因为隔天有课,所以第二天回到a城就直接回了学校。 走到宿管那里拿快递,还没开口宿管倒难得主动先叫起来了:“陈诺,昨天你父母过来看你。” 陈诺听了一吓,生怕自己是听错了,狐疑地又问了一遍。 当然结果还是一样的答案,宿管也是奇怪,说是父母来看她有这么难以置信吗,又没告诉她是国家主席来看她了。她是不知道,要是告诉陈诺毛爷爷来看她了,估计她都能少惊讶一些。 宿管指着房子角落一个个粗麻袋装的东西,有些嫌恶地说道,“这是你父母存放在这里的,你都拿上去吧,快点啊,我这地方小,堆不了这么多东西。” 陈诺看着小山堆样的东西,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来回了几趟将东西搬了回去赶紧打电话,一打再次愣神,自己走后留了个烂摊子,原来又害她林师兄辛苦了一日,好像许子寅走后,她林师兄渐渐地担待起了“保姆”的角色。 陈诺本准备第二天上完课就找林羿为前几日的事道个谢,结果她林师兄同她倒很是心有灵犀,一下了课就打电话过来,陈诺先好好拍可番马屁,林羿声音带着些笑意,回她,“既然你要谢我,就陪我去机场接个人吧。” 陈诺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这是第二次接人。陈诺觉得,最近她似乎和机场非常的有缘,接一个,送一个,又接一个。看来有了来就有去,有了去自然还是会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回接的又是什么角色,要是再平地冒出一个美得不似凡物的林家亲戚,她可受不了——全天下的好基因总不能全让林家给占了吧。 陈诺向林羿打探,林羿只说接的是从小的好朋友,因为他母亲是美国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国外,不过这次回来打算久住。陈诺再要问下去时,林羿面对着陈诺好奇的眼神,却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陈诺郁结了,林羿以前定是没和他妈妈好好学过说话的艺术,他如此一说,她反倒更好奇了,让人不要抱太大希望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飞机准时降落,陈、林两人在门口没等多久,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戴着副墨镜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轻轻巧巧拎着个旅行包冲在最前头,一看到林羿如地下党见到了接头组织一般,暗号就是又是手舞足蹈又是漫天飞吻。隔空骚包了一番还不算,又飞快一溜烟窜到了林羿身边,对着林羿又是一阵上蹿下跳又抱又叫,一会英文一会中文,一会又不知道是哪国语言,陈诺在旁边看得直哆嗦,终于明白了林羿之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当年乔师姐款款走过来的风姿,这差距也太巨大了吧! 虽然此人品性还留待考察,但墨镜摘下来陈诺也不得不承认,长得还算是人模人样,一张标标准准的娃娃脸,由于是混血的缘故,五官非常立体,但是看起来还是偏向于亚洲人长相,笑起来两个小酒窝一排白牙齿闪闪发光,一副欺良骗善的无辜样。但是陈诺就是不太待见他的长相,不要问为什么,巩俐会待见章子怡,周迅会喜欢李小璐吗?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撞——脸——了。 这年头什么都能撞,撞衣服撞鞋子撞包包,撞撞就撞了呗,只要不撞老婆撞老公,应该还是没事的。但是问题是,撞不撞那还有个先后问题——你看人家章子怡叫小巩俐,巩俐就不叫小章子怡。而这个娃娃脸人高马大,在人群中的曝光率大,不似陈诺,可见度相当有限,尤其在机场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夸张点说就是,基本被淹没在人家腰平线下面了,这让陈诺老觉得是自己很不荣幸的成了别人的小跟班,心里不太乐意。 所以当娃娃脸告诉陈诺他英文名叫作“peter”,中文名叫做毕秋的时候,陈诺很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爸妈给你取名真是不负责任,毕秋毕秋毕秋,读快了就是,哔啾哔啾哔啾,整一个拟声词,是不是取名的时候你爸爸在给车胎打气啊?……” 毕秋一听自然也心里不舒服了,转过头就要反驳,结果太冲动不小心就挡到了身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美女手袋掉了下来,小东西撒了满满一地。 毕秋一见美色在前,邪心大起,双目放光,殷勤地替美女将撞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然后顺势甜言蜜语勾搭起来。结果英语说了一大摞子,美女一脸漠然,毕秋也不气馁,一门一门外语换,法语?好像还是听不懂。那么德语?依然行不通。要不然换西班牙语?最后还是pass。换到后来毕秋终于挫败了抓狂了,扯着头发大叫:“which nguageyou speak?” 美女终于有些懵懂了,愣愣道:“拆你死。” 中文?中文?!毕秋面色讪讪,咽了口口水谄笑道:“中文好啊,中文是我母语,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这么美的语言陪你刚刚好,你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外国美女脸上仍是茫然一片,耸着肩歪着头嘴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毕秋开始深度自我怀疑,难道他们活在两个次元? 陈诺强忍着笑意,幸亏这美女是听不懂,不然这不就是红果果的调戏良家妇女。 毕秋耍帅不成心里本就怨气,现在听得陈诺一笑,狠狠道:“有本事你上啊!” 陈诺也是不经激的人,“我要是上成了那怎么样?”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诺咧嘴朝着毕秋一笑算是应下,然后连蹦带跳地跑到了美女的身旁,呱啦呱啦和美女旁若无物地大侃了起来。其实这个看似的外国美女说的是闽南话,小时候常有宝岛那块地方的人来家里玩,于是多多少少学会一些,现在更是轻轻松松地成功将人拿下,不仅将金发美人哄得哈哈大笑,临走之前还毫不吝惜大大赏了陈诺一个拥吻。 毕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们说的这是中文吗?” 陈诺鄙视地望了眼毕秋,“别以为会念几首歪诗就了不起了。来,乖乖地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告诉你,中国很大很危险的。” 毕秋一听,这么点大的娃也敢自称姐姐,还让他的脸往哪搁,就要发作。陈诺剑锋插针幽幽叹道:“刚刚是谁告诉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毕秋不甘不愿跟着陈诺和林羿去停车场,一看林羿将车子倒出来,突然仿佛头上血条全满进入战斗状态。陈诺一见他这回光返照的模样心里马上猜得七七八八,撒腿就往车子的副驾驶位上冲,毕秋再怎么不济,总不可能连个位子都抢不过人家小姑娘吧,于是眨眼的功夫就硬挤开了陈诺,稳稳当当霸着位子了。 陈诺任是怎么刺激,毕秋一律避而不闻,大有风雨不动安如山之状。 陈诺只好坐到后座,但是人是坐在后面,依然和前面的毕秋打成了一片,林羿一边注意着不要被无故波及,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这两个人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过看着陈诺说起话来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林羿这些天来终于第一次放下了心来,暗想果然今天带她来是对的。 林羿在两人打闹的间隙也插上几句,谈着谈着就扯到,上次陈诺翻译的事情也是请毕秋帮忙的。陈诺才不信随口吟来都是浪诗,中文名叫“毕秋”的人会是帮她翻译的大神,颇为嫌弃地看着毕秋道:“师兄你不是说人家叫 augt吗?他不是自称英文名叫peter吗?” 毕秋一听augt chen,突然又状态全满,浑身带劲,从上到下将人家augt chen夸了一番,吹嘘得仿佛天神下凡一般无所不能,还“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都用上了,说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陈诺道:“怎么样?他可是我最好的哥们了。” 陈诺翻了个白眼,夸的不是他本人有什么好骄傲的,人家还姓的是“chen”,用中文讲就是“陈”,她五百年前还同人家是一家呢,关系比他毕秋可是要近多了!而且“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还是她陈家亲戚写的呢! 陈诺作出一副颇为心酸的表情,对着开车的林羿道:“怎么办师兄,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却完全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毕秋一听,暗骂陈诺奸诈,忙凑上去亡羊补牢。林羿从后视镜里笑着望了陈诺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调整了下表情,看起来不似被补牢,倒想是被补了一刀的表情,幽幽叹道:“哎,我也这么觉得。” 毕秋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林羿也是可以很邪恶很狡猾的!他看着一前一后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突然觉得他在林羿心中的宝位好像正在摇摇欲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0.第二十章 认识毕秋以后,陈诺再次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莫问英雄出处,但更莫问狗熊出处。 当陈诺很不幸地知道,毕秋就是林羿工作,也就是她曾经短暂打过几天工最终却因脚骨折有疾而终的那家金融集团的太子爷时,陈诺对她林师兄的未来表示出了深深的忧虑和殷切的关怀,委婉的劝诫她师兄是不是应该考虑转换一个工作环境。 林羿当时正在看报纸,头从满版的文字里抬了起来,看着毕秋无辜万分的星星眼,想了想道:“先看看今年第一季度的分红吧。” 毕大少爷泪撒满地,不过虽然伤心,结果仍准备将自己洗干净放在剁肉板上,表示任林羿宰割,而且大声宣布了,他要对林羿采取24小时紧迫盯人战术!于是毕秋放着自家的豪宅不住,赖在林家死活不走了,别人若是问他,他还一副非常嫌恶地语气说道:“哎,上个厕所都要走半天,像我新陈代谢这么旺盛的人,要是憋出肾病可怎么办?” 陈诺真想代表广大的人民群众将他一举消灭掉,免得其继续撒播不和谐因素于人间。 这天陈诺又在她师傅家里和毕秋狭路相逢了,毕秋也是一张甜嘴,而且脸皮忒厚,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只要他能想的到,一律忠实地传达给林父林母。而且不关嘴上说的,还要配以手上做的,毕秋等林母一回家,就巴巴凑到厨房打起下手,那殷勤的模样——陈诺连呸三声,人家唱的是隐形的翅膀,他毕秋是隐形的尾巴,要是你能看到,那一定是摇得破涛汹涌连绵起伏的! 不过这人还不算是一无是处,还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过按陈诺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这么一直得意下去。他打下手,陈诺就给林母端碗递筷,见缝插针的附赠上甜言蜜语无数,可怜毕大少爷常年居宿国外,词汇量相当地贫瘠有限,战斗力相当地不堪一击,而相较之下陈诺就长袖善舞得多,诗词歌赋十八般武艺样样会忽悠,很快便揽过了毕秋的风头,犹自混得如鱼得水。 饭桌上,一桌人看似和谐有爱的吃着饭,实则杀气暗涌——因为一只灰溜溜的手下败将正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反败为胜扳回一城,巧逢林母聊着聊着突然和林父抱怨起自己的一帮学生来——事情大体是这样的,林母她们中文系里面分配到了几个去支教的志愿者名额,结果问下来竟然一个都不愿意去,又不是让他们去开荒拓地,不过就在郊区的一个农民工子弟学校支教几天,林母不禁摇头叹道:“现在的小年轻啊~” 毕秋一听这话,突然间两眼贼亮,心想这不是将陈诺一举踩在脚下的绝佳机会吗,于是立即毛遂自荐包下了这个差事,林母一听,马上笑逐颜开,直夸毕秋长大了懂事了。毕秋得意得直朝陈诺得瑟,陈诺翻了个白眼,她师母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她混得和人精似的,还能对一帮学生没辙?人家看你天天在屋子里溜达看得心烦了,挖好了坑要把你扫地出门,结果你就自告奋勇巴巴地往外滚。 支教一共三天,上的是小六的课,所以只教语数外三门课。毕秋第一天出门的时候豪情万丈,誓言壮阔,回来的时候居然低眉顺眼跑到陈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这帮小学生是如何将他扫地出门的。 毕大公子自称他教起英语和数学来还算是风采逼人光芒万丈的,但教到语文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导致文化碰撞了,于是群民公愤了,暴走了,结果那堂课一个年级的学生都没上成,毕秋班里的一窝闹地风生水起,其他班的严严实实地围在他们教室外看耍猴戏,后来终于引得校长同志出面了,直接把毕秋同学over了。 陈诺知道毕秋这是使苦肉计拉她下水,自然是不搭理他。毕秋最后只能拿出杀手锏,又跑去林太后那里哭诉,后来太后觉得事情因她而起不可欺人太盛,便传了懿旨。毕秋有人撑腰,又是承诺大餐伺候,又是发誓天天卧前祈祷陈诺长命百岁,百般威逼利诱才让陈诺勉强点头应下了。 既然陈诺要去,林羿是不放心毕秋那开惯美国一马平川道路的驾驶技术,便主动开车接送,到最后三人合计,反正都来了,干脆也物尽其用吧,于是一人教一门,至于是分别教什么,那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第一节是数学,虽然林羿没什么作为老师的天分,不过因为那张冷脸不怒自威,而且计算能力实在是太过叹为观止,一节课下来,男的全成林羿的小粉丝,女的全成林羿的替补新娘子。而毕秋呢?果然英语课上得和耍猴没什么两样,不停地左窜右跳,张牙舞爪,不过所幸毕竟是算是半纯种的海龟,偶尔讲讲遇见的奇人趣事,还是换来了许多欢笑声。 最后就是陈诺的语文课,陈诺本来长得就挺应景的,说起话来也有些娃娃音,马上就和一班小姑娘小男子汉融成一片了。陈诺或讲或唱,偶尔画画小图编编小诗,把一帮小孩子迷得云里雾里,直到下课还赖着陈诺不许她走,陈诺求救地往毕秋一看,结果毕秋也混在孩子群里哭丧着脸拉着陈诺呼唤她走,陈诺无语,要是毕秋她爸妈在场,会不会当下吐血身亡,人家辛辛苦苦将他养大成人,结果才在孩子群里呆了一天,立马年龄又长回去了!本来陈诺以为他只是文学造诣是小学偏下水平,结果连智商都是小学偏下水平的! 最后一天三个人照例去支教,今天陈诺的语文课是第一节,上到下课还是前一日的盛况,毕秋同学智商基本也和前一天持平,上起课来陈诺提问,他也乖乖坐在教室后面手举得半天高,那踊跃的劲头那求知的眼神让陈诺叹为观止,后来毕秋索性英语也课不上了,西子捧心样的捧着自己的脸求着让陈诺带劳。 毕秋就这么闲着了?陈诺自然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既然他那么雀跃着发言总要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 “小朋友们,学了那么多单词,下面陈老师带大家玩个游戏,考考大家学得怎么样,你们说好不好?” 一群小朋友还有一个鹤立鸡群的大朋友一起拍手说好。 “那么我们先让谁来玩这个游戏呢?……” 大朋友人长手长,被陈诺一眼相中了。“好,毕秋,你来做这个游戏。” 大朋友趾高气昂地站起,小朋友们目光齐齐鄙视,嘘声一片。 “这个游戏是这样的,为了巩固下大家刚才所学的单词,等会儿我报一个单词的中文,就请毕秋告诉我英文单词的第二个字母是什么,好不好?……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咯,第一个,汪汪叫的小狗。” 毕秋道:“o。” “很好,那么下一个,会喵喵叫的猫。” “a。” 陈诺笑道:“又答对了,再下一个,哼哧哼哧的小猪。” 毕秋毫不犹豫回道:“i。” 陈诺皱了皱眉头,“是吗?你再想想。” 毕秋哼了一声,就算他在陈诺眼里是个王八,但出国镀金回来王八也是海龟嘛,总不能连“pig”都不会拼吧,于是理直气壮道:“是i啊。” 陈诺满脸疑问,“错了吧,不是i,是u吧。” 毕秋一点都没注意其中有诈,还一本正经道:“我还不知道吗,是i不是u。” 陈诺和毕秋“是i”“是u”的一番争执来去了几个回合,陈诺暗自好笑,这都是多少年前拿来耍小孩的招式了,也只有毕秋这情商的才会不疑有他的直直往里跳吧,陈诺说到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趴在讲桌上直不起腰来,一班学生也是笑得七歪八扭,要不是林羿点破不知他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于是随着毕秋满脸郁结的一声大吼“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欢欢乐乐的英语课也结束了。 最后林羿上数学,陈诺和毕秋呆在教室后面旁听,毕秋还是一脸煞气,碎碎念碎碎念着陈诺你才是猪陈诺你才是猪。 陈诺深明大义道:“我们两个人这么吵也不是办法,这样好了,小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让他们决定好了。”说着掏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上: 陈诺 毕秋林羿 笨猪 写完后陈诺趁着林羿抄题目的空档,找了个旁边的小朋友,告诉他这些字读什么,然后叫小朋友将这些词分组。 小朋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刷刷刷写好把纸递过来,毕秋一看,差点抓狂,只见小朋友方方正正写着: 第一组:陈诺林羿 第二组:毕秋 笨猪 毕秋直呼陈诺从中作梗,坏心使诈,陈诺满不在乎地道:“不信你自己再试。” 于是毕秋将纸上“陈诺”和“毕秋”的名字换了个位置重新写了一张纸,又唤了个小朋友来分类,小朋友唰唰写完毕秋拿来一看,还是一般的白纸黑字: 第一组:林羿陈诺 第二组:毕秋 笨猪 毕秋不信邪,算一算觉得还可能是个概率问题,于是再试了一遍,结果自然不用说,屡试屡败,结果还是这么血淋淋地一模一样。 毕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虚心地请教小朋友们道:“你们都是为什么这么归类啊?” 小朋友们嫌弃毕秋打断他们听林老师讲课,都不愿意搭理,只有一个矮矮的西瓜太郎头颇为鄙视地看着毕秋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这是按声调分的!” 毕秋咽了口口水,低头对着纸上的字又摇头晃脑读了一遍,“陈诺,林羿,平仄,平仄;毕秋,笨猪,仄平,仄平……” 毕秋同学无语凝噎,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果真是多么的神秘莫测诡谲难辨啊,让他这样的倒底情何以堪情、情何以堪啊! 毕秋在无数重的打击之下,终于还是卷铺盖回了自己家,想当年他毕秋在林家那还不是混得唤风唤雨人见人爱,没想到现在居然落到这个田地。真是一见陈诺深似海,从此毕郎是路人啊。 毕秋一个人闲在家里实在无事,想到这次支教拍了不少照片,便开着电脑p起照片来。 毕秋一张一张翻着照片,本想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俊容,结果越到最后就越气血翻腾——陈诺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实在可恨,自己给她和林羿拍起照片来那是多么地大度无私不计前嫌,她给自己拍的照片,不是半闭着眼睛,就是脸蛋淹没在人群里,毕秋p到半夜憋了一肚子火,登了sn改了签名寻安慰,结果才改完突然看到“augt”的上线提示。 毕秋马上像看到救星一般,拉着人不等别人有机会开口决绝,马上开始一把血一把泪地谈着自己的辛酸史,控诉陈诺对自己的非人对待,还把照片作为证据贴上去了。 看他毕秋给人拍得多好,照片上陈诺小脸微扬,笑得眉是眉,眼是眼,旁边林羿侧身款款而立,眉目清俊,神色温柔,要有多和谐就有多和谐。而再看陈诺拍的,明明拍的是他,但是为什么脸前重三叠四盖着的全是小孩子的肉拳肉掌啊? 倒了许久的苦水,毕秋把他能寻来骂人的话都轮了个遍,终于黔驴技穷了,不过齿间还留着骂完人后扬眉吐气的味道,边细细陶醉品味,边恋恋不舍地在键盘上敲道:“那个小丫头大大的狡猾,我那可怜的林羿被她教唆地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亲爱的,你真的不回来吗?我太势单力薄了,没有你谁来做我坚强的后盾啊……”最后为了抒发自己强烈又凶猛的思念之情,毕秋再跟了个扑地打滚的纠结表情。 对面长久没有回音,就在毕秋以为自己又化身小透明又被惨兮兮地无视了的时候,突然弹出了一行字:“就这几天吧,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马上就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支教的事情结束了,对毕秋来说,有些诺言可以不兑现,比如改成每天睡前诅咒陈诺坠下十八层地狱,但有些诺言还是要兑现的。 既然答应了要好饭好菜伺候陈诺,毕大少爷当然不能砸了自己脸面,他毕秋是谁?别说食遍大江南北,就算说他是食遍地球南北也并无不可,怎么能不让陈诺领略一下他的风骚? 毕秋计划着要给陈诺一个下马威,第一步自然要摸清敌人的底细,敌明我暗,知根知底才能百战不殆。但是如何摸清呢?毕秋同学还知道有一招叫从旁击破,他当然不知道陈诺底细,但林妈做了那么久的菜当然知道陈诺的口味啦,所以毕秋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郑重托付给了林羿。 但是往往再精良的计策也是百密一疏的,林羿在毕秋面前欣然应下,回家后直接拿了张纸递给陈诺道:“毕秋买单,爱吃什么尽管写。” 陈诺心领神会,马上仔仔细细列了一单子。林羿接过单子一看,不得不佩服陈诺凭空就能突然列出这么一单匪夷所思的东西,看来毕大少爷不仅要大出血,还要好好费一番心思了。 林羿又研究了会菜色,“有几道菜口味偏重,你不是不爱吃味重的?” 陈诺狞笑着回林羿道:“都是我爱吃的,那毕秋吃什么?我到底还是有些良心的,师兄,我吃我爱吃的,你吃你爱吃的。剩下的,哼哼哼哼……” 到了吃饭的那天,毕大少爷西装笔挺做足了门面,隆重将陈诺请进了饭店。毕秋面上笑得毕恭毕敬,心里早把陈诺的列祖列宗问候了个遍,拜陈诺所赐,他第一次知道,请人吃饭也是件可以让人如此狼狈的事情,他永远忘不了当他将单子交到酒店老板的手上时,他颜面上骤然浮现的鸡皮疙瘩,还有颤颤巍巍的声音:您确定你是要吃这个吗? 不然呢?他难道还能用来好好把玩? 毕秋拼死拼活将一张菜单给凑齐了,这时他才觉得,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有钱也不能让磨推鬼啊!他只是弄不明白,到底是林母的手艺太鬼斧神工还是陈诺的舌苔太过□□,要是她陈诺真是爱吃这些东西长大的,那他毕秋以后发誓再也不跟她吵架了!且看陈诺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能吐出象牙吗?! 陈诺看着毕秋龇牙咧嘴的狰狞样,笑道:“怎么样,这几天过得挺丰富多彩的吧。” 毕秋心里冷笑,不过只本少爷小小费神一下,别以为这么些小打小闹他毕秋就招架不住了,你陈诺有林羿护着,他也有贵人相助的! 吃饭的地点选在“金爵”,是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毕秋包了一个豪华包厢,四周围的墙纸都是镶金丝带玉纹的,富丽程度可见一般。包厢内几十平米的房间就正中央摆了张桌子,陈诺、林羿和毕秋围在桌前三足鼎立。 服务员一个一个将菜上齐,每个人掀开盖子就像开大奖似的,陈诺见一个起哄一个,她写的时候倒是没想到,毕秋还真由本事将这些千奇百怪多的东西凑齐,要不是菜谱是她陈诺自己写的,估计她突然看到这么满满地一桌子菜,也要吓得屁滚尿流的。 陈诺将她爱吃的移到了自己面前,他师兄的菜也替他圈好,然后其他那些惨不忍睹的全堆毕秋面前了。然后一切都按照陈诺的打算进行着,毕秋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完全沦为了厨师的刀下魂,毕秋一会酸辣的满地打滚,一会恶心得恨不得回炉重造,而陈诺和林羿在一边吃得开心看得欢快。 但是当服务员端上一个小小的水晶碗时,陈诺还是小小的愣神了一下。 端上的菜的名字叫“呛虾”,是陈诺的家乡有名的小菜。说是小菜即意味着这并非什么名贵之菜,在中等宴席上也最多算得上个小小宜情的调味菜,但是陈诺几乎没有告诉过别人,她自己是爱极这道菜的。 “呛虾”说白了就是将活虾闷在酒中,在虾将醉未醉时味道最是鲜美,但是这个时辰的掌握十分重要,而且酒的味道配料也是非常关键的。只因爱极,所以陈诺对这道菜非常的挑剔,因此即使是最好的酒店也不一定做的出陈诺喜欢的味道。但是今天这道“呛虾”却让陈诺简直爱不释口,久久不忍放手。陈诺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味道,一时也不住由衷赞叹道:“想不到你也挺有眼光的嘛。” 毕秋捧着个和腊肠一般的嘴唇欲哭无泪,本少爷为你满意,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终于酒食餍足,陈诺捧着肚子打着饱嗝和她师兄以及毕家少爷边侃着小天边走去停车场。林羿因为开车,所以没喝酒,此时扶着步履蹒跚的毕秋要往车子里送,毕秋倒突然神智清明了,手掌将林羿一推,得意洋洋告诉两人马上有专车来接他,一副有人撑腰腰板硬的小人得志样。 陈诺坐上车子,笑问道:“最近怎么这么知趣,连我师兄家都不天天厚着脸涎着皮跑过去了。” 毕秋很有骨气地“哼”了一声,道:“林家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陈诺拉着林羿看毕秋得瑟的样子,笑骂道:“你就不怕回家憋出肾病来了?” “谁规定我一定要回家,我毕秋有落魄到只有家能回吗?~” 林羿将车启动,告诉陈诺,“他美国的朋友回来了,毕秋住在他那里。” “就是他嘴上老说的那个能通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啊?师兄你见过了?” “恩,这次请客最后是他帮忙毕秋的,那时候见过几次。” 陈诺就知道毕秋那有那样的眼光,不过对这个人也突生好感,便问道:“他真有毕秋说的那么好?” 林羿似是思索了片刻,回道:“大概有吧。” 毕秋一听,别提多得意了,满脸就堆满了“我很骄傲”四个字,对陈诺道:“看见了吧,从今往后爷我有人涨威风了,不用尽受你欺负了。” “那可不一定。”陈诺朝毕秋做了个鬼脸,“我们先走了,你就乖乖在这等着人家来接你吧。”陈诺说完,林羿就轻踩油门,车子干净利落地驶出停车位,正在拐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宝马从外面驶过来。 林羿略略向里偏了个车位让行,突然车后面就听得毕秋跟个花痴一样的声音从老远飘过来,“augt”,“augt”地直叫唤。 黑色宝马似也听到毕秋情深意切的一番呼唤,颇为轻巧流利地从外环紧贴林羿的车子驶了过去,陈诺心里耐不住的好奇,她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人是如何的三头六臂,能让林羿也将他说得这么好。 于是陈诺待车子驶过自己身旁时,倾身转目张望了一眼。 车里很暗,但能看得出驾车的人穿的是衬衫西裤,事实上算是略显老成的打扮,但是仅仅一个侧影竟让人觉得格外俊逸尔雅。陈诺又伸头仔细探望,心里猜测着,不知道长得倒底是几分姿色。那人仿佛感应到陈诺的目光,突然也淡淡转过身来,陈诺恍然撞进一双如漆如墨深邃似海的眼睛,不禁呼吸一滞。 林羿在旁边看陈诺望得仔细,问道:“要不要停下来打个招呼。” 问完话时宝马车已经开过,陈诺将身子转了回来,头浅浅地低下,重舒了口气道:“还是走吧,不用下去了。” 但是有些人可不想如此作罢,原来落在后面的毕秋已经赶了过来,拍着林羿车子的屁股直嚷嚷着叫陈诺下来。 陈诺不肯下来,头伸出车窗没好气地朝着车尾吼道:“毕大公子,我对你的牺牲精神感到由衷地敬佩,每次都在红花身边扮绿叶,你觉不觉的,你想达到的效果和你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毕秋愤怒的骂声从车屁股的地方大声传了过来,陈诺才要继续人身攻击,车后面慢慢踱出一个颀长的人影,拖着毕秋款款走来,一汪眼眸还是深不见底,对着陈诺温声说道:“他好像有些醉了。” 陈诺自然认得出,他就是方才车里之人,但是她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泊好了车子走过来,所以微微愣住了神。 林羿在旁面轻声提醒,“既然过来了,就下去打个招呼吧。” 陈诺转头对上林羿略带寻问的目光,虽然眉间还是如常的清冷,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神韵,陈诺突然一笑说道:“懒得下去了,就这么招呼一下吧。” 说完,陈诺趴在车窗上,转头朝着车外提着毕秋的男人道:“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陈诺,陈是耳东陈的陈,‘诺’是‘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的‘诺’。” 对面的人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才轻轻浅浅地一笑,但是即便微微一笑却已是让人如沐春风,“倒是有缘,本人也姓陈,单名一个‘蓦’字,区区不才,只听过一首有‘蓦’字的词,不过倒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陈诺将身子缩了回来,示意林羿可以开车了。林羿点了点头,于是下一秒车子就顺着停车场灰白的水泥路面笔直驶了出去。 最近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什么? 是人代会召开吗?是房价疯长吗?——通通都不是! 陈诺不得不承认,最近“陈蓦”这个名字出现的相当频繁—— 首先,陈诺知道了,陈蓦人家确实是强的很不靠谱,至于到底有多强,秉着人比人气死人的小人心态,陈诺不想再去复习一遍这个问题了,总之就拿毕秋来说,人家再怎么不济也好歹是米国3大学毕业的学生,而且他家的掌门老头肯放心他回来管事,也不至于差到哪去,能让他这么心服口服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善主儿。 再者,陈诺还知道了,人家陈蓦原本是被毕父留下来开拓海外市场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空降回来陪太子读书了。由于陈蓦家不住a城,所以暂时在此租了房子,而毕秋说他要住的,自然就是陈蓦租的房子。陈蓦租的房子地处闹市区,离毕秋公司很近,总共三室两厅。 当然七七八八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陈诺是怎么会知道地如此周详呢?这要感谢毕大公子整日整夜在陈诺耳边不断魔音穿耳。毕秋自从陈蓦回来后,突然之间说起话突然来顺溜顺溜口若悬河,不仅突然之间知道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还知道要动之以情循循善诱,不知道人家陈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硬是将这个阿斗给扶起来了。 当然关于这一点,陈诺很不幸地没有及早认识到,所以直到她在毕秋房里陪他打了一下午的电动时,才恍然发现,他竟然就这么把她给忽悠过来了! ——事情要从几个星期前说起,话说陈蓦租下的房子了虽然算不上是豪宅花苑,但是能在商业区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已实属不易,一般人早该上香谢佛了,但毕大公子自然不是一般人,才见了一眼便说,这感觉忒对不起他的才情与身份了! 陈诺天天上课听教授们抨击房产市场,所以心里明白的很,如今是什么年代了?他毕秋以为是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土坑,一个皇帝一个后宫的年代?就算是先皇再世,那也是惜秦皇汉武,一身房贷,唐宗宋祖,捏紧荷包,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能蜗身蒙古包!他毕秋屈居人篱下,至于吗? 但是对毕家少爷来说,面子就是命根子啊,所以仍是一意孤行。不能换房子,那好吧,于是愣是伤经动骨将人家的房子彻头彻尾脱胎换骨重新装潢了番,林羿不幸地被拉去做苦力,于是陈诺赶忙很识相地逃回了学校,免得殃及池鱼被抓去充苦丁。 最终经过高密度的几个星期劳作,毕少爷的房子算是尘埃落定了,马上就力邀陈诺去参观其焕然一新的闺房。陈诺不肯去,毕秋就声泪俱下地讲述他一人独守空闺是如何如何的寂寞难耐,讲得滔滔不绝头头是道,陈诺终于受不了他唾沫纷飞,于是竟然就跟着毕秋走了。 陈诺刚走进房子,就被一阵金光闪得直哆嗦,再眯眼仔细望去,只见墙面一律被糊上淡金色的壁纸,里面的装潢也都是金光璀璨,要不是陈诺看到陈蓦房间的淡雅的白墙古朴的木床,陈诺真要以为这房子原本就是个金矿的挖矿现场。当然毕秋是参透不了陈诺在看到陈蓦房间时的复杂心里,还在一边扯着个嗓子叫道:“怎么样怎么样?我也终于红花了一把吧?” 于是了之前的那幕就这样发生了,因为毕秋家里也没有什么值得陈诺好好欣赏的两人就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到了4点多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肚子饿得快贴上了后背。毕秋身为主人家,自告奋勇担当起了出外觅食的责任,陈诺一个人闲在房里,没事找事扫荡起毕秋的书架,打发打发光阴。 但是对有些人确实是不能报上太大的期许的,陈诺从书架上一路扫下来,被名目各色的书名雷得外焦里嫩,最后认命地想,还是找张碟来看看吧。 没想到毕秋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内里还挺闷骚,许多以前活动和聚会刻成的碟都好好留着,陈诺一张一张翻着,突然看到一张上面用潦草的英文写着:“jul11, 2007 party with augt”,陈诺犹豫了下,还是挑了出来放进电脑。 开始只是一群人在跳舞,光怪陆离鱼龙混在,大家的面目都很模糊,看不太分明,过了一会儿一小群人陆陆续续进了个包厢玩起了游戏。 几乎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稍微不同而已,摄像是一群人轮流摄影的,一般若是男人摄影,则都比较公正,该拍什么就拍什么,要是轮到女性摄影,基本就都在拍陈蓦,只一个皮肤略黑也似华人的女人还多拍了一会毕秋,陈诺暗道,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王八也总是会有绿豆和它看对眼的。 接下来又是一轮游戏,要写下初吻的地点,如果写得一样两人就要互相kiss,答案板翻出来的时候,只见毕秋和陈蓦的竟然一模一样,都是“hospital”,毕秋就坐在陈蓦身边,仰天大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撅着个嘴就扑向陈蓦…… 陈诺看得目不转睛,心里砰砰直跳,所以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直到一只白净的大手伸到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个几个快捷键,然后几乎是一瞬间,播放器被关了,光驱弹了出来。 陈诺恍然惊醒,浑身毛发仿佛都被吓得炸了起来,急急忙忙转过头来。身后陈蓦静静站着,陈诺一回身两人一时之间近地仿佛就在咫尺。 陈蓦一双黑沉的眸子攫着陈诺,一言不发。陈诺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口水道:“我不是故意窥探你们的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的……” 陈蓦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很是风淡云轻——不过从光驱拿出的碟片却突然清脆一响应声而断——然后陈蓦将光盘随手往垃圾桶一丢,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走出了门,这时毕秋正提着两大袋子走进来,看到陈诺手舞足蹈道:“今天你有口福咯,陈蓦回来做饭了!” 陈诺心有余悸,看到毕秋一阵喘息道:“你、你不是说你独守空闺吗?” “没你来当然是独守空闺了,”毕秋理直气壮,“你来了,有客人在陈蓦当然回来做饭了呗。” 陈诺终于是了解了,毕秋他根本就不是寂寞难耐,人家着实是胃痒难耐了! 于是陈诺有幸留下,免费地享用了一下,用崩碎光盘的陈蓦之手做出来的饭菜。不过陈诺不得不说,陈蓦做起菜来确实是没话说,色香味俱全,连刀工都是了得,当然后一点从他方才那当断则断得气势就已可见一斑了。 毕公子吃起菜来横扫千军,同时也毫不吝惜夸奖之词,只是陈蓦听到别人夸他做的菜“气壮山河飞沙走石”会不会高兴陈诺就不知道了。 陈诺趁着陈蓦去厨房的空档,语重心长地对毕秋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强壮的心脏支撑着你,让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时还能过得这么欢天喜地?” 毕秋正嘴里叼着块糖醋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为什么不能啊?” 陈诺悲悯地看了眼毕秋,不忍道:“如果我是你,我会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毕秋口中的排骨“啪嗒”掉下来,眼泪汪汪对陈蓦道:“陈蓦,陈诺又欺负我。” 陈蓦正好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挑着眉望了眼毕秋叹道:“帮你可以,只是我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2.第二十二章(上)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陈诺在清晨早起“鸟儿”的梳洗声中醒来,卷着被子迷迷糊糊睁眼探头,果然是宣萱在宿舍里前前后后闹腾,此时身着正装,正在整理资料。陈诺不解地嘟哝了一句:“你怎么穿成这样?” 宣萱不好意思道:“今天要去实习,我太闹了,竟然把你吵醒了。” 陈诺听了一急,完全忽略了宣萱此话里有包含着她睡得很死猪的那层含义,“你也要去实习?去哪里?” “去毕氏。” 陈诺一听,马上从床上蹦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全世界就这一个公司?” 宣萱道:“不是,但是在a城金融业来说,那里算是最好的,人往高处走嘛。” 陈诺“切”了一声,“你有没有见过他们太子爷,他就是‘明天’的反义词!什么叫‘明天’的反义词?就是有他就没有明天,你懂吗?” 宣萱笑道:“我今天才第一天实习,别说得它明天就要倒闭似的。不过有你师兄在,大概一时半会是倒不了的。”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叫!陈诺一听,觉得圆滚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一下子睡意全无,神清气爽爬起来道:“这话倒是真的……” 待洗漱完毕后,宣萱已经走了,陈诺凭着方才还余下的好心情,突发奇想去系资料室转悠了一圈。里面坐着窝着的基本上全是些学弟学妹,想来也是,等翅膀硬了都出去赚外快了,谁还乖乖巧巧呆这里被这些个成精的教授们免费奴役啊? 陈诺一向和下几届的学弟学妹们亲厚,所以见到她来,一个个都是毕恭毕敬的,但是陈诺却又不乐意了。 人有的时候真犯贱,别人闹腾你的时候你总惦记着能够作威作福为我是尊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到你真的扑腾到了那日,你又觉得没人在你前边碍事多无聊啊。 陈诺坐了小半个小时,实在没劲得发慌,晓露和顾瑞年实习的地方离学校远,早就一起租了房子搬出去了,现在连宣萱都弃她而去。陈诺不解,天天在学校上上课摸摸鱼多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迫不及待地奔向无聊的上班族生活?难道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就这么吸引人?还是上班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无聊? 陈诺心思一动,干脆先去宣萱那里探个班看看情况。 陈诺直接奔出了校门,招手一辆taxi直达目的地。毕氏集团财大气粗,在市中心包了半幢的甲级写字楼,站在楼底朝上望去,巍峨地仿佛是将晴空一撕为二然后自天滚滚而降。当然陈诺不是第一天来了,所以也没空感叹,轻车熟路上了楼。 还没到总台,一出电梯陈诺就听到有人在和台前的接待员争论预约不预约的问题,陈诺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说,因为之前她尊享员工待遇,早习惯了横行霸道的日子,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台前吵得很凶的是个小麦色皮肤的女人,乍看人极其骨感,但是美中不足却是骨架似乎较大,可是倒也颇有几分玲珑心思,扬长避短地穿了件时下流行的耸肩修身小西服,下身配一条紧身包臀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的美腿,意外地性感撩人。 陈诺啧啧地在心里暗叹了几声,这可是春寒料峭的日子啊。陈诺边慢慢挪到总台,边准备发短信让宣萱出来接驾,突然听到接待员对她喊道,“陈小姐,林总监在他办公室等您,请您上去。” 陈诺一愣,马上明白是她师兄,心想有人罩着的日子真好,于是喜滋滋地应下。可是正要走,突然前面的女人伸了伸她的长腿,半个身位挡在陈诺前面,冷冷道:“为什么她能进去?难道你们不知道还有条规矩叫做先来后到吗?” 陈诺险险才停住了身子,虽然没造成什么后果,但是改变不了差点绊倒的事情,陈诺心中不快,抬头瞥了那女人一眼。 陈诺倒吸了口冷气,一种诡异的圆满感很不厚道地油然而生。 当你看到一火辣美女的背影时候,你最期待她转过头来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问陈诺,陈诺会告诉你——她会全身心祈祷她是背面看了想犯罪,侧面看了想撤退,正面看了想自费!不管怎么样,上帝总是要公平的,不能好事尽让一人占了,你说对不? 陈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眼睛生得狭长,眼影涂得晶亮,更突显出高昂的颧骨,要是不厚道一点,陈诺会想用拔地而起来形容她双颊上的那两块迎风招展的骨头。不过如今是和谐社会,所以实在要生搬硬套,陈诺算是勉强承认她有些所谓的异域风情,只不过这种风情像陈诺这样的古典派大概是无福消瘦的了。 毕氏的接待员都是精挑细选来的,所以个个都是忍功上上成,面对“姚小姐”的冷言冷语依然笑靥如花,好脾气地解释道:“姚小姐,这位陈小姐事先有过预约。” 可是陈诺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她最看不起别人恃强凌弱,虽然她最爱做的好像便是这件事情= =。 陈诺如今后台有人撑腰身板硬,伸出小脚将眼前的细腿往旁边一蹬,朝着这位“姚小姐”哼了声道:“难道这位小姐不知道还有条规矩叫做后来居上吗?”说完也不管人家脸上是如何青黄交加,故意摇头晃脑扭着屁股哼着小歌作得瑟状,大摇大摆上了楼。 首先自然是要去林羿办公室报备一声的,陈诺轻轻推开门,林羿应声抬起头,“来了?” “这不活生生水灵灵站在师兄你面前,不是来了还能怎样?”陈诺笑着要调侃道。 林羿点了点头,因疲惫而绷紧脸色稍稍轻松了起来。“今天怎么来了。” “师兄你都算到我要来,通知了总台的姐姐,要不你再来算算我来干什么?” 林羿道:“我怎么算得出你要做什么,你实习结束了后,我就和楼下接待打过招呼,说以后见到你直接带到我办公室来。” “哦~”陈诺听了心里更喜,“那我现在爱来就能来咯。” “恩,不过你大概会觉得这里无聊。” “我倒是真觉得无聊,但是宣萱晓露都这么急巴巴地献身实习事业,我就奇怪难道还真有什么好玩的不成?” 林羿从办公桌翻出之前有人送过来的喜糖盒巧克力,招待陈诺,“你要是想来便来吧,回头我和毕秋说一声。” 陈诺急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他会觉得是我眼巴巴要进他公司,还不知要得意成什么样子呢,这事得从长计议。” 林羿说了声好,低头又办起公事情来。陈诺坐在旁边东张西望,突然瞥见了林羿墙上新挂的一副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不正是不久前她才写给她师兄的那副“墨宝”吗? 陈诺马上小脸红了,指着墙上的字道:“师兄你怎么把这个挂起来了?” 林羿抬头一望,道:“字不就是应当挂起来的吗?” “话是这么说,”陈诺也不知怎么有些结巴,“但是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大师,你挂在这里不奇怪吗?”” 林羿认真又打量了一番,道:“我觉得很好,怎么奇怪了?” “就是……就是……比方说有人看到了会问你,这陈诺是谁啊,你要怎么回他?” 林羿道:“实话实说。” 陈诺皱着眉头,“挂自己师妹的画还不奇怪?” “师妹吗?”林羿闻言突然一笑,“你觉得只是这样?” 陈诺心里一颤,直觉摇了摇头道,“不只。” “不只?”林羿挑了挑眉,“那还有呢?” 陈诺红着脸,一字一顿说道:“师兄你待我很好很好……好得我,我……” 林羿心中一阵涟漪拂过,呼吸竟然觉得有些紧蹙,停下了手中之笔,望着陈诺静待下文。 “好得我……我……我不好意思再打扰师兄你工作了,我先下去了!” 陈诺说完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禁暗骂,陈诺陈诺,你还能更无能更废物一点吗? 林羿眼中一丝失落倏忽而过,不过很快恢复常态,朝陈诺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陈诺兴致缺缺的下了楼。宣萱今天是第一天上岗,一律一视同仁进行岗前培训。陈诺找到地方瞧了瞧,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在教室前讲得唾沫横飞。陈诺师出无名,总不能半路杀进去,当然更不可能再上去再找林羿了,便只能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角落坐着发呆。 结果才坐了没几分钟,突然旁边“啪”地一声巨响坐下来一人,陈诺正腹诽这人的屁股是快板还是怎么招了,坐个椅子还这么惊天动地,转过头一看,哦,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凡事力求惊天地泣鬼神的毕家少爷出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3.第二十二章(下) 毕大少爷出没了。 陈诺一看有人陪了,还是一个好掐好捏的主儿,心里挺愉快,不过脸还是紧绷着,轻哼了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毕秋指着自己眼睛,“这是我家公司,什么事情逃得过我的法眼。” 陈诺嗤之以鼻,毕秋哼道:“好了好了,不瞒你说,是你师兄打发我下来陪你的,我好歹是堂堂总经理,日理万机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被安上个给新员工讲话的名头下来陪你啊? “你是总经理,又不是总理,还日理万机呢!” 陈诺送了个白眼,毕秋了回翻了一个,有样学样,“哎,不是我说,问你你也总不说,这么不前不后不明不白的也不是个办法啊,你也给个话啊,我在旁边看得急啊。” “你急什么,皇帝不急急太监!”陈诺呸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自己心里明白,再说吧。” “哎,我就不懂了,这有什么好想的,人家哪里配不上你了?哎,我至今不明白,你说林羿到底看上你哪点,你长得嘛,也就差强人意,这个性嘛,张牙舞爪,再说贤惠嘛,呸呸呸,我竟然会用这个词形容你……”毕秋打了个寒颤道,“你说你到底是给人家下了什么迷魂药啊,凭什么事事都这么念挂着你啊?” “你才下药呢!你懂不懂有个东西叫人格魅力啊?” 陈诺被一番话气得炸毛,马上骂了回去,说了一半忽作恍然大悟状,“哦,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毕秋身上从来就没有这个东西,也难怪你不知道了。” 会终于散了,陈诺甩开毕秋随着宣萱吃饭去了。公司食堂里的菜色虽然没有开小灶来的那么丰盛美味,但是分量足也新鲜,陈诺和宣萱胃口都不大,估摸着一份菜两人吃着正好,于是陈诺多要了一份饭,两人面对面坐下吃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本来吃得还挺尽兴,半路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传过来:“哎呀真是好巧啊,这不是陈诺么,怎么又遇到了。” 又来了!陈诺抬起头来看到毕秋像模像样端了份饭菜走过来,闲闲说道:“今个毕大公子怎么如此有闲情雅致,屈尊来这里吃饭。” 毕秋嬉皮笑脸道:“我一向都是与民同乐的,不过高高在上的倒是确有其人,不知今天是为了什么闲情雅致屈尊下来吃饭啊?” 陈诺一看跟着毕秋走过来的林羿,马上狗腿地起来替他端出自己身旁的凳子让林羿坐下,然后一边朝着毕秋扮了个鬼脸一边道:“嘿嘿,反正不是为了你!” 林羿坐下身来,口袋里拿出四张票子递给陈诺,“你不是一直说要去珊瑚丈看日出吗,正好这个季节山上的木棉花也开了,这四张是山顶上旅馆的预定票,正好够你们宿舍三个还有顾瑞年一起去。我问过我们学校气象台的教授了,都说大后天是好天气。” 珊瑚丈是当地的一处小群山,因为栽了满山的木棉花而闻名当地,珊瑚丈的名字也是得来于“十丈珊瑚木棉花”的诗句。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人”,所以在珊瑚丈上看日出向来是情侣们爱情见证的首选,每年三、四月份木棉花开的时节,山顶旅馆的一票难求,据说今年预定是一定会排到下一年的。当初说要去看日出还是裴晓露的主意,因为那时她刚和顾瑞年好上,整天念叨着那里是她初吻的梦想之地首选,不过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于是最后便不了了之了,陈诺被裴晓露整日整夜的渲染,也想去那儿很久了,现在突然有这机会陈诺自然是是欣喜难耐。 毕秋口气凉凉地对着陈诺道:“看你高兴地,其实你最该谢的人还是我,这票可是我大费周折替你讨过来的,没有我你连票子的渣渣都摸不到。”毕秋边说边坐下身子,突然发现陈诺和宣萱两人合吃了一份饭,不禁大叫了起来:“好哇你个陈诺,竟然来这里来剥削我们的小员工!” 陈诺从宣萱的菜盆里夹了块圆滚滚的肉骨头,用力撕咬着,“你放心,我们家宣萱三天不吃饭为你们公司做的也是正贡献,不过毕大少爷,你就不同了,你一顿吃三天饭做的那也是负贡献!不过算你幸运,有我师兄这根中流砥柱不倒,天是塌不下来的。” 吃完饭,宣萱又去上班了,陈诺实在没什么待下去的意义,准备打道回府,走之前给裴晓露打了电话报喜,结果她竟然说工作日程都安排好了,走不开了!陈诺劝了半天,裴晓露那声音悲戚决绝地好像下一秒就能哀怨的从电话里爬出来了,“我的陈诺大小姐啊,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初吻虽然没有了,可人家还有初夜呢!我要是能,我踩着满山的尸体我都要爬上去,但是我是真走不开!” 陈诺被那明晃晃的“初夜”二字给雷到了,满头黑线悻悻挂了电话。毕秋伸长耳朵在旁听得一清二楚,撺掇到:“人家不能去就不能去了呗,这儿不是还有替补嘛。”毕秋指了指自己道:“我一个再叫上你师兄,怎么样怎么样,总不能白白浪费票子,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要来的票啊。” 陈诺也没其他的办法,而且这个提案似乎还是挺诱人的…… 毕秋用胳膊肘子推了推陈诺:“你待会亲自去告诉你师兄吧,嘿嘿,要是最后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事情成了,那我这个季度就不用多分红了。” 陈诺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无赖?!” 毕秋心里乐,他就是无赖怎么了,他还能更无赖一点呢,要是事成了,不要说不分红,林羿就是白干一年他看都成! 陈诺再次到了楼上,走到门口,屏气凝神,气运丹田,然后中气十足一声“师兄——”平地如惊雷炸起。 陈诺笑眯眯冲进门,想看看她师兄被吓到的模样。 结果,结果自然是未果。 陈诺蹦跶着进了门,视网膜还没来得及成像,就扎扎实实撞到了一堵人肉墙上了。陈诺捂着鼻子抬头一看,吓得打了一串寒颤——撞到的人竟然是陈蓦。 陈蓦转过头将陈诺身子扶直,递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陈诺不敢近看陈蓦那双仿佛能将人连皮带肉吸进去的眼睛,马上转头不好意思地对林羿道:“原来师兄你有客人,待会我再来找你。”说完转头就走。 林羿忙叫住陈诺,“没关系,事情已经说完了。” “哦,”陈诺尴尬地停下步子,缓缓转身又踱了回去,林羿陈蓦均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诺一举一动,陈诺突然之间觉得走路也走得万分不自在,皱起眉头,“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陈蓦先是笑了,道:“刚才正谈到陈小姐的时候,没想到陈小姐你就进来了。” 陈诺脱口而出:“说我什么?” 林羿回道:“陈蓦刚才夸你字写得好。” 陈诺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字,轻声道了声谢谢。 三人没了言语,陈蓦见势朝着林羿点点头道:“那我不打扰二位了,后天要麻烦林总监了,我先走了。” 林羿点头说好,陈蓦礼貌告辞,走的时候随手带上了门。 陈诺见陈蓦消失在眼眶里,才问道:“师兄你后天有事?” “恩,后天下午开会。” “能不去吗?” “不行。你怎么了,有事?” “那去和毕秋说一说也不行?” “这事情不归毕秋管的,是陈蓦通知的。怎么了?” 陈诺一听,小脸垮下来,“师兄怎么你也没空,裴小夫妻俩也没空,我准备叫你和毕秋去的,结果你不去了,那我也不要毕秋去了。” 林羿听到陈诺原本想叫自己去的,心里一暖:“我下次有空可以再去。这次就让毕秋跟着你们一起去吧,只有你们两个女生去我不放心,正好也帮你们拎包,有个照应。” 陈诺嘴上规规矩矩地满口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看毕秋那皮里皮气的样子,活活一只猴子样,你送他上珊瑚丈,他说不定当是自家的花果山了,放猴归山,那才是让人最担心的那个吧! 因为珊瑚丈离得不远,所以陈诺三人合计着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于是到了约定的那一天,一早陈诺和宣萱就收拾妥当,在校门口等着毕秋开车来接。 陈诺本以为毕秋大概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显摆一下他的家底,没准就开了辆镶金镀银的跑车来了,结果出乎意料的倒只是开了上次吃饭时的那辆宝马。 不过很快陈诺便知道原因了,因为车子停下来,毕秋先从副驾位上跳了下来,而从主驾驶位上优优雅雅走下的是陈蓦。 毕秋小跑过来道:“正好陈蓦有空,我就叫他一起来了。” 陈诺没好气地说:“票在我手里,怎么什么事情都成你说了算了?” 毕秋奇道:“有人做免费车夫加免费导游,还有免费的帅哥给你看,此等便宜你竟然不要占?你确定你真的是陈诺真身?” 陈诺难得被呛得无话可说,瞪着毕秋发愣。毕秋今天穿了件亮红漆面的外套,果然再正经的车子也无法埋葬他那颗骚包的心。陈诺被晃得直翻白眼,忍受不住转过头,目光正巧撞见慢慢走近的陈蓦,他今日穿了件浅绿的线衫,显得人清俊不已,但是陈诺看得有些晕眩,拉着宣萱道,“待会你和他们俩先走,我走远一点……” 宣萱瞟了一眼陈诺嫩黄色的小棉袄,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是多标致的人形红绿灯三人组啊,排排走在大街上一定会是非常的……非常的……醒目,今天他们三人路过的地方,交警叔叔一定会是非常的难堪头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4.第二十三章 四个人到了目的地,在山脚下吃过简餐,就动身开始爬起来。山虽然并不高,但是路却是环山而上,再加上沿路的风景不错,林间草木不时点缀着些亭台楼阁,庙宇塔寺,所以几个人走走停停行得并不快,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刚过半山腰。本来四个人也不急,算着照这个速度下去,五六点晚餐的时间也足够到达住处了,但是不料走着走着突然绵绵细细地落起小雨来。 陈诺和毕秋两个人自然是不会带伞的,而且难得的是,两人还形成统一战线,异口同声理直气壮道:林羿说了,明天阳光那是大大滴灿烂的。 明天是好天就意味着今天一定是好天了?宣萱和陈蓦似乎已经习惯如此了,忍辱负重地从包里拿出伞,给两个活宝撑着。 雨渐渐地越下越大,路越往山顶也越发陡峭了起来,而且路极窄,两个人撑伞并肩走着已是极限。陈诺和宣萱小心翼翼走在前面,陈蓦和毕秋在后面护着,本来风还是微微拂着,可是过了个拐角突然一阵大风袭过来,卷着宣萱的伞就往天上飞去。 宣萱没缓过神来,还紧紧握着伞,瘦弱的身板眼看要被吹走,好在陈诺手挽着宣萱,急匆匆拉了一把,宣萱稳了稳身形终于回过神来马上吓得松手放了伞。两人跌跌撞撞往后面摔过去,被迎上来的陈蓦和毕秋接住。 小碎花伞坠着山崖下去了,宣萱和陈诺对视一眼,心里俱是后怕,陈蓦虽然绅士地将伞递过来,但是两人也是惊魂甫定不敢撑了。两个人男生虽然敢撑,但是路面确实细窄,此时淋了雨水,更是湿滑,三个人并排也并不见得安全,四个人面面相觑没了辙。 气氛有些尴尬,宣萱先打破寂静道:“还是陈蓦你给陈诺撑吧,我的身体比较好,没关系……” 陈蓦眼神望了过来,陈诺忙摇头,“不行不行,你和陈蓦本来就是带伞的,还是你们两个撑,我和毕秋反正衣服有帽子,先将就着吧。”说完不顾其他回答,套上身后的帽子,先朝山顶赶上去了。 陈蓦和宣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秋当然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三个人跟着陈诺往旅店加快步伐爬去。 陈诺走在最前面,棉袄帽子极大,带在头上就似个大头娃娃,毕秋跟在后面看得实在有趣,便取笑道:“陈诺陈诺,下雨不愁,人家有伞,她有大头。” 嘿,最近毕秋同学不仅说起话来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连打油诗都学会念了!陈诺没好气的马上回道:“毕秋毕秋,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他有猪头!” 陈蓦宣萱听了,都笑了起来,就连毕秋自己也笑得弯了腰,佯装要追上去打陈诺,于是刚才紧张地气氛得以稍稍缓和。 终于费尽周折,四个人风尘仆仆赶到了旅馆,马上登记完毕准备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四人住两个房间,正好对门,陈诺是第一个冲进房里的,但是冲进去没一会就捂着头尖叫着又冲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怕成这样,有鬼啊?”毕秋笑着拉住陈诺,陈诺吓得直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来,“有、有蟑螂!” 毕秋正要动身去看,陈蓦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房间,而此时从房里的床边站起身来,手中握了一团面纸扔在垃圾桶里,安慰道“没事了,刚才已经抓到了。” 陈诺这才敢往房里看了眼,环视四周,仿佛小强是不复再出没了,不过心里总是有些介意,坐在房间里也不安生。陈蓦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道:“这个房间靠外,不太安全,还是我和毕秋住吧,你与宣萱住对面吧。” 陈诺一听,马上应下,拉着宣萱竟似一刻也不想呆地飞逃而走了。毕秋先嚷着洗澡,边脱着衣服边叫:“陈蓦,你怎么知道是蟑螂啊,真笑死我了,她居然怕蟑螂!哎,不过陈蓦啊,你竟然连抓蟑螂都抓这么快准狠。” 陈蓦道:“我没有抓到蟑螂。” “啊?”毕秋从浴室探出头来,“那你和陈诺说你抓到了?” 陈蓦在看新闻,瞟了眼毕秋道:“我不这么说,她还敢住进来吗?” 毕秋竖起大拇指,“嘿嘿,就你治得住她,哎,陈蓦你就是我的尚方宝剑我的屠龙刀,以后我就全靠你了,让我轻松手刃陈诺。”毕秋自得其乐地贱笑了会,“不过有的时候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每次见到陈诺老觉得从心底泛寒,好像我以前欠了她什么似的,哎哎哎,真诡异……” 陈蓦似是高深莫测一笑,道:“也许真是欠了什么。” 毕秋轻哼了声,探回头继续洗澡,洗了半分钟突然裸着身子冲出来吼道:“啊,陈、陈蓦救命,蟑、蟑螂在浴室里!” 陈蓦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毕秋同学又能学会一个新成语了,这个成语就叫作五十步笑百步。 陈蓦和毕秋两个人洗换完毕,神奇气爽出来,但对门的两个女生的房门还紧紧扣着,毕秋饿得前胸贴后背,趴在陈诺的房门上嗷嗷直叫,终于陈诺受不了了,开门出来,吼道:“嗷什么嗷。” 毕秋捂着肚子委屈到:“亏你以前还是学中文的,连个成语都不知道,我这是嗷嗷待哺。” 陈诺觉得再华丽的辞藻此时在毕秋面前也黯然失色,拉着宣萱跟着陈蓦去楼下的餐厅吃饭,没想到点菜的时候,这毕公子又耍起脾气来了。 陈诺看了眼菜单说:“我要吃酸菜鱼,辣子鸡。” 拜陈诺所赐,毕秋现在一听到带酸和辣字的菜就浑身不对劲,于是说道:“我不要吃酸菜鱼和辣子鸡。” 陈诺眼睛从菜单上抬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毕秋,道:“那请问毕少爷想要吃什么啊?”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日陈诺竟然上道了,毕秋仔细研究了下菜单,看得满面红光,兴奋地回道:“我要吃黑椒牛柳和红烧猪蹄。” “哦~”陈诺嘴巴一咧,甜甜笑着回道,“那我就不要吃黑椒牛柳和红烧猪蹄。” 毕秋瞪着眼睛气结,他就知道她太阳是不会从西边出来的,他方才倒底是犯了什么抽,竟然会对陈诺有那么一丝丝的期许?! 陈蓦看不下去了,道:“还是我和宣萱去点菜吧,你们这么吵下去,到明天也吃不到饭。” 既然这么说了,三个人都表示同意,其中毕少爷当然乐极,陈蓦好歹和他一起吃了三年的饭菜,两人口味也算差不多,自然充分相信他的选择,可是最后,菜一个一个端上来,盘盘菜都是陈诺大快朵颐的,而且酸辣好过瘾,毕秋用筷子戳着白米饭,看看陈蓦这锈掉尚方宝剑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呢? 四个人吃晚饭,回旅馆小睡了一会,大约三更天的时候,几个人起床上了路。住的地方并不在山顶,所以一行人还要步行一段时间,陈诺迷迷糊糊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毕秋喊:“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陈诺睡眼惺忪望过去道:“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你站那么远当然看不见了,快过来这边看,哝,那边那块石头上写着的,‘十丈珊瑚’,看到没?” 宣萱紧跟着走到毕秋身边,张望了下也道:“对,我也看见了,就在前面。陈诺你过来。” 终于要到了,陈诺于是也有些激动,提起精神跑过去站定,突然面色尴尬皱着眉头道:“我看不见……” 毕秋奇道:“你不是号称眼睛竖得像天线么,连这个都看不到?” 你毕秋的眼睛才竖得像天线呢!陈诺真想提脚将毕秋一脚踹到山底,不料身后的陈蓦突然伸手稳稳将她托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对毕秋笑道:“前面这几块石头的太高,将她视线挡住了。” 毕秋一听,明白了,再看陈诺站在旁边的石头上还没赶上身边陈蓦的高度,嗤嗤笑起来。 陈诺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此刻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觉得腰间刚才被握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些许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地有些脸红心跳。 很快,四个人就爬到了山顶,他们来得较早,山顶上几乎还没人候着。陈蓦在山顶上转了一圈,挑了个的位置,说道:“就在这边等吧,这里的角度最好。” 四人席地而坐,天色还是暗沉的,但是感觉前面空旷的云海有清风徐来,然后似乎这么吹着吹着,天空的灰蒙便渐渐散去,四周微亮了起来。 这是陈诺第一次知道,原来太阳初起时的天是浅蓝色的,极浅极浅,浅得仿佛要淡成透明,然后真的是一瞬之间,浮漾满山的朝雾中突然跃上了旭日的尖角。 周围不管是三三两两的情侣还是像他们四五成群的队伍,都闹出了一阵雀跃地欢呼声,然后这才露尖角的太阳似乎被喝彩喝得尽了兴,刹那间散出一身的光华,高高升了起来。这时山顶上才完全亮了,满丘的木棉红一下子映入了眼眶,方才黎明曙色初现的时候,大家都光顾沉浸在日出的兴奋中,此时才真正看到了连山遍野无边无际的木棉。 陈蓦选的地方极好,他们左手边照着的是赫赫朝阳,右手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一眼望尽层层叠叠鲜红欲燃的木棉林。 木棉的红不似任何一种花的红,它红得异常妖冶异常放肆,就如某位作家说的那样,是树上犹温的血。陈诺从没见过开得如此恣意张狂的花,一时间竟然痴了,喃喃转头对着身边的几人道:“快看那边看那边,是不是很好看……” 宣萱和毕秋随着陈诺所指看去,都是一阵失神,唯独陈蓦好像从一开始起便看着陈诺,等着她转过身子一般,眼神深深地、深深地缱绻过陈诺的嘴唇,鼻尖,眉眼,笑语温声说道:“确实很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5.第二十四章 又到一年临近清明的日子,本来前几日还好好的天气,一到这个时节竟然总是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地痴缠着,陈诺自珊瑚丈看日出回来后,做什么事情都是懒洋洋的,别人问她她也提不起回话的兴致,整天闷在宿舍里上网看书睡觉发呆。 宣萱每次在宿舍时,朝天仰望那个传说中相当明媚忧伤的45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总是能在同一个位置看到快窝成一堆霉菌的陈诺,宣萱前几日总不厌其烦将她拖下来走走,可是今天下了雨,陈诺哼着“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不下来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宣萱出了门,宿舍便又只剩陈诺一人,她翻箱倒柜找干粮竟然只摸出一包过了期的豆腐干。陈诺望望窗外似乎雨差不多停了,不甘不愿地下了床,踏了鞋子出去觅食,结果才刚走出房间门,就看见宿管气贯河川冲上了楼那气势,和千里挺近大别山似的,当然不可少的还有滚滚扑面而来的河东狮吼:“413的陈诺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的话快点下来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陈诺被这人力回声震住了神,等缓过气来已经和宿管面对面眼对眼了,想逃自然是来不及了,虽然一度想着瞒天过海,但是谁让她陈诺太有名了——陈诺怕冷,一到冬天简直是当之无愧的违章电器女王,她被没收的东西聚在一起,估摸着都能开个不大不小的电器行了,所以和宿管阿姨可谓常年抗战结下了深厚的阶级情谊——所以古人说的话太对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陈诺被宿管直接提着进了值班室,在监视下慢吞吞地拿起电话,懒懒“喂”了一声。 对面先是浅浅的一声叹气,然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诺诺,这次清明还不回来?” “恩,不回来了。” 对面又是一阵叹气,“打你手机你从来不接,每次放假又是实习又是什么的,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人了,你再怎么和你爸怄气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回来走走场合总是要的。明天你大伯二伯,哎,总之所有人都要回来,你之前聚会都没来,这次再不回来不知这些人又要给你扣上些什么名堂了,就算你妈妈求你了 ……好不好,诺诺?” …… 陈诺挂了电话,冷笑着走出学校,以前她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别人家都是中秋节除夕夜一家欢聚其乐融融,为什么自己家却总是清明的档儿才满满当当一家族的人成群结队地奔墓地去搞个声势浩大的合家团圆,不过后来她终于是明白了,只怪他爸爸仅有她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陈诺正出神地边走边想着,忽听到一声大叫“陈诺”才猛得定下身形,还没完全回过魂来,一辆汽车就从面前倏忽而过,然后一条身影跃上前来,劈头就是狠狠一句:“陈诺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诺抬眼看黑影慢慢真切,宛然是她林师兄一张煞白的脸,连唇上的血色仿佛也完全褪尽,紧紧抿着。林羿虽然在别人眼里是冷得出奇,不过对陈诺向来是温声温气的,陈诺第一次见到林羿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有些委委屈屈地回道:“我没有活腻……” 林羿刚才看见陈诺一脸神游天外的撞进车流,心里一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口气自然是好不得哪去。陈诺本来声音就软,此时带着哭腔糯糯的一句话,林羿只觉得一声声都像拍在他心口,暗怪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了一些。 林羿缓了缓语调,拉过陈诺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身后突然一阵更加森的声音扫过来:“我看你们两个是都活腻了。” 林羿听到声音才想起还有陈蓦是同自己一路过来的,林羿今天傍晚要坐飞机去外地出差,所以才开车回家整理行李的,正好陈蓦没驾车,遇见林羿搭了个顺风车,没想到车开在路上,突然林羿就歇了车,冒冒失失得冲了出去,陈蓦赶紧换到驾驶位将车靠到路边,下了车看这两人竟还执着手立在大马路中央。 陈蓦从后面走过来,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多少,眉头紧锁,表情郁郁。平时陈蓦不管对谁都是温文有加,但此时这口气却冷得陈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陈诺心口本就一口怨气,现在被一骂,什么都懒得管了,张嘴哇得就大哭起来。 陈诺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随便佯装挤几滴眼泪就已经是红色预警了,谁见过这个阵仗,于是两个大男人站在路边看着陈诺均是一阵沉默。陈诺看着没人哄她,竟然哭得更加嚣张跋扈起来。 周围的行人全投来好奇地目光,几个带红袖章的大叔也面色不善,似是欲上前探个究竟,林羿苦笑着把陈诺哄上了车,人也跟着她坐在了后排,陈蓦看在眼里,倒也未说什么,直接坐进了驾驶位,徐徐启动起车子,只是一双眸子透过后视镜望着后排,显得越发的黑沉。 陈诺上了车,抽抽搭搭了一会,终于是哭停了,林羿边递纸巾给陈诺擦眼泪,边问道:“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陈诺撅着嘴道:“你们两个都欺负我了。” 林羿抬头和陈蓦对视了一眼,陈蓦朝林羿微微摇了摇头,林羿明白陈蓦是让他不要再纠缠着这件事了,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陈诺道:“我回家。” 林羿打量了陈诺一眼,又问道:“你这么回去?” 陈诺才记起,自己竟然穿着一身睡衣恍恍惚惚跑大街上来了,一下子也对自己非常无语,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林羿。 林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待会开车载你回去吧。” 前面陈蓦闻言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接道:“你不是待会还要飞去h城出差吗?” 林羿一愣,刚才一着急就方寸大乱,将这事都忘记了。 一番话说来陈诺自然心领神会了,于是忙接道:“那师兄你就别送我了,公事要紧,我自己回去就好,待会你送我回学校吧,我换身衣服自己坐车回去。” 林羿怎么会忘记陈诺还有个爬床都能爬到骨折的前科,再回忆刚才那惊心动魄一幕,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放心让她一人回去,本来他大可以先送她回去再赶下一班飞机去的,只是稍微劳碌一些而已,但是陈蓦这么一番话,陈诺定是不愿意自己送她了。这么想着林羿心中无来由地一阵烦躁,左思右虑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于是抬头望着陈蓦一眼。 陈蓦的视线正好与林羿在后视镜里相遇,他似了一眼便明白了林羿的心思,朝林羿点了点头,风淡云轻地说道:“林总监就放心去出差吧,陈小姐由我送回去就好。”刚说完车子“刹”地停下,林羿一看车子竟然已经不知不觉驶到陈蓦住的小区了。 林羿看着陈蓦毫无瑕疵的笑脸微微皱了皱眉头,陈蓦像是看出了林羿心中疑虑,道:“刚才我一直没机会说,我老家离c城不远,本来就准备要回去一趟,也算是顺路送陈诺回家。” 林羿点点头算是应了,他换到驾驶位将车掉了头,陈诺凑到车窗前指天对地摸心口保证,林羿才踏了油门扬长而去。另一边陈蓦已经将车子从车库中倒了出来,按下车窗对还在行着注目礼的陈诺道:“都是二氧化硫,有什么好看的,快点上车吧。” 陈诺奇道:“你不是要回家,就这么空手空车的走了?” 陈蓦看了陈诺一眼,挑了挑眉毛,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顿顿地敲着,陈诺察言观色,默念了两遍“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立马乖乖地坐上了车。 陈蓦认真开车,一路无言。陈诺呆望着窗外风景,也难得不言不语,很是安静。但等终于过了c城的收费站,陈诺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屁股在后座上扭过来扭过去,好像底下的垫子着了火似的,怎么坐都仿佛要烧到自己屁股。 陈蓦瞟了陈诺一眼,道:“怎么了?又不想回去了?” 陈诺一听,顿时来了劲:“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回去。” 陈蓦打量了陈诺一番子,好笑道:“请问陈小姐,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不该回去,我同你很熟吗?” 陈诺突然没了声音,人倒是也安分了,一动不动坐着瞪着陈蓦,陈蓦却好似非常享受这被人用眼神凌迟的感觉,仍满身自在地悠然开车,笑而不语。 车过了收费站,陈蓦下了高速,问道:“去哪里?” 陈诺道:“回我本家。” 陈蓦听了又是一阵笑:“陈大小姐,我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你本家在哪里?” 陈诺强忍着没有发作,咬牙切齿报了一串地址,“富锦花园a区8幢。” 车顺畅无比地开到了富锦花园,车子绕过前面的别墅区,一直驶往深处。路过几家新住户正在大张旗鼓地装修门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乔迁之喜。陈诺冷眼看着车窗外,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穷人和富人之分,穷人拼着命想当上富人,终于有一天成功了,他们以为能住上大房子开着大车子过上好日子了,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富人里也分穷富人和富富人,于是穷富人又拼死拼活地要当富富人,但是当上了又能怎么样?永远有人比你更富,一朝入了这个圈,就永生不得安宁,等着你的将是无穷无尽深似海的痛苦。 哦,或许你运气够好,终于有生之年在全城最大的富人区买下了那栋最金光闪闪群星环绕的大宅,你以为你可以俯瞰万物笑看人生,你以为没有那个然后了,但是事实上永远有那个然后,然后你会希望你子孙后代最好是千秋万代都能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宅里,然后终于是没有穷尽的然后了。 车子平稳地在陈家大宅前歇了脚,陈诺跨下车环视了下周围。这儿是地皮最好的一块,却也是最空旷的一块,独霸着这么一块地方养花养草养虫子,你看富人们也并不都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还知道要保护环境和爱惜动物。 陈诺走近宅门,正好有个年迈的阿姨在旁边打扫,看到陈诺突然间手忙脚乱跑过来欣喜道,“小姐?小姐你回来了?我这就去通……” 陈诺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别通报了,我有嘴巴,我自己进去。” 阿姨忙笑着点头应了声知道,看到后面跟来的陈蓦先是一愣,正要问话被陈诺狠狠地瞪了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老阿姨唯唯诺诺应下,狐疑望下陈蓦,陈蓦颇无奈地笑着,朝她略显歉意地微微点了点头,目送陈诺进了宅子。陈诺踢着双拖鞋,懒得连脚都不愿抬高,拖拖拉拉地走进了房子,陈蓦正要转身离开,二楼的落地窗前隐隐印出个人影,陈蓦定下身形,皱眉深深地望了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6.第二十五章 陈诺慢悠悠晃进宅子,才走进房门口不久,她妈妈就已经从楼上急急忙忙迎了下来。陈诺翻了个白眼,果然她在这个家里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陈母一把抱住陈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心疼不已地叹道:“哎,瘦了这么多。” 陈诺轻哼了一声:“这叫骨感美,懂吗?” 才说着,楼上传来一句低沉严肃的男声:“什么骨感美,以前生病的时候全都忘记了?” 在这个家里敢这么和她杠的人,陈诺不用看便知道是谁,没好气地轻哼了声,也不回话。 陈父拧着眉头,瞥了眼了陈诺身上的睡衣,示意陈母把她带上楼换衣服。 陈父转身径直走回了会客厅,陈诺也随着她妈妈上楼,路过会客厅时故意瞟了眼,本只是好奇谁来了,但这一看心里一团火蹭得冒了起来。 只见靠窗的沙发上优雅端地坐着一人,一双妖冶的凤目亮得惊人,瞅准了时机似的隐隐从门缝里含笑望过来。 陈诺将半掩的门一踹,指着沙发上的人道:“他怎么来了。” 陈父皱了皱眉头,骂道:“怎么说话的!” 陈母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忙和陈诺解释道:“少卿正好这几日回来,顺便过来给祖宗上上香。” 陈诺冷冷笑道:“我陈家的祖先,什么时候轮到他秦少卿拜了?” 秦少卿一听,笑得恭恭敬敬道:“家父对陈老太爷一直以来都是敬重佩服有加,今年实在无法抽身过来,小辈过来敬些心意也是应该的。” 陈父听言微微晗了晗首,似是非常受用。 而陈诺心里早就骂声一片了,你就装吧装吧再装吧。 陈诺第一次见到秦少卿时,说不惊艳那是骗人的,像陈诺这样打小便阅美无数的人,初见秦少卿时还是失神了好久,她那时曾暗暗想,纵是傅粉何郎再世,子都潘安重生,秦少卿也不一定会黯然失色。只是她当时毕竟太天真,怎么会想到初见时白眼青天的淑人君子,到最后竟然也能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如果说秦少卿当初确实还真是又那么一丝丝的无双才情在,那么这些年来,也差不多被他磨得也只剩那一溜边的破皮相了。 陈诺冷着脸对陈父道:“我不想看见他在这里,他不出去,就是我出去。” “陈诺!”陈父瞪了陈诺一眼,语气已是隐含警告。 陈母正要开劝,陈父挥了挥手道:“不许帮着她了,都是你惯出来的,你看看她,她现在眼里还有我们做父母的在吗?” 陈诺一听自家父亲不帮女儿帮外人,如何能不气,马上撂下一句“那我走好了!”然后转身重重踩着鞋子往楼下跑,跑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陈诺家,凭什么她要被气走,明明是他秦少卿占了她的根据地,再怎么都应该是她将他扫地出门吧? 陈诺在楼梯上站了半响,楼上竟一人都没下来追她,连打扫卫生的佣人都好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陈诺抬脚狠狠踢了几下扶手,出了几口恶气,于是又厚着张脸走进了会客厅,狞笑着往秦少卿面前一坐,一脸我今天不把你气出去我就不姓陈的架势。 陈父继续着和秦少卿的谈话:“出版社的事情还没有过手?” “是,”秦少卿点了点头道:“不过基本已经交给别人打理了。” “这些事情做个消遣就是,不要放太多心思。” “陈叔叔教育的是。”秦少卿说完,正好陈母端来些水果,秦少卿又是一阵温言马屁。 陈诺一脸讥诮地翻了个白眼,搜肠刮肚找恶毒的话,不料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陈诺找出来一看,是林羿的电话。 陈诺跑到门外接过电话报过平安,又祝林羿一路顺风,本应是寻常之事,却没有料到自己骤然乖巧温柔的语气落在房里三人的眼中就是另外一番计较了。陈诺挂了电话回到房间,三个人还在聊着天,但是显然心思都不在谈话上了,看到陈诺进来,都若有所思望过来,尤其是秦少卿,笑得唇红齿白。 陈父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似风淡云轻地问道:“刚才谁的电话?” 刚才我叫你赶人出去你不赶,现在你问我我就该告诉你了?陈诺心里一番解气,边坐下身子边笑道:“有本事你猜啊。” 这世上敢给陈家家主排头吃的,大概也只有陈诺了吧,气氛又一下子尴尬了起来,秦少卿略略想了想,打破一室静默道:“说起来,今年年初我在a城碰到过诺诺,她正巧在书店买书。” 有了话头,陈母自然是立即加入暖场的行列,于是笑道:“那还真是有缘啊。” 有缘?我看是有冤还差不多,陈诺心里暗骂。 秦少卿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那个开车过来接诺诺的,哦,好像还拿衣服给你披着的,叫什么来着,是叫……林羿?” 陈诺心里一紧,脱口怒道:“你想干什么?!” 秦少卿笑得揶揄,“我还没说完呢,你倒是先紧张了。”说着不怀好意地望了陈父一眼。 陈父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看了看时间说有事情要处理便出去了,陈母也道要去看看晚饭做的如何,跟着一起走了。 房里只剩下陈诺和秦少卿两人,秦少卿一脸讥诮:“怎么样,我猜中没有?” 陈诺咬着嘴唇一字一字道:“别以为我会让你再一再二地这么折腾别人,你不要再想着暗里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我只会更烦你。” “看来我们好像有什么误会,”秦少卿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倒是真心希望你好好和你林师兄在一起的,但是似乎是有人自己不太愿意。” 陈诺眯了眯眼睛全神戒备,不知道秦少卿说这番话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愿呢?我再来猜猜……”秦少卿嘴角一挑,一抹邪狞的笑就浮了上来,“今天是陈蓦送你回来的?” 陈诺心里一阵天摇地动的翻搅,“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涨红,“你怎么知道的?!” 秦少卿露出意料之中的自得,起身用头指了指窗外,“自己看。” 陈诺移步到了窗前往外望去,因为宅子周围极是空旷,所以等在宅门外的陈蓦十分显眼,头正仰着,似是望向此处,陈诺不知为何心里一慌。 “我猜对了那么多,你要不要也来猜一猜,他为什么不走?”秦少卿没等来陈诺的回答,不过陈诺一番神色动作全全落在了眼里,于是将头凑到陈诺耳边轻轻吹了口暖气,轻声调笑,“因为他看见我了,知道你待会就会被我给气出去……” 陈诺猛得抬头,一对杏目睁得滚圆。 “你不要这么看我,好像坏人就只有我一个,其实你也不见得比我有多少光彩。”秦少卿突然冷笑起来,“陈诺啊陈诺,你总是这样,希望人人都宠着你护着你,不过你也端的是好手段,我们一个一个都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被你骗。” 陈诺一个巴掌甩过去,秦少卿一把握住,语气阴鸷,“我看到林羿,就忍不住想到以前的我,现在呢,是不是又要和以前对我一样,说他不过是你三年来的消遣玩物,然后狠狠地将他一脚踢开?” 陈诺面色惨白,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秦少卿。而秦少卿却半分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表情更狰狞,眼神更刻薄,一只手轻佻地抬起陈诺的下巴,“陈诺,你有这么寂寞难耐吗?你是真喜欢陈蓦吗?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不要践踏别人的心意,如果你真喜欢陈蓦……我今天倒是见识到了,原来你的喜欢就是这样喜欢的?你的喜欢难道就不能让你安分守己地等他三年?你以为这世上最可怜最无辜的是你自己,不过很可惜,在我看来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龌龊,要恶心一百倍……” 陈诺只觉全身的气血直往上涌,秦少卿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复着嘶叫着,炸得她已经不知身在何方,她此刻就只存着一个念头,就是马上离开这里,然后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就可以把这些讨厌的东西甩掉,但是为什么她跑得越快就越清晰,跑得越快就越是纷杂,刚才的话一字一句地通通凑在耳边轰鸣着叫嚣着怒吼着。 陈诺一直跑出宅院,目光迎上站在车边的陈蓦。他果然是一点也没有奇怪陈诺会风风火火跑下来,笑得那么地……抚慰人心。 一瞬间,陈诺所有的怒气都仿佛化成了怨气,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全力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陈蓦,眼泪早已花了眼眶,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的重复机械地叫着:“陈蓦,陈蓦。” 陈蓦轻轻抚着陈诺的头,一贯温温煦煦地笑着道:“陈大小姐,我现在是不是又应该表现得和你认识很久了?” 陈诺耳边的轰鸣渐渐散去,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听尽这一声一般,还是三年前那么清清淡淡的语调,一点都没变,但是,不管听了多少次,都还是那么地好听,那么地让人欲罢不能。 又回到了车上。 陈蓦依然安安静静地开着车,陈诺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不声不响地端坐着,这情形和几个小时前的并无太多分别,但是显然两人都明白,现在同来时,已经是全然不同的了。 陈诺斜着眼偷偷打量陈蓦,她一直忘不了那日他来饭店接毕秋时候的情形,他从车中缓缓转身深深地一眼,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眼,她竟然觉得心跳差点崩出胸膛,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叫作久别重逢。 可是一念之后,当她转身看到林羿的那一刻,她突然退缩了,她突然之间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让林羿知道,她甚至突发奇想,如果装作不认识,是不是好像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其实并没有发生,他们只不过是对偶然在街上邂逅的普通男女,是朋友的朋友。 陈诺承认,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废柴最窝囊最无地自容的一件事了,但是如果她知道,以后她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遇见他,要忍受明明是旧知却还要故作初识的难堪,要忍受任何蛛丝马迹就可能露出马脚的忐忑,那她就是当场撕破脸皮她也绝对不会装作不认识。 车子驶到湖边,停了下来。陈诺边爬下车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蓦也从车子里跨出来,“这里都不认识了?” 陈诺仔细环顾了下四周,竟然是湖心广场旁的小公园,以前她同陈蓦放学时候常会路过这里转上一圈。湖边的围栏都重新修过,旁边的路也铺成了鹅软石的,新建了些石柱长廊,所以陈诺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陈蓦领着陈诺,走到旁边的林子里,林子里又新栽了不少的树,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陈蓦却仍是轻松找到了目的地。 “竟然还在。”陈诺蹲下身子,摸了摸插在地上的一块小牌子,上面字还隐约看得出是:爱犬小金子之墓。然后接着是她和陈蓦的署名。 “小金子。”陈诺轻轻读着名字,想起第一次遇见它时的事情。 上高中的时候,她和陈蓦有天放学回家,在路边碰到一群大狗欺负这只小狗,于是陈诺见义勇为把它救下了,没想到这只小狗一路忠心耿耿跟着她回了家。这是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野狗,毛还黄黄稀稀的,不要说是她的爸妈看不入眼,到住宅区门口时它就被警卫拦住赶走了。但是第二日陈诺出门上学,小狗又不依不饶跟着她一路去上学,放学再跟回来,再被赶走。第三日又是这样。最后陈诺看不下去了,回去哭闹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陈母心软同意了。陈诺将小狗抱了回家,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想出来了个名字,就叫做“小金子”。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因为“陈蓦是金”嘛,要是陈蓦能这么痴痴地老跟在自己身后,该有多好啊? 当时陈诺也曾问陈蓦:“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取个这么俗气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它小金子啊?” 陈蓦摇了摇头。 陈诺有些眉飞色舞,“我才不告诉你呢,这里面学问可大了,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陈蓦笑了笑,道:“原来学问很大,看来我猜错了,我本以为只是来自于一句成语而已。” 陈诺心里一惊,忙红着脸问道:“什、什么成语啊?” 陈蓦挑眉看了眼陈诺,意味深长道:“不是有句成语叫做‘一诺千金’嘛。” 陈诺当时又好笑又好气,好笑是莫非他陈蓦是一条小狗,她自己是一千条小狗了?这都是什么逻辑?气的是原来她陈诺是什么心思他全知道得明明白白,而且还总不忘过来倒打她一耙! 陈诺陷入回忆,心情一下子五味翻杂,陈蓦似乎从来就是这样,她有些什么小心思小九九,他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她却从来都没有半时半刻地看透过他。就像现在,她都做得这么故意这么明显,同他划清了分界线,甚至装作不认识他了,为什么他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越过来撩拨起她的心弦? 陈蓦先走到了墓前,“好久没来看你了。” 陈诺也随着在墓前说起了话:“小金子,真的好久没来看你了,不过这里也不能给你烧纸,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说完陈诺歪头想了想,忍不住笑道:“好像烧钱给你也是没用,你只爱吃肉骨头。” 两人在墓前站了一会,默哀了几分钟,陈诺叹了口气突然幽幽道:“狗的一生真短暂。” “短也有短的好,”陈蓦回道,“至少它在的那段时间,看到的你都是开心的。” 陈诺一听,觉得口中异样地苦涩,不过陈蓦说的确实没错,小金子在的那段时候是她最无忧无虑的几年,之后读了大学,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直到最后陈蓦远走他乡,她和家里的关系就始终这么僵着,回家也只是打个照面,不闻不问互不相干,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远走他乡的也许是她自己。 ……或许远走他乡也要好过她吧,至少还有电话互诉衷肠,至少你还知道有人与你千里之外共婵娟。 陈蓦看陈诺脸上郁郁之色又起,叹了口气道:“陈诺,你没有想过,这个公园伤经动骨重修,但是为什么这块木牌却始终完好无损地立在这里?” 陈诺不语,陈蓦继续说道:“你爸爸总是为你好的,你只要退一步,就是皆大欢喜。” 陈诺有些好笑,“陈蓦,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你总这么爱管我家的事情,我和我爸爸闹别扭那是我的事情,你不要作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好不好?你以前这样我也许还会高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在的三年,我过的很好很开心,不要以为好像只有你才能让我幸福一样,只有你才能拯救我一样!如果我刚才那样让你有所误会,那我很不好意思。现在想想,秦少卿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一点都没错,我陈诺就是贱,我陈诺就是不甘寂寞了,所以我去找了别人了。陈蓦,我已经放手了,你早就已经自由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不用再觉得欠了我什么。” 陈蓦闻言沉默了一阵,轻轻一笑道:“我也不是爱管你家的事,只是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和他们冷战,虽然我会很高兴,但是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陈诺一愣,马上脸色大变,这男人还能更自说自话一些吗?她方才洋洋洒洒一番长篇大论,他就挑他爱听得听了,其他的就这么穿耳而过了? 陈诺没好气回道:“呸呸呸,谁是为你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为你了?我为什么要为你?” 陈诺说完扭头跑出树林,直直奔出公园,走到大马路上才想起自己穿了一身睡衣,而口袋里半分钱都没有。 陈蓦将车缓缓驶过来,按下车窗,似笑非笑地看向陈诺。 陈诺脸上一阵火热,低着头不理他,加快步子往前走,陈蓦也不说话,开着车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于是一人一车就这么在路上慢悠悠地移动着,周围三三两两遛狗的,一二成双压马路的人都停在一旁指指点点,满脸暧昧神色,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好像此刻这一人一车正踩着粉红色背景浑身冒着爱心气泡。陈诺受不了,朝着整条街道的人开口吼道:“看什么看,嚷什么嚷?就准你们遛狗,不准我遛车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7.第二十六章(上) 这是陈诺今天第三次坐上了陈蓦的车子。 你可能会很纳闷,但是千万别问为什么,因为陈大小姐不仅不会告诉你她非常可耻地在活了十多年的大街上莫名其妙的迷路了,而且还会附送你一个非常销魂的陈氏白眼。 车在雕花大铁门前停下,陈诺几乎是马上开了门跳下车,但是陈蓦似是看准了陈诺心思,一把抓住将陈诺拉了回来。 陈诺盯着陈蓦紧紧攥着的手,“你干什么!” 天此时已经全黑,车子里只亮着暗暗地顶灯,非常昏暗,可是陈蓦的眼睛却在夜色里灼灼生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直以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想做的,而且从今天开始,以后我做的每件事情也都是我想做的,不是觉得欠你,也不是因为别的。”说完陈蓦眸子又 陈诺心里一荡。 注意是一荡,不是一惊不是一愣不是一紧……是一荡。 有了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开始,下面陈诺的整个脑子也开始游离,她看着陈蓦,突然萌发了一种好像此刻她应该闭上眼睛,让他吻上来的感觉。 当然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会会,下一秒她掐着自己然后在心里拼命回想《都是月亮惹的祸》那销魂荡魄的曲调,然后陈诺浑身打了个激灵,终于找回了力气,猛地挣开陈蓦的手,一路跌跌拐拐狼狈地遁走了。 陈蓦看着陈诺逃进了屋子,却始终未动,还久久地坐在车里。陈蓦目光一动不动注视了许久,楼上还是没有半分动静,而阳台上也还是空荡无人。 陈蓦抚了抚额头,失望地叹了口气,若是以前的陈诺,她大概会急匆匆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上楼,然后来不及开灯就扑腾到了阳台上,直到看他走远才舍得走回房间。 又等了一会,还是一样的结果,陈蓦神色落寞地发动车子准备掉头回府,但是就在这时三楼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于是趴在玻璃门前的小小的人影一下子暴露无疑,吓得好像满身毛发都竖了起来,马上掩耳盗铃地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爬开了,之后就能隐隐听到她气急败坏训斥佣人为何无缘无故跑过来开灯的声音。 “真是一点都没长。”陈蓦轻斥了句,心情却是异常的舒畅。他如今才发现,他竟然如此享受这种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的感觉,就像这么多年来他天天都是如此送陈诺回家的,而这个陈诺也还是他当初的那个陈诺。 陈蓦回到家里已是深夜,毕大少爷早就回来看家了,窝在房间里玩游戏,杀得一双眼睛血红,看到有人突然进来吓得差点将笔记本电脑朝陈蓦砸过去。 陈蓦完全不理会他,径直走到自己房间。等毕秋反应过来回来的是陈蓦时,本尊已经启动了电脑敲起键盘来了。 毕秋的头在陈蓦房门口往里探了探:“你不是要出差?怎么回来了?” “安排有变动。” 毕秋奇道:“这都能有变动?”说完看陈蓦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识趣地出了房门。 不过才过了十多分钟,毕少爷抱着一盘子贡品又摸到陈蓦房里,一脸的谄媚:“这个是我家老保姆特地炖的鸡汤,夜深露重,陈公子快些暖暖身子。” 陈蓦斜睨了毕秋一眼,“今天真的有事,我还要将资料给人发过去,改天有空再替你杀回来。”说完又认真看起电脑来,十个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毕秋抱着贡品悻悻走出房门,嘀咕道:“眼睛跟个照妖镜似的,本少爷就不能真心关怀你一下?”说完摸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目标暴露的这么明显?哎哟我这雪白剔透的脸啊,就是藏不住一点秘密…… 陈蓦将事情做完已是凌晨了,隔壁毕秋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杀戮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字正腔圆的国骂,看来自从认识陈诺后,某人的不仅语言功底突飞猛进,连三字经也学得有模有样了。 陈蓦抚抚已经僵硬的脖子,靠在床上,明明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却仍是了无睡意。刚出国的那段日子,总调不过时差,他也是这样夜夜睁眼到天明,今天不知为何,又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 看来只有靠电视消磨这一晚了。陈蓦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里又是铺天盖地的甲流播报,经过03年的非典,现在的人大多探病色变,或许连他自己也有些这样吧,掐指算来,那年非典肆虐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吧…… 那时陈诺和陈蓦都读高三,临近高考,整天没日没夜地做题,陈蓦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过去书店买了个书,回来就被隔离了。 本来心想挺好,可以消停几日,结果还没呆上半个小时,病房门一开,一颗小头偷偷摸摸探进来了,可不就是陈诺嘛。 陈诺背着手,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走进来,摇头晃脑吟道:“真是巧啊,俗话说得好,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陈蓦脸色一寒:“你怎么进来了?” 陈诺也不吃陈蓦这一套,嘻嘻一笑:“你怎么进来的,我自然就是这么进来的。” 陈蓦眼睛微微一眯,两道眼刀唰唰射过来。陈诺被看得心虚不已,耍着泼皮说:“反正我都进来了,横竖出不去了。” 陈蓦朝着她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他。 一开始陈诺还挺有骨气,坐在一边抬头看天花板,也不理陈蓦。不过没过多久,小屁股在病床上拱着拱着终于坐不住了,便移到陈蓦身边开始撺掇。 “反正呆上几天就出去了,老师总逼着做题做题烦死我了,正好让我在这里逍遥几天。而且我进来自然是有正当原因,这里又不是我家后院,想进就进的。” 陈诺说的陈蓦哪有不懂的道理,可这非常时刻,哪有人巴巴地将自己送上前线的,于是挑着眉毛道:“正当原因,恩?” 陈诺一听小脸一红,小头直点如蒜捣,眼神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恩恩,正当理由,可正当了。” 陈蓦没好气道:“你就不怕被传染上?” 陈诺笑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陈蓦听了哭笑不得,他陈蓦是自愿进来的吗?不过看陈诺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不忍再说狠话了,只是口气稍微硬了硬,“乖乖坐着不许乱跑,有事情叫我。” 陈诺身子一挺,敬了个军礼:“陈首长,小的遵命!”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为了对得起陈诺这番视死如归还是怎的,半夜陈诺竟就发起烧来,马上就有人过来将她抬走了,因为和陈诺呆在一起,陈蓦也成了重点看护对象。 陈蓦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第一次领会到坐不稳站不定心不安食不知味的感觉,只觉全身上下都爬满了虫子,咬着他啃着他直挠得他意乱心烦,只恨为什么烧得不是他自己。 陈蓦浑浑噩噩过了一夜,每次看到门前有护士经过都是一丝希望,可惜每每护士均是行色匆匆地路过,于是每每失望。 一直到两天之后,在他这么煎熬了两天以后,终于有人将他带到了陈诺的病房,告诉她陈诺的烧已经退了,现在在观察期。 隔离的医院不过是当地一个二流都只能勉强攀上的小医院,此时大概会是它历史上最辉煌的一刻吧,全市最好的医生护士全都聚集过来了,但都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陈诺小小的病房站在外面,就连陈父也只不过浅浅地站在门口。 陈父有些无奈地将药交给陈蓦,“非要见了你才肯吃药。” 然后陈蓦便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专享着他的独家待遇,一个人踏进了陈诺的病房。 陈诺一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一张脸煞白,埋在枕头里小小的都快要看不见了,看得陈蓦禁不住地一阵心疼。 陈诺故作轻松,吐了吐舌头道:“哎,遭报应了。” “现在知道了,早哪里去了。” 陈诺有些委屈:“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似乎有些懊恼,又小声嘀咕道,“胡说了那么多,偏偏这句应验了。” 陈蓦声音一沉:“还想应验什么?” 陈诺脸红了红,马上识趣地噤声,摇了摇头。 之后陈诺又说了一会儿话,终于药效来了,泛起困来,陈蓦静静守在一边,一直看她沉沉睡去,伸手探了探额头,体温很正常,这才终于心中踏实了。不过手在陈诺脸上却是怎么都撤不开了,索性也不管了,陈蓦探下身来,仔细端详起来陈诺。 都是快高中毕业的人了,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张小脸上想什么看一眼就知道了。陈蓦的手指划过陈诺的细细的眉毛,小小的鼻子,最后抚上她有些干涩的嘴唇,刚才她嘟着嘴说“胡说了那么多,偏偏这句应验了” 时一副吃瘪的样子好像还清晰地映在眼前,陈蓦不禁轻笑出声,看在她吃了这么多苦头的份上,他倒是不介意为她应验一下的。 当初的他们,是那么近,那么近,近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诺并未应得“大难不死必有厚福”的吉言,反而当年高考失利。其实她也并非考得那么糟糕,只是比起陈蓦当年状元的身份,还是逊色了许多。于是后来他北上读书,而陈诺却留下复读了一年,然后遇见了秦少卿。 当时他还曾安慰陈诺,只是一年而已,但是有谁能够想到,便是从那一年开始,一切就慢慢地埋下了伏笔。当他多年后在异乡看到毕秋发来满屏的照片时,看到照片上笑得那么温馨好看的一对璧人时,他才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可笑,究竟是多少的阴错阳差,他们竟然会走到了这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8.第二十六章(下) 陈诺起床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陈家能数得上名号的基本上都已经一早赶过来了,陈诺站在楼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底楼客厅的全貌,果然望过去是宾主皆欢,一派合乐团圆之景。 陈父坐在主人位,旁边依次坐着陈诺的大伯、二伯,然后是他大堂哥、二堂哥,再往边缘过去,就是身份更次的了,虽然看似大家都是随意自然地互相来往着交谈着,但是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站着该站的地方,不能前一步,也不愿退一步。 陈诺的大伯和二伯是双胞胎,所以自小起就是什么都争,争零花争学业争女人,到后来终于返璞归真,回到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争谁更能播种。 尽管她二伯拼命想将他自己儿子头上的二变成大,但是谁让他基因不好呢,没准你拿显微镜仔细一看,人家23对染色体,对对整齐划一地刻着两条杠。于是最后还是她大伯先成事了,不过凡事有失策必有对策,她二伯愣是在自己儿子还八个月的时候就一刀将人家给剖出了娘胎。当时他们两人争得血雨腥风无所不用其极,但好笑的是,结果却是默不作声的三弟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得到了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 陈诺冷笑,如果她是个儿子,那么凭她爸爸的手段,现在这些人也就是灰飞烟灭的结果,不过谁让她不是呢,而且她不仅不是个儿子,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个不爱股票爱粮票,不进银行进书行的扶不起的陈阿斗,所以这群人终于有理由骚动了,逮到机会就过来蹦跶一下你。 “诺诺今年又没回来?”陈诺的大伯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哎,想当年几个小辈里就数她最贪玩了,现在倒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哪像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一群人听了都应景地笑了,她二堂哥本人笑得犹为带劲,为什么呢?因为人人都知道,再不成器,那也不能比她陈诺不成器啊。 二伯笑了会把话头接了过来,“怎么能不成器啊,大哥你都快抱二孙子了,我这边可是还毫无动静呢。” 你看,遗传学理论又一次得到了铁一般事实的印证。大的儿子都要生二胎了,中的儿子好歹在盼着第一胎了,而她陈阿斗呢?如果偏要说有胎,那大概也只能说是心怀鬼胎吧。 大伯听了大悦,说道:“说起这个,三弟啊,三弟妹博学多才,待会还要请她赐个名啊。”说完有些不怀好意地望向了陈父,于是一群人又一起应和,还拍着马屁说,就当是练练手嘛。 陈诺在上面听得差点喷血,拉了个佣人过来道:“你下去说差不多到饭时了,叫他们入座吧。”说完自己先进了饭厅,在朝门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没多久,饭厅外就响起了嘈杂的谈笑声,然后陈父第一个推门进来了,之后就是一顺溜按身份地位排好的长龙,那队伍整齐的,大概能让全世界的小学老师都无敌自容。 一群人一个接一个进来了,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陈诺,于是个个脸上的表情就和滚动字幕似的,一一被陈诺看得清清楚楚,陈诺不得不说,真是相当地……精彩。 陈诺笑道:“大伯二伯怎么才看见我就突然板起脸来了,刚在楼下不还说多久未见想我想得紧吗?” 大伯讪讪笑了笑,“这哪的话,我们那是太惊喜了、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伯也迎合:“对,太惊喜了,太惊喜了。” “那就好,”陈诺接道,“我可是听说大伯又要抱孙子了,特地回来给您参谋参谋取个名字。我想了很久,现在不是流行将爸妈的姓都嵌在名字里吗?您看嫂嫂姓夏,就叫陈夏去吧,又好听又好记,连谐音也好,陈下去嘛,寓意就是希望大伯您儿子生儿子,生的儿子再生儿子,一路姓陈陈下去,大伯您说怎么样?” 陈下去?沉下去?!大伯脸色猛得变黑,陈诺强忍着笑意,幽幽道,“哎,您好像不太高兴,看来是我陈诺不才了,不过想来也是,堂哥也是个正正经经名校回来的海归,嫂嫂又是从小出生书香门第,我这个没文没化的土包子给他们儿子取的名字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大伯脸色又暗沉了几分,看着陈诺着实进退两难,若是奉承陈诺几句那不就等于应下了这个名字,若是不说,那不就是在整个陈家面前将她陈大小姐给得罪了,待会她怎么排挤他都是师出有名了,就凭陈诺的嘴皮子,他怎么受得了? 陈父在陈诺身边坐下,轻轻责了句:“就会占嘴上便宜。”说完招呼其他人过来坐下,轻描淡写地将这话题给略过去了。 陈诺大伯此番是安生了,不过她二伯又紧跟着骚动了,不过这也不能太过苛责他了,毕竟两人是一个受精卵过来的,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手拉手心连心同仇敌忾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几个人谈着谈着终于又绕到了陈诺的终身大事问题,二伯突道:“我记得诺诺小的时候就定过了一门亲事,这么久了竟然差点忘了,前几日凑巧我碰到了毕总,才想起这事情来,他家儿子才从美国回来,我看和诺诺站在一起,啧啧,一定郎才女貌啊。” 陈诺心里冷笑,他倒是算盘打得真好,穷尽心思就想快点将她陈诺嫁出去,好让他爸爸将陈家的江山拱手让人。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睁眼说瞎话,她和毕秋站在一起也能叫郎才女貌?叫女才郎貌都是抬举他了,她看叫女才女貌还靠谱些,他毕秋在她的光风霁月下,那还不是一只小透明? 陈诺想了想正要开口,突然陈父放下筷子,先道:“不知二哥见到毕总时候,有没有见到别人?” 二伯一愣,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陈父微微一笑,“以前毕总在国外的时候,替内陆一个公司做过个海外上市的项目,做得很成功。后来我打听了下,负责人姓陈,是个中国人,此次也回国来了。最近公司人事有些变动,我算了算,这块正好缺个人。” 大伯二伯对视一眼,突然大惊失色,口吃道,“你、你说的那人不、不会是陈、陈……”边说边眼神瞟向陈诺。 陈诺突然之间觉得胃口全无,推说身体不适匆匆吃了些就回房去了,而饭桌上也是一时风云突变,每个人都心思各异貌合神离地结束了午饭,请过祖宗后就都一起散了。 陈诺在家里呆过了假期,终于到了回学校的日子,当她妈妈告诉他司机备好了车子在楼下等着的时候,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现了陈蓦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第一次服了软,说那就把她的行李都搬进车子去吧。 都已经习惯了自己买票等公汽的日子,突然被人伺候着坐进了大奔,陈诺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变幻莫测了,尤其是她的父亲此刻竟然还坐在她的身边。 “去a城办些事情,正好顺路。” 这叫什么?这就叫欲盖弥彰。 陈诺暗笑着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这是要去毕氏挖人墙角了?” 陈父不做声,陈诺再道:“爸,你当初已经逼得他弃医下海了,你还要再逼他过来入赘我们陈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不是真心的,我不要。” 陈父叹了口气,道:“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也逼不了他。” 陈诺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于是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你陈晋南的女儿也没这么差吧,我陈诺要想学的还能学不好?”于是顺势同陈父聊起了学校里的事情,琐琐碎碎的小得意小烦恼娓娓道出,竟让陈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温馨幸福地想落泪,同时又感觉无比地挫败,她和她爸爸闹了三年的僵局,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陈蓦的一句话给点破了,不过说起来,如若他没有这份胸襟气度,心高气傲如她爸爸,也断不可能处心竭虑将他逼来做自家的驸马爷吧。 陈诺随陈父到了他下榻的酒店,一起吃过了午饭,正在休息的时候接到了林羿的电话—— “我在车站门口等你,你待会下了车不要乱跑。” 陈诺心里一跳,以往她都是坐同一班车子到a城的,所以林羿自然认为今天也是,却不料她这次回家,已经风云巨变了。陈诺马上回道:“师兄不用了,这次我家里人送过来的,我已经在学校了。” 林羿又回:“那我现在到学校来接你,我妈叫你过去吃饭。” 什么时候开始连撒个谎都这么难了?陈诺有些犯窘,支支吾吾道:“哦,其实……我突然又从学校里出来了……” 当陈诺被三个侍从跟着浩浩荡荡从酒店下来的时候,林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马上过来接过侍从手中的行李堆进了车子,另一边毕少爷也随车过来了,端详了下对着陈诺毕恭毕敬的三个制服小白脸,狐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诺哼了声道:“就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我说这酒店还是我家开的呢,你信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29.第二十七章(上) 陈诺的师傅和师母盛情备好了饭菜在家里候着她,陈诺也不知林羿是如何和他二老说的,总之这两人看着陈诺的眼神心疼地好似她是去阴曹地府里转了一圈。不过这送来的好饭好菜哪有不要的道理,陈诺吃得小脸乐开了花。 唯一遗憾就是毕少爷非常恬不知耻地做着他一贯喜欢的勾当——和陈诺抢菜,但是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败北了。不过在饭桌上的惨烈阵亡并没有丝毫的打消毕少爷的邪恶念头,所以当他看到陈诺从家里带过来的特产时,又意味深长地笑了。 于是陈诺才去解决三急问题走开了一会,毕秋就已经全身心投入地扑过去尽情大快朵颐起来了。陈诺回来一看形势不对,整个人立马扑倒在那堆特产上,叫道:“不给不给就不给你。” 毕秋怒了:“你有这么多,就不肯分给我一点?” 陈诺吼回去:“我外有师兄师姐需要打点,内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要伺候,哪里还轮得到你。” 毕秋白眼一翻,颇有陈氏之风,“你孝敬那些个白眼狼不会孝敬本少爷我,你把我伺候舒服了,还不强过你一百个师兄师姐。” 陈诺赶快将东西一圈,逃离毕秋魔爪:“就你,一百个你都强不过我一个林师兄。” 毕秋被驳得哑口无言,林羿听着笑得风淡云轻,马上人往陈诺身旁一站帮着圈地了,毕秋痛心疾首地朝着林羿直嚷嚷,“自古以来都是忠言逆耳妖言惑众啊,林羿啊林羿,你不能这么昏庸啊!” 林羿站得笔直,神色半分未变,仿若未闻。 陈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着毕秋笑道:“今天姐姐再教你句,我师兄那是自行车下坡——不踩(睬)你。” 回了学校,陈诺的家当果然马上就被扫劫一空,不过她自然做足了准备,另一个包包里早已偷偷藏了家底的。于是陈诺悄悄地将劫后余生的小可怜们放在柜子里供奉好,拿起手机准备给陈蓦发短信,字打到一半突然有些别扭,于是啪啪啪把字都删掉,给毕秋发了条短信。 毕少爷秋还在生着气呢,不过陈诺的结论是,气归气,话还是一样的好套。陈诺没一会儿就把陈蓦的行程旁敲侧击地七七八八了,于是手机一关,乐呵呵地睡了。 第二日陈诺好容易磨到了点,拎着大包小包意气奋发地出了门,把一旁的宣萱看得直愣神,陈诺这精神样,哪像是回去上坟的,分明是回家吸血去了。 陈蓦打开门看到陈诺意气奋发站在门外,小小愣了一下,陈诺对这个错愕的表情颇为满意,觉得和毕秋浪费了一晚上的口舌也算是有得其所。陈诺将大包小包交给陈蓦,边强调了下:“这是给你吃的啊,你得小心家贼。” 陈蓦马上会意,点头应下。 陈诺说完觉想了想,又觉得浑身别扭,于是补充了句:“哦,其实你要给毕秋吃也是可以的,反正都给了你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陈诺说完,想了半天,又接道:“一是谢谢你送我回去,二是和你说声,我现在和家里很好……其实我送东西过来,就是客气一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 陈蓦双手环抱着,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满脸笑意望着陈诺,似静待挖掘陈诺是不是还有下文。 陈诺皱着眉头道:“你不要笑我,我这不是欲盖弥彰,我真的就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好,你没别的什么意思,”陈蓦又点了点头,眉心一挑作恍然大悟状,“是我希望你有别的什么意思。”说完走回了房间,找个件东西递给陈诺。 陈诺接过一看,竟然是《孟法师碑》的善本!一瞬间,不久之前她同林母去杨老家参观时的那一席话全部浮上了心头,脑海里一遍又遍地播放再播放,如果你使用录音机时不幸遭遇了这种状况,那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卡带了,我们推机及人,所以陈诺此刻也是卡带了。 陈蓦静静享受了下陈诺惊讶的表情,颇有一种一雪前耻的感觉,又回味了几遍才恋恋不舍打断道:“你不翻开看看?” 陈诺才恍然惊醒,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翻看了起来,她自然懂得这善本的分量,只是回想起杨老当初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对此贴必然是爱极,不知陈蓦究竟是如何将其到手的。 陈诺看了一会,陈蓦又将陈诺带到自己房间里道:“这边还有些东西,质量不如刚才的,你看看你喜欢的就都挑走吧。陈诺一看,乖乖,看不出这普普通通的房间里隐藏着整整一个小金库,顿时毕秋那满屋子金光闪耀的墙壁也都黯然失色了,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富贵得很奔放,而有的人却富贵得很闷骚,现在看来,闷骚果然还是王道。 陈蓦自拿了本书开始翻看起来,陈诺淘金似的慢慢赏玩,等差不多都过了一遍,正要告诉陈蓦她看完了,一抬头又是一阵失神。 今日陈蓦在家,穿得并不那么正式,只是简单的家居装扮,白t恤加牛仔裤,却不由让陈诺想起了初遇时的景象。 陈诺的妈妈是所私立初中的语文老师,说白了就是些公子小姐上的贵族学校。陈诺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不过骨子里清傲的很,自是看不起这些。所以当她听说这贵族学校要改善生源,四处挖墙角时还嗤之以鼻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五斗的大米而不折腰,怎么能是金钱可以买来的。” 虽然她陈诺当初说得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可真当她遇上这为五斗米折腰的勇士时,却完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陈蓦的名字陈诺是早就听说了的,也不知道是校长是从哪个旮旯里挖过来的,据说是内外兼修,文理双馨,就连陈母每日回来也是津津乐道,陈诺也偷偷看过陈蓦的作业,写得一笔好字,瘦硬清挺,甚得褚遂良之风。 陈诺从小就爱褚遂良的字,可惜自己却如何都临不出那份风神骨气之感,开始她怎么也不明白,不过后来她终于懂得了,有句话叫做字如其人。 那天陈诺去学校找她妈妈,没进办公室就听到她妈妈“陈蓦陈蓦”地叫,然后推开门看到一个男生背对门口站着,单看一个背影就已是俊挺非凡,说是“皎如玉树临风前”一点也不为过。陈诺起了调笑之心,道:“你就是沉默啊,莫非是‘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沉默?” 前面的背影听到声响回过首来,缓缓说道:“陈是耳东陈的陈。”他本是眉眼紧锁,待回过头来看明来人后突然顿了顿,接着倏忽铺展开了双眉,仿佛散尽了一身的冷淡,说不明道不出的万般气质风姿,然后徐徐开口继续道:“‘蓦’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蓦’。” 陈诺脑子轰地炸了,她第一次见人回眸都能回得如此百转千回意犹未尽,连声音也极是好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了她心坎里。她从来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是那一刻她竟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世界上是不是总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好像都是循着你梦寐以求的标准精心打造而成的,他好得那么不真实,但他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么想来,她竟然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先知先觉,她陈诺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了她命中的天魔星了。 “都挑好了?” 陈诺听见陈蓦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看陈蓦不知不觉已站在身后,抖了一下马上收回心神,忙道好了,将她拣出来的交给了陈蓦。 陈蓦将东西接过,细细给陈诺包好,又交回到她手上。 陈诺将东西拿在手里,竟然也有如此重重的一叠,这些东西虽论不上精品,不过集在一起也是相当可观了。陈诺抬眼再看了眼陈蓦,他说给便就给了,脸上竟无半点其他神色。 陈诺心里突然无端地浮起一股燥气,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你不喜欢?” 陈诺皱了皱眉头,道:“就算我喜欢那又怎样?难道我喜欢的你就要送我?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收集来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蓦看着陈诺叹了口气,语带挫败,“我是做的不够吗,还是做的不好?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诺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哦,我真是受宠若惊,以前我跟在你屁股后面,你爱理便理我一下,不爱理了就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现在倒好了,风水终于轮流转了,你陈蓦竟然开始讨好起我来了。怎么了?在国外过了三年古佛青灯的日子,终于发现我陈诺的好了?” 陈蓦眉头微蹙,轻道:“诺诺。” 陈诺又是一阵冷笑道:“你确定你叫的是我陈诺,而不是你那什么劳什子的‘洛洛’?” 陈蓦一愣,陈诺只当他是又想起人家了,心头一股恶气,马上将手上的一叠东西狠狠朝陈蓦砸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眼疾手快接住了。 陈诺气未出成,瞪了陈蓦一眼,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褚遂良”,狠了狠心,一把甩在了地上。 陈蓦怔怔望着陈诺,又叫了声:“诺诺。”语气竟让陈诺觉得带着一丝恳求。 陈诺闭眼深深吐了口气,似是下了千般决心,终于睁开眼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了地上的“褚遂良”,边跺脚便吼道:“我去你的‘褚遂良’,我去你的‘褚遂良’,你最爱写的不是你的‘洛神赋’吗?!” 陈诺声嘶力竭地吼了几声,旁边的陈蓦还是没有做声,独自静静站在一边,陈诺带着一丝解气,偷偷瞥了眼他的脸色—— ——没有惋惜,没有惊吓,没有愤怒,那一刻,陈诺竟然觉得,此时的陈蓦是卑微的,是受伤的。 陈诺心里排山倒海而来的自我唾弃,在她的记忆里,陈蓦向来是无所不胜,向来是宠辱不惊的,所以她至今也不明白,像陈蓦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爱她,为什么一度愿意放下尊严入赘陈家,如果是别人,她也就认了,至少她还能说,那是因为钱吧。可是他是陈蓦啊,只要假以时日什么不会有有的陈蓦啊!他为什么要这么作践他自己呢? 陈诺看着陈蓦,终于不忍再注视那双黯然神伤的眸子,非常没骨气地,非常没骨气地一溜烟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0.第二十七章(下) 陈诺从陈蓦家里出来的时候,更精确地说应该是陈诺没从陈蓦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那可是善本啊,要是被杨老知道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刚才被她脚底狠狠碾过,她是不是应该此刻已经被抽筋拨皮了? 陈诺愤愤地推开了宿舍门,然后……然后谁能来告诉她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陈诺不得不承认,顾瑞年如果作为一个养猪者,那他无疑是相当成功的,不过作为一个男人,就该好好检讨了。陈诺抽搐着看着在宿舍窗边斜倚着的裴晓露,人是越发丰盈富态了,面如桃花,春意盎然,朝陈诺抛了个媚眼。 “别,千万别,你以前虽算不上是风情万种,但还勉勉强强算的上是风情one种,你现在这样……”陈诺做了个打寒颤的动作,道:“所以你终于被你们家顾瑞年扫地出门了?” 裴晓露随手捎起抱枕就朝陈诺扔过去,暴力依然不减当年,“你才被扫地出门了呢!我这是过得太滋润了,恋爱中的女人的典型症状:幸福啊幸福,不在幸福中灭亡,就在幸福中发胖!” 陈诺翻了个白眼,哪个妙手回春的医生爷爷可以掘肉三尺给她看看,她裴晓露究竟是长着一颗如何诡谲叛逆的心,才能造出这样给力的句子! “你没被扫地出门你回来做什么?”陈诺眼神怀疑。 裴晓露又朝宣萱抛了个媚眼,宣萱同学非常隐忍地收下了媚眼,道出了原委:原来宣萱同学自实习以来,压力颇大,故求助裴晓露回来参谋形象工程。 陈诺不爽,“你为什么要叫她?怎么看都是我的审美比较靠谱吧?” 裴晓露鄙视地看着陈诺的一身行头道:“整一个从童装部里走出来的,你也好意思说自己靠谱。” 陈诺怒了:“你这是嫉妒我有一颗年轻的心!”说着扑向裴晓露。 宣萱笑着劝架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请你们一起参谋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陈诺和晓露一听,此刻倒是突然合拍了,立刻异口同声回道:“你才是臭皮匠呢!” 三个女孩子逛起街来总是件欢心惬意的事,再加上三人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这次就更加兴奋难耐了。逛了半天,终于替宣萱先选购了些衬衫和套装,几个人再出发买化妆品。路过德隆广场的时候,裴晓露偏要拉着陈诺与宣萱过去。 德隆广场算是市中心商圈里最大的奢侈品集结地,这里的楼层不多,但是每层楼高却是惊人,尤其是底楼,放眼望去均是清一色巨幅广告,显得无比奢华富贵。这里的东西,穷学生自然是承受不起,但是过过眼瘾总是可以的,裴晓露摸着橱窗,对着某大牌的奢侈品流着口水,喃喃道:“i havrea……” 陈诺马上打住裴晓露,“停停停,你不要这么庸俗好不好,你这哪是梦想,你这叫欲望好不好?!” 三人各在外面闹得欢腾,完全没注意到正在店里试装的女人转过身来厌烦地望了她们几眼,然后放下手中的衣服紧皱起眉头道:“你们的店,从什么时候起也这么亲民化了?门口挡着三只小野狗,也不觉得面上难看吗?” 店员一看外面围了三个学生正叽叽喳喳,马上心领神会,跑出去对着陈诺三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陈诺本就心情不好,又莫名其妙地讨了一阵骂,心里怒火中烧,就快破胸而出了,宣萱马上拉开她,道:“快走快走。” 裴晓露跟在屁股后面,回头望了望笑得一脸得意的店员,道:“到底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就被骂了?” 宣萱远远指了指店里正在试装的女人道:“她是故意找麻烦,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陈诺和裴晓露看了眼店里的高挑女人,那女人正巧回过头来,遥遥笑着,但是一脸鄙夷还是非常刺目。 陈诺原本看背影就觉得此女甚是眼熟,现在才恍然想起,不就是那天去找宣萱时,在公司门口碰到的黑皮“姚小姐”嘛。 “你认识她?她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宣萱道:“她是和我们毕太子爷一起的,上次知道我们和毕秋一起去了珊瑚丈,大概是误会了,就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陈诺瞪了眼宣萱,“你就这么任她鱼肉,不行不行,你能忍,我不能忍。” 宣萱好脾气地道:“其实她也没怎么样,只说话难听了些,我当做没听见就好。” “你这样她只会的得寸进尺!”陈诺愤愤,“这样吧,我们是民主国家,大家来表决,同意不忍的快举手。”说完陈诺自己举起手来,顺便朝裴晓露递了个杀人的眼神,于是裴晓露也狗腿地伸起了手。 二比一,大势所趋了。 商场附近正好有卖场在做促销,已经接近尾声,陈诺甜言蜜语要来了几块牌子,一张写着“80off”的偷偷摆在刚才那家店的门口,然后另一张反面用记号笔写上店名和“疯狂回馈2折起”字样,请还未散去的礼仪小姐带去广场周围转悠了圈。 不多久,陈诺就看到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人群涌向了那边的店门,而且一边赶过来还不忘一边奔走相告,于是大军不断壮大,等奔进店时已经满满当当挤得水泄不通了,有人厮打有人挣扎,不过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疯狂。陈诺她们几个人笑倒在路边,只是那姚小姐与导购员已经完全淹没在人群了,无法看见她俩脸上此时的表情真是可惜了。 三人看够了戏,当然是还要继续办正事的,于是奔向了此行的最终站——化妆品。 三人在商场大厅里转悠了一圈,七七八八买了些,都准备打道回府了,裴晓露那雷达似的眼睛突然看到某个她觊觎已久的牌子在宣传新的彩妆,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跃跃欲试,结果倒是运气很好,竟然被选中试妆,于是乐呵乐呵地迎过去了。 试妆试了一半,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说道:“人呢?” 陈诺转头一看,果然是姚黑皮小姐。陈诺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挺认主的,她们才过来多久啊,她就这么巴巴地跟过来了。 姚小姐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一看就是个款姐,于是不管是试装的还是闲着的几个专柜全拥过去围着姚小姐叽叽喳喳地推荐起产品。裴晓露试装了一半,不人不鬼,尴尬地坐在原地,唤人人没来,白眼倒是被赏了不少。 陈诺看着也恼了,走到姚黑皮旁边,手指在柜前戳着道:“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开始无人应她,到最后终于有个柜员一脸不耐烦回头鄙夷道:“你有钱吗?” 陈诺挑了挑眉道:“钱我没有,卡倒是有一张。”然后掏出了张闪闪发光的信用卡在几人面前摇了摇,笑出八颗牙齿:“白金的。” 几个小姐终于发现,陈诺这软柿子似乎是比那位姚小姐更有捏的价值,于是掂量了一番后又重新圈到了陈诺身边。 姚小姐轻哼了声,狮子开口,又要了几个全套,然后专柜小姐们又非常谄媚地奔姚小姐去了。 陈诺清了清嗓子道,“姚小姐要多少,我就乘以2。” 几个专柜小姐大概自从入这行起就没有遇到过这么美妙的事情,一个红彤彤的大柿子再加一个软趴趴的小柿子,自告奋勇地凑上来叫着请着让人来捏。于是一个专柜笑靥如花,对着姚小姐道:“姚小姐,要不你也再买些?”不过最后的一丝谄媚还是对着陈诺。 姚小姐被做了跳板,轻哼了一声,心里虽是气极,不过所幸理性还在,转念一想,她倒是要来看看,这只小野狗待会要怎么收场。 陈诺打发试妆的给晓露化完了全套,听着专柜小姐胡乱吹嘘了一番,头昏脑胀,于是人家叫着什么好什么贵便全都收了。终于晓露化完了妆,陈诺笑道:“今天就买这些,你们去开票吧。” 姚小姐在旁边看陈诺一掷千金眨也不眨眼的架势,也有些咋舌,愣在一边干站着动不了了,她虽也生在富贵之家,但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 专柜小姐开好票,点头鞠躬递给陈诺。陈诺接过,得意地朝姚小姐抛了个媚眼,那得瑟的样子似乎在炯炯有神地说“你以为就你有钱?姐我就是买下这一栋房子又能怎样。” 陈诺拿着一叠票子招呼晓露和宣萱一起去付钱。裴晓露凑上来紧张道:“你真的要买?那要多少钱啊?” 陈诺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我买这么多干什么?又不能画画又不能写字,难道喂猪去?” “你拿这个喂猪!!”裴晓露尖叫起来,“太暴殄天物了!!” “叫什么叫!”陈诺再敲晓露的脑袋,“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去喂猪,我比你们谁都更想吃到健康的猪肉!”说完陈诺狞笑着将小票速速捏成了一团,在远处暗暗瞄准,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掷向了姚小姐。 姚小姐本来以为她这番是看走眼了,还在恍惚之际,怎么会料到突然天上掉下个纸团,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头顶。 姚小姐捡起纸团,展开一看,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脸色瞬间有如乌云压城。 旁边的专柜小姐也都是个个好眼色,伸头一瞥俱是明白了。哦,原来人家根本不是软柿子,敢情人家那是潜伏在柿子里的一只小番茄,很酸很难捏!几个专柜小姐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神色变化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姚小姐的身上。 姚小姐咬牙切齿的接过也是厚厚的一叠小票,面色狰狞,果然是只小野狗,而且还是只会咬人的小野狗! 东西全买好了,仇也报了,陈诺三人扬眉吐气地走出商场,连天色也仿佛明媚起来了,不幸的是,三个人的高兴没持续多久,走到公交站牌突然眼前窜出了几个高大的警卫,说她们扰乱商场秩序,造成店铺内踩踏事件,装潢装饰毁损严重,前前后后一共十项罪名之多,然后不由分说就朝着三个人扑过来,陈诺反应最快,马上撒腿就跑,裴晓露和宣萱跟在后面也立刻就跑,不过很明显,这个时候晓露同学终于因为在幸福中发胖而落得了在幸福中灭亡的后果——谁让她太笨重,跑不快呢? 几个警卫抓住裴晓露,马上拖住,几个壮硕的男人围着一个小女生,裴晓露吓得满大街地大叫非礼,她声音又高又细,引得路人不住的观望,几个警卫也是突然接到通报抓人,也不明白具体情况,此时看裴晓露那捶胸顿足,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裴晓露当然应该觉得冤枉,因为再怎么说来,所有事情都是她陈诺惹的祸啊! 宣萱急道:“陈诺,事情都是因我们而起,不能让裴晓露背黑锅啊。”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看样子也暂时出不了什么事,你让她先折腾一段时间,等回来后就知道为什么猪怕壮了。” 裴晓露闹了一会,终于累了,马上换上撕声痛哭,哭了一会陈诺终于接到了毕秋的电话,陈诺将地点告诉他,没一会儿人就出现了,几句话就将裴晓露解救回来了。 裴晓露惊魂未定,拉着陈诺痛心疾首道:“我为组织牺牲了色相,要求组织给予等额回报……” 陈诺指着她旁边的毕秋道:“组织郑重批准你的请求,这个还是进口货,你掂量着看看怎么样。” 裴晓露看着毕秋作羞涩无奈状,“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要不是我早已私定终生,我一定以身相许……” 毕秋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拉着陈诺道:“我为强你出头了,你就这么对我?” 陈诺翻了个白眼道:“是你的女人一直欺负你们公司员工,我才替你出的头,不过最后出了一些小状况而已……” “首先,她不是我女人,第二,” 毕秋苦笑着将才收到的账单递给陈诺,道,“你觉得这是小状况吗?还是从现在开始,中文里,小就是大的意思?” 陈诺吐了吐舌头将账单收好,道:“算我欠你的好了,以后总是会还你的。” “你拿什么还?” 毕秋没好气地回道,突然看陈诺的眯着眼阴恻恻地眸光扫了过来,毕秋突然浑身升起一阵寒意,哆嗦着抱着自己的手臂,“你、你想要怎么样?” 陈诺“嘿嘿”笑了声,道:“我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要不我免费替你打工还债,你说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1.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我免费替你打工还债,你说怎么样?”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在认真寻问我意见吗?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吗?! 毕秋心中无声地呐喊,瞪着桌子上的文件奋笔疾书。陈诺在旁边见着毕秋的样子,笑道:“我以为你整天就是游手好闲,没想到还挺拼命的。” 毕秋签完文件丢给陈诺,没好气地道:“送到财务处去。慢去慢回,最好是有去无回!” “毕总,遵命。”陈诺笑着抱走了一叠文件。 毕秋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得以喘一口气,本来他以为将陈诺往哪个角落里一丢就没事了,结果这小丫头偏偏要来做她的秘书,打死不接受其他方案。 好吧,做个秘书就秘书吧,就躲在门外像个正常的秘书偷偷懒侃侃天吃吃零食看看杂志不好吗?她却偏偏要整日在办公室里瞪着他。他知道他长得英俊潇洒绝代无双,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目不转睛眼神赤裸地欣赏他吧?难道世界上有个词不叫“审美疲劳”吗?还是他的美貌已经突破了常理的限制? 毕秋刚松下气来没多久,办公室门又被推开,陈诺抱回一叠东西递给毕秋,“财务室送过来让您过目的。” “靠!”毕大公子咒骂道,“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公司这么小!!”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毕秋抽筋扒皮一样的从办公室出来,脚步浮虚地走去楼下的西餐厅里补充能量,陈诺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两个人吃饭吃到一半,餐厅的旋转门里走进个身穿白色洋装的高挑女人,四五月的寒气仿佛同她一点都没有关系,裸着小麦色的大腿,瞪着一双长筒靴,袅袅地走进了餐厅。 陈诺心里暗道:终于是来了。不过面上不作声色,将盘子里的双层慕斯顶头的一层巧克力刮了下来,甩到了餐巾上,然后再朝下四四方方地叠好。 毕秋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陈诺吃起东西来的挑剔习惯和阴晴不定,也不大惊小怪,但是还是嫌恶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姚黑皮环视了餐厅一周,马上就看见了毕秋,热情洋溢迎了过来,不过这热情未免有些凉薄了,待她看清了对面坐着的正是前几日才结仇的陈诺时,面色马上转为一阵狰狞。 姚黑皮虽面朝毕秋,不过一双眸子攫着陈诺,声音从牙缝里阴嗖嗖地挤了出来,“peter,不介绍一下?” “这是我新来的秘书,叫陈诺。陈诺,她是我国外认识的朋友,叫姚诗静,” 陈诺这才大悟,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姚黑皮天颜时便顿觉十分亲切,原来她就是当初在毕秋家看的碟片上,那个拍了毕秋许久的女人,就是从大西洋一路追过来的和王八对上眼的小绿豆啊。 陈诺细细念了两声姚诗静,突然扑哧笑了起来。 姚小姐原本就看陈诺不甚顺眼,现在听她又是一笑,不禁口气更是冷硬,道:“不知陈秘书笑什么?” 陈诺眨了眨眼,努力做出虚心请教的模样:“不知道姚小姐的诗静是哪个诗静?” 姚诗静道:“诗词歌赋的诗,淡漠宁静的静。” “哦,真是个好名字,和姚小姐夜真是相称。哎,区区不才,刚才竟然想到的是失而复得的失,忍俊不禁的禁。” 毕秋开始并无细想,等将二字连起来后,恍然大悟,实在是受不了大笑起来。 姚诗静一张脸青紫难辨,不过这样的反应也属情理之中,二十多年来的时间你始终相信着你的名字琅琅上口,文雅大方,可是突然有天,一个人告诉你,你的名字其实和泌尿系统的某块肌肉松弛有着一种相当微妙的联系时,任谁都会面崩的吧。 所以姚诗静终于恼羞成怒,手掌重重地在往桌上一拍,开口就是破骂,可是也不知怎么的,桌上的饮料应声而倒,一杯柠檬汁就不偏不倚地全泼在了姚诗静的白色洋装上,从腰际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缓缓流淌下来。 姚诗静一急,也顾不得继续骂下去,忙顺手抄起陈诺手边的餐巾擦起了自己的裙子,结果——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本来只是浅浅的几道黄色液体,现在仔细一抹,餐巾背面的巧克力全涂到了白裙之上。 陈诺也未料得竟会这么简单地就一气呵成了,望着姚诗静裙子上黄黄褐褐的固液混合体,暗自赞叹,恩恩,真是颇应“失禁”这个好名字啊。 姚诗静被气得已经癫狂,抬手就甩给陈诺一个耳刮子,可是手到了半空中,被毕秋先劫了下来。 毕秋将姚诗静的手拍开,语带威胁道:“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也注意一下形象。” 姚诗静气极,“她把我弄成这样,你还这么护着她?!” “饮料是你自己泼倒的,裙子也是你自己拿毛巾擦的,和陈诺有什么关系?若一定要说她有什么不好,不过言语上有失妥当而已。你实在要追究的话,陈诺,你给诗静道个歉吧。”毕秋说到名字,肩膀又不住抖动了起来,捂嘴暗暗发笑。 陈诺也强忍着笑意,小嘴一瘪,马上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出现了,语气诚恳又诚恳地道歉道:“真是对不起啊姚小姐,我打小语文就没学好,今日让您见笑了。” 姚诗静看着陈诺装得一脸纯良,而毕秋还在暗自窃笑着,再看自己身上那一堆不知该称作是什么的粘稠物还在自得其乐地不断缓缓的垂下来垂下来,不禁眉上青筋直跳,“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陈诺对着姚诗静的背影做着鬼脸,当然也不忘给毕秋拍上马屁:“哇,毕总你刚才真是太气盖山河太英明神武了!” 第二日,陈诺当然还是一样地赖在毕秋办公室里,毕少爷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以待会要开会所以他要准备发言的理由终于将陈诺撵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陈诺收拾了一叠资料有模有样地先去会议室备课了,身为一名秘书,尸位素餐是可耻的,该走得流程还是一样不能少的。 陈诺同往常一般走出了电梯,因为这一层不属于办公区,开会的时间又还未到,所以几乎没人,陈诺走在寂静的廊道里,也无所顾忌哼起歌来,完全没有想到她行得好好的,突然会有人窜出来将她猛地往旁一推。 陈诺毫无悬念地被弹了出去,重重倒在了角落里,手中资料狼狈撒了一地。陈诺就趴在地上,所以能清晰听到高跟鞋撞击地面越走越近的声音,当然还有伴随着的浅浅的奸笑。 陈诺循声瞟了眼,果然着暗中推手就是姚诗静。陈诺歪歪扭扭直起身子,抚了抚着地的手肘,还好只是擦破了些皮,不过屁股刚才权当肉垫使了,现在还疼得厉害。 陈诺没好气地说道:“你能有品一点吗?这种暗地里推倒别人的戏码未免也太老了一些吧?” 姚诗静冷冷回道:“虽然老,但是却是最受用的。”说着踩着满地的白纸走到陈诺跟前。 陈诺原本正在收拾地上的资料,结果姚诗静竟就这么目中无人地踏过来了,陈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冷笑着抬起头,却不料姚诗静等的就是这刻,毫无预兆地提脚朝着陈诺的面门猛踹了过去,陈诺反应不及,又硬硬受了一招。 陈诺倒的地方本就靠近角落,被一踹之后后背就直直地撞在墙上,整个胸腔被震得砰砰作响,磕得到处生疼。不过万幸是陈诺还算不是全无防备,紧急之中还是举手在脸前挡了一下,不然就这姚诗静的细跟鞋犀利程度而言,后果不堪设想。 陈诺捋着胸口,手脚并用往旁边爬了几步,和姚诗静拉开了些许距离,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望着姚诗静,这女人大概已经完全疯了。 姚诗静狞笑了几声,“怎么了?今天怎么学乖了,是终于知道怕了?哎,你别急着怕啊,还有更可怕的没来呢。”说着又踏着嗒嗒的高跟鞋走了过来。 陈诺看着这个疯女人一步一步走近,心里犯上一阵彻骨的寒意,这里是摄像头的死角,根本没人会赶上来救她,陈诺边往旁边移着身体,边暗暗从口袋里挖出手机,终于待姚诗静又走到面前准备抬脚送上第二波攻势的档儿,陈诺用尽浑身力气将手机朝她的脸扔了过去。 姚诗静看到有东西飞来,第一反应便是缩头一躲,所以脚下失了准头,踉跄了一下。陈诺趁着这个机会站起身来撒腿就逃,逃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巧电梯快下来了,忙不顾一切地按着按钮拼命捶电梯门。 在千呼万盼之中,一声清脆的“叮咚”响起,电梯终于到站了,而姚诗静还没来的及赶过来。一念之间,陈诺将天上天下她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谢过了一遍,冲进电梯就直按住关门键不放,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门合上了,陈诺松气了,但是事情却没有结束。忽的,陈诺身后伸过一只白长的手,在开门键上轻描淡写地一按,电梯的大铁门瞬间又直直地打开了。 陈诺气得想骂娘,眼疾手快再要按关门键,身后的手又伸了过来。 要是再让他得逞,那她陈诺就是白活了那么久了! 陈诺马上伸出另一只手掌盖住了开门键,不想这只手却根本意不在此,半路突然拐了个弯,一把将陈诺往后揽去,然后完全没有抵抗的,陈诺就跌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紧接着耳畔响起了一声同样温软的询问:“到底怎么了?” ——但是这么轻柔不具杀伤力的声音,却让陈诺突然觉得背脊骨都仿佛烫得烧了起来。 姚诗静被陈诺扔了手机,虽然也躲得挺快,将脸护住了,但还是不幸砸到了头,所以等她消化了头上传来的痛意酝酿起新一轮的怒气追上去时,陈诺已经进了电梯。姚诗静以为今天又要被陈诺侥幸逃过,恨得将国内国外她能想到的神仙全问候了遍,结果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各路神仙被骂急了,居然集体显灵了——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 姚诗静端着一张得意的嘴脸,笑得耀武扬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电梯门口,果然电梯里走出了一脸惨白的陈诺……等等,还有这是……陈蓦? 姚诗静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又自得起来了,她虽然和陈蓦谈不上交情多深,但是好歹同在国外多年,至少混了个眼熟吧,而且她和毕秋尽管还没到一锤定音的地步了,但是也几乎差不离了,他陈蓦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吧。于是姚诗静装着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啊,augt,你们的员工实在是太没有素质没有道德了,而且还这么粗俗这么野蛮,刚才这位陈小姐竟然突然无故袭击我,你看——”说完指着额头上被陈诺手机砸出的淤青,嗲道,“好痛哦~” 陈诺翻了个白眼,这疯女人还能更极品一点吗?不过既然都说她无故袭击了,她总不能什么都没干就白白坐上了这个罪名吧?于是陈诺抬腿就朝着姚诗静揣过去。 陈蓦急忙将陈诺拉住,止住了陈诺的脚上动作,皱眉给了陈诺一个警告的眼神。姚诗静看得心头得意非常,挑衅地看着陈诺,小样,你等着落在本小姐的手里吧。 陈蓦冷了冷声音问陈诺:“是你砸的?” 陈诺轻哼了声,算是默认。 “陈诺,现在你人赃俱获了,今天我要是讨不回公道我便不姓姚!” 姚诗静白白的机会怎能浪费,忙得寸进尺道,“augt,你把人交给我……” 陈蓦轻轻一笑,打断道:“这些小事怎么能麻烦姚小姐呢,我现在便叫公司的警卫上来处理。” 姚诗静一想现在多少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己就先不要脏手了,反正以后她和陈诺来日方长,她想弄死陈诺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于是豁达道:“那好吧,就交给你们处理,相信必然不会让失望的。” 陈蓦于是拨手机叫上了警卫,挂下电话后却突然将自己手中拿着的几份资料撕了几下,扔在了地上。 两个女人看着碎纸天女散花似地落在地上,在旁看得都是一惊,不知道陈蓦究竟是打的什么心思。 所以当几个警卫匆匆赶上来时,看到的就是二女一男在电梯口团团围着一地纸屑的诡异场景。 陈蓦看到警卫终于来了,指着姚诗静说道:“麻烦两位了,把这位小姐带出去吧。” 姚诗静一愣,直到被警卫拉住拖走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嚷道:“凭什么,凭什么把我赶出去?!不是她吗?!” 陈蓦蹲下身握了一把地上的碎片,捻了几下,叹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是待会儿会议的重要资料,虽然姚小姐贵为本公司贵宾,但是毁坏资料这样的事情,毕竟还是过分了些,想必总经理也会同意我这么处理的。” 姚诗静气得几乎呕血,尖叫道:“明明是你自己撕的!” 陈蓦彷如未闻,面色如常,对着几个警卫继续道:“记录在案吧,以后也不要再放她进来了。” 姚诗静被警卫带走,不过声音却还是九曲八绕地传了过来:“陈蓦你有种,你有种!” 这狠绝幽怨的声音让陈诺听得心惊肉跳,有些担心道:“陈蓦你……” 陈蓦朝陈诺比了个“嘘”的手势,挑了挑眉笑道:“没事的,让她叫吧,她说的话也算是没错。” 陈诺想了一会突然会意过来,然后非常配合地脸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2.第二十九章 陈诺进盥洗室用酒精擦拭了下身上的伤口,顺便整理了下仪容,走出盥洗室时,陈蓦正背靠着墙站在门边等她。 “你的手机摔坏了,” 陈蓦递过自己的手机,道,“先用我的吧,手机卡已经替你换好了。” 自从上一次在陈蓦家发生的事情,理应两人见面应该是尴尬的,可是今天这么一闹,好像是给了两人可以暂且相安无事面对面相处的一个异常诡异的支点。 “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用吧,你应该比我更需要。”陈诺推托。 陈蓦道:“我还有备用的,待会可以叫人送上来。” 陈诺摇了摇头,仍是决议不收。 陈蓦似笑非笑,“我也不勉强你,可是刚才好像有人发了短信过来,你确定你不用看一下?” “谁的短信?”陈诺伸手就要去抢手机,陈蓦突然抬手将手机举过自己肩膀,“你刚才不是说不要的吗?” 陈诺气结,瞪着陈蓦,目露凶光。 陈蓦将手机递了过去,陈诺接下,查看收件箱,果然好好躺着一条未读邮件,只是寄件人上标着大大的两个字“陈蓦”。陈诺皮笑肉不笑了两声,哼道:“有人,恩?” “恩,有人。”陈蓦又将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陈诺,笑道:“有人还把掉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了,已经理好了。” 陈诺接过,再瞪陈蓦一眼,“我去会议室了。”可是才走出了几步突然想到陈蓦发言的资料全都被撕了,犹豫了几下还是回头问道:“那你怎么办?刚才资料都被你撕了。” 陈蓦笑了笑,问道:“有没有没用的a4纸?” “恩?怎么了?”陈诺从一叠纸中找了几份递给陈蓦。 陈蓦接过道:“我那儿还有备份的,你放心先进去罢。” 毕秋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先来了,但是最该恭候他大驾的陈诺却始终未出现,一直等到了会议快开始,才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迈进来。 毕秋盯着陈诺一路过来,心头轻哼了一声。旁边的王副总也细细打量了下陈诺,凑到毕秋耳根轻声问道:“这是……” 毕秋斜睨了王副总一眼,心道这长得都能当他孙女了,再说了,也不看看她陈诺那刁蛮的样子,满脸好像就贴着“我很能惹麻烦”一样,现在的人就这么喜欢自虐吗? 毕秋脸色一沉,寒着声调道:“是我新来的秘书。”当然重音落在“我”字上,王总听了边点头哈腰边暧昧一笑,于是不再问下去了。毕秋吓退了王副总,马上换上了比起王副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谄媚神色朝林羿转眸傻笑,一副讨赏的嘴脸。 该到场的都到齐了,最后时刻陈蓦才款款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如常,站上台子开始做起报告。毕氏之前一直致力于打开国际市场,所以国内的业务有些萎缩,如今眼看国际形势不容乐观,于是又准备转战内陆。这个时候如果能做下个成功的大型项目,无疑是最好的广告。所以当身为商界翘楚的陈氏突然拂了多家公司的面子主动向毕氏伸来橄榄枝的时候,毕氏上上下下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便宜机会。 陈蓦在台上讲得行云流水,滔滔不绝,经他之口,这些平面的计划书已不再平面,仿佛毕氏未来的第二春已经透过它们勘勘跃然眼前了。台下一班董事高管听得不住微笑点头,而只有陈诺一个人看得坐立不安,心惊胆战!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满大厅的人里,只有她陈诺一人知道,陈蓦手中握着的“稿子”背面那几枚颇具艺术感的黑戳不是水印不是底纹更不是防伪标志,是姚诗静小姐那孔武有力的高跟鞋印!陈蓦手里的稿子就是方才陈诺随便递给他的那几张纸! 这大概是陈诺这辈子听得最全神贯注的一次,连旁边毕秋看到陈诺这鞠躬尽瘁的样子都一度怀疑,或许阴错阳差聘来的这个秘书其实是误打误撞物超所值了? 终于,在历时2个小时之后,陈蓦一席发言顺利结束,大家都纷纷鼓起掌来,上下皆欢,其乐融融。陈诺向陈蓦狠狠剐了眼,然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同陈诺一样,很显然,“有人”还是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陈蓦撞到陈诺的眼神,会心一笑,低头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下面还有些时间,想必大家还有问题要问吧。” 陈诺一颗才稳住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呛地直咳,不可置信地望向陈蓦,而陈蓦呢,却是着笑得老神在在。 台下竟然响应地非常踊跃,纷纷提起问题来,完全不理会其实中国一直有一种传统美德叫做谦虚客气。陈蓦果然挨个回答了问题,恰到好处,点到为止。陈诺虽然心里明知陈蓦是不会无缘无故自寻死路的,可是那小心肝啊,就是忍不住随着每一个问题跌宕起伏,汹涌澎湃。 终于一波问答结束了,陈蓦环视下四周问道:“还有没有问题了?” 会议室里稍稍安静了一下,陈蓦正准备收尾,这时候潜伏了许久的毕少爷缓缓举起了他那肤白肉嫩的手。 话说毕少爷也非常无辜,他对整个大会的期许大概就是这最后一刻的在众目睽睽中的压轴发言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举起了手,可是莫名地,小臂上就突地袭上了一阵锐痛,然后他的眼睛立刻与陈诺阴毒狠绝的目光在半空中狭路相逢,大战了半个回合,毕秋就吓得忙缩回了手,再也没敢做第二次反抗。 孺子可教,陈诺狞笑着朝毕秋点了点头,却完全不会想到,就在她满足感攀上最高峰的时候,寂静的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了声淡淡的声音,将陈诺狠狠又震回了山底。 林羿举手示意道:“我还有个问题。” 林羿问的基本上都是些专业性较强的方面,涉及到了许多量化的问题,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这是人家研究的领域。可是陈诺还是用非常幽怨非常委屈的目光望着林羿,林师兄啊林师兄,我们有必要这么具体吗?难道师母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中国人向来崇尚的就是一种朦胧美,一种意境美吗?! 林羿问完,陈蓦微微忡怔了下。虽不过短短的一愣,在陈诺眼里却好比是度日如年那般漫长。陈诺心里发寒,犹豫再三还是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下……其实刚才陈副总他把资料给撕……” “把资料给陈秘书复印了。”陈蓦突兀打断,“不好意思,刚才讲得太急,竟然忘记了,那要麻烦陈秘书过来将资料递给我。” 陈诺茫然对上陈蓦笑意盈盈的目光,然后机械地起了身,慢慢挪到了陈蓦跟前,用最小的音量紧张问道:“你把我叫来做什么?现在要怎么办?” 陈蓦未回话,只是拿过陈诺手头资料上盖着的会议记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画满了陈蓦的名字,当然还有数量耸人且触目惊心的钢笔戳痕,其力量之威猛墨渍之黑圆,可见这痛下毒手之人方才确实是经历了一番欲生欲死的卓然苦痛。 陈诺面上一红,急着要夺回来。陈蓦轻声清了清嗓子,陈诺才反应过来,顿顿回过身子,朝着拥有雪亮眼睛的群众们讪讪地笑了笑。 陈蓦将纸收好,心情突然异样舒畅,面容极尽温柔之色,低声在陈诺耳畔叹道:“你到底还是在意我的。”说完便低头认真看着纸,好像他要的答案在纸上写得分分明明似的,接着抬头有条有理地将林羿的问题一一完好答复,既没有过于掐死数字,又显得合情合理,非常有说服力,林羿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于是最后,会议就在陈蓦的精彩解答和众人的齐声附议中告罄了,只是陈蓦说服了所有人振奋了所有人,却大概惟独乱了一个人的阵法。陈诺不情不愿地收拾好资料,旁边毕秋凑上来问:“刚才你去复印了才来得这么晚?” 陈诺懒懒哼了声,就先退出会议室走了。旁边的王副总看在眼里,却只将其当做是两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半是调侃半是马屁的对着毕秋道:“毕总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没有毕总,这次和陈氏的合作也不会这么成功啊!不过毕总不愧是做得大事的人,能收能放、能收能放啊!” 什么时候功劳竟是他的了?能收能放又是什么?一番马屁听得毕秋有些犯愣,“这话怎么说?” “哎,毕总你就不要装啦,上次我可是亲眼在金爵看见了啊,哈哈,毕总你真是好谋算啊!” “什么金爵?你看到谁了?什么计策?”毕秋皱眉一个接一个紧问道,满脸狐疑。 王副总一凛,直觉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问题,但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于是支支吾吾接道:“就、就是毕总你、你的秘书啊……” “陈诺?!她怎么了?” “对对,就是那个陈、陈小姐,我前几天看到她、她和陈氏的老总在、在一起吃饭,后来陈小姐还进、进了陈总订的套房,我、我还以为是、是毕总你使、使的……” 是毕总你使的美人计。当然话未说完,因为毕秋脸色骤变,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王副总非常识趣地噤声,悄悄从人群中遁走了。 毕秋从会议室出来,陈诺正在门口等他,还是一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毕秋皱了皱眉头,听林羿说,陈诺家里似乎情况并不怎样,可是从毕秋看,陈诺平时的吃穿用度,却又是相当讲究,以前毕秋也没当做回事,现在却觉得陈诺从头到尾从前到后都非常地别扭。毕秋张了张口想问,突又觉得不太靠谱,倒底是林羿看上的人,可能之中有什么猫腻,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于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又一起下了楼,到了底层大厅,果然如陈诺所料,姚诗静正挺着她高昂的头颅守在门口等她下来,不过此时一头青丝披散,衣服上仍残留着拉扯过的痕迹,难掩一身狼籍之色。 姚诗静看到毕秋一起下来了,强忍着甩陈诺一巴掌的冲动,上前对毕秋撂下狠话:“你今天就将她炒了。” 毕秋有些莫名:“怎么了?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经道过谦了。” 姚诗静冷笑,“昨天的事情?你这么说未免太小瞧人家惹祸的本事了。” 毕秋在心里大大附和了一下,如果不是场合不符,他真想和姚诗静一起我自横刀向天笑,大叹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毕秋在心里过了一把瘾,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问道:“到底怎么了?” “其他的不用问,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炒还是不炒。” 毕秋皱了皱眉头,斩钉截铁回道:“不炒。” 姚诗静脸色大变,“毕秋!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得罪我,你值得吗?!” “姚小姐,不要误会,陈诺是我们公司员工,不管她怎么惹了你,只要她按时做好份内的事,本公司就没有理由开除她,而只要她是我们的员工一天,身为经理,我就有保护她的义务。” 毕秋口气难得冷硬,姚诗静听言咬了咬嘴唇,对着陈诺冷笑道:“今天算你运气好,我就认了,但人总不能天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年有365天,我们来日方长。”说完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陈诺腹诽了她几句,转过头看到毕秋蹙眉盯着自己,不禁疑惑道:“你站着看我干什么?不走了?” “你突然说要工作,就是冲着她来的?” 陈诺道:“也不全算是,但基本上算是,怎么啦?” 毕秋敛了一贯的散漫,突然一脸严肃冷声道:“陈诺,你适可而止吧。” 陈诺被喝地有些莫名其妙,“适可而止?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斗不过她的,适可而止吧。” 陈诺好笑,“次次都是我赢,我如何斗不过她了,你该不是突然看上人家,想怜香惜玉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毕秋回道,“如果我今天是站在她一边,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陈诺不满道:“没有这个如果,反正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今天我站在你这边,不代表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毕秋接收到陈诺的眼刀,没好气道:“好吧好吧,就算我是一直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也要知道,单凭姚家的在这里的势力和地位,对付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秘书也是易如反掌。我清楚诗静她为人处世,有时做得确实过了,但是只要她一天姓姚,她就有这个资本,可是你陈诺呢,你拿什么同她争?” 陈诺轻哼了声,道:“我陈诺怎么了?按你的意思,只要她姚诗静有钱有势,我就活该被掐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能笑到最后。” 又是这样一副的志在必得,唯我独尊的样子,毕秋有些好笑,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好像她生来就是忤逆不得的。毕秋脑海里突然又闪过王副总的话,心里一阵恶心反胃,突道:“那天我和林羿去金爵接你,你在那里干什么?” “啊?吃饭啊,还能做什么?” “和谁吃的饭?”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听得陈诺一阵反感,翻了个白眼道,“又有谁和你告我的状了?他难道没告诉你我和谁吃的饭吗?” 毕秋强忍着心中想扇陈诺一巴掌的冲动,“陈诺,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林羿把你捧在掌心一天,我就活该帮你收拾烂摊子!陈诺你也醒一醒吧,今天我帮你一分,就是林羿欠我的一分情,将来都是要还的,你在这里闹得高兴,背后连累的却是别人!” 陈诺听得心中气血翻滚,“不要扯到我师兄,这和他没关系……” “是嘛,没有关系?”毕秋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单子递给陈诺,语气讥诮,“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过来上班了,不是我开除你,是你本来就不用还我的帐,因为钱都是林羿替你付的。” 陈诺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单子,气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告诉我师兄吗?!” “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你认为还需要我告诉他吗?”毕秋苦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值得他这么对你。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些,由得你胡闹。陈诺,他愿意默默护着你,可是我看不下去了,他是怎么对的你,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好好想想罢。” 毕秋说完,深深看了眼面色惨淡的陈诺,竟然变态地升腾出一丝神清气爽地饱足感,可是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突然瞥到陈诺胸口袋子里的手机,不管是型号还是颜色都异常眼熟,蹙着眉狐疑问道:“你这是陈蓦的手机?” 陈诺第一反应是伸手握住了手机,企图盖住毕秋的视线,典型的做贼心虚症状。毕秋心里一股恶气又源源不断涌上来,用力抓过陈诺地手腕,破口骂道:“陈诺你够了吗?!你以为你是谁?靠,陈蓦也是你招惹得的?!” “你还有完没有完?!凭什么一定是我去招惹他,不能是他来招惹我?!”话说到这里,陈诺实在忍无可忍咆哮起来,“你以为你毕秋是谁?!凭什么轮到你来说我?你掏干净耳朵听好,从今天起,我陈诺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如果哪天你再凑上来,那我就理解为是你犯贱自愿来的。至于之前的,我欠你的就是我欠你的,将来我会百倍千倍奉还的!”陈诺笑得讥嘲,“毕总,不知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毕秋也没料到陈诺会突然这么声嘶力竭,一时呆住了。 两人对瞪了半响,陈诺终于缓了缓气,又道:“还有我和我师兄的事情,就跟你更没有关系了,我陈诺也是有心有肺的人,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难道会没有你清楚?”陈诺说完又望了毕秋两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陈诺果然没来上班。毕秋趴在办公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不过毕公子当时还不知道,在中文里,这种镜花水月的美好有一词组专门备以形容,那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了中午,林羿突然惊现他办公室门口,也不敷衍几句,劈头就问:“陈诺呢?” 毕秋努力笑地自然,“她今天没来上班。” “没来上班?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你还不知道陈诺吗?她不想来了就不来了呗。” “她手机关机,问宣萱说是摔坏了,昨天好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毕秋咽了口口水,在林羿冰冷的眼神下终于毫不犹豫地招供了:“其实……我把你替她付账的事情说了。” 林羿瞪了毕秋一眼,又问:“就这样?” 当然不止这样,但要是全招了他还不如直接横刀自刎痛快一些,于是毕秋只好将罪全推到姚诗静身上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形是什么,总之添油加醋说是姚诗静对其采取物理攻击然后陈诺自卫反击云云,如果陈诺在场一定会惊叹,在一个普罗大众头感叹“女人心,海底针”的年代,你居然能如此深谙此道,你真的可以圆满了。 但是很可惜陈诺不在,所以毕秋得到的只能是林羿言简意赅的评语:“你跟我回去一趟找陈诺。” 毕秋一吓,愁眉苦脸指着自己,“我也要去吗?……”这难道不就是传说中的对簿公堂?毕秋突然有种预感,总觉得自己的小命正在以光速摇摇欲坠。 去学校没找到陈诺,两人又在附近陈诺常去的地方挨个寻遍,还是没有见到人影。找了几圈,林羿急得差点要杀到姚家去,毕秋赶忙将人拉住,心里把陈诺骂了个底朝天,这林羿是多么冷漠清高的一个人,竟然也能急得跳脚,现在连他毕秋都懂的道理他却不知道了:不是老祖宗有句祖训叫作祸害遗千年嘛,就凭她陈诺的命?他敢保证,还厚实着呢! 毕秋道:“你先别急,不是说手机摔坏了吗?最有可能就是去买手机了,我们先打电话去各处卖场寻问一下再做打算罢。” 于是两人就近去了毕秋租的房子里,毕秋翻着电话本一个卖场一个卖场打招呼,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回电说找的人确实是在柜台买手机呢。 毕秋和林羿比了个ok的手势,叫对方让陈诺来接电话。 过了约莫一分钟,毕秋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低低软软的女声说“喂”,马上乐呵呵道:“是我啊,哎哎哎,你别挂你别挂,你师兄和你说。” 林羿接过电话,“喂,陈诺?” “师兄,是我。我在买手机,昨天摔坏了。” “恩,突然找不到你有些不放心,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不用了。”陈诺忙拒绝。 林羿微愣,想了下道:“已经有人陪你去了?” “恩,对,就是一个朋友,正好顺路……恩,就是这样的。” “那好吧,我就不过来了,”林羿道,“但是你回到宿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师兄,那我先挂了,师兄bye bye。” 林羿挂下电话,终于松了口气,两人动身回公司,路过陈蓦的房间门口时,林羿顺势望了眼,突然又皱起了眉头。 毕秋平时被勒令不准进陈蓦房间,所以一直没注意,现在顺着林羿目光一看,陈蓦房里那层层袋袋包裹下的一堆,可不就是陈诺家乡的特产吗 毕秋心里腾的一股火窜出来,“靠,陈诺这小丫头片子,没事送陈蓦一堆,不知道她最该孝敬的人就我吗?”说完瞥见林羿,马上狗腿改嘴道,“当然最最应该孝敬的还是林师兄您啊。” 林羿看着一堆东西神色复杂,道:“那次陈诺爸爸生病,是陈蓦开车送她回去的,大概是送来答谢他的。” 毕秋一听叫道:“我说陈蓦怎么好好的差不出,还让王总替着去的!靠,这小丫头真是能折腾。” 林羿一听,愣在当场,“那次会本来是陈蓦和我去开的?” “那些本就是陈蓦负责的,当然该是他去开的会。” 林羿当初就诧异陈蓦那日中午怎么会碰巧要回家,还顺了他的车,原来一切并非巧合,只是他陈蓦不动声色的把他推上风尖,又顺势自己揽下了送陈诺的差事,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究竟是要为何? 林羿看着眼前一堆东西,只觉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转身就往门外走,毕秋急忙拉住:“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林羿将他挥开:“突然有事,不回公司了。” 毕秋没了主意,这一个个唱得都是哪出啊?他毕大公子还不舒服了,他们一个两个五脏庙都有人惦记着,有什么好恼的,不就是个小康程度的问题么,他毕秋连有无问题都没解决呢。 毕秋碎碎念着突然眉头一皱,掏出手机开始翻短信,一边翻一边骂起来:“好你个陈诺,本少爷想你那天怎么良心发现,还知道来慰问两句,原来是来刺探敌情的。你藏着掖着不让我吃,我就偏偏要吃!” 说完毕秋就捣鼓起大包小包来,捣鼓的结果是心中更加愤恨:“靠,还是精装的,你就这么处心竭虑地要讨好他?嘿嘿,不过很可惜,陈蓦他最不好的就是这口了。你看你送这么好的还不都是堆在这里长灰尘,嘿嘿,这可是你自己教我的,人家陈蓦就是自行车下坡——不睬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当毕秋心中邪恶呐喊着“人家就是不睬你”的时候,非常不幸的是,话题男主角正在很努力地睬着话题女主角——你看生活就是这么的居心叵测,随时都可能在你所不知道的暗处幽你一默。 由于陈诺口袋里揣着的是陈蓦的手机,所以当手机的主人以尽快收回自己的固定资产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陈诺叫出来购置手机的时候,身为一个深谙资产时间价值的名校金融系研二学生,陈诺发现她丝毫找不到拒绝的借口。现在陈诺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从来都斗不过陈蓦了,知道他们两人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当陈蓦郑重将手机交接给陈诺的那一刻,陈诺眼里看的是手机心里想的是手机,可是人家陈蓦心里想得已经飞跃至买手机了,只是单单一个“买”字,两人就高下立现了。 今天并非周末,所以卖场的人并不许多,三三两两分布在柜台前,售货员多是清闲地发慌,生怕你不来寻她晦气,凡事路过的人都会强拉着胡侃上几声。陈诺从门口一路走到深处,深切见识到了何谓喷薄的热情,只是她不太明白的是,买手机的明明是她,为什么各个都要堆着笑脸朝他陈蓦献殷勤? 兜到一半,突然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过来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寻问她是不是叫陈诺,说有电话找她,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请进了办公室。被售货员冷落了一个上午,陈诺一下子迎面相逢此等奇遇也有些受宠若惊,狐疑接过电话。 原来竟是林羿联系不到自己,着急打过来的,知道有个人总是在默默记挂着你的感觉,真的很窝心。陈诺心里一暖,忙解释了原委。 林羿马上回道,“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陈诺不自觉瞟了眼身旁的陈蓦,心里一急,连忙朝着电话道:“不用了不用了。” 电话突然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又传来林羿的声音:“已经有人陪你去了?”淡淡询问语气,但是不知为何却让陈诺觉察出一丝无奈一丝妥协的味道。 陈诺脑中突然又回荡起毕秋冷如寒冰的声音: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好好想想罢。这绕耳不绝阴魂不散闹了她一个夜里让她无法好好安稳闭上眼的声音终于又寻过来了,陈诺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只要她多耗着一天,她就只能如此天天被折磨下去——她藏着掖着躲着避着不肯去想的事情,终于还是到了再也拖不下去的那一天了。 陈诺挂了电话,一言不发走出门去,陈蓦也什么都没有问,挑了一款小巧轻盈据说很耐摔的手机递给陈诺看。旁边售货员唾沫横飞不停地夸赞陈蓦眼光好,陈诺轻嗤了句,接过来试了下手,到底是认识了她陈诺那么多年的人了,从头到尾挑剔下来,竟然找不到一处不合意地方,不过陈诺放下手机,还是面无表情吐出了三个字:“我不要。” 售货员面色有些尴尬,正要继续推荐下一款,陈蓦止了她说,“就这个,开票吧。” 陈诺一听,冷声揶揄道,“请问,今天到底是你买手机还是我买手机啊?” 陈蓦叹道,“你不要和我怄气了,我知道你是喜欢的。” “谁和你怄气了?”陈诺哼道,“就算我喜欢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偏不要!”说完陈诺指着另一款手机对售货员道:“不用试机了,直接开这个。” 售货员看了看两边脸色,终于屈服在陈诺的凌厉眼神之下,按她要求开出□□,边递给陈诺边讨好着对陈蓦道:“这位先生,这款其实是情侣机,您看您要不要也买一款,现在正好在做活动,一起买的话可以有优惠……” 陈蓦看了一眼售货员拿出的男款样机,待看明样子时突然脸色一僵。陈诺看在眼里,心情瞬时大好,哼着小曲去付了钱。 回过来出了店门,陈蓦倒了车过来已经停在门口了,陈诺上了车,还没坐稳就开始拆起手机来。 陈蓦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陈诺手上动作。陈诺麻利地将手机卡装好,笑着道:“我的手机原来这么好看,竟让陈副总边开着车还边忍不住看得如此神魂颠倒。” 陈蓦目光移至陈诺脸上,想了想还是未回话。 陈诺哼了声,开了手机开始啪嚓啪嚓拨号码,然后甜甜对着电话道:“喂,师兄?”才刚说完,本来还开得稳稳的车子突然一震,陈诺被颠地头在座位背上一磕,差点将手机甩了出去。 陈诺狠狠地瞪了眼陈蓦,后者还是一脸如常,仿佛刚才那头捶椅子的戏码全是她陈诺自导自演起来的。 陈诺腹诽了两句,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恩,对,刚才车子颠了下……不用来接了……坐……坐的公交车……” 陈诺的话音还未全落,车子又是猛地一震,陈诺眼前的景物急速晃过眼前,然后才发现刚才那近乎天旋地转的感觉竟是陈蓦急急打了个拐弯,车子漂移似的飞过了十字路口。 陈诺手捂着手机,骂道:“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陈蓦微微一笑,淡淡道:“公交车嘛。” 要不是她手里握着电话而陈蓦手里还握着方向盘,她发誓她一定会毫不心软地一把掐死他!陈诺强忍着心中不快,拿起电话道:“……刚才又颠了下……恩,手机买好了,可好看了,待会我就可以用它拍了照片传给你看……” 陈诺未说完,旁边陈蓦又是一笑,幡然大悟道:“用手机拍手机?恩,倒是好方法……” 陈诺才反应过来,一瞬间窘得面色青白,全身像被掀了一层皮似的无地自容。林羿似是也听出了问题,电话那头传来轻轻一阵浅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不用了,待会你直接给我看便可以了……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此时陈蓦的车子已经驶进了学校,陈诺远远望去,确实自己宿舍楼下站着一个长瘦的身影,一身西服西裤,所以即使在人潮如涌的宿舍门口也是异常醒目。 陈诺心里一阵惊颤,忙挂了电话半个身子直扑向方向盘,“停车停车快停车!” 陈蓦怎么会料到陈诺会突然扑过来,饶是20米的时速,还是歪斜了几下才险险在路边靠下了车子。 “怎么了?”陈蓦忙扶好陈诺,仔细检查起来,“有没有撞到?” 陈诺一把拍开陈蓦的手,顺手拎过挎包就要开门下车。陈蓦往外面看了看,自然也一眼认出了鹤立鸡群的林羿,马上俯身过去一把挡住了门把手。 陈诺先是一顿,而后马上和陈蓦卯上了,手脚并用要推开陈蓦横在胸前的手,可惜力量悬殊严重,最终未果。陈诺放弃暴力反抗,抬头狠狠望向陈蓦,陈蓦也低眸迎上了她的目光。 双目对接了。 从他瞳孔里,陈诺竟然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小小的脸颊,不偏不倚漾在最中央。陈蓦的眸子极黑极沉,此时灼灼攫住陈诺,似是欲将她连人带心一起紧紧禁在他的眸海里。陈诺突然觉得这世界太有喜感了,不是据说女人越老越贬值嘛,怎么她陈诺越活越桃花飞飞,愈过愈红旗飘飘了,这些个有的没的满世界的都赶过来,聚在她面前抢着强出头? 陈诺还是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还能一辈子不让我出去?” “从一开始你和我装作陌生人起,到今天你还是一样瞒他骗他,如果你心里没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陈蓦看着陈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苦笑道:“陈诺,你难道还不懂吗?当你说出‘我喜欢但是我却偏偏不要’的时候,你就该清楚了,这不就是你现在要做的事吗?” 陈诺一听,第一反应自然是开口反驳,可是第一次竟也有了心有力而余不足的感觉,陈诺又是语尽词穷,又是慌乱如麻,索性猛得用力甩开陈蓦的手,开了门出脚跨下车,却不料刚探出小半个身子,车子突然急急启动,横冲直撞驶了出去。 陈诺又被震地倒回了车子,她今天似是和这靠背尤其有缘,不过都已经第三次磕在上面了,她好像还是没来得及适应这靠背的热情拥吻,仍有一种头昏眼花的晕眩感浮上来,旁边未来得及关上的车门一路不断地拍打着撞击着车身,每一次巨响都伴随着冷风如决堤般不断钻挤进来。 陈诺吓得紧紧反扣着座椅,吼道:“陈蓦你发什么疯?!快点停下来!” 可是回应陈诺的是车轮与地面一番更剧烈的嘶吼,陈蓦寒着脸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冲,直到临近陈诺的宿舍楼前,才有些狼狈踉跄地泊了下来。 陈诺喘着粗气一刻也不敢耽搁,飞也似地逃下陈蓦的车子,当她安安全全站在陆地上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时,她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过很快,待她在下一秒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林羿时,她突然又想钻回车子了,这怎么能是劫后余生?这分明是一劫不成,再来一劫。 林羿走过来,深深看了一眼车中的陈蓦,神色莫辨,而后者也目光直直望过来,带着一抹挑衅意味的笑容。 陈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尴尬,指指陈蓦的车子指指自己,就是不敢看林羿的眼睛,支吾着道:“我……他……那个……” “你不是说要给我看新买的手机吗?” 陈诺被林羿突如其来的话呛地一顿,终于目光愣愣望向林羿。只见林羿表情略带寻问,面色竟似平常一般,乍看颇为冷淡,其实却隐约透着温意——所以,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便意味着,他师兄于是就这么直接无视了这辆如此乌黑的车子和脸色比车子更为黑沉的陈蓦了? 陈诺愣愣摸出手机交供过去,林羿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遍,笑着道:“和我的是同一款。” “恩,”陈诺再仔细辨认了下林羿的面色,似乎确实不是山雨欲来的兆头,才缓了缓气,不过又被林羿笑得有些赧然,扭捏了一会终于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这个据说是情侣机。” 林羿将手机还给陈诺,挑了挑眉道:“是吗?” “当然是了,售货员是这么说的。”陈诺从包包里找出宣传册,“哝,你看上面写着的。” 林羿细细辨认着上面的小字,一字一顿读到:“特配有的‘防窥视视角’功能还为情侣间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保留一份私密空间?” 陈诺一听,拿过车子仔细又读了一遍,小头从宣传册后缓缓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望着林羿小声道:“哦,原来科技也可以科技地很煽情啊……” 两人你来我回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浑然不顾在一旁车里的陈蓦。于是车子始终安静地守在原地,似是暗中较劲。不过最终,无声许久地车子还是突然响起了粗重的引擎声,然后很快倒了车,七歪八扭奔驰出了学校。车门仍是没有关,一路噼啪作响远去,身后跟着一连串的黑烟。陈诺突然有这么一种感觉,如果车子也会有表情的话,那么今天的它一定是悲伤的,无处发泄所以将满身的怨艾全幻化作了这喷射而出的尾气,映得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一片。 “师兄,其实昨天姚诗静来找我时是陈蓦来帮了我,后来他借了我手机,所以今天就和他一起去买了手机。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还有师兄,之前你帮我付的帐我要谢谢你……我……” 林羿心下了然,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用马上还,我不急。” 陈诺抬眸看了眼林羿,突道:“我有说我要还吗?” 林羿一愣,道:“不还也是可以的……” “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违背信义道德是相当可耻的,若是不还那我不是总要良心不安?”陈诺作出一副困扰道:“哎,师兄,你说这可怎么是好呢?” 林羿不知陈诺究竟何意,摇了摇头。 “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师兄你要不要听一下?”陈诺瞟见林羿点了头,接道:“比如裴晓露如果问顾瑞年借钱嘛就是从来赖账的……呃,再比如要是我师母问我师傅借钱的话……那也是可以不还的吧……” 林羿听了心里一颤,喉咙竟也好像软地发不出一丝声音,有些不太确定是否自己想地太多太久,所以连虚幻和真实都分不清楚了。 陈诺被林羿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看着,觉得这辈子从没有这么丢人过,捂着脸道:“啊竟然已经这么晚了我待会要回去和宣萱一起吃晚饭了明天我去公司把东西收回来到时候再找你我先走了啊师兄你也早点回去吧。”陈诺不带一字标点的一鼓作气将话说完,马上转身飞遁而走,一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也没好意思再回头看一眼林羿。 林羿怔怔留在原地,看着陈诺背影远去,好像和以前没有多少区别的场面——以前他也总是这么看她走远的,可是今天第一次觉得不再是失落,而是深深的期盼。不久之前,他还在这里等得忐忑难安,胡思乱想,而现在,却是全身充盈着一股温透心肺的暖意。只是当时的林羿大概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暖意虽暖,却是如此之短暂,在支撑他幸福地度过一天后,就仅仅是一天之后,他的世界就被完全颠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4.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陈诺一早就和林羿到了公司,本来以为没什么东西,结果零零星星竟然塞了两个袋子,林羿看到陈诺拖着两个袋子自己也不可置信地目光,不禁好笑,她只呆了两日就这样,要是以后天天在这里工作,估计连家都可以搬过来了。 收好东西已是中午,所以两人索性决定先在公司楼下吃了饭再将家当搬回去。陈诺和林羿去了惯去的那家,在窗边的小方桌对面对坐好,气氛一时有些小尴尬。 点完了菜,陈诺望望天望望地就是不敢望林羿,林羿也不恼,撑着头静静看她一个人自己闹着自己的样子。 等了半晌,菜还是没上,陈诺终于受不了折磨,开口道:“师兄,其实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林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陈诺屁股在凳子上又磨了一会,怀疑是不是凳子已被自己磨去了好几层皮,不然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身子好像越缩越下去,而林羿依然高高挺拔在上?陈诺面色纠结了。 林羿笑了笑道:“现在不想说便算了,以后再说也没关系。” “不是不想说,”陈诺听了有些急道,“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服务员过来上了饮料,林羿将杯子移到陈诺面前,“那你慢慢想吧。” ——于是这么一想,就是一杯水的时间。 陈诺终于有了注意力的寄托点,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咬起吸管,一会儿工夫杯子便见底了,然后作为一个新城代谢旺盛的健康青年,陈诺同学委婉地表示自己尿急了。 陈诺红着脸道:“师兄我先去下洗手间,待会回来就和你说……” 林羿点头,“好,我等你。” 但是在陈诺终于回应了大自然的呼唤,肥沃了脚下一方土地之后,她骤然发现她竟然非常狗血的被卷入了此生中的第一次厕谈会——一个人记忆力太好的结果就是,不管好事坏事好人坏人都会一并记得,所以当厕所外的声音一响起,陈诺就知道,姚失禁小姐终于在她最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因为之前和陈氏的合作方案敲定,毕氏计划着借这个机会办个舞会,第一自然是感谢陈氏的鼎力青睐,第二当然是借着的陈家的名号自我宣传一番。宴请的多为当地的社会名流,所以是最近比较红火的谈资,姚诗静和另一个女人谈论的也就是这个事情。 陈诺不认识另一个女人,鉴于她出现的场合以及功用,陈诺姑且称之为推波助澜女。 推波助澜女问道:“你找谁做男伴?太子爷?” 姚诗静趾高气扬道:“那当然。” 推波助澜女又道:“我听说这次舞会陈家的千金也要过来,她不是钦定的太子妃吗?” 姚诗静轻蔑一笑:“你不知道,据说陈家小姐在小时候便从树上摔下来,人都摔傻了。因为当时太子爷正巧在场,便强定了他的错,硬是把人塞给他的。就算他陈氏家财万贯那又怎么样,毕太子还能真娶个傻子?” 推波助澜女笑话道:“这可不一定,我看还是娶得好,人家也算个提款机,白来的钱不要,太子爷才是摔傻了,等榨干了再踢也不迟啊。” 姚诗静听了尖声笑了一会,反问道:“那你打算呢?” 推波助澜女有些害羞道:“我也不知道,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觉得林羿和陈蓦都不错,不知道该找谁。” “林羿还靠谱些,他老子原来家里也是有些门道的,至于陈蓦,” 姚诗静轻哼了一声,“你猜我今天去医院看到谁了。” “谁?” “我碰到陈蓦带他爸妈去看病。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这么清高,多少女人前赴后继地贴上去,没有一个是正眼看过的,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世家公子,切,今天才知道根本就是贫民窟里走出来的。” 推波助澜女轻讶了声,姚诗静继续说道:“要不是毕太子家的老头子赏识他,还不知道在哪混饭吃呢。”说到这里姚诗静一阵嗤笑,“结果你猜我做了什么?” “你还能做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了,我马上给全城的医院打了招呼,给他们下了□□,到时候直接就往大街上赶。”姚诗静笑地开心,“说到底,陈蓦还得好好谢谢我,待他老子死了也正好省些钱,够他讨个体面些的老婆回来,哦,我看那只小野狗还和他挺般配的,不过整日跟在太子爷身边晃,说不定只当人家是个踏板,真可怜哝。” 通常遇到狗血厕谈会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忍痛听完后默默流泪走开? ——或者面无表情地淡定路过? 陈诺此刻才觉得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陈诺听得气血翻腾,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空中单薄地摇摇欲折,如果说陈诺在她此刻还残存着理智的话,那大概就只能表现为她还知道自己是人类,所以没有异想天开能从顶上突然变身飞出去,然后一记九阴白骨爪将姚诗静给歼灭了。 陈诺“嘭”地推开门,三两步冲到了姚诗静面前,然后用尽全力将人飞扑在地,狠狠地按在地上甩了几个巴掌。 整个动作全在眨眼之间完全,姚诗静莫名其妙被人推到,又赏了几个嘴巴,正要发怒,定睛一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陈诺此时已经两眼赤红,神志毫无,吓得心里猛颤,哪还有半分前几日一脚蹬上陈诺面门的威猛!——所以说,一个人的出场是至关重要的,当你躲在暗处拌别人一脚的时候,你就是大爷,而当你在明敌在暗被攻过来的时候,你就该逃了。 于是姚诗静甩开陈诺,连滚带爬往外逃去,而旁边的推波助澜女也吓得魂不附体,大喊着“打人啦救命啊”往外奔去。 姚诗静逃到大厅,陈诺跟个恶灵似的早又追上来了,一个狠狠地飞扑再将她按倒在地,死死扣住脖子,指甲猛地朝她肉里刺,咬牙切齿恶狠狠吼道:“你再说陈蓦,你再说陈蓦,我掐死你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姚诗静面目狰狞用手撕拉着陈诺的脸,企图反抗,但是陈诺毫无反应,依然掐得岿然不动。姚诗静扑腾了一会终于呼吸困难,使不上劲,于是拼命张大着嘴巴,翻着眼珠,口吐白沫。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高腰蕾丝裙,此时罩在她面朝天空的小腹上,颇有些将死之鱼白肚翻天的感觉。陈诺看了眼,居然满意地轻声一笑。 餐厅里的哄得炸开一阵喧闹,附近胆小的女人看到姚诗静的样子,已经吓地惨叫起来,奔走逃离,其他人也没有好去哪里,也是吓得一片混乱,有叫报警有叫救护车甚至还有叫精神病院叫动物园的,大概这整个餐厅中,也只有两人此刻的表情不是惊吓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难以言说的复杂。 为什么是两人呢?这事情不得不再从头说起。 话说当时陈蓦从学校里回来,进门就看到毕秋一副酒食餍足的样子横在床上挺尸,走到房里看着贡品区域总觉得好像特别单薄,顺手拿了个文件袋扇了下,袋子里空气一走,果真骤然瘦小了一圈,再仔细查看,发现强撑台面的也只是些空壳子。 陈蓦黑沉着脸出了房间,叫了声:“毕秋。” 毕秋躺床上哼哧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张开了眼,看到陈蓦一张脸立马吓得从床上滚起来,结巴道:“什、什么事?” 陈蓦凝着双黑眸,眼睛微微一眯,毕秋只觉刀千把剑万柄的就朝自己剐过来,比凌迟还要凌迟,再看着陈蓦手中拎着的几袋空盒子,马上知道原委了,两瓣嘴唇颤抖了良久才找回感觉,支支吾吾憋出了一句:“其实我过些天正好要去c城出差……” 陈蓦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仍不动如松站着用眼神肢解毕秋,就在毕秋觉得自己的筋骨都要被剁碎成泥的时候,陈蓦的手机叫了起来。陈蓦一看是家中来电,方移步到阳台上接电话。 毕秋心中大叫“天不枉我”赶紧撒腿跑了出门,自他认识陈蓦起,陈蓦从来都是温文有加,彬彬知礼,什么时候见过陈蓦这般脸色?!毕秋以前自认为林羿的冷已是冷得极致了,却没想到陈蓦不是不会发怒,人家那是没瞅着机会! 于是毕秋同学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飞车奔波到了c城,如一阵狂风席卷过了某知名特产店,此番作为甚为宏大,引得老板突然之间文思泉涌,提笔大书:重重的你走了,正如你重重的来,你挥一挥钞票,快带走我的特产,不过当然,这已是外话了。 毕秋拖了一车的特产满载而归时,陈蓦人还在医院,可是毕秋一秒也等不及了,雀跃着打了电话向陈蓦报喜。 “陈蓦,我刚从c城回来,买了一车的特产~” 陈蓦冷冷回道:“然后呢?” 然后呢?还应该有然后吗? 毕秋浑身打了个激灵,仅凭声音,他就能想象陈蓦现在地脸上是如何的寒意逼人。毕秋马上挂了电话,撒腿奔向车库驱车开向公司大楼去请佛归山,刚才路上就接到红色警报,说陈诺到公司来理东西了,他现在总算是大彻大悟了,他陈蓦稀罕的根本就不是哪几袋吃食,他是稀罕那是陈诺送的!! 毕秋边开着车边咒骂:“靠,这一个个都是吃错了什么药?陈诺陈诺陈诺,我靠你个陈诺!!” 毕秋到了大楼,电梯也不坐了,直接奔向7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林羿桌边,还没来得及问出“陈诺在哪里”,突然女厕所方向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一个女人大叫着救命连滚带爬奔了出来,而下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只见那个陈诺,就是那个他恨得牙痒痒恨得想一巴掌拍死的陈诺,一个腾跃气势如虹地从天而降,有如泰山压顶将姚诗静重重推倒在地,如果你不知道下面垫着的是姚诗静,你会觉得这画面生机勃勃地好像游乐园里的宝宝们在玩蹦床。 陈诺落下了地,然后一秒没有迟疑一把狠狠掐住姚诗静脖子,那一气呵成的凌厉架势,让毕秋觉得陈诺如果去应聘暮光之城狼人变身时的替身,绝对不会埋没了她!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嘴中还念念有词:“你再说陈蓦,你再说陈蓦,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林羿几乎是一瞬间冲了过去,而毕秋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居然是摸出了电话,突然神差鬼使地拨给了陈蓦,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完全不会知道,这个举动让他多年以后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当初他没有拨出这个电话,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最后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陈蓦,你快来公司7楼,陈诺和人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只知道她是因为你打起来的……” 陈蓦到的时候,陈诺已经被林羿拉开了,旁边姚诗静被掐的脖子肿成一片,不住的咳嗽。但是任是林羿如何拉着陈诺,她还是理智全无,发狂一样的朝姚诗静的方向空踢着。 毕秋迎上陈蓦:“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不在医院?” “云南路过来的。” “云南路?!那是单行道,还那么多车子,你不要命了?!” 陈蓦不理,推开毕秋快步朝陈诺走过去。 毕秋抓着头发几欲发狂,倒底是他疯了还是其他的人全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完全看不懂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陈诺相比姚诗静,也没有好去哪里,脸上被抓的挠的扇的惨不忍睹,此时火辣辣的痛,但是她顾不上了,她眼里只有姚诗静一个人,所想的只有为什么要拦着她不让她把这个女人掐回原形然后回炉重造一下。 一切直到她突然听到陈蓦的声音时,直到她听到陈蓦温柔的声音传过来:“诺诺,到这边来……”然后她好像突然回过了魂一样。陈诺从未有过这么地想念一个人,想念一个声音。她忽然觉得铺天盖地的酸涩涌上心头,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然后她挣扎着脱开了林羿的手,重重扑到了陈蓦的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5.第三十二章 陈蓦将陈诺领下了楼,林羿和毕秋跟在后面,四人都是无言,气氛微妙。 走到了楼底,出了写字楼的大门,正巧遇到从医院打车赶过来的陈父陈母,两人看到陈诺均是一脸担心,忙下了车子凑上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陈蓦好笑道:“谁敢欺负她,是她自己起头闹的。” 前边二老两小其乐融融,后边却是气压极低,林羿看到出租车里出来的夫妇俩,狐疑道:“陈诺的爸妈什么时候来了?” 毕秋愣道:“你在说什么啊?这明明是陈蓦父母啊。” 林羿只觉得突然之间愈发头痛欲裂,机械地转头望向陈蓦。陈蓦目光也正巧迎了过来,不再是昨天的狼狈,笑得谦和,却也掩不去满眼的风发意气,“一直未有机会提起,今天正好遇见,在这里要多谢之前林总监不辞劳苦带鄙父母看病。” 林羿忽然觉得很无力,这怎么能是陈蓦的父母?如果他们是陈蓦的父母,那为什么当初他发问时两人都口口声声说是陈诺的父母,那为什么就连陈诺自己都没有否认? 林羿顿顿地又望向陈诺,陈诺被林羿看得心底一片冰凉彻骨,这大起大落大概也莫过于今天了吧,刚才他们两人还好得出双入对,似是才子佳人,可现在却仿佛隔着咫尺望天涯。一直到昨天,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着不要再辜负林羿一片真心了,今天也终于准备将她和陈蓦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一直找不到起头的话,没想到最后竟连上天都着急得等不下去了,组织了这么一出闹剧,于是上帝他老人家倒是自娱自乐了,可是这么血淋淋的真相大白天下的结果叫她陈诺情何以堪? 陈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林羿,惟有苦笑着避开了他的目光,正好身边陈蓦招手叫她上车,陈诺暗暗松了口气,迅速钻入了出租车,随着陈蓦一家离开了。 林羿怔怔看车子远去,整个人已经木然,而毕秋也在旁边立成一座石像,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今夕何夕。 “……他们以前就认识?……”林羿转头撞上毕秋毫无头绪的表情,又问道,“陈蓦当初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原本总说不回来的,可那天我在sn上碰到他,他就突然……哦!”毕秋突然间恍然大悟,看向林羿,“那天我发了一起支教的照片,他突然便说要回来了……原来是因为……” 林羿摇头苦笑,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如果说以前他参不透,为什么一个横空出世的陈蓦需要如此处心竭虑地横在他和陈诺之间,那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而且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应该在陈蓦抢着送陈诺回家时便发现,他应该在陈蓦对着陈诺的字发呆时便发现,他应该在陈诺说出那么欲盖弥彰的一句“初次见面”时便发现的——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为什么都被他简单地一掠而过了? 林羿转身要走,被毕秋一把抓住,“你去哪里?” 林羿又是苦笑:“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说完甩了毕秋的手,独自回身上了办公楼。 出租车上,陈蓦问陈母要了块干净的毛巾用矿泉水打湿给陈诺将脸擦干净。陈诺疼得龇牙咧嘴,耍尽泼皮的招数,硬是不肯被陈蓦好好捂着。陈蓦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被你长到哪里去了,记性不长,体重也不长,身高也没长……” 陈诺一听人说自己矮,立马一双大眼瞪过去,谁知陈蓦突然一把将她抱过来箍在怀里,道:“现在知道长到哪里了,脾气倒是越来越不小了。” 陈诺被陈蓦搂在怀里,旁边陈父陈母还看着,越发不好意思,不过死命挣扎了几下陈蓦反而抱得更紧了,而且望着自己的目光大有你再折腾就是暗示我抱得还不够紧的意思,于是陈诺终于老实下来,红着脸任由陈蓦捂着,小头动也不动埋在他的胸口。 陈母坐在两人旁边,笑得合不拢嘴,道:“早就想过来看你们了,可是一直没空,这次过来看病,这小子老是黑着一张脸,急得老头子以为有了什么事,我就说他们好着呢。” 前座的陈父听了,一阵脸红,轻咳了两声。 陈蓦笑着对陈诺道:“上次他们过来看病,我爸回来马上急得给我挂了长途,说我再不回来,他的儿媳妇就要被人抢走了。” 陈父哼了声:“这些年也就陈诺还记着我们,每次寒暑假都过来看看我们,你呢?说了工作赚钱不是最重要的,可是一出去就再也没见过人了。” 陈蓦回道:“以前是我不好,往后经常带陈诺回来看爸妈你们。”说完低头看了眼陈诺,略略抬高声调道:“恩?” 陈母陈父的笑眼随着这声动机值得考量的“恩?”一一望过来,满面期待等着陈诺回答,陈诺瞪了眼陈蓦,小声骂道:“你真卑鄙,竟然连亲情牌都被你打出来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回去?” 陈蓦伸出手,似是不经意地细细捻着陈诺的头发,颇有大方慷慨的气度,轻声回道:“如你不愿直说便好,我不怪你。” 陈诺听得气结,她真想在陈蓦耳边大喝一声:你难道没有看到你爸妈那满怀深情的眼神吗,“你不怪我”这个筹码你不觉得太不名一文太轻如鸿毛了吗?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陈诺最终还是讪讪笑了笑,对着二老点点头,道:“会的会的。” 二老大悦,出租车在一路欢声笑语之中抵达了汽车站,陈诺和陈蓦一起将陈父陈母送进了站,却在检票口被拦了下来。 陈诺看二老走远了,想了想还是对陈蓦道:“好不容易过来了,再进去陪你爸妈坐一会吧,我去买站票。” 结果毫无疑问的,陈诺又被某人鄙视了。 陈诺急着辩驳道:“真的有啊,我上次坐车去看阿姨伯伯,我师兄买的就是站……” 陈蓦眼神一跳,看得陈诺突然音带也不觉跟着一跳,半路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尴尬地看着陈蓦。 陈蓦最终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在乎。只是你以后不要再继续做那些违心的事了,你以为你是对别人好,其实反而伤谁都是伤地更深……你今天也都看到了。而且刚才你也已经答应我爸妈了,他们这么喜欢你,你总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吧。” “所以你是又拿你爸妈压我了?”陈诺有些不齿道。 “我不是压你,”陈蓦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真的没有理由拒绝我,如果一定说要有的话——也许你昨天还能搪塞说不在意我,可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想否认吗?……诺诺,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陈蓦的眼睛仍是如墨似深,陈诺突然想到四个字,叫做一眼万年,虽然似乎早已被唱烂多时了,可是倒底让那么多人爱过疯狂过还是有原因的——此时陈诺被看得也有些恍惚了,“你说的没有理由,是真的没有了吗?就算我这里没有,那么你呢,陈蓦你对我呢?……你为什么愿意做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吗?……我这么多时间来总是想,想了那么久,还是想不明白。” 陈蓦听了,笑道:“你想了那么久都想不明白,大概只有两个原因了。第一就是你笨……”说完顺手轻弹了下陈诺脑袋,引得陈诺抬头怒视过来。陈蓦再笑:“你看你又偏不承认你笨,那也就只有另一个了。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呢?那便是从来都是你白想了,没有其他的原因了,答案一直就只有那一个。” 陈蓦将陈诺一把兜了过来,紧紧圈在了怀里,温声问道:“懂了吗?” 陈诺头捂在陈蓦怀里,听着他突突的心跳,闷闷的声音好像循着衣服的丝丝缕缕传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几分犹疑,“……那你为什么总看着我叫别人的名字……?” 陈蓦有半刻的失神,可是很快敛了心思接道:“我知道说起来你可能会不信,但是我是真的在叫你,一直叫得都是你。” “但是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吧,会不会有一天她就突然出现了,然后……” ……然后像在便利店买东西那样,就这么轻便地将你给挑走了,陈诺虽未将话说完,可是陈蓦却知道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声音还是好像透着衣服响了过来,竟一时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被坠满了她的委屈,沉重的他有些心酸。陈蓦将陈诺从怀里放了开,身子微低将脸凑到陈诺面前,叹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相信吗?” 陈诺红着脸轻哼了声,想了想又皱眉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你当初为何不说?” “你有给我说的机会吗?”陈蓦表情瞬间有些晦暗不明,“而且,当时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总是要出去的,这样倒还……” “停!停停停!”陈诺做了个s的手势,边叫边向后跳了步,“你要说什么?莫非你要说与其隔着千山万水可望不可及,索性暂时就这么僵下去?!” 陈蓦斟酌了良久,才道:“这理由有什么不对吗?” “靠!”陈诺一腔悲愤终于压制不住,“这是我听过最俗的理由了!俗俗俗俗俗俗俗,陈蓦你竟然这么俗!” “我总归还是个凡人,总是不能免俗的,可是你曾经愿意把我想得那么高尚,这点却是让我很……恩,很惊喜……” 这前半句话还算得上是谦卑,可是这后半句是什么?陈诺瞪了眼陈蓦,道:“你今天看到我打姚诗静时,你是什么感想?”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虽……” “虽然你愿意这么做还是让我很惊喜……”陈诺替陈蓦将话接完,然后很快便接收到了陈蓦挑眉赞许的表情,陈诺今天算是明白了,这就是陈蓦的逻辑,先放低姿态让你乐一会儿,马上紧接着下一句就赶快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一点便宜都是不会让她陈诺占得的。 陈诺撇了撇嘴,道:“别太得意,我是听到姚诗静使坏不让你爸妈看病才生气的。” “好吧,”陈蓦点了头,浅浅一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以后不管别人又说我什么又做了什么你都不用这样了,我自己会解决的。陈诺,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陈蓦了……” 现在是陈诺和姚小姐脖子负距离接触后的第二天又5个小时12分,陈诺十分安逸泰然且四肢完好的坐在宿舍,没有遭遇暗箭没有直面投毒更没有巧逢蒙面人绑架,于是陈诺终于决定,出门给养给养她那许久没有见肉的胃。 陈诺缓缓踱到饭堂吃晚饭,吃到一半突然对面笑眯眯地凑上来了一张娃娃脸——原来是毕家少爷出现了。 “陈诺,你吃饭啊?” 陈诺一听这欲说还休的语气便知道她今天在毕秋面前又能装大爷了,于是敲了敲碗,回了声:“你火星来的?你们星球管面叫饭?” “好,你在吃面。”毕秋强忍着头上青筋,继续厚脸皮笑道:“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说,姚诗静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陈诺瞥了毕秋一眼,“是你处理的?” “嘿嘿,”毕秋讪笑,“不是……不过我也做了很多事情……” 陈诺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毕秋急道:“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陈蓦……”说完后想了想又接了句:“……原来你以前和陈蓦就认识?” 陈诺又抬头瞥了毕秋一眼,笑得灿烂:“认识啊,不信你也可以问陈蓦嘛……” 毕秋被呛了回来,哼哼干笑了两声,心里骂道:他要是敢问他早就问了,还需要过来跟你陈诺旁敲侧击吗?你以为我毕秋的座右铭是我不被骂谁被骂啊?毕秋腹诽了一番,扭曲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些,又涎着张脸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你,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啦?” “你也知道,明天晚上我们公司不是有舞会吗?你做我女伴怎么样?” 陈诺一愣,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毕秋一番不说话,毕秋有些着急,“怎么了?答不答应?” “你——” “我怎么了?” “你就这么喜欢自取其辱?” “靠!”毕秋一锤桌子,气得转身要走,陈诺笑着忙拉住他,她自然知道毕秋其实也是为她好,他带她过去虽然只是走个过场,却相当于是许了她一个靠山,陈诺说不窝心那就太做作了,于是道:“刚和你开玩笑呢,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毕秋一看陈诺笑意盈盈,心道大概有谱,于是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陈诺也没回答,只道:“你毕秋身边有的是莺肥燕瘦,如花美眷,况且我还听说,这次你打小订下的未婚妻届时都是要大驾光临的,倒是什么时候轮的上我了?” “哎,”毕秋重重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陈家的小姐根本就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疯子!” “哦~?”陈诺用筷子对准碗里的面条,边戳边问,“你怎么知道别人是傻子是疯子,你见过人家了?” “虽然我几乎没见过,不过你想啊,陈董就那么个独身女儿,她要是嫁到我们毕家,那他辛辛苦苦打拼下的江山不就全部拱手让人了?他陈晋南是谁啊,他会那么傻吗?他自然不傻,那么一定就是她女儿傻了!你说凭他老人家的手段,都招不来个女婿供他采阳补阴,你说那陈家的小姐该得傻得多么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啊?” “哦,原来如此。”陈诺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笑得灿烂,“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人家陈家小姐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好不容易轮上个未婚夫,我就更不好意思占着茅房不干事了,相比之下姚小姐又有家世背景,又是天生霸气,而且茅房什么的,人家姚失禁小姐最需要了,你选她不是更好?”陈诺说完起身,将餐巾纸往碗里一甩,绝尘而去。 毕秋低头顺势望了望陈诺碗里已经被戳成面糊糊的面条们,突然只觉脖间一阵阴风缭绕而过,周身都狠狠打了个寒战,他怎么就不明白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得罪她陈诺了?靠,全身上下都是地雷,你怎么不叫雷诺? 所以,截至这个时刻,毕秋同学再忍辱负重,也终于被彻底惹毛了,他这么大公无私秉着慈悲为怀的大爱来好心邀约她陈诺,最后却是……好吧,最后却是自取其辱了!但是陈诺以为她这么一嚷嚷,他毕秋就不敢带上姚诗静了? 所以再所以,舞会当天,毕秋还是挽着盛装打扮的姚诗静闪亮登场,两人配合倒也默契,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众人之中,让他不由得觉得,也许今天他也许可以一战获胜,将这送上门来的傻子再原封不动地丢回厂家,当然若是因此得罪了陈家人,那也是她姚诗静的罪责了。 毕秋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突然骚动了起来,人群自动化为了两条细线,似是一字排开围出了个t台,毕秋收到了自家老头子暗示的目光,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于是也给了姚诗静一个眼色。姚诗静自然不知道她毕秋方才的龌龊心思,笑得艳光四射,紧了紧挽着毕秋胳膊的手,两人一起迎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6.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陈诺挽着自己父亲走进大门之前,她大概是整场舞会中最让人期待的一个笑柄了,这么多衣香鬓影的美女佳人,大约都已经纷纷编好了满腹含沙射影的笑话,准备届时边看着好戏边嘴上消遣,当然这些冷嘲热讽的内容,陈诺不用想便知道了,无非便是她原本三年前就该风风光光招了驸马了,结果都只差临门一脚了,人家却还是生生地跑了——你说这陈家小姐,到底是如何的洪水猛兽? 不过也许比这些人想象的还要洪水猛兽——陈诺心下笑了笑,望着迎过来的一老二小,前面一老走得还挺踏实,可是后面两个就在看清她的样子时瞬间脚步虚浮了起来,最后甚至急急地刹了车,脸上的笑容也好像才给自己脸上晒过了混凝土,僵得仿佛她陈诺轻轻一拍就能从中间裂成两半。 陈诺先笑着走到迎上来的毕父跟前,毕恭毕敬说道:“伯父好久不见,可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潇洒。” 陈诺今天穿了一身设计极简的亮红色小礼服,略施粉黛,却反而衬得人越发明艳俏丽,毕父一见,眼前顿时一亮,又被夸奖更是大悦,赞道:“陈诺也长成大姑娘了,你爸爸也真是,总藏着掖着不肯带出来,不过要是我是你爸爸,也是不舍得带出来啊。” 陈诺笑而不语,一副温婉娴静之色,毕父看了频频点头,回头就要招自己儿子上来,结果才转身就看到身后毕、姚两人一脸凝滞的样子,手挽手在大约六七米远的地方立成了两尊混凝土雕像,那忧郁惆怅的模样大概可以媲美魂断蓝桥海报上那一经典镜头。 毕父轻喝了声将毕秋叫到了跟前,尴尬的笑着圆场道:“看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看你们家女儿都看得呆成这个模样了。” 毕秋刚刚过来站定,就被自家父亲抛过来这么亵渎其自尊话,心头不禁一震,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如果非要为这一系列动作定个名字的话,那么毕秋不得不说这确实就叫“鄙夷”,所以当他看到陈诺面上一闪而过的狞笑时,他便知道自己好景不长了。果然陈诺突然涨红了双颊一手腼腆捂脸一手娇羞捶上他毕秋的心口道:“伯父真爱说笑,毕哥哥才没有呢~” 虽然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捶,但是这表情这语气,还有那软绵绵脆生生的一句“毕哥哥”打在毕秋胸口,他只觉仿佛有一股阴气十足的内力猛灌向了他的胸腔,将他那脆弱的小心脏震得摇摇坠坠。毕秋在心脏的余颤中久久不能自已,只能无言的望着陈诺,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甫一看到陈诺走进来时他五雷轰顶的感觉,那大概就叫作头可断血可流双目可自插! 他直恨当年陈诺摔下树的时候,他为什么没补上几脚直接送她升天飞仙去了? 陈诺接受到毕秋复杂的目光,却好像接受到的是十万电压,低头羞涩掖裙角,满脸潮红,毕父看在眼里不住点头微笑,自然是认为两人那是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于是暧昧笑道:“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诺一听,瞟了瞟毕秋和姚诗静交握的手,一时间又面色大变,哀恸万分道,“还是算了吧,我怎么好意思扫了毕哥哥姚姐姐的兴,我看我还是自己四处走走看看吧。” 毕秋被一句“毕哥哥”再次触到抽搐点,抖了几秒才哆嗦着抽回了手,一边是自己父亲表示相当不满的目光,一边是陈诺低眉顺眼的怨妇样子,好像默许他带个女人过来和叫他去找姚诗静的不是他们两人一般!靠!这就是连肖邦都弹不出的悲伤啊! 毕秋一边脸色不善,旁边姚诗静自然也好不去哪里,她原本也就有些腿脚虚软,下盘不稳,一直被毕秋拖拉着才走到了陈诺面前,此时毕秋突然抽了手,少了个借力点,身子竟不由的踉跄了下,第一直觉便是伸手去拉毕秋的手,毕秋却是手臂正巧浅浅一歪,似是不经意地闪避了开去,直至姚诗静狼狈地扭了下,几乎跌倒在地时,毕秋才抬手将人捞了上来,然后马上语带关心道:“怎么了?有没有扭到?” 姚诗静抬头看了眼毕秋,再看看另外几人的脸色,顿时了然,心下不禁浮上一阵彻骨的寒意,苦笑着道:“似乎是扭到了,我去边上坐一会,你带陈小姐去逛逛吧。” 毕秋马上放开姚诗静,舒了口气,朝陈诺哼笑了声,意为我这人都耍给你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陈诺朝毕秋吐了吐舌头,突然叫住姚诗静道:“这怎么能让姚姐姐一个人走啊,还是我扶你过去吧。” 身后毕父看了哈哈大笑,夸陈家的女儿真是懂事得体,陈诺笑着追上去,扶过了全身僵硬的姚诗静,轻笑着在她耳边道:“姚小姐,别急着走啊,你不是说了,我们来日方长嘛。” 两人径直走到了洗手间,陈诺透着镜子望着形容有些狼狈地姚诗静,静笑不语。 姚诗静瞥了陈诺,道:“不知陈小姐跟着我来这里想要做什么?莫不是陈小姐想念我这脖子的滋味,还想再掐一回?” 陈诺笑道:“你的脖子有这么美味,能让我念念不忘?姚小姐是认为我是黄鼠狼啊?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是只鸡?” 姚诗静听言,却是一点不恼,咯咯笑了几声,“陈小姐伶牙俐齿,我姚诗静自愧弗如。” 陈诺没想到姚诗静竟就这么甘愿受了她一声骂,小愣了一下,狐疑望了眼姚诗静。 “似乎陈小姐对我的反应不太满意?”姚诗静道,“那请问您是希望我怎样?应该要竭斯底里丧心病狂一点?要不我现在演个给陈小姐您看看,哄的您开心了,您也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一马?” 陈诺皱了皱眉道:“放心,我也不想将你怎样,只是当时你说的实在难听,我一时气极,也不是可以掐你,寻你麻烦的。” “就是你真是刻意要掐我,我又耐你何?”姚诗静瞟了眼陈诺,自嘲道:“陈小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我姚诗静既然敢拿身份压别人,到了别人压我的那天我也甘心认栽心服口服。不过我以前倒是还是羡慕佩服过你的,以为你虽然不自量力,但至少算得上血气方刚,敢爱敢恨,其实现在看来,你也不比我姚诗静好多少,也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罢了。还有我说陈蓦如何心思分明之人,怎么敢这么得罪我们姚家,而且手段当真狠绝,不留情面,哼,不过今天我倒是终于明白了,你是陈家大小姐嘛,自然另当别论了。” 陈诺冷笑道:“别端着一副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陈蓦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嘴。” 姚诗静轻哂道:“哟,看来陈小姐对陈蓦真是紧张的厉害,竟是一句话都是说不得的,倒是可怜了人林羿,落得个不讨喜的下场了,要我来说,人家可是在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便处处不计较地甘心护着你,也不怕惹了一身的腥……”姚诗静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方才便一直想,我姚诗静这些年确是没干过什么好事,落到今天这个境地,遇上你陈诺也算是我活该,不过我真是为你担心啊,你说你陈诺报应的那天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是不是会摔得更惨更痛更可怜呢?” 姚诗静说完狞声大笑了起来,迈着轻捷的步子甩门出了房间,独留陈诺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陈诺看着镜中人苍白的一张脸孔,顿时一阵心烦,也转身开门出去了。 外面嘉宾基本都入了座,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暖着场子,主桌已经坐满了人,但是几人看到陈诺过来,都纷纷起身让座,马屁之色尽现。 陈父客气道:“小辈们就让他们一起坐吧,和我们在一起也是拘束。”然后转头吩咐陈诺:“你去那边,我叫陈蓦给你留了位置。” 桌上一圈人听到俱是一愣,眼神各异望向陈诺。陈诺尴尬一笑,点了点头赶快转身逃了,可是才走到要坐的那桌,她又傻眼了。 桌是8人的圆桌,毕秋和姚诗静坐在一头,然后两边分别是陈蓦和林羿,旁边各空着一个位置,再头上坐着一男一女,陈诺不认识,不过认不认识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在座的6个人均是一副气压极低的表情,目不转睛看着陈诺。 别桌此刻都是气氛融洽,言笑晏晏,大概也只有他们这里剑拔弩张,陈诺看了看陈蓦和林羿,两人似是赌气一般,都主动起身给陈诺拉开位置,眼神一分一毫都写着不肯退让,总说她陈诺是幼稚,殊不知有些人幼稚起来,只会更没有分寸,要是平时被她遇到了这事情,定是觉得好笑,可此刻却只感觉自己的腿脚突然重如千斤,一步都抬不起来,站在原地眼神愣愣地在两张凳子间来回徘徊。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姚诗静突然扑哧笑了出来,道“这两张位置一个人,真难为陈小姐了。”一桌人被她这么一打断,都纷纷望过去,姚诗静卖了会关子,才慢条斯理对着毕秋道:我看这就是毕总你的不对了,你这一桌空了两个位置,到底是想让人家陈小姐坐哪里啊,你也得给个准啊,难道还能将陈小姐撕成两半不成?” 毕秋本来在一边看戏看得挺得瑟,心里暗爽陈诺也有今天,可是姚诗静这一席话无疑把矛头都对准了自己,毕秋狠瞪了眼姚诗静,后者笑得自在自得,一副报仇雪恨后的快意,毕秋暗骂,都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偏偏他遇上的还些都是小人加女子的合体加强版! 现在换毕秋的眼神在陈蓦和林羿间逡巡了,两人都是淡淡望着毕秋,恭敬地等待他的吩咐,但是毕秋却是冷汗如雨,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假象啊假象,浮云啊浮云,他都能感觉两股邪气不断阴森森地朝他涌过来涌过来,好像组了两把铡刀吊在自己顶头,他偏了一方,似乎另一方就会毫不留情地砸下来。毕秋突然很悲催的想呐喊,你说他为什么偏偏要姓毕啊,这毕字头上不是明晃晃的两把刀吗?! 陈诺自然也知道姚诗静是咽不下毕秋耍她的气,所以故意寻他倒霉。事情是她起头,也不好意思让毕秋难做人,于是陈诺动了动步子就要迈出去,突然毕秋“腾”地从桌前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陈诺面前,一把将人扯了过来,然后顺手拖了张椅子横在自己和姚诗静位子中间,将陈诺往上一摁,吼道:“坐这里。” ——于是在毕秋惊天一声吼之后,气氛更加诡异了。 本来座和座之间的缝隙便不多,陈诺还硬生生挤在姚诗静和毕秋的中间,三人几乎是肩并肩手搭手,姚诗静在厕所帅气地撂下狠话潇洒而去的时候,一定是没有想到,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她和陈诺又能互享肌肤之亲,说得更让这两人寒颤一点,那就是亲密的都可以呼吸着你的呼吸了。 如果说两位女同志只是尴尬了一些,那毕秋忍受的就是非人折磨了。她本想装作若无其事低头吃菜,可是头才垂下来,突然就瞟到不该瞟到的东西了——陈诺今日穿了件低口礼服,香肩酥胸半露,毕秋瞟了一眼,马上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角又抽了起来,于是之后的时间,毕秋一直反复惊魂在陈诺的每一个动作中,到最后陈诺实在忍受不了毕秋总是一惊一乍,俯身过去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当然这一番动作映在毕秋的眼中,就很不和谐的表述为变大了变大了,然后自然是某处的血管内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毕秋捂着鼻子把头直直埋在饭碗里,边哆嗦边哭丧着脸对陈诺道:“你、你到底塞了多少东西,一、一座山吗?……你能不能去愚公移下山?我、我真的受不了啊。” 陈诺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毕秋这么一叫一桌的人目光全聚在陈诺胸口,连姚诗静也扭头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着,陈诺在心里将毕秋里里外外皮皮肉肉狠狠鞭挞了一百遍,她陈诺总不能现在将衣服一扯,上张正面清晰□□图昭告世人这都是货真价实的——虽然这还确实不全是真的。 一桌人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终于台上主持人宣布舞会开始了,开始播放舞曲了。毕秋一抖,生怕姚诗静金口一开,他又要被挂在墙头决定到底是该把陈诺指给谁了,于是一秒都不敢耽搁,马上拉着陈诺飞奔逃开,一直躲到所有人都看不见了,才长吐一口气,捋着胸口对陈诺叹道:“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是姚诗静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又不是我。”陈诺甩开毕秋的手,轻哼了声道,“还有你别老拽着我走来走去,你不是准备要一脚踹了我这个未婚妻么,你得装的不待见我。” “不待见你还需要装吗?”毕秋呸了声,没好气看着陈诺想了半刻,突然脸色大变道:“你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要和我撇清的?” “就准你不待见我,我就不能也不待见你了?”陈诺道,“我会给你和你爸说清的,你放心,不会把罪都推你身上的,就当是刚才谢你帮我出头,要是以后别人问起,你便都说是我陈诺的不是好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秋道,“我是想说,你这么急着撇清,你准备做什么?你难道是决定好了要……” 陈诺不料毕秋会这么问,一时间愣在原地,完全不觉已经有人走近,直到略略擦过她的肩膀时,才回神一惊。 质地温和的西装布面,甫一拂过肩侧,还是让陈诺心里一寒,而之后清冷的语调更是让陈诺听得全身发颤,连指尖都震得有些发麻。 “毕秋,你爸爸叫你过去一下。” 毕秋看了眼来人,马上点头说好要走,陈诺一把小扑过去抓住毕秋,轻道:“你别走啊,先问是什么事啊,可能……” 毕秋翻了个白眼,打断陈诺道:“要是我爸真找我,我自然要去,要是他我爸不找我,那有人都做到这个地步只为把我支走,你说我是不是更该走了?”毕秋用力一挣,马上滑开了陈诺的手,“陈诺,你躲一次两次可以,你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毕秋说完快步走远,陈诺无奈,只好转过身,努力笑地自然,“师兄好。” 林羿道:“不太好。” 有的人就是有办法让对话极速坠入一片死静,陈诺被呛得愣在原地,看着林羿一个标点符号都吐不出来。 两人对望良久,林羿也觉自己有些无理,轻叹了口气,“跳支舞吧。”说完伸出手邀请。 两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林羿微微欠身前倾,远处的昏暗的光隐隐打在他的侧脸上,陈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好像敛去了方才的冷硬,柔情款款。 陈诺却还是向后轻退了步,重重摇了摇头道:“不跳了。” 林羿重新立直了身子,眼神幽幽锁着陈诺,“决定了?” “决定了。”陈诺点头。 林羿呼吸有些不稳,缓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之前你说要和我说的事情,就是……” “对,就是陈蓦的事。”陈诺不等林羿说完,马上回道,又是点头。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大厅里的舞曲声还是透着墙壁传了过来,响在耳边,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却更凸显两人之间静得可怕,所以当突然平地响起了一声低沉的斥责声时,两人俱是一惊。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声音由远至近,中气很足。 陈诺马上回头,轻声叫了句:“爸。” 陈父点点头,径直走到林羿面前,后者礼貌朝陈父打过招呼,不卑不亢的样子让陈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开口道:“你就是林羿吧?诺诺经常和我提起你。” 林羿面色微暖,陈父继续道:“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之前在学校,要多谢令尊令母一家的照顾了。” 林羿的面色瞬间由晴转阴,倒底姜还是老的辣,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就将他之前所做都一巴掌摁死在他林家一家的照顾上了。林羿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父母虽然确实喜欢陈诺,却也实在对陈诺好的太过了,不过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对她好的时候,大概就变成是只怕对她还不够好吧。 林羿望向陈诺,陈诺忙瞥开头避开了目光,林羿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只要这个动作便已经说明太多了。 ……既然她想这样,那便这样吧。林羿唇齿间泛起一丝苦味,润了润喉,对着陈父点头道:“我爸爸和伯父也算是故交,多照顾些本是应该的,而且陈诺一向很听话,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她。” 话说完,陈父告了别,领着陈诺走了,陈诺临走前终是抬眼看了林羿一眼,比着唇形轻道了声“对不起”,林羿本以为只要将话说出便会好些,可现在口中却越发酸涩了,他当时在餐厅对陈诺道出“我等你”的时候,怎么会料到最后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三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7.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扣在中指上的订婚戒正隐隐耀着温纯的银光,陈诺望着四周围笑得大都虚情假意的人,有些微的恍惚,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快的她有一刻竟然觉得,这不过是一场精心计划过的阴谋。 其实今早陈诺接到电话让她同陈蓦回家吃饭的时候,她以为不过就是寻常的家聚,约莫就是毕氏舞会的后遗症——其实在她最终和陈蓦一起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了,她家那一篓子的内亲外戚都盼出头盼了那么多年了,突然发现又要打水漂了,总是要坐不住的,寻个场子来闹腾一下她和陈蓦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虽然约的时间是六点,陈诺直到下午才拖拖拉拉坐上了陈蓦的车子。上了车后也是意兴阑珊,百无聊赖地手机上网刷着娱乐版新闻打发时间,可是页面一跳出来陈诺差点以为手抖上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网站,结果再仔细一看,差点没晕厥过去,只见图片新闻上那头打马赛克的照片可不就是舞会上的陈诺嘛,连标题也是一个比一个肉感,说她欺良霸善强抢民男已实属口下积德了,再香艳一点她陈诺简直就能媲美当代西门庆了。陈诺不得不自嘲,看来作为一个从傻子飞跃成为凯子的案例,她真的相当相当成功。 当然除了她陈诺,另外一个陈姓同志也没有好去哪里,大都写的是些男版麻雀变凤凰之流的东西,一篇篇引经考据,写得煞有介事,还时不时跳出个“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爆料”,最后连明修栈道,暗度陈“床”都冒出来了。陈诺觉得这些个做媒体的真是活得太为难了,比方说明明应该是捂嘴做害羞状的,硬是要将人家说成是捂嘴做害喜状,难道现在的大众都有这么重口味吗?陈诺第一次看娱版看得胸闷气堵,索性关了机,随手将手机扔回了口袋。 陈蓦仍在旁认真开着车,因为本就出发得迟,所以此时车速很快,陈诺从副驾位看过去,沿路的风景在玻璃窗上全糊成了一片水墨晕开似的背景,映着窗前的陈蓦表情越发淡然。陈诺暗想,不知他有没有看过这些,如果看到的话,又会怎么想……? 陈诺思绪又不禁回到了舞会当晚,在她随着她爸爸回场的时候,陈蓦和她的关系几乎已经全部传开了。本来毕父还一头热的以为两家的联姻是有谱了,整个晚上到处张罗着,言语上也尽显青睐,此时突然炸出了这么个消息,仿佛当众被扇了个扎扎实实的巴掌。陈蓦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现在却变成了替别人做嫁衣裳,而且更可悲的是,反过来还被狠狠咬了一口,不过最难堪的大概莫过于,他竟然完全找不到立场怪罪过去——如今看来这陈家的生意能做成,多半是靠了陈蓦的脸面。他当初遇到陈蓦,本还以为是平白挖到了块宝,结果到底还是替他陈家养出了个体面的女婿,最后他陈氏再顺手推舟给了个甜头作为报酬,看起来仿佛各得其所,他毕氏半点没有被人占去便宜。 ——但是其中之酸涩,又怎是旁人可以明白的?毕父摇了摇头,可是就算心里憋屈又能怎样呢?还不是照样得端着张笑脸好像多欢乐似的将人给恭送走。 陈诺看着毕父笑得尴尬,心下也是明白这局面突然发展成这样,定是出自她爸爸的手笔,而且这样一来也等于将她逼得没有退路了。陈诺知道在她当初拒了林羿转身离开的时候,最后一定会走到这步,只是相对于自己父亲的无谓,她显然还是无法做到不介怀——尤其是当毕秋过来,最后叫住他们的时候。 毕秋似是刚从林羿处过来,面色自是难看,他们两人虽然认识短短不过几个月,多是互相吵着闹着,不过到底还是真心相待的,而且也只有同他在一起,陈诺才能笑得无所顾忌,如今虽然难过,可是她同毕秋的关系,本就始于林羿,最后也要断于林羿,也是没有办法,只是—— 陈诺有些担心地转头望了望陈蓦,他们俩却不同了…… 果然毕秋也只浅浅瞟过陈诺,目光定格在了陈蓦身上,强抑着声音的不稳问道:“你当初愿意结我这个朋友,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所有的事情你这么瞒着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陈蓦本护着陈诺往外走,听言微微顿了顿身子,想了想后最终还是叹气轻回了声:“对不起。” 话音才落,全场一片哗然,毕秋也甩手愤然离去了,陈诺就这么又踩着所有人的碎语流言,走了出去。当时陈诺忍不住问陈蓦,明明不是那样的,这陈毕的联姻,若不是她大伯当初提起,连陈诺自己也都记不得了,更遑论是陈蓦,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要白白受人误会。那时陈蓦未想多久便回道:“我待毕氏、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我再多说又有何用?至于和你的事一直瞒着他,我确实有私心,也害他如今在林羿面前心存愧疚,只有一句“对不起”,还是轻了。” “那你这样,不等于将人一个一个都得罪了遍……这样好吗?”陈诺本想这么问,可是最终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而现在,她又忍不住忧心起来。 “到了,准备下车吧。”眼前的面容突然和脑海中的重叠了起来,让陈诺有些微的怔神,张口愣愣回道:“啊?” 陈蓦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陈诺循声望过去,果然车子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陈诺悻悻回了个“哦”,转身要下车。 陈蓦忙拉住陈诺,半是无奈的替陈诺解开安全带,不过语气却隐隐透着几丝宠溺,笑道:“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地,在想些什么?” 陈诺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现在比起千夫所指也已经好不去哪里了,这样真的好吗?而且待会进去我大伯二伯也多半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其实你可以不进去,我一个便行了。” “我说过了,我都是可以应付的,你不用担心我了,”陈蓦叹了口气,道:“……而且,从今往后,没有‘我一个’了,只有‘我们两个’,恩?” 陈诺在陈蓦的认真笃定的目光之下,不自觉点了点头。于是陈蓦将车子交给侍从泊去车库,同陈诺一起走进了酒店大门。 包厢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桌的人,陈诺一开门进来的时候,大家都随声齐齐抬目望过来,各付心思的,不怀好意的,陈诺早惯了这样的场面,对着陈父陈母叫了声爸妈,便懒得多招呼了,一屁股入了座。 “诺诺刚从学校过来?”陈大伯示意服务员给陈诺摆上餐具,语气却是半笑半嘲道:“等了好久,刚才大家还猜,是不是又突然有了什么事,说不来就不来了?” “可不是吗,上次一走就是三年,不知道这次若是一走,就是多少年了?”二伯也眉开眼笑接上,虽是话是朝着大家一起说的,不过这话头落在谁的身上,不言而喻。 陈蓦此时人还没坐下呢,就等不及下马威逞起来了?陈诺皱了皱眉要开口,陈蓦拍了拍她的肩示意不要,然后端着酒杯让人给满上,道:“是我路上耽搁,让几位长辈多等了,先自罚三杯。” 满满三杯陈蓦均一干到底,滴酒未洒,豪不含糊。两位大伯也不料陈蓦如此爽快,给足了两人面子,一时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嘴脸,冷笑道:“这三杯我们就替大家受了,可这三年的份,不知该怎么算啊?” 没等陈蓦作答,陈父立即伸手止了他动作,淡淡道:“罚酒是应该的,不过今天暂就算了,都是自家人了,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此话一出,“自家人”三个字仿佛平地炸起的一阵惊雷,一桌人俱是一愣,而陈诺心里就更是突突一跳,再去看陈父的神色,竟是没有半分询问半分商讨的意思,仿佛原本事情就该是如此这般。 陈诺两位伯伯脸色瞬间沉入海底一般,狰狞地耸人,其中二伯脾气更燥一些,当即对着空气干呸了声,对着陈父狠道:“陈晋南,当年父亲死前也不曾留过只字半言说要传给你的女儿,你竟还如此一意孤行,虽然他陈蓦也姓陈,但是倒底此陈非彼陈,就算是入赘过来又怎样,就凭你女儿这点能耐,还不是被人家玩弄在鼓掌之间,到时候我们陈家家底的还不是都落在别人的手里?!” 一段话被吼得惊天震地,陈父却面色如常,不动如钟瞥了一眼喘着粗气的陈二伯。陈诺在旁冷冷一笑,随手就抄起手旁的杯子,一把就朝她二伯用尽全力扔了过去,她二伯讲得激愤,怎么会料到横空飞来一只杯子,好在一把身子骨还没老到行动不便,吓得低头就猛往桌底缩,算是险险躲过了一劫。 杯子擦过二伯头顶,一路往前过去,直到炸在墙上,撞得粉碎,那破裂的一刹那,远看过去竟然觉得突然腾起了一股白烟。饭桌上一阵死寂,二伯从桌下探出脑袋,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陈诺。而陈诺,面无表情示意服务员再换只杯子过来。 服务员被刚才那一番吓得也不轻,从角落里哆哆嗦嗦的移步过来,点头哈腰拿杯子给陈诺倒了杯热茶,恭敬奉上,陈诺看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新来的?” 看到服务员点头,陈诺继续问道:“这家店我以前也没听过,也是才开的吧,你说为什么新开的店,生意反而好过别家老店呢?” 服务员支支吾吾答道:“客、客人们都夸我们的菜、菜色新,说别家的菜再好吃,多吃了还是一样要、要腻味的……” 陈诺满意点了点头,遣走了人,转头哂道:“大伯二伯,你们可听清了?这再好吃的菜,吃多了还是一样要腻味的,你们这话都说了三年了,连酒店都新开了多少家了,你们还不嫌腻味?” 陈诺看两人没有反应,轻嗤了下继续道:“我爷爷是没有留嘱传给我,但他有说传给你儿子吗?他若是看的上你们,早就没有我爸爸的份了,你们当初为争生个长孙,闹的鸡飞狗跳,是我爸爸随着我爷爷一步一步打拼过来的,至于之后陈氏是如何走到今天,你们更该心知肚明了。我爸爸在辛辛苦苦打天下的时候,大伯二伯你们可是在勤勤恳恳的打洞,现在我爸爸做了董事长,你们有儿子了,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您看,谁也没亏待谁啊。”陈诺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喉,“而且二伯,麻烦您说话前先动动脑子,难道您站这撂下几句狠话,我陈诺就会乖乖将家产给您奉上了?难道我陈诺不带把了,就不是我陈家的人了?您也知道,光说不做是不行的,若是您觉得不公,那您就争过来啊,你当年做事的气焰哪里去了?莫不是儿子被你揪了出来,自己倒反而做上缩头乌龟了?” 一席话说下来,全座勘勘变脸,尤其是二伯母,脸色铁青,旁边儿子不住的替她捋着胸背,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突然背过气去。陈蓦在旁边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闹脾气了,最后还是落到了这个局面,依她这个性子,他倒是想知道陈诺二伯是怎么看出来她能被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 陈蓦无奈再举了杯子,向大伯二伯敬了过去,说了几句吉祥如意话,气氛才稍稍缓和下来,两人被陈诺说得嘴唇青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下杯中之酒,顺着陈蓦给的台阶下了。 于是一桌人终于又恢复了一片祥和之色,不管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看起来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像是所谓的家宴了。陈诺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结了,还在心里开心算着这样一来,也许可以安生个好些天了,却不料她爸突然拿出个盒子递给陈诺,道:“既然都在这里了,就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吧。” 盒子是黑色的八角盒,陈诺接过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抖,再轻轻打开,果然中心一枚戒指静静躺着,设计极简,却越彰显贵气大方,陈诺觉得握着盒子的手都抑不住颤起来,她顿顿抬起头,呆呆望向陈蓦。 陈蓦看着陈诺的眼神也有片刻的迷蒙,但却不同于陈诺的懵懂,眼里似有浓浓化不开的东西在翻搅着,他缓缓将手伸入口袋,也拿出一只方形小巧装饰精美的盒子。 陈诺一愣,道:“你……” 陈蓦笑着点点头,握过陈诺的手,一刻没有犹豫地将戒指套了上去。 陈诺怔怔看着指环,一分不大一分不小,样式略微花哨,不过是她喜欢的款式,于是陈诺望着指上的戒指,越发恍惚了,再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幕。 但是现在陈诺站在原地前前后后将事情都想过一遍后,还是觉得一切发生的这么仓促,快得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再多等几日就会节外生枝一般,所以只能快点,再快点——究竟是她多虑了,还是这么做只是为了快点了结三年前的败笔? 就在陈诺再度恍神的时候,包厢门突然被敲开了,先恭敬走进来的是个服务生,然后将身后的人也领了进来,这人虽然跟在服务生身后,被挡住了大半身子,但是一双桃花眼却笑得分外招人,挡不去半点锋芒。 陈诺脸色一变,心里几乎是第一秒就惊呼出了他的名字——秦少卿。 秦少卿似是听到陈诺心中呼喊,端着酒杯空敬了陈诺一下,然后才慢慢踱到陈诺身边,和陈父陈母打过招呼后,低头仔细瞟了眼陈诺的手指,笑道:“看来两位好事将近,我倒是来得巧了,不敬一杯就说不过去了。” 陈诺直觉得秦少卿笑得不怀好意,皱了皱眉头,这时陈蓦举杯站过来,半个身子挡在陈诺面前,道:“陈诺不能喝酒,这杯我替她干了。” 秦少卿听言勾唇一笑,讥讽道:“郎情妾意倒真是让人眼红,可是不知陈先生你刚才听清了没有,我说这好事是将近,但是还没到呢。” 陈蓦放下酒杯,面色有些暗沉,语气难得透着几分冷硬,“那便请秦先生等到事成那日再过来敬酒吧。”逐客之意已是非常明显。 秦少卿挑眉笑了笑,显出几丝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就一下吧。”秦少卿将杯子举向陈蓦,“陈诺虽然大我一年,我却始终当她是自己妹妹,若是今后你待她不好,我秦少卿首先就不会放过你。” 陈诺完全没料到,竟然会从秦少卿嘴里吐出句人话,狐疑望了他一眼,秦少卿对上陈诺的目光,笑得更加纯良无辜。陈蓦表情却仍是不善,“这些就不牢秦先生担心了,我自然会好好待陈诺的。” 秦少卿点了点头,轻轻将酒杯在陈蓦的杯上一磕,然后继续道:“既然都这么多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也知道,陈诺从小就没吃过多少委屈,可是受不得一点气的,她虽然不是伯父的亲身女儿,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薄幸了她,你说对吧?” 秦少卿的话轻描淡写的就从嘴里接二连三的下来,平静不能更平静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今天几月几号星期几”这样淡而无波的话语,陈诺不知道是自己耳浊还是幻听,为什么秦少卿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陈诺有些不太确定的倾身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秦少卿这时好像才领悟自己方才放出了多大的内幕一般,半掩着嘴唇,一副诧异惊恐的表情——不过如果他的凤目没有笑得那么得意的话,也许这个表情会更有说服力一些,秦少卿看着陈诺,十二万分惋惜后悔地说道:“怎么,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这大概是陈诺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一件事了,一桌的人此时也差不多都闹开了,三三两两或面面相觑或悉索闲话起来,陈诺原本只觉得有些好笑,转头要叫人将秦少卿给哄出去,可是她的动作半路忽然直直地停住了,因为她看到陈父此时正紧蹙着眉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在陈诺的记忆里,自己父亲向来都是顶天立地的模样,此时他的眉眼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沧桑颓唐之感,陈诺整个心好像突然被空吊了起来,两瓣嘴唇嗫嚅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我不是?……” 陈父没有说话,只是眉心蹙得更深,陈诺怀着最后一丝希冀,不死心地看向陈母,但是一看之后更加心肺俱焚,陈诺全身好像都被抽去了力气,脚一软就歪倒在了陈蓦的怀里,“……那、那我是谁……?” “……你啊,如果你不是陈家大小姐的话……”秦少卿一口干尽了杯中之酒,抿了抿唇,弯出了个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那你大概什么都不是了吧……” 如果你不是陈家大小姐的话,那你大概什么都不是了吧……陈诺的脑海中仿佛只剩下这一行字在不断反复着闹腾着,而眼眶中映出的是各种各种的嘴脸,狞笑的,讥诮的,鄙夷的,刚才她还骂得酣畅淋漓,现在看起来却是无比的讽刺。陈诺想放声尖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陈蓦一把搂过陈诺,眼里满是心疼,撂开秦少卿,领起陈诺就往外面快步走去。 陈诺一路被护着跑过酒店走廊,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曾风风光光走过这段路,现在却变成了落荒而逃。陈诺经过一个个面色平静的服务生,他们目不斜视,各自做着手上工作,仿佛对擦肩而过的这段悲伤未闻未见。有时,酒店这些交际场真的是个尤其自我矛盾的地方,这儿的人际关系总似一棵树的根脉,互相纠缠着交错着,因此各种人性的悲喜剧也得以更多空间被繁衍被发现,让人觉得它似乎无时无刻都是热闹的。可是事实上,这却反而助长了一种不同于别处的孤独感,也许是见过太多,也许是别的,总之它让这些服务生如同没有表情的雕塑,冷眼旁观着过往一切,不关心,不说话,不打听。 ——如果有一天你也终于经历过了这些,你一定会明白这种感觉,当你无措地奔赴前方未知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遗弃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8.第三十五章 陈诺和陈蓦回到a城时,已近半夜。虽然已是初夏的天气,但是a城的昼夜温差极大,陈诺跨下车子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夜风,寒得让人瑟瑟发抖,以至于她突然觉得,似乎今晚不管是哪里,都不大乐意欢迎自己。 陈蓦将车子直接开到的是自己租的房子,下车后领着陈诺上了楼,新铺了床被让她暂住下,对于毕公子的去向也没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带过一句他从前几日起就不住这里了。 陈诺点头应下了,但是这所谓的“前几日起”倒底是从哪一日起,陈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原本以为并没什么特别的一天,现在看起来却是微妙无比——如果那天她没有将所有人都轮着得罪了一遍,那么她此刻再次踏上a城的土地,也不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吧,就连姚诗静那日无心的一句诅咒,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戏剧化的应验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太要脸,但是陈诺实在觉得睡美人的剧本简直就是侵犯了她的人生版权,你看她原本在舞会上蹦跶的欢腾,可是姚女巫同志出现了,狞笑着送了她一句诅咒,叫做 “你不要太得意,不然你会很惨。”结果她陈诺顶风作案,硬是去不长眼的得意了一回,然后咒语果然生效了,然后再然后,她终于也被迫躺在了一张她不太想躺的床上了。 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八吧?不过可惜还是少掉的两点,而且恰恰是关键两点,一点就是,人家的巫婆出现在开头,所以人家那叫格林童话,而她陈诺的巫婆出场的太压轴了,因此她也只能是悲惨世界了。 陈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搅腾着,突然阳台上传来了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因为两个房间的阳台是连通的,所以陈诺很快就看到了慢慢踱过来的陈蓦。 陈蓦身上穿着的还是晚上回来时的行头,看来也呆到现在还未睡,他神色有些疲惫,隔着玻璃门望着床上的陈诺。当然这些可不是陈诺睁大眼正正当当看到的,她也不知为何,听到拉门声音就立刻眯上了眼,装起睡来。 陈蓦在外面站了一会,陈诺怕陈蓦看出端倪,于是很认真的紧闭好双眼,很有诚意地演着我已熟睡的戏码。但是在黑暗中的等待总是显得尤其漫长,就在陈诺终于忍不住想偷偷睁眼看看情况的时候,阳台门被拉开而带起的咔嚓声又响了起来,立刻断了她的这个念想。 一阵凉风随即钻了进来,再来是玻璃门合上的声音,紧接着的是拖鞋踏着地板的声音,吧嗒吧嗒轻轻传来,最后,便是一阵沉长的静默。 陈诺紧闭着双目,纹丝不敢动,怕小小的动作她方才的假装就全部白费了,于是只能任凭这阵沉默让她的心脏高高悬着,强忍着煎熬和折磨。可是当陈诺感觉到枕旁突然下陷了一块,似是有人伏了过来的时候,她终于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陈诺能清晰的感觉到陈蓦的鼻息拂过脸颊,拖泥带水的在她脸上一遍一遍缱绻而过,陈诺暗暗在心里咽了一遍又一遍的口水,现在第二个不同点终于也非常强烈的体现了出来,那就是人家睡美人那是醒不来,可她陈诺如今却是恨不得马上睡过去。 陈诺强作镇定紧闭双眼又是良久,可是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狰狞,所以直到听到陈蓦无奈地细笑出声时,才知道早就穿了帮,于是只能讪笑着睁开了眼睛。 “知道你睡不着,过来看看你,”陈蓦叹道,“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 她确实是心里不舒服,可是她能说些什么呢?说她想了十多年没想明白的事——说为什么她爷爷从小就不待见她,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小孙女的话;说为什么她长得跟个团团似的总也不高,如果她真的是陈家的女儿的话;说为什么她每次坐在家宴的圆桌上总有一种不合群之感,如果她真的是其中一员的话——说她今天才一个晚上居然将这些全都想明白了? 可她宁愿装得好像自己是糊涂的。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陈家的女儿。”陈蓦见陈诺面色僵着一直不出声,心疼又起,于是先开口道,“诺诺,什么都不会变的,等过段时候事情压下去了,就同以前一样了,不要多想了,恩?” “会和以前一样吗?”陈诺抿嘴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也许这波平了,下一波又起了,陈蓦,已经两次了,每次到了最后就出状况,你说是不是,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陈蓦一听,脸色瞬间煞白,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陈诺,“你刚才问我什么?” 陈诺看着陈蓦的表情,想若她自己是陈蓦,大概此时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吧,如果她大哭一场,那好歹还能给人家的一腔怀抱一个用武之地,如果她捶地痛吼一声“有我这么悲催的人吗?”,那好歹还能给人家留个余地煽情插一句 “你不悲催,至少你还有我。”但是作为一个刚受重创的无亲人士,她居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果然陈蓦万分挫败地看着陈诺,语气竟透着几丝无措,“你真的这么想?你以前不是总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从来没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的吗?……” 她确实这么说过,不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陈诺有些自嘲,原来她也曾经爱得这么心无旁骛,爱得好像只有今天没有明天一样,可是明天终究还是到了,那一天,陈蓦走了,没有只字片语没有丝毫拖沓的走了,她追到机场的时候,竟然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给她剩下,而她转过身,等着她的只有秦少卿笑得怜悯的脸,然后他告诉她,用这辈子她听过最狠毒的话语告诉她,陈蓦之所以愿意入赘她家,全是她爸爸一手促成的,现在他终于受不了了,终于还是走了。 陈诺怎么会不知道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她爸爸可以多么的只手遮天,更何况陈蓦的家境大概连普通都算不上吧,只是难道因为这样,她就活该被丢开了?难道因为这样,她的满腔真心就做不得数了?他走就走了吧,她陈诺一样好好的过下去,但是就在她以为她要忘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告诉她他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陈蓦了。他确实不是了,他那么强势,那么具有侵略性,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纳入他的怀里,还说他是爱她的。 他说是爱?那便算是爱吧。半推半就的两人终于又再次走到最后一步,她以为她只要不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可以让一个人在三年前那么干脆的转身走开,它就会过去了,可是每次她只要过得稍微合心一些,秦少卿就出现了,再次用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谷底。一次了,两次了,难道这波过了,她还要再受上第三次第四次? ……可她真的不想再多看一次秦少卿那悲悯的笑容,这总让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自己,是怎么亲眼目睹飞机在天空划下一行痕迹,然后远去的。陈诺以前总不知道那道白烟是什么,后来才明白了,那就是飞机残留下的废气。说得拟人一点,那就叫“屁”,它没有半点用处,在天上呢,引起温室效应,臭氧空洞,在地上呢,若是别人问你,是不是你放的屁啊,真臭。你会说,你才放屁呢,你全家都放屁。你看,就连自己放的都嫌弃了不要了,她陈诺就曾这么无情地被他丢弃过。 “陈蓦,你说你不是从前的那个陈蓦了,你却希望我还是从前的陈诺,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三年前你走的那刻就该明白了,一切都是会变的。” 陈蓦闻言一愣,心头泛起一阵苦意,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只深深看着陈诺。陈诺本还表情漠然,最后到底还是受不了陈蓦的目光,垂下眼转过身不看他。 陈蓦静坐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将陈诺身子扳了过来,苦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秦少卿说他可以不告诉你,不告诉别人,条件是只要我走,而且不能告诉你原因……” 陈诺心里一跳,愣愣道:“你……” 陈蓦点点头,“你不是你爸爸亲生女儿的事,我三年前便知道了……我本来以为等时间过了,他也就自然淡了这个念头了,毕竟这么做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到时候我再回来就可以了……”陈蓦拧着眉,眸子里犯上浓浓的内疚,“当时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 陈诺知道,当时她的爷爷刚逝,家里乱成一团,不然他爸爸也不会这么快就想敲定她的婚事,强稳下局面,若是当时抖出这个事情,确实…… 陈诺望着陈蓦,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得有些笨拙无措,让她禁不住哽咽道:“可是后来形势稳了你就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你难道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我总是想着如果我能再强一些,如果我可以不那么没用的话,”陈蓦声音也有些不稳,“至少待到我再回来的时候,可以让你不用再受委屈了,可是,现在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这番话说完,陈诺已不知说什么好,她分不清她现在倒底是埋怨更多还是心怜更多,她真的没有想到,在她不知道的背后,陈蓦前前后后为她平白受了这么多罪。陈诺不知不觉眼眶有些犯湿,窗外天色从墨黑变成淡白,终于变成了淡熏熏的金色,而毕秋屋里那些个披金戴银的家当们休整了一夜,好像终于按耐不住了,将全身的光芒一齐放肆了出来。金闪闪的光耀着润湿的眼角,晃得陈诺有些恍神,不过那一瞬她却觉得,这和个保险柜似的房间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缕缕金光灿烂着好像佛光道道,三年的伤疤仿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愈合了。 陈蓦用手替陈诺挡去晃眼的光,看着陈诺脸上终于浮上了浅浅的笑意,有了生气,也终于缓了口气,笑了起来,“你还记得高中那次英语课吗?” “是被罚站的那次?”陈诺自然不会忘记,那时陈诺是文科班,而陈蓦念得的是理科班,只有每个礼拜全年级英语集中讲评的时候,才有机会碰到,说的那堂英语课是一个阳光温暖地让人困倦的午后,陈诺熬了一天,终于挨到这一刻,没等下课铃响毕,就拔腿冲到英语课的阶梯教室,结果陈蓦班放的更早,人都来齐了,满满当当挤在了一块。 旁边几个男生看陈诺面色不善站在旁边干瞪着眼,半是调侃半是起哄的要起身给陈诺让位,旁边陈蓦全程头一点未抬,埋头做着题目,好似早已习以为常一般。陈诺心里不乐意了,她陈诺就有这么一头热吗?她陈诺就有这么想坐哪里吗?于是哼了一声,撂下句我为什么要坐这里,我才不待见他呢,然后扬长而去了。 陈诺走得很潇洒,可是才开始上课就已经后悔了,陈蓦在远处目不斜视望着黑板,完全不理会她这边的这一寸目光有多么殷切。陈诺终于认清事实了,她陈诺就是有那么的一头热,她陈诺就是有那么的想坐在那儿。陈诺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万遍,不就是面子上掉一些嘛,到时候坐在旁边揩揩油,不就全部回来了嘛,为什么偏要想不开,虐待自己啊? 陈诺旁边的女生也是无聊的发慌,正对着小镜子摆弄着额头上的青春痘,阳光从镜子上不时反射到陈诺,陈诺被晃着晃着突然心生一计,抢过镜子也借着阳光摆弄起来。 陈蓦本好好的在听课,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阳光这么刺目,转头望了望,只见陈诺拿着面镜子朝自己笑得龇牙咧嘴。陈蓦皱了皱眉头,警告地瞪了陈诺一眼。 陈诺撅嘴哼了一声,不再照陈蓦了,不过转过身头又开始反着光照起黑板来,陈蓦心里一跳,忙环视了下周围,结果满教室的人全都昏昏欲睡,竟是无一人注意,也就只有陈诺一个人挺直了背全神贯注照着黑板。 陈蓦起初以为陈诺只是捣乱,好笑她要是平时上课有这一半的集中力,成绩也不会总这么半吊子了,可是待陈诺真正照得久了,陈蓦才发现似乎黑板上圆圆的光斑总在固定的几个点之间晃悠,便留心看了看她照的究竟是什么,等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她拼的是那三个单词8个字母时,陈蓦心里不禁一动,强耐着起伏的心跳转头望向了陈诺。 陈诺自然明白陈蓦是看出来了,马上涨红了脸转回去,可是手里还在摆弄着镜子,陈蓦继续慢慢读下去:“do you love ……” 正照到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突然台上大书特书的老师猛的一拍黑板,转身大吼道:“好了,最后一题就是这样,还有人不懂吗?!” 全班的人闻言都是一个抖擞,马上都挺直了身体装作全神贯注的样子看向黑板,于是所有人就看到一抹异常邪恶的阳光不偏不倚正照在老师波涛汹涌的某处,至于陈诺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我那次被老师留下来整整训了一个晚上,后来还告到我爸爸那里,说我思想肮脏不纯洁,更过分的是,最后还咒我太平公主……”陈诺想到这个就有些委屈,她当初怀揣的是多浪漫的心思啊,结果不仅白没告成,反而换来了一顿打,最后还真的落到了飞机场的下场。 陈蓦好笑,陈诺就是有这个本事,好好的一件事情到了她手里就成了乌龙,不过她也许不知道,那个下午照着黑板的那抹阳光,就一直这么刻在了他的心里,到了很久以后,他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却总是调不过时差,每夜一尘不变的事就是失着眠翻开世界地图,一遍又一遍计算着两点一线半个地球的距离,然后等待第一抹阳光升起。他那时学的第一首英文歌还是毕秋教的,那日他又是一夜未眠,在阳台上终于等到了初生的新阳,而他就在这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毕秋,他抱着个吉他,在旁边宿舍楼底下对着某个女生告白,唱的就是那首歌,他只听一次就全都学会了—— you’runshe only sunshe you ak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a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ucove you please don’t takunshe away…… 女生始终没有出来,倒是扔下了许多瓶瓶罐罐,可是毕秋不动如钟,仍然唱得深情,眼神灼灼,让他不由的想起当年那个午后,陈诺也曾如此看着自己,他那时候第一次翻天覆地地后悔,如果他当初不要事事都敛在心里,如果他曾有一次回应一下陈诺,那么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得一定会开心许多,不至于竟然怀疑他陈蓦究竟有没有真心对过她…… “……那她咒的确实是太过分了些,”陈蓦从回忆里抽出神来,做出几分唏嘘的表情,道,“不过既然都已经是这样了,那我也只好收下了。” 陈诺听言,面色一变,又要炸毛,陈蓦连忙伸手按住她不安腾的身子,然后整个人全压了上去,陈诺还来不及叫唤,一个湿热的吻就印上了自己的唇。 陈蓦仔细啃咬着,手拂过陈诺的胸口,轻轻抚摸着,揉搓着,陈诺心跳得厉害,偷偷张眼看了看陈蓦。陈蓦的眼眸很深,平时开眼的时候总显出几分透析,觉得过于凌厉了一些,但是此时陈诺看着他乌黑平长的睫毛,觉得他的表情温柔的可以漾出水来。 “乖,要闭眼。”陈蓦的腾出空来喘了口气,有些不满地要求道,不过才说完,唇又马上附了上来。 “凭什么你能张我不能……”陈诺轻皱着眉头闹腾道:“你不张眼怎么知道我张着?……” “我就是知道……”陈蓦笑着封住了陈诺的口,不留一丝说话的空隙给她,于是终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伴着暖暖的唇温,清甜的空气,陈诺万千烦恼心思终于完全褪去,才觉得有睡意接二连三的犯了上来,竟然不知不觉就这么睡过去了。 陈蓦虽然留恋,不过也只好暂抑下心思,看陈诺呼吸稳了,确定她睡熟,才关了门出门买早点,不过虽然人走了,整颗心还丢在家里,所以和一队浩浩荡荡过来的搬家工们擦肩而过,也完全没有留意。 陈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总之在她房间门被踹开的时候,她还倦得睁不开眼,隐隐的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和个手榴弹一样突然甩了过来,重重炸开在床上,如果不是她的祖国国泰民安,她一定以为那是人肉炸弹了,其威力可见一斑。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陈诺眼看良久还没有动静,自知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于是将头从被窝里稍微探了些出来,陈诺算是猜对了一半,旁边确实是人肉,只是并非炸弹,而是这床的正主回来了。 毕公子躺在旁边,扭了三两下,寻到了个舒服的位置,于是双手垫在头下,一条腿半弯着直接连鞋踩在被子上,另一条搁在上面使劲摇晃起来,面上端着一脸的愤青样子,白眼望着天花板,一点没察觉到还有人正与他一被之隔同床共枕着。 接着紧随毕秋鱼贯而入的是一群穿着橘黄色logo衫膀大圆肥的壮士们,一进来就团团围在床前,静候吩咐。毕秋用头向房间四周空戳了几下,道:“全部打包搬走,一个都不能少。” 话音已落,可是几个大汉一步未移,定定站着,不过这也是自然,几个人全一脸木讷的看着陈诺探出的半颗头愣神,这搬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处理?人也敲晕了一起打包带走? 毕秋看着一群人目光诡谲,不禁破口骂道:“愣着做什么,两个小时内全部搬完,要是超过两个小时,让我见到什么不想见到的东西,可不要怨我没催过你们啊?!” ——不想见到的东西?几个壮汉看着陈诺的半颗脑袋,阴森森的打了个寒颤,这时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一个有些匆匆的脚步赶过来,最终停在了门口,是陈蓦手里拎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几个满满的购物袋,暗着脸望着屋子里的一群人。 这一番脸色看在毕秋眼里,以为陈蓦凭的是不待见他,于是心里一阵无名之火烧腾了起来:他毕秋可是打听清楚他陈蓦请假出了a市,直到今天中午回来,所以才赶了个大早晨的来搬家的好不好?他更不愿意和他狭路相逢的好不好?而且这满屋子的东西本来就是他毕秋的,凭什么他过来还要看他脸色? 毕秋指点着床边的一群搬家工道,提了提声调,似是故意喊给某人听见一般,“快搬快搬,全部都搬走。” 壮汉们面面相觑良久,看看门口人郁沉的脸,再看看毕秋一脸肯定,愣愣指着陈诺道:“可是这个……” “听不懂人话吗?这房里的东西全是我的,”毕秋头也懒得转,愤道,“这这这,这什么这,这也是我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皮到馅全是我的,听到没有?全部打包带走!” 陈蓦听言立即脸色又沉了三分,毕秋以为自己挑衅成功,心里正得瑟着呢,结果肩膀上突然有手指轻轻戳了戳他。 毕秋一吓,看了看四周,几个人的手全好好的放在身边啊,可是肩膀上的手指还在不依不饶地刺着。毕秋浑身一激灵,狰狞着面色转过头来,果然,果然那张让他魂牵梦萦,哦不,是让他魂飞魄散的脸正在距离咫尺之遥的地方讪笑看着他。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还是他自己的床,为什么此刻他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负罪之感?毕秋颤抖着四肢爬下床,蹲去角落里很受伤的望着陈蓦。 于是,搬家就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陈诺洗漱完开始吃早饭时,毕秋还默默呆在角落督着工,一扫方才的气魄,倒是有几分被虐待的小媳妇样,陈诺边吃边忍不住眼光瞟过去,看他的样子,应该暂时她陈家的事情还没传过来。 陈蓦叹了口气,将陈诺的眼光唤了回来,体贴道:“别想太多了,没事的。” 陈诺点点头,再朝着陈蓦笑了下道:“好。” 两人眉来眼去看得毕秋无比刺目,心里咒骂了几句,正好东西也全都收完了,便眼不见不心烦催促着搬家工走了。于是搬家工最后一口气抬了几个箱子,丢了一地的狼籍急急奔出门,一路上撞倒东西无数,敲在地上咚咚作响。毕秋似是对这个退场还不够满意,在后面慢悠悠踱着跟了出去,将掉在地上的东西再尽数踢了一遍,终于临走到门口,手机叫了,毕秋才停下脚上动作,接起了电话,不过门是懒得带上了,就这么大敞着离开了。 陈诺只好起身过去关门,对着门外的毕秋猛翻白眼,可是就在门合上的刹那,陈诺的眼睛从门缝里忽然对上毕秋转身望来的目光,他本还凝着张脸,突然好像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看着陈诺勾嘴一笑。 门在眼前合上,可是陈诺脑海中却还浮着毕秋方才的笑脸,心里一片冰凉。陈诺正心思忐忑着,撑在门框上的手忽的附上一只白净细长的大手,陈诺心颤了下,忙回过身来。 陈蓦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陈诺的头,温声宽慰道:“既然这样了,他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只需记住,什么都不会变的,你还一样是陈诺,一样是你爸爸的女儿。” “我这儿是没什么,”陈诺看看陈蓦,想了想突然赖皮撒娇道:“你待会还要去上班?别去了别去了,在这里陪我……” 陈诺甜甜糯糯的嗓音撩过心头,陈蓦只觉喉咙一紧,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将陈诺抵在门上,吻铺天盖地落下去了。陈诺红脸扑腾了几下没推开,只好逆来顺受乖乖全承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蓦才舍得停了下来。陈诺大脑有些缺氧,头晕眼花看着小小满足的陈蓦,没仔细思考就呆愣愣地脱口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是叫你陪我做这个……” 陈蓦把陈诺扶正,自己却笑得俯身好一会儿才抬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去公司被人欺负,所以我想,为了我不要那么可怜,我就先欺负你一下好了。” 陈诺脸红了,不满道:“凭什么啊,那我去欺负谁?” “你都欺负这么多人了,你还想欺负谁?大不了以后你再去把那些人欺负过来好了。” 陈诺哼了声,不理陈蓦。 陈蓦笑道,“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你放心,没人会欺负我。你就乖乖呆在这里,我买了零食,笔电给你留着,下午自己玩,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恩?” 陈诺嘟了嘟嘴,又是这嘱咐三岁小儿的口气,不过知道陈蓦是怕她又出去瞎闹腾找罪受,于是支了两声勉强应上了。 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陈蓦吃完饭陪陈诺看了会电视,就出去上班了。陈诺身子是好好呆着,可是心早跟着陈蓦一起走了,坐在沙发上觉得怎么样都是不舒服,老觉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什么在发生,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溜烟也跑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39.第三十六章(上) (上) 陈诺才赶到毕氏的前台,居然就看到毕秋远远走过来。她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于是陈诺身子轻捷地一缩,人下一秒就钻到了前台下面,引起旁边的接待小姐一阵惊呼。 毕秋走过来,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陈诺和这接待小姐向来是有阶级感情的,所以在陈诺的三跪九叩之下,她很有义气地灿灿一笑,道:“毕总,刚刚有只老鼠钻过去。” 陈诺翻了个白眼,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勉强地受了下来。 毕秋虽是狐疑,不过也没心思多说什么,看到电梯正好上来,马上整理好表情迎了过去,然后陈诺就亲眼目睹到了相当之诡谲的一幕。 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男一女,男老女少——虽然陈诺个人而言比较待见女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故事,可是在潜规则横行的这个年代,她不得不不承认,这种搭配还是属于主流范畴的,通常她也是完全不会有意见的,可是——可是当一个是她二伯而另一个是姚诗静的时候,就无端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了,况且还有一个毕秋也投奔着掺和进去了,三人围成个三角,手拉手你恭我维,那眼神□□裸地纠缠在一起,陈诺打了个寒颤,看这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模样,还好没早生个两千年,不然桃园结义都要退位让贤了。 毕秋领着两人走到内部员工电梯那里,等电梯下来,林羿正好开门走出来,迎面撞见这三人组合也有些讶异,看三人登了电梯上了楼才皱着眉头走到前台,问道:“刚才你说陈诺来了?” 接待小姐立刻面色酡红,那速度之快面积之广,就好像一颗泡腾片落进杯子,哧溜一下就完了,当然不能忘了还会嘶嘶地冒白烟,所以现在的接待小姐也脸上也腾着一股热气,捧着心口点头如蒜捣。 林羿眉心蹙得更深,道:“现在人呢?” 陈诺心里料到会有这一问,早在台子下面哀怨地求她不要背叛女性同胞,可是看人家那春色荡漾的面色那付之一炬的眼神,早就义无反顾奔着重色亲友去了,陈诺还好魔高一丈,在桌下翻出了本杂志,指着折角页画着血红大勾的某只新款方形手包比嘴型道:“送你——” 接待小姐毫不为所动,开口道:“陈诺她在——” 陈诺急了,忙将这页从头指到尾,口型道:“全部——” 中国五千年政权更迭告诉我们,不背叛不代表忠诚,只表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这条血与泪的真理果然再一次经受住了现实的考验,接待员小姐眼中精光微不可见的一闪而过,迅速改口回道:“……她后来又走了。” 林羿松了口气,道:“以后她要是过来,你不用马上通知我了,你先给陈总打电话,要是他不在或者忙,再告诉我一声。”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要让陈诺知道。”等得到了接待员点头应下,便转身匆匆走了。 陈诺从台后站了起来,接待员摇着头“啧啧”叹了几句,语带无限风凉,再用一副负心女的眼神瞟着陈诺。被一个为了遮羞之物而弃明投暗阳奉阴违的人这么打量着,陈诺表示异常地愤懑,将杂志扔给她,哼了声也上了楼。 桃园结义虽然古往今来为人们所知,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桃园究竟在哪里,偶尔会有人告诉你它在张飞家后院的菜园,所以陈诺虽知道这是在毕秋的“后院”,可是上下求索了小半天才终于摸到了三人接洽的地方。陈诺站在门口,将她所能想到的局面,无论多荒唐多劲爆全都在脑海里仔细过了遍,自觉万无一失要推门进去,没想到门它自己竟然主动开了。她二伯手把着门,面色阴郁走出来,突然撞见门外的陈诺,眉头皱地更深。 陈诺好笑,她倒是百密一疏了,完全没考虑这个结局——所以这是都不用她出场,三个人就已经谈崩了?陈诺调侃道:“这是怎么了?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哎呀这毕总可真是不识好歹,您说这桃园三结义多好啊,要是哪天陈皇叔您灭了手足,得了天下,那他毕秋还不是最大的大功臣嘛?” 陈二伯要是听不出陈诺讽他就是个刘备的命,他也妄陈诺还称她一声二伯了,他朝着陈诺冷笑了几声道:“别高兴太早,我这边虽是成不了事,你别忘了还有大哥呢。” 陈诺轻嗤:“若是他应付得了我爸,还用得着您来这里搬外援,无缘无故送被人分一杯羹?莫不是您亏心事做的多了,也知道要行善积德了?” 陈二伯被说中心事,脸色不善,陈诺笑道,“二伯,这浑水还是少趟的好,你若是实在闲得慌,倒不如好好来巴结我吧,以后只要你安安生生做好您分内的事情,我陈诺在一天,便有你一天的饭吃。” 陈二伯朝着陈诺连呸了三声,道:“你还真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呢,天知道是哪里来的杂种,还妄想着我陈家的家产,我就算扳不倒陈晋南,我还弄不死你吗?陈诺你不要太天真,狸猫可以换太子,可是你要知道,太子被换了,可人还活得好好的,可你知道这只野猫的下场怎么了吗?我倒是不相信,他陈晋南的血就不浓于水了!”说完狞笑着甩袖而去。 陈诺听言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朝着陈二伯的背影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后面的姚诗静也随着出来了,看着陈诺一脸凝思嘲道:“哎哟,这是又算计上哪家的公子小姐了?该不是寻思着怎么将太子也一把掐死?” 陈诺回头赏了姚诗静一颗白眼,道:“问我算计谁?那要看谁巴巴凑上来啊,我看姚小姐好像最近又闲得皮痒了?” “哟,看这精神劲儿,我怎么愣是没看出受了半点委屈的样子啊?”姚诗静轻哼了声,尖着嗓音朝着屋里道,“我早说按这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出息,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死皮赖脸还用别人教吗?你看看人家嘴巴多伶俐,早准备得妥妥帖帖就等着过来寻我们晦气呢,你这个师兄倒是多此一举了。” 本来这话也没什么,可这最后半句听得陈诺一惊,赶紧抬头往里仔细看了眼,果然除了毕秋,还有林羿在里面,顿时无端心虚起来,一下子灭了全身气焰,乖乖低头轻叫了声:“师兄。” 姚诗静鄙夷地看了陈诺一眼,正欲走,隐隐望见远处似有人影赶过来,眯眼多看了两眼,突然会心笑了起来,再转头打量了眼前的陈诺一会,趁陈诺毫无防备时将她猛一拽,再顺势往里面硬推了过去。 林羿坐得离门口不远,看陈诺失了重心摔过来,也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就将人搂过来扶在了怀里,锁着眉心抬起了头,却不料看见的不是姚诗静狞笑的脸,而是对上了一双黑沉地眸子。林羿自然不会觉得这目光陌生,只是被这样防备介怀的眼光望着,他有时也不禁会想,干脆就别放手算了,卷着陈诺就跑到海角天涯去,不过念头终究只是念头,他扶直了陈诺便马上抽回了自己的手,光明磊落。 陈蓦伸手牵过走来的陈诺,他稍稍一审时度势也就知道了这一抱的来龙去脉,于是微微向林羿点头谢过。 姚诗静心道这两个男人在人前装得可真慷慨大度,但这不是同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了嘛,正要开口,但被一声巨响先打断了。 毕秋从位子上稀里哗啦地站起来,说是稀里哗啦一点也不为过,就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能闹出这千军万马的响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响声带过去,毕秋在众目下神色如常整了整西装,眼光若有似无地瞟向陈蓦。 陈蓦心思明了,继续谢过毕秋。 毕秋却伸手止住他开口,道,“别谢我。” 在场的终于都明白了,若是这事毕秋坚持要做,林羿三两句一时也是难劝下来,只是毕秋偏就要推了自己的担当给林羿搭梯子,就看你陈蓦要怎么办?姚诗静听得心里这个悸动啊骚动啊躁动啊总之除了胎动以外能怎么动就怎么动了,难得她和毕秋惺惺相吸,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忙帮腔道,“可不是嘛,林总这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不是随便唬人的,看得连我都感动了,不过今个倒是奇了,连一贯不问世事的林总都过来了,您怎么就这么不赶巧啊?”说完眼神讥诮地瞥了眼陈诺。 这是污蔑她暗通款曲了?陈诺暗地里不知道送了姚诗静多少眼刀,可是有什么用,人家不但尽数收下了,而且怀里还没揣热,就全化作唇枪舌剑又射到陈蓦身上了。陈诺看着陈蓦的脸色一分分暗下来,心里实在着急,没多想便对陈蓦道,“我也是才来。”然后马上转头继续道,“今天的事情,我在这里先谢过毕总,谢过师……谢过林总了。” 陈诺平时看起来没分没寸的,要紧时候却也是滑溜着,一字一句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从不会被人抓了马脚,姚诗静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就将情承到了自己身上,如此不仅没将陈蓦救起来,还硬生生补上了一刀,姚诗静第一次口上赢了陈诺,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陈蓦皱了皱眉头,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陈诺,姚诗静趁机上前轻轻拍了拍陈蓦,再送上最后一剑:“送陈总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师兄,以后出场可要趁早,不然风头全让别人给抢了,可是防不胜防的哦。”说完给陈诺抛了个媚眼,扭着臀走了。 随着姚诗静一走,其他人冷了会场,也不尴不尬地散了,陈诺被陈蓦牵着乖乖跟着他回家。两人路过总台,接待员小姐一看到陈诺便开始死命地讪笑,双手合十暗暗对陈诺作揖,好像做了多丧尽天良之事的样子。陈诺皱了皱眉头,轻轻嘀咕了句:“这是又怎么了?” 陈蓦瞟了眼,欲言又止。 陈诺以为陈蓦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于是摇了摇他手道:“姚诗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 陈蓦叹气打断陈诺,“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我去的晚了。” 陈诺心思一动,道:“不过是碰到了的,就正好去了,没碰到的,自然就落下一步了,这有什么好争的,你要是真听了姚诗静的,不正合了她的心意。” 陈蓦摇了摇头,陈诺她不会懂,离开三年他已错过太多,所以现在,他不想再多落下了,一步都不想了。陈蓦将陈诺带到怀里,叹道:“我答应你不多想了,不过你也答应我,你家里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了,这边我会都处理好的,好不好?” 头枕在陈蓦胸口的陈诺眼光闪烁了下,但是陈蓦只看到她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始终紧着的眉头才舒展了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一诺》正文 40.三十六章(下) (下) 第二天,陈蓦依然上班,做好了早餐叫陈诺起床,陈诺缩在空调被里扭在床上就是不肯起来,陈蓦拿她没办法,替她将粥温在锅子里,然后出门了。 陈诺从卧室的落地窗看到陈蓦的车子消失在视野,然后忙一骨碌也爬起来,急匆匆横扫完早饭,也出了门。 陈诺一路打车到了c城的城东,这出租车司机估计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主儿,风风火火一上车就说去c城。人家好歹是基本上混迹于内环的出租,不是城际交通工具,正要开口抱怨几句,人家口袋里一把人民币扔到他面前,道:“不要多话,你只管开好你的车就行了。” 这口气,这眼神,出租车司机差点以为是遇到什么逃逸抢劫犯了,一路车彪得飞快,所以陈诺到达c城的时候,中午还未到。 陈诺一下出租车,脚步不停地冲进了眼前的大楼。前台的小姐见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冲上来,叫了警卫要拦下。陈诺翻了个白眼,一鼓作气地撒腿就跑,左拐右拐轻车熟路上了楼。 秦少卿先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马上办公室的门就被踹开,然后一个小小俏俏的身影落入眼眶,后面接待警卫秘书七七八八跟着一伙人,全跌跌撞撞跟进来,满满挤了一个办公室。 大家都知道这老总脾气阴晴不定,一群人被秦少卿的眼光扫视了一下,都有些哆嗦,指着陈诺各自支吾着。 秦少卿看了一眼撇着嘴的陈诺,好笑这些个秘书接待也都差不多混成人精了,更别说些个大男人了,腰里别着的棍子是闹着好看的吗?竟然就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一路闯进来了。 不过不然她也就不是陈诺了?秦少卿难得轻笑了几下,挥走了一室的人。 秦少卿真心笑起来没有那么的让人心里发毛,相反是极好看的,一群男的女的都好像浮在云端飘出了门。陈诺无语地看着最后一人带上门,不等片刻便转头对着秦少卿道:“如果我不是我爸亲生的,那亲生的在哪里。” 秦少卿脸上还是未散去的笑容,挑眉和陈诺对视了几秒,突然抬腕看了眼表,道:“快中午了,正好边吃边聊。”说着起身套了西装往门外走。 陈诺自然是不愿意,她还得在陈蓦下班前赶回去呢,虽说今个陈蓦说有应酬,但是天知道应到什么时候。可是秦少卿也不管陈诺是多不乐意,自顾自走了出去,留下一个你不愿意就请自便的背景。 陈诺还能说什么?只好一边腹诽着一边快步跟上去。 秦少卿慢条斯理切着盘中的牛排,相比之下陈诺的神色就有些不耐了,不断搅着杯子中的冰块,冷冷瞪着秦少卿。 秦少卿细细看了看陈诺——之前一见面就是一刻不停地你吵来我吵去,也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过她——三年没见了,似是稍微稳重了些,忍到现在竟还未摔杯子,要是以前,估计早已骂开了,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点都不知收敛,一副我爱怎样就该怎样的气焰,这点倒是从想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没有变过。 秦少卿与陈诺的初见不太浪漫,其实不止不浪漫,还非常让人羞于启齿。那是高三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因为秦少卿读的学校是大多是文科生,所以一到考试间隙,总是女厕所外人潮涌涌,而男厕所里人丁稀少,尤其等秦少卿去的晚了,整个厕所就只供他一人专享了。 他如常的开始办该办的事,这时厕所门忽然被猛地一推,也是方才那样娇俏的一个人影理直气壮地就闯进了他的视野,无半点紧张慌乱,迅速寻了个位置,然后又迅速的完事出来。 秦少卿就全程僵持着同一个不太雅观的动作,看她进去,抽水声音,人出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秦少卿只当是人有三急,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人开门出来时和秦少卿就这么毫不避讳地面对面撞上了。秦少卿见多了别人看见他时惊艳的表情,所以也不介怀她站着发愣,只是她顿神之后很快错愕问了声:“你也女厕所过来的?为什么站在那儿啊?” 秦少卿知道自己面生女相,但是一个九尺男儿就这么斩钉截铁地被说成是女人,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愤然的,这时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些猫腻,但是秦少卿大概想上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她的下一个动作,她居然迅速将视线下移,定格在他手中托着的某物上。气氛僵了几秒,她耸肩叹气,然后——然后居然就这么走了,毫无廉耻!大摇大摆! 下面的日子自然就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古话,他们分在了同一个班,而秦少卿也终于知道了她叫陈诺。秦少卿基本上对陈诺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政策,可是有的时候你装作没看见她,不代表她也愿意看不见你。 秦少卿是语文课代表,偶尔会帮老师批写默写作业,那次他正好改到陈诺的,默的是《庄子秋水》。字倒是还算人模人样,让秦少卿小小吃惊了下,不过当他看到后边一句时,就已经不仅仅是吃惊了,是深深震精了!只见本子上工工整整写着:两泗渚崖之间,不辨男女。秦少卿默念修养修养,强忍着头上青筋将陈诺叫过来订正,陈诺倒是很虚心得拿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工夫又笑嘻嘻的回来了,秦少卿直觉已是不好,接过一看,果然上面改道:两泗渚崖之间,不辨雄母。 还对的真好!又押韵又平仄!秦少卿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什么叫哑口无言, 而陈诺呢,笑得前仰后伏,一对眼睛亮若星辰,毫不掩饰满脸得意忘形。然后的日子,他就反复经历着又不知不觉地被调戏了的“惊喜”,一次又一次地看她得手后笑得放肆得瑟,有时他怀疑他是不是骨子里有什么受虐基因,不然为何最后他会猛然发现,他也乐在其中了?不然为何最火,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沦陷了?高中的最后一年,居然成了他最开心的一年了,只是他原以为还会有这样的第二年,第三年,但是老祖宗特地造了“现实”这个词是有道理的,即意味着它从来都不会和你的“想象”一样。 高考劫后重生,班级里开始张罗毕业演出的班级节目,最后定下演舞台剧,选的是铡美案。当时就找了秦少卿和陈诺演陈世美和公主。秦少卿一口答应下,眼神按耐不住期待望向陈诺,陈诺也没做多想,点了点头,满口应下。 秦少卿很没种地兴奋失眠了一夜,结果第二天到了排练的地方却只剩下哭笑不得了,陈诺来得更早,叉着腰昂着头已经在排练状元游街的那段,台词背得滚瓜乱熟,秦少卿才知道她完全误会了,最后无意中提起,她却倒过来有些匪夷所思,“咦,我姓陈,你姓秦,难道不是因为喜感才让我们演的吗?” 秦少卿向来拿她没办法,于是破天荒真的演了回女子,反正她能开心就好,而且至少这么演也是夫妻不是吗?他当时爱的有多少低声下气,完全没想到他的命运就和秦香莲的如出一辙。演出最终大获成功,谢幕的时候他牵着陈诺的手,抑制不住心跳,结果幕才闭上,陈诺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他的手,急匆匆往舞台下面冲,从被带起的幕帘下秦少卿看到她奔到观众席,一下子扑到了陈蓦的怀里。 那时秦少卿第一次见到陈蓦,他的眼睛极深,和陈诺爸爸的极似,轮廓也有几分相仿,说女儿多有恋父情节,倒是一点也不假。但是他自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也许是出于情敌的身份,也许只是因为他在心里暗自权衡自己与他,却最终觉得他太过出色,穿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t恤,但是无论走在哪里都好像踏云而来,以至于他有些看不懂,按理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愿意去趟陈家的浑水。 在之后的大学四年,秦少卿也始终没有明白过这问题,陈诺总好像一头热的跟在陈蓦屁股后面,而陈蓦总是不冷不热吊着,不过或许正因为他这样,像陈诺这个脾气的人,才能对他几年如一日,心心念念。陈蓦家境不好,边上学边在外面兼职,北方的冬夜寒得人刺骨,陈诺平时多怕冷一个人,却总耐着下雪天一个人等他下班。秦少卿心疼得要命,送了大外套去给陈诺披上,结果陈诺回来时候却整个人缩在陈蓦怀里瑟瑟发抖。秦少卿问她外套呢,她似是不太高兴秦少卿提起这话,板着脸道:“扔了。”末了想了想还加了句,“万一陈蓦看到不开心了怎么办?” 秦少卿这么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她陈诺当真是为了一个陈蓦,其他所有的都入不得她的眼了,他秦少卿做什么都是活该犯贱自作多情了?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可是让他挫败地是,不管他怎么费心阻挠,他们总有本事在一起,陈诺依旧不依不饶,陈蓦仍然不冷不热,却也未曾远离一步,到最后他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在年级大会上指着陈蓦当着全校人的面对陈诺说:“陈诺你醒醒吧,他陈蓦图你什么,他能图你什么,你还不懂吗?” 那时陈蓦一听,只不屑地淡淡一笑,神色无异继续在台上做完了发言,而陈诺,扑哧笑了起来,“秦少卿你真傻,如果不是你傻,那一定就是我傻了,我竟然不知道他陈蓦图的是钱,所以我天天费尽心神寻思着怎么讨好他?哈哈哈,我陈诺真傻,我做梦都希望他陈蓦图的是我的钱!” 她居然这么说,她居然这么说!到最后,秦少卿也不明白自己对陈诺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了,他好像只是想知道,陈诺到底有多喜欢她,好像只是想证明,究竟要怎么样,他们才能不要在一起?后来机会终于来了,他看着陈诺哭倒在机场,却还是狠心骗她,告诉陈诺她爸爸是怎么一步一步将陈蓦逼上绝路,告诉她陈蓦究竟有多么不在乎她,不然为什么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可以叫错? 三年过去,当他在书店看到林羿载着陈诺驶远,他以为他赌赢了,你看,当初说要如何如何又能怎样,那全是屁话,最后还不是伴在了别人的左右? 可是才让他如愿了多久,现在他们又走回了原点。 “陈蓦已经告诉我是你拿这件事逼他走的,你不用再挖空心思想着挑拨离间了。”陈诺看秦少卿想得出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讽道。 “……原来如此,我说这才几天啊,居然已经活蹦乱跳跑来了。”秦少卿回过神来,笑道,“不过你就这么确定我知道你要的答案?” “我人都亲自跑来了,自然是有把握的。” “可是我似乎没有告诉你的义务,”秦少卿笑了笑,“陈大小姐问这事是要将人赶尽杀绝了?哎,我秦少卿走多了夜路也是要怕鬼的,你就当是给我留些德攒着吧。” “这你就放心,赶尽杀绝还当不上,毕竟是我夺了人家东西,总是我负了别人的。” “听着真是感人,你要是真觉得负了别人,那也得有些诚意啊,一点点甜头就将人打发了?你口袋里的东西可全是人家的,是哪的自然应该回哪去啊。” “这个不行。不说他未必合适陈家,就算真合适,那也不行。”陈诺斩钉截铁道,“你不要这么看我,这可都是你秦少卿身体力行教给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秦少卿勾了勾嘴角,权势这东西,和毒品没什么两样,没有的时候你不懂,一旦有天离了手,你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为了它杀人放火都可以,六亲不认又算什么?“你现在心里一定是在想,这个你要找的人呢,横竖是个扶不起来的主儿,不然我秦少卿是谁啊?竟然白白放弃这么个打击你的机会?” 陈诺不说话,算是默认。 “哎,这可又不能如你愿了,”秦少卿叹气道:“你说你最不希望这人是谁呢?” 陈诺以为秦少卿是又卖起了关子要岔开话题,于是没好气地说:“最不希望的当然是你。” “错,”秦少卿一本正经摇摇头,道,“你最不希望的人是陈蓦,我说的对吧?” 陈诺一愣,不知道秦少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等他下文却只见他闲闲坐着,闭口不发一言,目光带着几分惋惜看着自己。 陈诺被看得不由得全身一哆嗦,声音也有些颤,愣愣问道:“ 你什么意思?” 秦少卿表情恢复了轻佻,凑上身子嘴巴贴到陈诺耳边,笑着说道:“其实这事我也不信,要不你回去采个样,我给你偷偷做个dna鉴定?偷偷地,咱不告诉陈蓦……” 陈诺只觉得秦少卿的话像点燃了潜伏在她身体里的炸药包,全世界都轰得一声炸开了。陈诺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被秦少卿吹红的耳根,又上上下下扯了好一会的头发,有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感觉——她是该朝秦少卿笑好还是哭好?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些,这剧本从头到尾是他秦少卿编排的,所以怎么好玩怎么荒谬就怎么来?! 可是若这是个笑话,娱乐的法子也未免太拙劣了些,陈诺看着秦少卿的脸,似乎想看个所以然来,但是秦少卿笑得依然轻佻,陈诺认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笑得有越是没几分正经,那么他心里就越是笃定。 秦少卿唏嘘道:“明明是富贵命却活得这么贱,而本该贱命的人倒是活得荣华富贵,不仅如此,刚才还处心竭虑想将正主逼入冷宫,你说要是陈蓦知道了,啧啧,这事情该有多精彩,你说是吧?” 秦少卿的话像浸过硫酸,泼得陈诺脸像炸开一样,红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还火辣辣地刺痛着。陈诺手攥得死紧,指甲全陷进了肉里,到了这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咆哮,可是她没有。如果说她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如果一件事情还可以变得更坏,它就一定会更坏,那么她此刻就已经是摔到了谷底了,要是事情真如秦少卿说的那样。就好像小龙女已经跳崖了,要么她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十八年后再见过儿,总是只能更好,没有更差了。陈诺现在竟然有了这种感觉,也不知怎么居然笑了起来,想了想道,“既然这么精彩,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秦少卿轻笑,微眯起眼睛,目光一瞬显得迷离,“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就是一辈子活在忐忑里,每分每秒都担心着真相大白的那天,我就是想要你陈诺活在这样的日子里,内疚的,揪心的,苦痛的,在你本该开心的时候,你都忍不住会想,下一秒就可能是你的死期,于是你每一天过得更加胆战心惊,更加如履薄冰,更加暗无天日,我就是要你痛不欲生,要你万劫不复,要你……” 秦少卿还在说着,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语调越阴冷,旁边桌原本坐了双还在暧昧期的男女,女同志听得已经瑟瑟发抖,男同志哆嗦着将人顺势搂过来,这边秦少卿拆人姻缘拆得不亦乐乎,那里倒成全了一对相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能量守恒定律?陈诺有些好笑,那如果现在她在眼中将秦少卿拧成个麻花,能不能有谁可以把他当做麻花给一口咬下去,好让她不要再多听一秒了。初夏的天气,陈诺竟然冷得有些委屈,她现在终于琢磨出来了,秦少卿是喜欢她吗?屁都没有,他只是希望她不幸福,而且是希望她因为陈蓦不幸福,以前他们俩有多碍着他眼了,他现在就要千百倍地索回来,一步一步,凌迟你分尸你。 陈诺身心俱疲,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刻,猛起身时却又因为贫血摇摇晃晃地碰倒了杯子。陈诺伸手扶过去,却被人抢了先,旁边体贴地伸来一只手稳稳握住杯子,小心放回了原处。 秦少卿终于停下了话语,望向来人神情有些微妙。顶灯斜斜照下来,投射出一个黑色的人形暗影,正巧盖在秦少卿的脸上,好像一个深黑的喉咙等待将他一口拆吃入腹,陈诺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好像知道会有人过来,知道他会出现,在她每一次挫折的时候。 陈诺静静回过身,眼神掠过他有些凌厉的眉眼,但此时映出的却全是浓浓的关切。 果然是这样,陈诺好像突然有了支点,开口轻轻叫了句,“师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