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网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 正文 第一章 惨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阴暗潮湿的地下密室里,靠窗的地方放置着一双小床,床榻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横着身子,空寂的目光注视着头顶滴水发霉的天花板。 身上盖着一条微微泛黄的凉被,身下陈旧的米色床单上还染着斑驳的血迹。胸口隐隐泛着痛意,衣襟像是被人扯弄过,酥白美好的肌肤上,处处都是淤青,引人遐想。 钟可情羞愧难当,奋力伸出手臂,想要扯一扯身上的被子,将那些羞辱尽数盖住,无奈四肢被手铐脚铐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咚、咚…… 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钟可情顿时浑身紧绷起来,双瞳因为恐惧骤然紧锁。那个恶魔回来了!下来了! “小情,我回来了……”地下室的不锈钢大门被叮叮咚咚敲出极大的声响,男子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透着怪异的温柔。 “出去!滚出去——” 听到他的声音,钟可情只觉得喉头一阵恶心,温婉沉静的面容被撕裂,朝着大门的方向,发疯似地嘶吼起来,“陆屹楠,你这个禽兽!”男子已经闯了进来,大门被反锁,他走近床榻,背手而立,面上挂着残酷的笑意。他猝然弯下身子,大掌令人发麻地按在了钟可情光裸的小腹上,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 才能怀上呢?可欣快要等不及了呢……”父母长居国外,姐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又突然失踪,中学时期的钟可情就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孤儿,整日游走于校园间。而陆屹楠就如同清晨里第一 抹阳光,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生活。当时她并不知,这是一场惊天阴谋的开始。 郎才女貌,他们牵手,是学校里最美的风景。陆屹楠品学兼优,但家境贫穷。钟家富裕有余,钟可情便用自己的私房钱供他读。 陆屹楠曾经宠溺地将她抱在怀里,说这些钱将来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钟可情不要钱,她只要一份波澜不惊的爱情,那时候,她很满足。“怎么?又在回忆过去了?”陆屹楠冷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领结,三两下功夫,就将西装外套脱下,摔在了一侧的躺椅上。“只要你乖乖替我生个孩子,我还可以像从前那 样宠你、爱你——” “不要碰我!好恶心!”钟可情固执地撇过头去,幽深空洞的眼眸燃起猩红的怒火,“你碰过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碰我?” 三年前,她亲眼目睹陆屹楠爬上了姐姐的床,一向温柔大方的长姐,毫无顾忌地抢了她的男人。 “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陆屹楠突然低头,一口银牙狠狠咬在她的肩头,痛得她一身冷汗。 钟可情咬紧牙关,死活不要在这种人面前低头。 “快叫啊!叫出声来!”陆屹楠阴狠一笑。 “啊——”钟可情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喊出声来。 她如同一只没有灵魂地木偶,呆滞的眼神瞪着天花板,仍有那个禽兽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事后,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疯了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我为你生孩子?”陆屹楠舒缓了一会儿,突然抽身站起来,冷笑着道:“肮脏下贱的女人!钟可情,你看看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生孩子吗?”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凶残,“ 你们姐妹俩都是RHOB型稀有血型,全世界都难找到第三个人!你姐姐需要这个孩子!你听懂了没有?”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一震,双眸瞪得老大。 原来又是因为姐姐钟可欣! 高中毕业之后,陆屹楠以全市第二名的高分,执意向二线的医学类高校投档,主修的是心血管科。 那个时候钟可情就该猜到的,他喜欢的人根本就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而她还跟个傻瓜似的,义无反顾地追随他报了那所医科类院校。大学毕业,他们以同样优异的成绩赢得了市人医的实习机会,但实习名额只有一个。陆屹楠就抱着她哄着她说:女孩子当什么医生,天天看那些血腥的场面多难受,你只 要乖乖当我陆屹楠的老婆就好了! 结果,自然是钟可情放弃了实习机会。但钟家财大气粗,钟可情顺利定在了妇产科。 “RHOB型血……呵……呵呵……”钟可情面色惨白如纸,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她绝望的笑声,“你要用宝宝的心脏去换姐姐的心脏,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怕?”陆屹楠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老天从来就对我不公,凭什么你们姐妹生来就吃穿不愁,而我的妈妈却为了替我咱学费过着妓女一样的生活,到最后还要被一群 禽兽轮奸致死!这样的老天,我为什么要怕?” “你难道没有一点医学常识吗?宝宝的心脏根本不可能负荷成人的身体!”钟可情用冷厉的目光斥责着。陆屹楠的眼中却露出一抹凶光,“有一线机会我都要尝试,如果成功,我就是心外科手术的第一人,到时业界闻名,我要从前那些嘲笑过我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包括你的 父母!” 他拾起一侧的薄被,随意朝钟可情身上一扔,而后砰得一声锁上大门,将一室黑暗还给她! 第三个月,钟可情被确诊怀孕。 第六个月,姐姐钟可欣因为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了惊吓,心脏病复发。 次日,怀孕六月的钟可情就被推上了手术台,以胎像不稳为由,强行剖腹取子。妇产科主任童谣任主刀医师,而她正是陆屹楠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 为了防止胎儿的心脏受麻醉剂影响,剖腹的全程,童谣都没有给她打麻药。钟可情就如同一条浅水的鱼,任人宰割,撕裂般的痛楚遍布了全身,一块血肉活生生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而后她亲眼看着那个不足月的孩子被送了出去,走向另一个深 渊! 两日后,人面兽心的陆屹楠拿着一份器官捐献协议摔在她面前:“签了它!” 钟可情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眸,看也不看他。 陆屹楠逼视着她,“所有的恶事都是我做的,与你姐姐无关。你是活不成了,你难道要让你的父母无人送终吗?” 钟可情微微有些动容。 陆屹楠又道:“你不签也没问题。我在你姐姐临死之前和她结婚,等到你父母百年归老,钟家的所有财产都会落入我的口袋,你难道甘心? 钟可情的眼眸顿时瞪大到了极限,恨得咬牙切齿,但想想孤苦无依的父母,她终是颤抖着手,在那份器官捐献上按下一个血印。 次日,浑身血污的钟可情再次被推进手术间。 陆屹楠穿着圣洁无比的白大褂,生生挖了她的心,给她换上一颗随时都会停止跳动的心脏。 三个月后,病房的大门被推开,身为她主治医生的童谣捏着手中的药剂瓶,朝着她隐晦一笑:“别怪我,我也只是按照你姐姐的意思做事——” “要怪就怪你和屹楠好过,你姐姐容不下你。”童谣的面上写着残忍,“你那样优秀,妇产科容不下你,我也容不下你!”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一直以为这件事与她姐姐无关,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若她真是一个好姐姐,又怎么会勾引妹妹的男朋友! 童谣的眼神晦暗不明,手中的注射器扎入了钟可情的血管,“你应该感到荣幸,你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还能帮我试一试新药!” 心死如灰,发疯似地扯去身上所有的导管,钟可情突然狂笑出声:“你们等着!若有来生,抽筋扒皮,挫骨扬灰,这一世的债,我要尽数讨回!”病房里,她的声音反复回荡,最终归于沉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重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入目的是刺目的阳光,好像失明许久的盲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手腕处传来刺骨的痛意,钟可情猛然清醒了过来。她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席梦思上,置身一间精装修的卧室。 卧室门外,似乎有人在声议论着什么,钟可情凝神听着。 房门外头,钟点工张小蝶一脸担忧道:“妈,快打120吧!这屋子里头割腕自杀的毕竟是季家的正牌女儿,若是出个什么岔子……”负责做饭的张嫂听了女儿的话,面色一冷,满不在乎道:“能出什么岔子?死了更好!打她一出生,季家就一直在倒霉,先是少夫人疯了,之后季先生也患上了心疾,这几年公司的生意都交给一无是处的大少爷,掌权的季老夫人身子也越来越差。这紧要关头,姓江的女人又回来讨债了,她要是不死啊,我也不好向姓江的交待!这种人啊就 是活该,好端端的寻死觅活!”钟可情一听这话,猛然打了个寒颤。四目张望着,打量着这房间的装饰,以及桌上摆放的物品。席梦思上堆着不少毛绒娃娃,窗帘用的是女孩子心仪的粉色,床头还摆 放着一张全家福。 钟可情一眼便认出照片中的人。右边站着的是季氏总裁季正刚,左边的是小姨,中间的自然是他们最为宠爱的女儿——季子墨。 这里是小姨家!她明明死在了病床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姨家里!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外面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妈妈疯了,爸爸又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姓江的小三都带着女儿找上门了,她一个才读高中的孩子,一时想不开才做了错事,我们总得救救子墨小姐呀!”这会子季家除 了她们母女俩两个佣人,别的人要么去了公司,要么出去鬼混了,这要是再拖下去,子墨小姐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张小蝶越想越急,额头上不停渗出汗珠。张嫂斜睨了她一眼,“救?江美琴的人还在外头看着呢,怎么救?你爸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们两个拿医药费回去。我们现在要是打了120,明天江美琴随意挑个刺 ,季总就会把我们解雇掉的,到时候少了一大笔封口费不说,我们连工作都没了,你这是想看着你爸爸没钱看病,早点死吗!”说罢,张嫂狠狠一拽张小蝶的胳膊,冷声道,“我可警告你了,别背着我做小动作,小心我拆了你的皮!你要是真看不下去,就把自己锁到洗手间,等这边事情都解决了, 你再出来!” 张小蝶惊得面色惨白,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掉了,“妈,这是要遭天谴的……” 张嫂听了,气得够呛,直接拎着她,往洗手间里头一扔,从外头上了锁,道:“好好在里面呆着!”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听得心惊,手腕处传来的刺骨痛意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好一会儿,她的大脑终于能够运转,渐渐恢复意识。她看向自己的手臂,手腕 处被利器划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雪白的席梦思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这么多的血,若不是她学医出生,恐怕此刻已经晕死过去! 床边上,削水果的小刀耷拉着,刀锋上也是殷红一片。 是割腕自杀! 钟可情立即反应过来,娴熟地从床底掏出一个急救箱,取出消毒药水和纱布,将纱布紧紧缠在伤口上,用压迫止血法做着急救。 等到血液渐渐止住了,钟可情才长长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又疑惑起来,她怎么会知道床底下有急救箱的? 小姨家里,小表妹季子墨最为顽皮,所以钟可情生前曾经送给她一个急救箱,这样她磕着碰着了,也能及时消毒处理。 这里是季子墨的房间! 钟可情意识到这点后,突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她穿在身上的这件睡衣分明是季子墨去年生日的时候,她送给她的! 那么…… 钟可情飞速奔到镜子面前,对着镜中的人看了三秒,瞬间僵住! 她怎么会变成了季子墨的模样?季子墨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割腕自杀?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 她被陆逸楠困在地下室整整三年,三年内,她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亲人。就算是亲密如小表妹,也只是三年前在病房外头看了她一眼! 三年与世隔绝,想不到外面已经是另一番天地! 她比季子墨整整大了十岁,这双手虽然血迹斑斑,但依约可以看出是一双少女的手,白皙的皮肤上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镜子中的容颜比三年前成熟了少许,从前婴儿肥的小脸也渐渐变成圆润美好的鹅蛋脸,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变得愈发清灵动人,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痕,很明显是因为受 了莫大的委屈,这才割腕自杀。 联想起门外那两个仆人的对话,钟可情渐渐理清了头绪。 含恨而死的钟可情,命不该绝,重生在遭人迫害致死的小表妹季子墨身上。她此刻正躺在季子墨的床上,大门外头,两个仆人正在等着她死! 她清楚地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痛感,所以这并不是梦! 钟可情站起来,伸手触摸着这房间里属于小表妹的一切,心中微微酸涩,那个可怜的孩子正直二八大好年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钟可情的眼角微微湿润,双眸之中却陡然迸发出一丝狠意!这个世界人情薄凉,贱人总是比好人活得潇洒!她小心翼翼抚摸着季子墨的这张脸,暗暗在心底发誓:这一世 ,我要活得更好!为小表妹报仇!为那无辜的胎儿报仇!更要为自己报仇! 恰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锁似乎转了转。钟可情一听,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佣人张嫂在门外试探着喊了几声:“子墨小姐,子墨小姐……该吃饭了。”钟可情赶忙躺下,钻进被子里,动也不动,屏住呼吸挺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自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嫂在门外又喊了两声,见没人应承,便扭开门锁,破门而入。一进房间,满目的鲜血便闯入眼帘,姓张的看得触目惊心,握紧了拳头,壮着胆子朝着床边上靠近,口中还在不停默默念叨着:“子墨小姐,我也是被逼的,你要怪千万别 怪我。小蝶她是护着你的,你也千万别怪她……这一切都是江美琴指使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钟可情不回话,静静地听着她忏悔。 张嫂一想到老公还在医院里躺着,就顾不得其他,只怕床上的人还没死,随手便抡起一侧的枕头,朝着钟可情的脸上捂去。 钟可情知道,如今这屋子四周都是江美琴的人,她能做的,只有自救。 “你就不怕被判死刑吗?”就在张嫂的那张脸最逼近她的时候,钟可情猛然睁开双眼,握在手中的匕首狠狠划出去,在张嫂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张嫂痛得捂住了手臂,震惊地望着床上的人,难以置信道:“你醒了!你居然还活着?” 钟可情冷笑一声,目光中竟是寒意,“看样子,张妈很希望我死。”听钟可情这么一说,张嫂那张伪善的面容被撕破,阴险之色尽显,面上的褶子一层又一层,丑恶之极,“子墨小姐,我不怕告诉你,你今天是非死不可的!你若是按照姓江 的意思,安生地自杀,倒也没那么多痛苦,偏偏你还活着……” 张嫂说着长臂一伸,猛得拽起钟可情的长发,夺过她手中的水果刀,将她狠狠摔在床头! 季子墨这具身子才十六岁,又从小体弱多病,根本无力反抗!钟可情护着身体的重要部位,突然冷眼对上张嫂的视线,“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逃得掉?”张嫂猛然一震。那双眼眸,清透中带着狠戾之气,绝望中仍充满生机,仿佛看透世事,那绝对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此刻的季子墨给她的感觉十分陌生, 异常可怕。 “为……为什么逃不掉?”她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怯弱来。钟可情缓缓撑起身子,嘴角挂着鄙夷的冷笑,“方才我用水果刀划伤了你,刀口上有你的血迹。警察想要查明我是不是自杀,必定会去验血液和指纹。我出事的时候,只有 你和张小蝶在家,警察很容易查到你!” 张嫂一听,背脊一颤,吓得赶快扔掉了手中的水果刀。钟可情见状又道:“你也可以将水果刀处理掉,但警察如果找不到凶器,一样不能认定我是自杀,你和小蝶照样会被追查。现在科学发达,只要对你们两个人进行测谎,很 快就能查出谁是凶手——”钟可情面上挂着自信的笑,张嫂越听越害怕,双腿已经不觉开始打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佣人,连小学都没读过,哪里懂什么验血、测谎的,钟可情随意这么一说,她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她还强自镇定,道:“你……你不要吓我!你不过是个高中生,我不信你会懂这些!姓江的说过,只要将现场布置成你自杀的样子,剩下的事,她会处理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她当然会处理!她会报警,会揭发你的恶行!季家别墅外头有摄像头,可以证明她在我出事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凶案现场,她可以洗脱嫌疑,但 是你呢?你却需要替她顶罪!” 钟可情说得在情在理,张嫂一下子就慌了心神。钟可情又道,“你没进来之前,我刚刚跟表姐通过电话,说我现在很开心,晚点会去看她。如果我死了,表姐可以证明我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动机!”说着她又扬起手腕来,包着纱布的手在张嫂面前晃了晃,“有哪个自杀的人还会想着止血急救?警察一旦排除了自杀,你一定会被判刑!到时候拿不到老公的医药费不说,小蝶要一个人照顾她爸 爸,不知道会有多辛苦呢!” 张嫂彻底溃败下去,她扔了手中的枕头,颓然朝着钟可情跪下去,“子墨小姐,是我错了!我求你饶了我,我求求你教我该怎么做!”钟可情压根儿不知道季子墨为什么自杀,只知道这件事跟一个姓江的女人有关。她冷冷抬起眼眸,道:“现在要害我们的人是江美琴,你总得告诉我她的底细,我才能想办 法帮你!”张嫂只得全全招了出来,“今天早上,姓江的女人突然出现,说要我帮她做一件事,可以给我一大笔钱。我老公在医院里住着,拿不出医药费,急需要这笔钱,我就答应了 。她似乎调查过子墨小姐,知道你从小就患有忧郁症,于是让我故意将季总出轨的事透露给你,再添油加醋,说你不是季总的亲身女儿……” “她说,只要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自杀。”张嫂垂下头去,“如果你死了,就一切太平。如果你没死,我就再补上一刀,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 钟可情记得,季子墨这孩子确实有自杀的先例。她十岁的时候,因为发疯的妈妈甩了她两个耳光,爸爸又突然离家,她受不了刺激,服了大量安眠药自杀。之后的不久,季子墨就被送到钟可情所在的那家医院,被确诊患有深度忧郁症。她这种病,只有小小的刺激就会引起巨大的情绪波动,江美琴必定是找人调查过她,才精 心设下这个局! “算计得倒是挺精明的!”钟可情眸光一转,双瞳之中闪过一抹精光,“你若是想活命,现在就出去转告姓江的女人,说我已经死了!” 张嫂震惊地瞪大了眼眸,怔怔张大嘴巴,“可是子墨小姐,你明明活得好好的……”“你要是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季家别的没有,多的是钱,你老公的医药费我出!”钟可情眸中闪过一丝精明,“她设计我,难道就不许我设计她?既然人家给我下了套,我若是不好好踩一踩,怎么对得起她一番算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将计就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嫂此时已经没了主张,钟可情将她逼得再无退路。她只得点点头,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钟可情在窗口看着,别墅外头听着一辆陌生的老爷车。 自上个世纪70年代初,季岚发家以来,季家在A市的势力急速扩张,四十年以来罗了饮食、汽车、服装等十多个行业,如今正在向房地产行业延伸。 以季家的财力物力,没有人会开那种外表不堪入目、毫无名气的老爷车,钟可情可以肯定江美琴应该不在车里头,车里坐着的应该只是她的线人。 钟可情看到张嫂敲了敲车门,那人便将车窗摇下来。张嫂朝着对方点点头,那人便递给她一打钞票,而后一个调头,便飞速开车离开。 “放我出去,来人啦!”楼下传来阵阵呼救声,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张嫂的女儿张小蝶还被关在洗手间里。 眼下张嫂的站在哪一边还不甚明朗,张小蝶心地善良,倒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钟可情下了楼,一脚直接踹开洗手间的大门。 张小蝶哭花了一张脸,蹲在抽水马桶边上,睁眼见钟可情正一脸沉静地望着她。她突然露出兴奋的笑容来,“子墨小姐,你没事!幸好你没事!”钟可情从前见过这个小丫头,自打小表妹季子墨患上忧郁症,季家人担心她想不开,就找了个跟她年龄相仿的丫头一直陪着她,吃饭、睡觉都呆在季家,季子墨只要出门 ,她就会一步不离的跟着。在钟可情的印象里,张小蝶乖巧懂事,是个单纯简单的孩子。 “快起来吧。”钟可情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来。 张小蝶的目光瞥见她手腕上缠着的层层纱布,面色一变,突然哭出声音来:“子墨小姐,是小蝶没用,小蝶保护不了你!” 说着她伸手抚上钟可情的手臂,抽泣着问道:“还疼吗?” 钟可情微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不疼? 张小蝶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钟可情确实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急需要输液来维持体力,但好戏还在后头,她怎么能轻易离开季家? 钟可情细想了一下,道:“你去帮我冲一大杯盐水过来,糖水也可以。”张小蝶也才读高中,学的是文科,对于医学上的急救,自然是一窍不通。她有些好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今日的子墨小姐大有不同。平时,季子墨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 在房间里,亲密如张小蝶,她也极少与她说话,看人的目光总是不冷不淡的,仿佛不敢信任任何人。 张小蝶赶忙爬起来,进了厨房,找了些白盐和白糖出来,冲了整整两大杯水,上楼给钟可情送过去,“子墨小姐,您要的水来了。” 钟可情正躺在床上小憩,听到张小蝶的声音,她忽得睁开清灵的眼眸,道:“放在床头柜上就好。” “是。” 张小蝶疑惑地望着床上的季子墨,她那双眼神清澈明朗,不同于从前的拘谨小心,而是多了几分勇敢无畏。 钟可情不喜欢盐水的味道,但为了保持体力,她只得一仰头,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放下水杯,她发现一侧的张小蝶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 季子墨身为豪门千金,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喝水吃饭都遵照礼仪,小口小口的来,鲜少像她这样一口气一杯水的喝法。 钟可情朝着张小蝶一笑,解释道:“我只是太渴了。” 恰当此时,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钟可情知道是张嫂回来了。她突然握住张小蝶的手,冷静静谧的目光对上张小蝶的双眼,沉寂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恩!”张小蝶重重地点头。钟可情知道季家的地下室里面,有一个用来紧急逃生的小门,便对张小蝶道:“你饶过你妈妈,从地下室出去。直接去季氏找我爸和奶奶,就说我发病了,很严重,让他们 快些回家看看!” “是!”张小蝶也算个机灵的丫头,趁着张嫂进来之前,从季子墨房间的暗格逃到了隔壁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下楼,很快便从地下室逃了出去! 钟可情继续躺在床上装睡,张嫂推门进来,怯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再过半个小时,季家所有人就都知道你的死讯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怎么做?” 钟可情勾唇,缓缓睁开眼睛:“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收两边的钱,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张嫂心下一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样?”钟可情挑眉,“你难道要杀我灭口吗?” 张嫂哪里敢再动那样的心思,吓得压低了脑袋。 钟可情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你收他们多少钱,我全都不计较,并且给你双倍。”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季家的大门被一群人推了开来。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摸样,穿着一身束腰的水绿色短裙,长发挽起,双耳上一对珍珠坠子耀眼非凡。 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看那相貌神情,应该是母女二人。少女扬着脸,面上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骄横。江美琴登着一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动静颇大的上了二楼,一群人紧跟其后。她猛得推开钟可情的房门,便见张嫂战战兢兢地站在床边上,指着被被子没过头顶的人,对 江美琴道:“江夫人,子墨小姐她……她就在被子底下。” 江美琴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她身侧的少女也笑得邪肆,道:“妈,这个小杂种,总算是死了!” 江美琴抬起头来,笑对张嫂:“你做得很好,另外一半钱三天后给你。” “谢谢江夫人。” 这时,江美琴身后一个身穿制服的保镖凑到她耳边道:“夫人,季总回来了,已经到门口了。”江美琴听了,魅惑一笑,缓缓朝着床边靠近,而后面色一变,一张笑脸瞬间耷拉下来,哭丧着哀怨道:“小墨,你的命好苦啊!小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自杀… …” 钟可情屏住呼吸,藏在被子里,听她哭得一声一声,活像唱大戏似的。“小墨,阿姨知道你在学校里打了子珊,你心里头内疚,可你子珊姐姐根本没放在心上,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哭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砰铛一声,房门被从外狠狠推开,季奶奶和季正刚匆匆赶回来,急切问道:“子墨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床沿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血迹,鲜红一片,看上触目惊心。 季子珊边哭边喊了声“奶奶”,而后又望向季正刚,哽咽道:“子墨妹妹她……她恐怕不好了……”“谁做的?”季奶奶素来疼爱孙女儿,听到这样的噩耗,连步子都站不稳了,将一侧的花瓶砸得粉碎,一脸怒火地瞪着那两个外来入侵的母女,斥道,“好端端的,子墨为什 么会自杀?是不是你们两个逼她了?”“冤枉啊。”江美琴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泪痕,梨花带雨地望着季正刚,“正刚,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两个做主。是子墨她在学校里跟几个女孩子打架,子珊去拉架,却被她甩 了一巴掌,依我看,她是因为内疚才自杀的……” 江美琴边哭边伏在被子上,“可怜的孩子,这才十六岁,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忽然,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江美琴背脊一震,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整个人都被骇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席梦思。听她们母女唱了半天大戏,钟可情这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仰着身子坐了起来,用一脸没睡足的表情望着江美琴,问道:“这位阿姨,你是谁?我不过是睡个 午觉,你好端端的,来哭什么丧啊?” 江美琴不可思议地望着季子墨,“你怎么没有死?” 钟可情轻哼一声,“这位阿姨,你很希望我死吗?” 江美琴被她问得噎住,道:“床边上都是血,我们……我们以为你自杀了。” 钟可情眸光一转,缓缓一笑,问道:“是以为我自杀了,还是希望我自杀啊?”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江美琴额头渗着汗珠,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钟可情装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凄楚可怜地望着季正刚,“爸,我的手好疼,方才削水果,不小心划伤了自己。” 钟可情扬了扬手,手腕处点点血痕便透过纱布渗透出来,季奶奶见了,心痛无比,赶忙对身侧的老佣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打120?” 佣人琴妈慌忙点头。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辨别着这些人的心思,季奶奶明显是心疼季子墨的,可那季正刚从头至尾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并不在意女儿的生死。季奶奶这时才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瞪了一眼房门口站着的张嫂,冷声斥道:“子墨小姐受了伤,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我从前说过的话,都当耳 边风吗?” 张嫂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目光时不时瞥向床边上的江美琴。 江美琴则是恶狠狠地瞪回去,像是在警告。 季奶奶很快就发现了猫腻,紧咬着下唇,伸出食指,满脸怒气地指向江美琴,冷喝道:“是不是你这个贱女人又在搞鬼?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动子墨一根汗毛!” 钟可情静默躺在床上看着,也不说话。 季正刚一心维护那对母女,横出身子来,将季奶奶拦住,道:“妈,这事指不定就是子墨那丫头的恶作剧,你不要什么事都往美琴身上推,她毕竟是我的女人。”“恶作剧?你的女人?”季奶奶气得咬牙,伸手便给了姓江的一巴掌,“割腕能是恶作剧,你让她自己去割啊!她是你的女人怎么了?我偏就要打她!想进我们季家的门,就 得受我管,否则免谈!” “妈,你……”季正刚心疼地去扶江美琴。 季奶奶冷笑一声,“我怎么了?” 季正刚气得跺脚,“你真是不可理喻!” 季奶奶又道,“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不可理喻?你老婆还没死呢,你就赶着接小三进门,你让季氏的那些老股东们怎么看你?”原来又是小三插足,赶跑正室的故事。钟可情总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慌忙从床上爬下来,虚弱着身子走到季奶奶身边,劝道:“奶奶,我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你别 怪爸,这件事就算了吧。” 她表现得越是通情达理,季奶奶便越是对那对母女恨之入骨。 站在江美琴身边的季子珊突然发起狂来,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分明是她设计陷害我和我妈!她还在学校打了我!” 钟可情做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整个身子都往季奶奶怀里缩。 季奶奶呸了季子珊一口,“小墨这么害怕,她怎么可能打你,分明是你血口喷人!你们母女两个快点给我滚出季家,有我老太太在一日,你们就别想进季家的门!” 季子珊还想反驳,却被江美琴从背后拉住,道:“小珊,别闹了。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奶奶会原谅你的。”说着,她扶着季子珊走出去。 经过钟可情身边的时候,钟可情给她一记胜利的目光,扎得她母女二人恨意直起。 季正刚在屋子里愣了一会儿,等到江美琴母女都出了房门,他这才无奈地望了季奶奶和钟可情一眼,而后推开他们二人,急匆匆赶了出去。 钟可情的手还在流血,不一会儿功夫救护车就来了。 去最近的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主治医生笑着对季奶奶说:“刀口划得很深,流了不少血,幸好这孩子聪明,自己做了急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季奶奶听了,就更加不相信江美琴母女所说的自杀了。一个一心想要自杀的人,没必要给自己做急救。 季奶奶一把将钟可情搂紧怀里,哀声叹道:“可怜的孩子,没有妈妈的庇佑,我死了以后,你要怎么办才好!” 钟可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算作安慰。 这时,季奶奶的电话响了。 钟可情静默在一边等着,等到季奶奶接完电话,见她面如死灰,便问道:“奶奶,出什么事了?”手中的电话猛然摔落地面,季奶奶叹道:“小墨,你千万不要伤心。你可情表姐昨天去世了,再过两天就是她的丧礼,你要快点好起来,准备准备,去见她最后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葬礼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葬礼? 钟可情心头一颤,那样肮脏黑暗的死法,陆屹楠居然还要为她准备葬礼,他就不怕别人开棺验尸么? 不过也对,从前的钟可情死了,他总得给钟妈妈钟爸爸一个交待吧。 钟可情在医院住了一晚,度过危险期之后,便在季奶奶的陪同下,回了季家大宅。季奶奶对张嫂不放心,就将自己身边的琴妈调过来,贴身照顾钟可情的起居。 “子墨小姐,季总派人送来了礼服,您试试大小,明天的葬礼上需要穿。”琴妈递过来一个浅紫色的大盒子。 钟可情记得季子墨是有很多礼服的,大多都只穿过一件。季家的家世比钟家还大,也难怪江美琴那么想嫁入季家。 “好。”钟可情拆开包装,盒子里是一件束腰贴身的纯白色晚礼服。季子墨皮肤白皙,穿白色更能显现出她的气质,她如今正值十六岁的花样年华,青涩可人,季正刚这样安排, 怕是想要她多吸引一些目光,将来长大了,必能嫁个好人家。 钟家的家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祖上是香门第,在整个A市也算得上几个大户之一。来参加钟可情葬礼的名流,必定不在少数。原先陆屹楠同钟可情交往的时候,利益场上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也介绍过一些给他认识,但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如今陆屹楠和钟可欣大肆地为钟可情举办葬礼,怕是打算接 手钟家的家业了。 葬礼的前一晚,钟可情彻夜难眠,她期盼着与陆屹楠的再次重逢,整个人仿佛回到了那段地下室时光,阴暗潮湿的感觉令她不敢睁开眼睛。 第二天一早,季奶奶便差了人来接钟可情,钟可情穿着那件精心设计的白色束腰裙,将长发高高挽起,比起先前的青涩,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钟可情的灵堂摆在郊区的钟家老宅,老宅门口有大片的空地,空地上错落有致地撑着擎天的大型遮阳伞,四处都是酒水、茶点,这哪里是什么葬礼,根本就是露天的高级 舞会。 钟可情下了车,挽着季奶奶的手臂入场。季奶奶很照顾她的情绪,时不时就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你大表姐说了,你可情表姐走得很安详,医院的医生们也都尽力了,她没经历太多痛苦 ……” 安详?不用麻醉,剖腹取子、开膛换心,最后还被人用来试新药,这样惨烈的死法也能叫做安详?那她一定要让那对狗男女死得更加安详! 钟可情的唇角不觉露出几分鄙夷,亲昵地凑近季奶奶,道:“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事。”灵堂设在大厅,钟可情和季奶奶进去的时候,守在灵堂两侧的亲人纷纷出来迎接。钟家家大业大,近亲远亲加起来有百十来号人,自打钟家二老出国后,很多亲戚都鲜少 联系,钟可情能认得出的人并不多。 钟可情心里头焦虑,仰着脖子,绕过那一层层陌生的面庞朝着里面张望,终于在千转百回之后看到了钟爸钟妈那两张熟悉的脸。 钟吗吗哭得眼睛红肿,整个身子都倚在钟爸爸身上,像是一离开人,她就会晕死过去。 “妈……” 钟可情忍不住远远地喊了一声。 人群之中的钟妈妈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了女儿的互换,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眸,迷茫地在人群中寻找,扯着老伴儿的手,哭诉道:“孩子他爸,我听到小情的声音了。” 钟爸爸亦是一脸忧伤,叹息道:“你一定是太累了,小情她已经走了。” 母亲一夕苍老,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鬓角的白发也越来越多,累积成雪。钟可情终是不忍,拨开层层人流,朝着钟妈妈身边走去。 钟妈妈见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模糊着双眼道:“是小墨啊。” 是啊!她现在是季子墨! 钟可情的心尖上像是被插上了一把钝刀,时不时在她的伤口上擦一下,鲜血断断续续地流着。最后她一咬牙,握住了钟妈妈的手,颤抖着双唇喊道:“姨妈。”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见了自己的双亲却不得相认。 “小墨,你也好久没见过你可情表姐了,趁着她还没火化,快去见上最后一面吧。”钟妈妈道。 钟可情点点头,既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那她就要扮演好季子墨的角色。 钟可情的尸身被冷藏在水晶棺中,身上穿着庄重而精致的寿衣,面上明显找人画过妆,妆容浓重,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安详。 钟可情不禁冷冷唾弃,生前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陆屹楠在她的尸体上倒是花了大价钱! 见过钟可情最后一面,钟可情宽慰了钟妈妈的情绪,命人扶着她去后堂休息,这才找到了空隙,对钟爸爸道:“姨父,你难道不觉得可情表姐死得很蹊跷吗?”钟爸爸疑惑地抬头看她,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阴沉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哪里蹊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场景重现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是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第一次见到陆屹楠,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服,与他一贯白大褂的形象格格不入。黑色象征神秘、阴暗,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陆屹楠面上满是严肃,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撇过钟可情的脸,却见那个十多岁的少女双瞳里写满了记恨。 陆屹楠与季子墨没有多少接触,他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她那样晦暗不明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钟爸爸回头见了陆屹楠,便对钟可情道:“小墨,是你多想了,你可情表姐病了三年了,能拖这么久,也算不容易了。我们也只是没想到她会去的这么突然,否则也不可能 将她一个人丢在国内……”说着,他的双眼便湿润了,“这都怪我们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钟可情原本是想追究陆屹楠的责任,却不想引来父亲的伤心。她双拳握紧,望向陆屹楠的双眸又多了几分恨意。陆屹楠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少女身上的愤怒气息,他温润着嗓音道:“小墨妹妹,我知道你和可情关系好,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可情她心肠好,快不行的时候,将自己的心脏 捐给了你大表姐,你大表姐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可情的死讯呢。” 小墨妹妹。 这叫得是有多阴阳怪气,钟可情从前怎么没发现陆屹楠的真面目呢。 陆屹楠虽然家境不好,但长得却是英俊不凡,白皙的皮肤、俊朗的相貌,若是再穿上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女生的尖叫。钟可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手中没有证据,定不了陆屹楠的罪。陆屹楠为她们姐妹二人做换心手术前,逼她签了器官捐献。她若是此时跟他撕破脸,非但报不了 仇,恐怕还会引起陆屹楠的疑心。 念及此,她突然冲着陆屹楠温婉一笑,“或许真是我想多了。陆医生,我大表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她身体不好,又悲伤过度,这会儿正在后堂休息。”陆屹楠面不改色道。 站在一旁的钟爸爸道,“我陪你去见见你大表姐。” 钟可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用了姨父,钟家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大堂里还有许多亲友要迎接,钟爸爸便没有强求。 后堂是钟可欣的卧室,这里的每一样摆设、每一处装修,钟可情都记得清晰无比。钟家的卧室原本都设在二楼,但因为钟可欣的心脏不好,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就连爬几步楼都会气喘嘘嘘,那时候钟可情心疼姐姐,便请了陆屹楠来帮忙,将楼下房里 的一整柜藏全都搬去了楼上,房便改成了卧室。 如今,钟可情细想一下,陆屹楠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钟可欣的吧。 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到房里传出的啜泣声,透过门缝,钟可情看到钟妈妈正拍着钟可欣的后背,小心安慰着她。 咚咚…… 钟可情在屋子外头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承,便推门进去。 钟可欣今日穿了件白色的长裙,长发挽起,温婉动人,看上去不像是参加葬礼,倒更像是婚礼上精心打扮过的新娘。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钟可欣一直都是柔柔弱弱、貌美如仙的形象,也难怪心高气傲的陆禽兽也会为她折服。 看着那张恬淡如水的脸,钟可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童谣握着注射器对她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和陆少好过,你姐姐气不过…… “是小墨来了?”钟妈妈从床边上站起身子,对着钟可情道,“去陪你大表姐说说话,我先出去,外头还有客人要招呼。” 钟可情神情淡漠地望着钟可欣,赤裸裸的眼神,像是要在对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等到钟妈妈一离开,钟可欣那张看似天使的脸便瞬间被撕裂,她冷哼着对钟可情道:“季子墨,我知道你和可情那丫头关系好,但她死就死了,又不是我弄死她的,你干嘛 给我脸色看?”钟可情朝着床榻逼近一步,冷睨着对方道:“不是你弄死她的,你有什么证据?现在在你身体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脏是可情表姐的,听说心脏是有记忆的,你就不害怕自己会 变成她吗?” 钟可情幽深的瞳仁对上钟可欣的视线,她在她的双眸中找到了些许恐惧之意。 钟可欣猛得甩开她的手臂,斥道:“你出去!你出去……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出去?”钟可情冷笑一声,“那怎么行,好戏还没开始呢。” 钟可欣被她的神情吓到,禁不住破口大骂,“你不过是季家一个精神失常的女儿,凭什么来管我们钟家的事,你走!” 或许是屋子里争吵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钟家的佣人李嫂。 李嫂站在门口张望,问道:“可欣小姐、子墨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钟可欣刚要说些什么,便被钟可情打断道:“没什么,可欣表姐的胃不太舒服,你去外面倒一杯苏打水过来。” 李嫂赶忙点头。 钟可情从李嫂手中接过苏打水,关上房门,便凑近钟可欣,邪肆一笑道:“可欣表姐,我来喂你。” 钟可欣明显被她吓到,推却着冷斥:“我的胃没有问题,不需要喝什么苏打水!你走开,快走开,再不走开我就喊人了!” 两人一推一就之间,整整一大杯苏打水全都洒在了钟可情身上。 钟可欣这才稍稍喘了口气,瞪眼看向钟可情,像是见了鬼似的,瞳仁无止境的放大,双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钟可情的白色长裙上,胸口的位置,一层层开始血红色的花朵,到最后扩散成一个血窟窿,活像是被人挖了心!“鬼!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化学反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出门前,便在白裙子胸口的位置上抹了酚酞溶液,酚酞无色,完全看不出来,可是一旦遇到碱性的苏打水,就会渐渐变红,胸口的位置一点点开出一朵血红色的牡 丹来,钟可欣做过亏心事,自然吓得不轻。 钟可情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大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钟可欣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看似哀怨地叹了口气道:“唉,衣服都湿了。”说着,她自顾自地拿了床头的吹风机,插上电板,小心吹着衣服。 钟可欣则从床榻上跌跌拌拌地爬下来,朝着房门口冲去,三两步跑到前堂,口齿不清地对着钟妈妈钟爸爸道:“房间里……有,有鬼!” 钟妈妈钟爸爸都不是相信鬼神之人,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钟可欣。 “孩子,你一定是太伤心了,看花了眼。”钟妈妈安慰着。 钟可欣急得直跺脚,道:“是真的!你们快跟我进房间看一下,就是子墨……子墨身上全是血!” 不远处的季奶奶听了,心中一惊,赶忙跑过来问:“子墨那孩子出什么事了,什么全身是血,你快说清楚!” 惊动了季家的人,钟爸爸只得跟着钟可欣回房间看看。 钟可欣推开房门,彼时钟可情正背对着他们,拿着吹风机小心吹着裙子。 钟可欣见了,随即便惊得面色惨白,指着钟可情的背影道:“就在那里,她胸口全是血,全是血……” 季奶奶一听,慌忙唤道:“子墨,子墨……” 钟可情应声放下手中的吹风机,而后转过头来,笑对大家,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 白裙子胸口的位置干净无瑕,钟可情满目茫然地看着大家。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的衣服,口中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她转过身,握住钟妈妈的手,“妈,你要相信我,我刚刚真的看到有很多血!” 苏打水被吹干,酚酞的颜色自然褪去,又恢复最初的纯洁干净。 钟可情朝这边走过来,对着钟妈妈钟爸爸,问道:“姨父姨母,大表姐这是怎么了?”季奶奶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将钟可情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没有自残,才转身对钟家爸妈道:“小墨没事啊,可欣一定是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钟可欣瑟缩 地躲在钟妈妈怀疑,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辩解道:“我没有产生幻觉,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事实胜于雄辩,钟可欣越是辩解越是会让人以为她精神失常。钟可情在心底冷冷一笑,其实她那看似聪慧的长姐,也不过是愚不可及之人! “大表姐,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钟可情说着,便要上前搀她的手。 钟可欣惊慌之下,抽了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紧紧握在手中,对准钟可情道:“你别过来!走开!” 在场的人都被钟可欣吓到,季奶奶赶忙将钟可情护在怀里,道:“子墨,你大表姐一定是脑子出了些问题,你千万别靠近她,以免伤了自己。” 钟可情委屈地点头,便随着季奶奶出去,临了她还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钟爸爸钟妈妈从钟可欣手中夺过水果刀,赶忙将陆屹楠喊进来,道:“陆医生,可欣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可别闹出什么乱子, 可情的身后事够大家忙的了,可欣千万不能出事。” 陆屹楠见钟可情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来确实是精神失常,便朝着钟家爸妈点点头,“伯父伯母放心,可欣就交给我了。” 钟家爸妈这才安心地出了房门。钟可欣瑟缩在床上,看着陆屹楠从床下的急救箱里翻出镇定剂和注射器,目光中的惊恐愈来愈深,她拼命解释着:“屹楠,我没病,是可情她回来了,她附在子墨身上,回 来找我了……”陆屹楠无奈地摇摇头,“还说你没病,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这世上又没有鬼,可情怎么会回来,她的尸体还在灵堂里摆着呢!子墨确实跟可情关系好,她最多是吓吓你 ,怎么可能变成可情了呢?” 看着陆屹楠手持注射器逼近,钟可欣慌乱地摇头,“是真的!我看到她心口露出好大一个血窟窿,全都是血……” 陆屹楠无奈地一咬牙,叹道:“可欣,你别这样。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秘密迟早会曝光的,我觉得你现在精神失常,你需要休息。” 说着,他不顾钟可欣的挣扎,一针便扎在了她胳膊上,令她晕沉沉昏睡过去。 钟可情站在房门外头,从缝隙里看到这一切,嘴角弯弯勾起:钟可欣、陆屹楠,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而已。 “来了!来了——”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尖叫声,完全不顾忌这里是灵堂,死者需要安息。四处都是镁光灯,仿佛将娱乐现场搬到了钟家大宅。 “是谢少来了!” “……”整个灵堂瞬间被记者们堵得水泄不通,钟可情眉头微蹙,只觉得某个熟悉的名字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微微踮起脚尖,顺着众人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身影望去——真的是谢舜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他结婚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十年,他们已经整整十年未见,钟可情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他。千帆过后,用着小表妹的身体,在自己的葬礼上,遇到那个曾经亲密到极致地邻家哥哥。 再确切一点说,是遇见了他们。 那一对丽人站在镁光灯下,从容自若地回应着媒体,仿佛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简单的衬衫长裤,穿在他身上一样不失英气。今天是钟可情的葬礼,他没有选择单调的黑白色,而取了折中的灰色,明明是黯淡到极致的色彩,落在他身上依旧能吸引最 多的目光。 一个记者凑近,递了麦过去:“谢少,可以问一下,您身边这位女士是谁吗?” 他身边的女子,面容恬静美丽,约莫二十六七,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婴孩,同谢舜名站在一起,就是一副合家美满的模样。 他已经和她结婚了吗? 钟可情的心底划过不小的涟漪。 “我是关静秋。”见谢舜名一直不予回话,关静秋站出来说。 “关小姐,请问你和谢少是什么关系呢?” “关小姐,你怀里抱的孩子是谢少的么?” “关小姐,你们登记结婚了吗?” “……” 比起谢舜名,关静秋明显更好说话,层层不断地八卦问题向她扑来。钟可情静默站在一角,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用心听着,因为媒体所问的那些问题,她不是不好。命运何其妙,钟可情记得关静秋,小学时期班上那个病病弱弱的才女,她平日里连说个话就像林黛玉似的气喘嘘嘘,可是十六岁那年,关静秋一脸傲然地站在她面前, 向她宣誓:“谢舜名是我的,他会跟我一起出国。” 当时,钟可情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一个月后,谢舜名举家搬迁,她跑遍学校都找不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关静秋不是在开玩笑。从那以后的每一天,钟可情都想念着谢舜名,给他写数不清的信,可远洋那边从来都没有过回复。这让她很迷茫很绝望,不知道是地址错了,还是那个邻家大哥哥再也不 理她了。三年前,被陆屹楠困在地下室的钟可情对谢舜名充满了怨恨,她一次次想象,如果当初谢舜名没有失踪,她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陆屹楠这个禽兽,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此不 堪的地步。 “关小姐,请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关静秋抱着孩子,一脸温婉地答:“麒麟,谢麒麟。” 姓谢! 钟可情倚着墙壁的身子还是忍不住猛然一颤,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大堂内顿时一阵哄乱,著名女演员唐颖与地产界巨贾谢云的独子谢舜名,与妻子关静秋美国秘密结婚,携子归来,这样的头版头条必将引起娱乐界、地产界以及医学界的 轰动。 其实五年前,钟可情就有了谢舜名的消息。 那一年谢舜名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心脏科就出了一名天才,初入医学界,临床经验匮乏,而他的手术成功率却接近百分之百。 钟可情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那时候的他名声赫赫,钟可情身边又有了陆屹楠,她再也不敢奢望什么。 “关小姐,谢少这次是临时回国,还是……” 关静秋莞尔一笑,“我们回来定居。” “关小姐的意思是……你们住在一起吗?”媒体记者最喜欢咬文嚼字。 关静秋避而不答,反倒说,“孩子还小。” 她这样避重就轻的答法令记者们很不快,他们随即就将矛头重新指向谢舜名。 “谢少,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您和关小姐的关系呢?” “谢少,你们是在国外注册结婚的吧?” “谢少……” 钟可情第一次不那么反感媒体的喋喋不休,她想从媒体口中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她着实好,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的,在他的回忆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她? “嘘——” 一直沉默站着的谢舜名突然伸手摘了墨镜,露出深邃漆黑的眸子,冷沉着声音道:“今天是我一个好朋友的葬礼,不是生日Party。”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毫无表情,就连一侧的关静秋都吓到了,单手推开了一个媒体的麦,另一手小心护着孩子。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谢家势力不凡,谢云动一动手指都能引起地产界的轩然大波,他们这些做媒体的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尊大佛。再说,今天谢少看上去明显心情不 好,万一激怒了他,这些报社都别想在A市混了。 谢舜名走到灵堂前,微弯着身子拜了拜,便径直朝着水晶棺那边走去。 钟可情的心揪成了一团,谢舜名是克利夫兰诊所的第一人,只要他看到她的尸体,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她如今也不求别的,只求昔日的大哥哥可以帮她拎出杀人凶手,将陆屹楠的恶行曝光,好让钟爸爸钟妈妈不再受那个禽兽欺骗。 谢舜名走到棺材跟前的时候,陆屹楠突然横冲出来,将他拦住,道:“可情走之前说过,她不希望外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谢舜名的眼睛突然眯成一线,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声威胁,“让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贱人反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据我所知,可情并不认识你。阁下在可情的灵堂大闹,似乎有些不合适。”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十年,她确实没有跟陆屹楠提过谢舜名一个字,一是想要报复性地忘记那个人,二是她真的有喜欢上陆屹楠。 谢舜名的双瞳骤然紧缩,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她没有跟你提过我么?” 陆屹楠决然摇头。“那又怎样?”谢舜名突然扬起冷冽的眸光,“你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你去问问钟家的人,有谁不认识我。老朋友过世,见最后一面还要经得你的同意?你跟可情又是什么 关系,凭什么阻拦我?” 谢舜名素来冷傲,他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泼出,字字掷地有声,令陆屹楠有些站不住脚。 钟可情其实很想反问他一句: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看得出陆屹楠心底的紧张,亦看得出谢舜名的焦躁不安。她心底住进了一只魔鬼,冷笑着看那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相互对峙! 换心手术的成功,令陆屹楠成了A市医学界的新秀,加之他与钟家关系匪浅,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大帅哥对峙,四周的镁光灯更是忽闪忽闪,媒体记者纷纷涌向前方,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 浅浅勾唇,谢舜名淡金色的眸光中泛着几分冷意,双手按在了水晶棺的边缘,目光朝着里面平躺着的人看去。 “陆医生不能阻拦你,但是我可以!” 恰当此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钟可情背后响起。钟可欣褪去方才的白色长裙,换上一身冷眼的黑纱束腰裙装,从后堂缓步走出,推开前面的人,一步步坚定地走到谢舜名面前,逼视着他:“放着十多年的亲情、友情不要 ,一走就是十年的人,你凭什么回来看她?” “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生病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十年未见,你确定现在的你在她眼中不是一个陌生人?”钟可欣步步紧逼,她问得每个问题都站在钟可情的角度上,听在旁人耳中,她仿佛是一个替妹妹打抱不平的好姐 姐! 只有钟可情一人在角落里恨得咬牙切齿,钟可欣这么言辞凿凿,不过是为了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而已! 事关杀人命案,以及她钟家长女的好名声,她的语气怎么可能不急切? 谢舜名认得钟可欣,他抬眸望了对方一眼,声音微哑:“我只是……不相信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从前的钟可欣温婉大方,绝对不会撒谎,所以谢舜名信了。 不!他不可以信她! 钟可情心中焦虑,握紧了双拳,她扒开层层人群,对着大堂中央喊道:“就算可情姐死了,也应该让他见最后一面吧!” 钟可欣微微侧目,横了钟可情一眼,目光紧紧盯着她胸口,冷声道:“子墨妹妹,这是我钟家的事,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谢舜名抬头望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女孩儿,只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坚毅的光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但时间隔得太久,久到他无法记起。 钟可情还要说话,却被季奶奶一把拉住,在她耳畔轻声道:“今天到场的媒体朋友太多,季家人低调,不想上报纸,这是钟家的事,小墨你就别管了。”钟可情终于噤了声,却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水晶棺边上的男子。他哪怕是稍稍抬一下手,碰一碰她前生的手臂也好。她前生受尽陆屹楠的虐待,就算现代给尸体化妆的技 术再怎么高超,那些淤痕总归是抹不掉的。 “封棺!” 钟可欣怒喊一声,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便走了进来,当着谢舜名的面,火速将棺面盖上,并且封死。 谢舜名眉头紧拧,刚要说些什么。钟可情便见他身后的关静秋将怀中婴儿递给一侧的保安,自己则接了个电话,而后凑到谢舜名耳畔,面色焦急地说了句什么。 谢舜名突然收起所有情绪,一脸冷寂地站起来,携关静秋一行人,匆匆离去。 钟可情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谢舜名一走,陆屹楠和钟可欣一定会想尽办法,尽快将她的尸体火化,到时候证据被毁,她就很难让他们伏法了! 谢舜名这一走,在场的媒体也去了大半,整个灵堂很快就空了出来。 全身的精血仿佛被抽空了似的,钟可情静静地倚着墙,听到屋里头钟家二老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钟妈妈叹息着道:“十年了,想不到舜名已经这么大了。你说如果当初他们一家没走,可情没有死,他现在会不会和可情在一起……” 钟爸爸的声音听上去则极为严肃,“没那么多如果。” 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钟可情苦涩一笑,上辈子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她现在要做的是活得更好,要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到了傍晚,往来宾客大部分都散了,季奶奶因为身体不好,下午的时候就被季正刚接去医院复诊了。 整个钟家大宅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季家来接她的车到了,钟可情刚要离开,就被人从背后喊住:“等等!”一脸傲然的钟可欣扯着嘴角,冷笑着靠近,手上狠狠一挥,一大杯苏打水全都泼在了钟可情脸上和身上,“如果不是看到床头的苏打水,我还真以为见了鬼呢!子墨妹妹这么爱喝苏打水,现在就多喝一点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有娘生没爹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欣从卧室高调走出,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的时候,钟可情就猜到她已经发觉了苏打水的事情。 清透的水珠从她面颊上滚落下来,钟可情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伸手便朝着钟可情脸上掴去,打完了还甩甩手道,“大表姐,你脸上好大一只蚊子!” 钟可欣莫名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她终于按捺不住,一脸嫉恨地搬起一侧桌案上的花瓶,对准了钟可情的额头砸去。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手稳稳接住花瓶,另一手死死扣住了钟可欣的手腕,轻笑道:“大表姐,这漯河图青瓷花瓶可是可情表姐送给姨妈的生日礼物,姨妈不知道有多喜欢, 你就这么砸了,也不怕姨妈伤心吗?” 说着,她将花瓶小心翼翼地摆放回原处。 比起钟可欣,钟妈妈更宠爱性情直率的钟可情,所以钟可情送给她的东西,她总会特别用心地包管着。 钟可情的一番话恰巧刺中了她心中痛处,钟可欣气得面色发白,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道:“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杂种!” 开始口不择言了?气急了?露出真面目了? 钟可情朝着她身后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故意咦了一声,问道:“大表姐,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你是没有教养的小杂种!”钟可欣被她气得面色发青。 钟可情又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身后,挑眉问道,“没有教养是什么意思?” 钟可欣冷嗤一声,怒道:“就是说你有娘生没爹养!” 这话一出口,钟可情才故意惊诧地长大了口,伸手指了指她身后,喊道:“爸——” 钟可欣以为钟可情又在吓唬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扯着她的衣领道:“别再装了,你爸爸眼里只有小三母女,哪有你这个正牌女儿!他根本不可能来!” 话音刚落地,一道沉闷的声音变在她背后响起:“什么叫做有娘生没爹养?” 钟可情立刻做委屈状,又低低喊道:“爸,幸好你来了……” 钟可欣吓得背脊一颤,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半拍,赶忙回过头去。她见了季正刚,紧张地舌头打颤,连话都说不全了,干涩着声音道:“姨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季正刚声音微冷,面上透着几分寒意。季奶奶做过体检便回别墅休息去了,她心里头惦念着季子墨,这才让季正刚来接季子墨。子墨那孩子从小就有抑 郁症,前些日子又被人逼得自杀,季奶奶是故意给他们父女两个亲近的机会。 季正刚想不到一到钟家,就碰到这么尴尬的场面。钟可欣知道季正刚生气了,她这个姨父最爱面子,心里头一定火大。钟可欣稍稍镇定下来,垂着头道:“姨父,不是这样的,是子墨表妹做了错事,我原想教训教训她,一 时口误,说了错话,您别放在心上。” 季正刚扯了扯嘴角,上前牵住钟可情的手,回过头来,面笑肉不笑地对着钟可欣道:“那真是劳烦侄女儿了,是季某疏忽,居然要你来帮我教训女儿。” 他语气淡漠,但听在钟可欣耳中,是字字惊心。 钟可欣还想解释些什么,季正刚已经拉着钟可情的手,出了屋子。钟可情走了两步,便对季正刚说,有东西落下了,连忙回头去取。她走到钟可欣身边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大表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下次骂人的时候,先 仔细掂量掂量。” “你!”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 钟可情毫不理会,旁若无人地走了。 季正刚是带了司机来的,他给钟可情开了后车门,将她塞进去。 车驶出一公里左右的时候,季正刚突然干咳了一声,清冷着声音对钟可情道:“小墨,你是季家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季家,以后做事不要冲动。” 钟可情微微怔住,诧异地望着季正刚。 季正刚略一蹙眉,叹道:“可欣脸上的五指印是你打的吧?”钟可情立马明白过来,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垂下头去。在她的印象中,季子墨很少跟季正刚说话,不管季正刚对她是打是骂,亦或是关心,她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冷不淡的 表情。 钟可情深知言多必失,季子墨的灵魂已经不在,她不希望这一点被旁人察觉。季正刚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知道错了,也不再为难她,将话题转向别处,“前些日子家里事多,你又一直生病,好些天没去学校,课一定落下了不少,明天一早就回去上学 吧!” 钟可情点点头。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三年过去了,季子墨现在应该已经读高三了,高三的课程紧,在旁人眼中,她确实应该回去上课。 季正刚见她难得乖巧,又道:“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 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我要学医!” 季正刚微微一怔,想到季家人确实多病,让季子墨去学医也没什么不好,便道:“喜欢什么医科类学校就告诉我,如果分数达不到……” 他刚要说下去,便被钟可情一口打断:“C大!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考上C大!”C大是她从前跟陆屹楠一起读的医科大学,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她不但要考C大,她还要和陆屹楠进同一家医院,她要一层层剥开那群人的罪恶面具,她要将真 相赤裸裸撕裂开来!一瞬间,季正刚看到她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微微怔住,随即便缓缓笑出声来:“好,就考C大,我季正刚的女儿不需要走后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自闭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回到季家大宅,季奶奶已经睡了,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季正刚把钟可情送到门口,便对她道:“公司还有事,我今晚就不住家里了。”钟可情眉头微微一动,心底隐隐有些愤怒。也难怪正直年华的小表妹会自杀,看来传闻并不是假的,季正刚有外遇,自从季夫人发病之后,她就移居到别处修养,季正刚 更是肆无忌惮,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但凡有点时间,都跟小三母女呆在一起了。 “爸。” 钟可情突然将他喊住,叹息了一声道:“有空去看看妈吧。” 季子墨鲜少在季正刚面前提他妈妈,季正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又道:“这段时间太忙,等过段时间吧。” 忙什么? 小三没能害死她,忙着安慰小三的情绪?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哼,她从小疼爱这个小表妹,想不到小表妹竟然惨死在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手中!上辈子最恨的就是小三和贱男,想不到这辈子还是随处可见 !进了门,张小蝶一直在门口守着,见钟可情回来,赶忙接过她的小手袋,扶着她换了双舒适的家居鞋进屋,又道:“子墨小姐,老太太吩咐了,您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 要上课呢。” 钟可情点点头,随后便上了楼,张小蝶步步紧跟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子墨小姐,沾了血的床单都已经换过了。老太太说要辟邪,连同褥子一起换了新的,颜色是我挑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进了季子墨的房间,钟可情见她还跟着,便道:“我很喜欢。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张小蝶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子墨小姐,往常我都是陪你一起睡的。” “一起睡?”钟可情疑惑地抬头。“是啊。你睡床,我睡地板。要看着你睡着了,我才安心。”张小蝶也微微有些诧异,自杀之后的子墨小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言谈举止都和从前大有差别,就连有些习惯 也发生了变化,看上去没有从前那么敏感自闭了,记性……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钟可情突然明白过来,故意一拍脑门道:“我怎么给忘了……”但她喜欢独处,更想一个人小心研究一下季子墨的卧室,多了解她的一些信息,于是便对张小蝶说,“我最近 睡眠不好,有旁人在,我睡不着,你今晚先去客房睡吧。” “好的。”张小蝶蹙眉应承下来,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又顺便掩上了房门。 等听到外面没了脚步声,钟可情这才上前几步,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明天就要上课了,可季子墨的同学,她一个都不认识,现在需要提前做好功课才行!季子墨现在上高三,高三一般都是毕业前提前拍好毕业照的。对!就是要找毕业照! 桌上、床头柜、衣橱、抽屉……能翻的地方,钟可情都翻了个遍,别说是毕业照了,哪怕是一张照片、一个小纸片都没有找到。季子墨的本、日记,全都不见影子。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那丫头究竟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了?难不成在她自杀之后有人进来过,把那些东西都扔了么?可是当天季奶奶就把张嫂调走了,张小蝶又一向护着 她,不可能拿她的东西! 钟可情怎么也想不通,她干脆侧卧在床上,表情凝重,沉思着。 许是白天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便悄然入睡。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前世。 跟童谣一起呆在妇产科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产妇。这个产妇不会说话,但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管是好事坏事都会记下来。 跟这个产妇同病房的还有一个高龄产妇,高龄产妇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在生产当日她突然猝死在产房里,因为出了人命,警方介入调查。 她的责任医生是一名有威望的老医生,不可能会犯常识性错误,所以大家都怀疑是生产前一日产妇误食了一些忌讳的食物所致。 唯一可以作证的人便是跟她同房的自闭症产妇,自闭症产妇记性不好,大家亲眼看着她从病床底下的暗格里掏出日记交给了警方…… 对了!就是床底下!患有自闭症的病人,内心阴暗,总觉得别人会偷窥她的隐私,所以会将东西藏在最隐蔽的地方。钟可情心头一颤,从睡梦中惊醒,她身后摸了摸床下方,靠近床头的位置 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暗格! 她将那个暗格整个儿掏出来,格子整整有一个床头柜那么大,里面放着相册、本、钱包、银行卡,还有手机! 钟可情颤抖着手,拿起季子墨的手机。她本不想偷窥旁人的隐私,可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知道季子墨的一切才行。 她从后往前,一条条翻阅着季子墨的短信,她发现季子墨不喜欢存联系人姓名,这大约也是自闭症患者的怪癖吧! 突然,一条三年前的信息跳入她的视线,短信号码居然是钟可情自己的手机,内容写的是:小墨,表姐要做一个大项目,需要静修几年,最近就不要来找我了哦! 狗屁的大项目! 钟可情气得面色发白,这条短信,分明不是她发的! 强压下心头怒气,钟可情继续看下去,季子墨的交际圈子真的很小,左右只有那几个号码,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在吗”、“吃饭了吗”、“晚安”。正当她沉思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上是一连串熟悉的号码,钟可情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看得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毁尸灭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爱一直停在你曾爱我的那晚,你曾经对我那么好……”哀怨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着,唱出了女子的不甘, 唱出了男子的绝情。钟可情不明白季子墨为什么会选这么绝望的一首歌作为手机铃声,女人活该被男人伤害么? 钟可情望着屏幕上的号码,逐个数字认真的数出来,手腕微微一颤,手机差点摔开。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号码,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拿着她的手机在给季子墨打电话? 陆屹楠么?不,不会是他,他跟季子墨的生活圈子鲜少有交集。 钟可欣?亦或是钟爸爸钟妈妈? 钟可情的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的巨石,压迫着她的神经,令她头痛难忍,无法思考。 “什么天荒地老,不到最后不会知道。”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钟可情刚要按下接听键,铃声突然断了。 晚上十点,钟可欣将钟家爸妈送去市区的大院休息后,又开车折回了钟家老宅。 她走进钟可情的灵堂,手中握着的正是钟可情生前所用的手机。她原本对钟可情的尸体有一种莫名地恐惧,可当寂静深夜,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没有了害怕。 长发飘飘,一袭白衣,唇角因为心脏病的关系,微微泛着青紫色,这样病态的她,落在旁人眼里,恐怕更像女鬼吧!她没有开灯,抚着水晶棺的边缘,借着微弱的月光,望着棺材里躺着的人,面露哀伤的感叹道:“亲爱的可情妹妹,感谢你将屹楠带到我身边,感谢你和我拥有同样的血型 ,感谢你将你的心脏让给我,千言万语都说不尽呢!”她承认是嫉妒钟可情的,从小她的成绩就比钟可情高出一大截,在学校里是人人追捧的才女,可那又怎样?她几乎没有朋友,钟可情却是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就 连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季子墨都愿意跟她亲近! 钟可欣从小患有心脏病,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爸妈总是更喜欢健健康康的钟可情。 凭什么她这么努力,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而钟可情却能活得无忧无虑? 钟可欣越想越气,越回忆越偏执,长甲嵌入棺材边缘,骨节苍白到了极致。“好妹妹!你的尸体还有科研价值,我好歹是你姐姐,本来不想毁尸灭迹的,可惜你那爱管闲事的小表妹,好像发现了什么,对我百般针对,我不做点令她伤心的事,怎么 对得起我自己?” 钟可欣微微扬起嘴角,脸上透着诡秘的笑意,这笑就像是从陆屹楠脸上抠下来的,如出一辙。 她笑着站起身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戴好视线准备的橡胶手套,利落地拿起水果刀,找准了煤气罐的位置,割断了煤气管道! 只一瞬间的功夫,一股刺鼻的臭鸡蛋气味便弥漫开来,钟可欣小跑着奔出屋外,关紧了门窗,将整个灵堂布置成一个密闭的空间。走到门外,她这才打开钟可情的手机,按照计划,给季子墨打了电话。季子墨是抑郁症兼自闭症患者,睡眠很浅,稍有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她。季子墨还有一个怪癖,许是 为了安心,她睡觉的时候从不关心,这一点,钟可欣十分清楚。 手机铃声大约响了半分钟,钟可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挂了电话,而后将手机从窗户的一角,小心翼翼塞进了屋里。 她进了车门,从车窗探出脑袋来,又朝着钟家老宅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季子墨,我要让钟可情的尸体毁在你手上,我要你悔恨一辈子!”钟可情的手机被她调成了自动接听状态,只要季子墨一打电话过来,自动接通的手机便会引燃煤气,引发大爆炸,到时候就算谢舜名和季子墨想要开棺验尸,也无迹可寻 了! 最后看了一眼居住多年的钟家老宅,钟可欣一踩油门,车子便飞速驶出了钟家。 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钟可情终于将季子墨的日记通读了一遍,又在毕业照上圈圈点点,将那些与季子墨关系的密切的人,全部刻入脑海。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钟可情这才稍稍松懈下来。注意力一旦分散,她便又想起了方才那个电话,目光忍不住瞥向那个被丢在一边的手机。 究竟是谁呢? 她要不要打回去问一问呢? 爸爸妈妈如今都跟陆屹楠那个禽兽住在一起,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来求救? 钟可情越想越乱,她躺在季子墨的床上,握着手机,又等了约摸半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再打过来。 不同于一般女生,季子墨的手机是中性的墨黑色,象征着神秘和未知的颜色。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心驱使着她,令她的目光移不开手机屏幕。 嘀—— 她终于还是按下了快捷键,回拨过去。 手机铃声只响了一下便接通了,钟可情几乎没有时间去反应,紧接着手机那端便传来一声巨响,电话应声而断,之后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钟可情心中越发地不安起来,那一声巨响究竟是什么?她赶忙再拨回去,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第一次接通了,第二次却提示不在服务区,钟可情的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莫名的恐惧感将她层层包围。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没能按时去上学。钟家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季奶奶一脸无奈地告诉她,“小墨,你千万别激动,认真听奶奶说。钟家老宅昨晚发生大爆炸,你可情表姐的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涉嫌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爆炸?爸妈呢?”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见季奶奶一脸疑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赶忙道,“我是问姨父姨母怎样了?” 季奶奶面色一缓,宽慰道:“谢天谢地,钟家二老都没事,昨晚被可欣接去市区了,没碰上这场灾难,你可情表姐实在是太惨了,烧得只剩下碎骨头了……” 钟可情死死咬住下唇,炸得只剩下碎骨了,这意思就是她不可能再开棺验尸了!脑海中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声巨响,她心头猛然一颤,该不会是! 叮咚叮咚—— 正当她痛苦沉思之际,门铃响了。 李嫂开了门,面露慌张之色望着季奶奶和钟可情,道:“老太太、子墨小姐,外头来了两个警察。” 季家是清白人家,最讨厌跟穿制服的扯上关系,季奶奶面上微微露出几分不悦,冷哼了一声道:“问他们有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打发走,免得吓到小墨。” “是。” 李嫂和门外的人小声交谈了几句,那两个警察一个将她拉住,一个则直接破门而入。 李嫂在外头喊着:“别进去!别吓到我们小姐!老太太,老太太……我拦不住他们……” 一高一矮的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钟可情蹙眉看过去,高个子的那个,右臂上挂着不少勋章,头衔应该不低。 季家向来遵纪守法,季奶奶见他们这般不懂礼貌,很是生气。 矮个子的警察连忙上前,赔笑道:“季老太太,打扰了……” “有事说事,没事出去!”季奶奶眉头一拧,冷声打断。“是这样的。昨晚城郊的钟家老宅发生特大爆炸,根据现有的线索,我们怀疑此事与季子墨小姐有关,想请她随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他顿了顿,似乎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不 够,指了指身侧的另一个警察道,“这是我们刘督察。” 姓刘的表情严肃,即便是面对名声赫赫的季家懂事长季老太,也没有低头打招呼,足可见他在局里的地位。 “子墨昨晚一直呆在季家,怎么可能跟爆炸有关?”季老太横出手臂,拦在季子墨面前,“季家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没我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许动她!”刘督察目光一冷,视线落在钟可情身上,眉头抬也不抬,看似不屑地对季老太道:“案发现场找到一个被炸毁的手机,我们经过技术修复,查到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季小姐 打来的,手机被设置成自动接听状态,那通电话接通的时候,钟家的煤气被人割了,引发爆炸,我们怀疑这是季小姐预先设好的局……” 刘督察缓缓抬起头来,冷锐的目光望向老太太眼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季小姐,季小姐难道不应该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吗?” “我知道季家家大业大,我们小市民得罪不起,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季小姐真的做了,我保证抓她!”刘督察字字狠戾,咄咄相逼。 他底气十足,明显是有后台的。钟可情见季奶奶有些站不稳,连忙扶着她坐下来,又转过身对刘督察道:“我这就跟你们回去做笔录,还请你们快点离开季家!” “不行!”季奶奶一把将她拉住,“小墨,你从小最怕那种地方,奶奶怎么能让他们带你走?”钟可情摇摇头,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季子墨,又怎能让这些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她拍拍季奶奶的后背安慰道:“奶奶,没事的。只是去警局问几句话而已,小墨没 有做过亏心事,不怕他们问。” 她目光坚定,清澈的双眸仿佛能洗净人的心灵。 季奶奶这才松了口放她走。等到钟可情跟着刘督察出了院子,老太太又连忙吩咐李嫂,“快打电话给贺律师,立刻把小墨保出来。小墨懂事,愿意配合调查,可我季家有头有脸,不能跟警察局扯上任 何关系!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真不知道明天报纸上会怎么写!” “是,老太太。” 刘督察并没有将钟可情直接送去警局,警车在市区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门口。 钟可情眉头一皱,问道:“这是哪里?”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一连两个问题,都没有人回答她,钟可情猛得拉开车门,却被姓刘的一把拽了回来,将她死死按在座位上,“乖乖呆着!我们是警察,不会把你怎样!” 钟可情讨厌这种被人困住的感觉,“我可以告你挟持!” 姓刘的根本不怕这种威胁,挑着眉道,“随你怎么告!你找检察官告我,我就找法官保我!你告到市里,我就保到省里!你告上中央,我还能保到国外!”刘督察语气很重,但那矮个子警察明显胆小许多,陪着笑脸,对着钟可情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季小姐,我们刘督察只是随口说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这 次请你来,其实是受人所托,有个人,想要见见你。”钟可情面色一冷,反问道:“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青梅竹马不及一见钟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警察一脸无奈地样子,“季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钟可情仔细观察了那栋大楼,云城建设,不是钟家名下的产业,亦跟陆屹楠没有半点关系,那么会是谁要见她呢? 刘督察引她进了电梯,矮个子的警察则在一楼门口守着。电梯在14楼停了,钟可情走出去才发现这一层仅仅居住了两户人家。云城建设地处市中心,这样的地段,每平米至少要卖到四五万,大多楼层都是被企业租过去,用作SO HO办公室的,这两户人家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进去吧,就在里面。”刘督察指了指电梯右侧的那户人家。防盗大门半敞着,透过空隙,钟可情可以隐约看见屋里的情况。屋子里的装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的奢华,而是以简约古朴的灰黑色为基调,但胜在整洁干净,像是长 期有女主人打理的样子,令人感到温馨。 她的目光扫过电视、窗帘,最后落在了咖啡色的漆皮沙发上。 钟可情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痛楚,好像立刻掉头就走。 谢舜名正躺在沙发上小憩,因为个子太高的关系,修长的双腿翘了出来,正对着钟可情的方向。 钟可情当然记得他这双腿。穿着休闲的牛仔,干净的白球鞋,背着她爬过山,玩过水,只是他又长高了,腿又长了,和从前的差别好大。 “舜名,起来吃饭了。” 这时,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走出一个女人,她端着满碟热腾腾的饭菜走过来,空气中都飘着家的味道。 钟可情看得很清楚,那人正是关静秋。 关静秋蹲在谢舜名身侧,见他已经睡着,并没有喊醒他,而是宠溺地一笑,在他鼻头上点了点,“就让你多睡一会儿,等小麒麟醒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一家人…… 钟可情听了不是不心痛的,就算隔了十年未见,但他突然娶妻生子归来,还闯入她的视线,她接受不了。 她看着已为人妻关静秋,不觉想起十年前她们之间的对话。 文质彬彬的关静秋,突然将她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你放弃吧,谢舜名一定会跟我去美国的。” 钟可情想也没想就回她,“凭什么?你有什么筹码?能抵得过我和他十六年青梅竹马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十六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算个屁!爱情这种事情,看一眼就足够了,看多了生厌! 钟可情再也站不住了,她的手僵在门上,那扇防盗门像是有千斤重,她怎么推都推不开似的。 沙发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眉心不由蹙起,像是被外界的声音干扰,很快就要醒来。 几乎是同时,钟可情甩开了门把手,脚步朝后退了两步,想要尽快从这里逃离。 “怎么?不敢进来么?” 屋子里谢舜名的声音传出来,大约是没有睡醒的关系,有些沉闷沙哑。 钟可情的身子瞬间僵住。 谢舜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宽大的手掌一把扣住了她柔弱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使劲地嵌入她的肌肤,扼得她涩涩发痛。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谢舜名离开的时候,季子墨才六岁,仅仅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进来!” 他冷声厉叱,手臂奋力一拽,便将钟可情拉进了屋子。随即,他“啪”得一声,重重关上防盗门,将一脸惊诧的刘督察隔绝在门外!尽管手腕被他拽得很疼,钟可情依旧贪念他的温暖,犯贱似的,希望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钟可情微微侧目,细细去打量他的神情,十七八岁的面容已经完全长开,五官愈 发的坚毅冷沉,薄唇紧抿,两弯怒眉浓得深入人心,和小时候一样。他鹰兀般冰冷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哇哇——” 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哭泣声。 钟可情随即明白过来,他已经有孩子了,现在要照顾孩子,晚上自然睡不好。这时,谢舜名突然侧过头来,撞上她的视线,钟可情猛然怔住,吓得赶忙低下头去,看向地面。她从来都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可她没勇气看他活得这么幸福,这么合家美 满。 怔愣在一侧的关静秋见了,唤道:“舜名……” “恩?”他略显不悦地蹙眉。 “她……”关静秋指了指钟可情,“她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哦,小麒麟醒了,我去看看他。”关静秋低头。只是,她分明看见了谢舜名眼底的怒意,这种怒意在知道钟可情死讯的那一刹那,她也见到过一次…… 等到关静秋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谢舜名突然一个甩手,愤恨地将钟可情悬空抱起,而后狠狠砸在了沙发上。 “嗯——” 尽管身下是柔软的沙发,但他砸得用力,钟可情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后脑正巧搁在了偏硬的沙发背上,生生地疼。 谢舜名突然俯身过来,双臂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猩红的眸子眯成一线,像打量一只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 钟可情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起伏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可他仅仅是发怒,并不是对她有意思。 “你,你要做什么?” 钟可情终于还是问出口。“我做什么?那你昨晚又做了什么?”轻蔑的反问,谢舜名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死死扼住她的喉头,令她窒息到面色通红,“是不是你炸了可情的尸体?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记忆中的他,温文尔雅,钟可情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再见面,他竟然想要杀了她。 她曾经有机会赴美留学,有机会再见到他。五年前,她将去市人医实习的机会让给了陆屹楠,钟爸爸又帮她联系了美国的好几所知名大学。她成绩不凡,再加上钟爸爸的人脉,很快便拿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 R。 可是出国当天,钟可情没有去机场。 她最终还是留在了A市,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 院长面试她的时候,曾经问她:“钟小姐,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成绩优秀,完全可以去国外深造,为什么选择留在A市工作?” 钟可情当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放弃那样一所闪闪发光的大学,那一定不是一个平凡学生能够做到的事。她要留在A市,究竟是因为陆屹楠在这里,还是因为这里有她和那个人的回忆?又或者是因为,她 知道那个人正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她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他?她开始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直到现在见到他本人,她才明白,她仅仅是想避开他,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想看他幸福,更别说是结婚生子 了! “因为男朋友在这里。”当时钟可情是这么回答的,而陆屹楠就站在门外不远处,深情款款看着她,浅浅地笑。 钟可情一回头,就决定将那个人忘掉,安安稳稳地和陆屹楠过日子。 “说话!” 谢舜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直接将她掐死。 钟可情只觉得脑袋热烘烘的,整个人晕晕沉沉就要昏死过去,可她的双眸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人的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到死也要记住他的样子。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样吗?”他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松开她的脖子,伸手便是一巴掌,重重砸在她的侧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指印。钟可情抚着脖子,好一会儿功夫才能正常呼吸,侧脸火辣辣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打过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生怕磕着碰着,若是有小流氓敢接 近她,他们必定会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见了她都要躲得远远的。 曾经那个宠她护她的大哥哥,居然打得她嘴角沁出血丝来。 他这样紧张钟可情的尸体,她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至少,他是紧张钟可情的,不是吗? 她的一言不发,很快又激怒了对方。 谢舜名突然揪出她的长发,一把将她拉起来,狠狠摁在有机玻璃质地的茶几上。 钟可情被打过的侧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神智稍稍清醒过来:她现在是季子墨,不是钟可情。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果不其然,谢舜名当着她的面,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突然一把扯住她的右手,死死按在茶几上,冷声问道:“你是用哪只手指按得手机键?” “什么?” 钟可情没有听明白,下意识地反问。 “我说,你是用哪根手指毁了可情?”他气愤地砸了满桌的杯子,碎片刺进了手指,鲜血直流,也浑然无觉!眼前这个无知的少女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他这样一个看似冷静沉着的灵魂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痴狂 !当他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刹那,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国? 水果刀架在了钟可情的手指上,谢舜名的声音黯哑而发狂:“哪根手指按的手机键,我就剁了哪根!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十指手指一起剁掉!” 他俊朗挺拔的身影,这一刻在钟可情眼里,是那样的落寞。 钟可情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阴暗面,深藏心里的邪恶力量在复苏,钟可情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开口,季子墨的这一双手就真的毁了! 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手指? 钟可情的大脑紧绷成一线,就在谢舜名落刀的那一刻,她眸中精光一闪,急中生智道:“随便哪一根都行,十指连心,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痛吗?” 谢舜名的手猛然僵直,水果刀就悬在钟可情的手指上头。他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动也不动地望着钟可情,想从她眼中读出什么似的。 十指连心。 钟可情六年级的时候发高烧,那时候正巧撞上禽流感,整个班都人心惶惶,就连亲生姐姐钟可欣也对她敬而远之,倒是谢舜名没日没夜地陪着她。 一天晚上,她烧到四十度,脑袋都烧得迷糊了,谢舜名背着她去了最近的医疗站。小医疗站不敢随便开药,要先验血。 钟可情生平最怕疼,谢舜名就安稳似地抚了抚她的手指,道:“乖,就扎一下,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你选一根手指吧。” 钟可情几乎想也没想就哑着声音道:“十指连心,选哪个不都一样,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少女漂亮的眼睛在玻璃茶几的反射下,闪着琉璃般的纯真色彩,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安然无恙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滚!”谢舜名指着大门的方向怒吼,“立刻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否则——” 钟可情惊诧了几秒,随即便利落地站起来,拖着僵硬的身子,咬着牙,仓惶逃离。 一样淡定如水的目光,一样的趾高气扬,一样的傲慢无礼,那个少女的脸一点点和他记忆深处的面庞重合。哐当一声,水果刀从谢舜名手中滑落,在他的小腿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他望着那个背影,颓然坐倒在地上,鲜血直流也浑然无觉。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仅仅为了耳熟 的一句话,就放走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这时,关静秋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地上的血迹写,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查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焦急地蹙眉,掏出手机道,“我喊卓医生过来。” 关静秋拨通了电话,手机那端的男人喊了两声,谢舜名便一把抢过手机,直接关机,“我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关静秋被他腿上的血迹吓到,“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 谢舜名眉头一拧,双眸瞬间暗沉下去。 关静秋见了,什么都不敢再说,取了绷带来,小心替他包扎了伤口,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些写满英文字母的药瓶,一样取出一粒,逼着他吃下去。“流光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胡院长看了你的简历,直接推荐到心外科去了。”关静秋收好药物,接着道,“国内的坏境虽然比不上你在美国的时候,但院长承诺给你特殊待 遇。我看过了,连休息室都是单人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有人能影响你做实验。”流光医院是A市最大的医院,又被人喊作市人医,钟可情生前就是在这里工作的。谢舜名查过她的履历,她在一家小医院的妇产科干过两年,不久就被流光医院挖走,直到 她去世,都没有再换过工作。 “不去心外,帮我转去心内科。”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将他眼底的情愫彻底掩埋。 “什么?”关静秋惊讶地问出口,“凭你的才华,留在流光本来就不是上策。流光的心外科最有前途,国内多少医生都卯足了劲儿往里头挤呢,你怎么还要转去心内?” 谢舜名的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他蹲坐在沙发边上,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听见对方的话。 关静秋还想说些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喑哑着声音道:“这些年做了多少手术了?血让我觉得好恶心,再也不想拿手术刀了。”国内的心内科一般都是保守治疗,不需要动手术,像开胸、搭桥之类的都是心外科的事。在国外,这样的界定已经不这么明显,所以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心内外 科的病人,谢舜名几乎都接过。 究竟是厌恶血,还是厌恶自己? 亦或是,这些年,他已经很累了。 关静秋叹息一声,不再勉强他。拎了包,推门而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为他准备。 他谢少是什么样的人物?医学界红人,地产界之子,娱乐杂志的宠儿…… 他二话不说就要进心内,真不知道那些八卦杂志又会怎么写!学艺不精,入不了胡院长的眼?又或者是看上了心内科的某个小护士,决定发展一段地下情? 钟可情从云城建设出来,刘督察先是一脸诧异地样子,而后毕恭毕敬地请她上了警车,和原先的态度大有不同。 警察没有开去警局,而是直接开去了季家。 “不是要问话吗?不是要录口供吗?”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问,她整个人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魂魄都丢在了云城建设的十四楼。矮个子的警察耐心解释道,“贺律师已经和我们联系过了,他是法律界的宠儿,有他保您,我们信得过。昨晚您一直呆在季家,季家的几个佣人都可以作证,您有不在场证 明,爆炸的事可能只是个误会。” “哦?先前刘督察不是信誓旦旦,说爆炸和我有关,说那是我设的局么?”钟可情眉头微微一挑,想来是季奶奶动用了人脉。 她侧目去看刘督察,看着她完好无损地从云城建设走出来,他一直垂着头,好像不太开心似的。 刘督察面色大变,赶忙赔笑道,“是我判断失误,对不住您!让您白跑一趟!” “判断失误?”钟可情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一直判断失误,那被冤枉的人岂不是无处伸冤了?到时警察局怎么供得起你这尊大佛?” 钟可情知道他背后有人,不逼他说出来,她不甘心。 刘督察明显没了底气,反问道:“季小姐想怎样?”钟可情眸光一转,缓缓一笑,“不是我想怎样做,而是你该怎样做。我给你指条明路,指使你这么做的人必定就是真凶,你若是揪出她,季家不但不会为难你,还会让各大 报纸褒奖你的功德;你若是执迷不悟,那‘督察’这个职位,应该就是你这辈子最高的荣耀了。” 刘督察曾经在一起盗窃案中是见过季子墨的,当时季子墨是受害人,可她胆小地连跟小偷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不过隔了几个月,一个人的性格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大? 当初就是料准了季子墨好欺负,他才大胆地收下那笔钱,帮对方掩盖掉爆炸的事,并将一切推到季子墨身上。如此看来,那笔钱能不能收,或者要不要全收,他似乎需要重新掂量掂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上学第一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回到家,钟可情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可情表姐的花瓶,我没有砸,现在照样保不住! 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内容,是钟可欣! 钟可情气得握紧了拳头,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手机,恨不得透过电话线路,将手机那端的人活活掐死! 不仅仅是那只漯河图青瓷花瓶,钟家老宅封存着钟可情上辈子所有的记忆,亲情、友情、爱情,就因为钟可欣的嫉恨,尽数化为灰烬了! 钟可情发誓,这一切她都要讨回来,毁了她过去的人,就别想拥有安生的未来! “好孩子,一定吓着了吧!”季奶奶见她安然归来,赶忙吩咐张小蝶扶她上楼休息。 钟可情恍惚一笑,“贺律师办事很利索,我没什么事。这些天,课业落了不少,我不用休息了,直接去学校吧。” 季奶奶也不勉强她,吩咐司机送她去学校。 私家车载着钟可情和张小蝶,拐进了长郡高中。 这所高中不同于其他公立学校,是私人开的,教学设施算得上A市最先进的,所启用的也是经过层层选拔、夺得国内外各项证的最顶级教师。这是贵族学校。单看教学楼,就知道造价不菲。古朴典雅的欧式建筑风格,令整个学校在一众大楼中脱颖而出。市中心的位置,栽种着数百株水杉,更是前所未有的。单 单几株水杉的价值,便已经超过了千万,更别提这种大范围的种植了。 司机将她们送到校门口,张小蝶帮她背着包,紧跟在她后头。 钟可情根本不认识路,她不知道传说中的301班在哪一栋哪一层,更不知道这个点大家都在做什么。 “子墨小姐,怎么不走了?”张小蝶也停下来。 钟可情微微垂下头去,做出季子墨那副胆怯的样子,对着张小蝶道:“你走在前面。” 季子墨一向怕生,这次许久没来上课,估计是不太敢见老师吧? 张小蝶这样想着,便走上前带路。 教学楼A栋,六楼。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门牌上的301三个数字清晰可见。不同于其他教室的安静,这个教室异常喧哗,想来是聚集了全校所有的纨绔子弟。 季子墨曾经在日记中写道:第三排的何进喜欢抽烟,年纪轻轻就抽出了黑眼圈。谭雪和黑子在老师眼皮底下打啵,情难自我…… 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种腐朽的学习环境。 季子墨刚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里便传来一阵起哄声。 “老师,有人迟到了!”“老师,季子墨一个星期都没来上课了,怎么不开除她?” “老师,你不开除她,我也不想上课了!” “老师,她后台硬,你是不是不敢动她?” “……”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讲台上授课的老师一脸阴寒。 钟可情可以想象,季子墨的人际关系是有所差,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学校开除她,他们都不想跟她一起上课。 人群中央,钟可情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季子姗眉梢带笑,像是狐狸似的,两弯眉毛翘上了天,所有男生都簇拥着她,俨然一个孩子王。 “老师,随便缺勤,你都不管的么?”那些顽劣的男生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她。 授课的姚老师面色一寒,望向钟可情,问道:“季子墨同学,你为什么迟到?” 张小蝶听了,赶忙拦在钟可情面前,解释道:“老师,子墨小姐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她也是个胆小的主,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小跟班,老师在问季子墨问题,又没问你,一边凉快去!”刚才那个男生指了指墙角,示意张小蝶闪开。 张小蝶虽然是季子墨的陪读,但她也担心被一群纨绔子弟所孤立,只得默默地走开。 姚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微胖,脸上画着浓妆,穿着齐膝的镂空花边裙,这一身打扮倒是可讲台下的那群兔崽子极为相似。 钟可情很会看人,那女人的一个眼神就能透露她的内心。她的双眸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很显然她也不喜欢季子墨,只是碍于季家的势力,不敢对她说重话。 “季子墨,你都说说,这些天你去干什么了?”姓姚的女人丢了手中粉笔,一脸严肃地问道。 这要她怎么回答? 自杀了么?这可是要上头版头条的,对公司的股价有很大影响。 这样有损季家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钟可情微微扬起头,“老师,这是私事。” “私事怎么了?私事也得说!”姓姚的抓住了她的小辫子,面上瞬间闪过一丝蛮横。 “就是!私事也要说!”几乎全班都跟着起哄。 季子姗却一言不发,看好戏似的,静坐在人群中。 “老师,你看季子墨还在笑呢!她分明是不服你!”一个男生站起来,吊儿郎当道,“老师,你今天要是不处置她,别人就会说你怕了季家,以后你还怎么服众?” 姓姚的忍了季家很多年,被这么一挑拨,脾气果然上来了,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就给我站着上课!”钟可情可不是季子墨,不可能就这么低声下气地屈服。清澈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眉头一扬,缓缓笑出声来:“老师,如果我坐下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开除我不成?现在是我交学费给你,要不要听你的课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满意,趁早走人,外头赶着上岗的老师已经排到校门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从小虾米开始收拾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季子墨总是乖乖地走去后门墙角,傻傻地站上一整天。钟可情从她的日记中看出,每周五天课,她至少有三天是站着的。中午要等到所有同学都吃过 午饭,她才会慢吞吞地走去食堂,啃两口干涩的馒头。这和她在季家的待遇相差太大,但季子墨性格孤僻,从来不对外人讲这些。 钟可情从小疼爱这个小表妹,直到今日才知道她每天都要受着怎样的委屈。 一大早的功夫都耗在了爆炸案上,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午饭时间。长郡高中是半封闭式教学,大部分同学都是在学校食堂用餐的,季子墨和张小蝶自然也是一样。 长郡高中的食堂是休闲式的,座位都可以随意移动,玩得要好的朋友一般都会聚集到一起用餐。 301班是强化班,享受特权,用的是学校最好的餐厅,与其他班的同学是分开用餐的。 一下课,全班四十多个学生就三五成群的涌向食堂。钟可情并不着急,跟着张小蝶恬淡悠然地走过去。 才一进食堂,便听到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知道季子墨今天早上为什么迟到吗?”早上那个刁难她的男生又在挑事。钟可情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闻到一阵浓烈的烟草味儿。钟可情想,他应该就是季子墨日记中的 何进,成绩落后,表现不良,还抽烟成瘾。 何进相貌中上,身高有一米八几,看上去高大威猛。他这样的男生,周遭却簇拥了三五个女生,想来是因为家底子厚的关系吧。 两个女生顿时瞪着一双惊讶的美眸,好问道:“她为什么迟到?以前倒是经常缺席,迟到还是第一次!” 何进长腿一翘,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像是掌握了国家机密似的,“听说是因为爆炸案,进局子问话去了!” “天哪!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想不到居然会参与爆炸案!太可怕了!”一个胆小的女生说道。 “岂止是参与,”何进不屑地摇摇头,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钟可情一眼,“我听说爆炸案就是她一手策划的!用手机远程引爆,她心机深得很呢!” “离她远点,小心她炸了你家,还能弄出个不在场证据!” 几个女生听了,个个都跟见了脏东西似的,离钟可情躲得远远的。 “子墨小姐……”张小蝶听了,欲言又止。她胆子小,那些同学个个都比她家世好,就算她真的想为季子墨说两句话,也不敢开口。 “没事。”钟可情朝着她摇摇头,“别人说别人的,我们吃我们的。吃饭的时候说胡话,也不担心被噎死——”她眸光一转,双瞳之中一丝精光闪过,直射向对面的何进。 爆炸的消息是早上才传出的,季家一早就封锁了所有的渠道,何进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有人故意利用他,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你!”何进性情急躁,本就受不得刺激,钟可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激动,“你找打么?是不是皮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扔了手中的筷子,抡起一碗米饭就要朝钟可情身上砸过去。钟可情是算准了他会这么做,这才故意激怒他。她身形微微一闪,那碗米饭便越过保洁阿姨 的脑袋,重重砸在了门框上。“听说你还练过射击,拿过冠军。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钟可情耸了耸肩,朝着何进缓缓笑出声来。爱出头的人,多半没什么脑子,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何进挂着贵公 子的头衔,实际不过是草包一个! 一击不中,又受到钟可情的羞辱,何进暴跳如雷,桌子上凡是能砸的碗筷,全都毫无章法地朝着钟可情砸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餐厅便乱成一团。 保洁阿姨把班主任喊来的时候,钟可情正做出一脸委屈的姿态,蹲在地上,卑微地捡着自己的碗筷。 班主任姓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坚毅,有着北方人粗犷豪放的性格。整个学校的老师,唯独他能镇得住301班的那帮兔崽子。 姓姚的老师纵容同学欺负季子墨,但这位班主任可不同。季子墨的日记中,处处都体现着对班主任的感激。虽然没有直白的言辞,但钟可情了解季子墨,她可以读懂。 “谁做的好事?”班主任冷沉着一张脸,一掌狠狠拍在餐桌上。 这一声怒喝,惊得全班同学顿时安静下来,何进像是也被吓到了,静默地站在原地。 钟可情见了,在心底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欺负季子墨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班主任朝着那帮同学逼近,这时钟可情颤颤悠悠地站起来,一跌一绊地走到班主任跟前,喑哑着嗓子道:“老师,不关何进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声音怯弱,听上去像是惊吓过度,很明显是受了委屈,长睫底下掩盖的却是一双布满笑意的眼眸。 班主任两弯浓眉一凌,严厉地瞪向何进,“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搞鬼!” “老师,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不会说话,害何同学生气了……” 钟可情越是低声下气,何进便越是不耐烦,伸手就又要朝她脸上打。 啪——一声重响,班主任扣住了何进的手臂,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滚回去好好反思,下午的课,不用来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何进道歉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何进一脸不服,还想反抗,几个保安已经闯了进来,将他摁住。 站在不远处的季子姗看得两眼发直,凶狠的目光中透着怒火,烧在钟可情脸上,像是要生生灼出一个洞来。班主任刚想过去安抚钟可情,却不料钟可情已经走了过来,红着眼睛对他说:“老师,这件事我本来不想闹大的,季家也一早就封锁了消息,可是……”她声音一哑,眼泪跟 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 “子墨小姐,你没事吧?”张小蝶惊讶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子墨小姐流眼泪。子墨小姐自从患上抑郁症和自闭症,就不懂得合理宣泄自己的情绪,已经整整十年没哭过。这一次, 难道是被欺负得太过了? 季子姗也是第一次看见季子墨哭,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唏嘘不已,大约都没有见过季子墨流泪吧。 唯独钟可情一人知道,这眼泪是女人的一大武器,该用则用,不用就是浪费。“那爆炸的事情确实跟我无关,”钟可情的眼眶红了一圈,“老师若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到警局去问问。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大家这么诋毁我,我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父亲 在生意场上必定会遭人闲话——” 钟可情故意将季正刚这尊大佛搬出来,班主任听了,眉头一皱,朝着何进冷声呵斥道:“还不快过来给季子墨道歉?” 何进愣着不动。 班主任还要发火,钟可情清眸流转,缓缓道:“老师,让我跟何进同学说两句,他一定能想通的。” 班主任猛然怔住,一向自闭的季子墨,平日里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敢,不跟任何人交流,这会儿居然主动提出要跟男生说话,真是叫人大吃一惊。 班主任点头默许。钟可情这才缓步走到何进面前,仰起头,垫着脚尖,凑到他耳畔道:“你家大业大,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我不反对。但你父亲的公司……何氏,对吧?那是我们季家的下游公 司,不想破产倒闭、流落街头就给我放聪明点!” 何进惊讶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道:“子姗说过,季家不会为难我爸爸的……”“季子姗?”钟可情早料到是她捣鬼,冷冷一笑,“她算个什么东西?如果是个儿子,季家或许会同意她认祖归宗。如今只是个女儿,季家会为了她一个小三生的孩子,自辱 门楣?她自身都难保,凭什么保你一个不相干的何氏?” 她句句切中要害,何进听得心惊。 钟可情说罢,缓缓转身,淡定自若地走到班主任身边,道:“老师,何进同学已经想通了,他愿意向我道歉。” “是么?”班主任侧过头去,诧异地看向何进。季子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平日里自高自大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愿意道歉了呢? “是。” 何进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脑袋突然压得很低,挣脱保安的束缚,垂头走到钟可情面前,低声下气道:“季子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错了。” 钟可情微微挑眉,“哪里错了,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我没有弄清事实,到处传播你的消息。”何进坦言。 钟可情一想到日记中所记录的有关何进的恶劣事迹,她就心疼季子墨,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混蛋,她冷冷一笑,“何进同学,你说错了。不是传播,是诋毁。” 为了家族生意,何进只得垂头咬牙,“是,我诋毁了你。对不起。” 钟可情缓缓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大家都是好同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何进只得陪着笑,附和道:“是,是……我们以后还是好同学。”班主任见他们握手言和,不禁为季子墨的大度感到高兴,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整个班级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谁也看不到,死水底下,暗波涌动,那些不安 分地因子正一点点破壳儿而出。 傍晚的时候,季子姗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将手中的名牌包包朝着沙发上狠狠一砸,金属链子撞到一侧的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美琴从里屋走出来,惊讶地望着她,问道:“今天又是谁得罪你了?发这么大的火?”江美琴母女二人住在市区附近的一套高档公寓里面,这套公寓是季正刚买下的,专门用来供养小三。江美琴美艳动人,粘人的功夫更是一流,所以自从她入住,这套公寓 便成为她名下的资产,再也没换过女主人。季子姗还沉寂在中午的屈辱中。用完午餐,她就将何进拉出去质问,问他为什么要向那个小贱人道歉。却不料,何进一脸傲慢地回她:说到底,你不过是季家流落在外的 小杂种,季子墨才是季家的正牌大小姐,从前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帮着你一起打压她。如今我算是想通了,她才是我要攀附的高枝,以后我不会再为你做事了。季子姗拉着江美琴的手,一脸嫉恨道:“妈!她还说我是小杂种,你说可不可恨?妈,上次没能弄死她,她就骑到我头上来了!妈,你快帮帮我,我们不能再怎么坐以待毙 了!” 小杂种? 江美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季子姗比季子墨还要大上几个月,若不是家族门楣之分,她江美琴才是季家的女主人,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季子墨这个人!“你放心,季家那边,妈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半个月,季子墨就要扫地出门了!到时,季家的女儿就只有你季子姗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童谣回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场爆炸案最终因为缺乏证据,以意外事故结案,没有牵涉到任何人。如今钟家的势力居然也伸展到了警局,钟可情不禁冷笑,她原以为刘督察会将钟可欣供出来呢! 自打在学校修理过何进,这几日钟可情的校园生活很安静。同学们还如往常一样,离她远远的,但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一开始的时候,在她凳子上破墨水,在她抽屉里放蟑螂,在她本中黏胶水……这类事情发生过两三次,但都被她冷处理。那些同学似乎厌倦了她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也 不再折腾她了。 钟可情心理年龄上要比这群孩子大了十岁,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不屑于跟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般计较。 这一天中午,明明是午休时间,整个教室异常地吵闹。 钟可情皱着眉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开本,去做那些成堆的功课。大学毕业五年,这些高中的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若是不努力点,真有可能考不上C大!这时,坐在第三排的何进,手中夹着一张纸条,朝着她走过来,一脸尴尬地笑意:“季子墨,这是校友会联合讲座的门票,学生处一共发出了四十张,全校一共三十六个班 ,我们班分到一张,送给你!” 这是在讨好她吗? 钟可情眸光一转,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一个班只有一张票,你是怎么拿到的?” 何进的脸上露出几分得瑟,“我花一千块买下的!” “啊?”钟可情将到手的门票推回去,“让你这么破费,多不好意思啊!” 何进跟着赔笑,“小意思,不破费,不破费……” 钟可情的余光朝着右侧扫去,季子姗握着的钢笔,因为太用力,戳穿了本。眼见着何进讨好钟可情,她恨得咬牙切齿。钟可情复又接过那张门票,忽的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季子姗面前,缓缓笑道:“我听爸爸说,子姗姐姐从小就勤奋好学,既然这校友会联合讲座的门票只有一张,那我就让 给子姗姐姐吧!”一个“让”字咬得极重,像是施舍。但她面色如常,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在旁人看来,她是为人友善、不计前嫌,还愿意同一直欺负她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冰释前嫌,这简 直就是孔融让梨的举动。 “让给我?”季子姗一听,腾得站起来,夺过门票,就当众撕得粉碎,“一千块一张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 钟可情做出愁苦的表情,怜惜地捡起地上撕坏的门票,一脸委屈道:“子姗姐姐,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你可以跟我说……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四周渐渐开始发出细碎的议论声,大概的意思是说,柔弱善良的妹妹运气不佳,碰上了阴狠毒辣的姐姐。季子姗听了更是火大,三两步走到钟可情的桌边上,将她桌案上堆着的一叠叠本尽数推到地上,一边做着一边还出口大骂:“小贱人!我季子姗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脉,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周遭的几个跟季子姗玩得要好的女生也被吓到,纷纷退散开来。钟可情静默站着,在心底冷笑。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一步步激怒对方,令她众叛亲离。从前季子姗联合全班同学孤立季子墨,如今也让她尝尝那种被孤立的滋味儿 ! 果不其然,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跟季子姗说过话。 到了课间的时候,有个个头矮小的女生悄悄跑来,对季子墨道:“季子墨,你真傻,校友会的联合讲座门票有多抢手,你知道吗?你居然拿去给那个坏女人糟蹋!” 不过是个讲座,门票却在学校里卖得这么贵,确实有些怪。钟可情眉头一挑,反问道:“有多抢手?”矮个子的女生一脸惊讶,“你不知道么?听说这一次邀请的知名校友有三位。一个是流光医院的妇产科主治医生童谣,前不久她成功为一位五胞胎妈妈接产,这在国内还是 第一例呢……” 那个女生的声音很小,但却字字敲在钟可情心上,震得她神情恍惚。 流光医院,妇产科,童谣…… 这些破碎的词语就仿佛无边的梦魇,纵横交织的铁索一般,将钟可情团团困住。钟可情双拳紧握,一想到妇产科,整个人都颤抖不止。 当初,她为了逃避,没有选择出国,而是在一家小医院的妇产科就业。是因为天分,又或者是因为后天努力,她很快在这个科室出人头地。 第二年,经过院长的推荐,她成功进入A市最大的医院——流光医院。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她曾经最要好的同学,童谣。 曾经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放学。童谣家境不好,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一个人在家无法入睡的时候,也是钟可情陪着她的。 钟可情想过陆屹楠会背叛她,想过钟可欣会离她而去,却从来没想过童谣会对她狠下杀手。剖腹取子不说,在她弥留之际,居然还要用她的身体来试新药。 “还在听吗?”一侧的女生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有两个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钟可情恍若未闻。 “喂喂,季子墨,你怎么了?” 不再理会她,钟可情猛然站起来,面色严肃地走到何进面前,从钱包里丢出一打钞票,冷声吩咐道:“这里有两千块,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再帮我搞一张门票!”童谣,伟大的妇产科医生,迎接生命的那双手却将我的孩子扼杀在摇篮中,你凭什么风光回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的胎儿能否成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长郡高中举办的这场校友会颇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听闻这次受邀的三名校友都是医学界的名人,钟可情并不知另外两个人是谁,但只要知道有童谣,她就绝对不会错过 这次重逢的机会!校友会就在明天下午,漆黑的夜里,钟可情睡得很不舒坦。她仿佛梦到自己四肢被困,厚重的铁索将她捆在病床上,尖锐的手术刀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没有打麻醉,就朝 着她的小腹处狠狠刺下去! “不要,不要……” 她在睡梦中挣扎,可是没有任何人能给予她帮助。曾经相恋的男友化身刽子手,将鲜血淋淋,刚刚从她身体里拿出来的婴儿,狠心抱走。 “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再怎样狠心绝情,怎么能挖出亲身骨肉的心脏? “不要,放开我——” 钟可情从睡梦中惊醒,隔壁的张小蝶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询问:“子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钟可情一身冷汗,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就如同一个刚刚生完孩子,力竭体虚的妇人。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又? 钟可情眉头一皱,“我以前经常做噩梦吗?” 张小蝶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小姐经常梦到自己被人困在屋里,被火烧……这个梦重复很多遍了,老太太当时还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说是童年阴影。” “童年阴影?”“是啊,子墨小姐小时候被人反锁在屋子里,屋子外头浇了汽油,半边天都烧红了,小姐是从二楼窗户跳下来才得救的,当时伤得很重,高烧了好几天……”张小蝶心里泛起 小小的疑惑,这么大的事,季子墨怎么好像完全忘记了似的? 钟可情看出她心底地疑惑,轻叹一声道:“大约是时间隔得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张小蝶点了点头,随即端了盆热水进来,用湿毛巾给钟可情擦了擦身子。 钟可情不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吩咐她早点回去休息。等到张小蝶走后,钟可情又从床上翻坐起来,心中思绪万千。她曾经听闻季子墨遭遇过火灾,但季家对外宣称是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烧死当 时年仅6岁的小表妹! 季家的这趟浑水,她已经踩进去了,不弄个明白,恐怕很难脱身了。 钟可情闭上眼眸,再也无法入睡,只得静候着第二天的到来。 长郡高中的校友会联合讲座在室内体育馆举行,听闻这次邀请的三名校友都是医学界的翘楚,所以这次主讲的题目是,生活中的医学常识。 钟可情是学医出身,类似的讲座,她听过无数次,但为了与童谣重逢,就算耳朵生茧,她也愿意再听一次。 她要去问问童谣,用她的身体研制的新药有没有成功?问问她,二十五周不足月的宝宝从身体里生生剥离的时候,是怎样的滋味儿?钟可情拿着门票早早入场,体育馆场地很大,但设立的专座只有四十个,钟可情就是其中之一。微微侧过头,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季子姗,原以为她不敢侮辱,不会来的 ,却不想她将撕碎的门票又小心翼翼的粘好,和钟可情一样早早入座。 “不是不稀罕么?怎么还来了?”钟可情不禁冷笑。 季子姗见了钟可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眸,随即冷睨了她一眼,“好妹妹,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钟可情缓缓一笑,不再理会她。 下午两点半,讲座正式开场,嘉宾还没有入席。主持人上台致辞,约莫十分钟功夫,校领导们便缓缓入场,身后紧跟着三名校友,最先露面的就是童谣。 “童谣学姐真漂亮!” “学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有气质,为人也很温柔!” “我小姨生宝宝的时候就是去的流光医院,三胞胎,童谣学姐主刀的,母子平安!” “美貌无双、温柔贤良、事业有成……啧啧……” “……” 坐在钟可情后排的一群男生议论纷纷,童谣显然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美貌无双?呵,整的! 温柔贤良?呵,装的! 事业有成?呵,假的!没有人比钟可情更了解童谣。童谣从小就长相平平,小眼睛、塌鼻子,侧脸更是因为烫伤,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上学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倒是 钟可情同情心泛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接济了她。 初三的时候,一天放学,她看见童谣站在美容院门口发呆,便上前拉她。 童谣却一脸愁苦地跟她说:“可情,我想整容,我想去掉那条疤痕,我不想再受人排挤了……可情,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钟可情那时候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整容,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只有陷入了爱情的女人才会对自己的容貌上心。整容后的童谣,和她一起努力,以全市排名前几的成绩,毅然决然进入C大。之后又一路追随着她,进入流光医院。当童谣和陆屹楠并肩站在一起做研讨会的时候,钟可情 才明白,童谣喜欢的正是自己的男朋友,陆屹楠。 童谣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讲座便正式开始,她主讲的是女性生理健康。大体包括婚前、婚后、生产等女人一生中不同的阶段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古语常说,女子要怀胎十月,才能生产。”童谣指着PPT,讲得很认真,“准确地说,应该是四十周左右,九个多月。期间有很多问题需要注意……” 听到这一段的时候,钟可情的脑海里全都是血腥的取子画面,整个人浑浑噩噩,头痛欲裂。 “关于生产,今天就讲到这里,有疑问的同学可以提问。” 钟可情听了,背脊猛然一震,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熠熠发光,站起来道:“童谣学姐,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童谣和善一笑。钟可情张开紧抿的薄唇,眉头一扬,冷声问道:“我想知道,在国内,刚满六个月的胎儿,剖腹取出,有没有成活的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剖腹产的真相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二十五周的胎儿?在国内? 钟可情知道,成活的几率很小很小,至少至今还没有成功的案例。 听到她的问题,童谣猛然怔住,一张高贵的面容瞬间煞得惨白,“没有可能。” “不,是可能性很小。”仿佛看到了钟可情眼底的怒火,她补充道。 “母亲成活的几率呢?”钟可情又问。 “如果手术顺利,母亲会平安无事,只是后期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童谣的面色稍稍恢复正常,“毕竟生产是女人一生中的第二次生命。” “那如果剖腹的时候,什么安全措施都没采取,甚至没有打麻醉呢?”钟可情回想起那种钻心的痛楚,她四肢被困,眼睁睁看着那蹭亮的刀子,在她光洁的小腹处,肆无忌惮地划开了一道口。当时身为主任医师的童谣,居然连最简单的消毒 措施都没有做,鲜血淋淋地缝合,每一针都刺在她心窝上,她最终痛得昏死过去,甚至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胎儿出世! 没有打麻醉? 童谣整个人都被震住。她这一生中做过的手术无数,可最卑微、最后悔、最低贱、最无耻、最不择手段的恐怕只有那一场手术! 满身伤痕的钟可情被推入手术间的时候,童谣简直难以相信。这辈子她们两个还会相见,并且她还是她的主治医师。褪去她破碎的衣裳,童谣无法想象这些年她受着怎样的折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青紫交加的淤痕遍布了她的全身,有鞭子抽的、有指甲划伤的,还有一 些……难以言喻的痕迹! 她的小腹高高隆起,但细细检查一下,日子还早,尚不是生产的时候。 手术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看见主刀一生是她,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求生的欲念,干哑着声音恳求道:“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这种情况下生产,无疑是要了她的命!当时,童谣的第一反应便是拒接这名病人。 “还不足月,推回去吧,现在不能做手术。”她吩咐两侧的护工。 “可是她的家人坚持——” “她的家人呢?”童谣眉头一皱。 小护士递过去一打文件,有些惴惴不安。监护人那一栏写的是Yale,童谣当然认得,那是陆屹楠的英文名。她整个人瞬间如堕冰窟,只觉得被阴冷的气息团团包围住,支退了周遭的护工,她满心沉重地走到钟可情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将昏昏沉沉的她狠狠摇醒,咬着牙问道:“是我抢了你的男朋友不错!可是你也说过,背叛你的男人,你不会要!现在究竟又是为什么,你为什么 还要回来纠缠他?” 当时的童谣暴躁到发狂,双手丝丝掐着钟可情的脖子,完全没有顾忌她是一个孕妇,“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是……”但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听到这个字,童谣面色乍变,也不管什么狗屁法律、混蛋医德,握紧的双拳毫无章法地朝着她的小腹处砸去,接二连三地落拳,恨不得将这个胎儿徒手打死在母体腹中! 钟可情站在讲台下方,目光灼灼地望着童谣,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恐惧,看到那种回忆涌上心头时,她的恐惧和无措。 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那一场剖腹产手术不止于她自己一生难忘,对于童谣来说,恐怕也会成为一生的噩梦!钟可情记得,就在童谣快要打到她滑胎的时候,陆屹楠推开了手术间,破门而入,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童谣脸上,“你疯了么?打死了她,你要怎么向她父母交代?说她的 女儿死于难产?”钟可情当时还以为陆屹楠良心发现,打算救她一命。后来她才知道,她又错了。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间回心转意。陆屹楠之所以阻止童谣,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 行,想好了另一套弄死她的方案! “你明明是我的男朋友,可你却和她上床生孩子,我怎么能忍受……” 钟可情三年前撞破陆屹楠和童谣的奸情,便当着童谣的面,和陆屹楠划清界限。陆屹楠也顺理成章地和童谣走在了一起。 陆屹楠将她囚禁三年,夜夜缠绵,这一切恐怕童谣都不知道!“不能忍受也得忍受!”钟可情记得,当时陆屹楠是这样说的。他边说还边拿出手机,将方才童谣虐打她的画面完整清晰地放给童谣看,“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将这段视 频放到上去,到时,你不仅要被流光医院辞退,还会被钟家追究法律责任,你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毁了!” “可情身上的这些伤痕,你应该都看到了吧?”陆屹楠掀开她的一处衣衫,将她的身体展露在童谣面前,“我会告诉记者,你因妒成狂,虐待我有孕在身的女友!”“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一行,只要名声毁了,就别想再混下去了!到时候不管检察院是否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也别想再当医生了!”陆屹楠拍了拍童谣的肩膀,“要怎么做,你自己仔细掂量掂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她比童谣优秀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见童谣面色惨白地站在讲台上,手中的教案猛然滑落,“砰”得一声摔在地上。 “童谣学姐,请回答我的问题。”她沉着冷静地望着对方。 童谣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童谣学姐刚刚是在想什么?”钟可情淡淡挑眉,缓缓一笑,“学姐曾经碰到过我所说的那种病人吗?” “不……不是……”少女的眼神并不通透,童谣分明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厌恶。 “没有碰到过么?”钟可情轻蔑一笑。 “是,没有碰到过。” “假如你有机会接到这样的病人,你会怎么做?”钟可情继续追问。 冷静沉着,怨愤不止,那样的眼神分明和钟可情临死前一模一样。童谣见了,背脊在不断地颤抖,脚下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双腿打颤,看似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呵——”一声轻蔑入骨的笑声突然从台下传来,一直静坐在嘉宾台上的另一位校友终于露面。 钟可情微微眯起眼眸,待看清那个人的刹那,心脏处骤然一紧,恨不得冲上台去,拎起对方地衣领,厉声质问:陆屹楠,你个混蛋,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母校? 事实上,陆屹楠要比她镇定许多。他淡漠地抬起头,出彩的五官随即便引来台下不小轰动,单手扣住童谣的腰身,将她稳住,而是眼眸微微一眯,居高临下的视线完全没给钟可情时间反应,“这么同学一定 是想多了,和谐社会怎么可能有人虐待孕妇?” “如果有呢?”钟可情不过是想问个答案,她想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怎样了。 陆屹楠那一汪迷魅而深邃的双瞳将她拽入了地狱,冷漠入骨的视线粘着她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开,“母子双亡。” “什么?”钟可情的意识慢慢脱离了自己似的。 “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母子都没有存活的可能。”陆屹楠的眼底,一片空洞,不带任何情感。 钟可情只恨自己从前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是禽兽到了什么地步,居然敢直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她扯了扯唇角道:“陆师兄居然连妇产科的事都懂。” 陆屹楠身子一僵,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她喊他陆师兄,那必定是认识他的。陆屹楠也觉得她的相貌甚为熟悉,可那双眼睛放在她身上却极为不搭。 “陆师兄明明是心外科的医生呀……” “难道陆师兄与童谣学姐有暧昧,可是我听说他刚刚死了女友。” “这也太绝情了吧?” “……” 钟可情的一句话果然引来一阵议论,台下的四十多名学生看向陆屹楠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就像在打量一个负心的禽兽。 “老师,季子墨问完了,我也有问题要问。”特别打扮过的季子姗也想在学长学姐面前露个脸,好好表现一番。 季子墨,原来是叫季子墨! 咬着这三个字,陆屹楠在脑海中搜罗一边,双瞳霎时间瞪大到了极致!季子墨不就是那个同钟可情关系最要好的小表妹么! 三年不见,她完全没了一个人似的。从说话的语气,到表情,到眼神,陌生到了极致,却又熟悉到了极致。 她怎么会知道可情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是巧合还是…… 他的思绪瞬间被扰乱。 “我已故的女朋友也在流光医院的妇产科,”陆屹楠完全无视掉季子姗,强自镇定地望着钟可情,“我们从前很恩爱,私下会有很多交流,妇产科的知识,我基本都知道。” 他随口三言两语便一改负心汉的模样,在许多同学心中瞬间就成了情圣。钟可情自认现在能力有限,还没有办法令他伏法。 站在陆屹楠身侧的童谣面色稍稍缓和过来,一脸深意地望向身侧的人,含情脉脉的样子。 钟可情看得恶心,冷声道:“这样说来,陆医生已故的女友一定很优秀,至少……她应该比童谣学姐还优秀。” “不错,如果可情活着,她必定能够成为流光医院妇产科第一人。”陆屹楠静静说着,周遭的同学都被这种哀伤的气氛所感染。 钟可情满意地挑眉,递给童谣一记漂亮的微笑。你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比你优秀,如今连你最心爱的男人都承认了,你是有多失败? 果不其然,童谣羞愤难忍,说了一句“我不太舒服”,随即便走下台去。 钟可情耐心有限,最终没能等到第三名校友上台,便匆匆离开了体育馆。嘉宾台上,穿着烟灰色贴身西裤,戴着宽大墨镜的男子正倚着椅背,左腿随意而慵懒的曲起,他上身穿得是意大利设计师AST本季最新款的白色衬衣,袖口挽起,隐约可 以看到他的手上缠着绷带。 谢舜名微微抬起手臂,一阵自嘲。那个女孩儿毁了可情的尸体,而他却未能剁掉她的手指,反倒是伤了自己。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钟可情离开的背影,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极致的神秘与危险,“真的很像,越来越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落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体育馆出来之后,钟可情就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着。长郡高中,这里曾经也是她的母校啊。十年没有回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穿过条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直到阵阵凉爽的秋风迎面袭来,钟可情一抬头,一汪明镜般清亮的湖水闯入眼帘,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月牙湖。 月牙湖就是传说中的情侣湖,但当年刚上高一的钟可情根本就不知道,秋日的午后,时常拉着谢舜名来这里乘凉。大约是因为校友会的关系,大多数同学都簇拥到体育馆门口,等着和三位校友面对面交流,此时的月牙湖相比平时要冷清许多。少数几对情侣相拥在湖边的长椅上,面上 挂着暧昧不清的笑容。钟可情不禁回想起初入高中之时的情景,那时候因为逃个课也会兴奋好久,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然如梦。 那时候谢舜名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钟可情就像一个小跟班,每天都追在他尾巴后边,谢校草长谢校草短……那时候,谢舜名相貌出众、成绩优异,还有深厚的家底,在一群花痴女面前,可不就是校草么?钟可情也是众多花痴小女生中的一枚,但她一直坚信,她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隔壁班的班花说,如果我把这封情递到你手里,她就每天早上给我买酸奶。”当年钟可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帮美女递情。 坐在柳树底下,埋头看的谢舜名突然抬起头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情,撕了个粉碎,笑得欠扁,“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酸奶。” “隔壁班的班花认识很多小流氓,万一她找人揍我怎么办?”钟可情皱眉。 “你自己想办法。” “但是情是你撕掉的!” “又不是我让你收的。” “谢校草,你不厚道。”她嘟嘴。 “一向如此。” 每天傍晚并肩在月牙湖边上,一起看,一起复习,一起打打闹闹,十六岁的钟可情以为那就是爱情。 后来钟可情真的被人揍了。 一大群的小流氓把她堵在巷子里,威胁她,恐吓她。最恶心的那个,当着她的面,脱了裤子,赤裸裸的尿尿。 钟可情一直就胆小,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谢校草赶到的时候,二话不说,朝着那个家伙的邪恶器官便是狠狠一脚。据说对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心理阴影,在学校都不敢上厕所。 他是怎么羞辱对方的来着? “你以为你的那个家伙很大么?很实用么?割下来连根香肠都不如!” 钟可情从没听谢校草说过一个脏字,那一次真是大快人心。 那群小流氓落荒而逃的时候,谢校草还对着他们的背影喊:“替我转告106班的林卿卿,可情是我妹妹,谁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我爸妈很看重姑嫂关系……” 姑嫂关系。自那以后,钟可情很长一段时间都利用“谢舜名的妹妹”这个称号称霸长郡高中。但凡和她有过节的女生,总会看在谢舜名的面子上,对她低声下气,像公主一样,将她捧 得高高在上。 天知道,钟可情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劳子妹妹! 钟可情沉寂在回忆之中。 他待她就像亲身妹妹一样,关照她、爱护她,所以当他的女神出现,他就牵着别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 钟可情不敢再去想那些,她走到湖边上,不觉蹲下身子,去看水中的倒影。水中的女孩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下来清秀可人,要比从前的她美丽许多。 钟可情回想起自己原来的模样。她喜欢干净利落,齐肩的中长发总是会被扎成俏皮的马尾,跳起来一晃一晃地,整个人都充满活力。 “是301班的季子墨吗?” 这时,身后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男子戴着鸭舌帽,身穿藏青色的便服,看年龄并不像学生,倒像是社会上的职业混混。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来,转身疑惑地望向对方,“你是?” “你是不是季子墨?”那名男子不答反问。 钟可情缓缓点头,眼眸之中露出几分警惕,“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季子墨就对了!我来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送你上路!” 男子眼中突然闪过凶狠的光芒,大掌猛得拽住了钟可情的衣服,重重一使劲儿,将她推入一池湖水当中。 “救命,救命……”钟可情不会游泳,在水中不停地扑腾。 那男子最后望了一眼湖面,冷声笑道,“对不住了,你姐姐让我送你一程!” 又是季子姗! 钟可情的双瞳骤然紧缩,一双眼眸之中满是怨愤。九月的湖水已经没有暖意,冰冷一层层将她包围,窒息感一点点将她吞没。 钟可情努力的伸展着四肢,想要浮出水面,偏偏季子墨天生弱骨,一入冷水就四肢抽筋,令她动弹不得。她闭上眼睛,认命似的,任由湖水淹过她的头顶,朝着湖底深处沉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命运的安排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双强有力的大掌在水中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手扯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水面推去。钟可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勾住对方的脖子不放,直到浮出水面。 “不想一起淹死,就快松手!”他声音薄凉残忍,带着几分愤怒。 隔着朦胧的水雾,钟可情缓缓睁开眼睛,那人熟悉的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她心中一痛。她这是真的快死了么,临死前又梦到那个人…… “放手!” “不放……”勾着他脖颈地手臂越来越紧,使他原本自由的四肢渐渐被困住,游水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谢舜名拼足了最后的力气将钟可情拽出水面的时候,她的手仍旧死死勾在他的 脖子上。 营救落水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方拽住,被困水下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谢舜名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女手中。 谢舜名眉头一皱,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她的束缚。 因为呛了好几口水,钟可情已然昏死过去。谢舜名将她抱起,横放在草地上,伸手拍了拍她的双颊。 “醒醒,快醒醒……” 少女就如同沉眠中的洋娃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惨白,很显然她的体质很差。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发迹,将湿哒哒的刘海撩上去。方才看她,明明很像可情,可是她一旦闭上眼睛,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谢舜名的头沉甸甸的,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仅仅因为这个女人说过一句可情曾经说过的话,他就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几分钟过去,地上的人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舜名原本打算一走了之,起身走了两步,又低咒一声,折了回来。 他双手合十,重重压上她,想要帮她把呛入的湖水压出来。 “该死!” 按压了十多下,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谢舜名盯着她那惨白的嘴唇看了半响,完全提不起精神,只得一闭眼眸,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鼻子,朝着她吻下去。 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咳咳……” 钟可情就是在此刻苏醒的,当时谢舜名那片薄凉的唇距离她的,只剩下两毫米。 鬼使神差地,她又闭上眼睛,微微仰了仰头,将那两毫米的距离缩短为零。 谢舜名猛然愣住,当他觉得不对劲想要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原想推开她的,可她的手从他的脖颈一路下滑,松垮垮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肱二头肌。该怎么说呢?他喜欢她这样的小动作,因为从前可情 也经常这样对待过他。 好一会儿功夫,她清灵似水的眼眸猛然睁开,犹如一汪寒潭,将他拽入无边的地狱,两人的视线一旦撞上,就难舍难分。 “谢少,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一直这么趴在我身上,好像于理不合。”她微微张着口,天真无邪地笑,看上去倒真像是个高中生。 谢舜名不觉皱眉。 她躺着,他压在她的身上。 她衣襟半敞,他一只手抚在她胸口。 她微张着小口,而他的薄唇距离她很近很近。 两人唇边呼出的热气,更是营造出无边暧昧的气氛。 “刚刚,你是在装晕?”谢舜名微微直起身子。 “恩。”钟可情点点头。她想接近他,像万千花痴少女一样接近他。不能以钟可情的身份喜欢他,以季子墨的身份也好。 “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他冷声道,微微有些动怒。 “好。”她答得异常乖巧,心里头却思绪万千。 “别总是对我笑,你炸了可情的尸身,我们是仇人,你欠我的。”谢舜名提醒道。 “我记住了。”钟可情点点头,“欠债就要还,谢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去做。” “恩?”谢舜名眉头一皱,“比如?” “比如言情小说里常写的,卖身抵债,我毁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可以拿我当她的替身。”钟可情表面上嘻嘻哈哈,心情却沉重到了极致。 谢舜名不悦地皱眉,她便开口打断道:“莫非,她不是你心爱的女人?” “……” 他没有回答,钟可情神情落寞,自顾自地说下去,“看我糊涂的,谢少已经结婚了,连儿子都有了,你怎么会喜欢可情表姐呢。” 谢舜名没有否认,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自顾自地站起来,穿上岸边的皮鞋,捡起地上的墨镜,浑身湿淋淋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谢舜名给她的感觉愈发不真切,钟可情只觉得心口一紧,一股浓烈的酸楚感涌上心头,她慌张地撑着草地,想要爬起来,手边却突然摸到一个东西。是他落下的皮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报复季子珊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后来才知道,那天来校友会的第三位校友就是谢舜名。她真是糊涂,那么多人抢着要门票,她居然没有好地问一问,究竟是谁要来。 幸好,她什么都没有错过。 不同于童谣和陆屹楠,谢舜名并没有滔滔不绝地讲什么医学常识,只是将助理做好的PPT放上了大屏幕,然后用修长冷酷的苍白指节飞速地点完PPT,算是完成了讲座。 从头到尾,他一共只说了两句话。 “我们开始吧”和“谢谢大家”。 钟可情拖着湿淋淋的身子,走到教室门口,躲在走廊上,看向季子姗的位置。 季子姗正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咬着笔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钟可情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意。别人都想弄死她了,她若是一直这么不反抗,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眸中精光一闪,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快速奔回月牙湖,脱掉脚上的一双靴子,朝着湖水中央扔去,溅起不小的水花。 放学的时候,季子姗在校门口踱着步子,徘徊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侧的小巷子里跑出来一名男子。男子戴着鸭舌帽,伸手便问季子姗要钱,“剩下的那一半呢?” 季子姗一脸紧张,蹙眉问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男子冷声一笑,从背后摸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来,扔到季子姗面前道:“已经沉到湖底了。事后我又去看过,这是她的鞋。” 季子姗颤抖着手,掀开塑料袋,看见了季子墨的鞋子,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面色一沉,又问道,“没有被别人看见吧?”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一口,吐了季子姗一脸的烟味儿,而后戏谑道:“小妞儿,你居然敢质疑我的能力。你去道儿上问问,老子这些年 从来就没失过手!” 季子姗厌恶地望了他一眼,这才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另一半在这里,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 男子接了钞票,鄙夷地望了她一眼,“都是出来混的,装什么清高?” 男子毛手毛脚地在她腰间摸了一把,又伸手去触摸她的长发。 季子姗一阵恶心,狠狠推开他,而后将被他碰过的发夹尽数抹下来,全都摔在地上,“滚!给我滚!” “别发这么大的火,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就不好了。”男子耸了耸肩,捡起地上的发夹,在手中细细把玩一番,而后转身离去。 男子走后,季子姗在长郡高中附近找了一块僻静的空地,徒手挖了一个坑,将季子墨的鞋子埋进去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伪装出一脸镇定,打了车回家。 钟可情目送着她离去,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季子姗回到家的时候,江美琴已经做好了晚饭。 “老师拖课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天色已黑,江美琴随口问道。 “没有,自行车坏了,我打的回来的。”季子姗随口解释道。 江美琴缓缓一笑,“没关系,以后你爸爸会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他公司离你学校不远,你以后上学放学都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季子姗猛然怔住,“爸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江美琴勾了勾唇角,“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再过半个月我就能将季子墨赶出季家么?你爸爸选择我们母女,这才是第一步。” 季子姗突然想到了什么,舌头有些打颤,默默念叨:可能不需要再等半个月了…… “你说什么?”江美琴没有听清。 季子姗吓了一跳,赶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她低头吃饭,因为有心事,一口米饭反复嚼着,怎么都嚼不烂似的。一整晚米饭,吃了半个小时,也咽下去两小口。 江美琴心里头想着季正刚很快就要搬过来住了,她离季夫人的宝座又近了一步,心里头开心地忘了去观察自己的女儿。 叮铃铃—— 恰当此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江美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皱眉道:“是季家打过来的。多半是那个老太太又来找茬儿,都快入土的人了,她总是没完没了!子姗,你去替我接电话,就说我跟你爸出去烛 光晚餐了,气不死那个老家伙!” 季子姗慌乱地点点头,心里头却想着,不会是因为季子墨的事情打电话来的吧?下午才出的事,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尸体了吧? 叮铃铃—— 电话还在不停想着,她颤抖地手指按在电话边上,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子姗,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江美琴见她面色惨白,一脸不安地问道。 季子姗猛得掐断了电话线,然后痛哭出声,“妈——”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江美琴一脸疑惑。季子姗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去,“妈,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我好像做错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听你的话,我没有耐心,我找人杀了季子墨!季家人打电话过 来了,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妈,我还年轻。妈,我不想进警察局!”季子姗瞬间红了眼眶,“季家最看重名节,我要是进了警局,这辈子都不可能认祖归宗了!”江美琴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理清了事情真相,她猛得一拍桌案,冷声厉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找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妈,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看不惯。”季子姗边哭边说,“我本来只是想玩玩她,谁知道那些小混混当了真,真的闹出人命来了……” 季子姗有那么一刻是后悔的,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她反复地安慰自己,是季子墨的错,是她活该! “糊涂!真糊涂!” 江美琴气得面红耳赤,呼吸不畅。 冷静点,慢慢来,或许季家什么都还没发现。 江美琴不停安慰自己,赶忙将季子姗拉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买凶杀人?没有亲自动手?” “恩。”季子姗点点头。 江美琴稍稍安下心来,只要不是亲自动手,就不怕会留下什么罪证。 “凶手你认识么?” “认得出,道上的人都喊他金少,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季子姗颤声答道。 “杀人犯法,只要你不说。姓金的是不可能将这件事捅出来的,这一点不用太担心。”江美琴理智分析道。 “妈的意思的是,我没事了?” 江美琴微微蹙眉,不答反问,“你确定季子墨死了么?” “死了。”季子姗双臂不觉颤抖起来,“她的鞋子,是我亲手埋掉的。” “你确定你没有亲自动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季子姗心里头慌乱得很,她第一次体会到杀人的恐惧。 “没有,我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碰到过她。金少办事很到位,不可能留下痕迹的。” 江美琴这才松下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担心。既然你没有留下线索,就算季家人真的怀疑你,他们只要拿不出真凭实据,也没办法给你定罪!” 季子姗十指冰凉,紧紧扣住江美琴的手腕,重重点头。 今晚的季家大宅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明明是星空明媚的夜晚,却突然间起了风,愈刮愈猛,迎接着暴风雨的到来。 季老太太一脸沉重地坐在季家客厅里,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极不好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多岁。 张小蝶慌张无措地跪在她面前,“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子墨小姐去了哪里……今天下午,她从体育馆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季老太太眉头一拧,怒斥道:“我打一早就吩咐过你,小姐有忧郁症,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去听校友会的讲座,你为什么不跟过去?她从体育馆出来了,你为什么 不知道?”“校友会的门票很贵……”张小蝶低哑着声音,解释道,“我原本想着等到讲座结束了,就去体育馆接小姐,但是我没想到子墨小姐会提前走。小姐她从前都会安静地坐在位 置上等我的……” “从前!从前!”季老太太目光一冷,“你难道不知道子墨的表姐去世了么,你不知道这给她带来多大的打击么?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小蝶鼻尖一酸,垂下头去。 “给子墨打过电话了吗?”季老太又问。 “打了,一直是关机。”张小蝶委屈地咬着下唇,“我给子姗小姐也打了,没人接听。” 咳咳…… 季老太太一听,似乎是因为急得狠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还不快打电话通知她爸爸!” 她声音急促,“报警!立刻报警!让A市所有的警察局都帮着找,就算把挖一个遍,也一定要找到小姐!” 屋子里的几个佣人都被季老太太吓到,纷纷僵直着身子站在一边。 跟随季老太多年的李嫂站出来,劝解道:“老夫人,这事也不能怪别人,子墨小姐确实不好伺候——” 她一句话未说完,季老太胳膊一抬,一整桌地茶具便砸了个粉碎,“闭嘴!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子墨,你们全都不用回来了!” “是。” 众人皆是一震,不敢多说一句,接二连三地出了大宅。 张小蝶慌慌张张跑回学校。漆黑阴森的夜晚,她将长郡高中的一排排教学楼挨个儿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季子墨的踪迹。 找不到子墨小姐,回不了季家。先前又因为子墨小姐自杀的时候,跟妈妈闹翻了,再也没脸回家。张小蝶瑟缩在校园一角,紧紧握着手机,默默流泪。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上是季子墨的名字。 张小蝶慌乱地按下接听键,急忙问道:“子墨小姐,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大家都在找你,你快点出来吧,别再跟我们捉迷藏了!”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是我。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向你报平安。另外,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张小蝶默默听着。 “就按照我说的做。”电话那头的钟可情,声音冷静沉着,“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我的消息,如果奶奶问起来,就说还没找到,让她别太担心。” 钟可情知道,张小蝶此刻孤身一人,无所依靠,她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她。否则,只要自己一个不开心,随便失踪个三两天,季家都不会给张小蝶好果子吃! “是。”听到肯定的答复,钟可情薄唇一勾。关机,收线。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坐等鱼儿上钩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不打自招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天蒙蒙亮,季子姗一整晚都被买凶杀人的事困扰着,这会儿才有了少许睡意,门外便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季子姗推了推身边的人,懒洋洋道:“妈,你去开门。” 江美琴很不乐意地翻了个身,猛然一惊,跳坐起来,问道:“你怎么睡在我房里?”她环顾四周,目光一沉,“你爸昨晚没回来?” 季子姗一听,也被吓醒了。她昨晚害怕得紧,一个人不敢入睡,见季正刚还没回来,便偷偷溜进了江美琴的房间,不曾想到季正刚居然一夜未归。 “妈,爸昨晚没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季子墨的事?” 母女两个人一惊一诧,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开门!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一阵粗野的叫门声,“再不开门,我们就撬锁了!” 季子姗的双拳捏得紧紧的,掌心里握了一把的汗水。 江美琴深吸一口气,将她摁回被子,道:“你接着装睡,妈去开门。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季子姗点点头。 江美琴还没来得及开门,大门已经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身穿制服的几个警察率先闯了进来,他们身后紧跟着季家老太太、季正刚、张小蝶以及几个仆人。 “江女士,经过调查,季子墨小姐于昨天下午十六时失踪,我们怀疑您的女儿季子姗小姐涉嫌杀人,想请她配合调查。”为首的警察出示了工作证,就要往屋子里面闯。 “怎么可能?我女儿昨天下课后就回家了,一直跟我呆在一起,没机会去杀人……”警察冷哼一声道,“江女士,我劝你说实话。有人看到,季子姗小姐昨晚六点多钟才出学校,您说她一放学就回家,分明是在撒谎!您不是未成年人,作伪证就是妨碍司法 公正,在国内,妨碍司法公正是会被判刑的!”那警察是季老太太特别指定的,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江美琴背脊一震,整个人都被骇住,瞪着一双凄楚的眸子望向季正刚,“正刚,他们说子姗杀了人,我不信。子姗是 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啊,你快跟他们说说。” 季正刚是个懦弱的主,上前一步,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腰上,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季老太太目光一冷,额头青筋跳起,怒斥道:“你和惠洁还没离婚呢!当着我的面就跟这个下贱的小三搂搂抱抱,你这是想气死我么?” 季氏51%的股份都握在季老太太手中,季正刚再怎样偏袒江美琴,也不敢跟季老太太当面闹翻,双臂不觉一松,放开了江美琴的身子,远远退开两步。 江美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正刚,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你难道要任由这帮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么?” 季正刚微微有些动摇,转过头去,对老太太道:“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闭嘴!”季老太太怒眸一瞪,“哪里不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抓到警察局都没得抵赖!你只认这个小杂种,难道都不认你亲身女儿了么?子墨这会儿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冰 冷的角落里呢……”季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了几分哭腔,“我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如今连她爸爸都不管她的死活了。” 季正刚被她呵斥住,不敢再开口。 江美琴死死拦在卧室门口,不让警察进去。无奈她到底只是一个妇人,手上力气不大,不一会儿功夫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官架到了一边。 季子姗是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当时她已经哭得满脸泪痕。 “我没有见过季子墨,没有杀人……” 警察还没有开问,她已经开始拼命辩解。警察原本要带她回局里问话,但季老太太明显是满脸怒意,干咳了一声,开口道:“陆警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这毕竟是家事,去了警察局,闹上报纸,我们季家可 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这位陆警官背后的势力多多少少倚靠着老太太,自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指着塑料袋里的橙黄色米发夹,对着季子姗问道:“这个发夹认得么?” 这不正是她和金少那个小混混争执之时,扔掉的发夹么?怎么会……怎么可能跑到警察手里? 季子姗难以置信,赶忙否认道,“不认识。” “她撒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直默默缩在老夫人身后的张小蝶突然站了出来,指着那发夹道,“我认识这个发夹,她昨天戴得就是这个发夹!”陆警官上前一步,朝着季子姗缓缓一笑,道:“季子姗小姐,我劝你最好说实话。我们的人在长郡高中附近一百米处的荒地上挖出了一双靴子,经过鉴定,那双靴子属于季 子墨小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子姗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双靴子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处理,在附近没留下一点属于她的痕迹。 “当然有关系!”张小蝶冷声呵斥道,“这发夹就是在那片荒地上找到的,上面检测出你的DNA,足以证明你昨天去过那里,子墨小姐的靴子是你埋掉的!” 那发夹明明被她扔在了校门口,怎么会跑到荒地上去? 季子姗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圈套!一定是圈套!张小蝶,一定是你!你和金少串通好了来陷害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我们还是好姐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金少是谁?”陆警官面色一沉,反问道。季子姗当场被问住,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金少是道儿上的小混混么?只要把他供出来,那她买凶杀人的事,很快也会曝光。可她如果不说,那她自己就会被认定 为杀人凶手!陆警官见她僵愣住,又道:“季子墨小姐的靴子里发现一些藻类水生物,经过检测,它和长郡高中月牙湖水域的蓝门藻一模一样。您如果什么都不说,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 嫌谋杀季子墨小姐,将她推入月牙湖溺死。” 警方连月牙湖都查出来了,季子姗惊得面色惨白。 陆警官接着道,“我们已经请了蛙人去水下打捞,只要找到季子墨小姐,尸检之后就可以定罪了。” 季子姗一听,顿时乱了心绪,“不是!不是我推她的!推她的人是金少!” “您一直不说金少是谁,我们也很难办。”陆警官耸耸肩。季子姗颓然跪坐下去,“我是买凶杀人,金少才是凶手!”她心里头想的是,你既然出卖我,你自己也别想好活!本来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你偏偏要拿 着我的发夹去告发我,那就两个人一起坐牢好了! 陆警官听了,从容一笑,“季小姐,你确定你现在所说的都是事实么?” “我确定!” 季子姗豁出去了,左右都要进局子了,倒不如拉个人当垫背!“那么不好意思,季子姗小姐,我们现在以涉嫌谋杀未遂罪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作为不利证词用作呈堂证供。”陆警官拿出手铐,将 季子姗困住,命人将她带走。 谋杀未遂…… 季子姗整个人都被震住,双目无神地望向那帮警察,“你说什么?什么叫谋杀未遂?” “谋杀未遂的意思就是……” 恰当此时,一个清亮冷静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钟可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微微挑起两弯眉毛,字字清晰对季子姗道,“就是你谋杀了,但我没有死。” “不……不可能!”季子姗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怎么会没死!我亲手埋掉你的鞋!湿淋淋的……”“你雇了金少杀我,可惜我福大命大,被有缘人所救。我落水之前曾经拽住了金少的手臂,指甲缝里残留了他的皮屑,警方拿着DNA比对结果起诉他。金少为了不坐牢,同 意转做污点证人,起诉你……” 陆警官突然站出来道,“季子墨小姐说得不错,她一出事就报了警,我们立刻逮捕了姓金的。之后的一切不过是警方设好的圈套,目的就是让你自己承认罪行!” “不!不可能!”季子姗吓得面色惨白,目光无神地瞪着钟可情,“你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钟可情委屈地一低眉,“子姗姐姐,你很希望我死么。” 被她这么一刺激,季子姗发起狂来,扯着她的脖子就往墙上摁,“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没有死!” 江美琴看到钟可情嘴角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她是故意要激怒季子姗。季子姗当着警察的面要杀人,若是闹上法庭,人格这一关就过不去!江美琴心中一慌,赶忙上前拉下季子姗,当头就给了她一巴掌,怒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快给我住手!还不快给子墨道歉!她毕竟是你亲姐姐,难道真要告到你进 警察局不成?” 季子姗猛然回过神来,江美琴的意思是,只要她道歉,季子墨碍着全家人的面子,很有可能不告她。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钟可情面前,弯下腰,鞠了个躬,很不情愿道:“对不起。” 季老太太远远看着,面上露出几分不悦,“她差点儿害死子墨,这样就算道歉了?” “是是是!这样不够!”江美琴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卑微地对老太太道,“妈,我让子姗给子墨跪下,斟茶认错。” “又错了!”季老太太皱眉。 “什么?”江美琴没反应过来。 “喊错了!我不是你妈!” 江美琴面色一僵,心里头不知道将钟可情骂了多少遍,可是她再怎么恨也不敢现在表露出来,低声下气道,“是,我喊错了。” 季子姗眼见着母亲受了委屈,焦灼的目光落在钟可情身上,恨不得灼穿她的心脏!江美琴害怕季子姗再做出什么错事来,赶忙将她摁住,让她乖乖跪在钟可情面前,而后又回到对季老太太道:“季老太太,一直这么拷着她,子姗也没办法给子墨斟茶道歉 啊。” 老太太听了眸光一转,看向陆警官。 陆警官会意地一点头,便命人给季子姗开了手铐。 江美琴泡了一杯茶水过来,送到季子姗手中,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让她不要再生事端。 季子姗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对自己没好处,只得乖乖接过茶杯,低下头去,递给季子墨,沙哑着声音道:“子墨妹妹,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拿你开玩笑。” 钟可情纠正道,“子姗姐姐,你不是开玩笑,你是找人谋杀我。” 季子姗面色吓得惨白,“是,我不该找人谋杀你。子墨妹妹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季子姗将茶杯举过头顶,双手隐隐发抖。 钟可情接过茶杯,微笑着抿了一口,递回她手中:“姐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 又是这句话! 先前她修理何进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以后还是好同学。钟可情双眸中迸发出的光芒令季子姗不敢直视,她吓得连连点头,“是,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他遗落的皮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一场闹剧,最终因钟可情的撤诉而告终。季老太太对此十分满意,她的乖孙女儿知法懂礼,最难得的是,一心为季家着想,有损季家名誉的事,她都会尽量避免。依照常人的想法,必定会将季子姗送进局子里好 生惩罚一番,但她的乖孙女儿心地善良,不屑于这么做。 一回到季家,季老太太便对张小蝶,道:“明天你去学校帮子墨小姐请两天假,就说她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钟可情原想说“我没事”,后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便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开口。这些天她已经把季子墨的功课摸得七七八八,高考需要考些什么,她心里头基本有底了。毕竟是参加过一次高考的人,又读过大学,对于那些重点知识,还是很容易把握 的。钟可情并不喜欢长郡高中,那里充满了看似美好,实则痛苦的回忆。另一方面,季子墨的那些同学,心理年龄都要比她小了整整十岁,跟他们呆在一起,只会让她觉得无 趣。“子墨,以后你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季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从前,奶奶不知道江美琴那对母女这般狠心,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啊。以后不管 有什么事,都让小蝶跟着你,奶奶不希望你出事。” 钟可情缓缓一笑,点头道,“奶奶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早死。” “呸呸……”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别把这种字眼儿挂在嘴边上,听着多不吉利!” “好。”钟可情抿唇,“我以后不说了。” “出门在外,凡事都有长个心眼儿,我们季家家大业大的,保不准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人,你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外人。” “奶奶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钟可情知道,昨天的事把季老太太吓坏了,于是全都应承下来。 吃过晚饭,钟可情一如既往地上楼。因为季子墨在旁人眼中是一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这几日她的表现实在有些过了,为避免大家起疑,她早早回了房间。 季子墨有心理疾病,她害怕光。这些年来,她屋子里的窗帘,从未拉开过。她性格怪异,不让任何人乱碰她屋子里的东西,以至于窗帘上落满了灰尘,也无人打理。 季子墨的房间在二楼,二楼外面有一块小阳台,阳台上放了一张躺椅,睡在上面乘凉一定很舒服,可是阳台的门却从未打开过,以至于门锁都被锈蚀了。钟可情对生活质量要求很好,呆在这整天都不透气的屋里,她迟早会被闷死。她从季子墨的急救药箱里翻出一些酸性的药剂来,涂抹在门锁上,插上吹风机,对着门锁加 热,不一会儿功夫,锈蚀的门锁便松垮垮开了。 钟可情推门出去,用湿毛巾擦干净躺椅,这才舒坦地深吸一口气,仰躺下去。 修筑季家老宅的建筑师是钟家介绍过来的,这样的阳台,钟家也有,宽敞别致,暖风习习的夜晚,仰头就可以看见落满星子的夜空。 钟可情记得,她大学毕业以后,一大半时间都是和陆屹楠呆在一起的。 陆屹楠家境不好,刚刚就业的他,拿着微薄的工资,在A市连套像样的房子都租不起,更别提买了。 为了节约开销,钟可情将钟家老宅的客房整理出来,让陆屹楠暂住钟家。 引狼入室,这大概就是这四个字的含义吧。 那时候钟可情钟爱这个小阳台,因为每当吃过晚饭,陆屹楠就会抱着她,两个人一起仰躺在躺椅上,一同凝望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天空。 “可情,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后悔过吗?”陆屹楠曾经这样问她。“为什么要后悔?”那时候的她真是太天真,她以为两个人一辈子呆在一起就是幸福,其实根本不是。陆屹楠的骨子里有一股冲劲,他野心很大,不可能甘愿做一个富家女 的男朋友。 “我只是个穷小子,一无所有。你跟着我,可能会吃苦,未必会幸福。”“屹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在医学上有极高的天赋,只要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我就当个小米虫,跟着你混,你总不会饿着我的!”她那时候真是一点志气 都没有。她的成绩在班上明明也是名列前茅,跟陆屹楠几乎不分上下,她却甘愿当一个小女人,守着自己所谓的小幸福。 钟可情自嘲地笑笑,起身,关门,将那些往事尽数从脑海里驱除出去!她回来是为了复仇,绝对不是为了怀念那个渣男! 刚回到屋里,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张小蝶在门外喊着:“子墨小姐,你睡了么?” 现在才九点多钟,怎么可能那么早睡觉,钟可情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刚刚躺下,什么事?” “我在楼梯口捡到一个皮夹,不知道是不是子墨小姐的?” 皮夹? 钟可情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猛得从床榻上跳坐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从张小蝶手中夺过皮夹,道:“是我的!” 张小蝶微微怔住。那是个黑色的皮夹,是男人用的。季子墨的皮夹大多数都是她和张嫂两个人依照老太太的吩咐去买的,印象之中,她并没有买过黑色的皮夹。方才她只不过随口一问,想 不到子墨小姐的反应会这么大!那究竟是谁的皮夹呢?子墨小姐有男朋友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我的公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接过皮夹,又立即“啪”得一声,重重关上房门。她背倚着墙壁,捏着手中的黑色皮夹,加速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正常。 “子墨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张小蝶还在门外喊着。 钟可情冷声答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谢舜名是回到家之后才发现丢了皮夹,那皮夹里明明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却紧张得连夜翻墙进了长郡高中,将月牙湖附近的草地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发什么疯,仅仅是为了那张已经失去意义的东西么? 要知道这大晚上的跑去长郡高中,若是被那些无聊的狗仔队拍到了,他是有口也解释不清。会说他有了新恋情?在长郡高中玩兄妹恋?抛妻弃子?他的妈妈是娱乐圈出生,从小他就被光环所包围。娱乐圈的真真假假,报导出来的那些所谓事实,打从十岁起,他就开始催眠自己,娱乐新闻上的那些消息百分之八十都 是不实报道,绝对不可信! 他家教极好,从小妈妈就教育他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如何含糊其辞地应对媒体。 夜半,他倒了半杯伏加特,一口闷下去,从喉头到胃部都烧得火辣辣地疼,剧烈地疼痛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一个已经过世的人,他不该这么执着。 像是说服了自己,他这才跌跌撞撞地往里屋走。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关静秋从里面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正好和谢舜名撞了个正着。她略微惊讶地抬头,随即一把稳住他高大的身子,皱眉问道:“你怎么喝酒了?你的身 体根本就不能喝酒!” 谢舜名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赤红的眼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关静秋被她喝斥住,右手拼命往身后缩着。 “拿出来——” 谢舜名双瞳漆黑深邃,眼眸中一点光亮,瞬间就将对方看穿,见关静秋没有动静,他借着酒劲儿怒吼一声,“我让你拿出来!她的东西,你不许碰——” 关静秋痛苦地闭上眼眸,将背后藏着的一沓照片递了过去。 谢舜名伸手去接,关静秋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将那些照片尽数撕毁,反手一扬,碎片便飞了漫天。 卧室的窗户是敞开的,那些碎裂的照片跃过窗户,从十四楼的高度飞洒下去,几乎覆盖了整个A市的市中心! “你疯了!” 伏加特的度数很高,谢舜名被烧得头晕晕的,根本没料到这样的变故。他一把推开关静秋,跌跌拌拌地冲到窗户边上,伸手去抢,却只握了满手的空气。 “不……不要……” 等到尘埃落定,他颓然坐倒在窗户边上,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就像她刚去世的那几天一样。 关静秋蹲下身子,伸手过去,想要扶他起来。 谢舜名淡然抬头,不满血丝的眼眸冷冷与她对视,“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小声点!小麒麟还在睡觉!”关静秋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疯狂的事,想努力让他安静下来。 “从今天开始,麒麟不需要你的照顾了。” 他垂下头去,冷声宣布,再也不愿意给她任何一个眼神。 关静秋恨得咬牙,面上却露出绝望之色,“她已经死了。难道我一个大活人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死人么?” 谢舜名冷冷抬起头,发泄似地说:“根本不可比较。” 关静秋听了这话,也不管隔壁房间的小孩儿还在睡觉,随手便拿起桌头柜上的水杯,砸得粉碎,“谢舜名,你真狠。” “谢舜名,你根本就没有心!” 说罢,她猛得一关房门,拎着客厅的皮包,匆匆从这套公寓逃离。 钟可情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彼时已经凌晨三点。 梦里头,她看见一个男子模糊的脸。她看到他落寞地蹲在墙角,守着一堆破碎的相框,目光沉寂,久久不语。 她想要上前跟他说话,她才发现自己只是一缕魂魄,根本无法靠近他。 触不到他的脸,抹不掉他眼底的哀伤。 大约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钟可情惊了一声的冷汗,背后黏糊糊的,难受极了。她辗转再三,再也无法入睡。 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闯入眼帘的又是那个黑色皮夹。 今天晚上,她无数次接近那个皮夹,想要打开看一看,他的生活里还剩下什么。银行卡,VIP卡,身份证,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一些其他痕迹? 她害怕打开钱包,会看到关静秋的照片。 她害怕她已经从他的生活中彻底剥离,有新的女人入驻了他的生命。 钟可情颤抖着双手,最终还是摸向了那个皮夹。 就算他爱上了别人,那她也要亲眼见证之后才能死心,钟可情这样安慰自己。 打开皮夹,出乎意料之外的,皮夹里面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太多的现金,只是夹层里面放了一张少女的青涩照片。 那是她初二时候的照片,齐刘海,俏皮的马尾,小麦色的肌肤,明明长得很不起眼,偏偏还要穿着最简约的白衬衫,这样的打扮比起同龄女孩子要逊色许多。 钟可情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琴弦被波动,手不觉一抖,照片滑落,背面几个英文字母露了出来——Myprie。我的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先挂号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初一句话不说就跑去美国,整整十年没回来看她一眼,狠心绝情到了极致。如今,他的皮夹里却放着这样一张陈旧的照片,背面还深情款款写着一行英文,这算什么事 ? 钟可情一手捏着那张照片,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一整晚,她都未能入睡。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钟可情脑袋晕沉沉的下楼。季老太太已经坐在餐桌旁用餐,左手握着一杯牛奶,右手举着晨报。 “奶奶,早上好。”钟可情礼貌地打过招呼,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季老太太像是被报纸上的什么消息所吸引住,听到钟可情的声音,眼睛抬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应承了她,而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钟可情眉头一皱,朝着她望去,“奶奶,怎么了?”季老太太将报纸举得老高,指着头版头条道,“谢家的那个小祖宗居然进流光医院了!放着好好的克利夫兰诊所不呆,非要回国来这种小医院呆着,指不准儿是看上哪个小 护士了呢!” 钟可情心头一跳,她知道季老太太口中的小祖宗说的是谁,能让季家关注的,除了那个谢家,应该不会有其他姓谢的了。 “奶奶,流光医院不是什么小医院了,在A市也是数第一的。”钟可情解释道。“目光短浅。”季老太太瞥了她一眼,“A市的第一顶个屁用。姓谢的那小子原本在美国呆的那家诊所,心脏手术成功率十年蝉联全世界第一。那小子多半在流光医院养了小 情人,不然没理由放弃大好前途!” “这……”或许确如季老太太所说吧。总之,他谢少的心思,钟可情猜不透。 季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那小子长得一表人才,他这次回国,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回来继承他母亲的衣钵,混娱乐圈呢!” 谢校草从小就注重隐私,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娱乐圈三个字沾上边儿,尽管他母亲的粉丝不少都希望他能够子承母业。 钟可情故作轻松地一笑,“娱乐圈算什么,谢伯伯如今的身家都是未知数了,说不定谢少会子承父业呢!” 季老太太缓缓一笑,“你说得不错,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被父母的光环罩着不说,自己也混得小有成就,难怪那些九零后都争前恐后地往他身上扑……” 等到季老太太吃完早饭去了公司,钟可情这才拿起餐桌上的报纸,盯着头版头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首焦图片上,谢舜名戴着时尚的黑墨镜,整个人一袭黑衣,与医院里白衣天使的形象极为不符,倒像是来自地狱的黑骑士。 消息是昨天晚上传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会儿谢舜名已经在流光医院入职工作了。 钟可情飞速跑上楼,拿了床头柜上的皮夹,从衣架上挑了一个朴素的小挎包,便朝着门外冲去。 “子墨小姐,你去哪儿?”因为钟可情休息,张小蝶今天也没去上学,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钟可情讨厌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一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在这附近绕两圈,然后再去流光医院。” 司机看到了她身后紧追不舍地张小蝶,眯着眼睛对她笑道,“离家出走?” 钟可情微微挑眉,“嗯,找情郎,私奔!” “年轻人就该有激情,我支持你!” 钟可情嘴角抽了抽,三年没见天日,这现在都是什么社会,连开出租的司机都这么有个性。 出租车驶入一个窄小的巷口,来回转了几个圈,很快就将张小蝶搭乘的车远远甩在身后。司机一踩油门,便飞速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流光医院占据了市中心最重要的位置,坐落于历史悠久的容华中医院对面,但仅仅用了七年时间,它便发展壮大,甚至超过了原本全市第一的容华。 钟可情下了出租车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略显尴尬地对司机道:“大叔,要不你把银行卡账号写给我,我回头给你打过去?” “别,我不收你钱,就当支持真爱,免费送你的!” 那司机说罢,猛得一个调头,便开走了。 钟可情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谢谢。她微微扬起头,熟悉的建筑物便闯入眼帘,林立的大楼,一排排高耸入云,看得她头晕目眩。正前方,距离钟可情最近的那栋便是门诊大楼,整个医院她最熟悉的地方,没有之一。从青涩无知的全科小医生开始,她就随着指导老师进了这栋楼,期间接过无数的病人,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生命最终也终结在此 。 钟可情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十点,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上班了吧?她熟悉这里的地形,绕过预约挂号区,她直奔四楼的心内科。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就用手机上查阅过关于谢舜名的信息。副院长给了他特别优待,特地为他设了独立 的休息间和实验室,就在四楼。 过道里不少病人排着队,拥挤地站着,层层涌向心内科的方向。 这时,一个保安上前,横臂将她拦住,道:“小姐,你挂过号了吗?” 钟可情眉头一皱,“我找谢医生有事。” 那个保安明显不相信她,“来这儿的人都说要找谢医生,谁知道你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该不会又是谢医生的粉丝吧?” 钟可情嘴角抽了抽,望了一眼过道里的病人,这才发现,这些病人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孩子,并且神气活现的,一点儿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我捡了谢医生的皮夹,要还给他。”钟可情又道。保安不折不挠,“谁知道是真是假?你把皮夹交给我,我会转交给谢医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怎么是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保安伸手过来,便要抢钟可情手中的皮夹。钟可情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哪里肯轻易松手。两个人就紧紧拽着皮夹,谁也不肯松开。 良久,保安突然一甩胳膊,耸了耸肩道:“小姑娘,这个皮夹是你的吧?谢少根本就没丢什么皮夹,你不过是想糊弄我,冲进去见谢少一眼。啧啧……现在的小女生啊……” 钟可情的嘴角不禁抽了抽,现在连医院里的保安大叔想象力都这么丰富么? “小姑娘,先去挂个号,你可以指定谢医生看诊,就多交几个钱,能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那绝对值得啊。”保安大叔还在循循善诱。 她可是看着谢舜名长大的,为了还个钱包,特意跑去挂号,她钟可情至于活得这么卑微么? 事实上,真的至于。 去一楼门诊挂了号回来,四楼心内科门口排队的人又多了不少。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捏着病历和皮夹,缩在楼道一角等候。 过道里人来人往,有熟悉的老医生,亦有这三年来刚进医院的新医生和小护士。钟可情离开这里太久,很多专家医师的名字都快叫不上了。 恰当此时,一个头发半白,身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朝着这边走来。他约摸五十多岁,额头上已经生了不少褶子,一手拿着老花眼镜,一手则握着毛巾擦汗。 等到他走近,钟可情才认出他是副院长张科张爷爷。 当年进流光医院,面试她的便是张科。张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业医师,在医学界跌摸打爬三十年,终于熬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他那时候很欣赏钟可情,一心想着提拔她,钟可情入院两年,拿下的奖章不在少 数,大多都是靠张院长力挺。 “张院长好。”钟可情朝他走近几步,微微弯了弯身子,打了个招呼。 钟可情如今用的是季子墨的身体,张科自然没能认出她,他以为她是某个病人的家属,于是朝着她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原来,他不认识她啊! 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碎片,连忙将他喊住,道:“张院长!等等!” 张科犹疑地停下步子,转身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钟可情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走到他跟前,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道:“张院长,你还记得钟可情钟医生吗?” 张科听了,背脊猛然一震,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来,问道:“你是?” “我叫季子墨,钟可情是我表姐。” 张科面上露出几分惋惜,“钟医生是个好医生,只是可惜她英年早逝。她生前,为我们流光医院做过不少贡献呢。好人总会上天堂的,你也别太伤心,要节哀。”钟可情点点头,“可情表姐生前三年都在病床上渡过,但我姨父姨母远在国外,她一直隐瞒着病情,以至于他们没机会见她最后一面。我这次回来,是想让院长带我去可情 表姐生前的科室看看,替她整理一下遗物,给姨父姨母,留作纪念。” 张科微微蹙眉,“钟医生去世后,她的东西都锁在箱底了,包括病历和手术协议,还有关于她病情的一些资料。钥匙我今天没带在身边,明天你过来,我拿给你。” 钟可情感激地点头。她生前根本就没得过什么大病,只要找到她的病历,送去警局检验,总归能查出一些端倪的。那些证据不一定能让陆屹楠和钟可欣入罪,但至少参与这场手术的黑心医师 ,一个都逃不掉! 追捧谢少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等到中午,钟可情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在排队。谢舜名刚刚回国,虽然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三年,但是临床经验还远远不够。在国内,专家医师都是靠工作年限,一步步往上爬的。谢舜名虽然在心脏科小有所成,但论 工作年限,他根本算不上专家。 专家医师每天给病人看诊是有人数限制的,大部分病人都需要预约。谢舜名第一天上任,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再多的病人,他都得看。 下午三点,钟可情已经饿得头晕脑胀。 这时候,门口报号的小护士喊道:“下一位,季子墨。” 钟可情是压低着脑袋走进去的。 彼时,谢舜名正端坐在特质的高脚椅上,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他的双腿自然的屈起。他垂头细细看着她的病历,手中捏着一支钢笔,表情极为认真。 他似乎连她的名字都没来得及看,头也不抬地问道:“心口疼?” 钟可情“恩”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扬起头,偷偷去描摹他的眉眼。 他今天看上去气色很不好,双瞳中布满了血丝,嘴角的胡茬隐隐冒出来,微微泛青,薄唇抿成一线,略显惨白。 “心口哪里疼?”他接着问。 他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钟可情讨厌他这种对待病人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胡乱在身上点了点,置气道:“左边疼,右边疼,这里疼,那里也疼,我心口一周,哪儿都疼!”谢舜名在科室里呆了一整天,那些病人大多都是年轻女生,基本都没什么毛病,来挂他的号,就为了看他一眼。所以一整天,他都低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儿 突然遇到一个言辞激烈的病人,他倒是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怎么是你?”见来人是季子墨,他不觉皱眉。他记得那个女孩儿,炸毁了可情的尸体,还理直气壮地跟他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钟可情蹙眉反问,“怎么不能是我?” “……”他扯了扯嘴角,拿她无语。“见你一面真不容易,还要花三块钱挂号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你留着她的照片做什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这里只收心脏病人,不收精神病人。” 他看上去疲惫至极,也不知是因为劳累一天,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睡。 钟可情突然联想到他的儿子,多半是小孩子晚上闹腾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为什么会这么丰富,人家明明已经结婚了。 “我不是来看病的。”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皮夹来,很认真地推到他面前,“那天在月牙湖,很感谢你救了我。你看一看,这是不是你落下的。” 钟可情当然知道这是他的皮夹,仅凭照片背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她便能一眼认真。 谢舜名见了那皮夹,眼中猛得露出几分惊喜,接过来道,“你捡到的?那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钟可情指了指皮夹,“你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丢。” 根本不用她提醒,他已经打开了皮夹,翻开夹层,原本微微泛着笑意的一张脸又暗沉下来,冷声问道:“这里面的照片呢?” 照片? 钟可情自然替他收着了! “什么照片?”钟可情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个皮夹我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照片啊。” 谢舜名眉头拧成了川字,钟可情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怒火,可见他真的很在意那张照片。 他突然低下头,盯着病历上的名字看了看,而后抬起头,对她道:“季子墨,季小姐,是吧?” 钟可情点点头。难道他们见了这么多次,他现在才搞清季子墨的名字么? “季小姐没有打开过我的皮夹,怎么知道皮夹是我的?”他咄咄相逼。 钟可情猛然怔住,是她欠考虑,但那是她的照片,他凭什么要霸占着?钟可情记得,那张照片,是初二的时候,他从她家的相册里偷偷抽走的。 “照片上的人,是我可情表姐,为什么要还给你?”钟可情咬了咬唇,“她是你什么人?你一个已婚人士,好像不适合随身带着她的照片。” “季小姐,季家和谢家都是大户人家,我不希望为了一张照片,跟你闹上法庭。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他冷声道。钟可情的照片在昨晚尽数被关静秋撕毁,这皮夹里原本放着的那张恐怕是最后的留恋了。拿不到照片,谢舜名的目光愈发地冷沉,“还有,我有没有结婚,这是我自己的事 情,不需要季小姐来指指点点。” 钟可情没料到他会这么较真,微微张大了口道:“照片在我家里,没有放在身边。” “我跟你回去拿。” “这,好像不太方便……”“季小姐!”谢舜名猛然将她打断,“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千方百计炸毁可情的尸体不说,还要学着她的模样来博取我的同情。如今还要剥夺我拥有她照片的权 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钟可情哑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哪里是扮成钟可情的模样,她本来就是她自己! “谢少要我表姐的照片做什么?”她终是心有不甘,问出声来,“当着你现任老婆的面,怀念你的初恋情人么?” “大概是吧!”谢舜名没有否认,冷厉的眸光直逼钟可情,“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学她的样子,我不会再心软!下次让我知道你又做什么坏事,我一定废掉你一只手!” 失去了才知道怀念,早八百年前做什么去了? 他如今已经有妻子了,心里头却想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说到底,这就是男人的贱性,钟可情突然为他现任老婆感到可悲。“今天不行,我奶奶在家。再说谢大少受各大媒体关注,您突然造访季家,指不定又要被人写成:地产界两大富豪达成联盟,季家小姐高攀谢大少。”钟可情舔了舔舌头,“ 明天我还要来医院一趟,到时候还给你照片。” “好。”谢舜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小心保管着,有一点损坏,我都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钟可情从来没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是以仇人的方式。整整十年,她都在幻想着与他的重逢,只是想不到,再见之时,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并肩谈笑。 “我捡了你的皮夹,不请我吃顿饭吗?”不知道为什么,钟可情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过去的十年在他身上都留下了些怎样的痕迹。 “季小姐,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是我先救了你。”他仍旧面无表情。 从前,他不会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钟可情固执道,“那就算是你先救了我,我请你吃饭,总可以吧?” “不……” 谢舜名刚要回绝,钟可情就将他狠狠打断,“你还想不想要照片?想要照片,就乖乖陪我出去吃饭!挂你的号,等了一整天,天都快黑了,午饭还没吃呢!” “季小姐,我还有病人,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那些算什么病人,犯得都是花痴病!”钟可情反驳,“莫非谢少自我感觉良好,就喜欢被小女生捧在手心里?” 他瞪了她几秒,见她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挺直了背脊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小护士吩咐道:“后面的病人让他们先回去吧。” 小护士瞅了钟可情一眼,不高兴地撇撇嘴,皱眉道:“可是谢医生,这会儿还没下班呢。” “我请假。” “今天是你第一天入职,晚上科室里为你准备了欢庆宴。” “你们先玩,我晚点过去。”说罢,他便一把拽住钟可情的手腕,趁着病人们没反应过来,朝着楼梯口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你究竟想吃什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三楼楼道口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微微侧着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病历。这半个月来,她的心脏和机体融合得很好,没有发生很大的排斥,虽然偶尔做剧烈运动的 时候,会隐隐觉得心口犯疼,但平日里走在路上和常人倒没什么区别。 身边的一男一女,一阵风似地奔下楼。 钟可欣眼眸微微眯起,只觉得这两个背影甚为熟悉。 这时,张副院长正巧从四楼走下来,见了她,便跟她打招呼道:“钟小姐,又来复诊了?” 钟可欣温婉点点头,朝着他恭敬道,“是的,刚刚拿了心电图和彩超报告,陆医生已经帮我看过了。”她指了指左侧胸腔的位置,“这颗心脏,现在很稳定。” “这样就好。”张副院长微微露出几分笑意,“钟医生的心脏能在她姐姐身上继续跳动,她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恩。”钟可欣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捧着一叠化验单子,就往四楼走。 张副院长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回过头来,将她喊住,“对了,钟小姐!” 钟可欣诧异地转身,望向他,“张院长,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钟医生的表妹来过医院。” “表妹?”钟可欣面色猛然一沉。 “对,姓季,季子墨小姐。钟小姐应该也认识的吧?算起来,她应该也是你表妹。” 钟可欣怔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认……认识的。小墨她,来医院做什么?” “季小姐是想来收拾钟医生的遗物,想转交给她的父母。”张副院长双眸微微一黯,略带疑惑地望向钟可欣,“我听她说,钟医生的病,她父母并不知道?” “呃……”钟可欣思索了一会儿答,“我爸妈一直在国外。” “原来是这样。”张副院长很认真地扫视着她,“钟医生得了这么重的病,我以为钟小姐至少该跟你父母讲一声的。” “我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可情的病来得很急,原本以为好好休养,总会好的,就没有跟我爸妈说,谁知道……”钟可欣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哽咽住。 张副院长眼底的疑惑这才消除了大半,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再伤心了。钟医生在天上,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 “嗯嗯。”她红着眼眶点头,轻轻转身,嘴角便绽放出一朵邪恶的笑容。 为了逃避那些疯狂的女粉丝,谢舜名拉着钟可情的手一路狂奔,几乎是飞一般地来到地下停车场。 谢少的座驾价值不菲,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Veneno,怪异的车型给座驾的主人蒙上了几分玄幻的色彩,然而事实上,不少女人都当他是传人物。 “上车。”他声音冷沉。 钟可情却皱着眉头,略显不悦地站在车门外头。 回想十年之前,谢伯伯家的司机开车接送他们去学校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谢校草早早地站在轿车门口,拉开车门,做出一共很绅士的邀请动作,请她上车。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头也不回地自己钻进了驾驶位,别说给她开车门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不上车,我就走了。”对待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谢舜名显然很没有耐心。 钟可情僵愣在车门口,脖颈微微扬起,面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倔强无比地姿态站着,高傲得像个公主。 谢舜名微微怔住,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气势汹汹地站着…… 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开门下车,饶过车身,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还记得这样的习惯,那真是极好的。 钟可情在心底欣慰一笑,上了车。谢舜名开车一惯生猛。十年前,他偷偷开着谢伯伯的车,载着钟可情去二百多公里外的G市溶洞玩,明明没有驾照,敢上高速不说,车速居然飙到了一百五,钟可情是一路 尖叫,直到后来喊得累了困了睡着了。 两分钟功夫,跑车便驶出了流光医院。 谢舜名目光紧紧盯着正前方,低沉着声音问:“想吃什么?” “中餐?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一定没吃过家乡菜!”钟可情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用考虑我。” “那要不意大利面?”钟可情又道,“其实我很久没吃披萨了,牛排的味道好像也不错。我听同学说,唐华路开了一家寿司旋转餐厅……” “你究竟想吃什么?”他眉头一拧,“季小姐,我是一个医生,等着我救治的病人还很多,实在没闲工夫跟你讨论吃什么晚饭。” 他的脾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差了? 十年前,他们还在一起读的时候,他之所以会评为长郡高中的校草,完全是因为他高人一等的智商、百里挑一的出众相貌,以及温文尔雅的性格。 他很少对女生说重话,就连拒绝一个女生,他都不会说“不喜欢”,而是委婉道极致地说“我们不合适”。 钟可情静默坐在副驾位置上,也不说去哪里吃晚饭,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路的前方。 谢舜名淡淡瞥了她一眼,像是被她眼神中的一抹伤痛所触动,他猛得一踩油门,跑车便朝着长郡高中的方向驶去。“去你学校附近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驴肉火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堂堂谢家大少爷,十年不见,居然还钟情于路边摊!这实在令钟可情咋舌。 “老板,两份驴肉火烧!” “老板,两份驴肉火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学校附近的路边摊是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只有周一至周五营业,今天恰巧不是周末。 中年男子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谢舜名看了好半响,一拍手掌道:“是小谢啊!” 这都十年没见了,这对中年夫妻怎么可能认出他? 钟可情微微侧目,疑惑地望向谢舜名。 谢舜名朝着老板点点头,“是我。” “好几年没看见你带人过来了,这是你女朋友吧?”老板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谢舜名脸上写着尴尬,淡淡解释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那老板伸手摸了摸脑袋,“让我想想,十多年前你带过来的那个小姑娘,你也说是你妹妹来着,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 钟可情心里清楚,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谢舜名猛然一怔,双眸一片幽深,“不一样的。” “哦……”老板会意地点点头。 看他们这么熟,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十年未见的模样,钟可情心底微微泛起一丝疑惑。这十年期间,他真的没回国看过么?钟可情越发觉得,十年前,他的离开就是一个疑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甘心看着他结婚生子,她总想问个清楚,当面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她!他知不 知道,正是因为他的离开,她跳入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陷阱,无边的噩梦困扰着她,直至生命终止。 可是,她要以怎样的立场发问呢? 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与他毫不相干,甚至相差了十多岁的高中生季子墨!钟可情脑袋昏昏沉沉,撇下谢舜名,自顾自地走到不远处的杂货铺去买饮料,来到收营台付钱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早上出门匆忙,连钱包都没带。于是,她赶忙朝着收 营员欠了欠身子,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要了。” 收营员面露尴尬,就要将饮料和啤酒收回去,钟可情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掌来,谢舜名冷冷道:“给我吧,我来付。” 从前,钟可情的记性也不好,总是丢三落四的,每一次都是谢校草仗义相助。 这样如梦似幻的情景在她的梦境里曾经反复出现,钟可情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这一幕还能再次上演。 谢舜名单手拎了啤酒和饮料,另一只手握着车钥匙,高大的身躯走在前面。 两侧的路灯照过来,将他修长的身影映射在马路上。 钟可情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像小时候那样,一步又一步地赶着,只为能踩上他的影子。 欲望难耐的夜晚。 A市绿源区附近一块二级小区内,最后一排住宅区的第二栋别墅外头,一对男女正缠绵悱恻。 后花园里种植着两株高大粗壮的梧桐树,间隔大约两米,两棵树之间拉起欧式的秋千床,上头挂着奢华的遮阳伞,躺在这里头,好不惬意。钟可欣上身穿着一件透明质地的抹胸,下身则松垮垮绑着一件外套,里面穿得是紧身的牛仔超短裤。她悠然自得地躺在哪里,修长的双腿性感地纠缠在一起,令人心里头 无由来地烧起一阵烈火。 陆屹楠原本坐在一侧的躺椅上乘凉,但钟可欣的那条长腿时不时勾过来,惹得他虚火难耐。 他微微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别墅。钟爸爸钟妈妈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想来已经睡下来吧? “屹楠……” 钟可欣低低喊了一声,两个字夹杂着鼻音,满是欲望的味道。 陆屹楠深邃的眼眸中突然烧起熊熊烈火,他大掌一勾,一只手臂就将她纤细的腰身环住,紧紧带向自己。“你好坏……”娇嗔一声,钟可欣的嘴角挂上了狐狸般的微笑。最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勾引他的,反复诱惑了十多次,意志坚定的他才让她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在钟家老宅 的房里,当场要了她! 钟可欣记得,当时钟可情正在厨房忙着帮他们准备晚饭。烧开一壶水的功夫,钟可欣的处子之血就染满了钟可情的作业本。后来,或许是因为惊惶失措,她直接将她的作业本撕得粉碎,丢进抽水马桶,冲得干干净净。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二天一早,钟可情被数学老师罚站的情景!当时钟可欣 在心底暗暗发笑:你不是一直名列前茅,你不是老师掌心里的宝么,你也有今天? “在想什么?”陆屹楠声音喑哑。 “在想……你今天能坚持多久。”钟可欣勾唇,狐狸般魅惑的眼眸微微眯起。 陆屹楠伸手就要去脱她的上衣,“你是心脏病患者,以后不要穿这么紧的衣服……” 耐心不够,他直接奋力一扯,将她的衣衫撕了个粉碎。 “你坏,我穿成这样就是为了防狼。” “你穿成哪样,都防不了狼!”“等等。”钟可欣突然停住,瞪着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冷声问道:“陆屹楠,你什么时候才肯娶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休想查出真相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一双漆黑的眼眸霎时间变得深沉无比,良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么?可情才走多久,我们现在结婚,你就不怕你爸妈起疑心?” “你真的只是怕他们起疑心,所以不肯娶我?”钟可欣将信将疑。 “当然。” 陆屹楠一脸冷沉,细密的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只是这样,你三年前就可以跟她分手,那时候我们就能结婚了!” “嗯……” “疼——” 钟可欣一双栗色的瞳仁骤然扩散,到最后双目无光地瞪着天空。 “当初不娶你,只是为了赢得可情的信任,为了她的心脏,为了救你的命……” “可她一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我只是不想激怒她!” “你已经激怒了她。” “不要乱想!” “痛!好痛!”钟可欣几乎是惊叫出声,但考虑到钟爸爸钟妈妈刚刚入睡,她竭力地克制着。 “屹楠,快停下!我错了!我的心口好疼,好疼……” 钟可欣只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窒息之前的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钟可欣蜷缩在他怀里,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他的胸口,哭哭啼啼道:“你个混蛋!你是想弄死我么?” “是啊……” 有那么一瞬间,陆屹楠的眼底闪过一线寒光。 钟可欣心下一惊,面色惨白,反问道:“你说什么?”陆屹楠整个人看上去面色阴沉沉的,好一会儿功夫,才突然扯嘴一笑,哄着她道,“你的胆子既然这么小,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当然舍不得你死,你死了,我去 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 钟可欣扭扭捏捏地翻了个身,“吓死我了!你个没轻没重的家伙!” 她软趴趴地拳头敲打在他身上,他反倒觉得很受用,反手将她搂进怀里,抱得更紧了。 等到二人的兴致都消散殆尽,陆屹楠这才伸出右手,覆上她左侧的胸腔,勾着唇取笑道:“可情的这颗心脏确实厉害,如今连这种强度都能承受得住了!” 钟可欣狐媚一笑,吐出舌头来,在他耳畔呵着热气。 “明天再去医院做一项检查,我要确保它完好无损。” 陆屹楠提到医院,钟可欣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得从他怀里挣脱,坐立了起来。 悬在半空中的吊床因为她的剧烈运动,左右摇摆起来,大概是重心不稳的关系,陆屹楠一个翻身,便从吊床上重重摔了下去。 “该死!你又发什么疯!”他低咒一声。 钟可欣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不能等明天了,今晚就要回一趟流光医院。” “什么?”陆屹楠眉头一皱,“现在都快大半夜了!”“就是凌晨两点也得去!”钟可欣突然紧张起来,双手捏着衣摆,生生抠出一个洞来,“我今天在医院遇到副院长了,季子墨去找过他,并且向他索要可情的遗物,我们必须 在她之前,将所有的证据都毁灭掉!” “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屹楠猛得从地上翻坐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是凝聚了万年寒冰,冷冽的气息一点点散发出来,带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可情生前待得是妇产科,”陆屹楠冷静分析道,“关于她所有的资料,以及病历都留在妇产科。” “我记得妇产科主任是你的同学,当初可情的事,她也有参与的,我们找她帮忙,一起销毁证据!”钟可欣蹙眉道。“童谣虽然是妇产科主任,但那是可情三年前休病假之后的事,原本可情在妇产科才是老大,她的东西直接归副院长管,就缩在她自己的保险箱里。除了她自己,只有副院 长有备用钥匙……”“那要怎么办?”钟可欣一脸焦急,“万一明天季子墨拿到了可情的资料,以她的疑心,必定会将资料交到警局去做检测。上次因为爆炸案的关系,刘督察已经不愿意跟我合 作了,如果闹到警局,我真害怕事情会真相大白……”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这颗心脏算是白换了!陆屹楠垂头静静听着,半张脸都埋在黑暗之中,闭着眼眸认真思考着什么。沉默良久,他才突然抬起头来,阴沉桀骜的一双眸子猛得瞪开:“不可以真相大白!谁也别想查出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销毁罪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昨天回来的很晚,张小蝶为了防止季老太太发现季子墨独自离家,一个人钻在季子墨的房间里躲了一整天,草草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季老太太一早就去了公司,客厅里的液晶电视打开着,正在播新闻联播。 “据报道,昨天夜里凌晨三点,A市流光医院门诊楼发生小型火灾,三楼部分房间彻底烧毁,因为发现及时,暂无人员伤亡,下面进入下一条报导。” 门诊楼三楼失火? 钟可情丢下碗筷,腾得一下站起来。 张小蝶端着刚刚泡好的咖啡送过来,见她面色惨白难看至极,试探着问道:“子墨小姐,你怎么了?” 钟可情怔愣了几秒,背着挎包就往外跑,“我出去一趟!” “别!您又要去哪儿啊……”张小蝶欲哭无泪。 二十分钟之后,钟可情站在流光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心灰意冷。 四周拉着禁戒线,火已经灭了,但大楼门口一片狼藉,三四楼的那段连窗户都被烧穿了,里面的资料和仪器恐怕也都毁坏掉了。 钟可情拉了一个善后的警察问道,“警察叔叔,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失火?” “谁知道呢!这边又不是实验楼,没道理突然着火!” 钟可情眉头一皱,“监控呢?看监控也找不到着火的原因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监控被人恶意砸毁了,昨晚凌晨二点至三点之间的片段完全看不到。隔壁街上的摄像头倒是拍下了一些,但因为火势太大,后来就只能看到 浓烟了……” 钟可情头痛欲裂,她生前那么重要的资料,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烧成灰烬!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出其不意地回来,谁还能先她一步动手? “小姑娘,看你这么着急,是有亲人在这里上班吗?”那个警察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没有人出事。除了最先赶到的一个医生,受了些轻伤。” “是谁最先赶到的?”那警察摇了摇头,缓缓一笑,“你没看今天早上的晨报么?我以为你们小姑娘都不会错过呢!谢家的大少爷最先赶过来的,大约是凌晨三点多钟,那会儿大火烧得正猛,还 没熄灭,他就不顾死活地往里面冲,谁也拉不住他!” “他……”钟可情欲言又止。“三楼的热浪冲开了玻璃,他的手臂割伤了,听说伤口不是很大,却流了不少血。”警察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他的粉丝都紧张地跟什么似的 ,全都挤到隔壁新病房大楼去看他了!” “说来也怪,我听说他是心内科的医生,心内科在四楼,他却往三楼冲……我看谢家大少爷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你。”钟可情的心思越来越乱,不想再听下去。 谢舜名不去四楼却往三楼跑,多半也是为了她生前的那些资料,他也起疑心了么?也在怀疑她死亡的真相吗? 钟可情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无力向前。她左手边就是新病房大楼,他此刻应该就在里面疗养,她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就算十年前的情谊不在,就算她现在接近他的目的并不纯粹,可他们昨晚才一起吃过晚饭、 一起走过校园不是吗? 恰当此时,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医院门口。 钟妈妈钟爸爸在钟可欣和陆屹楠的搀扶下,急忙忙闯了过来,逮住一个警察就问:“妇产科有没有事?我女儿的遗物就剩下那么点了……” 警察见钟妈妈情绪不稳定,赶忙将她扶住,一脸为难道:“整个三楼都烧毁了,妇产科现在已经暂时搬到新病房大楼了,您女儿的遗物,恐怕找不回来了。” 钟妈妈听了,随即便哽咽住。“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着火!”钟可欣突然发狂似的冲上去,一把扯出警察的衣袖,面色焦急道,“好端端的,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你们一定要抓到嫌犯,我可怜的妹妹 最后留下的东西都没有了……” 钟可欣越说越伤心,竟当场哭出声来。 钟可情在一侧看得咬牙切齿!猫哭耗子假慈悲,钟可欣这么假惺惺的哭泣,无非是给媒体留下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果然,记者们很快拿着相机上前,啪啪啪,便是一阵连拍。 钟可欣虽然满脸泪痕,却哭得极致优雅,她今天的妆容精致从容,用的都是高档的化妆品,防水定型,就算她嚎啕大哭,妆面也不会花掉。 这样的照片若是上了杂志,不知道又有多少精虫上脑的贱男人会心动? 抬眼望着烧毁的三楼妇产科,钟妈妈的情绪很不稳定,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头晕脑胀,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昏死过去! “姨妈!” 钟可情一时心痛难忍,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扶她。钟可欣却暗地里狠狠剐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自己抢先一步扶住了钟妈妈。她转过头对着钟爸爸道,“爸,你先扶着妈回去!妈身体不好,再这么伤心难过, 身子会受不住的。”紧接着,钟可欣狐媚般的美眸动了动,视线转向钟可情,“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子墨妹妹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带她去精神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扶着钟爸爸钟妈妈上车,钟可欣一脸魅笑地站在钟可情面前,冷声道:“别总是哭丧着脸,你不是想为你可情表姐翻案吗?没有证据,你要怎么起诉我?” 钟可情的双眸渐渐暗沉下去,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这场火,也是你放的?” “明知故问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钟可欣长睫一挑,目光中藏着几分不屑。 “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不能越陷越深!”看着昔日善良美丽的大姐,一步步踏入歧途,钟可情的内心不是不难受。她重生之后,不是没想过报复她,但更多的是想再拉她一把,再给她一个机会。从前的钟可情已 经死了,钟爸爸钟妈妈只剩下钟可欣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让他们看清了她的险恶内心,这样打击,他们这对孤寡老人如何承受得住?“是你逼我越陷越深的!”钟可欣目光一冷,双瞳之中满是戾气,“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不是你擅作主张地去查可情的死,我何必要闹出这么多事?她死就死了,那是她自 找的!” “她自找的?”钟可情冷笑着勾唇,“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大表姐,可情表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逼得你对她赶尽杀绝!” 听她这么一说,钟可欣心口突突直跳,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少女冷沉的目光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像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你们在吵什么?什么赶尽杀绝?”不远处的警察见她们两个之间气氛诡异,走过来问道。 钟可欣捏了一把冷汗,抬起头,瞬间换上一脸温婉的笑意,“大叔,您一定是听错了,我们是很要好的表姐妹,怎么可能会吵架。” “对,我们不是在吵架。”钟可情缓缓一笑,扭头对警察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一起凶杀案。” “什么凶杀案?” 那个警察在门诊楼面前站了一整天,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钟可欣面色吓得惨白,想要阻止钟可情说下去,偏偏当着警察的面又不能发作。 钟可情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就是患有心脏病的姐姐,勾搭上了妹妹的男朋友,然后联合妹妹的男朋友,挖掉妹妹的心脏治好自己的心脏病,最后杀人灭口的案子。” 钟可情用词精炼,将整个事情重复了一遍。 钟可欣听得心惊胆战,她无法想象,三年未见的季子墨是如何将整个案子一丝不漏的串联起来的!少女安然详尽地叙述,就好像当初她就在案发现场一样!一侧的警察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案子?姐妹争夺男友,还做了换心手术?这也太扯淡了吧?国内换心手术统共就那么几例,姐妹换心的例子,似乎只有流光医院的心 外科出过一例。你们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对姐妹吧!” “当然!”钟可情瞪着钟可欣那张吓得惨白地脸,吐气如兰道,“不是!” 等到警察走后,钟可欣双腿一软,当即吓得坐倒在地。陆屹楠在车里面看到了,赶忙朝着这边跑过来。他伸手去扶钟可欣,钟可情却比他快了一步,稳住钟可欣的身子,对陆屹楠道,“陆医生,可情表姐的遗物被烧毁了,可欣 表姐大概是伤心过度……” “知道了,谢谢你,我来。”陆屹楠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扶住钟可欣,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钟可欣看着钟可情,双眸之中满是惊惧,颤抖着声音去推她,“你……你放开我!”她仓惶地转过头,对陆屹楠道,“屹楠,她太可怕了,她什么都知道,她想要告发我!” 陆屹楠眉头一皱,听不懂钟可欣在说些什么。 钟可情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头垂眉道,“陆医生,可欣表姐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我没有受刺激!”钟可欣双手丝丝拽住陆屹楠的手臂,就快掐出血痕来,“屹楠,你要相信我,她就是个魔鬼!”陆屹楠疑惑的眼神在钟可情身上扫了扫,终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无奈地摇摇头,双臂将钟可欣死死箍住,而后对着钟可情露出一个略表歉意的笑容,“季小姐,我想可欣 一定是受了惊吓才会说胡话,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模样。没有人比钟可情更了解陆屹楠,她忍住恨意,对着陆屹楠弯了弯身子,礼貌道:“陆医生是大表姐的主治医师,那大表姐的病,就拜托您了 。” “放心。”季家是高不可攀的人家,传闻中的季子墨冷漠自闭,今日他见了,好像并不是那样,温柔礼貌不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记得陆医生原本和可情表姐的关系很好,现在可情表姐不在了,陆医生居然还这么关心钟家的情况,你可真是个好人。”钟可情看似由衷地称赞道。 “季小姐说笑了,我和可情是同事,又是大学同学,她家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的。”陆屹楠彬彬有礼。 “总归还是要谢谢你!”钟可欣缩在陆屹楠怀里,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为开心,她的眉头不禁拧成一团,拼命扯着陆屹楠的衣袖,抓狂道:“屹楠,我们走!不要和这个怪女人说话! ” 陆屹楠略显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抬头对钟可情道:“季小姐,可欣受了刺激,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先送她回家。” “好。”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一笑,眼眸深处却藏着令人看不透的厌恶。她站在被烧毁的门诊大楼门口,娇小的身躯在地上缩成一个看不清的影子。 “陆医生!”陆屹楠抱着钟可欣,这才往前走了两步,钟可情便在身后将他叫住,“大表姐刚刚跟我说了好多怪的话,我觉得她这里可能出了点问题。”钟可情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陆医生如果有空,最好带她去看看精神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他不屑于碰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等到钟家的车缓缓驶出视线,钟可情才略微松下一口气来。她方才的表现,陆屹楠究竟信了几分,她不敢肯定,但至少有一点,钟可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再也不完美 了。女神也会发脾气,也会转眼间变成骂街的泼妇! 四年之前,钟可欣不也是这么对她的么? 不同于陆屹楠和钟可情,钟可欣志在平面设计,她毕业于F大设计系,借助钟家爸妈的关系,留在A市最有名气的杂志社,成为《MTD》杂志的专业美编。 《MTD》走在时尚潮流的最顶端,加班熬夜、高负荷的工作,这些都是逃不掉的,偏偏钟可欣还是个纸糊的身体,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三天两头就要进医院观察。钟家父母都劝她放弃这份工作,偏爱设计的钟可欣曾经为这事哭了一天一夜,眼睛都哭肿了。那时候钟可情已经发现了她和陆屹楠之间的奸情,但陆屹楠当着她的面向她 发过誓,说他只是一时糊涂,说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她信了。 她傻傻地跑去《MTD》的大楼里,在总编的办公室门口整整站了三个小时,才等到了总编。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总编这才同意钟可欣SOHO办公,不需要每天来公司。 钟可欣不在公司的时间,大多都待在医院。钟家从来就不缺钱,钟可欣包下一间VIP病房,在钟可情的帮助下,小作装饰,就跟家没多大区别。 钟可情后来想想,那或许是钟可欣与她正式争夺陆屹楠的开端。 上班的时候,钟可情在妇产科,陆屹楠在心外科,两个人距离很近,而钟可欣的病房就靠着心外科,她每天和陆屹楠见面的次数,甚至超过了身为正牌女友的钟可情。 姐妹关系正式决裂的那一晚,钟可情记得异常清楚。 钟可欣因为感冒发烧的关系,病情加重,由钟可情照看着。 原本是平静如水的夜晚,考虑到钟可欣没有胃口,钟可情特地请值班的小护士帮她熬了一小锅白粥。 “可欣,起来喝粥了。”她们虽然是姐妹,但出生的时间相差不过几分钟,她从来不喊钟可欣姐姐,总觉得那样的称呼太做作。 VIP病房,四下无人。钟可欣突然朝着她勾起唇角,露出从未有过的狠笑,“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明明知道我和你的男人上了床,却还要低声下气地服侍我。钟可情,你 这个样子,究竟是做给谁看?你以为陆屹楠会被你感动么,你以为他还会回心转意么?” 啪得一声,钟可情手中的粥碗落地,砸了个粉碎,白粥洒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 “屹楠说过,他不会再犯了,他会离你远远的……”她回得毫无底气。 “离我远远的?”钟可欣眉头一挑,“那你今晚要不要再这里等等看,屹楠一定会来找我,我们约好的!” “不会的,我不信。” “你不信你的亲生姐姐,却要去信男人的鬼话?”钟可欣冷哼一声,“钟可情,你蠢到这种地步,难怪陆屹楠宁可要病怏怏的我,也不要健健康康的你!” “可欣,你……”钟可情难以置信,这些刻薄的话,会从温婉大方的大姐口中说出来。 “我怎么了?”钟可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我和你拥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体,屹楠却要我不要你……你不觉得丢脸么?” “你!你这个疯子!”钟可情终于被她逼得破口大骂,“不折不扣的疯子!”“我知道他的敏感地带,知道他最兴奋的姿势,知道让他束手就擒的捷径,你知道吗?”钟可欣在心底计算着,跟陆屹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些恶毒的话语变本加厉地喊 出来,“你这么一个保守古板的蠢女人,他估计碰都不愿意碰你吧!” “不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屹楠确实没有碰过钟可情,但不是他不想,而是钟可情放不开。 钟可欣狐媚般的一双眼眸眯成一线,看上去早有准备似的,长篇长篇的恶毒语句背出来,中伤得钟可情体无完肤。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闭嘴!”钟可情发疯似地扑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巴。钟可欣的眼底却突然闪过一抹精光,奋力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握着针尖,一咬牙,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而后抬起一双凄楚的眼眸,望着钟可情身后,哑声道:“屹楠 ,救我……可情她,她想要杀了我!” 钟可情背脊一震,整个人都僵愣住了。 陆屹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碎裂的粥碗,洒了一地的白粥,凌乱的病床,被拔掉的针管,还有钟可欣那只被扎得满是血痕的手臂。 陆屹楠不过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巡房,万万想不到会看到钟可情如此不堪的一面。 “不是的,屹楠,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扎她,可欣她一定是疯了!” 陆屹楠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眼底藏着深深的厌恶,他指着大门的方向朝着她吼:“滚!给我滚出去——” “屹楠,你相信我!”钟可情苦苦哀求。 钟可欣微微一勾唇,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笑。 钟可情气得直往她身上扑,“你这个疯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疯女人!” “我让你滚——”陆屹楠甩手便是一个巴掌,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烧在钟可情脸上。 “屹楠,你不要这样,别这么大声。”钟可欣故意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温柔道,“我没有什么大碍。我看可情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你带她去看看精神科吧。” 带她去看精神科! 呵!这样的侮辱,钟可情怎么可能会忘!好姐姐,现在该换你去看看精神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奶娘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站在新病房大楼门口,手中捏着那张青涩的照片,心中思绪万千,也不知该不该进去看一看那个人。 他受伤了,伤了哪里,伤得重不重?她通通都想知道。 守门的大叔见了,笑问道:“小姐,找人吗?” “不,我就随便看看。”钟可情摇摇头。 大叔会意一笑,“那一定是来看谢医生的了,五楼,出电梯左转第二间病房。” 什么? 钟可情微微怔住,随即便温婉一笑。他这样的公众人物受伤,必定有不少粉丝来探望他,看门的大叔能够这么熟练的报出他的病房,并不怪。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上楼,现在那大叔直勾勾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不上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电梯,又走了十来步,来到他的病房门口,她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了。 病房的门虚掩着,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稀稀落落地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水波潋滟的感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约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人。 他微微合着眼,手臂上缠着纱布,另一只手臂上却吊着血浆。 钟可情不觉蹙眉。不是说伤得不重么?怎么还要注射血浆? 她心里头焦急,想要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一个女人却从窗台那边走了过来,在他病床边上坐下。 钟可情推门的手猛然僵住,下一秒立刻收了回来。高挑的身姿,尖尖的侧脸,那人正是关静秋。她的发髻草草挽起,眼角还挂着泪痕,她咬牙发狠似地拍打着病床上的人:“十年前,你不就说过不喜欢钟可情吗?如今她已 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事!” “她是怎么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查她的死因?” “医院有多黑,你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吗?你以为那些人是好惹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 病床上的男子双眸紧闭,关静秋一边哭一边痛声斥责着。 是她妨碍到他们夫妻间的幸福了吗? 从前的钟可情已经死了,她现在的身份于谢舜名而言,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甚至有些讨厌的路人。 钟可情的心底泛起小小的漩涡,手中的照片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没有敲开门,径自离去。 陆屹楠一回到钟家,就避开钟爸爸钟妈妈,将钟可欣拽进了二楼的卧室。啪得一声,重重关上大门,将她双手箍住,死死抵在墙上。 他猩红的双眸中透着冰冷的怒意,“今天当着警察的面,你发什么疯?” “屹楠,我没有发疯!我说的都是真的!”钟可欣瞪大了眼睛看他。 “可情的死,我设计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季子墨真得说出来了,每一个细节都不差……”钟可欣的眼中是深深的疑惑。 陆屹楠冷冷勾起唇角,“那也只能是巧合。这件事,就连童谣都是一知半解的。想要摸清整个事件,除非是可情复活!” “……”望着他阴狠的侧脸,钟可欣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你很希望可情复活吗?”陆屹楠突然腾出一只手臂来,轻柔在她心脏的位置抚了抚,而后重重压下去,“你想把这颗心还给她么?” 他咄咄相逼,钟可欣的心跳猛然加快,突突直跳,像是要破体而出。 “屹楠,你……你要相信我……”她苦苦哀求。 “你还是一个人静一静吧!” 陆屹楠见她还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愤怒地一甩大门,将她关在屋里,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钟可欣倚着墙壁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季子墨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真切,好像曾经亲临剖腹挖心的现场似的!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钟可情去世的真相迟早会被查出来!她现在是钟家唯一的女儿,钟家的骄傲,完美的老公、傲人的姿态、健康的身体,她才刚刚得到 这一切,她不想进监狱度过一身,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颤抖着手摸出皮包里的手机,按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她疲惫的声音中透着冷意,“喂,奶娘,我需要你,你回来帮我吧!” 手机那端的人怔愣了一秒,随即便反问道,“可是可情小姐不会让我回去的。” “她已经死了。”钟可欣的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 “什么……”奶娘殷氏的声音猛然一颤,很快又冷静下来,“好。小姐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去帮我查查季家大小姐,所有与她相关的负面消息,一个都不许漏!”钟可欣双眸充血,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狰狞恐怖,“奶娘如果方便,今晚就搬过来吧!爸妈都在 忙着置办钟可情的身后事,你现在回来帮忙,情有可原,没有人会去多问的。” “全听大小姐吩咐。” “那么,”钟可欣的面色稍稍缓和,“我就敬候佳音了。”“大小姐帮助过老妇,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旁人欺负大小姐!大小姐看姓季的不顺眼,老妇必定帮你想个法子,狠狠摆她一道!”殷氏的声音老练冷沉,明显攻 于心计。“还是奶娘最疼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隔岸观火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天晚上,殷氏就住进了钟家。殷氏约摸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因为长年呆在乡下的缘故,皮肤被晒得黝黑,脸上有一道一道的褶子,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老很多。 殷氏拎着行礼来按门铃的时候,是陆屹楠开的门。陆屹楠只觉得这个女人看着很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他皱了眉问道:“你是?” “这位一定是陆先生吧!”殷氏朝着他谦卑地鞠了一躬,“我姓殷,大家都叫我殷娘,是钟家大小姐刚刚请过来的帮佣。” “帮佣?”陆屹楠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冷哼道,“这里不需要什么帮佣,你走吧!” “呃……”殷氏瞬间僵愣住。 “等等!”这是钟可欣打开房门,从二楼缓缓走下来,“殷娘是我请来的,如今爸妈都忙着可情的事,家里面乱得很,总得有个人打扫吧!” 人多眼杂,家里多个人,对于他和钟可欣来说,两个人相处起来恐怕会很碍事。陆屹楠目光凌成一线,但碍于这里是钟家,他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钟可欣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许了,拉着殷氏上了楼。等进了客房,钟可欣才突然放下一张脸来,惊诧地盯着殷氏看了好久,伸手触摸着她的双颊,叹道:“奶娘,你的脸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五年不见,你的相貌变了这么多, 我差点儿就认不出你了!” 殷氏缓缓一笑,面上横肉一颤一颤的,“五年前犯过那样的事,我在哪儿都不好混。我从钟家拿了一笔抚恤金,去整了容,换了一张身份证,躲到乡下,这才活到现在……” “奶娘,你大可不必如此。”钟可欣有些心疼,毕竟五年前那件事,全都是为了她。“我只能这样啊!钟可情逼我逼得那么紧,我往哪儿都躲不掉,有一次在大街上碰见她,她开着车就直冲着我而来,那股狠劲儿,恨不得把我撞死才好!”殷氏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功夫,面上突然露出雨过天晴的笑意,“现在好了,她总算死了,我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了!” 钟可欣抱着她点头。 殷氏的眼眸中露出险恶的笑意,“大小姐,我们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 钟可欣突然面色一沉,“奶娘有所不知,钟可情生前有个玩得要好的小表妹,吵着嚷着要查钟可情的死因,只有搞定了她,我们才能真正解脱!”“她?”殷氏冷哼一声,“我已经差人调查过了。她是个自闭症患儿,母亲疯了无暇自顾,父亲前些年得了心疾,这些年一直住在情人家里,季老太太倒是疼爱她,但那种疼 爱绝对不是发自真心地疼爱,完全是为了维护季正刚的声誉、为了稳住季氏的股价罢了!” “那依奶娘的意思——” “只要毁了季子墨的声誉,季家再留她,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殷氏肥肉横陈的脸就如同黑土地一般,坑坑洼洼,深藏阴狠。 “可屹楠盯着我呢,我不方便出手。”“不用大小姐出手。”殷氏眸中精光一闪,“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季子墨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胸大无脑,借着她的手就可以成事!到时候,大小姐只需要隔岸观火, 仔细看这场好戏就行!” “还是奶娘你有办法!”钟可欣终于松下一口气,嘴角挂着高傲的笑意,“季子墨,我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晌午时分,钟可情正在阳台上温习功课,无端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这晴空万里,她精神好的很,没有半点感冒发烧的迹象,莫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吧。钟可情不是一个喜欢读的人,这个点,她应该躺在床上午休才是。无奈,今天早上突然接到班长的电话,说是明天全市要进行高考前夕最后一场模拟考试,让她务必到 校参加考试。听说这场模拟考试是联合考试,全市23所重点高中都要参加,教育厅很重视这场考试,传出消息说,这场考试对高考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钟可情从来都不畏惧考试,但五六年没拿过本,心里头倒真有点紧张,虽然这些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但还是忍不住再多看几遍。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信心满满地出发,一直坐在汽车后座的张小蝶忍不住开口问道:“子墨小姐,你不紧张吗?” 钟可情坚定地摇摇头。不过一场模拟考,有什么好紧张的。 张小蝶心中有小小的疑惑,从前的季子墨胆小懦弱,考试算是她最害怕的项目之一,经常没进考场就面色惨白的晕倒,可今天的她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怯场的迹象。 “听说这次考试的全市前十名,可以被本市的C大提前录取,这样就不用参加恐怖的高考了!”张小蝶的脸上有小小的期待。钟可情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事。C大是她的必经之路,妇产科是她复仇的开端,考入C大在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但这样的捷径就摆在她面前,她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 全市前十,对熟读课本的她来说,不是没有希望。 一入考场,监考老师便指了指头顶地黑板,黑板上写着一行大字:“请考生们自觉关闭手机、传呼机、调频耳机等通讯设备,考试过程中,一旦发现,以作弊论处。”亲眼看着季子墨关掉的手机,而后将手机放入包,坐在季子墨斜侧方的季子珊,却不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魅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作弊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距离开始考试还剩下十分钟不到,在监考官的注视下,整个教室静谧无声。因为是二十三校联考,全校的考生都打乱排序,这个考场有很多普通班的同学,钟可情在季子 墨的毕业照上没有见过,大多都是不认识的。 五月中旬,A市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这个考场借用的是普通班的教室,没有空调,亦没有风扇,钟可情很快就汗流浃背。 季子墨的体质似乎非常怕热,听说是因为小时候那场火灾的关系。钟可情浑身出着虚汗,嘴唇干渴难耐。 坐在不远处的张小蝶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赶忙递了水壶过去,道:“子墨小姐,这是我今天早上熬的凉茶,你喝上两口,可以解暑。” “谢谢。”钟可情一直强撑着,面色如常地接过水壶,费力拧开,便朝着嘴边倒去。两大口凉茶关入口腔,钟可情这才闻到一股刺鼻的茉莉花香,那香味儿浓烈异常,令人作呕。喉头的液体这才咽下去,她顿时就觉得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好想呕吐,那 感觉就像是害喜的孕妇。 “老师!我去一下洗手间!” “来讲台这边登记下……” “不行!我好难受,我忍不住了——” 钟可情腾得一下站起来,甚至来不及得到监考官的允许,她已经飞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张小蝶愣在原地,她吓得面色惨白,赶忙收起钟可情考桌上的水壶,慌乱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监考官盯着钟可情的背影,脸上明显写着不悦。 “哦吼——” 这时,也不知是哪个男生在考场外面高喊了一声,随即扬起手中口哨,吹起嘈杂的曲子。 一直静默坐在位置上的季子珊突然站起来,对监考官道:“老师,外面太吵了,我们没办法安心考试,老师是不是应该出面处理一下?” 监考官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朝她点了两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起来,朝着窗外的男生走过去。 窗外的男生也不知跟监考官说了些什么,突然就伸手缠住了监考官,将他拖住。 季子姗见自己的人得手,赶忙跑到钟可情的位置上,翻出她的包来,摸到她的手机,而后长按住开机键。 这一连串的举动,在监考官回来之前,季子姗完美地处理好。 张小蝶眉头拧成一团,仿佛一早就猜到了季子姗会那么做,心底是深深的愧疚。 季子姗回到自己位置上,张小蝶欲言又止。 季子姗知她胆小懦弱,故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有些事情,我也一定会让它曝光的!” 张小蝶的唇角哆嗦着,一双眼眸吓得没了焦距似的,赶忙摇头道:“我不说,请你也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 其余同学都埋头看着课本,做最后的挣扎,谁也没能看到季子姗的所作所为。钟可情在厕所里吐了大半天,将那两口凉茶尽数呕完了,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才渐渐消散。她伸手试了试嘴角,对着镜子里洗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星星点点的 ,起了不少红疹子。 她眉头皱起,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眼看着模拟考试就要开始了,没有再多的时间耽误,她飞快冲回了教室。彼时,监考官已经在发考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略微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冷着声音道:“这场考化学,考试时间为九十分钟,考场规定,不经过监考官的允许,不可以轻 易离开自己的座位——” 他这话是对着全班考生说的,但钟可情明白,监考官一定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无视考场纪律。 “听明白了吗?”监考官声音一扬。 “老师!听明白了!”坐在斜侧边的季子珊温婉答道。 钟可情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答起题来。季子珊的心思根本不在考卷上,她成绩不好,也没指望这次能考个多好的成绩,只要不上不下,说得过去即可。她盯着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在心中掐算着时间,再过半个 小时,她在钟可情手机上设定的脑中就会响起——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你一直留在让我哭泣的远方,爱一直停在你曾爱我的那晚,你曾经对我那么好……” 事实上,仅仅过了三十秒,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就连季子姗也猛然一震,这不是她设定的闹钟,而是有人来电。似乎是老天要帮她,不等她出手,已经有别人等不及要修理季子墨了! 寂静如水的考场,一串苦情音乐反复播放着,对方似乎很有耐心,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考场的考生都朝着钟可情的位置上望去。 落入圈套了! 钟可情背脊一震,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淡漠地扫了季子姗一眼。真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啊! 季子姗朝着她冷冷一勾唇,仿佛在说:季子墨,你总算栽在我手上了!这时,监考官快步朝着钟可情的位置走过来,循着手机铃声的来源,从她的抽屉里摸出了她的手下,狠狠砸在钟可情面前,冷声质问道:“季子墨同学,这个手机,你要怎么解释?别告诉我你忘记关机了,考前十分钟,我可是特别提醒过大家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与张小蝶划清界限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场考试算是砸了! 钟可情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淡然自若地站起来,挑眉反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作弊?” “考场内不关机,甚至还有人来电,我完全可以以作弊论处!”监考官冷冷道。 “哦~”钟可情鼻音绵长,缓缓笑出声来,“所以,我是为了作弊,故意将手机开成户外模式,然后故意让外人打电话给我,再故意引老师过来抓我么?” 监考官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难……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 教室内瞬间一阵哄堂大笑。 监考官的面子愈发挂不住,扯着钟可情的手臂道:“你给我滚出去,这场考试你不用考了!” 钟可情淡漠瞥了他一眼,万分嫌弃的拎起他的衣袖道:“老师,劳烦你放开我,我自己有腿,自己会走!” “你!” “现在社会上校长、班主任猥琐案一堆,”钟可情冷冷勾起嘴角,“奉劝你一句,别随便碰女生的手,小心一辈子翻不了身!” 众人的视线随即便移到了监考官的手上,监考官吓得双臂一抖,赶忙松开钟可情。 钟可情帅气地一拎包,以高傲无比的姿态走出教室。方才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季子珊则恨得直咬牙,原以为监考官会替她摆上季子墨一道,却不想那个懦弱的家伙居然当众被一个小女生摆了一道。更令她想不到的事,从前胆 小如鼠的季子墨,居然根本没把全市联考放在眼里,大大方方地出局。钟可情走出考场终于可以稍稍喘息,其实她完全有办法说服监考官让她留下来考试,但那两口茉莉花凉茶带给这具身体的反应太大,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做题,神智也是 迷迷糊糊。既然注定了考不好,倒不如不考。 一个多小时之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张小蝶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季子姗见了,三两步走过去,轻蔑道:“做都已经做了,现在才后悔,你装给谁看呢!” “我……”张小蝶双眸中含着泪水。 “你现在就给我回到季子墨身边去,乖乖替我办事,哪天季子墨被赶出季家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季子姗冷哧一声,“别总是哭哭啼啼的,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 “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犹豫许久,张小蝶终于问出声来。那些肮脏龌脞的证据要是流散出去,她非但不能继续读,就连在季家的工作都会丢掉。 “当然不行,那是我的东西。”季子姗冷冷一笑,傲然离去。 张小蝶背上包,拖着沉重的步子,满脑子心事地往外走。她目光呆滞,一连撞了好几次人,都忘了道歉。 钟可情早早就在学校门口守着了。 张小蝶看到面前的人,猛然一惊,调头就想逃跑。 钟可情追上去,单手扣住了她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臂轻轻一拧,便将她制住。 “小姐,你快放开我……” 钟可情淡然眯起眼眸,冷冽的目光与她对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小姐……”“说话!”钟可情的眼眸漆黑入夜,深藏着快要掩饰不住的愤怒。她最讨厌遭人背叛,尤其是曾经非常信任的人,上辈子错信一次也就罢了,她不可以重蹈覆辙!“你一直负 责我的饮食,不可能不知道我对茉莉花香过敏!” “小姐,是我疏忽了,我把玫瑰花茶和茉莉花茶弄混了。”张小蝶怯生生地回答。 “玫瑰花是红色,茉莉花是白色,你连这么鲜明的两种颜色都分不清么?”钟可情冷声质问。 “我……”张小蝶支支吾吾,“今天考试,我太紧张了……” 还是在掩饰啊! 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耸耸肩道:“不说是吧?” 张小蝶低垂着头。 “行!以后我生活起居都不用你管了!”“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能留在季家打工,我就不可能接着在长郡高中读了……”张小蝶满脸泪痕,“只剩下一个月就高考了,我求求你,让我在季家再留一个 月!”钟可情明显能看到她脸上的恐惧,那种对即将失业、无以生存的恐惧。她终是没办法狠心对待一个受人利用而柔弱至极的孩子。“我不会开除你,只是从此以后你不用叫我 小姐了,我会跟奶奶说,调你去照看花坊。” “谢谢子墨小姐!谢谢你!”张小蝶感激地只朝着她鞠躬,膝盖一弯,像是要向她跪下来。同样的地方,她不会摔倒第二次。纵使张小蝶再怎么可怜,钟可情也没有去扶她,而是朝后退了一步,僵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要是有什么苦衷,我劝你说出来,别等到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再哭着喊着来求我。季家不是慈善收容所,一个月后,我一定不管你的死活,将你扫出家门!” “我知道了。”张小蝶落寞地回答。 钟可情回到季家之后,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盯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来电显示,眉头不由皱了皱。季子姗在她的手机上设定的闹钟是开考后一个小时,而这个电话是开考后二十分钟打来的,连续拨了三次,显得很有耐心。当时季子姗正在考试,很明显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苦肉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握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钟可情想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细长女声,“Hello~” “喂,你好,我是季子墨,您今天打电话过来……” 对方似乎一听到季子墨这个名字,声音中就透露出恶意,“你打错电话了!” “可是,今天是你打电话过来的——” “这里是美国,你打错电话了!”说罢,手机那端便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分明是认识季子墨的,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 害她考场上出丑,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吧。钟可情不再多想,收拾好心情下楼吃饭。出乎意料的,在外鬼混了半个多月的季正刚,今晚居然回家吃饭了。季老太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吩咐李嫂做了一桌美味。张小蝶大概是因为愧疚,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 里,没有出现。 明明是难得的家宴,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季正刚握着筷子,在一桌菜上悬了好久,都没能落下。 “咳……”季老太太略显不悦的干咳了一声。 季正刚这才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焦灼的视线与钟可情对上,像是想了好久,才犹豫着问道:“子墨,我听子姗说,你没有参加今天的考试……” 钟可情微微一怔,季子姗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一笑道:“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有考。” 季正刚眉头猛然一拧,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作弊?我季家的女儿,绝对不能跟‘作弊’这样的字眼扯上半点关系!” “爸问都没有问我就已经判了我死刑,在你心中,恐怕只有子姗姐姐这个女儿吧?”钟可情有时候真为季子墨感到不值,她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母爱父爱皆无的家庭! 季老太太面色阴沉,明显是心情不悦。 季正刚碍于季老太太的面子,这才压低了声音,好言好语道:“子墨,你跟爸爸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真的作弊了?恩?” “我没有。” 钟可情淡淡扫了他一眼,放下碗筷,对季老太太道:“奶奶,我吃饱了。” 说罢,她便转身上楼。 “这孩子……”季正刚面色严肃,“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这没头没脑的就不吃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问道:“正刚,你说子墨作弊,这消息靠谱么?就听子姗那臭丫头乱说,你就信了?这事是你做得不对!” “妈!”季正刚叹了口气,“怎么不靠谱?我刚听子姗说的时候,也以为她撒谎,可没过多久就接到她们班主任电话了,子墨确实是因为作弊,才没能参加考试的!” “哦?”季老太太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连菜都没夹住,一双混沌老眸中,闪着焦虑的光芒。这样说来,子墨那孩子倒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一整晚,季家老宅寂静得如同无人的森林,甚至能听到窗外的狗吠蝉鸣。 第二天一早,季老太太正在客厅用膳,她有意无意瞥了楼上的房间一眼,唤了李嫂过来,问道:“去喊子墨小姐起床,就说奶奶有话要问她。” “是。”李嫂跟了季老太太很多年,季老太太说出这样的话,基本就是信了小姐作弊的事。 季老太太瞪着晨报看了很久,心里头却在盘算着如何质问一向沉默寡言的季子墨,就连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她都没有察觉。 噔噔噔—— 楼梯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嫂惊慌失措地奔下来,颤抖着唇角道:“老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忙道:“别慌,慢慢说——” “小姐,子墨小姐她……”李嫂喘着粗气,“吃了好多安眠药,整整一盒都空了!我怎么喊她都不醒!她还留了……留了……” “留了什么?”季老太太焦躁不安起来。 “遗!” 遗?季老太太身形一震,李嫂赶忙将她稳住。 “快打120!”季老太太唇色惨白,“还有贺医生,贺医生也喊过来!我管她吃了多少安眠药,一定要给我救回了!” “是!”李嫂一脸慌乱。 一直关在屋子里的张小蝶听到动静,也慌慌张张跑出来,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季老太太面色一冷,目光严肃地在她身上扫了扫,而后怒斥道:“说!昨天小姐为什么不能参加考试?” 张小蝶沉默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不说是吧?”季老太太抡起身边的座椅,就朝着她纤瘦的后背砸去,砸得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张小蝶趴在地上,默默忍受着,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出来,恐怕她这一辈子就毁掉了!张小蝶在季家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季老太太一想到,季子墨可能是因为受了委屈才要自杀,她就把满腹怨气都往张小蝶身上撒,下手也没个轻重,不一会儿功夫就打得 张小蝶嘴角吐血。 季正刚是匆匆赶到的,他慌忙拦住季老太太,道:“妈!你这是故意伤人,是犯法的,快住手!” “妈!快停下!”季正刚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座椅,对着地上的张小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快走。 季老太太的双臂被他困住,瞪着一双赤红的眸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回来?”季老太太眼眶一红,“子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净身出户,带着你的情妇,永远离开季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季子墨小姐,是你甩了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等到季家的家庭医生赶过来,给钟可情灌了不少冷开水,将她胃里残留的药物稀释了不少,稍稍稳住病情后,季老太太这才恢复了理智。她捡起季子墨床头的“遗”,认真读了一遍,而后怨恨地砸到季正刚脸上,“你仔细看看,你把女儿都逼上绝路了!作弊作弊,谁知道是不是季子姗那个小犊子耍得手段! 长郡高中的那几个老油条,是嫌弃这几年从季家捞得油水少了,故意找我孙女儿麻烦是不是?” “妈——” 季正刚还想说些什么,季老太太便冷声斥道,“闭嘴!子墨要是醒不过来,你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妈,你不能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季老太太冷哼一声,“明天你去长郡高中一趟,看看昨天的监考官是哪个家伙,直接让董事局开了!我不希望我孙女儿以后再受委屈!” “可子墨作弊,是子姗亲眼所见。” “是吗?”季老太太冷嘲道,“她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就戳瞎她哪只眼睛!小贱人生出来的东西,天生就喜欢挑拨离间,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信!” “妈开始不也信了么?” “你什么意思?”季老太太眉头一挑。 季正刚慌忙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钟可情是在季子墨的房间醒来的,季老太太几乎是将医院搬回了季家,急救仪器,麻醉剂、注射器、电动洗胃机,一侧的护士连手术刀都准备好了,像是打算随时手术!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医生走了进来,他抿着薄唇,眼眸中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有着小说男主角的容貌,但—— “出去!病人已经醒了,我不需要花痴小护士陪着!”他冷冷扫了一眼身侧的小护士,言语中满是刻薄,深深毁坏了他完美的外表。 “是,贺医生。”小护士脸上一红,吓得赶忙退出了屋子,还不忘掩好了门。 姓贺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明显是娇生惯养的主。他手中捏着一把手术刀,缓缓朝着钟可情靠近。 钟可情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眸看向他。 “季小姐服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在需要动手术……”他面容俊脸,啼笑的时候有几分顽劣,但冷着脸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异常恐怖。 钟可情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笑意,“医生,我已经醒了。服用安眠药过量的人,只有昏迷不醒,并且在无法洗胃的情况下,才需要动手术。我两样都不是。” “季小姐似乎对医术很有研究。” “贺医生似乎对医术缺乏研究。”钟可情微笑着回敬他一句。“是么?”他微微一扬脸,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线,“季小姐在服用大量安眠药之前,故意喝了整整两大杯牛奶。”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指了指床头柜上残留着牛奶的水 杯,“据我所知,季小姐一向对牛奶消化不良,您故意喝这些,是不是为了让安眠药的药效无法发挥呢?” 他一语中的,钟可情甚至无法否认。 OK!她承认,她故意使了苦肉计,可这关他一个医生什么事? “贺医生,你有证据吗?”钟可情冷冽的眸光扫向他。 “我是季小姐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季小姐不喜欢喝牛奶。” “人是会变的。”钟可情反驳,“我现在很喜欢喝牛奶。”“因为人会变,所以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吗?”他突然扑上来,将钟可情死死摁在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道,“整整两个月不接我电话,你是要我 当你死了么?” 什么情况?就算他是她的主治医师,她也不一定要接他的电话呀?只是没有接电话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钟可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在季子墨的日记里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难道…… “前天下午的电话,是你打的?”她试探着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他满脸的怒气,双眸充血,像一头发狂的豹子。 怎么办?她在脑海里将季子墨的相册反复搜索了很多遍,都找不到这个人。她要怎样才能糊弄过去…… “对不起,我先前发了高烧,记性有些乱,有些人,我记不住了。”钟可情仔细斟酌,心里头想着,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对方明显不信,他冷笑着勾起嘴唇,扼住她的下巴,置气道:“连失忆这种桥段都能编出来了!季子墨,你比从前复杂多了!” 该死!他好像误会了! 钟可情在心底低咒一声,又缓缓启唇,试图解释道:“我……我确实失忆了。” “妈的!”他突然骂出声来,一拳砸在她脑袋一侧的枕头上,斥道,“季子墨小姐,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钟可情瑟缩着身子,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舔着舌头道:“你说——” 对方无奈地一咬牙,趁着身子坐起来,而后看似很庄重的伸手过来,道:“贺迟,祝贺的贺,迟到的迟。你的家庭医生兼男朋友。” 钟可情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贺迟还以为她在装蒜,心里头没由来的一阵怒火,伸腿便对着床头柜狠狠踢了一下,而后用极尽刻薄的口吻对钟可情道:“确切的说,是前男友。季子墨小姐,是你甩了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拒绝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无端端地冒出一个男朋友来,钟可情想死的心都有了,更可恶的是,这个贺迟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若是他将她的苦肉计曝光,她日后恐怕很难在季家混下去。 念及此,钟可情有些为难地朝着他露出一个嘻哈的笑脸,“哦?是这样么?我甩了你么?” “千真万确。”贺迟笃定地说。 “那么,”钟可情突然床上跳下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贺迟倒是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季家小姐六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她的私人医生,他们两个人虽然有着十岁的差距,但他自认自己是最了解她的人。 季子墨表面上看上去冷沉安静,骨子里却很偏执。他们分手一年多,她都没愿意向他说明理由,现在倒是爽快地道歉起来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钟可情此刻的表情看上去异常认真,水灵灵的眼眸澄澈见底,微微撅起的嘴唇,拧起的眉头,额头上像是写着“无辜”两个大字。 “如果觉得对不起的话,就重新当回我的女朋友。”贺迟的唇角微微勾起,自信满满,“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现在依旧单身。” “不要!”钟可情决绝回答! 贺迟整个人一僵,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厌恶,那种可以割碎人心的厌恶表情,他愤恨地一砸床头,“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傻愣愣地跑回国来求你!” 钟可情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毕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现在跟他说,你喜欢的季子墨已经死了,我是她表姐钟可情,他肯定会当她是安眠药吃多了,说胡话呢! “怎么不说话?”贺迟突然伸出手来,在她头顶抚了抚,就像逗小猫一样,“两年不见,你的刺儿都被拔光了?” 钟可情缓缓抬起头,“我说我不愿意再当你的女朋友,你听不懂吗?” “你!”贺迟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好得很呐!季子墨,是我贺迟不济,配不上你季家大小姐!” 之后,两个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死寂一般,谁也不肯再开口。 钟可情静默不语,呆呆望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伸手揉了揉有些肿胀的手腕。 贺迟却突然朝她靠近一步,焦灼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疑惑地皱着眉头。 “你做什么?”钟可情的身子朝后缩了缩,“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我只是觉得,”贺迟强压下心头怒意,缓缓启唇,“你刚才的动作跟我一个朋友很像,输液的时候,他也很喜欢拍手腕。其实,那样做根本不能消肿。” “对我而言,有心理作用。”钟可情缓缓一笑。 贺迟猛然僵住,“我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钟可情有些好,不禁反问道:“什么朋友?男人还是女人?” “是我的一个病人。”贺迟扬起脸,“医生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我呢?我在你眼里,也是不男不女?” “闭嘴!”贺迟怒吼她一声,心底却暗自道:你是那千万分之一的例外。 钟可情突然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别这么凶,以前我甩掉你,肯定是因为你犯了错。你现在回来,是为了赎罪,懂?” “滚!”贺迟真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但见她能够一口气连说这么多句话,心里头又确实为她感到高兴。他看着现在的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多 了,但两年之前的亲昵全都不见了!二人静坐了一会儿,直到贺迟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便急匆匆对钟可情道:“我另一个病人出了些意外,现在流血不止,我必须赶过去。你乖乖在家呆着,不许关机,不许 再挂我电话!否则……” “否则怎样?”钟可情心里头升起小小的窃喜,她正巴望着这个“前任男朋友”早点离开了,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 贺迟突然欺身上来,鼻尖几乎贴到了钟可情的脸颊,口中冷冷突出四个字:“就地正法!” 说罢,他便潇洒地转身出门。 贺迟下了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停下步子,转身走到季正刚身边,道:“季总,子墨毕竟是你女儿,你何苦这样逼她?” 季正刚身形猛然一震,“她……她不是苦肉计么?” “什么苦肉计?”贺迟冷哼一声,“再晚一步,就救不回来了!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子墨是被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伤透了!” 躲在一侧偷听的张小蝶,一直小声啜泣着,却不敢说话。季老太太听了更是火冒三丈,撂起一个玻璃杯就要往季正刚头上砸,幸好贺迟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只是想替自己的小女朋友出一口恶气而已,没必要弄得见血。再说 ,季子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好欺负,否则也不会想到这苦肉计了。 贺迟朝着季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季老太太,我先走了,请您照顾好季小姐。” 待到贺迟走后,季老太太冷冷瞥了季正刚一眼,厉声道:“小墨以死明志,你现在相信她的清白了吧?” 季正刚微微点了点头,沉默走出了季家大宅。 李嫂望着季正刚落寞的背影,突然凑到季老太太耳畔道:“老夫人,作弊的事情说起来有些蹊跷,说不定小姐真的……要不要派人去长郡高中查一查?”季老太太呸了她一口,“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什么都没学到。我不管子墨有没有作弊,她今天算是自杀对了!至少正刚相信她了!江美琴那对母女,今天晚上估计 没好果子吃了!”季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钟可情正站在二楼回廊上看着。她面色一僵,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季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对季子墨真心的!就连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季奶奶,也 不过是想利用季子墨拖住季正刚而已!钟可情心灰意冷地回到房间,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一条新闻:今天下午十五时二十三分,本市市中心地段发生6.8级地震,多栋大楼倒塌,已造成三人死亡,七 人受伤,且听详细报道—— 市中心?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谢家和钟家!震死了陆屹楠那个禽兽自然是好事,可万一爸妈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陆医生,我可以追你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几乎是同一时间,钟家的人来了电话。 “奶奶,钟家……”钟可情从楼上奔下来。季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哀叹一声道,“钟家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先是可情英年早逝,这回可欣又被砸成重伤,这会儿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其他人呢?姨父姨母有没有事 ?”这才是钟可情所关心的。 “他们两口子正巧去墓地里拜祭可情了,没赶上地震,没受伤了,可就是急坏了!” “那就好。”听了季奶奶的话,钟可情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可欣是RHOB型血,是稀缺血型,她出血过多,这会儿急需输血,我们跟她也算有些血缘关系,赶快收拾收拾,去医院验血吧!” 季子墨是什么血型,钟可情清楚得很,根本不需要验!刚刚上大一那会儿,钟可情就拿季子墨试手,给她验过血。大概是缘分,她们同为RHOB型阴性血,传闻中的熊猫血,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她们这对表姐妹同时碰上 。 要她给钟可欣输血吗?钟可情只恨地震没能把她砸死! “子墨,你怎么了?你怕吗?不敢去?”季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不!她当然要去,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遭天谴之后的样子。 钟可情仰起头来,缓缓一笑,道:“奶奶,我不怕,救人要紧,我们快去医院吧。” 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二层,钟可欣刚刚从急救室里面被推出来,移到了普通病房。 钟妈妈一边哭,一边拉着医生的衣袖,恳求着:“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出事!” 钟爸爸整个人也临近崩溃,呆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白炽灯。钟可欣的主治医师一脸无奈,抚着钟妈妈的手,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血库里面没有这种血型。她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可是如果一直不能输血,大脑缺氧,昏迷 不醒,长此下去,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不……不要……”钟妈妈心中一痛,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钟可情一心想着看钟可欣遭报应,所以收拾的速度很慢,拖延了很长时间才出门。对于大量失血的患者而言,输血前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钟可情恨不得熬上个两个小时 再去,让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血液流尽而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钟可情和季奶奶这才“姗姗来迟”。 陆屹楠走到楼梯口来接她们,他一直胳膊不自然的弯着,另一只手正捏着棉签按在指尖上,很显然是刚刚验过血。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嘲笑。 陆屹楠究竟是聪明到了极致,还是阴暗到了极致?内心险恶至极,却至今还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君子谦谦、助人为乐的模样。还跑去验血?有什么好验的?大学的时候,钟可情顽劣,拿着他当实验,整整验了十多次,明明A型血,怎样都不可能验出RH阴性血,他分明是在钟爸爸钟妈妈面前作秀 ! “陆医生也验过血了?”钟可情明知故问。 陆屹楠面色一沉,叹息道:“是,可惜我的血型不合适,我救不了可欣。” “陆医生费心了。”钟可情温婉一笑,“我是可欣表姐的妹妹,我的机会或许大些。” “我先替可欣谢谢你。” “不用了,陆医生又不是可欣表姐的什么人,哪里需要你来谢我?”钟可情不着痕迹地回敬他一句,陆屹楠却觉得她说得在理,是他一时间说错了话。 很快,钟可情又道,“再说,我也未必真能帮得了可欣表姐。”她有很多种方法让那些实习医生验错她自己的血型,她根本没想过要救钟可欣! 来到验血处,实习的小护士头也不抬,伸手便对她道:“无名指给我,闭上眼睛,扎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这些话,从前钟可情也喜欢说,骗病人都说不疼,实质上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 钟可情做出一副痛苦模样,苦着脸道:“姐姐,我怕。你让我自己扎,好吗?” “自己扎?”实习小护士诧异地抬起头来,这才看见钟可情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敢自己扎针么?” 钟可情露出一脸苦涩,“姐姐,我敢的。别人扎,我有点怕。”说着,她故意在小护士胸口标牌的“实习”二字上多扫了几眼,露出十分不信任的表情。 实习小护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好气道:“嫌我是实习的,不敢让我扎,是吧?” 钟可情沉默不语,但一双灵动的眸子就好像在回答“是”。 “行了行了!你拿出,自己扎!”实习小护士将玻璃导管递给了钟可情。 钟可情拿着玻璃导管,久久不能下手。 实习小护士就死死盯着她看,“怎么还不扎,我看你自己也不敢扎吧?居然敢嫌弃我是实习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又对着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叹道:“姐姐,有人盯着我看,我不敢扎,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扎……静静地……”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真像一个 萌宠可爱的高中生,令人不忍责怪。 实习小护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指了指一旁的过道:“你去那边扎,那边没人!扎完了,把血液样本拿回来交给我化验!” “是,多谢姐姐!”钟可情乖巧地点头。 只要不当着你的面采血,你想要什么血型,我都能给你折腾出来! 钟可欣,你就慢慢等着吧! 钟可情握着玻璃导管,静默转身,嘴角露出久违的微笑。钟可情花了三百块,从一位单亲妈妈那里买到了一滴血,并且让她尽快离开了医院。她将血样交到验血处,确保实习护士没有贴错标签,这才安然离去,走向钟可欣的病 房。 季奶奶正在过道里守着,见钟可情走过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小墨,你的血合适吗?” 钟可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急,“正在化验,我们还有机会。” “我进去看看可欣表姐吧。”钟可情踮起脚尖,隔着窗户,朝着病房里眺望。 季奶奶却伸手将她拦住,“别,钟家两口子刚进去,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让他们多待会儿。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他们两口子可怎么承受得住!” 季奶奶越想越伤心,背倚着墙,蹲坐下去。钟妈妈毕竟是季奶奶的女儿,贤惠懂事,是听季奶奶的吩咐才嫁到了钟家,听说当初她连初恋情人都抛弃了。季家有过一段最困难的时期,多亏钟家的帮助,才能渡过难 关,有了今日的辉煌。季奶奶虽然保住了季氏,却牺牲了钟妈妈的终生幸福。 这一段故事,虽然钟妈妈从未跟钟可情说起,但在季家有所耳闻的季子墨,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钟可情。 钟可情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季奶奶,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愧疚吧?如果当初钟妈妈嫁的人不是钟爸爸,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呢! 钟可情心神恍惚,她真的应该让钟可欣就这样死掉吗?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却伤害了最深爱的亲人。 钟可情隔着玻璃窗,静静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况。 钟可欣头上缠满了纱布,闭着眼眸,安然平静地躺着,胸口的起伏微弱到看不见,若不是她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在输液,钟可情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去。 “可欣,可欣……你这个坏丫头,你不能和可情一样抛弃妈妈!不可以!” 钟妈妈伏在钟可情床头,哭成了泪人。 钟爸爸静静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甚至忘记了去劝慰自己的老婆。钟可情心头一紧,却伸手拼命按着胸口,警告着自己:钟可情,病床上的那个人不但夺走了你的男朋友,令你怀胎六月,剖腹取子,甚至还要确认你死了,她才肯安心! 钟可情,对待这样的人,你不能心软!是她自己做错了事,遭了天谴,你不救她,怪不得你的! 像是说服了自己,钟可情终于狠下心来,瞥开头去,不再看病房里的情况。 “叮铃,叮铃,叮铃……”恰当此时,病房床头的警铃有序的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冲进了病房,护士将钟爸爸和钟妈妈扶出房间,劝解道:“病人十分危险,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 需要急救!” 钟妈妈一听,当场晕死过去。 “妈!”钟可情一步冲过去,将她稳稳扶住。 一侧的季奶奶疑惑地皱眉,问:“子墨,你刚刚喊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掐了钟妈妈的人中,待到她有些许苏醒的迹象,才急忙问道:“姨妈!姨妈你怎样了!” 季奶奶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钟妈妈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朦胧着一双眼睛,拉着钟可情的手,哭诉道:“可情,是你么?你回来了……” 钟可情心中一悸,眼泪差点儿就要掉下来。妈,你能感觉到我了吗?即使我用着季子墨的身体,你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钟妈妈紧紧握着钟可情的手,越握越紧,可是突然,她眸光一滞,一把甩开钟可情的手,疯狂地推却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别回来,别带走可欣!你已经走了,我只 剩下可欣陪我了!” “你走!你快点走!可情,妈求求你了,你快点走吧!妈不想看到你!”钟妈妈的神智迷糊不清,口中说着一些无厘头的话,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 “医生!医生……”季奶奶赶忙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扶着钟妈妈到隔壁病房平躺下,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这才安静下来。 钟可情静静立在钟妈妈的病床边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让妈一下子痛失两个女儿,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她要报复钟可欣,也不该选这个当口,不是吗? “病人从前就患有心疾,现在又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不振。如果再受刺激,恐怕——”医生这样说着。 钟可情再也受不住,强忍着泪水,冲出了病房。 钟可欣还在急救,现在输血,应该还有机会!钟可情三两步冲动输血处,找到刚才那个实习小护士,急匆匆道:“姐姐,不用化验了!我小时候烧伤住院,应该验过血,也是在流光医院,只是记不得血型了!我给你身 份证号,你帮我查一查数据库,如果血型匹配,我要求即刻献血!” “321088XXXXXXXXXXXX”钟可情熟练的报出一串数字。自从重生到季子墨身上,在学校总要填不少资料,季子墨的身份证号她自然是熟记了。 “你慢点慢点……”那实习小护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 人命关天,她却一点儿都不着急!钟可情气得直拍桌子,“不能再慢了!再晚一步,来不及献血,人死了,我就告你告你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实习护士被她的话震慑住,吓得瞪大了眼眸。“你仔细想想,你一个实习小护士,还没来得及转正,就要彻底跟医院说BYEBYE了,你说你可怜不可怜?”钟可情此刻眼中满是焦虑,语气又狠又绝,再没有半点高中生的 模样! 不出半个小时,钟可情已经整整抽出400毫升血,小护士伸手就要拔管子,钟可情却一把将她按住:“继续——” “不能再抽了。”小护士皱眉。 钟可情怒瞪了她一眼,“病人失血那么多,再多抽一点!” “可是正常一个成年人,一次最多也只能抽这么多血……”小护士吞吞吐吐。钟可情自己是学医的,这些常识自然是熟记在心,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出那些知识,尽管头已经昏昏沉沉,她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一个成年人的总血量约为4000~5000 毫升,一个健康成年人一次献血200~400毫升,只占到全身总血量的5%,献血后身体会自动调节,使血流量很快恢复正常,同时还会刺激身体的造血功能。” 这些都是本上写的,实习小护士听了,也连连点头。钟可情见得到认可,又接着道:“表面上看,一次献血400毫升好像已经是极限了,但《金匮要略》上记载,只要一次失血量不超过总血量的10%,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 以,接着帮我抽吧!” “可你是未成年人!”小护士斜睨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一定是疯了,看她嘴唇惨白成那样,却还要坚持!钟可情强扯住一抹笑意,“姐姐,你方才应该看过我的身份证资料了。我今年十六周岁,并且我在季氏拥有股份,每月可获得分红,有稳定收入来源。根据最新的宪法规定,十八岁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的公民,能够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就可以认得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钟可情一连串说出大 学律法课上的知识,而后微微一顿,“也就是说,我已经成年了!” “还愣着做什么?”钟可情怒眉一挑,“继续抽!” 小护士被她的法律知识和医学知识所折服,再也不敢轻易小瞧这个高中生小妹妹,忙依照她的指示,又抽了400毫升的血。 钟可情抽完血,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晕倒过去。 血液科的主任医生赶忙给她做了急救,安排她到附近的病房休息。主任医生出来之后,目光在那个实习小护士身上打量了好久,而后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一次献血800毫升,这是要出医疗事故的,你有没有脑子?最基础的知识都忘 掉了吗?”“没……没有忘。”实习小护士有些理亏地低下头,“我知道一次只能献血200~400毫升,可刚刚那个高中生好像很懂医术。她说《金匮要略》里面说了,再多抽400毫升 ,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小护士没有看过《金匮要略》,明显底气不足。 主任医生一听,怒眉一拧,“《金匮要略》!那是中医古籍!怎么可能讲到献血的问题?”“什……什么……”小护士顿时傻了眼。她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居然被一个小小高中生给糊弄过去了,究竟是要怪自己没认真读呢,还是那小丫头太博学多才了呢 ? 钟可欣是在钟可情之前醒来的。钟可情一醒来,就看到季奶奶守在自己身边,道:“小墨,这次多亏了你。因为你的血,你可欣表姐才捡回一条命,你姨妈的情绪也稳定了,这会儿正在病房里跟你可情表 姐聊天呢。” 是吗?妈妈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那就好。” 钟可情的心底隐约有些失落。从前最疼爱她的妈妈,现在只宠爱钟可欣一个人了。 “小墨,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季氏还有事情等着奶奶去处理,奶奶要先回去了。回头,我把小蝶喊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她去买。” 钟可情点点头,她不希望季老太太看出她和张小蝶之间的裂痕。季老太太走后,钟可情呆在空寂的病房里,静默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在她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日日都躺在病房里,双目所到之处都是单调的 白色,她曾经发过誓,下辈子一定不要再躺到病床上,成为任人宰割的东西!如今看来,她食言了。 “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钟可情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她逼近,她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功夫,才正了正嗓音,问道:“谁?” “季小姐,是我,陆医生。” 钟可情心头猛然一跳,她尚未来得及走下床,陆屹楠已经推门而入。 他的脸上挂着看似温柔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夹杂了不少血丝,大约是那场地震带来的困扰。钟可情目光警惕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来意,她并不清楚。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走到病床边上,在床头柜上放下一小盒东西,微笑着对钟可情说:“季小姐,这次可欣能够度过危险,实在要谢谢你。我熬了些红枣山药汤,补血的,你 趁热喝……” 陆屹楠的表现极尽温柔,如果钟可情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必定会折服在他的俊朗外表和贴心照顾之下,可惜……没有人比钟可情更懂他。“陆医生何必这么客气。”钟可情的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长郡高中的讲座上,第一次见到陆医生演讲,我就已经对你佩服至极。能够喝到你亲手煲的汤,是我几辈子修 来的服气呢!” “季小姐过誉了,我没你说得那么优秀。” 陆屹楠看似面色如常,其实耳根子已经红了。 钟可情太了解他了,他自信而自负,最爱听这些赞誉的话。 “陆医生,我的手插着管子呢,没法儿动弹。不如,你喂我喝汤?” 季家的这位小姐看上去异常主动,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笑意便渗入了心底,从纸盒里捧出保温杯,倒了一小碗汤,就着汤碗,小心翼翼地喂钟可情。 钟可情微微抿了一口,美味滋养,唇齿留香。陆屹楠的厨艺依旧很棒。 “好喝。陆医生这般温柔体贴,如果可情表姐还活着,一定很幸福……” 陆屹楠面色一僵,“逝者已矣,别再提她了。” 我钟可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提都不能提了么?凭什么? 钟可情的视线像生了根似地,钉在他脸上,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情表姐不在了,是不是代表陆医生自由了?恢复单身了?”钟可情明显看到了陆屹楠心底的恐慌,他握着汤匙的手臂在颤抖,看向她的目光,隐约变得暗沉起来。就在陆屹楠快要做出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噗”得一声,发出银铃 般清脆的笑声,“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追求你了?” 陆屹楠脸上的寒冰瞬间化为一湖春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面色,尴尬道:“季小姐,别开这样的玩笑。” 钟可情微微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随即缓缓一笑,大方道:“没有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陆屹楠呆怔了半响,又接着喂钟可情喝汤,直到碗里的汤喝得差不多了,病房的大门却发出“砰”得一声巨响,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穿着病服的钟可欣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披头散发,背光而立,活像一个女鬼。她看到陆屹楠温柔体贴地喂钟可情喝药,气得两片薄唇直打哆嗦。钟可情虽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趁着陆屹楠失神之际,故意朝着钟可欣,露出一 脸漂亮的微笑,精光闪烁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狡黠,仿佛在说:可欣表姐,你千辛万苦抢来的男人,已经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了!钟可欣被她的眼神激怒,疯了似地扑上来,先是扯掉了钟可情手臂上的输液管,随即又伸出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口中嚷嚷着:“你这个小贱人,趁着我受伤,居然跑 来偷我的男人!我要掐死你——” “救……救我……”钟可情没有反抗,故意做出柔弱无助的模样,一扬脸憋气憋得通红,就好像是钟可欣下手很重似的。她瞪着一双凄楚可怜的眸子,嗓子里不停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只手按住钟可欣的手腕,一来保证她的手一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二来是为了防止她真的做出什么疯 狂的事情来。她腾出另一手,朝着陆屹楠的方向伸出,口中喃喃:“陆医生,救我……救……救我……” 钟可欣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钟可情的当,想要将手抽回来,无奈她失血过多、刚刚苏醒,手臂根本没有力气。 “屹楠,我……我没有……”钟可欣刚想辩驳,陆屹楠伸手猛得将她从钟可情身上拉开,一个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侧脸上,训斥道:“住手!睁大眼睛看看,你要掐死的人是你亲表妹。你失血过多 ,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鲜血,这才救了你!” 钟可情抬起头,便见钟可欣的脸上瞬间印上了红通通的五指印,足可见陆屹楠下手之重。想来,他是真的信了。 钟可欣像是打懵了,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甚至忘掉了哭,只是双唇无力地翕合着,好像在说:“你……你居然打我……” 打得好! 钟可情救她,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借着陆屹楠这一巴掌,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陆屹楠面色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慌忙伸手去扯钟可欣的衣袖,而后转身对着季子墨充满歉意道:“季小姐,你表姐失血过多,大脑缺氧,这会儿有些事情还没想 通,你别放在心上,我先送她回病房检查检查。” “没事……我没事。”钟可情故意抚着颈子揉了揉,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大表姐的身体要紧,麻烦陆医生了。”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小恶魔,三番两次都被她算计了去! 她还想说些什么,陆屹楠已经强行将她拉出了病房。 待到陆屹楠和钟可欣离开之后,门外响起一阵声音很小的敲门声。 “进来。”终于来了,钟可情微笑着抿唇。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推了门进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钟可情面前,微笑着对钟可情道:“大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引6号病房的坏姐姐过来了,我的棒棒 糖呢?” 他瞪着一双水汪汪可人的大眼睛望着钟可情,两只小手并拢到一起,伸到钟可情面前。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死,将来长大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应该也会像他一样可爱吧。钟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而后从床头的皮夹里掏出一张一百元钞票,递到小男孩儿手中:“这个给你,让你妈妈帮你买棒棒糖,见过姐姐的事,千万不要说出 去。” “嗯嗯!”小男孩儿重重点了两下头,然后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她刚刚苏醒的那会儿,来给她量体温的小护士说她运气真好,居然能让陆医生亲自下厨为她熬汤。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买通了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儿,让他在陆屹楠喂 她喝汤的时候,故意引钟可欣过来,为了就是要钟可欣当众发狂! 钟可欣回到病房,捂着侧脸,静静躺在病床上,不肯出声。 陆屹楠为难地皱眉,蹭到她身边,道歉:“刚才,我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钟可欣仰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你怎么没有一时失手把我打死?季子墨是什么人?你们才见过几次,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出手打我?” 陆屹楠软下声来,哄她:“是我不好,我也让你打一下,好不好?” 钟可欣哪里会那么容易消气,指着他的鼻子,冷斥道:“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贱人了?你居然给她熬汤,还亲手喂她喝!”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屹楠眉宇间隐约露出几分怒气,“我给她熬汤是因为她为你献血,她救了你!我喂她喝汤,是因为她刚刚抽了很多血,浑身无力,握不住汤匙!”“你胡说!”钟可欣鼻子一酸,“她哪里浑身无力了?她刚刚还用手扼着我的手腕呢!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想勾引你!陆屹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从来就 不忠诚,当初会甩掉可情勾搭上我,现在自然也会甩掉我,去勾搭有权有势的季家!但是陆屹楠,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你犯罪的证据!”“钟可欣,你不要不可理喻。”陆屹楠面色一冷,摔门而出,头也不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一整晚,钟可欣都伏在床头,无法入睡,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陆屹楠决绝的背影。为了成了心外科第一人,他甚至连自己相伴七年的女友都可以舍弃,她想要将这样一个 可怕的男人捆在身边,就绝对不能走正常途径! 第二天一早,奶娘殷氏接到钟可欣的电话,急匆匆赶到医院。 钟可欣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奶娘,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屹楠好像误会我了,我好担心失去他,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殷氏低眉思索了一会儿,老态龙钟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其实很简单,陆医生最注重面子,大小姐只要和他结婚,就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你!就算他将来在外面找 了小三小四,但他到底是你老公,是你的附属物!” “结婚?” “不错!就是要结婚!”钟可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压低了声音道,“奶娘,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说……我爸妈都知道,陆屹楠是钟可情的男朋友,我现在若是跟他结婚,指不定我爸妈会 怎么想呢!”“大小姐,只要方法用得对,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别人会用苦肉计,大小姐当然也可以用。”殷氏嘴角微微勾起,脖颈处的皱纹深得如同可怕的咒语,“你就按照我说的 做……” 殷氏凑在钟可欣耳畔说了些什么,钟可欣原本愁眉不展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一丝微笑,到最后幻化成深入心底的笑意,“奶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奶娘!” “大小姐过誉了。” 当天下午,钟妈妈给钟可欣炖了乌鸡汤送过来,却见钟可欣满眼的血丝,唇色惨白,面色差到了极致。 “可欣,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钟妈妈焦急问道。 钟可欣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叹道:“妈,我这里难受……”钟可欣从前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自从钟可情死后,她移植了钟可情的心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病。钟妈妈一听,当即紧张起来,“可欣,你不要吓妈妈!心口痛,是不是 ?我去喊陆医生,他是心外科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救你!” “不……不要……”钟可欣苦着一张脸,“妈,你别去喊他。你喊来了陆医生,我的心会更痛。我不是心脏病复发,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好多话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她边说边流泪,不一会儿泪水就沾湿了衣襟,因为闷热的缘故,她湿沥沥的发丝黏在脸上,看上去异常憔悴。 钟妈妈越看越伤心,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跟妈妈说。有什么难题,妈妈想办法帮你解决。” “妈,我不敢说出来……”钟可欣瑟瑟咬着下唇,嘴角快要渗出血来。 “有什么不敢说的!”钟妈妈心疼得很,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差点儿就失去你了,只要你陪在妈身边,妈现在什么事都能接受!”“妈,我喜欢上了陆医生!”钟可欣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陆医生了。可那时候,他是可情的男朋友,我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可情已经不在 了,我……” “可欣……”钟妈妈面色一僵,“你怎么会……” “妈或许觉得很不可思议。陆医生眼里只有可情,我也很想忘掉他,我尝试了很多次,可是我做不到!”钟可欣边说边哭,“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好难受!” 钟妈妈整个人僵愣住,一时间目光呆滞,许是因为钟可欣提到了已经过世的妹妹,又或者是因为钟可欣的话给她的刺激太大,一时间,她无法想通。 钟妈妈一句话没说,径自走出了屋子。 钟可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但又有几分窃喜,因为钟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钟妈妈走在医院的过道里,脑海中不停回旋着钟可欣方才说的话。“妈,陆医生说过的,我虽然移植了可情的心脏,但是在国内,心脏移植手术还不够成熟,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当中,百分之八十都活不过十年… …” “妈,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理想,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陆医生为妻。”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可情,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毕竟我这颗心是可情的呀……” “妈,你要帮帮我……”钟妈妈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小护士急匆匆从一旁赶过,口中还喋喋不休道:“3号病房的那个病人拖了三天,还是去世了!死在手术台上的,家人没来得及赶来签字,这回 又免不了医疗纠纷了!” 另一个护士道:“我记得那个病人,是心脏病吧!前两天不是才做了移植手术么,主任医师亲自做的,很成功啊!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谁知道啊!心塞引发了脑塞,送到脑外科那边动了手术,新换的那颗心脏又承受不住了!” “现在移植手术还是不保险啊!我才进医院一年,这都死了第三个了!” 两个小护士早就看惯了生死,似乎根本没把人命放在心上,钟妈妈却听得触目惊心。 疾步走回病房,钟妈妈弯下身子,猛得握紧了钟可欣的手,叹道:“可欣,你是妈妈唯一女儿了!你想要的,妈妈都会帮你!你想嫁给陆医生,妈就去求陆医生娶你!” 钟可欣听了,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钟可情啊钟可情,原本以为你死了,我就没办法嫁给屹楠了!现在想想,真是多亏了这场地震,妈现在意识到了,活着的我比已经死掉的你,重要百倍千倍!钟可情因为一次献血过多,被迫呆在医院观察。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但惊动了媒体,季家想借此炒作一番,塑造季家的正面社会形象,暗中操控股价。钟可情自从知道 季奶奶对季子墨的关爱藏有私心,便再也不敢对她推心置腹,为了赢得她的宠爱,钟可情尽力配合着她,答应她在医院再住上一周。 第二天早报,钟可情果然上了头版头条——季家大小姐不顾生命危险献血救人。 贺迟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他声音冷冷地,毫无生气。 钟可情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底气,软着声音道:“我在医院。” “季子墨,你当我是白痴么?”手机那端的声音猛然拔高,“我当然知道你在医院!我是问你,在哪家医院?” 钟可情微微一愣,“流光医院。” “病房号。” “VIP7号,新病房大楼三楼。”钟可情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默默答。 “呆在那里别走开,我上去找你!” “什么?你也在流光医院吗?喂?喂?”钟可情还想问些什么,对方明显因为焦躁不安,已经挂了线。 贺迟,钟可情用笔记本上,查了一些关于他的资料,今年二十八周岁。身为季子墨的男朋友,居然比季子墨整整大了十二岁。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有恋童癖? 不到三十秒,贺迟已经推开了病房大门,黑沉着一张脸,背脊笔直地挺立在她面前,薄唇抿得紧紧的。 “真快。”钟可情故作轻松,感叹道。 贺迟却仍旧冷着张脸,“我的病人就在二楼。” “什么病人?” “不要扯开话题!”贺迟突然吼了她一声,欺身上来,冷冷与她对视,“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带着么?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钟可情被他的气势震慑道,撇着唇说,“我是为了救人,救我表姐。” “以伤害自己为前提的救助是不对的,救谁都不对!”他理智道。 “我不救她,她会死。” “那就让她去死!”他语气恶劣。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医生。” “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医生。”贺迟的眉头拧成一团,“如果作为医生就要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受到伤害,我宁可不干!” 不经意间,贺迟高大的身子几乎都压上了病床,将钟可情抵得死死地,鼻尖相互摩擦,他唇瓣灼热的气息拂在她脸颊上,好似随时……都会吻下去。 钟可情腾出一只手臂,猛然撑在他的胸口,将他们二人间隔出一丈远,“我有两点需要纠正。第一,你不是我男朋友。第二,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呵……呵呵……”贺迟先是一愣,随即轻袅笑出声来,“冷漠、绝情,季大小姐,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钟可情无言以对。 “可是怎么办呢?”贺迟突然握住了钟可情的手,钟可情这才发现她的手掌正撑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姿态暧昧。“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钟可情的右手被他握得紧紧地,怎么抽都抽不回来。她恼羞成怒,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问道:“贺医生,我就想不通了,您老都多大了,二十八?奔三了吧?小女子才二 八年华,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还是天生就有恋童癖啊?” “我?恋童癖?”贺迟冷笑一声,“季小姐,我想你要搞清楚,当初是谁追谁的?若不是一天二十通电话,打得我初恋女友都跟我分手了,我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贺迟说得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她这个小表妹,思想未免太开放了。 “怎么?你现在嫌弃我了?到手的猎物就随手丢弃?”贺迟似笑非笑,“季子墨,我告诉你,我贺迟也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我是那种呼之即来,但挥之不去的人!”贺迟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修长的手指扼住了钟可情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两下,“所以,季子墨,你逃不掉 了!”钟可情在心底发出无奈地叹息。贺迟表面上毒舌冷酷,但一看到季子墨住院的消息,就急匆匆赶过来了,钟可情虽然不懂他的多情,但却能切切实实感觉到他对季子墨细 小入微的关怀。可惜,季子墨已经不在了。 “收拾收拾,晚上陪我去见一个朋友。”贺迟突然松开了她的手,面上也恢复了一本正经,“他今天下午出院,晚上要一起聚一聚。” “你的朋友,我就……”不去了吧? “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贺迟眉头一拧。 “我还在住院。” “小病!”贺迟白了她一眼,“刚刚探过你脉象了,早就没事了!” 钟可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方才一直按着她的手腕,原来—— “你不能一个人去么?”钟可情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声来。她讨厌介入一个陌生人的生活,更不想认识他的朋友。 “两男一女,尴尬。” 所以需要再叫上她? 钟可情耸耸肩,也罢,整日呆在医院里闻药水味儿,还不如偷溜出去,海吃一顿! 傍晚十分,贺迟给她送了一套换洗衣裳过来,跟三楼的小护士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钟可情偷溜了出去。 贺迟开车很急,十分钟后,他的座驾就停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门口。 钟可情只觉得周遭地环境很熟悉,一抬头,“云城建设”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刺得她双目生疼。她心头一紧,拼命安慰着自己: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贺迟停好车,上前勾住了她的手臂,“还愣着做什么?上楼啊!十四楼!”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钟可情僵在原地,已经不想动了。 “姓谢。”贺迟不喜欢她这样婆婆妈妈的表现。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一颤,咬着牙道:“我不去了。” “不去?”贺迟冷冷一笑,“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让我到哪儿找一女伴儿?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难不成我一个人去当电灯泡?” “可是……” “没有可是!”贺迟眉头一拧,“季子墨,你躲了我一年,现在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么?” 贺迟说得动情,长睫微微垂下来,映着傍晚的霞光,双眸深处依旧是晦暗不明。 钟可情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渴望,她心底的那根琴弦被触动,有些心疼道:“好吧,我陪你。” 以季子墨的身份出席这种朋友聚会,钟可情穿得极为正规,第一次踩了高跟鞋,十多公分的那种,不搀着身边的贺迟,她几乎是走一步摔一步。 距离电梯不过是几步路,钟可情却走得极为艰难。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钟可情刚要迈出,贺迟却突然将她喊住:“等等!” “什么……”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贺迟已经弯下身子,长臂一伸,便将她打横抱起,慵懒着声音道:“十岁的时候不就喜欢踩高跷么,怎么现在连穿个高跟鞋都站不稳?” 爱穿高跟鞋的是季子墨,钟可情是医生,在医院里穿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很影响病人休息,所以自打毕业之后,她一直穿得是轻便的运动鞋。 贺迟的力气很大,抱着她走起路来,根本不费力。原本就没几步路,但他又害怕她临时逃跑,只有抱着她,安全走到谢家大门口,他才能安心。 钟可情享受了重生后第一次公主抱,回想上一次,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不害臊,整天追着谢舜名跑。 初二的时候,学校举办三校联谊运动会。谢校草体能极好,跳高、跳远、短跑,他都报了名。这些项目,他年年都要参加。他所在的A班是全校成绩最优秀的班,班里的同学个个都是学术帝,平时也不注重锻炼, 每每到了运动会的时候,就指望谢校草能为班级挣回点面子。 钟可情在C班,就是那种不上不下,很普通的班级,她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悬在全班中间的位置,没多大起伏。 谢校草曾经嘲笑她是“低智商、低体能、低罩杯”的“三D产品”。钟可情承认,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发育不良,脑子也不如别人灵活,为了打破谢舜名的“3D预言”,她致力于在体能上寻求突破,运动会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地报了三千米 长跑。 谢校草知道后,面色很不好,劝她:“报个八百米就好了。万一你跑完三千米累残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 钟可情跑完三千米,立马瘫坐在地上,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疼得抽筋,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法儿站起来。 谢校草是第一时间赶快来的,广播里还在喊着“请参加跳高的选手做好准备”,他理都不理,丢下啦啦队的一群美女,直奔操场这边而来。 钟可情一看见他,小拳头就像小馒头一般往他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哭天喊地:“我要死了!混蛋!都怪你——” “好,都怪我,都怪我……” 谢校草就是好脾气,挨完了打,还乖乖弯下身子,将后背丢给钟可情,“请女王大人上马,小的背你回去。” 钟可情尝试着往他背上爬,可惜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连岔开都难。 就是那次,谢校草一脸无奈地抱了她,从校园里拉风而过,以至于第二天她就树敌无数,诋毁她的女生抬头不见低头见。 印象中,陆屹楠就从没有温柔地抱过她,即便是抱过,现在在她看来,也已经是虚情假意了。 “在想什么呢?已经到了。” 钟可情的思绪还停留在高中,贺迟已经将她放了下来,两个人站在熟悉的防盗门门口。 “没,没什么。”钟可情垂下眼帘,藏住所有的心思。 贺迟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关静秋。 “贺医生来了?”她一脸微笑相迎,目光在钟可情身上打量了好久,才缓缓一笑道,“贺医生的女伴儿,很眼熟。” 贺迟笑而不语。 “菜已经做好了,谢少刚刚睡醒,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关静秋赶忙让出一条道来,请他们进去。 贺迟似乎很熟悉这边的环境,牵着钟可情的手就往屋里走。 钟可情却慢吞吞地杵在原地。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她心里头紧张到了极致。 “怎么?还是不能走路么?要我抱你?”贺迟停下来问她。 “不,不要。”当着关静秋的面,被他抱着,未免太丢人了。虽然关静秋并不知道她就是钟可情,可她心里有障碍,总觉得对方正用一种特的眼光打量着她。客厅的餐桌边上,谢舜名倚着高脚椅,合着眼眸正在沉思。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上去确实是刚刚出院的伤员。他听到动静,猝然睁开眼眸,澄明似水的眸光一 下子射入钟可情眼底,薄唇轻启:“来了?” 贺迟轻咳一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子墨,我的女朋友。” 钟可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她并没有反驳。 她怎么突然变成了贺迟的女朋友? 谢舜名冰冷的视线突然看过来,玩味地打量着钟可情,许久才开口道:“我们认识的。季小姐,您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 钟可情当然知道谢舜名话中含义,先是流光医院火灾,他受伤修养,紧接着市中心发生6.8级地震,她献血住院,至今她还没有机会将那张照片还给他。 “你们认识?”贺迟狐疑地打量着谢舜名,而后又撇过头去看钟可情,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禁嘲弄道,“我的小女朋友交友甚广,连声名赫赫的谢大少都认识。” “只是碰巧见过两次。”钟可情搅了搅手指,看似镇定地抬起头来,与谢舜名对视。 谢舜名眼底泛着血光,“可我对季小姐的印象却很深刻。” 贺迟闻言一笑,“我的女朋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让谢少印象深刻,那是自然。” 钟可情突然很庆幸,有贺迟这么一个高傲自大的家伙呆在身边,若是她和谢舜名单独相见,以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现在的性格,恐怕只能相对无言吧。 “我很好,刚刚谢少说小墨欠你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贺迟眉头一皱。他的视线游离在那两个人之间,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一张照片。”谢舜名脱口而出,而后目光一冷,直射钟可情,“我心爱女人的照片……” 钟可情背脊一震,如遭电击。 他心爱女人的照片?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他心爱的女人? 钟可情脑袋里一团乱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缩的紧紧的,皮肤都无法呼吸了。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他何以要抛下她,携手关家小姐,二人一起留学美国? “关小姐的照片?”贺迟玩味一笑,“人不就在身边吗?还要照片做什么?” 关静秋抱了一瓶红酒走过来,听到贺迟的话,面色一僵,“不是我的照片。” “那是?”贺迟闻言,好心更重。 钟可情轻咳了一声,道:“是我表姐,你不认识。” 关静秋面色愈来愈差,放下红酒,道:“我真糊涂,才刚回国,第一次在家开火,没有开瓶器,我下楼去买。” 说罢,她便匆匆出门。贺迟是明眼人,待到防盗门啪得一声关上,他抬手拍了拍谢舜名的肩膀,调侃道:“姓谢的,你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么?跟嫂子日日相对的,你心里头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 ” “别乱喊——” 谢舜名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意味不明光芒。 “难道不是?”贺迟来了兴致,“外头报纸杂志都传疯了,说您谢大少结婚生子了,连你家小少爷的裸照都曝光了!那些小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 钟可情垂下头,双目盯着面前的玻璃餐桌,耳朵却时刻警醒地听着,想从谢舜名口中听到些零星的碎片,偏偏……他什么都没说。 贺迟撇过头,见钟可情一直不吭声,不觉笑出声来,“小墨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我,指不定也会迷上你谢大少!” 他还真当他是她男朋友了?钟可情抬头,恶狠狠瞪了贺迟一眼,手臂从桌角下方拐过去,在他的大腿上,猛力一掐。贺迟吃痛,背脊骤然紧绷,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过头去看她,强扯着笑意,慢悠 悠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说错话了,女朋友生气了……” 谢舜名突然撑起下巴,慵懒一笑,“电压好大。” 钟可情怔住,这是再次见面之后,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像十年前那般阳光,那股清新干净的气息似乎有回到了他身上。 因为有贺迟在的关系,他们三个有说有笑,边吃边等着关静秋,倒也不算尴尬。 谢舜名似乎不沾荤腥,夹得都是蔬菜,一片青菜叶子也要咀嚼好久,才慢慢条斯理地咽下去,他的余光时不时扫她一眼,好像两片薄唇里咬着的是她一样。 钟可情不觉咽了咽口水,埋头海吃,想要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贺迟突然夹了些蔬菜到她碗里,宠溺道:“别只顾着吃肉,肉吃多了,脑满肠肥,你本来就笨,到时候就更笨了。” 钟可情嘟了嘟嘴。 “酸。”谢舜名惜字如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抬起手臂去握水壶,一个不稳,水壶差点儿砸下来。 钟可情这才注意到他手臂处缠着的厚厚纱布,她抬起眼眸,问道:“撞伤?” “砸伤的。”谢舜名像是没放在心上,随口答。 贺迟冷不丁插了一句,“地震那天晚上,他不好好待在新病房大楼,一个人跑去刚刚烧毁的门诊大楼,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烧残的门框砸下来,刚好伤了左手——” 钟可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挑眉望向贺迟,“你那天晚上急匆匆离开,说得另一个病人就是他?” “正是,我是他的家庭医生。”贺迟点点头。 “谢少自己不就是医生么?”钟可情质疑,“怎么还需要找家庭医生?” “我们专业方向不同。”贺迟笑答。 “你是什么方向?”钟可情心里有些好,难不成谢舜名和季子墨一样,都有抑郁症?贺迟是精神科的? 贺迟抿了抿唇,笑得愈发阳光:“让我想想。我嘛,精神科涉及一点、血液科涉及一点、心外科涉及一点,要问我脑外科,我也懂些。确切地说,我是一名全科医生。” 钟可情皱眉,贺迟这话等于没说。 “谢少的砸伤应该很严重吧?”钟可情试探着问,“那天贺迟说你流血不止呢!” “不严重。”谢舜名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但“流血不止”四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他,神情微微有些异样。 “他那是血液——” 贺迟口中的“病”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舜名长臂一伸,撞倒了他身边的玻璃水杯,一整杯柠檬凉茶洒了他一身。 贺迟今日穿的是白衬衫,冰凉入骨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衣服上橙黄色染了一大片,薄薄的衬衫被浸透,腹部健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钟可情还没有反应过来,谢舜名已经递了纸巾过去,“真不好意思,手抖了。” “该死!”贺迟咬牙,低咒一声,随即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谢舜名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道:“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擦一擦?我卧室里有换洗衣服,你找件先换上吧。” 可能当医生的都比较爱干净,贺迟天生就有洁癖,望着胸前湿淋淋的一片,尽管饭桌上还有诱人的美味,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冷冷瞪了谢舜名一眼,贺迟站起来,拎着一盒纸巾就进了洗手间。 “动作轻点,麒麟刚睡着,他难得睡得这么乖巧——”谢舜名不忘提醒道。 钟可情的目光一直落在贺迟身上,谢舜名伸手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敲了敲,勾唇冷笑:“季小姐是想跟进去,帮他换衣服吗?”“不……不想。”钟可情面色一红。十年不见,实在料不到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陆屹楠,娶我吧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弯下身子,双手撑着玻璃桌面,瞪着一双异常严肃的冷冽眼眸,俯视着钟可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季小姐可以把照片还给我了!” 钟可情怔住,“你刚才是故意……” “不错,我是故意支开贺迟!”谢舜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似乎不需要别人插手!” “照……照片,我没带在身上……”钟可情不是那种懦弱的女生,却被他周身阴凉的气息所震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谢舜名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扼得她生生发疼,“季小姐,同一个理由,建议你不要用第二次。第一次,也许还有些新意;第二次,就惹人生厌了!” “我真得没带!”钟可情有些恼怒地甩开他,冷声道,“谢少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搜我的身!” “好!”谢舜名想也没想,饶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腰带。 钟可情心下一惊,赶忙横出手臂来,护住自己。 十指交叠,横在腰间,两只小指因为警惕,微微向上翘着。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谢舜名猛然怔住。这是可情的习惯性动作,谢舜名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朦胧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着季子墨 的时候,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想起钟可情。他想他一定是太想念那个人了,或者是疯了! “我可不是贺迟,对你的身体,提不起半点性趣——”他冷冷丢下一句话,还不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短短几天功夫,你就跟贺大少勾搭上了,是我小瞧你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你出现在可情的葬礼上、炸毁可情的尸体、 又藏起她的照片、勾引贺迟,你做这么多事,不会只是为了接近我吧?”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羞辱得面色惨白。在他眼里,她就花痴到这么不要脸?钟可情冷笑一声,猝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谢少,谢谢您的招待,我吃饱了。麻烦您转告贺迟,我先回去了。”说罢,她移开椅子,横着胳膊狠狠在谢舜名那只受伤的手臂 上一撞,鄙夷道,“另外,奉劝您一句,中国不比美国,你说鸟语我听不懂。我想要接近你?呵……或许一开始是吧,可是现在,在这里多呆一刻,我都会觉得恶心!” 在谢舜名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钟可情咬牙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径自离去,丢给他一个傲慢的背影。 一出大门,她整个人倚在门框上,瘫坐下去,哭得像个孩子。曾经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为什么今日会走到这般地步? 她反复思考着这一切究竟应该归咎于谁? 怪他十年前的不辞而别?还是怪自己没能坚持下去,没能等到他回国? 钟可情头痛欲裂,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电梯那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她心想着应该是关静秋回来了,她赶忙直起身子,匆匆朝着电梯口走去。 “季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钟可情一直低着头,原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料到十四楼一共就住了两户人家,关静秋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钟可情干咳了一声,冷静道:“家里有些事,需要先走。” “是很急的事吗?”关静秋缓缓一笑,“原本还想单独找你聊聊!” 钟可情面色不太自然地看向她。关静秋同钟可情闲聊,她可以理解,可她现在是季子墨啊,关静秋见她恐怕不超过两次吧,她能有什么话要说? 关静秋大方地耸耸肩,“我就直说吧。我知道你手里有钟可情的一张照片,我出两万块,你卖给我——” 她也想要那张照片? 钟可情疑惑地望向她,随即便温婉笑道:“关小姐,季家从来就不缺钱。”“季小姐可能误会了,我没有用钱来侮辱你的意思,只是纯粹地不想让舜名留着那张照片……”关静秋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澄明似水,“毕竟,照片上的人已经死了,不 是吗?一个死人怎么能让活人不痛快呢?”“关小姐,照片上的人好歹是我表姐,你难道不应该注意你的措辞吗?”钟可情一看到关静秋,就会想起十年前她从她身边带走了谢舜名,只要一想到这些,对她的印象就 永远都好不起来。 关静秋没料到自己的话会激怒钟可情,她只是怔愣了片刻,钟可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口。 谢舜名离开了餐桌,独自一个人倚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眸假寐,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着钟可情方才所说的话。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他错怪她了? 贺迟换完衣服出来,钟可情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人呢?”贺迟眉头一拧。 谢舜名埋在沙发一头的侧脸突然露出来,轻飘飘道:“你的小女朋友受不了我的冷淡,一个人先走了……” 贺迟一听,气得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满桌的碗碟咔咔作响,“那你也不帮我拦着她?”“为什么要拦着她?”谢舜名突然站起来,伸手给了贺迟一拳,冷声道,“姓贺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根本就没有定性。这才几天功夫,她就勾搭 上了你,指不定过两天玩腻了,立马把你甩了!你玩归玩,千万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若不是因为谢舜名是伤员,贺迟这会儿恐怕早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了,他咬牙强忍下心头怒气,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你说什么几天功夫?”他冷喝一声,“我们认识六年了 !子墨她从小就有自闭症,难得愿意开口说话!一年前,她甩了我,现在是我苦苦求着喊着要回到她身边,与她无关!” 谢舜名半眯着的眼眸猝然瞪大,他并不知道事实会是这样。 贺迟冷冽的眸光朝他射过去,“姓谢的,你不要以为自己在感情上受过伤,就觉得全世界的女孩儿都是坏人……我看你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病得不轻!” 贺迟一把将他推开,摔门就走,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的关静秋。钟可情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大街上,没有带钱包,没有办法打的回医院。今天,为了陪同贺迟赴宴,她穿得是一件露肩的小礼服。夏日的夜晚原本很热,偏偏这几 日撞上了冷空气回流,又下了一场大雨,钟可情走在路上,隐约觉得有几分凉意。 这里距离流光医院应该不远,她想徒步走过去,无奈这双高跟鞋实在不合脚,才走两步,就重重滑了一跤,跌得满身都是泥点。 “快看那边,那个女人,脏兮兮的……” “穿成那样,却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多半是援交女!” “……” 路过的行人不时侧目看她,窃窃私语。 钟可情听了,心想反正形象已经毁了,援交女就援交女吧,你们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干脆长腿一甩,将高跟鞋脱掉,随手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赤脚走在路上。 “啊呜——” 过马路的时候,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钟可情微微抬起脚,便脚底扎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玻璃碎片,殷红的血迹已经染到了柏油马路上,真是祸不单行! “嘟嘟——”身后刺目的灯光照过来,往来的车辆不时朝着她鸣笛,示意她现在是红灯,滚出行人区! 钟可情只觉得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就在她杵在原地,无法走动之际,一辆跑车飞也似地开过来,在她身侧猛然停住。 贺迟摇开车窗,冷冷对她道:“上车!” 钟可情一怔,苦着脸摇头,“脚划伤了,我动不了……” 就在市中心路况最拥挤的十字路口,贺迟丢开座驾,小跑过去,扶着钟可情倚在他身上,自己则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她的脚,眼底满是心疼。 “嘟嘟——” 他的车停在路中央,身后的车流不停鸣笛,有司机已经忍不住要咆哮。钟可情见状,赶忙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别看了,快抱我上车!”贺迟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这回可是你让我抱的!”说着他架住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穿过往来的车流,将她抱进了 后座。 “我要坐前面。”这是钟可情的习惯。 贺迟眉头一皱,“你脚受伤了,乖乖坐后面,躺着休息。” 钟可情见他面色不好,大概是在气恼她的不辞而别,故而不再跟他争吵,缩在了后座,从他车上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擦拭着脚上的伤口。 贺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纸巾,呵斥道:“别碰!不卫生!到了医院,我帮你处理!” 钟可情心里想着,我上辈子也是医生,至于连处理伤口都要你管么?她还想再去抽纸巾,贺迟直接将一整盒纸巾夺了过来,扔到了副驾位上! 因为堵车的关系,从云城建设开到流光医院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比往常慢了三倍有余。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大部分病人的陪同家属已经离去。 贺迟抱着钟可情回房的时候,恰巧路过陆屹楠的办公室。在流光医院,陆屹楠凭着给RHOB型稀有血型姐妹换心的成功案例,已经一跃成为心外科炙手可热的新人,他现在一天的会诊时间一般不超过六个小时,按理说这会儿应该 下班了,可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钟可情竖起耳朵,隐约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悉悉率率的谈话声。 “陆医生,就当我求你!只要你愿意娶可欣,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这声音…… 钟可情心口一震,勾着贺迟脖颈的手臂也收紧了几分。 贺迟诧异地回头望她,“怎么了?脚疼得厉害么?” 像是听到屋外的动静,屋里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但钟可情依约能听到陆屹楠很为难的拒绝。 “嗯。”钟可情心不在焉地应承贺迟。 贺迟闻言,步子跨得更大了,很快便将她抱回了病房,将她丢在病床上,而后按住她的脚背,不让她乱动。 钟可情的脚伤得不轻,两公分长短的玻璃碎片还扎在血肉里,徒手甚至没法儿取出来,四周的肌肤血淋淋的一片,看上去甚为狰狞。 “伤口很深,先消毒,消完毒,还要再打一针。”贺迟径自出门,两分钟之后就抱着一个药箱进来。 钟可情诧异地抬起头,问道:“你也在流光医院上班吗?” “也?”贺迟眉头一拧,“你有什么亲戚在这里上班吗?” “没……没有。”方才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陆屹楠和童谣,以及妇产科的那帮姐妹们。流光医院,这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医院,却承载着她无边的回忆。 “我现在还不在这里上班。”贺迟低声道,“我刚刚回国,一个星期前向院里递交了求职申请,前两天单独面见了院长……再过不久,我应该就会挂名在流光医院了。” “挂名?” “是。”贺迟挑眉一笑,颇有几分自恋的味道,“意思就是,我名义上是流光医院的人,但来不来上班就是我的自由!”钟可情当然懂,但流光医院在A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医院了,据她所知,她在这里工作的几年内,院里头只出过一位挂名医生,而这位医生不但在学术上有着卓越的成就 ,更重要的一点,他工作年限有十五年那么久,资历很深。贺迟竟然能在流光医院挂名,可想而知,他在国外必定混得不赖。 贺迟从药箱里翻出纱布、镊子和酒精,刚要动手,钟可情便很自然地接过镊子,道:“我自己来——” 她先是用酒精在伤口周围擦了擦,又用纱布蘸了清水,洗干净周遭的血污,握着消毒后的镊子,就要对准那块碎玻璃下手。 贺迟看得吃惊,猛然伸手过来,一把夺过镊子道:“你又不是医生,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万一碰到血管怎么办?”钟可情猛得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季子墨。趁着她愣神之际,贺迟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用镊子夹住了玻璃碎片,手腕一手,鲜血淋淋的一块东西就被拔出来扔到 了一侧的小碟子里。 “痛。”钟可情本来不怕,真到见了那块长长的玻璃碎片,还是有些心惊。贺迟小心翼翼地替她缠着沙发,冷声道:“知道痛,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跑出去?等我一起走,会死人么?”难不成你还怕姓谢的会吃了你?最后一句话原想问出口的,后来 一想到谢舜名方才那般恶劣的态度,他就不忍心对着钟可情又骂又吼了。 钟可情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贺迟去外面取了一小袋东西夹在手上,而后对钟可情道:“我还要回谢家一趟,帮谢大少爷换药,你乖乖在病房躺着,明天我再来看你。” “哦。”钟可情看似乖巧地点头,目光却落在他手边的小袋子上,袋子上贴得标码她认识,是浓缩血浆。这大半夜的,去给谢校草换药,还需要带着冷藏的浓缩血浆? 钟可情虽然不解,但又不好多问,毕竟在贺迟眼中,她与谢舜名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 待到贺迟走后,钟可情躺在病床上,辗转不能入睡,不知是因为脚底传来的刺骨痛感,还是因为方才在陆屹楠办公室外头听到的谈话。 她不知道钟可欣和陆屹楠又耍了什么把戏,令钟妈妈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她只要一想到钟妈妈在陆屹楠面前那样卑微的姿态,心里就难受得很。 倘若陆屹楠真的娶了钟可欣,那等待钟家二老百年之后,钟家的财产岂不是都落入那对狗男女手中? 不!她绝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如愿以偿! VIP6号房里,钟可欣正喝着殷氏送来的热汤,陆屹楠是趁着夜深人静闯进来的。 钟可欣淡然自若地放下手中的汤匙,勾起薄唇,娇笑道:“我早知道你今晚会来。” 陆屹楠的侧脸埋在阴暗之中,周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他冷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逼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钟妈妈为什么跑来求我跟你结婚?”“怎么?你不愿意么?”钟可欣扯着薄唇冷笑,“我们合伙背叛钟可情的时候,你不就说过,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娶我为妻么?我现在成全你,你反倒不开 心了?难道,你不爱我了么?” 陆屹楠见她情绪激动,终于放下姿态,“不是不爱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我说过,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娶我。”钟可欣缓缓笑出声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向媒体宣布我们的婚讯就好——” “太快了太突然了!”陆屹楠面上没有半点喜色,一片阴郁。钟可欣又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媒体乱写。医学界翘楚挂白灯笼办喜事?A市最大的杂志是《MTD》,它对你是褒是贬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保证还你一个痴情君子的形 象!屹楠,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娶我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 第二天,钟妈妈特意给钟可情送了些山药乌鸡汤过来,说是可以补血,为了感谢她对钟可欣的出手相助。“姨妈,你不用这么客气的。”钟可情真真切切地握着母亲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心里头满是暖意。钟妈妈已经年纪大了,两鬓之间隐隐有华发早生,她的手掌也不 似从前那般光滑细腻,粗糙的纹路时刻提醒着钟可情,她已经老去的事实。 “姨妈,钟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近来是不是要办件喜事,冲一冲晦气?”钟可情试探着问,她不知道陆屹楠那样的伪君子究竟会不会答应这场婚礼。 钟妈妈听了,嘴角露出些许微笑,拍着钟可情的肩膀道:“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钟家的好事近了,等定下来,小墨可一定要来捧场!” 钟可情见钟妈妈说话间满是自信,心想定是陆屹楠那边已经松了口。 “是大表姐的喜事吗?” “恩。”钟妈妈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姨妈放心,小墨一定会去的。”钟可情突然朝着她俏皮一笑,“姨妈要是愿意,可以让小墨给大表姐做伴娘,只是不知道新郎是哪位青年才俊?” 提到新郎,钟妈妈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新郎,你也认识的,就是你大表姐的主治医师——陆屹楠陆医生。”钟可情故作震惊地捂了捂嘴,许久才感叹出声:“姨妈一定是搞错了吧!陆医生不是可情表姐的男朋友么?他跟可情表姐交往这么多年,总不能说忘就忘吧?这一转头就要 娶大表姐,他这样一个人可信吗?”“这是不怪陆医生,是我请求他娶可欣的。”钟妈妈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叹息道,“小墨,也不知怎的,我这次回国,见了你觉得特别亲惯。有些事,我憋在心里,也不知 道找谁去诉苦……” 钟可情心想,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牵引吧。老天爷不是那种绝情至极的人,冥冥之中,总会让她们母女二人之间有些牵绊的。 “钟家不是小门小户,这些话我只能一直憋着,万一传了出去,有辱门楣。”钟可情当然知道钟妈妈想要说的是什么,她赶忙安慰道:“姨妈,你有什么话就跟小墨说。你也知道,小墨从小有自闭症和忧郁症,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你说给小墨听, 小墨不会说出去的。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不如让小墨帮你想想法子?”钟妈妈抬起头,一脸幽怨地望着钟可情,而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小墨,你大表姐跟我说,第一次见陆医生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小墨,那时候陆医生还是可情的男 朋友啊……我只要一想到可情的男朋友很快就要变成可欣的老公,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是我哭着去求陆医生娶可欣的,我对不起可情——”“小墨,你说姨妈是不是做错事了!万一可欣嫁给陆医生之后,陆医生对她不好,那该怎么办?可欣本来就有心脏病,如果他们俩结婚后,陆医生对她冷冷淡淡,她怎么受 得了?” 钟妈妈沉寂在内心的痛苦之中。钟可情不觉伸出手来,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叹息着安慰道:“姨妈,既然可欣表姐想嫁,她必然已经想过婚后的事,你又何苦杞人忧天呢?”这本来就是钟可欣给你设得 一个套,你傻傻地入了套,却还要为了她的未来担忧,你让我看在眼里,怎能不心疼? “可是……”“没有可是!”钟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被钟可情一口打断,“姨妈,我们倒不如来看看天意,若是他们这场婚礼顺利,那便是老天爷愿意成全他们;若是他们的婚礼有麻烦, 姨妈你就是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你说呢?” 钟妈妈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加之钟可情突然离世,钟家接二连三出事,她现在对神明越来越信奉。 “好吧!就依照小墨的意思,我们看老天爷的指示。” 钟可情勾唇缓缓一笑,心里头却想着:老天爷的指示,不就是我的指示么? 三天后,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婚期被曝光。现在最流行的八卦论坛里,一篇帖子被炒得火热,里面贴着钟可欣和陆屹楠二人甜蜜相拥的照片,一侧还放着钟可情的遗照,标题写得是:姐妹二人,阴阳两隔,争夺一 夫,痴情男Or伪君子? 笔者紧紧描绘是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做评价,倒是下面跟帖的层主们,个个愤慨激昂,对此事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一条评论很快被楼主置顶,写得是:“看那张合照,男女主角身后有游蛇状的星体,那是2006年的天文观!男女主角早就在一起了,可怜的妹妹不仅惨死,还被劈腿 了!” 照片的秘密被发现,下面回帖的人就更多了! “人面兽心!” “帅哥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姐妹两个人争一个男人,这种事情最恶心了!比婚外情、第三者还恶心!” “……” 这个论坛平时的浏览量不高,但这条新闻一炸出来,涌入的人流量瞬间过了千万,服务器差点儿崩溃。第二天一早,陆屹楠面色死沉,快步走入钟可欣的病房,而后将房门死死锁住,手中打印的黑白照片朝着钟可欣脸上重重一砸,冷哧道:“钟可欣,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释解 释,这张照片,是不是你曝光的?你疯了么?我不愿意娶你,你就逼得我身败名裂?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确实是她06年拍下的,当时的陆屹楠对钟可情还死心塌地,她故意借了位,拍出这张暧昧异常的照片,而后用陌生的QQ号码,传到了钟可情的 QQ邮箱。 钟可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他们两人起了疑心,之后钟可欣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让钟可情误会陆屹楠,直到陆屹楠被疯狂的钟可情逼得乖乖投向钟可欣的怀抱。 钟可欣瞪着那张照片许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是我拍得不错,可我没有发给媒体!你可以怀疑我抹黑,可我没必要拖着自己一起下水吧!我疯了么?” 陆屹楠冷笑着斜睨了她一眼,嘴角狠狠扯起,“谁知道呢!或许你真的疯了!” 一句话说完,他冷冷转身,去开房门,打算离开。钟可欣心里一空,只觉得这件事若是再不解释清楚,她就要彻底失去陆屹楠了!她吓得花容失色,拔掉了手腕上还在输液的导管,赤着脚下床,奔到陆屹楠身边,从背后 紧紧将他环住,哭喊着道:“屹楠!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陆屹楠身子一震,摸着门把的手垂了下来。很多事情,他也没想过要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如果除了鱼死破之外还有出路,他愿意停下来听一听。 “说吧,我听着呢。”陆屹楠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情绪。 钟可欣赶忙道:“屹楠,我怀疑……” “怀疑什么?” “可情还活着!”钟可欣长吸一口气,大声道。陆屹楠眉头一皱,猝然转过头来,一张暗沉无比的面庞对着钟可欣,“你又在胡说什么?可情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我当初没有想过要杀她……你比我残忍,炸得她 尸骨无存!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她还活着?呵……你当我陆屹楠是白痴么?” “屹楠!”钟可欣双臂一伸,又扣紧了他的腰腹,“你相信我!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都不可理喻,可是可情真的有可能还活着!” “不要再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陆屹楠无奈地甩甩肩,“我真是傻,居然还愿意留下来听你这种女人解释!” 钟可欣被陆屹楠的话刺激到,她咬牙低头思索了好久,终于抬起一声清冽的眼眸,与他对视,冷冷道:“屹楠,我有件事想要向你坦白。” 陆屹楠眉头一皱,“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钟可欣垂头不语。她心里头想着,陆屹楠这会儿正在气头上,06年她发照片刺激可情的事,她究竟要不要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屹楠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如果不说,屹楠恐怕会一直误会她,认为论坛里的那张照片是她曝光的! “说话啊!”陆屹楠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如果没有话要说,我就走了!” “别!”钟可欣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一张俏脸已经煞得惨白,“你别走,我说,我什么都说!”陆屹楠停下步子,钟可欣将他拉到病床边上,按着他坐下,而后将手机里那张06年的旧照片找了出来,递过去给他看,“这张照片是我借位偷拍的,那时候你和可情感情正 浓,可我爱你爱得发疯,所以就私下做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陆屹楠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么多年都被人欺骗了。 “我拍下这张照片,发给了可情,又故意在可情面前时常提起你,让她以为你背叛了她——” 钟可欣一句话没有说完,陆屹楠已经气得面色铁青。 难怪!难怪那段时间,可情躲着他、避着他,他还以为可情在外面有了男人!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屹楠,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钟可欣软声气来,手臂不自觉地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别碰我!”陆屹楠只觉得恶心极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就是因为钟可情对他的冷淡,再加上钟可欣的投怀送抱,他才会傻到放弃了单纯天真的可情……一步步,走向深不 见底的黑暗源泉。 钟可欣的热情没有换来陆屹楠的回应,她心里越来越害怕,难道他真的不爱她了,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了? 不!她不能认命!奶娘说过的,只要她能嫁给陆屹楠,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钟可欣当着陆屹楠的面,一颗颗解着胸前的扣子,慢条斯理地。陆屹楠突然一把将她按倒在病床上,扯了被子过来,将她团团裹住,而后压在身下,冷声道:“钟可欣,你现在就算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我也提不起半点性趣!所以,别 再让我看到你的身体,我觉得恶心!” “屹楠,你……”钟可欣听了,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用身体勾引你,来满足你欲望的工具吗?” 陆屹楠咬牙反问,“难道不是么?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么?”钟可欣心头猛得一阵阵痛,大约是因为伤心过度的关系,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土黄,对着陆屹楠苦苦恳求道:“屹楠,你别压在我身上,我……我呼吸不过来,胸口 好痛,好痛……”“你每次闹出些什么事,都用你这颗心脏来逃避!”陆屹楠扯住她的衣领,冷声威胁道,“钟可欣,我对我自己的学术成就很有信心!你这颗心脏,轻而易举不会出事,但你若是把我惹怒了,保不齐你会变成第二个钟可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心脏的记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你禽兽!”钟可欣对着他怒吼。 陆屹楠扯嘴嘲弄道,“我是禽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现在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钟可欣痛得全身蜷缩成一团,唇瓣瞬间变成了青紫色。 陆屹楠知道她已经快到极限了,突然从床上站起来,放开她,转身就走。 钟可欣从背后将他喊住,问道:“既然知道了我是这么肮脏不堪的人,那你还要跟我结婚吗?” “为什么不呢?”陆屹楠扯嘴一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钟阿姨,自然不能失信于人。” 望着陆屹楠离去的背影,钟可欣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沉默良久,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就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一会儿功夫,奶娘殷氏敲了门进来,“大小姐,我给你送鸡汤来了。” 钟可欣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傻愣愣坐在原地。殷氏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握着黑白照片的手不停打着哆嗦,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殷氏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钟可欣的手,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吓 老奴!” 钟可欣怔愣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双目无光道:“奶娘,我和陆屹楠完了!这张照片,把我的幸福全毁了!” 殷氏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当初还是她给钟可欣出的主意,钟可欣这才用一张照片成功离间了陆屹楠和钟可情! “大小姐,你先别着急。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殷氏安慰道。 钟可欣声音哽咽,“可是奶娘,我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你们谈崩了?那陆医生有没有说过要悔婚?”殷氏目光一冷。 “这个倒是没有,他说,他会依照约定娶我为妻。”殷氏拍了拍钟可欣的肩膀,“那就请大小姐放心,一个男人如果还愿意娶你,那就代表他还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等到结婚之后,大小姐乖乖跟他陪个不是,在家安分守己地 替他洗衣做饭,是个男人总会被感动的!你仔细想想,古时候的那些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钟可欣疑惑地点点头,“奶娘,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稍稍理智一点。”“大小姐是爱得太深了!”殷氏叹了口气,“大小姐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是查出幕后捣鬼的人!要从源头上杜绝那些谣言,大小姐才有机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洗白自己的名声 !” “幕后捣鬼的人一定是钟可情!”钟可欣坚定地说。 殷氏冷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大小姐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这些话在老奴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传到陆医生耳中,又要意味你精神出问题了!” “连奶娘也不相信我么?”钟可欣沮丧极了。 殷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大小姐真是糊涂!那张照片能浮出水面,可能是有人摸了你的手机,或是盗了钟可情的QQ邮箱。死人复活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小姐下一步要按照我说得做……” 殷氏和钟可欣小声商量着应付丑闻的对策。 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里,钟可情正在用季子墨的笔记本电脑上,她隐身登陆了许久不上的QQ。 才一上QQ,小企鹅就“滴滴、滴滴”叫个不停。 钟可情不禁心头一震,谢舜名的头像正不停跳动着,一连串的消息泉涌而来。 4月1日。 可情,今天是愚人节,我听到史上最假的笑话,他们说你病逝了。我不信…… 4月2日。 可情,在吗?为什么昨天没有回复我? 4月3日。 钟可情,你开什么玩笑?谁允许你死了? 4月4日。 可情,不要闹了,回来吧。 4月5日。 可情,我明天回国,等我。 ……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让她等他,可是她没有等到。她在妇产科的病房里整整躺了三天,等了七十多个小时,精神都要崩溃了,却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谢舜名的QQ亮了一会儿,等到钟可情接收了所有的消息,他的头像便暗了下去。 钟可情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输“我还活着”,仅仅四个字,她却输了十多分钟,到最后还是删除。她这会儿若是给他发一条信息,指不定他还以为她诈尸了呢! 钟可情咬紧牙关,关掉了对话框。对着笔记本呆愣了一会儿,她输入熟悉的址,进入论坛,找到那篇热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默默注销了自己的ID。关掉页之后,她立即清除了浏览记录,随即又点 入QQ邮箱,将钟可欣和陆屹楠的那张合照找到,而后按了删除键,清除了垃圾箱,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钟可欣啊钟可欣,当初你将这张照片发给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本该已经入土的我,会用它来破坏你一心想要的婚礼? “喂,主编,约个时间吧,我们谈谈。”钟可欣握着手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笑。既然她和陆屹楠的恋情已经曝光,那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络论坛、三流杂志,那些不入流的地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她管不了。但是只要最后的发言权把握在自己手中,她就不怕改变不了现状。 第二天下午,钟可欣在殷氏的陪同下出了医院,和自家杂志的主编相约在流光医院对面咖啡馆见面。 主编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留着小胡子,头发尾部长出一截。乍一看,倒更像一个导演。 殷氏守在隔壁的座位上,钟可欣握着手中资料,一脸高傲地走过去。 主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双眸中藏着鄙夷之色,大约也是信了论坛上的传闻。 钟可欣叫了两杯咖啡,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 “可欣啊,你这次捅出的娄子可不小啊!”主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钟可欣抬起一双媚态百出的眼眸,用勾人的眼神看向对方,“是啊!又要麻烦主编了!”“不成不成!”主编连连摆手,“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若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会引发众怒的!可欣,你也是做杂志的,你自然知道小三、地下情这种事情,在社会上 反响有多大!我不能为了保你一个人,毁了整本杂志啊!”“主编,你也说了,这种事情在社会上能够引起很大的反响。《MTD》如果能够拿到第一手资料,毫无疑问,销量一定会猛增!”钟可欣抿了抿唇,喝了一口咖啡,笑言,“ F市调了新BOSS过来,今年的业绩压力有多大,我比主编还要清楚。” “你有什么好主意?”主编狐疑地挑了挑眉。 “全在这里。”钟可欣将手中资料递过去,“我已经帮主编搜集好了资料,这就是我们杂志下一期的爆点。” 对方接过那一叠厚厚的资料,诧异地望向她,“你这是——” “主编照着写就是!”钟可欣冷冷一扯嘴角,“如果这一期杂志还不能突破销量,肖副编恐怕就要顶上您的位置了……” “你!”“主编,你也别怪我说得不好听!长江后浪推前浪,您老了,要想保住那份尊荣,就得走点歪路子……”钟可欣掏出手机来,翻出几个页递过去,“你仔细看看,现在的这 些杂志,哪个不是瞎编乱造博人眼球?《MTD》如果继续这么做下去,迟早被人骂TMD!” 对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些八卦杂志,《MTD》的真实报道反而没有吸引力。钟可欣又道,“我知道主编是名牌大学毕业,海外留学归来,心高气傲是难免的。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粗俗的人占了一大半,我们如果还不改变市场定位,坚决做这 种高品位的杂志,《MTD》迟早倒台!我不过是个美编,去哪里混饭都一样,但主编若是把这个杂志搞垮了,在业绩就会恶名昭彰,想要东方再起,就难咯!” 对方眸光一黯,“可欣,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肯收你?” 钟可欣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吗?” “当然不是。”对方的声音冷沉下去,“我从来不歧视有身体缺陷的人。” “是因为我要求SOHO办公?”“不,在家办公在《MTD》你并非首例。”主编又抿了一口咖啡,“我第一次见你就看到你黑暗的内心,你野心太大,我不敢收你。后来若不是你妹妹来求我,我不会留下你 ……” 钟可欣闻言不语。 “撇开论坛的传言不说,”主编突然严肃起来,双目炯炯地望着钟可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抢了你妹妹的男朋友?” “没有。”是陆屹楠自己选择了我,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抢呢? “好,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对方拿起那一叠资料,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道:“买单。” 等到主编离去,钟可欣这才站起来,走到殷氏身边,问道:“奶娘,你觉得我刚才的话,他信了吗?” 殷氏抿唇一笑,“大小姐,他信不信根本就不重要。这份资料你不是也丢给肖副编一份了么?就算主编不用你的稿子,肖副编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升职机会!” “奶娘,深得我心。”五月十八日,A市最畅销的时尚杂志《MTD》最新一季发行,这期的爆点新闻是一则唯美的爱情故事:心脏的记忆。配图是陆屹楠和钟家姐妹二人的合照,看上去天真阳 光,根本不像是陷入三角恋的三个人。 钟可情看到那份杂志的时候,恨不得将那张照片撕成碎片! 那是陆屹楠陪着她们姐妹二人一起春游时,留下的照片。后来钟可情才知道,那个时候陆屹楠已经和钟可欣暗度陈仓,所谓春游,不过是钟可欣特意约她出来宣战。 钟可情打开笔记本,在搜索栏输入“心脏的记忆”五个大字,一连串的新闻便铺天盖地而来。 “心脏的记忆”,百度百科里的解释是,做过换心手术的患者,可能会拥有那颗心脏的记忆。《MTD》的第一张稿子写道:随着流光医院心外科首席医师陆屹楠与钟家二姐妹的恋情纠葛曝光,院方给我们提供了更深入的资料。钟家小妹因病危去世,将自己的心脏献给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痴情的男朋友陆医生,陪伴着妹妹的心脏,守护姐姐。在医疗史上曾经有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在去世之前给另一个人献过血,死后又将自己的心脏移植到对方的身体里,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拥有她的记忆。另有友爆出,陆医生与钟家大姐的合照纯属作假,是有人恶意诋毁,他们二人是很友好的朋友 关系,直到妹妹离世后,姐姐才与陆医生日久生情。整篇稿子不仅否定了钟可欣第三者的身份、洗白了陆屹楠,甚至巩固了陆屹楠在心外科的地位。文章的最后还高调向外界宣布:钟家大小姐与陆医生将于五月二十日举行 婚礼,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可情对着那篇杂志狠绝地“呸”了一口! 五月二十日,520,钟可情反复在口中念叨着这个日子。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大喜日子,她非要亲自去看一眼不可!“屹楠,先前是我脾气不好,对着你乱发火是我不对……”钟可欣不知何时闯入了陆屹楠的办公区,从背后紧紧环住他,“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结婚后去度蜜 月好不好?”大约是因为看到了今早的消息,陆屹楠的脸色好了很多,嘴角缓缓勾起,微微转身,也将她拥住。照片风波是过去了,钟可欣的形象在他心口里已经裂了一道痕,不过没 有关系,毁掉可情之后,他就没有指望能够真正得到幸福。“我想过了,我们的婚礼要在市中心世贸广场前面的空地上露天举行,我请了二十多家媒体过来,并且安装了CCTV,在世贸大厦的荧屏上现场直播,我要全市的人来见证 这一刻!”钟可欣双眸之中满是憧憬,搂着陆屹楠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她踮起脚尖,勾唇上去索吻。陆屹楠脖子一转,她的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钟可欣不觉皱眉,“屹楠,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没有。”口是心非的话说多了之后,就会习以为常,陆屹楠单手撑住她的后腰,随即便回吻了她。 “呜……呜呜……”钟可欣拼命挣扎,直到她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他才肯松开嘴。 “屹楠,你差点儿弄死我……”钟可欣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似差一点就要窒息而死。陆屹楠就是上瘾的毒药,沾上一点点都有可能会死,但即便如此,她仍旧甘之如饴。 陆屹楠淡淡瞥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来日方长,我迟早会弄死你!等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还留着你作甚? 钟可欣虚掩了门离开。陆屹楠则坐在电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五个大字“心脏的记忆”。如果这则报导是真的那该多好啊!让可情借用着可欣的身体复生,这在医疗史上,恐怕又要引起 一阵骚动。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 陆屹楠没有抬头,以为是路过的花痴小护士,干冷着声音道:“有正事进来说,私事就不用说了,我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生。” 站在门外的钟可情微微一怔,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她可不是第一次听陆屹楠说。 “陆医生,就这么不欢迎我?”钟可情径自推门而入,小嘴微微抿着,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 一直低头写字的陆屹楠,手骤然一抖,水笔就在日程表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横。 地点、时间,以及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和多年前的场景完全重合。 “可情……” 陆屹楠口中喃喃,猛地抬起头来,闯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青涩稚嫩的小脸。季子墨只是一个高中生,而钟可情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陆医生把我当作了可情表姐?”钟可情上前一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镇定地与他对视,“陆医生爱的是可情表姐,现在娶可欣表姐合适吗?” “大人的事,你不用管。”陆屹楠冷声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钟可情猝然抬头,一双清冽的眸子闯入对方的视线,“陆医生不会真的是为了守护可情表姐的心脏吧?” 陆屹楠蹙眉,“季小姐,你救了可欣,我很感激你,可是如果你一直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我想我的耐心会被你耗尽。” 陆屹楠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近的人,钟可情一早就知道。她没有气馁,而是缓缓一笑,温婉道:“我并没有要阻止陆医生的意思,可情表姐是我的偶像,我也很崇拜陆医生,陆医生若是决心守护着她的心脏,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只是好可惜,陆医生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心意已决。”陆屹楠对上她的眼睛,“听钟阿姨说,季小姐会做可欣的伴娘,届时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好。”钟可情微笑着走出陆屹楠的办公室,探知了他的内心,那下一步就好办了。 钟可情在四楼妇产科外面晃了一圈,见屋子里隐约还有光亮,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自从妇产科大火之后,童谣就带着整个科室,暂时搬来新病房大楼四楼办公。这栋大楼是新建的,听说四楼在施工的时候出了事故,就在这间屋子里死过人,听说是从高 处摔下,正好砸在阳台的挡风玻璃上,鲜血淋漓的,当场死亡! 这会儿是凌晨一点,童谣今晚值班,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只觉得万分阴森恐怖。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门外有规律的响起了敲门声,这样的节奏,按照老人家的说法就是“鬼敲门”。 童谣额头直冒冷汗,吓得握紧了双拳,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结束,不停地响着。 不会是有孕妇要生了吧? 童谣下意识地想,可是再仔细想想,如果有孕妇要生了,家属一定会按床头的警铃,或许去找前台的小护士,没理由直接跑来办公室找她,还愣在门外,一句话都不说! 一定是幻觉! 童谣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没过多久,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古人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童谣根本忘不掉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她心头一紧,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敲门声突然消失了,一阵细碎的铃声飘在风中。童谣缓缓伸手,握着门把手僵愣了一会儿,而后猛得一扭,拉开大门。屋子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唯独门把手上多了一串铃铛手环。童谣取下那串铃铛手环,握在手中仔细 端详了一阵,背脊骤然升起一阵凉意。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钟可情的手环。 钟可情有段时间低烧引发了扁桃体发炎,嗓子痛得都没法儿说话了。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这串手环过来,但凡有人喊她,她就摇一摇手环,算作应承。 原来的妇产科已经烧毁了,钟家老宅也炸毁了,跟钟可情相关的一切应该都已经消失了,这串手环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什么人挂在了科室门外。 童谣吓得魂不守舍,一回头就瞧见科室的窗帘被风刮得漫天飞舞,若是不注意看,就像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钟可情生平最爱穿白色的裙子。 “不!不可能!”童谣拼命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神!” 她握着铃铛手环,冲到过道里,对着空旷的过道,大声喊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声。 童谣吓得将那串手环仍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退回科室,将科室的大门反锁,一个人窝在一只狭长的沙发上,缩成一团。 一到换班时间,童谣就急急离开了妇产科。 下午的时候,她回办公室取资料,却见那串铃铛手环正摆在她的桌子上,她顿时煞得面色惨白。 童谣眉头一皱,拎起那串手环,朝着门外喊道:“这手环是谁放到我桌子上的?” 门外的小护士探头进来,满脸笑意道:“主任,是我。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它掉在垃圾桶里,我想应该是主任不小心落下的,就帮您捡了起来。” 童谣满脸不悦,“下次我扔掉的东西不要捡。” 小护士微微一怔,“可这个手环很漂亮啊,为什么要扔掉呢?” “想扔就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童谣没好气地说。 小护士憋屈,不敢再说话。童谣将那串手环捏在手中,眉头拧成一团。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神,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吓唬她?而对钟可情之死知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会是谁呢?屹楠没有理 由要吓唬她,那么只有钟可欣了…… 彼时,钟可欣正在殷氏的陪同下,挑选婚纱。 陆屹楠以公事繁忙为借口,没有肯陪她出来,他的礼服,让她全权负责。 殷氏劝她不要把他逼得太急。 钟可欣这才忍下这口怨气,毕竟所有的错是由她开始的。 钟可欣换上一件纯白色的抹胸婚纱,婚纱恰到好处地修饰出她的腰身,露出漂亮秀气的锁骨,她在镜子面前缓缓转了个圈,而后扭头问殷氏:“奶娘,这件婚纱好看么?”“好看是好看。”殷氏眉头一皱,“但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双生姐妹,二小姐又天生喜欢穿白色,大小姐乍一转身的刹那,我差点儿把你看成二小姐。为了不让陆医生想起二小 姐,大小姐最好不要挑白色的婚纱。” 钟可欣不舍地抚了抚婚纱,有些怨恨道:“凭什么白色就是她的专利!” 她忿恨地脱下婚纱,狠狠砸在地上,用细长的高跟拼命地踩着。导购员见了,赶忙上前阻止,拉着她道:“小姐,小心点,这婚纱可禁不住踩。” 钟可欣怒瞪了她一眼,“这件婚纱我买了!我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用不着你管!” “这……”导购员看着心疼,却又不好多说。 钟可欣最后挑选了一件雅致的紫色婚纱。 殷氏淡笑开来,“这才符合大小姐的气质。大小姐若是穿着它出现在结婚典礼上,必定惊艳四座。” “奶娘,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付了款,正要离开,钟可欣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看完整条短信,她的面色瞬间暗沉下去,冷声对着殷氏道:“奶娘,看样子结婚之前,我还要帮屹楠把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干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婚礼上的挑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殷氏只她占有欲强,也没有阻拦。 傍晚的时候,钟可欣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走在新病房大楼四楼的过道里,震得整个妇产科都一颤一颤的。 她猛得一推妇产科的大门,冷冷将一叠钞票砸到童谣面前,“从现在开始,请你离开屹楠。” 童谣淡淡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一打红票子,冷声笑道:“钟大小姐就这么喜欢用钱来侮辱人?”“你接近他,不就是为了钱么?你是可情生前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好意思去勾引她的男人!”钟可欣满脸怒气。她一直都知道陆屹楠和童谣关系要好,却不想他们私下里已 经亲密到了勾肩搭背一起进出宾馆的地步! 童谣静默打量着钟可欣,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跟钟可情有着同样的相貌,倘若不是因为她稀有的血型以及先天性心脏病史,她想陆屹楠绝对不可能舍弃钟可情而选择她!“我在流光医院不少年了,不缺这点小钱。”童谣微微一勾唇角,“钟大小姐与其花时间在我身上,倒不如回家多研究研究,如何绑住一个男人的心……否则,就算你们明天 结婚了,他若是对你不满,婚后照样会来找我——” 钟可欣气得摔门离去,童谣冷哼一声,心里头想着:看来昨晚的事也是你闹出来的了!钟可欣和陆屹楠结婚的事,童谣原本就觉得心里不平衡,现在想想更是又气又恼。好你个钟可欣,世纪婚礼是吧?二十多家媒体到场是吧?CCTV现场直播是吧?好啊!我 就让你在整个A市面前丢光脸! 晚上的时候,钟可情接到钟妈妈的电话。 “小墨啊,明天你大表姐就要结婚了。待会儿我让伴郎给你把礼服送过去,明天你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钟可情笑道,“姨妈,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伴娘,绝对不会给大表姐丢脸的。” “好,我已经把你的病房号告诉伴郎了。” 钟可情刚想问问伴郎是谁,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九点多钟的时候,谢舜名拎着一包东西,出了门。 关静秋赶忙伸手将他拦住,“这回你又要去哪儿?” 谢舜名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钟可欣明天结婚,我是伴郎,给伴娘送礼服过去。” 关静秋眉头一皱,“不过是件衣服,让司机送过去不就行了,你干嘛亲自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万一磕着碰着哪儿,那可是很危险的事。” “别把我当搪瓷娃娃,没那么容易碎掉。” 谢舜名丢下一句话,便径自出了门。上了车,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着手中礼服,暗自发呆。如果不是知道伴娘是那丫头,他确实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她毕竟是贺迟的女朋友,而先前的事也确实是他误 会了她。 到流光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整,那丫头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谢舜名悄悄拧开门把手,静静走进去,将礼服放在她的床头,敢打算离开,便听见低低的一声呢喃:“校草……” 他背脊一僵,整个人都被震得愣在原地,双腿万般沉重,一步也无法迈开。 他缓缓转过身,才发现那丫头正睡得酣甜,被子被踢开了一般,宽大的病服松垮垮挂在她身上,领口的扣子也不知何时开了,映着月光,隐约能看见她胸口的雪白肌肤。 谢舜名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而后又替她掖好被子,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傻丫头。我知道可情的尸体被炸毁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迁怒于你。 谢舜名低低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 “别走,校草别走……” 一双小手突然横空伸过来,一把握住他的大掌,十指交缠,死死不放。 校草,真是久违地称呼,虽然他知道睡梦中的女子喊得并不是他,但那种感觉还是熟悉到让他忘记了心跳。 “不要走——” 床上的人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上去应该是半睡半醒之间。 谢舜名伸出另一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直到她再次入睡,他才静悄悄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睡吧,等忙完这几天,贺迟就会多些时间陪你了。” 谢舜名留下礼服,推了门出去。 待到病房的大门一合上,床上的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眸,猝然睁开,眼底水光一片。 十年后,重归故里的谢舜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而暴躁冷沉,时而又温润如水,令她捉摸不透。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结婚生子的消息应该是假的! 若他真的结了婚,又怎么可能接受陆屹楠的邀请,当他的伴郎呢?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换好礼服,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出了病房,走到楼下,谢舜名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他摇开车窗,对她冷声喊道:“上车。” 钟可情微微怔住,不知所以地上了车,沉默好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贺迟不是说了他来接我的么?” “他有急诊,来不了。”谢舜名惜字如金。 钟可情静默坐在后排位置上,不再说话。 侧着脸,她眯起眼睛,假装睡觉,视线却时不时地瞥向他。 她的小动作,谢舜名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咳了一声,道:“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么?”“不是谢医生有话要对我说么?”钟可情心里想着,昨晚我假装睡觉的时候,你在我耳边偷偷地说什么对不起,现在见了面了,你又不敢开口了?做男人,要不要这么闷骚 的? 谢舜名眉头一蹙,“先前对你无礼,我向你道歉。” “要是我不接受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别!别呀……我接受,我接受……”在冷漠无情地谢校草面前,钟可情一直都是这么狗腿。 “这样最好,我暂时还不希望跟我的私人医生闹翻。”谢舜名故作镇静地解释。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你就嘴硬吧! 钟可欣的婚礼露天举行,世贸广场门口车辆挺地满满的,人山人海的,谢舜名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下车,走过去吧。”谢舜名道。 钟可情却颇为为难,因为要当伴娘的关系,她今天穿得可是十四厘米的恨天高,让她站着不动可以,但若是叫她往人山人海里挤,多半会被踩成肉酱。 谢舜名下了车,朝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那丫头没有跟上来。 他默默走回去,敲了敲车窗。 钟可情拖了一只鞋,朝着他晃了晃。 “出来!” 谢舜名万分无奈地打开车窗,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子一弯,已经牢牢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谢少来了!” 大约是这边的风景太过吸引人,镁光灯啪啪啪得直闪,对着谢舜名和钟可情拍个不停。 钟可情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懵掉了,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则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是好。 “是季家大小姐!” 很快,有人认出了钟可情。 “谢少这次担任伴郎,是不是代表您未婚?” “谢少,您和季家大小姐是情侣关系么?” “谢少,您和关小姐分手了么?” “……”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谢舜名面如冷霜,镇定自若地抱着钟可情往前走。 钟可情探出脑袋来,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别动!” “不需要解释一下么,万一关姐姐看到新闻上乱写,会不开心……”钟可情扬起一双清灵的眼眸去看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藏着几分怯弱。现下的她,怕极了他的喜怒无常。 “不用,你一个高中生,就这么喜欢在媒体面前露脸?”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呛住,乖乖低下头去。 大概是她多虑了,他这样深不可测,媒体哪里能揣摩得透,越是朦胧才越让人觉得神秘,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长久引起媒体的关注吧! 步入广场,很多没有受邀的小媒体记者便被保安拦住,远远地隔离在婚礼场地之外。 “放我下来吧。”钟可情隐约看到他额头上冒着汗珠,从那么拥挤的一群人中抱着她走过来,应该是一件相当累的事情。 谢舜名依言将她放下,很自然的弯下身子,要替她穿鞋。 “我自己来。”钟可情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谢舜名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捏住了她的纤纤玉足,让她倚着他的肩膀,穿上了高跟鞋。 新郎新娘都还没出现,一对丽人缓步入场,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他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不多时,季奶奶便缓步走过来,目光在谢舜名身上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谢家少爷,果真是一表人才。我们也算是世交,自从谢夫人带着你去美国,有很多年没见了 吧?” “十年。” 季老太太微微一愣,原想着他会寒暄几句,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直白。“十年,很久了!谢夫人这次有没有一起回来?” “我母亲现在在巴黎度假。” 季老太太又是一愣。这孩子的回答让他捉摸不透,既不是在美国,也不是在中国,居然跑去了法国。看来唐颖这几年是变着法子地躲着什么。 钟可情站在一旁看着,细心观察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秘密瞒着她似的。小时候,她经常跑去谢家玩,跟唐阿姨也很亲惯。 但十六岁那年,唐阿姨带着谢舜名一走了之,连个道别都没有。眼下谢舜名回了国,唐阿姨却不见人影,难道十年前谢校草的离开,跟唐阿姨有关? 钟可情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有些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脚下,微微一绊,差一点儿摔倒。幸而谢舜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让她单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样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季老太太的法眼。季老太太眉开眼笑,话中有话,“看来谢少跟小墨私交甚笃?” “没有,奶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情赶忙撇清关系。 季老太太却意味深长道:“你这个傻丫头,谢少还没发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争辩些什么?” 谢舜名眼底晦暗莫测,余光淡淡扫了钟可情一下,而后垂下眼帘道:“我只是受人所托。” 钟可情心底那一点点希冀也被扑灭了。 谢舜名将钟可情的手递给季老太太,而后道:“麻烦您替我照顾她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去吧。”季老太太朝着他温婉点点头。待到谢舜名走开,季老太太有些不悦地睨了钟可情一眼,“小墨啊,这谢家大少哪是你招惹得起的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国内外的名媛,有多少是他的绯闻女友,又有 多少为了他闹得要死要活的!”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奶奶,不是我想招惹他。” “那是他招惹你的?”季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 钟可情再想想,“也不是!”“总之,你要么给我离他远一点,要么就一举把他拿下,就算拿不下他,也要对媒体公开说是你甩的他!”季老太太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墨啊,你的一言 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季家。” 钟可情颇为无奈地点头。 季老太太是公众人物,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一群宾客涌上来跟她打招呼。因为季子墨从小有心理疾病的关系,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以至于大多数客人都认不出她。 钟可情三两下就被那些宾客推开了,季老太太忙于应酬,自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自小就不习惯穿高跟鞋,婚礼的场地又是青草地,坑坑洼洼的,才走两步,她就整个人朝侧边一歪,摔倒在地上。 “哟~”头顶传来一声冷笑,“这不是季家大小姐么?怎么坐在地上学狗吃屎呢?” 这声音尖锐刺耳,钟可情一抬头便瞧见了季子姗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季子姗突然弯下身子,冷冷扯着嘴角道:“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学着别人装高贵,你天生就是见不得光的自闭症患者,何必跑来这种公众场合找人丢?” 钟可情刚要反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抢先一步。 “踩着一双自以为昂贵的高跟鞋就叫高贵,那穿平底鞋的姑娘都是天生的贱种么?”钟可情仰起头,谢舜名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头顶微微刺目的阳光。他手中拎着一双精致的平底鞋,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当着季子姗的面,他弯下身子,脱下钟可 情的高跟鞋,扔得远远的,而后替她换上平底鞋。 “起来。”谢舜名朝她伸出手。 钟可情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一系列的场景都异常熟悉。 谢舜名一把将她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冷冷扫了一眼季子珊,而后转头,轻飘飘地对季子墨道:“小墨,这就是你那位流落在外的姐姐?” 谢舜名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每每开口,都极有震慑力。 “流落在外”四个字落在季子姗心上,极为刺耳。 钟可情微微抬头,缓缓一笑道:“我不认识。父亲怕她不懂规矩,没带回季家过。” 谢舜名不觉勾起嘴角,“确实是不懂规矩呢……”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季子姗当成了空气,理都不理。 季子姗在一边气得跺脚,但他们正处在人群中央,她不敢撒野,只是怒瞪了钟可情一眼,满心愤恨地走开。 “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谢舜名面无表情应承她。 钟可情低头,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关系变得这般冷淡,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要想陌生人那般致谢。 谢舜名朝着人流稀少处走去,钟可情一路跟着。 走了几步,谢舜名突然停下来,转头对她道:“季小姐,高跟鞋已经脱了,你现在可以自己走路了,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吧?” “啊?”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嫌我碍事,才去找的平底鞋?想要快点摆脱我?” “不然你以为呢?” 谢舜名的脸上有一丝冷意。 “没……没什么……”钟可情听了,慌不择路地跑开。她十指的长甲嵌入了掌心,原来自作多情是这样一种滋味儿。待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团簇的人流中,谢舜名的眉头才不由皱起。他明明心里头不是那样想的,却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伤人的利剑,可能他们两个天生气场不和 吧。 钟可情越跑越远,不知不觉间饶过那片露天的场地,钻进了一栋小屋子。 屋子里有声音在小声议论着。 “新娘子今天好漂亮啊!穿着紫色的婚纱结婚,这还是A市有史以来第一人呢!” “你别说,就婚纱那事儿可悬乎了!听婚纱店的导购员说,新娘子原先选的是一件白色的婚纱,她照了镜子,就突然间发了疯似的,把好端端的婚纱给撕毁了!” “那可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ROSE·A设计的,价值好几百万呢!” “有钱人总归有点小脾气,指不定人家是为了炫富呢!” “嘘……别说了!新娘子进来上妆了,我们出去守着吧!” 等到那群人走后,钟可情方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嘴角就不由勾起一抹邪笑。 原本想着,钟可欣的化妆间会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呢!真是天意,她随处走走便闯了进来。 彼时,钟可欣正坐在镜子面前敷眼膜。 钟可情缓步走过去,紧了紧嗓子道:“钟小姐,我是陆少爷请来的发型师,现在可以帮您打理头发了吗?” 钟可欣闭着眼睛,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听她说是陆屹楠请来的,她心里头高兴得很,便忍不住问道:“你是哪家的发型师?” “我是S设计的首席设计师。”钟可欣听了,嘴角不觉弯起。S设计,那可是A市最繁忙最上档次的豪华沙龙,他们的设计师络全球各地的精英,设计的发型堪称一绝。正因为他们在业界闻名,故而架子也摆得很高,很少外出帮新娘做发型,就算撞上,也要提前两三天预约才行。屹楠这几天一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把他们的婚礼当回事,原来他 只是表面上生着她的气,心里头还是很在乎她的。 “钟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温婉点的,端庄点的,或是俏皮点的?”钟可情故作正经地问道。 “端庄点的吧。”毕竟是结婚。 “可是陆医生说他喜欢俏皮点的……” 钟可欣微微一怔,“那就做得俏皮点吧。” “好,我一定不会让钟小姐失望的。”钟可情的双瞳中流露出狡黠的光芒。 她拿起桌子上的工具,下手狠辣地扯着钟可欣的头发。 钟可欣痛得嗷嗷直叫,“你轻点轻点!” 钟可情故作无奈道:“钟小姐,这是没办法的事,想要漂亮,总得有些付出的!” “你总得轻点儿吧!”“钟小姐,我们S设计的设计师,向来是下手越重作品越出彩。”钟可情的脸上挂着邪肆的笑意,“结婚这种事情,正常女人一生也就一次,当然要以最美的状态出场,您说 呢?” 钟可欣听了,心想罢了,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她忍了。 “你说得不错。” “那我继续咯?”钟可情挑眉。 “下手吧!”钟可欣认命似地点头。化妆镜前方放着一排生了锈的发夹,钟可情巧手一转,在钟可欣头上扎起一个马尾,而后用那些脏兮兮的发夹将碎发固定住,还有些无法固定的碎发,她干脆直接一根根 拽掉! 她毫不客气地扯掉了钟可欣接近三分之一的头发,约摸三分钟之后,钟可情笑对着镜子,撕开钟可欣脸上的眼膜道:“钟小姐,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是否合您心意?”“这么快?”钟可欣边说边疑惑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自己那乱糟糟的发型,而后又瞧见镜子中的人,她那张刚刚做过面膜的脸瞬间阴沉下去,双眸充血,恨不得将身后 的人抽了筋、扒了皮! “大表姐,别来无恙。”钟可情冲着镜子里面,咧嘴一笑,一双晶亮透彻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瞬间落满了星辰。 “季子墨,你!怎么会是你?”钟可欣气得声音颤抖,伸手就要去扯头上的马尾。 “大表姐,别这么粗鲁……”钟可情站在她身后,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她的手腕,抚着她的面颊,对着镜子道,“大表姐难道不觉得你这张脸特别眼熟么?” 钟可欣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吓得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这样的妆扮分明就是钟可情!她和钟可情是孪生姐妹,相貌本身就极为相似,但她们性格迥异。钟可情活泼,平日里总喜欢将满头长发高高扎起,走起路来活蹦乱跳地像个兔子;钟可欣温婉,喜欢长 发披肩的女神妆扮,走路都是莲步轻移,因为有心脏病的关系,说话、做事都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极为端庄。 此刻的钟可欣,头上俏生生地扎着一只马尾,又因为愤怒,双颊升起两抹红晕,这姿态像极了钟可情。 “呵……”钟可情缓缓笑出声来,指了指钟可欣的头发,“这才是陆医生喜欢的类型呀!俏皮可爱型的!大表姐,你不过是可情表姐的影子!” 钟可欣怒不可遏,不顾钟可情的阻止,狠狠扯下自己的辫子! 她的大力扯动下,隐藏在马尾周遭的那些生了锈的发夹插入了她的头皮。 “啊”得一声尖叫,钟可欣疼得眼泪四溢。 钟可情则做出一副十分无奈地表情:“唉……刚刚就让你别这么粗鲁了。” 大把大把地头发粘在发夹上,跟着被扯下来,钟可欣心疼地捧着自己的长发,愤恨的目光如同带了倒刺的利剑,寸寸扎入钟可情的心脏! “季子墨,等婚礼结束,我不会放过你的!”钟可欣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认真修理你,直到你向我跪地求饶为止!” 钟可情诡秘一笑:“我等着!” 说罢,她一个俏皮地转身,消失在化妆间门口。 认真修理她?这场婚礼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天早上,陆屹楠并没有因为婚礼的事,而打乱自己的日常生活。七点,他照常去医院值班,八点半的时候有一台心包切除手术,病人患有缩窄性心包炎,这种病症倒是常见,但这个病人心包腔内纤维板尚未完全形成,还有部分心包腔 内积脓和积液,还没到非做手术不可的时候。 进手术台之前,陆屹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病人家属在走廊里等候着,忙上前道:“陆医生,听说您今天结婚,新娘已经在等着了。我父亲的病并不急,不如……明天再动手术?” 陆屹楠眉头一皱,“你当做手术是儿戏么?你父亲的心包炎虽说现在还不严重,但是这种病谁也料不准什么时候发作,不宜拖延。” “那实在是太麻烦陆医生了,太感谢您了!”病人的家属感激不已。 一侧的小护士则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什么。 “要说那个病人的症状真的不严重,犯不着现在做手术!” “你说陆医生这么在医院耗着,该不会是不想出席婚礼了吧?” “这全市二十多家媒体都到齐了,又是CCTV直播,又是露天庆祝的,到最后若是新郎缺席,那新娘子的脸可往哪儿丢?” “你替新娘子担什么心?在我看来只有已故的钟医生才配得上陆医生,今天这场婚礼呀,陆医生还是不去的好!” “……” 她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陆屹楠突然走到她们跟前,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手术刀,冷声道:“这里是手术间,你们要是想聊天可以出去聊!”那两个小护士在一楼跑腿跑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了陆医生,今天可是第一次进手术间,要是出去了,怕是再也没机会留在心外科了!她们吓得赶忙连连道歉:“我 们错了!陆医生,对不起!” 陆屹楠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地进了手术间。钟可情走开之后,钟可欣另外喊了发型师和化妆师过来,等到新娘妆完完全全画好之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婚礼是十一点半准时开始,牧师已经来了,陆屹 楠却还不见人影。 钟可欣有些焦虑,喊了钟妈妈过来,道:“妈,屹楠怎么还不过来?你帮我打个电话去催催!” 钟妈妈一脸笑意,“傻孩子,哪有这么着急出嫁的!时间还没到呢!” “我自己拨吧!” 钟可欣借了钟妈妈的手机打给陆屹楠,但手机那端一直提示“关机”。 钟可欣急得直跺脚,“妈!你说屹楠会不会不来了?万一他不来,我可怎么办呐!” 钟妈妈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安慰她道:“你放心,可情有个同学也在流光医院工作,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去陆医生那边催一催!” “好!妈,你快点!”钟可欣心里头紧张极了。 钟妈妈让钟可欣放宽心,而后一个人出去打电话。 “谣谣,你现在在医院吗?” 童谣接到钟妈妈的电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道:“钟阿姨,很久没联系了?我在医院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可情的姐姐今天结婚,新郎是陆医生,你认识的,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婚礼就快开始了,你能帮我去心外科催一催他吗?” “是吗?我都不知道呢!也没听陆医生提起过……”童谣故作惊讶,而后端庄道,“钟阿姨放心,陆医生正在做一台心包切除手术,手术结束后,我让他立刻赶去婚礼现场。” “是这样啊……”钟妈妈的声音里隐约有些着急,“可欣打不通他的电话呢。” “钟阿姨,手术期间,主刀医生的手机必须关机的,您不必担心。”童谣安慰道。 “那我就安心了。谣谣,你若是有空,就和陆医生一起过来,阿姨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好的,钟阿姨,我一定到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演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听到钟妈妈挂了电话,童谣眉眼微扬,冷冷扯出一抹笑意。钟可欣啊钟可欣,昨天你还跑来找我撒气,今天我怎么也得扳回一局!这般豪华的婚礼,若是不见了老公,新 娘孤零零一人,我看你这场独角戏,如何唱下去!从八点半到十一点,这台心包切除手术整整做了两个半小时,陆屹楠动刀后才发现病人的心包缩窄已经很严重,压迫并限制了心脏的舒张,令心脏压力越来越大,若不是 即时动手术,很有可能导致心肌萎缩。他陆屹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临床手术,从不敢有半点马虎,毕竟已经站在了A市医疗界的风口浪尖,倘若因为他的婚礼,而出一桩医疗事故,那他苦心建立起来的 信誉就会毁于一旦,在这一行也会声名狼藉! 手术结束后,两个小护士忍不住催促道:“陆医生,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钟小姐打了很多电话来催……” “知道了。”陆屹楠不觉眉头一蹙,回头对着身边的副主任医师道,“我出去一个小时,结个婚。” “您……您慢走……”一侧的副主任医师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够将结婚看得如此平淡,好像就只是平日里出去吃顿饭、逛个街一样! 陆屹楠换上礼服,疾步下楼,他刚走到停车场,准备取了车,赶去婚礼现场,车身边上变闪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童谣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平日里最常穿的白大褂,换了一身妖艳紧身的晚礼服抹胸短裙。她极少穿得这样暴露,火辣的身材一直藏在肥大的工作服下面,今日突然穿成这 样,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陆屹楠差点没认出她来。 童谣双腿交叠,侧身倚在他的座驾上,勾着性感妖娆的红唇,冷艳道:“怎么?认不出我了?” 陆屹楠面色一沉,严肃道:“谣谣,别闹了,我现在要赶去市中心。” “赶去市中心做什么?”童谣冷哼一声,“去娶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不要这么说可欣。”陆屹楠的眉头微微拧起。“为什么不能说?”童谣面色一变,原本看似娇柔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大四毕业的时候,你和可情两个人都有机会进流光医院实习,是 我托了关系,才保证院长选了你!”陆屹楠叹了口气,“其实那不关你的事,是可情弃权,你完全没有必要找院长的。正是因为你找了院长,才导致院长一直对我有偏见,认为我是靠关系进来的,我费了更多 的努力,才能得到他的认可!”童谣听了,身子微微颤抖,有些站不住脚。但一想到她心爱的男人,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她就不甘心。她强自镇定道:“就算那次是我自作主张,是我不对!后来帮 可欣可情换心的事,也是我一直帮你瞒着,还有可情的孩子……”“别再说了!”陆屹楠漆黑的瞳仁中,骤然点起了星星怒火,“别再提那个孩子!是我作孽,那毕竟是我和可情的孩子,我却将他——”他的声音突然哽塞住,“我本不该那样 做的!”童谣见他情绪愈来愈暴躁,赶忙上前安抚,不料陆屹楠冷冷甩开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她推离他的座驾,“走开!你一直出现在我面前,就会让我不停想起那个孩子,让 我内心的罪恶感越来越深,让我痛苦得难以喘息……” “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陆屹楠决然道。 童谣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 “不!不要!屹楠,你不要这样!” 陆屹楠发动了车子,童谣慌不择路地追上去,一路狂奔,直到追上马路。 陆屹楠摇开车窗,最后跟她说了一句:“回去吧!可欣应该也不希望在婚礼上见到你。”“不!陆屹楠!你不能对我这样!我和钟可欣的手,一样都是肮脏不堪的,凭什么你选她不选我?就因为她家财万贯么?就算她家财万贯,钟家的规矩是传女不传男,你也 得跟她生出儿子才行!”童谣已然发狂,站在川流不息地马路上,对着陆屹楠的车子怒喊。 陆屹楠似乎根本不在乎,再次踩下了油门。 童谣心下慌乱,冲着他怒吼一声:“陆屹楠,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狂奔着冲向迎面而来的一辆跑车,猛烈地撞上去,直到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飞过一个抛物线的形状,而后重重砸在了陆屹楠的车窗上! 她的嘴角不断吐出鲜血来,一双充满怨恨地眼眸却瞪大到了极致,对上驾驶位上陆屹楠的视线,朝着他痴痴地笑,唇角翕动着,仿佛在说:你去不了婚礼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隔着车窗,陆屹楠朝着她怒吼。 童谣的双眸直直地瞪着他,她神智还很清晰,应该伤得不重。陆屹楠眉头一皱,掏出手机来,刚刚开机,便看到了二十多通未接电话的来电提示,全都是同一个号码打过来的,下一秒又有十来条短信闯入眼帘,他来不及回复,赶忙 拨通120。 “你好,这里是呈仙路21号,发生一起车祸,一名女子受伤……” 简要叙述了现场情况,陆屹楠挂掉手机,从车子里下来,将童谣扶到一侧的草坪边上休息。 撞人的司机也吓得不轻,赶忙下了车,走到童谣跟前。 童谣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尽管如此,她依然紧紧扣住陆屹楠的手腕,哑声恳求:“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肇事司机见她神智清醒,还能说话,立马来了底气,冲着他们怒吼道:“这位小姐,你非但不走人行道,还在红灯的时候过马路,突然间闯出来,你这是找死么?你找死不 要紧,麻烦不要弄脏了我的车!” 陆屹楠微微抬眉,冷眼扫过去,“先生,把人撞成这样,还敢在这里大喊大叫,你何来的勇气啊?” 肇事司机瞪了他一眼,“你一个路过的,别在这儿多管闲事。” 陆屹楠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他身后。 附近的交警已经匆匆赶来,肇事司机一看,吓得再也不敢出声。陆屹楠将自己的驾照、身份证以及联系方式递到交警手中,匆匆道:“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旁边那辆蓝色的奔驰是我的,这里有我的驾照和身份证,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 稍后你们可以通过这个电话联系我!” 说罢,他便冲向汹涌的车流,横出手臂,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童谣惨白如纸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微笑,他这样着急,一定是想快些送她去医院。他其实还是在乎她的死活的。 童谣撑着身子,走到出租车边上。不料,陆屹楠一个人上了车,径自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对司机吩咐道:“快!去世贸广场!” 司机一踩油门,出租车便将童谣远远甩在身后。 “不!屹楠,你不能抛下我!” 童谣整个人都傻掉了,愣着原地,瞪着前方,直到那辆车在她的视线里缩成了蚂蚁大小,模糊不见! 附近的两名交警赶忙冲上前来,将她扶住,小声劝道:“小姐,你身上有伤,救护车就要来了,您不要随处乱跑。” “救护车?”童谣冷笑一声,“我心爱的男人都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还喊救护车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肇事司机心里一慌,赶忙上前安慰道:“不!小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是杀人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拉着交警解释,“我规规矩矩地开车,偏偏碰上小 情侣吵架,寻死觅活,一个劲儿地往我车上撞,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正当警察和肇事司机推推搡搡之间,童谣趁机奔到了马路对面,随手拦下另一辆出租车,满身鲜血地赶往婚礼现场!她今天就算是失血过多,当场死亡,也一定要阻止钟 可欣嫁给陆屹楠!世贸广场前面的青草地上,两只巨型的米氢气球飘在空中,遮天的横幅已经展开,上面写着“恭祝陆屹楠先生与钟可情小姐天长地久百年好合”。世贸广场顶层的液晶显 示屏上,一段段温馨地婚前MV反复播放,路过的行人也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越聚越多,直到市中心的车辆都无法正常行驶,交警才跑过来帮忙疏通管理。 钟可欣穿着淡紫色的婚纱,挽着高高的发髻,在钟爸爸的搀扶下,已经从化妆间走出,走到了花圈门桥底下,等候仪式的开始。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整个场地,这才发现新郎仍旧不见踪影,连钟妈妈也不知去了哪里。 钟爸爸见她四处张望,一脸严肃道:“二十多家媒体正看着这边呢,镇定点。” “是。”钟可欣虽然焦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钟爸爸并不像钟妈妈那么好说话,自打钟可情去世,钟爸爸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似乎对她起了疑心。她的内心无端地燥热起来,修长的双臂上戴着的粉紫色蕾丝手套很快被汗水染得湿透。她目光飘忽不定,守着入场的地方,只盼望着新郎快些出现,看在外人眼里,则是 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谢舜名和钟可情作为伴郎和伴娘就站在不远处。 钟可情的目光始终盯着钟可欣的方向,她将她此刻的焦虑不安全都纳入眼底,仿佛只有看到她的痛苦,从前的仇恨才能够稍稍平复一些。 世贸广场对面的办公大厦楼顶挂着一只巨型的大钟,大钟的分针已经逐渐毕竟十一点半的方向,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微微弯起,露出一抹心旷神怡的笑容。 谢舜名不知何时突然倾下身子,凑到她耳畔,低声喃喃:“你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钟可情顿时吓了一跳,背脊一颤,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她并不知道,她偷偷打量钟可欣的同时,居然还有人在偷偷打量着自己。这大概就是上说的,螳螂捕蝉黄 雀在后。 “有……有么?”她故作镇定。 “有。”谢舜名嘴角划过的清风拂到她脸上,暧昧不清地问,“是因为新郎没有出现,所以你很开心?” 钟可情不觉握紧了十指,因为心中所想被他看透,十分不安。不,她不能这样,重活一次,她的情绪不该总是受到某些人的牵动。 “是,我很开心。”她强自微笑,“但,这与你有关吗?” 谢舜名微诧,对方变脸的速度太快,上一秒,他还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但下一秒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当然有关。”谢舜名冷哼一声,“季小姐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陆屹楠,那贺迟岂不是要天天跑来找我诉苦?我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他居然担心她会喜欢上陆屹楠?倘若你被一个男人强奸破处,数月后剖腹取子,又为了救他心爱的女人而挖掉你的心脏,再给你重活一世的机会,你会再次爱上这样一个渣男?有些人,第一眼没有看透 彻,是因为你眼神儿不好;但看透彻之后,还要飞蛾扑火,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钟可情缓缓一笑,转身迎上谢舜名的视线,“这一点还请谢少放心,我的眼光没那么低。” 就在他们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穿着一身豪华西装礼服陆屹楠出现在婚礼场地入口处,引来周遭一阵骚动! “新郎总算出现了!” “时间刚刚好,结婚仪式可以开始了!” 钟可欣的目光也顺着人流望过去,直到确认陆屹楠已经到场,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钟可情眉头不由一皱,在心底感叹着:童谣啊童谣,看样子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比起钟可欣的手段,你确实略逊一筹,连抢个婚都办不到,也难怪陆屹楠会选择钟可欣 。 幸好,她没有将所有的砝码都押在童谣身上。 此时,神父入场,站上了主席台。 神父面向所有宾客,微笑着行了个礼,道:“今天是钟可欣女士和陆屹楠先生这对新人的结婚典礼,现在我宣布,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奏乐——” 神父朝着一侧的音响控制员点了点头。 钟可情在心底默默数着“一”、“二”、“三”…… 一线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在场的宾客全都沉迷其中,唯独钟可欣和神父两个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首歌的前奏跟演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似乎并不是常用的《结婚进行曲》!很耳熟的旋律,钟可欣却偏偏想不出是什么歌…… “虽然我没有说出来/其实我早已有了预感/给不了你幸福的现在/是我如今最大的无奈……我用沉默面对你的坦白/曾经的快乐都烟消云散/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小三”两个字唱出口,钟可欣的脸色瞬间暗沉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际,一腔怒火全都堵在了胸口。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又或者是有人故意恶整她? “听哪,这歌词真是十分有趣——”一个远房的亲戚低声议论着。 “别吵了,你看不到新娘的脸色很差么?” “这《小三》唱的是谁?该不会是说钟家大小姐吧?” “难道不是么?听说,她是抢了亲妹妹的男朋友!” “这好端端的,音响里CD怎么会变成了《小三》,该不会是妹妹的魂魄回来复仇了吧?” “喂,你别说得这么吓人,阴森森的……” “……” 整个A市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上,《结婚进行曲》居然被人恶意换成了《小三》,到场的宾客全都沸腾起来,原本就不安静地场地变得更加嘈杂。 钟可欣沉不住气,三两步就要冲向台。 钟爸爸面色一沉,一脸严肃地将她拉住,压低了声音道:“只是音响调控的失误,别放在心上,神父会处理的。” 钟可欣不敢忤逆钟爸爸的意思,只得退回原地,扶着他的右臂,安详端庄,挺直了背脊站立。 “呵……有趣。”钟可情正看得出神,身侧的谢舜名突然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台上,神父紧张得手忙脚乱,好一会儿功夫,才配合音响控制员换好了音乐,《结婚进行曲》终于成功在头顶响起。 新郎站在红毯的尽头,新娘则挽着父亲的手,从红毯的另一头,在美妙的奏乐声中,缓步而焦急地朝着他走过来。陆屹楠看上去镇定自若,仿佛结婚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生大事。他从钟爸爸的手中接过钟可欣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上,朝着所有人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而后挽着 新娘,朝着神父所在的位置深深一鞠躬。 “不!不要娶她!” 当此其乐融融之际,一个尖锐刺耳的女音从身后响起。 奏乐声戛然而止,在场的宾客纷纷扭过头,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 童谣浑身鲜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步步踩上了红毯。妖治的血红色液体与艳丽夺目的红毯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流了多少血…… 钟可情颇为诧异地望向童谣,见她这般模样,心底忍不住叹息。一个本身就很优秀的女人为了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狠心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样做究竟值得不值得?一身艳红色超短裙童谣疾步走到陆屹楠面前,与新娘并排而立,许是因为衣服颜色的关系,瞬间就将钟可欣的光芒压了下去!她嘴角的鲜血尚未擦净,就冷冷勾起红唇,咬着牙,一字一顿问道:“陆屹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要娶这个女人?”她说着,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水果刀来,冰冷的刀锋抵着自己的脖颈,“只要你娶她,我 立即死在你面前!” “童谣,你不要再犯傻了。”陆屹楠的薄唇翕动着,冰冷的瞳仁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我就是犯傻,我就是想赌一把……”童谣咬着牙,忍着身体上的痛楚,手腕微微一抖,尖锐刀锋便在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屹楠眉头微蹙。 钟可欣突然站出来,“屹楠,你不用理会她!阻止别人幸福的人,自己也注定得不到幸福!” 童谣冷冽如冰的眼神射向她,恨不得将她撕成随便。 “屹楠,我们婚礼可以继续了……”钟可欣唇角一勾,惑人的眼神朝着童谣身后望了望。 童谣诧异地转身,两个保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个架住了她的双臂,另一个则利落地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钟可欣笑对童谣:“童医生从来都是治病医人,如今该医一医自己了。”说罢,她朝着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童谣带走。 童谣原本就受了伤,如今她的四肢又被两个彪形大汉遏制住,想要动一动胳膊都难,更别提拿着水果刀,血溅当场了! 一个保安横在她和钟可欣之间,另一个则架着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往婚礼场地外面拽去。 钟可情远远地看着,忍不住低声感叹道:“为了结这个婚,钟家可是出了狠招啊!” 一侧的谢舜名只是静静望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也不怎的,她的身上总是时刻散发出熟悉的气息,她的眼神冰冷狠辣,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老练。“不!陆屹楠,你会后悔的!钟可欣,你不是说阻止别人幸福的人,自己也注定得不到幸福吗?你曾经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一辈 子都得不到真爱!” 童谣被拽得越行越远,很快她的声音便消散在九霄云外。神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对在场的所以宾客,道:“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受到第三者的影响的。下面,婚礼仪式继续 进行——” 因为童谣的消失,场地上的紧张气氛也瞬间消散,所有的宾客都活跃起来,激动地尖叫着:“继续!继续……”神父满面笑容,对着钟可欣道:“新娘钟可欣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陆屹楠先生为妻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钟可欣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她面颊潮红,仰面激动地点头:“我愿意!” 说罢,神父将事先准备好的钻戒递到她手中。钟可欣拉过陆屹楠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钟可情远远地看着,这一对丽人“风华绝代”站在台上,只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就足以灼伤她的双目。她那看似温柔大方的长姐,此刻正借着她的心脏,携手她相恋十年人 面兽心的前男友,以“心脏的记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举办这场A市广受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 钟可情的目光生了根似地落在他们二人生了,手机藏在身侧,紧紧握在手中,事先编辑好的信息就显示在屏幕上,她的手指覆在发送键上,似乎正等待着一个时机……神父转过头,又对陆屹楠道:“新郎陆屹楠先生,你愿意娶新娘钟可欣小姐为妻吗?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永远 照顾她,永远爱护她,相亲相爱,共度一生一世!” “我……”陆屹楠看着钟可欣的脸,微微有些怔神。娶她,确实是他计划中必须要进行的一步,但她这张脸实在像极了可情,让他一时间精神恍惚。 就是这个时机了! 钟可情眸中精光一闪,食指轻触发送键,将那条信息发了出去! 整个婚礼场地都静得吓人,所有人都在等着新郎说“我愿意”。恰当此时,空气中“滴”得一声短信息声响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陆屹楠正处于犹豫不决之际,钟可欣急得脸色都白了,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屹楠,你怎么了?神父在问你话呢,快说‘我愿意’啊!” 新郎迟迟不说话,满座宾客都跟着骚动起来。 有人甚至在底下小声议论着,“这场婚礼阻碍重重,我看多半是结不成了!” 钟可欣心里头越发担忧,不顾钟爸爸的阻拦,上前拉住了陆屹楠的手,小声道:“屹楠,专心一点——” 陆屹楠尚未反应过来,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又连续发出两声“滴”声,而后震动了好几下。 “等我一下……” 他想要再认真思考一下,又或者只是因为太紧张了,需要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来,翻开其中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但陆屹楠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钟可欣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如同一头发狂的豹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当即生 吞活剥! 神父看他们二人之间的气场略微有些不对,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婚礼,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誓词,而后对着陆屹楠问道:“新郎,你愿意吗?” 钟可欣仍旧是一脸娇羞之态,心里头正在紧张地等待着。 陆屹楠突然将手机收回口袋,冰冷的眼眸抬起来,鹰兀般锐利的视线直射向钟可欣,他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钟可欣的面色瞬间暗沉到了极致,颤抖的唇瓣苍白如纸。 “屹楠,你不是再开玩笑吧——” 神父也当场愣住,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倾下身子,再次去与新郎交涉。 陆屹楠的双拳猛然握紧,十指捏得咯咯作响,对着满座宾客的方向,又一次道:“我说,我不愿意!今天的婚礼,取消!” “心脏的记忆”,这场主题婚礼终将因为新郎的悔婚而破碎。钟家大小姐钟可欣,在CCTV直播摄像头下,万众期待的眼神中,被残忍拒婚。这样的打击,于她而言,简直是一场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灾难。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向她 的眼神都仿佛夹杂着同情的味道。如果这里是万丈高楼,钟可欣恨不得一跃而下,砸死在陆屹楠面前。她要他后悔,要他声名狼藉,要他一辈子都无法再直起身子做人! 谢舜名站在钟可情身侧,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恰巧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脸颊处因为兴奋而颤动的酒窝。 “是你干得好事?” 望着场地中央的钟可情,猛然一惊,回头便对上谢舜名质疑的眼神。 她缓缓一笑,镇定自若地反问:“新郎对新娘的爱情不坚定,所以最后一刻反悔了。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谢少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别这么生气。”谢舜名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其实,我只是好,你给他发了什么信息?” 钟可情抿唇,“谢少,我似乎跟你不是很熟。” 谢舜名微微一怔,冷声道:“确实是萍水相逢。” 钟可情心中始终怨恨着他十年前的不辞而别,面色一僵,冷傲的视线与他相对:“所以,我有权选择不回答。” 婚礼场地上,新郎、新娘以及神父,三个人还僵持不下。尽管钟可欣苦苦哀求,陆屹楠仍旧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神父递过来的戒指狠狠摔在了钟可欣面前,厉声斥责道:“我从前只是以为你有些小女人心思。因为爱我,所以妒忌 ;因为得到的太少,所以想要疯狂地占有。我真是彻彻底底地错了,想不到你的内心居然如此阴毒!” “屹楠,你究竟在说什么啊……”钟可欣一脸迷茫惘然的表情。 陆屹楠又道,“结婚的事以后再提了,我根本配不上你钟家大小姐!” 说罢,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抛向空中,任由钟可欣哭天喊地,他毅然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在座宾客见状,纷纷四散开来。 婚礼场地外围守候着的二十多家媒体,疯狂涌进来,直奔新娘而去。 “钟小姐,请问刚刚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 “钟小姐,请问陆先生为什么要悔婚?” “钟小姐,您知道陆先生刚刚收了谁的短信吗?短信内容是什么?” “钟小姐,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 “……” 一连串犀利刺耳的问题朝着钟可欣抛过来,钟可欣却还没从被悔婚的耻辱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呆傻的,像是灵魂都被抽干了。 “快关掉CCTV!关掉现场直播!”这时,一直呆在幕后的奶娘殷氏赶过来,一手护着钟可欣,一手朝着外围的佣人招呼。 坐在宾客席上的钟妈妈也赶忙站出来,抵挡媒体的汹涌攻势。 一直站在钟可欣身侧的钟爸爸却皱着眉头,沉思不语,长睫垂下来,掩住了他沉重的心思。 钟可欣被一路护送,塞进了明星专用的保姆车,而后司机在水泄不通的街道里,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钟家新家。 钟可情见状,随即也小跑着追了出去。 谢舜名紧随在后,一把将她拽住,“你是伴娘,你跑什么跑?乖乖待在我身边。” 钟可情回眸瞪了他一眼,“新娘新郎都不在了,还要伴娘伴郎做什么?谢少不会是想在媒体面前增加曝光率,故意赖在这里不走吧?” 谢舜名被她一句话堵住,横出手臂来,径自将她拽到镁光灯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季子墨小姐。” 坐下顿时一阵骚动,原本追着钟可欣不放的记者们,纷纷调转了摄像头,像是找到了更有意义的新闻,朝着钟可情啪啪啪得拍个不停。 “既然要增加曝光率,自然要有爆点——” 谢舜名灼热的鼻息拂在她耳畔。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谢舜名,却见他正垂眉,勾着嘴角,若有所思地笑。 天! 他是故意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来为钟家解围! 钟可情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她根本摸不透谢舜名的心思!在他眼里,她现在应该是贺迟的女朋友啊!难道为了帮钟家渡过难关,他甚至不惜与兄弟反目成仇? “季子墨小姐,能不能配合我们做一个独家访谈,讲一讲你们的爱情故事?”靠在最前方的一名杂志编辑问道。 钟可情前世行事低调,从未面对过这么多媒体,她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季小姐,我们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这…… 钟可情地脚步微微朝后移了移,她想要逃跑,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谢舜名却突然上前一步,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护在怀里,大方笑对镜头:“当然可以。我们之间……”他语气忽而一顿,而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看似甜蜜地望着怀里的人,“我们之间,有着很长一段故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假戏真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全场的记者就这样被拦截下来,四面八方的人流将钟可情堵得喘不过起来。 然而至始至终,谢舜名的长臂都环在她腰间,松松垮垮地,像是护着她,又好像只是在演戏,令人捉摸不透。钟家的人趁机全部撤离了场地,并且将直播的录像底片拿走,直到那辆加长林肯开得远了,谢舜名才松开钟可情的肩膀,对着媒体道:“小墨今天已经累了,不适合回答你 们的问题,我们改日再约。” 谢少发了话,周遭的记者们也渐渐冷静下来。 毕竟,在他们眼中,谢舜名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的。万一一不小心激怒了他,别说是头版头条了,他们杂志社都有可能倒台! 钟可情还愣在原地,沉寂在谢舜名刚刚的举动之中。他竟然为了保全钟家的面子,而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他究竟拿她当什么?她凭什么要配合着他演戏? 谢舜名的大掌突然伸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当着众多媒体的面,他温柔万分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跑车后座,而后一踩油门,飞一般消失在媒体的视线里。 有些小记者还想挖到进一步的八卦消息,于是开着面包车尾随。 谢舜名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猛得一个急刹车,而后调头从另一侧的小路绕开。钟可情坐在车里,颠来覆去,方才在婚礼上喝下的酒水都要吐出来了!她惊魂未定地望向谢舜名,却见他镇定自若地握着方向盘,轻轻松松地甩开了所有尾随而至的小车 子。 “看样子,谢少应对媒体很有一套——” 谢舜名听见她出声,朝着后视镜缓缓一笑,“当然,我经常带着绯闻女友玩飞车!” 经常…… 谢舜名不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落在钟可情耳中,却是异常刺耳。 经常换女朋友么? 从前专一认真的谢校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花心滥情了? “贺迟就没带你玩过飞车吗?” 谢舜名见她薄唇紧抿,面色惨白到了极致,以为是他车开得太过颠簸,导致她有些晕车,于是随口抛出一个问题,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钟可情垂下眼帘,掩住双眸深处的心思,黯然道:“我不知道。我有失忆症,两个月前的所有事我都记不住了……” “所以,你才跟贺迟分手?” 钟可情摇摇头,“分手是失忆之前的事,我现在也记不得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分手是季子墨做出的决定,她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自然不知道季子墨的心思。 谢舜名半信半疑。 他观察她这么久,早就发现了她的狡黠和深不可测。她说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我们现在去哪儿?” 路线已经偏离了钟可情的预期,她原本以为谢舜名会将她送回季家,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谢舜名勾唇一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他会知道她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谢舜名的车速越来越快,跃过一辆又一辆公交,很快便转入一处市区二级的豪华小区内。 在左手边的别墅门口,谢舜名停了车,摇下后车窗,对钟可情道:“下车,进去吧。” “这里是?”钟可情眉头一皱。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小区,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钟家新宅。” 谢舜名冷冷吐出四个字,而后一个回眸,目光望向钟可情眼底,“这个时候,你最想见的人,难道不是你大表姐吗?” 钟可情心神一震! 方才那一刻,她最想见的人,确实是钟可欣。她想冷傲高贵地站在钟可欣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跟她说:就算你手段用尽,你一样得不到你最爱的人! 钟可情讨厌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视线游移不定,不敢与他对视。 “呵……”谢舜名却突然发出轻袅的笑声,“我的意思是,你大表姐刚刚受了很大的打击,你是她关系亲密的小表妹,应该过去安慰她才是。” 钟可情微微一怔,赶忙下了车,而后对他摆了摆手,道:“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回去吧。” 钟家的新家,装修和钟家老宅完全不同。全欧式风格的设计,将中国古典建筑的特色完全摒除,时尚新潮,美则美矣,却完全找不到当初住在老宅时候的那份心境。 钟可情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沉默良久,终是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钟爸爸。他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请她进去。钟妈妈正一个人窝在沙发一角哭泣,口中低声喃喃着:“都怪我不好!陆医生对可欣没有感情,我硬要强求,现在害得可欣更伤心了……丢了钟家的面子是小事,可欣也不 知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钟可情赶忙上前一步,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姨妈,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大表姐好。” 钟妈妈一抬头,这才发现是钟可情来了,赶忙道谢:“小墨啊!今天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舜名站出来帮钟家解围,今天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举手之劳而已。”钟可情缓缓一笑,心里头却想着,或许谢舜名刚才那么做是对的吧。至少,她帮助了钟家,不是么?她的仇人是钟可欣和陆屹楠,但绝对不是整个钟家 ! “什么举手之劳!我看绝对是刻意为之!” 恰当此时,楼道口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刺耳非常。站在楼梯口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身形矮胖,皮肤略显暗沉,脸上肥肉横陈,褶子一层一层的。乍一眼看过去,倒有些像是旧版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瞧着外貌, 就觉得她一定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尽管,钟可情并不喜欢以貌取人。 “殷娘,不得无礼。”钟妈妈眉头一皱,“小墨,是我们的贵客。” 钟可情抬头看向那个叫做殷娘的佣人,只觉得她给她的感觉异常熟悉,但……但在她的印象之中,她应该从未见过这样一个老妇。奶娘殷氏突然缓缓笑出声来,对着钟可情深深一鞠躬,道:“夫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季小姐刻意在婚礼上说出她和谢少交往的事,是为了引开媒体的视线,我们 应该感激她才是。我绝对没有半点对她不敬的意思。” 钟妈妈微微一怔,而后道:“那就好那就好……”殷氏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走到钟可情面前,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她倒是十分好,一个年仅十六岁的高中生,究竟是凭着怎样的手段,才一步步将钟家大小姐逼到今 日这种田地。 钟可情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不禁朝后退了一步,转身问钟妈妈:“姨妈,大表姐现在在哪里?今天的事,她一定很伤心,我想去开导开导她——” “可欣在楼上,你去看看她吧。”钟妈妈颤声道,“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命苦?” 钟可情刚要上楼,殷氏忙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道:“季小姐,大小姐这会儿在休息呢。” 她这是在维护钟可欣? 钟可情微微勾唇,看来这个殷娘不过是钟可欣身边的一条走狗。 钟可情听了,抿了抿唇,略显忧伤道:“大表姐这会儿怎么可能睡得着,多半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人偷偷在伤心流泪呢。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这……” “殷娘,你就让小墨去吧。”钟妈妈开了口,殷氏便不好再说什么,沉默站在一边,给钟可情让出一条路来。钟可欣的房间是楼上左拐第二间,和在钟家老宅的格局一模一样。听说钟妈妈说,钟可欣自打搬进新家,就一直浅眠易醒,唯有陆屹楠时时陪着,她才能熟睡。所以,陆 屹楠也跟着住进了钟家,他的房间就紧紧靠着钟可欣的房间。 钟可情不禁冷笑。浅眠易醒?这应该是借口吧!为方便他们偷情,所找的借口! 钟可欣的房间虚掩着,钟可情径自推开了门,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钟可欣正神情落寞地坐在床头,手中反复翻弄着什么东西。 地板上、床上、桌案上,处处都洒满了照片。 钟可情弯下身子,捡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陆屹楠和钟可欣相互拥抱着,十指交叠,宛如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妇。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右下角的时间,记录的是六年前。 钟可情捏着照片的手不禁紧了一分。 这竹林,应该是南山竹海的竹林吧。 六年前,钟可情第一次发现陆屹楠出轨。她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女人的痕迹。 陆屹楠硬是推托,说她神经敏感,并且大发脾气,一去不返,接连消失了很多天! 盯着照片上的日期,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冷冷扯起。 原来是去了这里啊! 他所谓的“需要冷静冷静”,就是找另一个女人亲密两天。钟可情那时候真傻,她以为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她以为她错怪了他,给他打了数不清的电话认错道歉,哭着喊着求他回来……就在她自责难眠的时候,人家正醉卧美人膝呢 ! 钟可情捡起一张又一张照片,狠狠撕成碎片。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可欣。 “谁?”钟可欣突然抬起一双冷冽的眸子,警惕地瞪向她。 待看清来人是季子墨,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掐断对方的喉咙。 “是我。”钟可情捏住地上的一张照片,轻飘飘丢到她面前,“我的大表姐,这些就是你曾经做过的好事?” 钟可欣目光一凛,猩红的瞳仁恶狠狠瞪向她,“我钟家的事,不用你管!” “真的不用我管么?”钟可情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狠笑,“大表姐,你难道就不好,临门一脚,陆屹楠为什么要悔婚?” “你……”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瞪向她,“是你做的?” 她一直以为,破坏她和陆屹楠婚礼的人是童谣。现在想想,童谣明明在婚礼上出现过,陆屹楠也义正严词地拒绝了她。那么,陆屹楠悔婚的理由就不可能跟童谣有关了。 钟可欣拼命地回忆着婚礼上的情形,她猝然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满是惊恐,阴森森地望着钟可情问道:“是那条短信!一定是那条短信,对不对?” 钟可情喜欢看一个疯女人发狂的模样,她笑而不语。 “你说!你究竟给他发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抛弃我?为什么?”钟可情捏起她一抹秀发,勾在手中,细细把玩,一边摇头,一边皱眉道:“看来大表姐真是健忘,那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记不得了呢……”她尾声旖旎,落在钟可欣耳中,足 以令她惊出一身冷汗。 钟可欣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细细搜索着脑海中她曾经做过的每一件恶事。 她吸过毒,进过戒毒所。 她曾经买通一帮流氓,强奸了自己最嫉恨的闺蜜。 她…… 数不清的事情涌向她的脑海,她只觉得脑袋就要炸掉了。 钟可情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大表姐难道记不得那个婴儿了吗?被你亲手杀死的婴儿!”“因为你的惧怕,因为你的残忍,被你故意弄死的婴儿!”钟可情清冷的眸子一动不动,死寂的目光逼视着她,“你可是它的亲生母亲啊!做出这样的事情,陆屹楠怎么可能 还愿意娶你?” 钟可欣瞪大了眼眸望向眼前的少女,她只觉得对方的眼神陌生而熟悉,对方的眼底藏着一股冷流,恨不得将她抛下十八层地狱的冷流! “不……不可能!”钟可欣双唇不断地颤抖着,“那件事情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个人知道,其余三个都不可能再出声了……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钟可情冷冷扯起唇角,“我还知道你当初故意流产的原因。” “什么……”“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还在读大学的年纪,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是亲妹妹的男朋友……这些若是传到学校里、传到同学耳中,你纯情校花的称号必定毁于一旦。”钟可情咬了咬唇,“但这些都不是你最害怕的!某一天晚上,你在亲妹妹的读笔记里面发现了一个医学常识:RH阴性血型的孕妇,在生产时很有可能会产生溶血,会有生命危险 。能够给你输血的,只有你的亲身妹妹,那时候你恰巧跟你亲妹妹闹翻了,你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早早的放弃了那个小生命……” 钟可欣眼中的惊惧越来越甚,她藏在内心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人彻底窥破! 不错!她和陆屹楠确实有过一个孩子! 因为她的高傲,因为她的惧怕,她亲手弄死了那个孩子。 她记得,从二楼翻滚而下的那个刹那,血流了一地。 很多个夜晚,她都会做噩梦,梦见她和屹楠的孩子回来向她索命。声声绝望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钟可情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躲在门外的殷氏赶忙冲进了房间。 钟可欣正缩在床沿的一角,整张脸埋在阴暗当中,双肩瑟瑟发抖。 殷氏紧张地将她抱住,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大小姐,别怕,老奴陪着你呢,别怕——” 钟可欣抬起头来,泪痕满面地望着她,冰冷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奶娘,怎么办?六年前的事情,恐怕要曝光了。” 六年前的事情,那个令她改头换面,苟且偷生这么多年的事情。 殷氏的手也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不可能!那件事只剩下我们两个知道……陆惜月不在了!钟可情也已经死了!” 钟可欣仓皇无措:“季子墨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我怕,我怕是可情去世前跟她说过,毕竟,她们是最亲密的表姐妹。” 殷氏目光一冷:“倘若季子墨真的知道了,那她就留不得了。” 钟可欣身子微微一颤,试探着问:“奶娘的意思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殷氏丑陋的眼眸眯成一线。 钟可欣越发的紧张起来,握紧了殷氏的手:“奶娘,季子墨可是季家的大小姐,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季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乱来!”殷氏勾唇冷笑,“六年前,我就已经为大小姐做过一件错事了,当时不也闹出了人命么?现在还在乎再做一次么?在法律上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没什么好害怕的! ” “奶娘……” “只要将季子墨赶出季家,之后的事,就容易办了!”殷氏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钟可情下了楼,见钟妈妈已经倒在沙发上,疲惫入睡。 陆屹楠和钟可欣的这场婚礼,伤己伤人,钟妈妈也受了极大的打击。 “妈,总有一天,我会将钟可欣和陆屹楠从钟家赶出去。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和爸爸身边,好好孝敬你们……” 望着钟妈妈憔悴的面容,钟可情心疼地为她盖上毛毯,抚了抚她的手掌,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钟可情走出小区,朝着一辆的士招了招手,刚要上车,另一辆跑车就疾驰而至,稳稳停在她面前。 贺迟摇下车窗,冷声道:“上车!”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钟可情愣在原地不动。贺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依赖他,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向他说出真相,她会重新做回钟可情。 “我让你上来!”贺迟的耐性不好,径自走下车,拉开后车门,一把将钟可情塞了进去。 他手上力道之大,不知不觉中,将钟可情的手臂上捏出了一块淤青。 钟可情吃痛,一把将他甩开,“我自己有腿!” 说着,钟可情啪得一声狠狠关上车门。 贺迟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位。他阴狠的目光直射着马路前方,油门一踩,车速直接飙上了一百八,根本不顾忌这里还是市区! 一路上,贺迟都阴沉着一张脸,薄唇抿得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青筋直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激动地撞车。 钟可情在后座,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他。 难道他是因为她和谢舜名的新闻而生气? “三分钟。” 贺迟的唇缝间突然冷冷蹦出三个字。 钟可情诧异地抬起眼眸:“恩?” 贺迟一踩刹车,而后愤怒地瞪向她,“季子墨,我给你三分钟解释的时间。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当初甩掉我,就是因为你勾搭上了谢舜名谢大少爷!” 跑车停在季家大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始终沉默不语。 “三、二、一……” 贺迟最后数了三声,狠狠推开车门,修长地双腿重重擦在地上,恨不得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来。 他将钟可情从后排的位子上拽出来,而后紧紧摁在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钟可情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拼命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胸口。 贺迟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将她抱得更紧。好一会儿,他才贴到她耳畔,喑哑着声音道:“季子墨,你真绝情。” 钟可情的身躯猛然一震,也不知怎的,这句话像是直射进了她的心底,让她觉得好悲伤好难过。大约,季子墨的这颗心脏,对贺迟有着强烈的感应吧。 “回到我身边吧,跟姓谢的说清楚,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贺迟强忍着心底的愤怒,低声下气道。 钟可情眉头一皱。这应该是跟他断绝关系的最好借口吧? “不要,我喜欢的人是谢少。”她咬唇冷声道。 “你!”贺迟被她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单手扬起来,恨不得甩上她一巴掌,但手掌在距离她的侧脸两厘米的地方,还是停住了。 他真是没用,始终没办法对这个丫头发火。 钟可情其实很希望他打下去。如果那样做,能让他舒服一点的话,早一点结束这样的纠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再考虑考虑……”贺迟终究还是软下声来,放开她的肩膀,牵着她的手进屋。 钟可情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贺迟诧异地望着她,口中喃喃:“从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 “呵……”贺迟冷笑出声,“好!季子墨,你真是好样儿的!我贺迟没用,接连被你甩了两次!” 钟可情沉默不语,径自暗了门铃。 贺迟无奈地摇摇头,“我陪你进去吧。你就这样回去,必定要被家人追问的。” 是的!在全市万众瞩目的婚礼上,大名鼎鼎的谢家大少与身份尊贵的季家大小姐宣布了情侣关系,这对季家来说,绝对是惊天的新闻。一进大门,季奶奶呆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脸深沉。季正刚则躺在一侧的榻榻米上,手中展着一张报纸,正看着刚刚出来的头版头条:季谢两家秘密联姻,是真爱,还 是商界阴谋? 现在的编辑记者们,说话越来越没有口德了,但凡能够博眼球的语句,也不管是否合适,随意就会登上大字! “现在知道回来了?”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钟可情,季正刚冷冷开口。那语气,冰冷无情,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父亲教育女儿是该有的语气。 钟可情沉默地点点头。“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季正刚将报纸砸到她面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整个季家,你在外面随随便便谈个恋爱,季氏的股 价都有可能像抛物线一样,从高峰跌至谷底!更何况,你这次勾搭上的人,还是业界闻名的地产大王谢云的宝贝儿子!” 钟可情静默地看着他,并不出声解释。这个时候解释,也只是白搭。 “你仔细看看,你看报纸上都是怎么写的?”钟可情捡起报纸,淡淡瞟了一眼,忽而嘴角微扬,对上季正刚的视线,“爸,你说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季氏,那你的行为呢?你背着我妈,在外面养狐狸精的时候,有没 有想过,季氏有可能因此一蹶不振?爸,我是你的种,我也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你!你……” 季正刚被她一句话顶住,气得伸手就要甩她的耳光,幸而一侧的贺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 给季子墨当家庭医生当了十多年,季家的那点儿破事,贺迟自然清楚。 父亲倔强,女儿顽劣,再这么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 “其实,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误会。”贺迟扫了一眼钟可情,淡然解释道,“小墨这么做,只是为了替钟家解围,没有别的意思。” 钟可情讶异地抬起头,望向贺迟。难道他一早就猜到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她解释呢?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在替她找借口?钟可情的脑子乱糟糟的。 季正刚一听,当即觉得愧疚难当,伸手去拍钟可情的肩膀。 钟可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得远远的。 季正刚尴尬地笑笑,“那明日就让《清远》的李总帮忙发一条声明,澄清一下,说小墨和谢少没有半点关系,所有的事情只是误会一场。” “咳咳……”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老太太突然轻咳出声,冷声道:“有什么好声明的?” 钟可情诧异地望向季老太太。季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一脸微笑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轻柔地抚了抚,暖声道:“既然消息都公布出去了,怎能容你们出尔反尔?谢少是个不错的归宿,季谢两家联姻,在地产界也是一件盛事,只要合理引导,你们的婚礼会将季氏的股价炒到云端……”季老太太越说越兴奋,握着钟可情的手也越来越紧,“小墨,我看谢少对你也有些意思, 倒不如将错就错!” 贺迟在一旁听着,面色阴沉难看,一双拳头已然握得咯咯作响。 季正刚听了,面上的阴云突然散去,“还是妈想得周到!”季老太太见钟可情傻愣在原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墨,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就给个说法吧!你妈妈十多年前就疯了,给我们季家添了不少麻烦,你在季家白吃白喝 这么多年,是时候为季家做出一点贡献了!” 贡献?季老太太对季子墨悉心照顾这么多年,凡是都护着她、宠着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她隐藏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吐露心声了。季子墨的存在,不是季家用来商业联 姻的工具而已!当初钟妈妈不也是这样不情不愿地嫁到了钟家么? 贺迟恨得咬牙,“季老太太,小墨毕竟是您的孙女儿,您不能这么对她!” 季老太太抬头,老谋深算的眼睛微微眯起:“贺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 “你们……” 贺迟还想说些什么,钟可情却突然伸手将他拦住,她冷冷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我愿意,为季家做什么我都愿意。” “季子墨!你!”贺迟低咒一声,一脚狠狠踹在门框上,“你们一家人,都不可理喻!” 说罢,他摔门离去。 钟可情逃也似的奔上二楼,一进房间,就将房门反锁,而后她无力的身躯终于倚着墙壁瘫软下去。 她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陌生极了,感觉不到一点点亲情。 回想起贺迟离开前的那个质问的眼神,她的心莫名地抽紧,痛得无法呼吸。 是季子墨在心疼他了吧? 每当她跟贺迟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这颗心脏突突直跳,就像是怀春的少女见了自己心爱的情郎。 “妈,我想跟你谈谈。” 好一会儿功夫,钟可情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就听见楼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她屏住呼吸,细细听着。 季老太太冷哼道:“正刚,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季正刚支支吾吾的,有些话似乎很难开口。 “妈,我想接美琴和子姗过来一起住。”“混账东西!”钟可情只听见“啪”得一声,季老太太仿佛抽了季正刚一个耳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绑架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妈……” 季老太太声音冷沉,“公然把小三接回来,董事局必然会质疑你的人格!这带个季家的负面影响,是无可估量的!” “可他们孤儿寡母,总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季正刚略微有了一些底气,态度强硬。“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季老太太声线一凝,“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小墨跟谢家发展下去。你突然带着小三母女回来,万一她情绪一个不稳定,我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 就会毁于一旦!” “可是妈……” “没有可是!”老太太态度坚决,“这件事,今后不要再提了!”看来,江美琴那对母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见着季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季氏的股份她又握得最多,倘若不早些进季家的门,那季老太太一个不行,两眼一闭、双腿一 蹬,她们就少分了一杯羹!钟可情倚着门廊,细细思考着。 第二天,钟可情早早起床。 下楼的时候,季老太太正在用早餐。 “小墨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自打昨天的事之后,季老太太对她说话的语气更加温软了。 钟可情缓缓一笑,“今天要去上课。”“乖孩子,”季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答应了奶奶的话,要牢牢记住。这几日,奶奶会想尽办法帮你约谢少,你一定要抓住机会,用最短的时间攻下他 !”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道:“好。” 吃完早饭,钟可情便上了车。张小蝶站在车门口,毕恭毕敬地帮她拉开车门:“小姐,请。” 很多天没有见到张小蝶了,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她被调去了花房。 钟可情冷冷扫了她一眼,饶过车子,走到另一侧的车门处,径自上了车。 张小蝶脸上写着无尽的落寞。 一次的背叛,已经足够毁掉一段友谊。 今天是上回二十七校联合模拟考试放榜的日子,一大早,学校的呈览窗前面就簇拥了大批大批的学生,将整条梧桐大道都死死堵住。 钟可情刚要绕道离开,就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喊道:“看呐!那个就是因为作弊得零分的季子墨!”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钟可情的方向射过来。 张小蝶心下一惊,赶忙横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家小姐!”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么?我们就是要说,你们能拿我们怎样?”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生,长得凶神恶煞,属于学校里常见的女流氓一类。 钟可情轻轻推开张小蝶,从那高个子女生面前淡漠走过,眼神中满是不屑。 “该死!”那高个子女生低咒一声,“谁允许你这样漠视我了?” 钟可情的脚步微微顿住,不知不觉又退了回来,走到她面前,做出一脸惘然地表情:“同学,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周遭的人当即唏嘘不已。钟可情静默走开,回到教室之中,同学们看向她的眼光都怪怪的。有些鄙夷、有些嫉妒、有些羡慕……钟可情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归咎于昨天的报导,谢舜名毕业多年,但 在学校里的影响依然不减。 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依旧嘈杂不已,直到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大家才立即安静下来。 “上次的模拟考,咱们班有两位同学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被本市的C大提前录取,她们是季子姗同学和张小蝶同学。” 班主任一句话刚刚说完,坐下季子姗的拥护者便是一片尖叫声。 “咳……”班主任轻咳了一声,“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还有另一件事情,令我十分苦恼。”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余光轻轻瞥了一眼季子姗。是让你自食其果的时候了!“学校就季子墨同学涉嫌作弊的事情进行了深入调查……”班主任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季子姗,“经查明,此事是受人陷害。学校领导调出当天考场的摄像记录查看,陷害 人就是本次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季子姗同学。” 季子姗的目光当即暗沉下来,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师!你胡说,那天考场里面根本就没安装摄像头!” “谁说没有?”钟可情直起身子,与她对峙。 “我一早就检查过,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不信,你可以问张小蝶!”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子姗姐姐,你没事去查这个做什么?” 季子姗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恐,她连忙捂住口,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钟可情朝着班主任弯了弯身子,“老师,谢谢您的配合,现在已经真相大白。”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 钟可情上前一步,横眉一挑:“你们当初不也是联合起来嫁祸我的么?” “你!”季子姗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手臂一扬,当众就要掌掴钟可情。 班主任一把将她拉住,双目怒瞪向她:“季子姗,你再这么无理取闹,就不怕学校给你记大过、开除学籍么?” 季子姗狠狠一跺脚,“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罢,她一甩背包,踢门而去。 张小蝶垂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班主任回到讲台上,对大家宣布道:“学校经过慎重考虑,取消季子姗同学提前升学的机会,并代表监考老师郑重向季子墨同学道歉,预祝她能够在接下来的高考中取得优 异的成绩。” 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钟可情是左耳进右耳出。有季老太太在,就算她真的作弊了,这件事照样能压下来。 “谢谢老师。”等到全班都安静下来,钟可情直起身子,乖巧地朝着班主任鞠了一躬。 临近高考,十几门课程已经全部教授完毕,所有的学生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从早到晚,大家都闷在教室里自习。 钟可情立志考C大,那些课程早已了然于心。 她正盯着课本发呆,斜对角的位置却传来些许动静。 钟可情诧异地回头,正巧对上张小蝶凄楚的眼神。张小蝶正捂着嘴,一张小脸煞得惨白,仿佛痛苦到了极致。 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要不要帮她呢? 钟可情的内心正在激战,张小蝶已经腾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双手捂着嘴唇,飞奔似的冲出了教室! 同学们纷纷侧目,大家都以为她是在为陷害季子墨的事愧疚,所以才会哭着跑出教室。 钟可情不觉皱眉。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若说愧疚,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爆发。 她越想越觉得怪,但先前说过跟张小蝶一刀两断,于是她狠下心来,决心不去过问。 从下午第二节课开始,一直到放学,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张小蝶都没有回座位。 钟可情背着包,走出教室。 路过月牙湖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张小蝶正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口中喃喃,一脸苦涩,像是恳求着什么。那陌生男子则毫不留情,一把将她甩开,重重摔在草地中央的石子路上。 “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远远地,钟可情可以听到张小蝶不断地哭诉着。 但那么男子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大步离去。 钟可情不觉皱眉,难道这才是张小蝶背叛她的真正原因? 爱情,果然会使人盲目。 钟可情任由张小蝶瘫坐在地上,她径自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辆银白色的兰博基尼早早就停在了树荫底下,引来不少女学生的侧目。 “是谢少啊!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不知道是在等谁呢!” “谁会有那么幸运?” “难道报纸上登的消息是真的?季子墨真的是谢少的新任女友?” “……”前方一阵聒噪,钟可情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摸出来一看,是季老太太发来的短信:小墨,奶奶跟谢少说,季家的司机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让他帮你接你回来。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钟可情咬了咬下唇,看样子季老太太是铁了心要她嫁入谢家了! “滴”得一声,不一会儿功夫,钟可情又收到一条短信,内容简短而生硬,是谢舜名惯用的口吻:上车! 钟可情电话拨过去:“你能不能将车开远点,不要停在校门口?”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调侃,“怎么?季家大小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太招摇了。” 谢舜名冷哼一声,“我原以为你会跟季老太太解释清楚,想不到……季子墨,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野心!既然你这么希望嫁入谢家,就迟早要接受我这份招摇!” 一句话说完,手机那端便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钟可情收了线,抬起眼眸才发现,原本停在树荫下的跑车,一个漂亮的调头,飞一般停在了她面前。 钟可情在众多女同学焦灼的视线中,煎熬一般上了车。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钟可情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谢舜名冷声喝断:“眼见为实!” 钟可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现在去哪里?” 谢舜名扫了一眼后视镜,勾唇道:“自然是依照季老太太的意思,找个幽静的地方,谈情说爱去!” 距离谢少的座驾不远处,有一辆老爷车正远远地跟着。 钟可情顺着谢舜名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后面的车就是往常接送上下学的那辆。老爷车缓缓地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仿佛车里有人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无奈地耸耸肩,“看样子,奶奶是决心要一路跟着我们了——” 谢舜名横眉一挑,微弯的嘴角处露出几分不屑,“跟踪我?狗仔队都会跟丢,就凭季老太太也想偷窥咱俩谈情说爱?” 他话中有三分玩弄的味道,钟可情也不知,他究竟是生气,还是一惯的心不在焉。 “坐稳了!” 他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一踩油门,跑车便飞奔而去。 车窗没有关紧,五月底的热浪从窗外泉涌而入,吹拂到钟可情的面颊上,竟有些扎人的味道。 后面的那辆老爷车毕竟配置不够,很快便慢下速度来。 司机转过头,对后座位上的老太太道:“老夫人,姓谢的开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了!”季老太太脸上挂着三分笑意,朝着司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追不上就不追了。我听说现在九零后的孩子,个性都很怪异。谈个恋爱,自然要给他们独立的空间。他们愿 意单独相处,自然最好不过,我这个老人家何必再跑去掺和呢?” “老夫人说得有道理。”司机赔笑,“依我看呐,谢大少爷和子墨小姐二人是郎才女貌,这处着处着,迟早能生出真感情的。” “但愿别让我等太久。” 季老太太叹了口气,面色突然暗沉下去,愁眉不展。 季家可等不了那么久了。那些数不清的账,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光凭她老太太一个人,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她儿子季正刚年少时犯下错误,以至于在董事会一直抬不起头,立不了威,这些 年混来混去,也没办法接管季氏。 她孙子年纪尚轻,历练不足,如今还在香港。等他成长起来,又要好多年。 老太太年纪大了,大病小病的,说来就来。若是能为子墨找个像样的婆家,靠着谢家的鼎力支持,这季氏或许还能再撑个几年!季老太太越想越焦急,总觉得季子墨和谢舜名的事情得赶快定下来,于是掏出手机来,又给季子墨发了一条短信:奶奶让李嫂准备了晚饭,小墨,你们约会完了,一起回 来吃饭。 钟可情瞟了一眼手机,嘴角露出几分无奈,但仍旧回复道:好。 司机开到了十字路口,犹疑地回过头,问:“老夫人,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季老太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咳一声道:“晚上小墨会带着谢家大少爷一起回来吃饭,现在就送我回家,我好早作准备。” “好。” 司机依照习惯,右拐进了小路。每次接送大小姐上学都是走这条路,远离嘈杂地市中心,路虽然小一点,但几乎没什么车辆,很快就能到家。 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家,季老太太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季家大宅,这时那辆行驶多年的老爷车,突然间抛锚了。 季老太太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司机忙道:“老夫人别担心,我下车看看。” 他刚刚打开车门,就听到“砰”得一声重击,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随即便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季老太太在车上等了五分钟,见车外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喊道:“车子怎样了?人呢?” 外面一声不响,季老太太推开车门,径自下车查看。 刚走两步,身后一只厚大的手掌突然横伸过来,握着纱布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浓烈的乙醚味儿在鼻尖萦绕,季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绑架她的人是谁,无奈两只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昏倒过去。 为首的大汉迷晕季老太太之后,另外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闯了出来,“老大,怎么办?好像抓错人了!”面具之下,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芒,被称作老大的西装男子冷哼一声,斥道:“怕什么?管她是小姐还是老太太,总归是季家的人,抓到一个是一个!季家财大气 粗,你还怕捞不着好处?” “老大说得是!” “还是老大有想法!” 两个手下赶忙跟着附和。 “那这个司机怎么办?”一个手下摁住了重伤不醒的司机,抬头望向西装男子,“要不要直接做了?” “你疯了么?”西装男子冷喝一声,“我们只是求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可是……上头不是吩咐了要解决干净么?”另一个手下忍不住道。“老子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季家也是有人罩着的,若真听了那两个骚娘们儿的话,把季家的老太太和她的司机一并给解决了,我们三个就等着被人拿到砍吧! ” “还是老大想得周到。” 西装男子听了,嘴角露出几分不屑,“那两个骚娘们儿倒也有些本事,若不是她们提供的路线,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抓到季老太太!” “老大,下面要怎么办?” 西装男子指了指司机,“这个家伙块头太大,又碍事,丢到一边的小水沟里,泡上两天!” “是。”两个手下依言照办。 “那季老太太呢?” “我们现在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带着钱来赎人?” 西装男子冷眉一挑,“急什么?先饿上两天,再拍个照给她家人看看她的凄惨样,到时候谁还敢报警?”钟可情坐在后座,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说不出的惬意。知道他在身边,真真切切地陪着自己,这样安详地一刻,她等了十年之久。她姑且暂时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将自己真正想象成他的女朋友,享受这短暂的幸福。 谢舜名的车子开得很快,一路朝着郊区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了香山公墓门口。 钟可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谢舜名已然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将她拉下车,淡然道:“陪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是不是? 嘴上虽然忍不住问出口,但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墓地里的黄叶树,枝繁叶茂,横出的树杈铺满了小径,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树杈上有不少细小的毛刺儿,钟可情静静站在原地,等着谢舜名扯开树枝后再走。 出乎意料的,谢舜名也愣在原地不动,而是伸手将她推到前面,冷声吩咐道:“你,踢开这些树枝,清理出这条道路来——”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扫马路的环卫工人么? 不管是从前的钟可情,还是季子墨,她们两个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居然要她拾树枝,她完全想不通谢舜名究竟想干什么。 谢舜名见她一直愣着不动,也不知怎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个音调,道:“就当是为你所做的事情道歉,替我把道路清理出来,我花粉过敏,不能碰那些东西……” 花粉过敏? 钟可情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谢家大宅的后面是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园,薰衣草盛开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园子里一躺就是一个下午。这样,也能叫花粉过敏吗? 谢舜名的谎言不攻而破。 钟可情目光微微一瞥,她确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端倪来。或许,那些黄叶树的树枝,他真的不能乱碰,但绝对不会是因为花粉过敏! 钟可情不想将他逼的太紧,想要一步步去探索这十年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她走在前头,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踢开树枝,给身后的谢舜名开出一条道路来。 这一片墓地,是钟家爸妈挑的,钟可情很熟悉,自己的衣裳就埋在这里。 因为肉身被炸毁,连灰烬都找不全了,钟家一惯信鬼神,所以才买了几套她生前常穿的衣裳下葬。 钟可情静静站在自己的墓碑面前,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情恍惚。 那是三年前的旧照,她穿着白大褂,扎着帅气的马尾,是流光医院里最朝气蓬勃的女医生。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是做完一例艰难手术之后,成功的喜悦。 之后的三年,她一直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衣衫褴褛,夜夜缠绵,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 陆屹楠是在三年前的平安夜下的毒手,那时候她已经决心要跟他分手。他伪善的面目就快维持不下去,在公众面前,他所营造出的有为青年形象很快就要破灭。 他终于按耐不住,一边绝望地跟她分手,一边平静地准备着分手礼物。 陆屹楠将她约到,她常去的那片薰衣草园。 冬日,天气寒冷,园子里的薰衣草早就开败了。陆屹楠就是在那个地方,露出了他的本性,一面扼着她的喉头,一面深深斥责:“说我出轨,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多就是上了几个女人,但心里头总归是爱你的。可你呢, 你的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的位置?” “屹楠……” 那时候,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力。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你们的回忆……”陆屹楠一把将她摁在地上,“所以,我一定要让你们的回忆里有我!” 钟可情只是弱智女流,纤纤双臂,哪里敌得过陆屹楠健硕的四肢。陆屹楠轻轻一甩手,便将她摁在了地上,而后巨大的身子压过她的头顶,灼热的鼻息在她耳畔撕磨:“你是学医的,又是妇产科,有些东西应该比我还清楚。但是,药理方 面……你懂的绝对没有我多!” 陆屹楠的语气十分笃定。他从大一开始,就发觉了钟可情的医学天赋。他拼尽全力的学习,才能维持住第一的位置,而她翘翘课、逛逛街,照样能够名列前茅。他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害怕有 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女朋友给比下去! “什么药理?”钟可情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体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痒难耐。 陆屹楠一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另一手则飞快的掠过她的上衣,摁在了她的胸口,“有没有觉得很痒很难受?” 钟可情的身子极为敏感,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掌抚在她私密的地方,羞愤难当,却无力推开对方。 陆屹楠微微勾唇,“方才,我在车子里喷了玫瑰精油。薰衣草的香味,遇上玫瑰精油,再配合我研制的新药,有着过人的催情疗效——” “你!你禽兽!” 钟可情伸手,一巴掌就朝着他的侧脸上招呼,无奈手臂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就软弱下来,拂在他脸上,不像是掌掴,反倒更像是调情。“我禽兽?”陆屹楠一声冷哼,“我跟你谈恋爱七年,整整七年,你都没让我得到过你!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忍受不了!七年了,我还没得到你,你却要跟我分手!我告 诉你,钟可情,你休想!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当下,钟可情的双眸之中满是惊恐,她从未见过陆屹楠如此黑暗的一面。即便他曾经出轨,即便他花心滥情,但在人前,他总是温文尔雅、斯文秀气的,你无法想象一个 浑身充满卷气质的优秀男子,瞬间化身为恶魔时的情景。 陆屹楠玩味地挑逗着她,在那片满布芳香的薰衣草园里,他将她多年的纯真,彻底践踏! “怎样?万蚁蚀心的滋味儿舒服么?”陆屹楠扼着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反复摩挲着,“很多个没有你的夜晚,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可情,我真的很爱你。” “不……这根本不是爱!”钟可情从未有过的绝望,明明身体已经被推向了欲望的顶端,她的内心却恶心到了极致,胸口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来。 陆屹楠横出手臂,“啪”得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他在她耳畔撕磨:“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七年了……原本想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我,可你始终不愿意,那我只能用强了。你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钟可情心头紧绷,她侧过脸去,视线透过丛丛草梗,望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风尘仆仆,黑夜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手中捧着一束紫罗兰,那是钟可情生平最喜欢的花。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震,眸中闪过一丝惊恐,那人的身形越拉越长 ,和记忆中的一抹剪影完全融合在一起! “不!不要!陆屹楠,你快放开我!你疯了!” 钟可情拼命挣扎,陆屹楠的动作却越来越狂肆。 “啊……恩……” “不要!谢舜名,救……救我……” 陆屹楠俯下身子,没给她任何缓气的机会,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陆屹楠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他今天回国。所以,我特意把你们约来这里,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做!” “你是个疯子,疯子……”撕裂般的痛楚侵袭着钟可情,令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钟可情哑着声音,想要解释,却见谢舜名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被下了催情的药物,她的声音又哑又小,很快就飘散在冬日的寒风之中。 漫无边际的痛苦袭上心头,钟可情头痛欲裂,瘫软着身子,蹲坐下去。谢舜名原本正专心拜祭着钟可情,一回首,却见钟可情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面色煞得惨白。五月的大伏天,气候闷热到了极致,而她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 。 “喂!你这是做什么?”谢舜名冷哼了一声,“虽然你毁了可情的尸体,但可情绝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你不是有意的,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钟可情一边颤栗,脑海里一边想着:我不是毁了她的尸体,而是因为三年前错误的赴约,弄脏了自己的身体,也弄脏了自己的心…… “喂……”钟可情没有回应他,谢舜名不觉蹙起眉头,心下不由自主的焦虑起来。他也想不通,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担心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少女么?不!绝对不是!可他总觉得 她的身上有种熟悉的特质,时时刻刻在吸引着他。尽管他知道,这个女孩儿不简单,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起来。”谢舜名蹲下来,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要看你愧疚。” 钟可情仰起一双落满星辰的璀璨眼眸,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三年前,你是不是回来过?” “什么?” 谢舜名眉头一拧,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这十年,你并不是一直呆在美国。三年前的圣诞夜,你是不是回过国?有没有去谢家老宅后面的那片薰衣草园?”钟可情咬着牙,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日站在田埂上,手捧紫罗兰,绝望地看着他们的人,是不是谢舜名?那一抹模糊而孤寂的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在有着他们共同回忆的田野,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乱来,尽管她并不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醉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调查我?”谢舜名冷眉如剑,双瞳幽深似海,寒入骨髓的目光横扫过来。 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现在是季子墨,关于谢舜名的事情,她知道得不该如此清楚。谢舜名冷哼一声,面上竟是不屑:“真是可笑!方才我居然会同情你!你这种为了得到一个男人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我的同情?带着你来到可情的墓碑面前,简 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侮辱?什么叫做侮辱? 三年前,那样决然而然的离去,带给她的才是真正的侮辱。 见他这样的口吻,钟可情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愤怒。三年前的圣诞夜,她那样哭天喊地,撕心裂肺。他却抱着一捧紫罗兰,决然不顾地转身离去,那一刻,她的心都死掉了。之后被陆屹楠囚禁的三年,她毫无意识地活着, 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他,想要向他解释清楚那天的事。 “三年前,你为什么不阻止陆屹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钟可情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既然当初就选择了退出,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谢舜名一生中最低落、最卑贱的时光被人挖掘出来了。他从来都不害怕狗仔队,因为他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那晚的事情被眼前这个女人赤裸裸摊在他面前,他心里 的恨,绝对不止一点点。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爱,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倘若他不是一走七年,他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冲上前去质问。可是他抛下她整整七年,他凭什么阻止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男欢女爱?“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谢舜名面上满是戾气。当初陆屹楠跟他通过电话,说要约可情出来,两个人公平竞争。他故意将地点定在了薰衣草园,为的就是勾起可情的记忆, 偏偏……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这样不堪的他,凭什么去阻止可情跟陆屹楠在一起? 钟可情气结。他居然还反问她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眼睁睁看着她被强奸,他都无动于衷么? “还说什么,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强奸,你都不上前阻止的么?”心底的愤怒如同燎原的火,一层层烧到头顶,让她的大脑都变得不清晰了。 “什么……”谢舜名整个人都懵掉了。原本漆黑深沉的一双眸子,变得空洞无比。他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扼住了钟可情的双臂,不断地摇摆着她的身子,一声声质问着:“你说什么?什 么强奸?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冤孽!真是冤孽! 钟可情的眼中含着泪。原来那晚,他真的误会了。陆屹楠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仅彻底摧毁了她,还深深伤害了她心爱的男人。 圣诞夜的薰衣草园,薰衣草花圃中,激情交缠的两具身体……无边的回忆涌上心头。因为夜太黑,他只听到了陆屹楠那一声高喊,甚至没有看清可情的表情—— 倘若那一刻,陆屹楠真的是在强奸可情,那么当可情看到他离去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绝望? 谢舜名的意识渐渐混乱,他扯着钟可情的衣领不放,声音冰冷深沉:“季子墨,你说!这些事情,你究竟是从哪里查到的?你怎么会知道?” 他无法忍受,他那样屈辱的一刻,可情那样委屈的一刻,居然还有第四个人见证了! “如果你看到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钟可情的脖颈被谢舜名死死拽住,双脚已经离地,一张脸涨得通红,快要无法呼吸。她要怎么告诉他才好?告诉他,我就是可情,三年前那个错误约会的最直接受害人就 是我! 真是笑话,死而复生的鬼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咳咳……”钟可情剧烈地咳嗽着,谢舜名双手一滑,她这才得以逃脱。她抚着脖子,不断地喘息,瞬间蹿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她尝到了生命的气息,但与此同时,又扎得她的喉咙 深深地疼。或许,活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谢舜名二话不说,拉着她,便朝着墓地外面走去。 他坐在驾驶位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透过后视镜,钟可情隐约能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眸底,泛着点点莹光。钟可情选择重生复仇的时候,坚强无比。那一刻,她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再有感情了,可是当看到他伤心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心,还是会痛得,万箭穿 心地那种痛。“其实……”钟可情咬了咬唇,为了让他不那么自责,她选择撒谎,“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一直觉得可情表姐的死有蹊跷,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陆医 生那样喜欢可情表姐,可情表姐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是么?”谢舜名紧抿的唇角里突然溢出两个字,眼底的神采令人捉摸不透。仅凭钟可情的三言两语,已经说服不了他了吧?钟可情看到他眼底的疑虑,她回想起陆屹楠手握手术刀发狂取她性命之时的场景,她的心底突然生出无边的恐惧。原本一直期待着谢舜名可以查明她的死因,可她现在不 想了,她不想他离危险那么近。复仇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能害了他!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情表姐和陆医生恋爱了十年,陆医生也没有必要对她用强。” 钟可情不知道,她解释得越多,落在谢舜名耳中,便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谢舜名双眸微微眯起,他再三的回忆着那晚的情形,越发觉得三年前的圣诞之约是个局,陆屹楠设下的局!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可情的死,就一点都不单纯了! 车子停在墓地门口,两个人沉默良久,直到天色渐渐黑下去。 谢舜名终于踩了油门。 他面上的阴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听说季老太太为我们准备了烛光晚餐?” 钟可情和谢舜名回到季家的时候,李嫂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季老太太没有出门迎接,钟可情疑惑地朝着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季老太太年龄大了,看的时候十分吃力,房的灯没有开,钟可情猜想季老太太不在屋里。 李嫂一脸恭敬地站在餐桌边上,招呼她和谢舜名入座。 “子墨小姐、谢少爷,你们慢慢用餐。” 钟可情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呢?” 明明说好一起吃饭的,不知为何季老太太却至今没有现身。 李嫂不禁捂嘴偷笑。 钟可情好地瞪大了眼眸。 李嫂故意避开谢舜名,凑到钟可情耳畔道:“方才老太太发了短信过来,说今晚不回来吃饭,要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哦。” 钟可情嘴上应承了下来,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倘若真是为了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他们在外面吃饭也是可以的,何必要回季家呢? 但她又转念一想,季老太太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她的心思哪能轻易被人猜透。或许,她别有用意呢? 李嫂为他们点上了蜡烛,而后熄了灯,悄然退出了屋子。 静谧地季家大宅,所有的佣人都出去了,整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钟可情和谢舜名二人。 幽暗的空间里,点点星火燃烧着。 钟可情撑着脖颈,趁着对方伸手去开红酒的刹那,扬眸偷偷打量着他。明晃晃的烛光映在他脸上,照得他俊秀的面容异常清明。他做事的时候很认真,就算只是开一瓶红酒,也会把全副心思放在上面,而他认真的表情是那样好看,是钟可情 最喜爱的。 “看够了么?” 钟可情还在发呆,谢舜名已经轻哼一声,伸手过来为她斟上红酒。 “啊?” “恩……” 钟可情猛然一惊,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的双颊烧得滚烫,幸好没有开灯,否则又要被对方嘲笑了。 谢舜名突然朝她举杯,道:“我敬你。” 钟可情一愣,“为什么呢?敬酒也是需要理由的。在谢少眼中,我不但心机深重,还一无是处。你敬我,实在不应该。” “为你替我解开心结,我敬你。” 这么多年,他都被三年前薰衣草园里的画面困扰着,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尽管他并不希望是那样的情形。 钟可情并未猜透他话中含义,也没有深究,便举杯与他轻轻碰了碰。 钟可情不胜酒力,她只微微抿了一口,生怕喝醉。 她醉酒之后的姿态,着实可怕。她怕发起酒疯来,吓倒对方。 高三毕业的时候,最后一次同学聚会,她仅仅喝了一瓶啤酒,就酩酊大醉。她一如所愿考上了C大,离自己最喜欢的职业又近了一步,可偏偏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沾了酒腥味儿的她,脑海里只记得一个人。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简洁的牛 仔裤,一双运动鞋,明明是最简单平常的装扮就已经夺走了她的心。 很多女生上前来,同她喝酒,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身边的陆屹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她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也有不少男生上前敬酒,那些多半是暗恋不成,打算破釜沉舟的。 钟可情一个接一个的喝过去,直到她头晕眼花,认不清了身边的人是谁。 聚会到了一半的时候,钟可情肚子里翻江倒海,再也忍受不住。她紧紧抱住身侧的男人,一边痛苦的拧眉,一边哭诉道:“屹楠,我好难受,好想吐……” 身侧的男人没有说话,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钟可情再也等不及,肚子里那些杂烩,一口气全都喷在了对方的胸口。 “该死!” 对方低咒一声,钟可情这才朦朦胧胧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男子并不是陆屹楠。酒过半巡的时候,陆屹楠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丢下她一个人应付这难堪的画面。 那男子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从背面乍一眼看上去,竟有几分谢舜名的味道。酩酊大醉地钟可情借着醉意,一把扑了上去,耍赖似的,死死拽着对方的手臂不放,口中还不住喃喃:“原来是谢校草啊!真有你的谢校草,躲了我这么久,你居然还敢回 来……谢校草,谢校草……这次我要好好抓住你,死都不让你跑掉!” “原来是个疯子!”那男子一脸不耐烦,想要甩开她的手臂,但见她一脸凄楚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被某个负心男人给抛弃了,他竟然没忍心甩开她! 半个小时以后,钟可情就做了令他后悔的事。 她渐渐入睡,双手却越拽越紧,细长的指甲掐入对方的骨血,她甚至闻到了血腥味儿。第二天,她躺在宾馆里醒来的时候,陆屹楠的妹妹陆惜月坐在她床头,一脸无奈地望着她。钟可情后来才知道,酒后的她,就如同一只撒泼的母狗,咬着人家的手臂不放 ,直到保安来了,才把她拽开。听闻,那名不幸的男子,后来吃了不少苦头,手臂被钟可情咬得连骨头都要出来了。 陆惜月还不忘羞辱她:“嫂子,你的杀伤力真大!” 其实陆惜月是钟可情的同学兼闺蜜,没有她,钟可情应该不会认识陆屹楠,更不会陷入之后的一个又一个深渊。 尽管如此,她却一点都不恨陆惜月,甚至于觉得有愧于她,因为她…… 钟可情正回忆得出神,谢舜名突然伸手在她手臂上点了点,暧昧不清道:“想什么呢?”这一回,钟可情很快反应过来,她没有抽回手,而是反手一把将他的大掌摁住:“谢大少爷风流倜傥,在医学上又有着卓越的成就。我在想,如果我能够向你学习,是不是 有一天也能成为一名知名的医生?” 谢舜名眉头一皱,扼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当医生?” “不错,”钟可情勾唇,“半个月,我要参加高考,高考志愿我已经想好了,除却C大,我哪儿都不去!” 谢舜名目光一沉:“医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钟可情当然知道。她选择再次当医生,并不是为了像谢舜名那样,成为医学界闪闪发光的新星。她的目的那样的单纯,单纯得只为拉着那些黑心的恶人一起下地狱! 钟可情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咬唇一笑,“可我觉得,像谢医生一样,拥有数不尽的粉丝,也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情。” 谢舜名恶寒,“那你去当明星或者更直接一点。” “哪个明星不是钱砸出来的,多没劲!”钟可情挑眉。 “季家也不差这几个钱!” 钟可情恍惚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谢少不该将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我是为你好……”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认为,一家人不需要两个医生。季小姐若真想嫁入谢家,去当个小护士倒是不错的选择。指不定, 我喜欢制服诱惑呢?”“当护士?给你打下手么?”钟可情清眸流转,“其实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呢!不如,你介绍我去流光医院?我知道你在流光的地位很高,你开口带我这个小实习生,院长没理 由不同意。而且,我不用工资,免费当劳动力就好!”这或许是进入流光的最快途径,医科大学要读五年,她实在等不及。 “呵……”谢舜名轻笑一声,“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我凭什么要帮你?”“这恐怕由不得你来选择吧?”钟可情嘴上这样说着,右手则伸手身侧的背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照片来,当着谢舜名的面,放在了烛火之上:“谢少,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可情表姐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你若是不肯介绍我进流光实习,我现在就把它烧了,跟可情表姐一样变成灰烬!你若是照着我说的做了,那么我正式成为医生的那一刻 ,这张照片也会物归原主!” 钟可情其实是在赌,她想赌一赌,前世的她在他谢舜名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 谢舜名那张俊朗非凡的脸瞬间变得阴晴不定,几乎可以用“扭曲”一词来形容。 他的声音暗沉沙哑,扼着钟可情手腕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你别乱来——” 钟可情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照片,悬于烛火之上,不敢有半点分神。她按着照片,一点点朝着烛火逼近,眼见着那灼热的火焰已经将照片的边缘熏黑…… 谢舜名猝然冷喝一声:“够了!快放下!不过是实习,我全都答应你!高考一结束,你就可以拿着C大的录取证来流光报到!” 钟可情松下一口气来,紧紧将照片护在怀中,满脸欣喜的模样:“可情表姐的照片可真是个宝贝,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你!”谢舜名气结,却拿她没辙儿。那确实是可情唯一留下的东西,他一直珍视,藏在皮夹中十年,却不想有朝一日会落入这么个难缠的大小姐手中! “我怎么了?我就是这样!”季子墨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刁蛮任性应该不足为吧? 谢舜名不欲与她多说,发狠似的闷头喝酒,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钟可情看得有些呆了,红酒在他眼中就跟可乐似的,喝着玩儿,怎么喝都不会醉! 钟可情有些怨恨,凭什么老天爷给他这么好的酒量,却让她千杯不醉半杯倒。 “喝酒了不起啊!我也喝!” 钟可情一把从谢舜名手中夺过红酒瓶,就着酒瓶口,微微张开诱人的红唇,就这样小口小口地啜着,而后没完没了地仰着头,直到饮尽红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吹瓶子! 但她吹得不是啤酒瓶,而是红酒瓶!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舜名,都看得目瞪口呆。 空气中弥漫着烛火的馨香,混着红酒的味道,不知不觉钟可情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眼皮重重的,一层一层地热浪朝着她袭来。谢舜名也觉察到一丝异样,他警惕地嗅了嗅,这才发现空气中散发着依兰精油的味道,而那烛光则含着茉莉花的馨香。依兰、茉莉花,加上红酒,这真是催情的三大利器 。倘若他和这位大小姐之间真有那么一丝暧昧,这会儿恐怕已经纠缠上了。 钟可情对红酒本身就没有抵抗力,加之空气中的香味令她浑身发热,她的脑袋晕晕沉沉地,很快就“噗通”一声,从高脚椅上跌坐下去。 “你醉了……”谢舜名如是说。 钟可情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哪有醉?我没有醉……” 谢舜名不觉皱眉,扶她起来,冷声道:“我送你回房。” “别碰我!不许抢我的照片!”钟可情已然辨不清东西南北,但她心里头却还想着那张照片。她垂眉,像是思索了好久,一抬头,眸中精光闪过。她当着谢舜名的面,晃悠悠地站起来,先将那张照片从自己的胸口丢下去,一路下滑,穿过光洁的胸脯,塞到了她身体最为私密的部位,而后才扬起一双天真的眼眸,望向头顶面色阴沉的男子:“照片,我藏好了……有本事, 你来拿呀!” 同钟可情谈崩之后,贺迟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她。 贺迟第一天正式加入流光医院,就引来医院里一群饥渴的小护士们虎视眈眈。 贺迟的办公室外头,两个女人正喋喋不休。 “都八点了,贺医生怎么还不下班?”一个小护士捧了些小点心过来讨好唐糖。唐糖是贺迟的助手,自打他做医生开始,她就一直跟着小媳妇儿似的呆在他身边。病人的档案、资料,贺迟的工作日程安排,全归她管,甚至于他的生活起居,她都要照 顾周到。 唐糖一把夺过护士小芬手中的提拉米苏,自顾自地拆开,当着她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小芬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指了指那点心,有苦难言:“那……那是我给贺医生……买的……” “贺医生不喜欢吃甜!”唐糖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这么好的东西,与其那个禽兽糟蹋了,倒不如让我好好尝尝!”不一会儿功夫,一盒点心就见了底,唐糖甩开包装盒,一记漂亮的投射,准确无误地将它丢进了垃圾桶。她舔了舔唇,朝着小芬回眸一笑:“你难道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 殆’么?” “恩?”小芬并不明白她话中含义。唐糖无奈地摇摇头,“我在贺医生身边呆了十多年了,他的喜好,我一清二楚。你要是想知道呀,就……”她捻了捻手指,“给我点好处,我保证给你第一手资料!要知道, 这医院里头,狼多肉少,贺医生不知道被多少只母狼盯上了呢!你要是再不下点儿功夫,改天就只能看着人家成双成对,泪流满面了!”小芬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缠着她的胳膊,粘嗒嗒道:“唐糖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可爱、最威武,集美貌与才能于一身的最完美女医生!你一定会帮我的,哦? ” “恩——”唐糖闭上眼睛,听得甚为惬意。 “啪”得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贺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冷扫了唐糖一眼,道:“下班!”说罢,他拎着笔记本,径自朝着停车场的地方走去。 小芬吓得一把拉住唐糖,问道:“唐糖姐,贺医生这是怎么了?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唐糖吐了吐舌头,“别管他!更年期!” 唐糖所在的住宅区离贺迟家很近,所以每天都是蹭着他的车子上下班。她赶忙跟小芬道别,匆匆跑去了停车场。 等她赶到的时候,贺迟已经开着车子,疾驰而出—— 唐糖一个电话立马打过去,斥道:“你个禽兽,我不过吃了你一个提拉米苏,至于抛下我不管不顾么!我可是陪着你一直加班到现在,没人性啊没人性……” 贺迟闷闷哼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这大晚上的,又碰上修路,根本就不好打车。唐糖不甘心,又是一条短信发过去:求你,回来载我吧,你让我做什么事都行。 唐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皮都累得打架了,贺迟还是没有回短信。 穿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脚又疼又酸,她干脆脱了鞋子,蹲坐在马路边上,指望老天开眼,能让她碰上一辆出租车。 “嘟嘟——” 不一会儿功夫,她的头顶响起两声鸣笛。 唐糖抬头一看,却见贺迟的车子不知何时倒了回来,他摇开车窗,镇定地望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真的?” “什么?”唐糖一时间没听明白。 “只要我载你走,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贺迟重复了一遍。 唐糖白眼。他的洗漱用品是她买的,一日三餐也是她订的,就连没空买衣服的时候,也是她代劳。她照顾他吃,照顾他穿。她就不信,她还有什么事不能为他做?“当然。”唐糖狗腿地说,“任何事情,唐糖都愿意为贺少爷效劳。”她脸上是一副谄媚的表情,心里头已经将眼前这个禽兽诅咒了无数遍!虽然他给她开的工资很高,可他 简直把她当驴使! “OK!上车!” 唐糖几乎是被拖上车的,贺迟动作粗鲁,根本没把她当女人,虽然,她自己也不拿自己当女人。 车子朝着季家的方向驶出,一路上贺迟连拨了五通电话,都没有人接!他一时气愤,直接把手机当砖头砸! 能让伟大的贺医生发怒的人,恐怕也只有季子墨那位大小姐了吧?唐糖从六年前就开始接手季子墨的档案,每次贺迟对她做完心理辅导,唐糖都要被迫写长达上万字的报告。这玩意儿就是写给季家看的,以显示贺禽兽十分专业、职业素 养很高。 正因为如此,唐糖对季子墨甚为了解,以至于后来季子墨内心的一点点微小变化,都没能逃过她的法眼。 “那丫头又挂你电话?”见贺迟一脸阴沉,唐糖试探着问。 贺迟低咒一声,“根本没接!” 钟可情这会儿已经醉得稀里糊涂,半个身子都挂在谢舜名身上了,手机又调得震动,怎么可能察觉到贺迟的来电?唐糖吐了吐舌头,深表同情。她随手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正播报着一条新闻:今天下午十七时,我市滨江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老爷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司机被发 现的时候,倒在附近的水沟里,昏迷不醒,现已送到医院急救。警务人员尚未联系到伤者家属,事故车辆的车牌号为XKXXXX,请家属得到消息后,尽快与警方联系。 唐糖眉头一蹙,扬起脸望向正在开车的贺迟:“你不觉得这个车牌号,很耳熟么?” “是么?”贺迟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记别人的车牌号。” 唐糖在心里盘算着,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拉着贺迟的手:“是……是……” 贺迟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做什么?想死么!我正在开车呢!” 唐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那是接送季子墨的车!” 听到季子墨这个名字,贺迟整个人都懵掉了,脚下一个急刹,脑袋差点儿没撞上方向盘! 车子还没有停稳,贺迟便弯下身子,心慌意乱地去摸脚步的手机。 “该死!”许是方才砸得太用力了,整个手机屏幕都裂开了,完全不能用。 唐糖见他这回不像是闹着玩,应该是真的急疯了,于是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递了过去。贺迟很快拆开手机后壳,换上手机卡,又拨了一遍季子墨的电话。电话那端铃声响了很久,而后传来机械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我们将为您转接 语音信箱,滴声后开始计费。” 贺迟的心里头像是塞进了一团火,没由来的暴躁,强压住焦虑,冷静地对着手机端道:“我是贺迟,你在哪里?立刻给我回电话!” 说罢,他又立马拨了季老太太的电话。手机那段传来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季老太太出事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终于一刻也等不得,一踩油门,车速飚到了最高,直冲着季家的方向开去。 十分钟,贺迟连闯五个红灯,他的座驾便飞速停在了季家门口。 李嫂正在门外守着,贺迟便要冲进去。 李嫂赶忙将他拦住:“贺医生,您是来?” “季子墨呢?让她出来见我!”贺迟双眸充血,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唐糖也随后赶到。 李嫂拦在门口,面色尴尬道:“贺医生,小姐这会儿不在家……” 贺迟眉头一皱,“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李嫂支支吾吾,一时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贺医生对季小姐很特别,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总不能告诉他,子墨小姐这会儿正和谢家少爷在屋里头烛光晚餐吧? 贺迟恨透了这种四处找不到人的感觉,急得一脚踹在青石板台阶上,又问道:“季老太太呢?季老太太知道她在哪儿吗?” 李嫂摇摇头:“老……老太太,还没有回来。” 唐糖仔细观察着李嫂,一把勾住贺迟的肩膀道:“她撒谎!她都不敢正视你!季老太太一定在屋里!” 贺迟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李嫂,就去拉季家的大门。 “贺医生,使不得呀!使不得!”李嫂一边喊一边求神拜佛,但愿依兰精油没派上用场,但愿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还清醒着。 大门被猛力撞开,大厅里漆黑一片,唯独餐桌上的两抹烛光还灼灼燃烧着。 餐桌上放了两双筷子,却不见人影。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唯独那瓶开封的红酒被喝了个精光…… 李嫂推门一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并不在大厅。 贺迟抬头,朝着二楼望去。季子墨的房间正散发着点点幽光,像是开着床头灯的样子。 贺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收音机里听到的那辆车是接送季子墨的车,他还以为她受了伤,或是……但凡是令她伤痛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李嫂顺着贺迟的视线,望向二楼,这回心中的惊恐越来越大。该不会是依兰精油真得起到了催情的效果,他们已经—— 不等她反应过来,贺迟和唐糖二人已经快步朝着二楼走去。现在已经接近九点,贺迟担心季子墨已经入睡,所以步子故意放得很轻,生怕惊醒了梦中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呆在季子墨房间的意志还算清醒的谢舜名,没有听到任何 动静。灯光有些昏暗,钟可情耍赖似的,勾着谢舜名的脖颈不放。其实并不是她豪放,只是因为醉了。她的酒品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以至于谢舜名从她身上找到了某人的影 子。 “谢校草……谢校草……” 钟可情放肆地,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嘴角越咧越大,喜笑颜开。这个称呼、这个声音,此情此景,都让谢舜名无法克制地想起钟可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年龄相差那么多,他却总能在她身上找到可情的影子。她说话的口吻, 她对人的态度,以至于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相似。 “谢校草,这么多年,要是你一直呆在国内该多好啊——” “谢校草啊,你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要抛下我……” 钟可情是彻底醉了,才会荒唐到,对着梦里的一个影子,喋喋不休。 谢舜名漆黑的双眸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清明,他猛然搂紧了她的腰身,低哑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你喊我谢校草?你是谁?” “我不是一直都喊你谢校草么……”钟可情嘟着嘴,眨巴着一双氤氲的眼眸望着他,“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么……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谢舜名心头一震,掌心已经隐隐沁出汗珠。 钟可情突然勾唇道:“好困啊……好想睡觉啊!床很大,要不要一起?” 小时候,他们都是不分彼此的,和衣同床而眠,那是常有的事情。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多想。 谢舜名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厌恶,是的,那是厌恶,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厌恶。他方才还差点儿将她当成可情,若不是她做出这样的邀请,他差点儿忘了,她是季老太太派过来勾引他的人,她是季家的嫡亲孙女儿,她是那种想尽办法想要攀附谢家的 人! 钟可情眸光清灵,迷糊地瞪着他的眼眸,在他的瞳仁里,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倒影。“呵……”谢舜名冷笑一声,轻轻一推,便将她放倒在床上。他俯身过来,死死压在她身上,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狠意,姿态暧昧道:“既然你这么想跟我发生点儿什么,那本 少爷就成全你!” 恰当此时,房门砰得一声被推开。 “贺医生,不要进去!” 李嫂冲过来的时候,已然拦不住了。贺迟阴沉着一张脸,一把将谢舜名从钟可情身上拽下来,二话不说,就送给他一拳,打得他嘴角鲜血满溢。“好哥们儿!我救你的命,你却要抢我的女人,这就是你给我的 补偿?” 谢舜名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擦了擦嘴角,指了指嘴边的血迹道:“你为了这样一个主动勾搭我的烂女人,跟我反目成仇,值得么?” “值不值得不用你来评价!”贺迟额头青筋跳起,双拳紧握,那架势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唐糖姗姗来迟,见了谢舜名嘴角的血迹,赶忙将贺迟拦住,好说歹说,拉着谢舜名出了屋子。 贺迟瞪着床上的女人,她抱着被子,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着实刺激到了他。 “起来!”他喝斥一声,长臂一伸,单手将她抱在腰间,三两步走进洗手间,将她塞进了浴缸里。钟可情只觉得浑身被硌得慌,胳膊和膝盖关节处蹭破了皮,隐隐有痛感袭上心头。但她喝了整整一大瓶红酒,根本醒不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瞪着一双遮着水汽的眸子,只 觉得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快要破碎掉似的。 “谢校草……你怎么了?”她努力伸出双手来,用力在贺迟面前晃了晃,原想将对方唤回神,却不想自己被晃得越来越晕。 “季子墨,你够了!”贺迟咬牙,“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以为我贺迟就非你不可么?” 什么?贺迟? 钟可情的脑袋里一团浆糊,谁是贺迟?她完全想不起来啊…… 她的记忆里,有恶魔般的陆屹楠,有离她而去的谢校草,有与她一母同胞的长姐,有闺蜜陆惜月……可是贺迟是谁?她怎么不认识这个人! 她完全沉寂在钟可情的记忆里,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正借用着季子墨的身体。 “你别告诉我,你自己给自己下了催情的药物!”见她这番模样,贺迟隐约猜到了几分。这儿是季家,不可能是谢舜名动的手,难怪他会说她是一个主动勾搭他的烂女人! 钟可情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闻了催情的药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安抚,薄唇干涩地快要渗出血来。 她瞪着一双剪水秋眸,什么都不管不顾,欺着身子就要往贺迟身上贴! “季子墨,你疯了么?你到这种程度了?”贺迟咬牙,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但终是不忍。他拎起她头顶的莲蓬头,将水量调到最大,冰冷的自来水就朝着她头顶淋下去! “你给我醒醒!我不是谢舜名!我是贺迟!” 钟可情的耳朵被震得好痛,耳膜都要穿破了。冰凉的液体哗啦啦地从她头顶往下流,令她热火朝天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很快她便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浓烈的酒气渐渐散去,钟可情的意识一点点恢复,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浴缸里。 “啊,色狼——” 她惊叫一声,顺手就拿起身边的香皂,朝着贺迟头顶砸去。 贺迟躲开了香皂,却来不及躲开紧随其后的烟灰缸。他的额头被砸中,一串鲜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对!她为什么会在浴缸里?她方才明明在和谢舜名烛光晚餐,再后来……她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再后来……钟可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猛然从浴缸里站起来,也不管身上的“透视装”,迅速跑进卧室,找到急救箱,翻出纱布来,摁下贺迟的肩膀,用纱布紧紧捂住他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 她从未有过的慌乱,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她甚至忘了如何止血。 贺迟诧异地望着她,看着她满是焦虑的双眸,也不怎的,他的心便软了三分,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她这样紧张他的伤口,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吧? 既然在乎他,为什么还要听从季老太太的意思,跟谢舜名约会呢?难道他贺家就娶不起这样的豪门媳妇儿么? 贺迟越来越焦躁,心烦意乱,一把握住钟可情到处乱摸的小手,扯开头顶的纱布,二话不说,紧紧拥她入怀。 “我的小祖宗,你究竟想怎样?我该拿你怎么办?”贺迟一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另一手则按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钟可情被他抱在怀里,听到他心脏处传来的跳动声,急促、毫无规律,她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与他的身体紧紧贴着一起,她整颗脑袋都胀痛得难受,左侧的胸腔突突 直跳。他又把她当成季子墨了?亦或是季子墨的这具身躯又对他有了感觉?好一会儿功夫,贺迟才冷静下来,松垮垮抱着她,给她喘息的机会,宠溺道:“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事实上,老天爷不愿意亏待我,非但让我找到你,还让我及时 挽回你——” 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啊嘁!” 头顶的中央空调照着钟可情直吹,丝丝凉气吹到她湿透的衣衫上,她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贺迟眉头一皱,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钟可情却浑然未觉,整个人还沉寂在贺迟那句话中。 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有撕裂的外套,方才的记忆渐渐袭上心头。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哪!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她记得,她差点儿就……就上了谢舜名! “是他要上了你。”贺迟纠正道。 钟可情捂住嘴。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么?他居然猜透了她的心思! “等等,你刚刚为什么说,这辈子都见不到我?”钟可情眉头一皱。鉴于他是她心爱的小表妹的男朋友,她似乎没有向他撂过什么狠话,他何以这么说? 贺迟这才想起来赶来季家的目的,他打开手机,将方才唐糖记下的车牌号递给钟可情看:“认得么?” 钟可情当然认得,可是他给她看车牌号做什么? “今天下午五点,这辆车出事了,司机昏迷不醒,后座上有个女人的包,但却找不到人……”贺迟冷静陈述着,“我以为你……” 钟可情眉头紧蹙,心里头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谢少在哪儿?我有事情问他!”她一把推开贺迟,“噔噔噔”朝着楼下跑去。 “喂!你回来!”贺迟面色阴沉,“你才跟他见过几面,他究竟哪里吸引你了!” 钟可情不管不顾,半分钟就冲到了楼下。彼时,唐糖已经从冰箱里取了冰块出来,在谢舜名嘴角的伤口上冷敷了一会儿,直到鲜血不再渗出了,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唐糖瞥了一眼他嘴角的淤青,忍不住在心底暗 骂:贺禽兽,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大少爷的贵族病,下手这么重,万一弄出人命来可怎么办?谢舜名双腿岔开,长臂一伸,颇为恣意地坐在咖啡色的牛皮沙发上。他嘴角的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美,侧脸埋在黑暗之中,嘴角却不知不觉地勾起,仿佛根本没把方才 的事情放在心上。 “谢少!”钟可情喘着气冲到他面前的时候,谢舜名微微抬起头来,薄唇轻启,望着她身后的贺迟,带了几分挑衅地口吻道:“瞧,我已经走开了,她还是扑着求着来找我……贺迟, 你看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钟可情怔怔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变得如此刻薄。贺迟刚要发货,钟可情一把将他拉住,强自镇定,对上谢舜名的视线道:“谢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想要问你,奶奶今晚跟踪我们的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是不 是平时接送我们的那辆?” 谢舜名眉头一拧,见她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味道,隐约感觉到有事情发生。 “叮铃、叮铃……” 这时,门铃响了。 季正刚一脸惊恐地进门,拉住李嫂的手,急促问道:“老夫人呢?老夫人有没有回来?” “没……没有……”李嫂手足无措,翻出手机来,对季正刚道,“老夫人今晚发了短信回来,说给子墨小姐和谢少爷独处的时间,公司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她还在公司。” “奶奶根本就不在公司!” 钟可情朝着季正刚身后望去,这才瞧见了江美琴母女。 季子姗一脸焦虑地拽着季正刚的手,道:“爸!奶奶一定是让坏人抓走了!你接到的勒索电话是真的,奶奶被绑架了!” 谢舜名也意识到了什么,望着钟可情,镇定道:“季老太太出门坐的那辆车就是平时接送你的那辆,车牌号是XKXXXXX。” “爸!”季子姗做出一脸担忧的表情,“绑匪发来的语音都是真的,奶奶一定受了很多苦,我们得赶快救她出来!”江美琴也跟着感叹道:“是啊,正刚,季老太太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苦。我们早些取了钱去赎人吧!那群绑匪谋的只是小财,不是人命,季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 这点钱!” 季正刚心慌意乱,“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我不能让妈有任何危险——” “爸!不要再想了,那群绑匪说了,他们不给奶奶吃东西,我们再这么等下去,奶奶会饿死……” “呸呸呸!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江美琴跟着帮腔,“但是正刚,子姗说得有道理,季老太太可等不及了!” 季正刚抱头思索了一会儿,许久才抬起头来,双眸之中满布血丝:“就依照子姗的意思,我去取钱,现在就去救人!” “不行!” “不可以!” 贺迟和谢舜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相视一眼,心中有了默契。 “在没有确定绑匪有多少人之前,季总一个人去救人,未免也太冒险了!” “不错,”贺迟道,“季老太太暂时不会有事,绑匪一刻拿不到钱,就不会伤害她。” “你们说得轻松!现在被绑架的又不是你们的亲人!”季子姗气得跺脚。 谢舜名伸手拍了拍季正刚的肩膀,道:“季叔叔,报警吧。” “不行!绑匪说了,要是报警,他们就撕票!爸,我们不希望奶奶有事!”季子姗又道。 江美琴瞪了一眼谢舜名和贺迟:“谢少、贺少,这是我们季家自己的事情,还请你们两个外人不要插手!”钟可情看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许久,又回忆起季老太太失踪之前的情景,心里头已经有了谱。她冷哼一声,挑眉望向江美琴:“江阿姨说的不错,这是我们季家自己的事情 ,也请你和子姗姐姐两个外人不要插手!”“你!季子墨,你不要欺人太甚!”季子姗气得口不择言,“说到底,你才是外人!沈惠洁那个疯女人嫁进季家之前,身边有那么多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身体里头流得是不是 季家的血,谁都不知道呢!” 啪—— 季正刚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季子姗脸上,“你给我闭嘴!”钟可情被季子姗的话震住。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沈惠洁的只言片语,沈惠洁是季子墨的妈妈,听说季子墨六岁的时候,她就疯了。她甚至将季子墨反锁在屋里,屋外 浇满了汽油,一把火一点,想要带着女儿一起升天。 从那晚开始,沈惠洁就搬去了别院,再也不能跟季子墨住在一起了。贺迟没料到季子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紧张地望着钟可情,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表现。从前,只要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妈妈,她立马就会面色大变,将自己关在屋里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写日记…… “小墨……”季正刚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子姗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气急了,才会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她,就连江美琴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了从前的理直气壮,似乎有些害怕。 然而,钟可情则表现得异常平静。 “爸,报警吧。” 钟可情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目光一丝不动地盯着季正刚,“奶奶,一定不希望你一个人去冒险救她。所以,报警吧!” 她这样的举动太过冷静,以至于谢舜名看得有些发呆。 贺迟的眉头则越蹙越紧,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少女正一点点的蜕变,他喜欢的那个天真单纯、沉默寡言的女孩儿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不行!不能报警!”被一掌打懵的季子姗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踩在脚下,而后抬起一张泪痕满布的脸,凄楚地望着季正刚,“爸,你打我, 我认了!可是,你不能这样害奶奶!报了警,绑匪会撕票的!” 钟可情冷厉的目光射过去,横臂将季子姗从季正刚面前拉开,“爸,绑匪拿了钱才会撕票,不报警的话,奶奶会很危险。” “不会!只要不报警,绑匪不会撕票的!”季子姗笃定地说。 钟可情眸光一转,利剑一般射过去,“你怎么知道不会?难不成你是绑匪?” “我……我……”季子姗气得跺脚,“我怎么可能是绑匪!”“既然你不是绑匪,就不要在这里罗嗦!”钟可情字字掷地有声,拍着季正刚的肩膀道,“爸,你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如果你拿了别人好处,又怕被外人知道,你会不会毁 尸灭迹?” “当然会。” “那就是了!”钟可情冷哼一声,“倘若绑匪收到钱,又怕奶奶说出去他是谁,他会怎么做?” “毁……毁尸灭迹。”季正刚颤抖着声音道。 “那倘若你手中握着一个人的把柄,希望他来巴结你,他没给你好处之前,你会把这个把柄抖出去么?”钟可情又问道。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钟可情双拳紧握,目光笃定地说,“绑匪没收到钱之前,奶奶都是安全的。” “可是……”季正刚额头冷汗直冒,心中焦虑不已。 钟可情一咬牙,“没什么可是的!爸若是希望奶奶没事,就得听我的!” 季正刚垂首苦思,一边是钟可情在施压,另一边江美琴母女又不停催促着他。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爸听你的,报警吧。”钟可情这才松下一口气。能够清楚季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接送季子墨上下学的车都认得出,绑匪要么就是观察了季家许久,要么就是熟人做的。倘若真是熟人做的 ,必定会杀季老太太灭口。 钟可情拨了客厅的电话,报了警。 “爸,警察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会协助我们部署。”钟可情挂了电话,“警察十分钟之后就到,会对嫌疑人进行一一排查。” “好。” 季正刚一群人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季子姗则耐不住性子,才坐下两分钟,就要朝着门口走。 钟可情站出来,横着胳膊将她拦住。 “让开!我要一个人去救奶奶!等到警察来,奶奶就有危险了!”季子姗的目光望向季正刚,“爸!你知不知道现在时间有多宝贵,奶奶正在受苦呢,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季正刚沉默不语。 “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季子姗一怒之下,踢开眼前的椅子。 钟可情则一把将她拉住。 “季子墨,你做什么?”季子姗甩手,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却不想对方的力道大的惊人。其实钟可情并没有用力,只是扼住了她右手的几处重要神经。 “你也是嫌疑人。为了奶奶的安全,我不能让你走出这个屋子!”钟可情朝着她缓缓勾起唇角。 “你……你欺人太甚。” “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了两次了。”钟可情不觉冷笑出声,“所有罪犯都有词穷的时候,可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 季子姗被她气得快要精神衰弱了,江美琴赶忙上前,将她拉回位置上。这个时候同钟可情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警察到来之前,绑匪先来了电话。 季正刚刚要接电话,钟可情便按住了他的手臂,沉静道:“爸,让我来吧,你太紧张了。”谢舜名看着她看得出神。她难道就不紧张么?她刚刚吹完一整瓶红酒,方才还醉得稀里糊涂,这会儿就能沉着应对绑匪,实在是令人佩服。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伸手揉 了揉太阳穴。这个女孩儿,很特别呢! 绑匪在电话里报了交接地点,钟可情细心记下,并且承诺会一个人前往。 一侧的季子姗则在暗地里偷笑。 季子墨要一个人去么? 那不是正好么? 挂了电话,钟可情从季家的保险柜里取了一大笔现金出来,背着挎包,就要出门。 贺迟一把将她摁回沙发上,怒斥道:“眼下有这么多男人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孩儿去冒险!” 钟可情缓缓一笑,“女孩儿又怎么样?贺医生,你再这么说,我有权告你性别歧视。” “你……”贺迟气得咬牙,一张脸阴晴不定。 谢舜名突然站起来,走到钟可情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来,环住她的腰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钟可情不自然地抖了抖手臂,挣脱他的束缚,淡然对上他的视线,挑眉道:“谢少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 “什么?” 钟可情怕他没听清,重复道:“你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谢舜名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女人,你这是在作死么! 钟可情出门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各路特警在指定的街道部署完毕,另外有一对人马紧紧跟随着钟可情。 这么多年,季子墨从未做过这种疯狂的事情。她一向是胆小怯弱的,遇到这种事情,她多半回缩进自己的龟壳,默默忍受着,内心焦急地等待着,绝不是亲自出马! 贺迟心中担心不已,也跟着那小队人马出去了。 不同于贺迟的担心,谢舜名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正牵引着他,令他不得不跟随着她。季子墨的身上有着一股特的气质,那种感觉很熟悉,就仿佛是前世的牵绊。 绑匪将钟可情约到郊区外,一处废弃的自来水厂。 工厂荒废了很久,四周灌木丛生,但那些灌木大多都是枯萎的,应该是受了化工原料的污染。 钟可情拎着挎包,一步步朝着那个危险之地逼近。 警车则停在五百米外的小土丘旁边。 贺迟下了车,想要跟过去。 警察则一把将他摁住,“不要打草惊蛇。” 贺迟眉头一皱,“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去冒险!” 谢舜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挂着玩世不恭地微笑,“哥们儿,她很快就不是你的女人了!” “你……”贺迟急得火冒三丈,一想到他和季子墨在房间里黑灯瞎火,抱在一起的情景,他就恨不得再揍他几拳。“是谁跟我说过朋友妻不可欺的?”谢舜名耸了耸肩,“她嫁给你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被他问住。 谢舜名缓缓一笑:“公平竞争,懂不懂?” “你根本就不喜欢她!”贺迟漆黑的瞳仁里写着愤怒,“你为了哪个女人回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不喜欢她,还要缠着她,谢舜名,你安得什么心?” 谢舜名邪肆的勾起嘴角,“我就是想告诉你,她不适合你,可你不听。我只能以身试法,让她对你变心!” “招惹上你这样的男人,真可怕——” 谢舜名摇摇头,“不!你不知道,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招惹上她那样的女人,才更可怕。贺迟,你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呵……”贺迟轻笑一声,“不错,就是适合而止。谢舜名,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警车里充斥着浓烈的火焰味儿。 一个警察忍不住低声劝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季小姐的安危而已。” 贺迟和谢舜名同时瞪过去,那警察只得乖乖低下头去。 “啊——” 恰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贺迟的心立马揪住,谢舜名也变得不安起来。 两个人同时推门下车,对视一眼,沉静道:“谁能救她,她就是谁的!” “OK!公平竞争!” 废墟工厂的顶楼,有一片空旷的水泥地面,季老太太被蒙着双眼,背靠着一只座椅绑得死死的。 她听到钟可情的尖叫声,忍不住一声惊呼:“子墨!是子墨!你们想把我孙女儿怎么样?” 为首的西装男子,叼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掐灭后扔到了季老太太脚边:“不怎么样?你孙女儿?胆子挺大的!比你那没用的儿子强多了!” “子墨在哪里?”季老太太面色涨得通红,无奈双眼被蒙得死死的,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挪动着椅子,冷声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孙女儿一根汗毛,不 会有好果子吃的!” “呦呵——”西装男子冷笑一声,低低吹着口哨,对着手下吩咐道,“把这老太婆吊到梁上去,我看她再嘴硬!” “是!老大!” 两个彪形大汉一把将季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身子架起来,用粗制的麻绳捆着她的手臂,猛力一拉,便将她吊上了横梁,麻绳的另一头则绑在一侧的石柱上。 季老太太手臂的肌肉被拉伤,痛得面色惨白。她悬在半空中,一面蹬着腿,一面怒喊着:“你们这群禽兽,快放我下去!你们若是伤了我和我孙女儿,以后休想在道儿上混 下去——” “说得我好怕好怕哦……”西装男子朝着她被吊起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再转过头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脸严肃,阴沉着脸,瞪向他的几个手下,冷声斥道:“方才我好像听到了那丫头的尖叫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许伤人么?” 一个个子矮小的小痞子半哈着腰,上前一步道:“那边的人来了电话,说那丫头诡计多端,让我们小心点儿,给我们支了一招。” 西装男子眉头一拧:“什么招?” “我们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了陷阱,方才她惊叫一声,应该是掉进了水库。那水库深得很,原本是自来水厂蓄水用的,水流直接通往湘江,只要半分钟功夫,那丫头应该就 被冲到江里,淹死了!”那小痞子似乎是刚刚入行,还不懂这行的规矩,一面洋洋自得地解释着,一面小心观察着西装男的面色。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们伤人么?”西装男子面色一沉,仿佛意识到闯了大祸,惊得掌心里满是汗水。 “可是老大,客人的要求不就是干掉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么?”小痞子不解,“我们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得帮人家办事办到位啊。” 西装男随手拾起身边的板凳,毫不顾忌地砸上了他的后背,怒斥道:“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们不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出了事可怎么办?你以为季家是寻常人家么?一 个不小心,我们都得给那倒霉的季家大小姐陪葬!” “可是……” 那小痞子一听,心下大惊。他只顾着老主顾的意思,完全没搞清季家的势力。 另外几个手下似乎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赶忙凑上前去,问道:“老大,那现在该怎么办?那季家大小姐多半活不成了!湘江是什么地方,每年能捞出上百条泡烂掉的尸 体呢!别说是活着将她救出水库,现在就算是找她的尸体都困难了!” 西装男一脸阴沉,心里烦躁得很,随手又掏出一支烟来,点燃后才抽了两口,就重重摔在地上,黑头皮鞋踩上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那大小姐死就死了!我们去 水库看看,看她带了多少钱过来,大家分分,从水路走,各自去避一段时间吧!” 西装男微微眯起眼眸。纵使季家的势力再怎么大,只要躲起来,也就拿他们没辙儿了吧! “那这老太太要怎么处理?” “吊着吧!这地方慌得很,吊上个三天三夜,也就没气儿了!”西装男淡漠扫了一眼季老太太,“她也这把年纪了,活够了!” “你们这帮禽兽!”季老太太听到钟可情的死讯,心中大恸,恨不得将这群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西装男和一帮手下不再理会她,踩在陡峭的石板上,匆匆爬下楼,朝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警察那边也根据GPS定位系统,锁定了钟可情的位置,一步步逼近水库。 水库是这所自来水厂的核心所在,范围很大,几乎有小学的操场那么大。但不同于操场,水库呈不规则形状分布,周遭又有丛生地灌木掩盖着,若是不注意脚下,很容易 滑落进去。 贺迟和谢舜名循着那一声惊叫,各自依照自己的直觉,在偌大的水库四周,寻找着钟可情的身影。 绑匪一共设了三个陷阱,他们匆匆赶到,先检查了前两个陷阱,确定没有被触碰,便急忙赶去第三个陷阱的位置。第三个陷阱设在一座石桥上,这座石桥由三块石板构成 ,其中一块被做了手脚,抽掉了里面的钢筋,只要重物一踩上去,石板就会断裂,整个石桥就会塌陷。 “老大,石桥碎掉了!” “老大,水库里面漂着一双鞋子,是女人的鞋子!” “老大,季家大小姐应该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的,这个地方距离排水口最近,水流也是最急的,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也逃脱不了的!” 西装男站在石桥边上,朝着水库底下,堪堪扫了一眼,隐约觉得钟可情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便对着大家吩咐道:“四处看看,看装钱的箱子漂到哪里去了?那玩意儿轻, 应该没法儿冲出排水口——” “是!老大!” 西装男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道,“给东家报个信,就说人已经解决掉了!让她尽快把钱打到位,否则别怪我们曝光她的身份!” 他语气狠绝,有破釜沉舟之势。 几个手下都被他吓到,“老大,有必要做得这么狠么,万一那个家伙……” “没有万一!”西装男眉头一拧,“这就叫狠?她害得我们不能再抢大陆这块肥肉了,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帮她处理掉了眼中钉,她往后财源滚滚,也不会在 乎这么点小钱!” “老大说得有道理!” 几个绑匪已然没了主张,全听西装男的安排。 “老大!装钱的箱子找到了——”一个手下朝着石桥左下角的地方指了指,惊叫道,“你看,勾在树干上了,没掉进水里!” “真是天助我也!”西装男面上的阴沉之色终于褪尽,见钱眼开,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当你看到钱的时候,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能退到九霄云外,就算他们很快就 要背井离乡也无所谓! 一个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后,朝着他的背脊,猛力一推。 西装男脚下一个不稳,便朝着水库里头滑去。 水流急得如同瀑布,西装男是会游泳的,他拼命朝着岸边划去,扯着一根树枝死死不松手,而后瞪着一双死鱼目的眼睛,对着岸上的人斥道:“你们疯了么?你们这是要谋 杀老大么?快拉我上去!” 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边,冷哧一声:“凭什么?” “你……你们……” “我们几个已经商量过了,我们老婆孩子都在大陆,你要我们去外地逃命,怎么可能?”高个子的大汉一脸惋惜,“你既然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做了错事,你自然应该替我们 担着。我们将现场进行一下伪装,让警察误以为你和季家大小姐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跌入水库溺亡。只要你一个人死了,就可以保全我们大家,何乐而不为?” 另一个怯弱的手下道:“是啊,老大!那个东家最先也是你联系的,要说罪魁祸首,当然是你!我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罪不至死,你就大人大量,就当是为了兄弟, 黄泉路上好好走,别回头,千万别怪我们!” “老大,你好走——” 说着,一个手下踩住了那个树枝,奋力一扯,树枝便应声而断。 西装男来不及说话,便被急流冲走。 “噗通”一声,勾在树枝上的皮箱,也猛然砸向水面,溅起三尺多高的水花。 “兄弟们,命比钱重要,我们还是快些分头逃命吧!大家谁也没见过谁,谁要是落了,千万别把别人供出来!否则,他儿子女儿、一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几个绑匪四下散开。 水库这边的动静极大,警察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开枪!”为首的刘督察道。 “不!不能开枪,要抓活得,说不定有同伙!”另一个小警员道,“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下车前都关照过,为了老太太的安全,一定要抓活得!” “人质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明显已经谈崩了!季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贺医生和谢医生又都在水库,太危险了,一定要开枪!”刘督察看似冷静地分析着,但额头上已经隐隐 渗出了汗珠。 “刘督察,真的不能开枪!这会儿开枪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你闭嘴!谁说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现在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都不见踪影,我不能冒险!我说开枪就开枪!”刘督察一声令下,水库四处立即枪声四起,逃跑之 中的绑匪纷纷倒地。 更多的警员赶忙涌上前去,想要制住那些绑匪,却发现他们均已被击毙,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贺迟和谢舜名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冲了过来。 贺迟一把揪住刘督察的衣领,怒斥道:“为什么要开枪?子墨可能在他们手里,子墨很危险!” 刘督察沉默不语,而是指了指水库东南角的方向。 贺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季子墨常穿的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正漂浮在水面上。 “不!不可能——” 他的双目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穿梭在灌木之中,如同行尸走肉。 谢舜名迟迟赶到,他水性极好,在克利夫兰诊所工作的时候,曾经拿过潜水冠军。他印象中的贺迟,向来都是阳光大男孩,大大咧咧的,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会灰心丧 气。 谢舜名心中一动,或许他真的错了,不管季子墨怀着何种心思接近贺迟,她于贺迟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贺迟那样喜欢她,他这个做兄弟的,一味地阻止他们在一起 ,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贺迟那副模样,谢舜名眉头一蹙,伸手在他肩膀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我帮你救她回来——” 说罢,他一个雀跃,从容入水。 贺迟像是被他一句话点醒,脱了鞋子,就要往水库里面跳。 幸而,唐糖及时赶到,一把死死将他拽住,扯着嗓子喊道:“姓贺的,你不要命了么?你根本就是个旱鸭子,逞什么能?”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去死——” 贺迟急得冷汗直冒,一脚重重踹在石墩上! 他不会游泳,这还真不能怪他。小时候,因为父母的过失,使得他对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后来,看过心理医生、做过各类心理辅导和康复训练,但始终不见好转。 这一点唐糖最清楚不过。 贺迟情绪不稳定,两个警察赶过来,立马将他拉住,生怕他会轻生。 谢舜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库底部。水库下面的排水口直通湘江,吸力很大,若不是事先在身上绑了绳索,纵使是拿过潜水冠军,他也未必能活着浮出水面。 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对季子墨那个丫头有偏见,可生死存亡的一刻,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平安活着。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像是冥冥之中的牵绊,他 根本无法逃脱。 水库废弃了很久,水流之中夹杂着写碎玻璃片,大约是楼顶的窗户被砸碎,落入其中的。 谢舜名深知自己的体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玻璃片,以保证自己的皮肤不被割破。在这深水之中,倘若像往常一样,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来个流血不止什么的, 那可是极为危险的。 浑浊的水流之中,谢舜名隐约看到了一枚发夹,那发夹甚为眼熟,他几乎可以认定那就是季子墨的发夹。但水流深处很混乱,水草丛生,那些水草常年往日接受着流水的 冲击,叶片变得格外锋利。 谢舜名方一靠近,手臂便被割裂,稀疏的血液便止不住地往外扩散。 “来人!快来人——” 贺迟原本紧张地望着水面,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心禁不住一颤,猛然回头,便见钟可情扶着昏昏沉沉的季老太太朝着这边走过来。 贺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将钟可情摁在怀里,一个吻映在她额头上,久久都不肯松开。 唐糖远远看着,突然明白言情小说大神们曾经写过这样的句子,“她死,我记得;她生,我心动到惶然”,此时的贺迟,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钟可情被贺迟的举动所吓到,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无奈贺迟的手将她的后脑勺摁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不许动!”他的下巴磕在她的头心,想要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揉入自己的身体。 “你……你放开……”季老太太就在一旁盯着他们看呢,钟可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曝光她和贺迟的关系。她不知道贺迟为什么这么激动,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接受他这般猛 烈的攻势。 “不放!”贺迟霸道的拥着她,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就算你打我骂我气我,或是你无理取闹,我都不会再放手!” 谢舜名潜出水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他一心想要救的人,这会儿正窝在贺迟怀里。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对丽人相依相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快没法儿呼吸了——”钟可情抱怨道。 一侧的季老太太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她已然忘了要撮合谢家少爷和季子墨的事,她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贺迟这里还有很多人看着。 贺迟这才松开双臂,还钟可情自由。 钟可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有种重见天日的快感。 贺迟禁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和老太太在一起?我们明明听到一声尖叫……” 钟可情缓缓勾唇,从草丛里掏出埋好的录音机来,笑道:“那是录音,调虎离山用的。我发现了绑匪设置的陷阱,于是将计就计,用录音将他们引到水库这边,我才有时间 上楼去救奶奶——” “你事先为什么不说!”贺迟一脸怒意。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以为,你贺大医生不至于这么笨,真人的声音和录音都分不清么?” 贺迟面红耳赤,“那是因为我担心你!” 季老太太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行啦行啦,别在我老太太面前秀恩爱了——” “奶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可情还想解释,可季老太太明显不愿听她多说。 季老太太饿了一整天了,有些头晕,周遭的警员赶忙扶着她上车休息。 钟可情为了引开绑匪,鞋子和外套都脱了,这会儿身上就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吊带,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短裤,看上去极为清凉。她极少穿得这样暴露,因为尴尬,也赶 忙上了车子。 季正刚的电话随即就打了过来,他担心季老太太的身体,催着钟可情快些送季老太太回家休息。 钟可情可能是被催得极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谢舜名的存在,目光还没来得及往水库那边看,警车就已经发动了。 等到将钟可情送走,贺迟才想起水库里面的谢舜名。 他冲回去的时候,谢舜名已经不见了身影。 唐糖一个人留在原地,在他肩膀上砸了两下,有些赌气道:“贺禽兽,你重色轻友,你忘了谢医生的病么,季子墨救回来了,你居然置他于不顾!” 贺迟垂下脑袋,心底有些自责,忍不住问道:“舜名人呢?” “死了!” 唐糖恼怒道。 贺迟眉头一皱,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唐糖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趁着你和季子墨卿卿我我的时候,先走了。我看他的手臂似乎受了伤,他是知道轻重的人,这会儿应该回医院处理伤口去了。” 贺迟一声不吭,径自朝着路边走去。 唐糖是情急之下,开着他的车冲过来的,所以他们这会儿没必要搭警车回去。 贺迟闷声在前面走着,唐糖忍不住问道:“喂!姓贺的,我们现在去哪儿了?” 贺迟猛然停下步子,阴沉着脸色道:“你刚才不是说我重色轻友么?” “恩?”唐糖挑眉。 “去季家,本少爷就要重色轻友给你看!”贺迟咬牙道。 唐糖怒极:“贺禽兽,你个混蛋!” 贺迟跟着钟可情回季家,倒不是因为他重色轻友,而是他认为警方将这场绑架案处理得不清不楚,绑匪又被全部击毙,让人觉得像是警方刻意为之似的。 江美琴母女这会儿正在季家呆着,季正刚那个软弱的家伙,向来就是立场不坚定,肯定不会站在钟可情这边。季老太太这会儿身体又虚弱得很,倘若江美琴母女趁机发难 ,那钟可情的处境是十分尴尬的。 “妈!”季子姗在季家大厅已经转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季正刚中途接了个电话出了门,她才敢光明正大地跟江美琴说话,“你说,奶奶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美琴不觉眉头一皱,“谁知道呢?那帮没用的家伙,说好了替我解决季子墨,居然把季老太太给抓了去,在季家可都是季老太太说了算,倘若我们把她给得罪了,你是一 辈子也别想认祖归宗了!” “妈,我不要!”季子姗心里焦虑得很,“这十多年,爸一直将我们母女藏在外头,我跟着你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那种苦头,我算是吃够了!妈,我不想再睡大街,不想再 被别人喊成是有娘生没爹养的野杂种了!” 江美琴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她抱着季子姗安慰道:“子姗,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照顾好你,妈妈给不了你名分。” “不!”季子姗突然抬起头来,一双冷锐的眼眸中藏满了妒火,“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爸太没用、太懦弱,他始终不敢帮你正名。我们不能再等他了,季老太太才是一家之 主,我们得去求季老太太!” “你以为妈不想么?”江美琴一脸怨恨,“妈妈是先遇上你爸爸的,若不是沈惠洁那个女人捷足先登,你才是真正的季家大小姐!” 季子姗沉默不语。 江美琴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接了电话,听了几句,便赶忙挂断。她深吸一口气,沉重地望向季子姗,抚着她的双肩道:“子姗,你听着,季老太太回来了,又有一场 硬仗要打了!妈待会儿可能会做些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但你一定要记住,妈都是为了你好——” 季子姗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钟可情这才扶着季老太太进门,江美琴就赶忙冲上去问道:“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季老太太这会儿身心俱疲,哪有功夫去管她们娘儿俩,于是朝着她们摆摆手,道:“我没事,不相关的人都回去吧,待会儿警察还要进屋里取证 、录口供,你们呆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 季老太太说罢,也不等她们反应,就径自朝着楼梯口走去。 季子姗正坐在楼梯边上小声啜泣着。 季老太太不耐烦道:“我这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季子姗一脸委屈,“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免得有些人冤枉我和妈串通绑匪。天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哪有那个能耐——” 季子姗哭得梨花带雨,又被关在季家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倒确实有几分可怜。 季老太太虽然铁石心肠,但季子姗毕竟是季正刚的亲身骨肉,她眉头一蹙,不怒而威,“起来吧,你们母女若是真没做过,我老太太也不会故意让人冤枉了你们去!” “奶奶……”季子姗低低唤了一声。 季老太太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她被吊在废弃工厂之时的情景。 她双眼被黑布蒙着,四周都是死寂的黑,双手吊起,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之中,那种不着地的感觉,就如同人死后找不到回家的路,心里头慌得很。 那一刹那,她想过很多事、很多人。她明明那样讨厌江美琴母女,但临死的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们。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牵绊,是她想要否认都无法否认的东西 。 “奶奶,先回房休息吧。”钟可情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季子姗,随即便扶着季老太太上楼。这桩荒唐的绑架案,谁是幕后主使,钟可情心中早已了然。 季老太太上了楼,江美琴赶忙拉起季子姗,跟着上去。 “奶奶嫌吵,你们别跟着——” 钟可情方一回头,站在她身侧的季子姗就不知何故,惊叫一声,脚下一滑,从楼梯之上翻腾着滚落下去。 “子姗!” 江美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下了楼梯,飞快抱着头破血流的季子姗,一脸慌张的模样,“子姗,你怎么了?子姗,不要吓妈妈——” 季子姗的唇角翕动了两下,随即就没了声音。 “子姗,你说什么?季子墨推你?” 江美琴漆黑的瞳仁当即充血发红,单手指着楼梯之上一脸惘然的钟可情,冷声斥责着:“季子墨,你为什么要推子姗!你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她,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啊!” 钟可情的手僵愣在原地,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十分确定她没有推季子姗。 “子姗,子姗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妈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你可不能抛下妈呀——”江美琴又哭又闹。在季老太太看来可能真有那么些许感情,而在钟可情眼 中,不过是一个唱大戏的泼妇,想法设法想要拆散她的家庭! 贺迟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巧瞧见了季子姗滚落楼梯的一幕。他一心想着维护季子墨,赶忙冲上楼梯,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 江美琴一脸恨意地瞪着他们,“你们一家人,真是铁石心肠!” 季正刚身形顿了顿,薄唇抿得紧紧的,面色僵硬地看上贺迟,咬牙道:“贺医生,你看错人了,受伤的是子姗。” 贺迟不悦地皱眉:“季总,我是私人医生,专攻血液科和精神科,外伤不在我专研的范畴。” 他亲眼看着江美琴推倒季子姗嫁祸给季子墨,这会儿季正刚居然还要他帮季子姗看伤势,想得真美! “你,你们……”江美琴瞪眼望着贺迟,一双凄楚的眸子里泪水四溢。确实是她出手推了季子姗,这是赖在季家最好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但她似乎下手过重,季子姗真 的昏倒过去了。 换做是从前的钟可情,一定很容易心软,这会儿指不定都亲自上前查看季子姗的伤势了。可重活一回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内心怀有 恶意的人,绝不会因为你对她的好,轻易回头。 钟可情缓缓转过头,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平静道:“奶奶,我没有推她。” “你胡说!根本就是你推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子姗是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才摔下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江美琴咄咄相逼。 “我没有。”钟可情不急不缓道。 季老太太望着她们两个人,她们各执一词,一时之间,真是难辨真假。 “奶奶……”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昏迷之中的季子姗突然喃喃开口,迷糊着喊道:“奶奶……” 季老太太被绑匪劫持的时候,险些经历生离死别,那一瞬间,她深刻体会到亲人的重要。如今,季子姗这一声呼唤,无疑是一颗石头,重重砸入她那止水一般宁静、死灰 一般的心湖,一圈圈涟漪在她心底不断扩散开来,让她产生一种失去至亲之人的错觉。 钟可情发觉了季老太太的异样,她转头再看向江美琴,却见那个妇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笑意。钟可情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错误!是是非非在人的主观 感情面前,会显得异常薄弱。就算江美琴演得再怎么假,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季子姗不是她推下楼的,可季子姗那一声低低的呼唤,绝对可以打动人心。 “老太太,求你救救子姗吧……”江美琴又低声恳求道,语气变得更加卑微,“只要能救回子姗,我不管是不是子墨推她下楼,我都不会再计较的!” 听了江美琴的话,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对方是想以退为进!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季老太太呆呆站在楼梯口,心湖的涟漪越散越大,扰得她一下子乱了心绪。她突然走到贺迟身边,拍了拍贺迟的肩膀,道:“贺医生,人命关天,你就帮忙看看吧!她毕竟 是季家的血脉,季家人丁单薄,也是走一个少一个了……” 季老太太辈分要比贺迟大了许多,贺迟不好回绝,只得朝她点了点头。 贺迟走到季子姗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翻了翻她的眼角,抚了抚她的后脑,转身对季老太太道:“可能伤了头,不能随便移动,先找个地方让她平躺下来。” 季正刚听了,随即抬头望向季老太太,试探着道:“妈,楼上空了两间房,正好让子姗和美琴先住着吧。” 季老太太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便沉声道:“你是一家之主,你安排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华丽反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听到这句话,钟可情的心一下子从水面沉入了湖底。季老太太松了口,往后江美琴母女恐怕又要在季家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了! 季子姗这伤,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她们母女仗着季正刚撑腰,在季家住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季老太太毕竟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若再想将江美琴母女赶出季家大门,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贺迟一心维护季子墨,只想着快些救醒季子姗,让她说出真相,还季子墨清白。只有钟可情明白,真相是什么,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江美琴狡猾得很,她从季老太太一进门就已经发现了季老太太心境的变化,她宁愿用这样拙劣的伎俩,也要彻底踏入季家的大门!“快送上楼吧!”季正刚对着几个佣人吩咐,而后又转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略表愧疚道,“楼上的空房间还没有收拾,床铺也没有铺开。子姗这会儿昏迷不醒,情况紧急, 子墨,你就先腾出你的房间吧!” “我看子墨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江美琴用委屈的口吻说。趁着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季子姗身上,她深深扫了钟可情一眼,瞳仁中满是狠辣。 这是喧宾夺主的节奏啊! 钟可情若是现在拒绝,在季正刚和季老太太心中只会落下一个不懂事的形象,倘若她答应了,那季子姗就能光明正大地住进季子墨的房间,这未免……欺人太甚! “乐意至极!” 钟可情露出惋惜的表情,“子姗姐姐可千万别有事,到时我就算有口也说不清了。爸,你让江阿姨留下来照顾子姗姐姐吧,反正家里还有一间空房。” 以退为进?她也会! 钟可情嘴角微微勾起。跟她比伪善?好,咱走着瞧!季正刚和季老太太对钟可情的表现都异常满意。换做是从前的季子墨,这会儿多半是一声不吭,独自一个人进屋,反锁房门了。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事情变得越来 越复杂。 季老太太伸手在钟可情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子墨,这几天就委屈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奶奶在,总归不会让你吃亏的。” 钟可情缓缓一笑,“奶奶,小墨不怕吃亏,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她这句话正中老太太的下怀。 老太太露出舒心的微笑,抚着她的长发,低声叹道:“到底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季子姗随即被抬进季子墨的房间,江美琴紧紧跟在后面,路过钟可情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给与她一记狠辣的目光。 钟可情淡笑不语,完全承受下来。 贺迟虽然关心季子姗的伤势,但余光却从未从钟可情身上移开过。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表情,都赤裸裸呈现在他眼皮底下。 季子姗磕着了后脑,颅内可能有血块。贺迟扶她平躺下后,做了简单的急救,随即便打电话给了自己大学时期的同学沈让。沈让主攻的是脑外科,对于这一类撞伤很有经验,指导他给季子姗注射过一些药物之 后,便挂了电话,称自己很快就会赶过来。 待到沈让匆匆赶到,贺迟这才从季子墨的房间里走出来。 彼时,钟可情正在客厅里发呆,手边握着一杯凉茶。 贺迟一把将她拽到楼梯口,幽深漆黑的眼眸危险的眯起,如同一把冷锐的手术刀,细细解剖着她。 这女人……深邃,难懂。 自从一个月前,他们再次见面,贺迟就觉得季子墨给他的感觉变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贺迟试探着抛出一个问题。 心头漏跳了一拍,钟可情看似镇定地抬头,对上他那刀削的鼻梁,心中有一丝犹疑地问道:“医院?” 贺迟眉头一皱,“季小姐,你该不会忘了,直到三天前,我一直是私人医生,没道理跑去医院跟你见面。” “那就是季家?”钟可情猜想着,这一回应该不会错了吧。 贺迟心里头越来越窝火,长舒一口气道:“季小姐,我给你提个醒,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马路上……”我开车撞了年仅十岁的你,从此我们的生命才紧紧纠缠在一起。 钟可情身侧的拳头不觉握紧。难道贺迟开始怀疑她了么?贺迟是跟季子墨最亲近的人,她就算再怎么伪装成季子墨的摸样,贺迟也会发现她的个性变化吧。 昏黄的白炽灯下,钟可情的眸如点漆,熠熠发光,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灵气,犹如暗夜里独自盛开的优昙花,与从前自闭寡言的季子墨,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还是想不起来么?”贺迟面色一变,猛得摁住她的双手,扣在她背后,将她抵在一侧的墙壁上,焦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戾气。 钟可情呼吸一滞。 “我似乎一早就说过,我失忆了,可你偏偏不信。”季子墨这一米六五的个子,放在女生堆里,绝对不矮,可站在贺迟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灯光从贺迟的头顶照过来,他那高大的身躯将钟可情整个人都罩在阴影之中。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钟可情根本没将贺迟放在心上。他在她看来,一直只是一个陌路人,是季子墨记忆里的人。钟可情以为只要她不冷不淡地 处理他们这段关系,贺迟迟早会因为厌倦,渐渐离开她。可是……眼前的贺迟,深沉可怕,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 贺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目之间满是怒火,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双手握得太用力,将她的手腕掐得又青又紫。 钟可情一阵慌乱,身子被逼近了狭小的空间,她脚下一个不稳,硬生生跌入对方的怀里。 “忘记了我没有关系!”贺迟发狠地说,“我会让你一点点想起来——” 他话音刚落,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唇已经覆了上来,粗犷的男性气息遍布了她的五官。 只一瞬间,钟可情就觉得舌尖一痛,嘴角里溢出一丝腥甜。 性格一向开朗的贺迟,突然露出阴沉的一面。 他……居然咬了她! 钟可情吃痛,拼命挣扎。 贺迟冷锐的眸子瞪向她的眼底,震慑得她不敢出声,单手冷冷钳住她的脖间,吻得她浑身酥软,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他才松了口。 钟可情目如死灰地瞪着他,毫不顾忌地伸手,就要擦向自己的嘴角。 贺迟目光一冷,冷声道:“你只要敢擦,我就敢再吻你,吻到你没力气擦为止!” 很闹心!堵得慌! 钟可情的手就僵在脸颊一侧,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做!她能感觉到被咬破的舌尖,丝丝地痛,仿佛提醒着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季子墨,我告诉你!就算是圣人也有变成禽兽的时候,你别逼我,逼急了我,我就让你知道唐糖为什么一直叫我贺禽兽!”贺迟冷眉一挑:“你说你失忆了,你忘记了,我帮你回忆。你要是哪天舌头不痛了、又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记得来找我。如果能帮你找回记忆,小爷还不至于吝啬一个吻 !” 窗外的夜层层叠叠,一辆辆跑车从公路上奔腾而过,擦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童谣坐在副驾驶位上,身子微微倾斜,几乎整张脸都要探出车窗。 陆屹楠和钟可欣婚礼的刹那,她以为自己会窒息到死掉,可上天见怜,陆屹楠当众悔婚,又给了她一线希望。 经历过那样地抢婚事件,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屹楠。 安静地感受着车窗外股股吹入的冷风,童谣没有发现,驾驶位上的陆屹楠面色阴沉,眉头紧拧,心中像是压抑着一团怒火,不知道该不该发泄出来。 童谣扭着身子,低腰牛仔裤和超短衬衫之间露出了一大片肌肤,雪白的、赤裸裸的,暴露在陆屹楠面前。 “坐好。” 童谣摇头,“不要,我要看夜景。难得坐你的车,我要好好享受。” 她头也不回,冷风拂起她的长发,吹乱了她的发型,车子里散发着一阵洗发水的清香。 陆屹楠喉头干哑,隐约有些怒气,他突然按下驾驶位上的控制按钮,童谣那一侧的车窗便缓缓关上。 “你做什么?”童谣眉头蹙起。 “我有话问你。” 陆屹楠瞪着冷入骨髓的目光看向她,漆黑的瞳仁给人一种不敢逼视的魔力。 “原来,你并不是单纯地来找我。”童谣的唇瓣露出几分惨然,心下已经隐约猜到了陆屹楠的来意。 陆屹楠掏出手机来,翻出一条短信,扔到童谣面前:“这是我和钟可欣结婚当天收到的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童谣接过手机,将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练出来:“陆屹楠,你是有多贱,放弃一个守护你多年的女人,去娶一个亲手杀死你亲身骨肉的钟可欣——” 短信的下面还附了一张图,是钟可欣做人流的手术同意。乍一看,这短信确实是以童谣的口吻发的。再看那一张手术同意,就更让人联想到她了。童谣是妇产科主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资料放在哪里。当然,死去的钟可 情除外。 “呵……呵呵……”童谣轻笑出声,“陆屹楠,你这回真是枉做小人!” 陆屹楠顿时一愣,眼眸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童谣眉目一挑,笑得癫狂,“钟可欣这码子事,我还真不知道!你仔细看看这单子上的日期,那段时间我去F市人民医院交换学习,人家是有心要避开我,我 还没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远在千里之外,能洞悉A市发生的一切?” 陆屹楠的侧脸埋在阴暗之中,薄唇抿成一线。流水一般的歌声从座驾前方的音响里传出,已经是凌晨一点,这是钟可情生前最喜欢听得节目《夜色温柔》。女播音员放了一首歌,是trademark乐队的《ONLYLOVE》 ,原本是男人的歌曲,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唱出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陆屹楠的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荒唐的想法——或许,钟可情根本没有死。 “触景伤怀?”童谣冷哼一声,毫不顾忌地关掉了音响,扯着嘴角道,“陆屹楠,这可真不是你的风格!”陆屹楠的脸上明显闪过几分不悦,但他没有说话,像是懒得开口。人,永远都是失去后才觉得可贵。可情不在了,他细细回想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真像个禽兽 ,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禽兽,借着女人一步步上位的禽兽! 童谣见他一直不出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得罪的是钟家,钟家那两口子虽然出国多年,但若是他们想要追究,你恐怕没好果子吃……” “那又怎样?”陆屹楠禁不住一声冷哧。 童谣觉察出他的异样,讽刺道:“笑话!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该不会是想放弃吧?” 陆屹楠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轻轻吐出,整个车子里便布满了烟雾,人与人之间也看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突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童谣,问道:“如果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么?”童谣被他一句话震慑住,一颗心忽上忽下,面色吓得惨白。她如今已经是流光医院妇产科的第一人了,好不容易才混到今日这个地步,他却轻飘飘地跟她说放弃,从前那 些事情若是全部抖出来,她不敢想象,她的人生会崩塌成什么样子……陆屹楠见她被吓到,忍不住嘲讽道:“呵……当然来不及了。人死怎么能复生呢?上天就是在惩罚我,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它总是让我拿别的东西去换。而我这个人又贪得 无厌,一次次地跟它交换,以至于我心爱的东西一件件离我而去,先是我母亲,再后来是可情,还有我的两个孩子——” 陆屹楠神情落魄,看上去真的是累了。要想成为一个好人,并不难;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并且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其实根本不可能。他帮可情和可欣做换心手术的时候,曾经发过誓,他一定会救回 可情,可是当他拿着最新研制的药物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 “可情的那个孩子……”童谣望着他,欲言又止。 陆屹楠闻言,突然抬起头,眸光一变,对上童谣的视线道:“谣谣,我虽然不爱你,但是我信任你,可情的孩子是交给你处理的,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不爱她,但是信任她? 呵……这在童谣听来是怎样一种讽刺。 童谣到嘴的话突然收回,抿唇发狠道:“已经处理干净了。” “什么?失手了?”钟可欣望着殷氏,手死死握着纸杯,很快就将纸杯揉碎,杯中的水溢出来,流了满地。 殷氏垂着头,面上有几分愧色:“大小姐,这次全怨我,是我安排得不够妥善。” “奶娘!”钟可欣眼下青黑一片,很明显好几日不曾睡好,“六年前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了,你难道不怕么?我们要快点除掉季子墨,免得夜长梦多!” 殷氏面色一变,严肃道:“大小姐心里头着急,我都理解。但,眼下季子墨身边有个男医生陪着,跟得很紧,我们不好下手……” “医生?什么医生?”钟可欣眉头一皱。自打被陆屹楠悔婚,她听到医生两个字就会变得极为敏感。殷氏一愣,道:“姓贺,叫贺迟,是季子墨的家庭医生,据闻是加利福利亚大学毕业的,家里是F市的一个中层家庭。但是,我找人调查过他,络上现在能查到的资料全 都无法考证,我们依照他在流光医院填写的家庭住址去过F市,那户人家姓张,根本不是姓贺。” 钟可欣蹙眉:“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季子墨,身边居然还藏着这样深不可测的人物。我听说贺迟挂名在流光医院,要不要我安排一个人监视他?” “不用,”殷氏眉头一抬,“现在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就这是绑架案来看,季子墨的智商并非我们想象的那般低下。我们对付她一个已经不容易,千万别再去招惹贺迟。” “可是——”钟可欣恨不得现在就将季子墨弄死,好毁尸灭迹。 殷氏的嘴角缓缓勾起:“大小姐,你别担心。这次虽然没能弄死季子墨,但季子姗母女趁机入住季家,季子墨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季子姗是个胸大无脑的主,很容易受人煽动。季正刚将她藏在外面养了十多年,素质教养自然不能跟季子墨相比。遇到这样难缠的人,想必季子墨也无暇分身,去揭露六 年前的真相吧! “奶娘,买凶杀人也好,借刀杀人也好,我只求季子墨快点消失!”钟可欣目光毒辣,那眼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叫任何人看了都要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殷氏面容平静,眼底闪烁着精光。其实弄不弄死季子墨并不重要,只要让她永远没机会开口,就算是她开了口,也没人相信就行了! 殷氏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但这一次,她并不想告诉钟可欣。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住六年前的秘密。季子姗这一昏迷,整整躺了两天,醒来之后浑身叫疼不说,还动不动当着季老太太的面,问钟可情:“子墨妹妹,我占着你的房间,你不会介意吧?你要是介意,就告诉我 ,我搬出去。” 钟可情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笑眯眯道:“子姗姐姐,爱躺多久就躺多久,我当然不会介意。很快就要高考了,我只是担心子姗姐姐的身体……” 季老太太笑道:“正刚不是说了么?上次二十三校联合模拟考,子姗拿了全市前十的名次,已经被C大提前录取了。参不参加高考,根本就不重要了。”“是么?”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季子姗的脸。上回季子姗确实拿到了提前录取的名额,但因为作弊嫁祸的事情,她的名额被取消了。钟可情知道季 老太太不清楚此事,所以故意提及…… 季子姗的目光躲躲闪闪,一惊一诧的,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老太太。 “我怎么听说,C大最终在长郡高中只录取了一个人?”钟可情挑眉望向子姗,“子姗姐姐,你应该也清楚此事的吧?” “我……”季子姗心头一跳,被她呛得哑口无言。 季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怎么?被录取的人难道不是子姗么?” 钟可情缓缓一笑,“奶奶,被C大提前录取的那个人你也认识。是……” 季子姗强自镇定,可心里头已经是暗潮汹涌,再看向钟可情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古怪,让她不觉不寒而栗。“是张小蝶!”不等钟可情说出来,季子姗就迫不及待地先认了错,“奶奶,先前冤枉子墨妹妹作弊,只是一个误会,可学校偏要深究……我认栽!我成绩不差,再考一次, 照样能考上C大的!” 季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挂不住了,蜷紧手指,报以冷笑:“但愿你能成功!” 说罢,她砰得一声重重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钟可情望着不打自招地季子姗,忍不住觉得好笑。 季子姗面色铁青,压抑着心头怒火,死死盯着钟可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掐断她的脖子。 钟可情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摁在了床头,凌冽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乖乖躺着,别再摔伤了脑子!” 说罢,她也潇洒离开。 “你!你……” 季子姗瞪着她的背影,一口怨气堵在喉头,难以泄愤。她随手抓起床头一本厚厚的字典,就朝着门口砸去—— 恰逢江美琴端着刚刚炖好的汤进来,钟可情一个闪身,江美琴则被砸了个正着。 哐当一声,江美琴劳心劳力炖了两个多小时的鸡汤,全洒在了地板上。她的额头刚巧被字典砸中,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钟可情突然转过身来,故意露出几分不悦道:“江阿姨,子姗姐姐,你们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房间——”江美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白死白,她猛得回头,盯着钟可情,目光凶狠地恨不得当即将她吃掉,钟可情却微微一笑,越过一直愣在原地发呆的江美琴:“江阿姨,我累了 ,要回房间休息,劳烦让一让。” “妈——”等到钟可情走后,季子姗一个委屈,当即哭出声来。 江美琴一脸死灰色,冷眼对着她,指责道:“你太沉不住气!作弊那件事,我刚刚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就不该承认,只可惜我来不及阻止你!” 季子姗一脸茫然,“那我能怎么办?我不说,季子墨会说出来的——”“她若是说出来,就会让季老太太觉得她对此事耿耿于怀,显得她小家子气。从你口中说出来,那是正合了她的心意!”江美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 笨的女儿?” 季子姗闻言,也不再忍受,瞪着愤恨的目光望向对方:“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妈?” “你说什么……”江美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跟她顶嘴。“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的妈!”季子姗瞪着血红的眼睛,哭诉道,“你为了你在季家的地位,居然狠心将我从二楼楼梯口推下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季子墨根本就 没碰到我,推我的人,是你!” “我那是为了你好……”江美琴解释得力不从心。 季子姗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厉声反问:“为我好?你有没有想过,从二楼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摔死!你当真愿意牺牲一个女儿,换取豪门媳妇的位置么?” 江美琴气急败坏地走到她床边,冷哧一声道:“起来!” 季子姗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江美琴毫不犹豫地一扬手,当即给了她一巴掌。 季子姗的脸上随即就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她瞪大了清冽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江美琴。长这么大,江美琴还从来没动手打过她! “人要赌得起!别作出这副别人都欠了你的样子!”江美琴的声音冷冽如冰。 季子姗知觉得侧脸上火辣辣地痛,到了眼角的泪水,生生忍住,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妈!你利用我也就罢了!你利用完了,还打我!” “你怎么还是不识好歹?”江美琴喝斥一声,“给我跪下!” 季子姗吓了一跳,硬生生跪下去。“从小到大,妈都一直护着你,宠着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想尽办法买来给你。我这样对你,只盼着你有一天能够一跃成为上等人!我对你期望之高, 你难道不知道?”江美琴越说越气,“我都四十多岁了,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我至于去跟沈惠洁那个贱人争季夫人的位置么?” 季子姗垂着头,咬着牙,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怔怔望着江美琴。江美琴额头上冷汗直冒:“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生出的女儿这么笨!从月牙湖买凶杀人的事情开始,季子墨挖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你就直挺挺地往下跳!我就当是季子墨太有心机,你刚刚跟她过招,还不够老练,这些都算了,我不怪你,跌倒一次,下次不要再犯就好。可是你呢?你是半点上进心都没有……居然合着外人,来质问你的亲妈 !” “可是你确实推了我下楼……”季子姗近乎失语。“我推你下楼怎么了?”江美琴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酷,“我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季老太太就不心疼你这个孙女儿?你以为贺迟这个医生是吃白饭的么?他能成为季 子墨的私人医生,救你就不在话下!” 季子姗一怔,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妈,想得这么深——”江美琴看着泪水涟涟的季子姗,忍不住叹了口气,俯下身子,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扶起来,道:“妈不是故意要打你要骂你,可是妈心里头急,想要你快些认清 局势。季家人各怀心思,只有你和妈才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妈!”季子姗一把将江美琴抱住,“子姗知道错了!子姗再也不忤逆你了!” 江美琴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一阵心痛。 季子姗突然抬起头道:“我好不容易才进了季家,可是刚才又惹了老太太不开心,万一等我伤好了,老太太将我赶出去该怎么办?” 江美琴细细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待会儿晚饭的时候,你乖乖去给季老太太道个歉、认个错。这会儿季子墨跟贺迟扯得不清不楚,季老太太心里头应该正着急呢——” “妈的意思是……”季子姗望着江美琴的眼睛,嘴角也不由勾起。 江美琴与她相视一笑。 晚饭的时候,钟可情被贺迟叫了出去,季正刚又因为公司有急事,没有回来,只剩下江美琴母女和季老太太一起吃饭。季子墨的化妆台上放着的都是高档化妆品,季子姗心想着不用白不用。她在江美琴的指导下,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又从季子墨的衣柜里,跳出一件看上去贵得惊人的裙 子穿上。 季老太太和江美琴早早就坐在了餐桌旁,这时盛装打扮的季子姗从二楼楼梯口缓缓走下来。 “老太太,你看呐——”江美琴指了指美丽的女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就是要以这样高傲的姿态出现,不用跟季子墨去比聪慧,仅仅靠着出色的外表,一样能引起季老太太的兴致。 “子姗的伤,好了?”季子姗仪态万方的出现,有那么一刹那确实惊花了季老太太的双眼。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儿,细细打扮之后,倒也不比季子墨差多少。只是,季老太太一想起季子姗陷 害季子墨的事情,眉头就微微蹙起,压制住了心头的惊喜。 “她方才还觉得头痛,可是子姗说她做错了事,一定要亲自下楼,跟老太太赔礼道歉才行。” 江美琴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季老太太,季老太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她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季子姗。 季老太太抿着唇沉思着,忽而上菜的李嫂笑出声来,道:“先前没觉察出来,子姗小姐这么穿,可真美——” 季子姗缓步走下楼梯,高扬着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夸奖。 李嫂突然“咦”了一声,道:“子姗小姐这身衣裳看着可真眼熟,子墨小姐在去年的公司年会上似乎穿过……” 季老太太这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季子姗。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蓬蓬裙,Let’sgo的新款,算不上什么特别出名的牌子,但是季子墨从小钟爱,所以季老太太对这个牌子的衣服关注得也多一些。高高竖起的腰身 ,将季子姗一直引以为豪的曼妙身姿展露无遗。裙摆之上,手工绣着几朵小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为精致。 季子墨的裙子,穿在季子姗身上,有着同样吸引人的效果。 念及此,季老太太的心思,微微一动。季子姗走到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故意伸手风情万种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就像所有大家闺秀做的那样,站在台阶下方,步子停了停,理所当然地回头,像是有人在等着 她似的。季老太太面色沉静,心底却隐隐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季子姗是在学习大家闺秀的仪态举止,也知道季子姗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可她学得确实很好,让她忍不住动了别的 心思。 “我和子姗临时搬进季家住,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带。子姗要向季老太太认错,又怕失礼,才找了子墨的一件旧礼服来穿。”江美琴斟词酌句道。 众所周知,富贵人家的礼服从不穿第二次,江美琴这样一说,就把季子姗擅自拿季子墨衣服的过错,全部掩盖了去。 季老太太深深皱起眉头,望着江美琴,漫不经心道:“我虽然不太认可你,可你把我的孙女儿确实生得很美。” 季老太太这样说,很明显是承认了季子姗在季家的位置,江美琴忍不住一阵欣喜。 “都坐下,吃饭吧。”季老太太沉声道。 季子姗这才乖乖入座,低低唤了一声“奶奶”。 季老太太垂头夹着菜,看似心不在焉道:“我让人去学校了解了一下情况,你陷害子墨作弊的那件事,我清楚了……” “奶奶,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心里头愧疚,才特意来向奶奶认错。”季子姗低下头,乖巧道。 季老太太精明得很,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已然活成了人精。江美琴母女打得那点儿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透。 “罢了,我姑且当做小墨害你摔下楼梯,你们一人一件错事,算是扯平了。” 老太太心里头原本是偏向季子墨的,可偏偏季子墨今晚跟着贺迟出去应酬,让她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既然季子姗母女换着法子讨好她,她也没必要不待见人家。 季子姗一听,当即喜形于色,惊叹道:“真的么?奶奶,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季老太太眉头不由一皱,“淑女,是由内而外的。你学得还不够,往后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你听到有多令人振奋的消息,你都只可以抿唇浅笑。” “是,子姗受教了。”季子姗的心底又是一阵喜悦,但碍于季老太太方才说的话,她全全压制下来。 “妈,子姗她……” “别喊我妈,我承认子姗这个孙女儿,不代表我一定要承认你这个所谓的儿媳妇!” 江美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季老太太一口打断。 季老太太心里头有一把天平,天平的两端分别的是季子墨母女和季子姗母女,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才能稳住这个家。“是,老太太。”江美琴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维持着笑意道,“我听闻,季氏的合作伙伴,谢家大少爷的父亲谢云谢老爷子后天要回国了。正刚明天刚巧要去香港出差,没法 子接待。小墨又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不如让我和子姗一起去接机?” 季老太太眉头一垂,握在手里的筷子紧了紧。原来她们母女打得是谢家的主意。江美琴见季老太太沉默不语,赶忙又道:“我听说谢老爷子喜欢打台球,子姗在学校里是台球社的社长,他们两个一定有共同语言。谢家跟季氏,生意上有着很多来往,这 层关系总是要处理好的——” 季老太太狐疑地望着季子姗,“你真会打台球?” 季子姗诚恳地点头,“学了有几年了,打得不算差。” 季老太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样子江美琴母女这回事做足了功夫。江美琴见季老太太还不发话,心中已经隐约有些着急,细想一下,又给她提了个醒,道:“我听闻前几日谢大少爷和子墨交往的消息并不真实,子墨似乎对谢少爷没有想象 之中那样热情,子姗和子墨年龄相仿,其实子姗可以……”代替季子墨和谢家联姻。 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老太太心如明镜,又怎么会猜不透。季老太太突然抬起头,目光清冷地望向季子姗,问道:“谢家大少爷谢舜名,母亲是金牌影后唐颖,父亲是地产界巨贾谢云。家世傲人不说,他自己又生得一表人才,留洋镀金归来,现在又是业界炙手可热的心脏科新人。他看上去这么完美,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老太太那暗沉犀利的眼神儿一扫,危机感令季子姗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老太太威而不怒,眉眼中还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笑意。 季子姗眉头一蹙,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测,而后扬起清眸,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他的身体有问题。” 季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季子姗心中憋气,堵得慌!听了江美琴的吩咐,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代替季子墨去接近谢大少的,想不到谢大少居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难怪季子墨宁愿选择一个 小小的家庭医生,也不要跟声名赫赫的谢家少爷在一起。试问,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愿意找一个性无能的丈夫? 季老太太并不知季子姗误解了她话中含义,她俯身喝了一口粥,额角的发丝垂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精明的双眼,“你现在知道了,明天还愿意去接谢老爷子么?”季子姗怔了一会儿,眼睛里有一丝酸涩。她不明白为什么季子墨生来就是季家大小姐,而她却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却要以葬 送自己的终生幸福来做交换!她口中支支吾吾,刚想要拒绝,一张大手突然从餐桌底下伸过来,紧紧摁在了她的手背上,江美琴猛然拔高了声线,代替她回答道:“愿意,我们当然愿意。子姗既然是季 家的人,自当为季家做出一些牺牲。” 季子姗手突然收紧,掌心的汗水透过自己的肌肤渗透到江美琴手上,江美琴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们能这样想,老太太我真的很开心。”季老太太放下碗筷,突然笑逐颜开,“今天心情好,胃口也好了不少。李嫂,帮我再盛一碗汤来——” 用完晚餐,一回房间,季子姗就气得把床上的毛绒娃娃全都往地上砸。 “不过是个男人,你着什么急,等你成了人上人,想要多少没有?”江美琴敛着眉,在一旁开导。 季子姗精心化妆过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满口的牙齿都在打颤,“妈!现在可能嫁给谢大少爷的人是我,你当然不知道着急!” “谢舜名,再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家世傲人……” “他再优秀有什么用?”季子姗怒眸一瞪,“老太太都说了,他那里有问题!嫁给他,和嫁给一个阉人有什么区别?” 江美琴知道她想不开,又道:“退一万步讲,谢舜名身体有问题,她碰不了你,你若是嫁给了他,还能保证处子之身,那不是更好么?” 季子姗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江美琴又道:“我知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会带你去台球场,恶补一下。希望你后天的表现,能让谢老爷子开心。” 季子姗沉默点头。“若是能够攀上谢家,我们又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季家?”江美琴突然亲昵地搂住了季子姗的脖颈,“妈的乖女儿,妈上半辈子都在忍受外人的闲言闲语,下半辈子能不能翻 身,就全看你的了!” “恩!” 季子姗重重点头。 天色还没黑的时候,贺迟就来了电话,让钟可情乖乖在家等他。 五点一到,贺迟的座驾就停在了季家大宅外头。 “出来——”贺迟的短信发过去,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钟可情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响,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号码是谁的,就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数到十,如果我见不到你人,我就进去找你……相信这个时候,季老太太不 太愿意见到我。” 妈的! 钟可情一把将手机砸到枕头上! 这个贺迟! 钟可情当然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来找她,当着季老太太的面,未免也太张扬了。 “马上到——”她拿起手机,迅速回过去三个字。 打开衣柜,随意挑了件宽松的T恤穿上,搭配一条简约的牛仔裤,穿着平底鞋,便匆匆出了门。 钟可情走到季家大门口的时候,贺迟刚巧摇下车窗,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淡淡的宠溺,“9.9我数了整整二十遍了——” 贺迟的眼神温柔似水,大街上的那些女孩儿见了,一定很容易沦陷其中。 钟可情被他看得发憷,问道:“喊我出来做什么?” “我一个人,寂寞空虚冷,陪我吃晚饭。”贺迟挑眉笑道,一双晶亮的眼眸中透着狡黠的光芒。 “不要!”钟可情理所当然地拒绝。忽的,贺迟的长臂伸出车窗来,猝然钳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指尖忍不住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她额头的温热瞬间透过肌肤传达到他的心底,唉,明明是一个火热的 人,可为什么说出的话,总是这么冷冰冰。 钟可情嫌弃地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他的手臂。 贺迟则扣得更紧:“我劝你乖乖上车,季家大门口有监控,咱俩的一举一动,指不定季老太太都看在眼底呢——” “你无耻!” “彼此彼此——” 钟可情恨得牙痒痒,但她和贺迟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又担心被季老太太看见,只得甩手上了副驾位。贺迟带她去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日式料理餐厅,饭店小巧精致,还有一个典雅的名字,叫做“旋律”。屋里装修古朴,服务员都穿着清一色的和服,大厅一侧还有两个女 郎在弹着琵琶。这里的安静,与这大都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贺少的品味果然独特。” 钟可情难得称赞他一句,贺迟免不得要回嘴,“不然,眼高过顶的我怎么会看上卑微如尘埃的你?”钟可情被他的话呛住,但仔细想想,他说得其实一点都不错。不管贺迟家世如何,他都是业界首屈一指的精神科医生,而从前的季子墨不过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病患。贺 迟能看上她,确实是眼光独特,不对,是毒辣。 “三文鱼寿司、三文鱼蔬菜卷、三文鱼刺身拼盘、三文鱼生鲜沙拉……另外,再要一份三文鱼!”贺迟眼睛看都没看菜单,点了一整排的三文鱼。 钟可情一双黑白晶亮的眼眸眨了眨,望着对面的贺迟,惊叹道:“贺少不但眼光独到,连口味都这么特——” 冷眸微变,贺迟深邃的目光凌厉地扫过她的脸,视线灼灼逼人:“这些不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么?” 钟可情一听,顿时吃了一惊。 贺迟逼视着她,良久,才冷冷吐出几个字:“季小姐不但失忆了,连口味都变了……” 他话中有话,不等钟可情解释,他又道:“怪不得不待见我这个口味的男人了。” 贺迟的眉目清冷如画,他看向钟可情,那一双深邃眼眸里的冷意和警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几分震慑人心的气势来。 “我不怪你。”贺迟将菜单推到她面前,“你来点,点我喜欢吃的菜——” 伸手,钟可情缓缓将菜单接过来。 她的眼底藏着几分无奈,季子墨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贺迟的消息,大约是打算跟他断绝来往,所以才会涂掉日记中那些仅有的跟贺迟相关的只言片语。 贺迟这样一个怪人,钟可情怎么能猜透他喜欢吃什么东西?“旋律”里面清一色的服务生晃来晃去,相较之下,贺迟冷峻的面庞则更为俊美。钟可情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他,甚至闭上眼睛,连他的长相都记不住。她也未曾跟他一起 吃过饭,让她点菜,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怎么?很为难?”他冷如深潭的黑眸,配上那一对横飞的冷眉,竟给人一种自嘲的感觉。 一旁的服务生僵站着,忍不住催促道:“两位,还有需要点的菜么?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可以帮你们走菜了?”钟可情握着菜单的手微微一颤,沉思片刻,她随即便抬起一双勾人的黑眸,合上菜单,朝着服务生缓缓一笑道:“不用了,他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爱吃的东西,他也迟早 要习惯。” “牙尖嘴利。”不知为何,钟可情的话落在贺迟耳中,万分受用。他忍不住咧开嘴角,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痴痴地笑。 唬弄过贺迟,钟可情才稍稍得意喘息。“旋律”没有包厢,每一桌客人与另一桌客人之间有屏风隔着,就是古装电视剧上女人洗澡的时候时常用来挂衣服的那种,屏风上面画着各色各样的美女,都是历史上出了 名的祸水。 钟可情这一桌叫做“窦美人”,屏风上画得是汉朝著名的窦太后。隔壁那桌是“洛神”,是钟可情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古代美人之一,她盯着隔壁桌的屏风发呆。 恰在此时,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凄楚:“姓谢的,你当真要跟我分得这样干干净净?” 钟可情神经一绷,忍不住凝神去看。 屏风上隐约印出一个女子的背影,那身影跟钟可情记忆中的一个人相重合。 是关静秋! 那么,她口中的“姓谢的”,很明显是在说谢舜名。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对着贺迟恭敬道:“先生,您的车没有停好,堵住了行车道,能否麻烦您……” “没问题。”贺迟拿着车钥匙,起身出去,对着正在发呆的钟可情吩咐道:“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许跑掉——” “哦。”钟可情神情恍惚地点头。 等到贺迟走开,钟可情的身子忍不住往隔壁桌移了移,耳朵贴着屏风,想要听清关静秋和谢舜名在说些什么。隔壁桌的气氛似乎很冷寂,谢舜名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以钟可情对他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现在是怎样一副脸色。他一定绷直了面孔,一双黑墨一般的眼眸, 晦暗不明,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关静秋似乎在小声啜泣着。 服务员来上菜,关静秋直接将他斥退,而后又冷着声音对谢舜名道:“好!要断就断个彻底,但是小麒麟需要我的照顾,我要将他留在身边。” 空气沉闷,气压很低。 钟可情听了这句话,有些呼吸不过来。 谢舜名说过,他最心爱的人是已经过世的钟可情,钟可情差一点就相信他了。可是既然她是他最心爱的人,那谢麒麟这个孩子又该怎么解释? 就算像外界传的那样,他跟关静秋一点关系都没有,仅仅是为了炒作。可是那个孩子呢?他们没有关系,孩子是怎么来的? 谢舜名似乎沉默了很久,用冰冷到骨子里的声音道:“你休想——” “我照顾了他两个多月了!我那么疼爱他,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关静秋情绪激动,声线沙哑。 “麒麟姓谢。” 面对她的质问,谢舜名只是冷冷吐出四个字。关于那个孩子,他似乎根本不愿意多说,可是天知道钟可情的心已经揪到了嗓子眼,所有的好都写在了脸上。 “那又怎样?你一个大男人,未必能照顾好他。”关静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狠意,“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可是我是真心疼爱小麒麟,你不能阻止我见他……” 谢舜名双眸一抬,目光如炬,“我怕他长大之后,会认错母亲。” 认错母亲? 钟可情细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含义。难道……关静秋并不是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的母亲又是谁…… 钟可情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为什么关系会变得如此复杂?从前的谢校草,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不该招惹的桃花,他也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倒好,不但有了孩子,连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刚进“旋律”的时候,钟可情喝了一大杯柠檬水,听着关静秋和谢舜名的对话,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不一会儿功夫,贺迟拎着车钥匙回来,盯着满桌的菜,忍不住问道:“怎么?刚才不是饿了么?一口都没动?” 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贺迟,钟可情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猜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舒服么?”贺迟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目森寒,越发严肃起来。 “没……没有……”钟可情额上冷汗直冒,捂住小腹,道,“可能是刚刚喝了太多水,有些饱了。” 我怕他长大之后,会认错母亲…… 谢舜名的那句话,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根本没办法定下心神同贺迟吃饭。 贺迟伸出手臂,在她手背上抚了抚,眉头一皱道:“你身上有些凉,不要坐在风口,跟我换个位置——” “好。”也不知怎的,钟可情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偷听隔壁桌说话,不用再那么心痛。 满满的一桌三文鱼摆在钟可情面前,一向喜欢吃海鲜的她,却提不上胃口,筷子在碟子里戳了戳,又放了下来。 贺迟敛着一双深邃的眼眸,打量了她好久,终于长叹一声道:“看样子,你是真的失忆了。这些都不太合你的胃口了……” 钟可情沉默不语,心里头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晚餐。在这儿多呆一刻,她都会觉得难受。 隔壁桌,关静秋和谢舜名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关静秋突然拔高了声音,冷笑道:“你最后一次跟我吃饭,选得居然是这个地方!”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个吃饭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么?关静秋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谢舜名没有说话,关静秋接着道:“刚刚进门的时候,我问过服务员。这家店没开业之前,其实是一家火锅店,叫‘锅中仙’,我听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旧爱难 忘啊!” 锅中仙! 钟可情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刹那间漏跳了半拍。 她一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她很少吃日本料理,她可以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经关静秋这么一提醒,钟可情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地段距离长郡高中不远,离流光医院也只有两三里路,三年之前,她经常在这里吃火锅的!被陆屹楠囚禁了三年,物是人非,就连从前最钟爱的火锅店,都被日式料 理给取代了。 钟可情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光顾这家店了。 那时候,钟妈妈身体不好,钟爸爸总是带着她,往全国的医院到处跑。他们两个人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钟可欣跟钟妈妈同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是过着学校、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 钟可情就因此落了单。 那时候谢家就在钟家隔壁,谢舜名比钟可情大了两岁,钟可情就像一只小尾巴,上学、放学,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谢家爸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对他的教育方式也颇为特别。 谢舜名的妈妈是著名女演员唐颖,她嫁给谢爸爸之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影视事业,继续活跃于荧屏,因此,大多时候,她都在外拍戏,没有时间管教儿子。 谢爸爸一个人支撑着谢氏这样一所巨型的上市公司,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儿子。 谢舜名就和钟可情厮混到了一起。 他们两个都是重口味,喜欢吃的东西又杂,千挑万选才定下锅中仙,能够同时满足两个人的口味。 钟可情回想起来,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二那年谢舜名离开,九年时间,他们在这个地方断断续续至少光顾了五百多次——比在家吃饭的次数还要多得多。 为什么又想起来这里了呢? 钟可情的心底一阵酸涩,小腹处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三文鱼的腥味儿飘到她鼻尖,惹得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钟可情赶忙站起身来,捂着嘴道:“我去下洗手间——” 她急匆匆的跑开,留给贺迟一个慌乱的背影。 贺迟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原本是想要向她求婚的,可她偏偏挑这个时间去洗手间! 贺迟面色阴沉,嘴角扯了扯,从餐桌底下拿出一直藏得严严实实地纸盒,对着对面空荡荡地座位演习道:“季子墨,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该死!会不会太僵硬了? 贺迟浑身不自在,正了正身子,又换了一种说法:“季子墨,跟了小爷这么多年了,小爷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 不行!太吊儿郎当了! 贺迟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内心纠结到了极点。他能淡定自若地握着手术刀,在病人最危险乃至最隐私的部位做手术,可是求婚于他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愤恨地将戒指丢在一边,他就不该听唐糖那个不靠谱的女人的话,说什么趁着恋爱周年求婚,女人会更容易被感动!那丫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如何感动她? 沉默许久,他又乖乖捡回戒指,做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叹息道:“婚姻是坟墓,季子墨,我们一起进去挺尸吧——” 钟可情几乎是飞奔进洗手间的,对着水池不停地呕吐,将她刚刚喝下的一大杯柠檬茶全都吐了出来,她的肚子还是很不舒服,但胃里空空的,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谢舜名和关静秋的对话,钟可情觉得额头发烫,烧得厉害。她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掬起一捧水,朝着自己脸上浇去。冰凉的液体在她的脸颊之上凝结成柱,滴答答地滑入水池,还有不少水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胸口湿淋淋的一 片,她突然觉得痛快了许多!水哗啦啦地从她的指缝间流过,钟可情对着镜子,或许是因为眼睛沾了水的缘故,镜子中季子墨的脸模糊起来,她仿佛透过一层层薄雾,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天真 无忧,根本不需要天天想着复仇的钟可情。 她抚着小腹,弯着身子,方一回头,一双黑亮的皮鞋便闯入了她的视线,挡住了她的去路。 “季子墨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谢舜名正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 他目光澄澈,黑亮的眸子里流转着琉璃一般的光芒,盯得她心头一慌。 钟可情强自镇定,道:“谢少,别来无恙。” “恩,别来无恙。”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他却下意识地摁住了那只受伤的手臂。 “我和贺医生来这里吃饭。”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她却下意识地解释,就怕他再误解,以为她跟踪他。 谢舜名若有所思地点头,眸光猝然眯成一线:“所以,你就顺便偷听了我们的对话——”钟可情目光一冷,心脏突突直跳,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就坐在隔壁。像是被他这句话刺激的,钟可情只觉得小腹处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她的后背抵着水池,快 要支撑不住。 谢舜名适时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在她的长发上轻柔抚了抚:“小丫头,平日你装装小绵羊也就罢了,我不再去计较这些,我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两清。” 两清了?和解了? 可是钟可情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痛快,如果今后,她再也无法涉足他的生活圈子,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我知道。”钟可情咬着牙,语气淡淡地说。谢舜名的那句话就好像落在了棉花上,没激起钟可情的半点情绪波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微微垂了垂眼帘,面上有些落寞。其实他说这些话都是没有必要的,不是吗?季 子墨平日怎样做人怎样做事,跟他这个不相关的人有关系么? “实习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你随时可以过来。”谢舜名盯着她身后的镜子发呆,竟没有察觉到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 “哦。”小腹的阵痛越来越强烈,刺骨的感觉从脚底一点点往头顶钻,那种痛楚没过了她心上的痛,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用心去琢磨谢舜名的话。还是这样地漫不经心,谢舜名的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单独找院长喝茶,跟院长签一堆的协议,卖身给流光医院N年,然后才能把她顺带安排进心内科,她以为他闲着没 事干么? 钟可情只希望眼前的人快点走,因为她痛得就快晕倒过去了。 她那双青橙般通透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让他觉得气氛诡异。 “我只是为了拿回照片,你别多想。”他非常刻意地解释,可对方仍旧是心不在焉地点头。 “谢少,我想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么多,你快走吧,贺迟不希望看到我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钟可情的面色已经由白转青,不顾一切地赶人。 谢舜名的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压抑,眉头一拧,抬步就走。 他才走不到两步,身后便响起“噗通”一声,钟可情的身子一个不稳,栽在了水池旁边。 又是欲擒故纵么? 谢舜名转身走过去,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季小姐,你这招早过时了,别玩了。” 钟可情双眸紧闭,面色暗沉的吓人,额头上满是水珠,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自来水,额角两侧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脸颊边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她呼吸微弱,没有半点反应。 她不是在装!谢舜名意识到的时候,心下猛然一惊,伸手就去摸她的脉象。谢舜名专修的是心内科,学得是中医,她的反常,明明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偏偏他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去关 注那些。 贺迟在座位上等了好久,都不见钟可情回来,心里头烦躁难安,脚下重重一踹,一侧的座椅被踹倒,刚巧撞翻了隔壁桌的屏风。 “什么人?”低头啜泣的关静秋忽得回头,恰巧对上贺迟的视线。她整个人都被震慑住,怔怔张开口道:“贺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迟目光如炬,盯着关静秋半响,余光恰巧扫到了她对面位置上的另一双筷子。 “嫂子和谁一起来吃饭的?” 关静秋咬牙望着对面空荡荡地位置,对着贺迟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哭诉道:“舜名约我出来吃分手饭……” 贺迟眉头一皱。他们两个一起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一回国就说要分手? 关静秋看上去面容憔悴,眼角隐隐有着一圈一圈的黑晕,“其实说到底,我们也没在一起过,算不上分手。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关静秋越是这样说,就越像一朵惹人怜爱的白莲花。她越是为谢舜名找借口,就显得他错得越多。 贺迟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愤怒:“他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没有,他去了洗手间。”关静秋淡淡地说。 贺迟一听,鹰兀般冷锐的眼眸中,随即闪过一道寒光,忽得起身,迈着修长的双腿,快步朝着洗手间的位置走去。谢舜名将钟可情打横抱起,昏沉沉之中的钟可情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为了保证不摔下去,她的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姿 态暧昧到了极致。 谢舜名穿过长长的回廊,便要往门外走。他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窝在他怀里的钟可情也绝非下品,惹来不少宾客的侧目。 恰当此时,另一双黑亮的皮鞋挡住了他的去路。 贺迟怒瞪着眼眸,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怀里的钟可情,怒斥道:“放开她!” “让开。”谢舜名声线冷漠,将钟可情抱得更紧,看她的脸色,现在要是再不送去医院,就危险了。“你把她怎么了?”贺迟的语气又冷又狠,目光之中满是焦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昏迷着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不仅是自己的病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贺迟的内心五味杂陈。 两个外表俊美斯文的男人,在这样安静的坏境里,起了冲突,免不得要惹来路人的目光。谢舜名是公众人物,自然不能吵闹。他原本是想坚持送她去医院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他叹息了一声,将钟可情递到贺迟怀里,压低了声音道:“急性盲肠炎,快送去医 院吧。” 贺迟猛然一惊,来不及生闷气,便小心翼翼将那人儿护在怀里,朝着大门外冲去。 谢舜名先去了前台,一把钞票一扔,道:“窦美人、洛神,买单,不用找了——”而后,他匆匆赶去了停车场。 帮贺迟拉开车门后,自己钻进了驾驶位,回头道:“我来开车。” 那一瞬间,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似乎都回来了。 谢舜名油门一踩,窗外的风便迅速灌入车中。 这冷风一吹,贺迟胸口那股憋着的闷气,倒是慢慢消散了不少。 透过镜子,谢舜名依约可以看到后座上,季子墨那张惨白的小脸,和印象中的某人,像到了极致。 从前的钟可情,从出生开始就被钟家当作千金大小姐一般养着,吃的东西都是千挑万选的,华衣玉食、香车宝马,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 同样是出身豪门,谢舜名却没有她这样的待遇,被家里放养着,吃的穿的,全都自己解决。钟妈妈生病那年,钟可情的生活一瞬间从天堂落入地狱,佣人们天天围着钟妈妈转,到后来干脆直接跟着钟妈妈去了医院,钟爸爸也是整日整日的不回家,钟可情只能自 己外出觅食。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突然要和一大群同学一起吃五谷杂粮,她的身子自然受不住了。 课上了一半,钟可情便痛得瘫倒在了课堂上。 老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立即拨电话通知她的家长。可钟爸爸那会儿正带着钟妈妈飞往美国,进行深度治疗,手机无法接通。 老师只能用力将她摇醒,一边问,“同学你怎么了”,一边问,“同学,要怎么联系你的家人”。 钟可情痛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边哭,一边喊着:“谢哥哥,谢哥哥……” 有个同学很机灵,立马叫起来:“老师,我知道她喊的是谁!是经常跟她一起上学放学的谢舜名,比我们大两届……” 任课老师很快去高年级喊来了谢舜名,那时候的谢舜名还完全不懂医,第一眼见到的也是一张惨白的小脸。 一辆大卡车横拐过来,谢舜名不够专心,一个急刹,钟可情和贺迟险些从后座位上滚下去。 贺迟目光一冷,焦灼的视线扫过去,仿佛在说“拜托”。谢舜名薄唇紧抿,点了点头,努力不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于钟可情的一切,他仿佛都能够在季子墨身上找到影子,这让他宁静如大海的心,也时 不时会被吹皱。 跑车停在了流光医院门口,一下车,贺迟便抱着钟可情,跌跌撞撞地往急诊科跑。 谢舜名紧跟其后,却跟一名眼熟的女子撞了个正着。他心中焦虑,根本没有去多想,只是说了声“抱歉”,便匆匆跟着贺迟去见医生。 “这人怎么这样?走路不长眼睛么……”钟可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是谢舜名。她目光一凛,顺着谢舜名的视线看过去,便见贺迟的怀里抱着一个人,正往急诊室冲。 那少女穿着低调而奢华的衬衫,搭配一条十分眼熟的牛仔裤。钟可欣眸光冷冽,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那人,不正是毁了她婚礼的季子墨么? 眼下就要高考,季子墨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钟可欣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殷氏迎面走来,接过钟可欣手中的药,道:“大小姐,下次取药您吩咐一声,老奴来取就行。您若是为了见陆医生一面,特地来,就没什么意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急性盲肠炎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确实没什么意义,因为钟可欣自打做过换心手术之后,就转到了心内科。陆屹楠则是心外科的医生,两个科室隔了一层楼,想要碰到,并不容易。 钟可欣缓缓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急诊科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奶娘,今天我有特别收获。” “恩?”殷氏不明所以,一双混沌的老眸之中写满疑惑。 钟可欣嘴角一挑,指了指急诊科,道:“去帮我查查,季子墨得的是什么病。小病就帮忙找人拖成大病,大病就直接弄死,反正,我要她参加不了高考!”“右下腹有压痛,腹肌僵硬。”急诊科的医生伸手在钟可情的腹部右下角压了压,昏迷之中的她痛得沉吟一声。医生又瞟了一眼床头的仪器,眉头一皱道:“白血球上升。谢 医生的判断没错,是急性盲肠炎,需要尽快动手术……” “不行!” “不行!” 谢舜名和贺迟异口同声。 贺迟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谢舜名,随即对主治医师道:“还有两天就要高考,她是考生,如果现在动手术,高考多半参加不了了——” 贺迟和谢舜名都不是肠道科的专家,面对换心手术、血液透析那些复杂手术,他们两个反倒不紧张,一个小小的盲肠切除手术,却让他们急得焦头烂额。 “能不能先用药物控制,暂缓手术?”谢舜名眉头拧紧,一双黑墨般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主治医师又查了查钟可情的各项体征,道:“病人现在病情并不乐观,慢性的盲肠炎可以通过输液治疗控制,可她是急性的,如果不动手术,耽误治疗,有阑尾穿孔,和并 发腹膜炎的危险,严重的话还可能引起败血症……” 听到“败血症”三个字,谢舜名的面色有些寡淡,下颚紧绷地线条显得他整个脸格外冷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血液科是贺迟的专攻,患上败血症会怎么,贺迟比谁都清楚。 他叹息了一声道:“那就做手术吧。错过高考,总比丢失健康强。” 贺迟的手掌不轻不重地在谢舜名肩膀上拍了两下,闭口不再说话。 钟可情很快被推入了手术间,准备手术。 恰在此时,主治医师韩主任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韩医生,你好。” 韩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是外地人嫁到本地,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夫家这边的几个亲戚和医院的一些同事,很少与外人来往。 “你是谁?我现在要给病人做手术,麻烦您长话短说,或者稍后再给我电话。” 殷氏冷笑了一声,“稍后?等你做完手术,你可就看不见你的女儿了。” “你说什么?”韩主任拔高了声音,握着手机的左手手心渐渐渗出汗水,“我女儿在你手上?你究竟是谁?”“谭小莉,”殷氏拎着女孩儿的学生证看了一眼,险恶的笑声透着电话线传过来,令韩主任像被无数只蚂蚁爬上了身,浑身发麻,“原来你丈夫姓谭。六岁,住校。看来,你 们夫妻两个都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女儿。” “你究竟想做什么?”听到女儿的姓名、年龄等详细信息被一一报出来,韩主任再没有心思动手术,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电话另一端去。“别担心……”殷氏的邪笑声突然止住,扼着小朋友的脖子,对着手机道:“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将你女儿照顾得妥妥的,让她平安无事、面色红润地回家,否 则——” “否则怎么?”韩主任面色潮红,双腿战栗着,已经快站不住了。 “否则,你就等着替你女儿收尸吧!”殷氏的语气又凶又狠,吓得一旁的小女孩儿“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韩主任急得快要落泪了,“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千万别伤害小莉。” “你刚刚接到那个病人,是不是叫季子墨?” 韩主任猛然回过神来,“是……是的。” “我希望你动点手脚,让她一个星期内不能下床。” “什么……” “为什么?” “你照做就是了。” “可我是个医生,我不能……”韩主任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忙音。 不一会儿功夫,谢舜名拿着一叠资料赶过来,对着韩主任追问道:“现在对付急性盲肠炎,是不是可以做腹腔镜手术,伤口不会很大,两天内应该能够恢复。” 韩主任怔怔张开口,是有这种手术不错,可是那些仪器很精密,主刀的医生现在正出国交流学习,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恰当此时,贺迟接了一个电话,兴奋地收线,对谢舜名道:“我朋友沈让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现在正往这边赶,由他帮忙动刀子,不会有问题。” “可以么?”谢舜名听了,回头问韩主任,“沈医生不是流光医院的医生,能不能借用你们的仪器,由他主刀?”韩主任一心都扑在自己女儿身上,心里头想着若是那个沈医生救治好了季子墨,那她恐怕就看不见自己的女儿了。她眉头一皱,抿唇道:“外院的医生来我院动刀,这还是 头一次,我不好下定论,你们向院长面申请吧。”她微微低下眉头,院长这会儿正在F市代表院方参加全国最具贡献医院的年度评比,哪有功夫去看什么面申请,等到申请批下来,那个少女的病多半已经恶化,到时候再 动手术,免不了要在病房里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面申请?”贺迟方才的兴奋凝在了唇边,目光冷得如同冰刺,寒流一般快速地穿透了对方的身体,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令韩主任不由地心尖一颤。 谢舜名的目光也变得异常狠戾。 幽冷,刺骨。 他面色紧绷,薄唇之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直接动手术!” 韩主任背脊一颤,道:“不行!万一病人在我们医院出了事,动手术的却是外院的医生,这种医疗事故,到时候要怎么处理?谁负责?” “我负责。”谢舜名的声线异常的冷漠,目光如炬,可以灼穿对方的心脏。 “可是病人的家属一个都没到,谁来签字?” “我签字。” 贺迟黯淡的瞳仁骤然紧缩,“她是我未婚妻,当然我签字!” 沈让赶来的时候,足足带了十几号人,把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的大门都给堵住了。担架、护士、护工,一全套的人员和设备都自带过来。 韩主任还想阻拦,沈让已经和贺迟、谢舜名等一群人进手术间抢人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没得到院长的批准!”韩主任手忙脚乱,心中担忧着自己的女儿,赶忙去喊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不许做手术!” 保安的手搭在了男人的臂膊上,男人面无表情,只是那暗沉犀利的眼眸微微一抬,粗野道:“放手!你他妈找死!” 烈酒一般冷锐的声线,刺骨得如同大夏天里落地的冰雹,砸得人心惊。 惊骇,沉默。 保安的手不由一僵,沈让微微一抬手臂,轻轻一震,便拜托了他的束缚。 “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呀!”韩主任见状,又推搡了两个保安上前。沈让就横站在她面前,一个动作也没有,但是侧脸冷峻的线条,无时不刻都透露着十二分的倨傲和霸气,横条向上的双眉,宛若统领大陆的帝国,谁都别妄想在他的眼皮 子底下动小动作——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男人的眼神时刻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如同一只觅食的猎豹,看得韩主任浑身发麻,“你们不能动手术……”“凭什么?”男人微微眯起眼眸,唇齿之间居然飘着一股酒香味儿。他没有穿白大褂,大约是因为天气太热,他只是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普通体恤,天生的好皮囊,即使架着 这样一件路边摊,也叫人无可挑剔。 “你用的是我们医院的仪器,当然要经过院方同意!”韩主任身形微微一震,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坏人手里,说话终于伪装出一点底气来。 “仪器?”沈让朝着身后勾了勾手,另一对人马便搬着一堆东西进来,“仪器,我自带。” 这时,贺迟和谢舜名已经将钟可情抬上了担架,朝着医院外头走去。 沈让回眸,朝着韩主任邪肆一笑:“也不占用你们的手术间,隔壁就有宾馆,吹吹空调、喝喝小酒、做做手术,比你这儿惬意一百倍!”“你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这群疯子!”韩主任慌乱地掩面哭泣。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医生,居然敢在做手术之前喝酒,而且是精密度极高的腹腔镜手术,不是疯子是什 么? 贺迟和谢舜名明显也知道他喝了酒,可是他们两个非但不帮忙阻止,还竭力支持! 沈让的相貌略微有些妖孽,再加上喝了点小酒,面色酡红,更是帅得迷人。他不羁的举措,在流光医院的医疗史上更是前所未有,不觉引来不少小护士的尖叫。 “小姑娘,走,给我打下手去——”他随手勾住了一个长相稚嫩的小护士的腰身,迷人的眉眼扫过去,便摄走了对方半个魂儿。 “好……好……”刚刚下班的小护士连连点头。 韩主任震惊地对着他们的背影怒喊:“她才进医院半个月,连手术间都没进过,你们这是要害死病人么?” 一帮人扬长而去,留韩主任一个人在原地,理都不理。钟可情在被抬入宾馆的时候,因为腹部疼得太厉害,昏昏沉沉中睁开迷茫的眼眸。她氤氲的眸子刚好对上一双妖孽入骨的桃花眼,沈让满口的酒气扑到她脸上,勾着有点 浪又带点痞的唇角道:“怎么样?还疼么?” 钟可情这会儿真是被惊到了,一点儿……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死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沈让—— 她一直以为贺迟口中的那个沈让和她认识的沈让只是同名而已,真正见了面才知道,根本就是一个人!那个从初中开始,就扬言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人! “不疼。”她吓得哪儿都不敢疼了。 “笨蛋,当然不疼,已经打了麻醉!”沈让不悦的冷斥,口中混着酒精味儿。 钟可情突突直跳的心终于渐渐恢复平静,幸好幸好……她现在是季子墨的模样,他认不出她。 当初为了摆脱沈让,钟可情自认……自认,做了上辈子最卑鄙无耻的事情。 “要我们帮忙么?”贺迟上前一步,戴上口罩,准备一起进“手术间”。 谢舜名也一早做了准备,静候在门外。 沈让的助手丁宁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她横臂将他们拦在门外,道:“谢医生、贺医生,不好意思,沈医生做手术,不能让男人进去。” “这是哪门子道理?”贺迟脾气暴躁,他跟沈让是多年的好友,却从不知道沈让这个癖好。 丁宁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道:“没办法,沈医生受过心理创伤,平时就跟男人亲近不了。” 动手术的时候被拦在手术间门外,这于贺迟和谢舜名而言,绝对是头一回。 宾馆的隔音效果不好,尽管丁宁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钟可情还是听到了一二……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望着沈让,他那个“心理创伤”,全拜她所赐,倘若他现在知道他要救治的人是谁,他会不会丢下手术刀,撒手不管她?或者,依照他的个性,应该以牙 还牙才是!她记得沈让最后一次出现在她和陆屹楠面前,目光冷冽得如同一只豹子,恨不得当即将她吞食入腹!沈让发狠地将法院传票摔在陆屹楠面前,冷哼道:“我他娘给我起名字 的时候一定已经料到了今天!陆屹楠,这个女人,我沈让消受不起,让给你了!” 大学毕业之后,沈让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从此消失在钟可情和陆屹楠的生活之中。钟可情开始是窃喜,但越到后来则越是惭愧…… 青葱岁月里,谁没有做过那么一两件错事,对不起那么一两个人。钟可情所做的错事,全发生在沈让身上,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钟可情听说,他这次给她做的是腹腔镜手术,动得刀子很小,伤口也就拇指大小,很快就会恢复,应该不会影响到高考。 沈让浑身酒气,握着手术刀的手,却稳如磐石,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刚刚喝了酒的人。沈让是因为她,才报了C大。钟可情一直以为,他离开了她,绝对不会从医,然而事实总是叫人琢磨不透。沈让不但从医了,还成为一位如此有个性的医生,每逢做手术, 他必须要把自己灌醉,就好像不喝酒,他没办法拿手术刀似的。 宾馆里头有空调,丁宁刚要去开,便被沈让喝止住:“患盲肠炎的病人不能吹冷风,待会儿要是这小丫头感冒发烧了,贺迟非拆了我的皮不可……” 六月的天气,热得窗外的知了叫得嗓子都要破了,宾馆里,房门紧闭,根本没有沈让先前说得那样惬意。 被拐带过来的小护士果真是个新手,忙这儿忙那儿,偏偏就是忙不到点子上。 钟可情打得是局部麻醉,意识还很清醒。 沈让双目对着仪器,聚精会神地切割着她体内发炎的部位,额头上的汗水不觉流下来,快要遮住他的视线。 那小护士果真什么都不懂,在一旁怔怔看着,却不知道帮主刀医生擦汗。 钟可情禁不住伸出手来,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沈让眉头一皱,冷声道:“别动来动去!” 钟可情受不住他那冷得像剜骨刀般的眼神儿,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忘了收回来。沈让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臂塞回毛巾被里,冷酷至极地扫了她一眼:“做了这么多年手术,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病人。小丫头,你不要命没关系,可是万一你死了, 贺迟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动刀子的地方在腹部,关她的手臂什么事?钟可情刚想要反驳,但那修罗冷面一般的沈让太过骇人,灯光下,他凌厉冷峻的五官轮廓和紧抿的薄唇,时刻都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霸道嚣张,尤其是那双喷火的 眼眸,就跟几年前决裂的时候一模一样—— 才短短几年不见,沈让浑身上下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是乌云蔽日,现在是一下子光芒万丈!“阑尾这种没用的东西早该切了……”沈让一边盯着仪器,一边同钟可情说话,好让她放松一点,“我看过你的病例,初三的时候就得过盲肠炎,不过那会儿是慢性的,医院 随便用了点药,给控制住了,好像是为了正常中考。” 关于季子墨的身体,钟可情不那么清楚。她只知道,季子墨初三的时候确实住院了几天,但也没见她动刀子,很快就参加了中考。 “OK!缝合!”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手术已经结束,时间短得令人震撼。 丁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走到床头安慰道:“季小姐,你放心,沈医生很专业,做手术向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钟可情怔怔点头。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医学领域有着惊人的天赋,短短三年就拿下流管医院妇产科第一人的称号。如今,她亲眼目睹了沈让做手术,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 人。她下意识地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方向不同的缘故。 沈让出了手术间,贺迟正在焦急地等待。 “子墨怎么样了?”贺迟眉头一拧问道。 沈让阴沉着一张脸,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苦涩道:“我已经尽力了……” 贺迟一脚踹在门廊上,揪着他的衣领怒斥道:“妈的!一个小小的盲肠切除手术也能出错,这可不像你沈大医生的作风!” 沈让眉头微微一挑,略显嫌弃地拎开他的手,耸了耸肩道:“我的意思是,我都尽力了,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该死!你玩我啊!”贺迟低咒一声,一把将他推开。 沈让眉开眼笑,幽深的眸子闪着熠熠光彩,整个人妖孽十足,绝对是医学界少有的葩。“对了,你那小女朋友,从我进去到出来,盯着我的脸整整看了半个小时。看来,她对你感情不深,多半已经被我帅气而俊美的外表折服,迟早会变成……”我的女人,四个 字还没说出口,贺迟便松垮垮给了他一拳。 谢舜名走上前来,同沈让握手。 沈让连忙避开。他好像真的很讨厌跟男人有肢体接触。 “不愧是‘醉酒仙医’,幸会。”谢舜名收回手,面色如常。 沈让朝着他缓缓一笑,“克利夫兰诊所的谢医生,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呐!” “过奖。”“这小姑娘能让贺医生和谢医生两个如此知名的医学界翘楚出面,想来不是凡人。”沈让说着,抬手看了一眼表,道,“时间不早了,我是从对面的人民医院溜出来的,稍后 还有一台手术要做,先走了……” “慢走。”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季老太太才迟迟赶到,看着躺在宾馆里面色惨白的季子墨,焦急道:“住这里怎么行,都没个专业的小护士照看。我跟流光医院的张院长通过电话了, 急诊科的韩主任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还是将小墨转去VIP病房观察半天吧——” 翌日清晨,钟可情醒来的时候,贺迟的鼻尖就快碰到她的脸颊了,一双黑铮铮得眸子瞪着她,像是看了很久很久。 “你……你做什么?”钟可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贺迟这才直起身子,“醒了?” 钟可情朝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找到沈让的身影,这才长长抒出一口气。 贺迟以为她在找谢舜名,眉头不由一皱:“我着实想不通,你和姓谢的就见过几次,怎么就对他那么上心?季子墨,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钟可情很想回他:我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他,不仅是上心,还伤透了心。 钟可情的不冷不热终于激怒了贺迟,他冷冷扫了她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钟可情还想问他一些关于沈让的事情,于是急急喊出口:“等等,你去哪儿了?”贺迟见她这会儿生龙活虎的,一点儿都不像方才要死要活的模样,他紧绷着一张脸,回眸冷笑道:“我是个医生,当然是去看病。季子墨,你凭什么留着我,我又不是只有 你一个病人……” 他的话近乎刻薄,原想狠狠刮在钟可情心上,偏偏钟可情的眸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没有半点波澜。 “好走。” 贺迟愤怒地一圈砸在粉白色的墙壁上。 钟可情又道,“贺医生,请别破坏公物。” “好好好……”贺迟气得七窍生烟,甩手“砰”得一声关上病房的大门,消失在钟可情的视线里。 明天就要参加高考,季老太太差人送了笔记本和复习资料过来,让钟可情做最后的冲刺。 钟可情打开笔记本,在搜索栏输入沈让的名字,很快便出来一大堆的资料。但这些资料大多都是大学毕业之前的,大学毕业后的几年,完全空白,只知道他没有呆在国内,一回国就以“醉酒医仙”这个称号一炮而红,现在各家医院都想以高薪挖角 ,可惜这个家伙似乎对谁都不买账。 百度百科里面找不到他的专业方向,听闻他做手术也都是自带仪器,手术全程用的都是自己的人,医院无权过问。 钟可情盯着电脑屏幕半天,也没能研究出所以然来,天气闷热,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合上笔记本,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 大约是打扫卫生的阿姨的吧,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阳光透过半开的纱窗照进来,零零散散地洒在韩主任的脸上。她眉头拧成一团,双眸之中藏着狠辣和无可奈何,还有几分不忍,手里握着注射器,一步步朝着钟可情逼近 。 睡梦之中,钟可情只觉得手臂像是被蚊子蛰了一下,而后一股冰凉的液体流入了她的血脉。 韩主任慌慌张张扎了针,药物注射到一半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微微颤了颤,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猝然睁开,直愣愣瞪着她,冷冽如冰。 钟可情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腕,咬牙怒斥道:“你做什么?” 韩主任心下一慌,手臂一抖,半截针头竟深深扎入了钟可情的手腕。 “痛!”钟可情眉头一拧,一股钻心的痛感便袭上心头。“对不起,对不起……”韩主任吓得面色惨白,连声道歉,而后取了镊子过来,帮她拔出了针头,“麻醉剂的药性过了,我怕你待会儿醒来会疼,所以想给你再打上一针,想 不到——” 钟可情狐疑地打量着她,眉目之间满是不信任,“是么?” “是真的!”韩主任手心里满是汗水。 钟可情冷不丁挑起眉,斥道:“既然是真的,请把药单子给我看一下。” “稍后……稍后会补给您看的。” “补?”钟可情不禁扯了扯嘴角,清眸之中藏了些许狠意,“我从来没听说过,没有药单子就先用药的。而且,用什么药,似乎需要经过病人家属同意,并且签字才可以。” “事有轻重缓急……”韩主任还想解释,却被钟可情一口打断,“什么轻重缓急?我昨天晚上急需动手术的时候,韩主任怎么没有想过轻重缓急,还非要逼着贺医生和谢医生向院长提交面申请 ?韩主任不会不知道院长每年这个时候都在F市做什么吧?” 钟可情咄咄相逼,语气冷厉,毫不留情。 急诊科的韩主任,做事向来没有原则,昨天晚上却突然跟他们讲起原则来了,钟可情不得不怀疑她的企图。 几年前,钟可情调入流光医院那会儿,曾经在韩主任手下呆过。她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多少都被钟可情看在眼里,但因为没有危害到病人的健康,钟可情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会儿,韩主任偷偷摸摸地给她注射药物,天知道这药物 有没有问题?“季小姐,你别这样疑神疑鬼,我就是给您打个麻醉……”韩主任说话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昨天一整晚都没回家,这会儿还下落不明,又强自镇定, 只期盼着方才注射的药物快点儿起作用。“我做的是腹腔镜手术,伤口小到只有拇指那么大,现在已经缝合,根本就不要再打什么麻醉!”钟可情的手指按在了警铃上,目光一冷,决然道:“倘若你还不实话实说, 我现在就喊人进来!”“喊人?”韩主任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进门之前,我就切断了所有线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联系得到外人么?原本只是想让你在床上多躺几天,你却偏偏这个时候醒来。 是你自己找死,到了黄泉路上,可千万别嫉恨我——”彼时,谢舜名正在科室里面看诊,电脑屏幕上QQ消息却“滴滴滴”响个不停。慕名而来的小护士总是很多,他的QQ每天都很忙碌,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闲下来 ,喝口水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那个沉寂了三年之久的QQ头像突然亮起,并且欢呼一般雀跃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谢舜名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冷峻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叫人辨不清神色。 他颤抖着手,点开钟可情的头像。 发过来的QQ消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救我!VIP2号房!现在! 语序混乱,没有完整的句子,谢舜名却立刻判断出对方的用意,冷冽的目光刀子一般狠厉,起身就冲着门外跑。 “谢医生,这是贺医生给你新开的药……”唐糖推了门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谢舜名绷着一张脸,横着身子闯过来,撞翻了所有的药。 “谢医生,谢医生……”唐糖跟在他身后喊了两声,可谢舜名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心一意冲着二楼走去。 VIP2号房,房门紧闭,屋子是反锁的。 谢舜名一双赤红的眸子就快冒出火来,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一脚就朝着门把手踹去,一声巨响,病房的大门应声而倒,震得整栋楼的人都跟着心惊。 很快,二楼的一群小护士便匆匆赶过来。 谢舜名闯入的时候,钟可情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而韩主任正一手握着枕头,一手摁着她的头部,想要将她闷死! 谢舜名随手取了桌案上的花瓶,朝着韩主任的后脑重重砸下去,韩主任随即便眼前一黑,昏倒过去。钟可情从枕头里面探出脑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气来。她迷蒙着一双眼,对上谢舜名的视线,瞧见他绷紧的五官,已经阴沉入骨的眼神,她的心猛 然一惊…… 方才,床头的警铃被切断了线路,她又没带手机,唯一能够像外界求救的只有身边的笔记本。 她没有季子墨的QQ密码,自然无法登陆季子墨的QQ,而她自己的QQ自然是铭记于心,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救她的人,也只有谢校草一人而已! 谢舜名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扳过她的身子,找到她藏在身后的笔记本,尖刀一般冷锐的目光一扫,便瞧见了钟可情的QQ正亮堂堂地挂着。 来不及去追究韩主任的过错,他发狠似的咬着牙,一手扼着她的脖子,抿紧的薄唇缓缓开启:“刚刚的消息,是你发的?” 钟可情的掌心已经蓄满了汗水,他压在她的身上,刚巧碰到了她左下腹的伤口,伤口在两个人紧紧相逼的视线中,一点点撕裂,而钟可情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什么比他毒辣的目光更伤人—— “是,是我发的!”钟可情重重地点头,额上的汗珠滚滚往下落,眼眸里氤氲着水汽。她想过,她迟早有一天要与他坦诚相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她的QQ密码?”谢舜名的声音很冷,是那种比军队里面的命令还要生硬无情的口吻。 钟可情的瞳仁骤然紧缩。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 反倒以为是季子墨调查了钟可情,弄来了她的QQ密码,故意戏弄于他? 天!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说话!”谢舜名咄咄相逼,他的身子越帖越近,一手直接撑在了她的肩胛骨上,这令钟可情痛得面色惨白。 病房外头,很快就簇拥了一群小护士。 她们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个个都探头从窗户往内看。 韩主任晕倒在一边,她的身子刚巧被病床挡住,谁也看不到。从门外的角度,刚巧能看到谢舜名压在钟可情身上,姿态暧昧到了极致。他冷声逼问她的时候,鼻尖几乎贴上了她的脸颊,嘴角是错开的,落在外人眼中,却像是在极尽缠绵的热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是季子墨还是钟可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天呐!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谢少果真跟季家大小姐……” “尽管他已经不在属于我了,可是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我还是会心痛。” “……” 外面一群小护士看得津津有味,钟可情的身体却越来越吃不消。 尽管谢舜名及时赶到,阻止了韩主任行凶,可那些药物确实是注入了她的体内,她现在浑身发烫,身体的温度正急剧飙升。“你说话啊!不要以为你是贺迟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谢舜名眸中喷火,钟可情的沉默让他更加愤怒。看到她的QQ头像跳动的时候,他死寂许久的心好像一瞬间活了过 来,而踹开房门,看见季子墨从枕头底下探出脑袋来的时候,他真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钟可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皮沉重地快要落下来,她缓缓翕动着唇角,低声呢喃:“谢校草……” 心不设防。 谢舜名果真又被“谢校草”这三个字击中,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女人,一向镇定自若的他也变得急躁起来,伸手去按床头的警铃,警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朝着急诊室冲过去。 半睡半醒中的钟可情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她偷偷睁开眼睛,正巧撞上一群小护士羡慕而嫉妒的视线。 或许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她忽得又收紧了手臂,附在他耳畔低低沉吟:“谢哥哥……”韩主任给钟可情注射的是一种会令人意识混乱的药物,有慢性毒,经过一些化学药物的中和,才彻底解毒,但钟可情的身体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 天两夜,最终无缘高考。 季老太太又急又气又愧疚,“都怪我不好,如果没住院观察,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钟可情无奈地摇摇头,“奶奶,你别自责,人家想方设法地想要害死我,倘若我不住院,她多半会潜入宾馆行凶的!” 流光医院的张科副院长急急赶到,代表院方向季老太太赔礼道歉:“这件事是我们院方的失误,我们院方管理不当,没有一早剔除韩熙这样的医生,我们有错……”“哼!”季老太太冷冷扫了他一眼,“张副院长,我们也有多年的交情了!可这回受害的是我亲孙女儿,我不能说算就算了,这件事你若是不给出个说法来,咱们就法庭上见 ——” “季老太太,季老太太……”张院长还想劝说,可季老太太直接起身走人。 她吩咐李嫂留下来,冷冷扫了一眼张院长道:“不留个自己人在这里,指不定你们又趁着我不在,玩起杀人灭口的勾当,我可对不起我孙女儿!” 在钟可情印象之中,张副院长一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心里头清楚,韩主任这次一定是受了别人指使,想要杀她灭口,跟张副院长应该没有半点关系。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一笑:“我奶奶的话,张院长不必放在心上。我奶奶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这件事错不在院方,我们不会闹大的。”“还是季小姐通情达理。”张院长好不容易才露出稍许欢颜,“流光医院创立这些年来,还没有出过什么医疗事故,就连家属的投诉也是少之又少,怪我管理不当,差点儿给 院方蒙羞。” “真的没出过什么医疗事故么?”钟可情眸光清冽,猝然扫向对方的眼底,有着摄人心魂的魔力。 张副院长微微一怔,瞧这小姑娘的语气,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流光医院成立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没有医疗事故,但上头作风凌厉,要么是用钱封口、要么是暴力威胁,总之能掩盖的都掩盖住了。 季老太太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上头担心钱摆不平这件事,所以才特意派出了与季老太太素来相熟的张副院长前来讲和,打得是亲情牌。 钟可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如明镜。 张副院长被这小姑娘的眼神所震慑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钟可情缓缓一笑:“其实干医生这行,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我非常能够理解你们。张院长,我虽然不能参加高考,但如果可以尽快进流光医院实习,我想我奶奶就不会 太在意这件事了……” 钟可情适时开出条件。 张院长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赔笑道:“我看过季小姐的成绩单,各项成绩全优。你又是谢医生强烈推荐来,随时可以进医院实习,喜欢什么科室,你随便挑!”“张院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高中生,一点儿医学底子都没有,未来想要在医学上有所造诣,还得靠您多栽培。”钟可情抿唇道,“奶奶已经帮我安排了复读,高三的课程我都已经熟记于心了,只等着明年高考,届时我考上C大,张院长再给我安排个一差半职,方能服众。在此之前,我就各个科室跑跑,哪里缺人手去哪里好了,我也好多熟 悉一点医院各个科室的情况,将来上手快一点——” 钟可情这番话说得极为谦虚,张院长听着甚为满意。 “就依季小姐的意思。” 张院长刚要离开,钟可情又突然将他叫住:“张副院长!” “恩?”张院长疑惑地蹙眉,“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钟可情缓缓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问,您还记得钟可情钟医生么?” 张院长怔住。 “她是我表姐,先前我有问您要过她的遗物,只是……” 张院长猛然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钟医生的遗物一直锁在妇产科,那天晚上妇产科莫名其妙起了一场大火,幸好——” 钟可情眉头一抬,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我先前担心钟医生的遗物和其余资料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所以早两个时辰就找到了备用钥匙,将她的东西取了出来,这会儿正放在院长办公室呢!” “真的么?”钟可情清冽的眼眸中闪着透亮的光芒,神采奕奕。 “恩。”张副院长缓缓一笑,“等李院长回来,你随时可能取走钟医生的遗物。” “好,谢谢。”钟可情这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舜名整整两天两夜都不能入眠,他将自己锁在科室里头,目光紧紧注视着电脑屏幕。屏幕上,QQ聊天框开着,显示的还是钟可情两天前发来的消息。 他头痛欲裂,记忆中那个无法抹灭的影子,死死压在他的心上,令他无法呼吸。 “十指连心,选哪个不都一样,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疼。” “谢校草,谢校草……” “谢哥哥……” 他的脑海里反复萦绕着这几句话,一会儿是钟可情的声音,一会儿是季子墨的声音,到最后他才发现,她们两个的声音出的相似,其实他根本就分不清! 为什么季子墨的一举一动都和可情那么相似? 为什么季子墨会有可情的QQ密码? 一连串的疑问困扰着他,他紧闭的眼眸猝然睁开,漆黑如墨的瞳仁绽放着熠熠光彩。 不!他一定要探个究竟! 谢舜名买通了私家侦探,去翻季子墨的老底,他倒要看看这个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神秘至极的少女,光鲜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谢少,季家是大家族,他们的事不太好查。”女人红唇微勾,十多公分的黑色长靴踩在脚下,周身一件束腰黑色裙,令她整个人显得神秘而性感。她就是易阑珊,国内少 有的几个女侦探之一,她的办事能力绝对和她的相貌成正比。 谢舜名丢出一打钞票,眉目微敛,低沉着嗓音问:“够么?” 易阑珊缓缓摇头,而后又突然勾手过来,贴着他的身子,暧昧道:“若是加上谢少,就够了。” 谢舜名没由来的一阵烟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空头支票,扔到她脸上:“金额随便你填,但劳烦你以后和我保持一丈远的距离!”“哟,脾气还挺大的。”易阑珊捡起地上的空头支票,忽而轻笑出声,“别这样,笑一笑嘛!我不过是跟谢少开个玩笑,我易阑珊志在江湖,看上的也只能是跟我志同道合的 男人。谢少虽然优秀,却终究不是我的那口菜。” 谢舜名神色缓了缓,面容不再像先前那般阴沉。 易阑珊又道:“还是不肯笑么?看着这位季小姐真是谢少心尖儿上的人……” “不是,不要乱猜。”谢舜名终于出声。他心尖儿上的人是可情,绝对不是这个才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季子墨!“我就随口一说,谢少这么在意做什么?”易阑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她这样一个女人,随意一个回眸都能勾起男人的无限遐想,偏偏在谢舜名 面前半点都不管用。 谢舜名表情严肃,一本正经道:“从她出生开始……不对,是从她母亲怀孕开始,到她高考之前,我需要这十六年内,所有关于她的资料——” 易阑珊嗤笑一声:“谢少可真是狠呐!‘豪门’这种种族最害怕被人扒身世,你却要扒出人家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丑闻,你安得什么心?” 他安得什么心?连谢舜名自己都不知道。 “好了!”易阑珊拈着支票,轻巧转身,“既然收了你的钱,我就不多问了。”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放心!这是我的职业道德。”易阑珊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手指按上了门把手,却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谢舜名道,“对了谢少!念在你是我第一个客人,额外 卖给你一个消息,你父亲昨天回国了——” 这绝对是重磅消息,谢舜名僵愣在科室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谢云,从十年前,他从中国逃离,躲在美国的十年之间,他的父亲可以说是对他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呵……如今谢云回国了,身为他儿子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需要一个私家侦探来通知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美琴带着季子姗到机场接机的时候,原本极为紧张,但见到谢云的刹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来。 谢云,不但是国内地产界大亨,是著名演员唐颖的老公,更是江美琴的同学兼初恋情人!“谢伯伯,这儿是汤山地质公园,这里头集齐很多地质观,是国家五A级景区。我和我妈空了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逛,里面有个俱乐部,可以钓鱼,还可以打桌球。”季 子姗走在最前面,一面带路,一面介绍着。为了这一天,她做了很多功课,好不容易才挑到这么个好地方。 “恩,不错不错。”谢云看上去非常满意。 “前面是石狮子,您十年前出国的时候虽然没有这座公园,但这石狮子一直就立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 一行三个人边走边聊天,有说有笑。 “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谢云时常侧目去看江美琴,而后止不住地赞叹。 季子姗诧异地回眸,“谢伯伯和我妈妈认识?” 谢云眯起眼眸,畅快笑道:“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啊!” 江美琴眉头一蹙,习惯性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当着我女儿的面,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做过了还不让说了?”谢云五十岁不到,身姿挺拔,相貌英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伦古典帅哥的气息。他看上去极为年轻,丰神俊朗,说起话来十分豁达,不拘 小节。 “恩?”季子姗好地瞪着他们两个。 谢云这才笑道:“可恨我当年是个穷小子,你妈妈看不上我,否则这会儿哪有季正刚什么劳子事?你也不该叫我谢伯伯,该改口叫爹了!” “口无遮拦!”江美琴面上露出几分不悦。 季子姗这才回味过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眸:“妈,谢伯伯,你们……你们两个是……” “你妈妈是我的初恋情人呐!”谢云一点儿都不在意旁人闲言闲语,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江美琴狠狠踹了他一脚,斥道:“这话,当着季家人的面,你可不能乱说,否则,我们母女两个就没有活路了!” 谢云眉头一皱,冷哼道:“什么意思?季家人对你们不好?” 季子姗一脸无辜地望着谢云,叹道:“谢伯伯,我和我妈在季家,只能有四个字来形容。” “哪四个字?” “步履维艰。”季子姗道,“谢伯伯,您和我妈妈是旧识,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谢云眉头一挑,质疑地望向江美琴。 江美琴朝着他示意地点点头。谢云冷哼一声,伸手在季子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小丫头,你别担心。你是美琴的女儿,自然就是我谢云的干女儿。他季家算个什么东西,三年前若不是我注资,这 会儿指不定已经宣布破产了!敢欺负我干女儿,真是一群活腻了的老东西!” 季子姗听了,心里头稍稍有了些底气。江美琴又道:“季老太太虽然表面上承认了子姗这个孙女儿,可子姗的出生证明、户口全都是挂在我名下的,跟他季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看季老太太那架势,似乎也没有 让子姗认祖归宗的想法……” 谢云低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改明儿我就会会那老婆子,保管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母女。” 钟可情出院回到家之后,季老太太特意吩咐她晚饭的时候穿得光鲜一点,命李嫂送了Let'sgo最新款的晚礼服过去。 钟可情微微蹙眉,每当这个时候,多半是晚上有什么重要人物要出现。 听闻季子姗高考高得不错,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预估的分数已经超过了C大的录取分数线,进C大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钟可情对着镜子恍惚一笑,这或许是命,她注定不能参加高考。 细细想一下,韩主任是一个时常越矩的人,但杀人放火这种事情还不至于做。她有细心观察过,那日她被谢舜名砸晕的瞬间,她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呵…… 就冲那表情,钟可情就没打算太过针对她。 季老太太虽然强烈要求院方对她采取解聘措施,钟可情却恳求张副院长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 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你犯的错不是很严重,没有到杀人放火的地步,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不是么? 钟可情也犯过错,她的错就是沈让。 “大小姐,客人快到了,老太太请你下楼,陪她一道去门口迎接。”李嫂在门外喊道。 “就来。”钟可情随意将头发挽起,穿上崭新的礼服,踩着极少穿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季老太太细心打量着自己的嫡亲孙女儿,精致的五官,得体的举止,她的高贵与生俱来,根本不像是季子姗那样需要伪装—— “奶奶……”钟可情微笑着唤了一声。 季老太太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如同挽着一个皇宫里走出的金枝玉叶,朝着大门口走去。 季老太太准备好了一切,为谢云接风洗尘,却没有想到谢云和江美琴有说有笑地朝着他们走来。 季子姗的手臂就缠着谢云胳膊上,姿态亲昵,如同一对父女。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伸手在钟可情手背上抚了抚。 钟可情方知情况有变,笑得更加淡定从容。 谢云走近的时候,钟可情一眼就认了出来。 十年前,她一口一个谢伯伯,整天在谢家窜来窜去,就差没根本谢舜名一起喊爹了! 十年不见,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快要到五十岁的年纪,谢云满头墨黑如云的头发,半根银发都找不出来! 他的笑声比从前更加爽朗,更加有底气,大约是商场上的角逐,将他磨砺得越发冷峻逼人。 “谢伯伯……”不等季老太太提醒,钟可情已经低低喊出了声。 谢云原本对钟可情倒是没什么偏见,但经过江美琴她们母女二人一挑拨,看上钟可情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冷意。他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算作应承。 季老太太觉察出异常来,笑着将他们引进屋:“对了,谢董怎么跟子姗她们在一起?”谢云的目光落在季子姗和江美琴身上,原本冰冷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温情,他缓缓一笑道:“前天子姗去机场接我的时候,我一见了这孩子就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两天,她 又陪着我逛了地质公园,钓钓鱼、打打桌球。我这人没什么其他嗜好,偏爱打桌球,子姗的桌球打得不错,又能逗我开心,我就收了她做干女儿!” 季老太太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疑惑,目光扫向季子姗。 季子姗当然没有谢云那般理直气壮,她微微缩了缩身子,随即又点了点头道:“干爹的桌球打得很好,比我们学校桌球社的社长还要厉害许多……” “早就听闻谢老爷子拿过市级桌球比赛的冠军,谢老爷能这么抬举子姗是子姗的福气。”季老太太赔笑道。 谢云进了屋,笑道:“三年不见,季家老宅一点儿都没变样!” 三年之前,谢云来过季家老宅一次。 他为何事而来,只有季老太太心里最清楚。那时候季氏的账目出了问题,亏空的项目很多,资金链脱了节,流通不起来。季子墨的母亲沈惠洁,原本是银行家的女儿,可自打沈惠洁疯了之后,银行那边的关系再也 不像从前那般好处理。季氏贷不到款,拿不到最低的利息,濒临破产。 谢云就是那个时候来季家的,谈得是注资的事情。 谢云重提三年前的事,这让季老太太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听闻季氏这几年发展得不错……”谢云云淡风轻道。 哪里是还不错? 没有太大的盈利,也没有特别出彩的项目,只不过是刚刚好维持住而已。 别看季家人前风光,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空壳子,倘若谢云这个时候撤资,季氏必定立即垮台!“谢总说笑了。”季老太太面露谦虚之色,引他入座,“倘若当年不是谢老爷子及时注资,季氏如今岌岌可危。前些年的坏账太多,正刚这几年努力,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子 陵还小,又在香港分公司,缺乏磨练,不能担当大任。我这个孙女儿倒是对公司管理有些看法,还望谢总指点一二……” 钟可情自然明白季老太太的意思,倘若她能讨得谢云欢心,季氏自然不用担心他会撤资。 “是么?”谢云眉头微蹙,“可我听说这丫头今年高考都没通过啊——” 一个高考都没有机会参加的人,何以担当大任,跟着他谢云管理公司? 季老太太轻咳了一声,面色微变,“谢老爷子误会了,子墨她之所以没能参加高考,是因为——”季老太太话说完,谢云便冷沉着一张脸,摆手道,“不必多言。其实小姑娘的学习成绩,我一个人老人家不该过问。但是我听闻子姗丫头高考考得不错,所以才在心里琢磨 着,这同为季家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一个名列前茅,而另一个却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钟可情的手指搅着餐布,掌心的汗水点点渗出,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明明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得失的人,可在谢云面前,她却觉得难以抬起头来。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他是她曾经喊了上千遍的谢伯伯。 谢云的话说得这么明白,季老太太想要再装傻也不可能了。 “子姗她……”“季老太太,子姗丫头的身世,我也清楚。”谢云眉头一挑,“当初美琴跟了正刚,是美琴和正刚的错。可子姗只是个孩子,子姗是无辜的。季老太太,你是明事理的人,一 直不肯认子姗这个孙女儿,就是您的不对了。” 季老太太心里头顾忌着沈惠洁那边的人,话也不敢说得太死,只道:“谢总,这是我季家的家务事。” 谢云拾起筷子,给季子姗夹了一口菜,眯起一双深邃迷茫的眸子,漫不经心道:“我也没打算管你季家的家务事,只不过是给点建议而已。来,大家吃菜吃菜——” 谢云的意图这般明显,钟可情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菜,她放下筷子,端庄地朝着谢云点了点头,道:“谢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你们慢用。” 说罢,钟可情转身,快步上楼。 等到二楼的房门紧紧关上,谢云才不悦地蹙眉,冷哼了一声道:“这才说了两句就跟我生气了……现在的孩子,若是能有子姗一半懂事就好了。” 季老太太当然明白谢云是故意挑刺儿,但碍于三年前的十亿资金,她不得不低下头来赔礼道歉:“是我教导无方,让谢总看笑话了。” 一顿饭下来,谢云连连夸赞季子姗,又跟江美琴表现得极为亲昵,相似相熟已久。 待到送走谢云,季老太太的面色立即阴沉下来。 江美琴和季子姗刚要上楼回房,就被季老太太冷声叫住:“别急着走,有些话,今天必须要跟你们母女说清楚!” 江美琴讪笑着拉着季子姗坐下,轻哼一声道:“子姗,你认真听着,看看你奶奶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季老太太被她轻佻的语气激怒,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打下去,无奈她年老体衰,江美琴轻轻一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季老太太,凡事都要讲道理,即便您是长辈,也不 能这么动手动脚。更何况,你从来都不曾认可我这个儿媳妇,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立场打我?” 季老太太一口恶气堵在喉头,身子微微颤了颤,险些摔倒。 在一侧收拾碗筷的李嫂见了,赶忙上前,稳住她的身子,焦急道:“老太太,你没事吧!” 李嫂嫉恶如仇地望向江美琴母女,“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季总不在家,你们也不能欺负一个老人家啊!”江美琴薄唇微微挑起,方才还冷静的双眸之中很快蓄满了怒火,瞪着李嫂冷哧道:“我欺负她?我怎么敢?她——季老太太,季兰芳!她压在我头上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 还把持着季家大权,始终不肯让正刚娶我进门!究竟是我欺负她,还是她欺负我?” “你……你……”季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尖,眼前晕沉沉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李嫂见江美琴母女气势汹汹,她一个佣人根本说不过对方,赶忙朝着二楼的方向大喊:“大小姐!子墨小姐!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 见了谢云和江美琴的亲昵,钟可情自然知道今日这场风暴是免不了的,她没打算介入其中,而是将房门反锁,静静地躺在床上,凝神听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江美琴要借助季氏上位,自然不会搞垮季家,但现在发言权在她手上,她必定会向季老太太开出条件。钟可情有时候觉得季老太太对季子墨的感情是真的,有时候又觉得这份祖孙情谊掺杂了太多的金钱因素,不那么纯粹。她现在真的很好,季老太太会不会答应江美琴的 条件。 季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摆开李嫂的手,冷眉一拧,道:“说吧!你想要怎样,才愿意帮我保住季氏?” 江美琴薄唇微勾,“很简单。我要正刚公开承认我和他的关系,我要子姗认祖归宗,成为正牌的季家大小姐……至于季子墨,她只能是万年老二了!”季老太太垂眉神思,江美琴一双含恨的眸子紧紧逼视着她,而一侧安静了许久的季子姗突然来了劲,冷哧着道:“妈,只是这样怎么能行?我需要季家公开发布声明,摆正 我季家大小姐的身份!至于季子墨,她也必须在场,我要她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大声地喊我姐姐——” 季子姗从小到大一直都被人喊小杂种,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扬眉吐气了,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屈辱没有白白忍受。季老太太在商场跌摸滚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要依照她从前的脾气,季子姗这会儿必定已经吃了两个巴掌。可如今谢云一心罩着季子姗,惹怒她并不是明 智之举。钟可情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季子姗开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只能冷笑。天知道从前的季子墨碰上这一对极品母女,究竟是受了怎样的怨气,才想不开到要放弃优秀帅气 的男友、放弃优渥富裕的生活,而奔赴死亡! 钟可情想,若是换了上一世那个懦弱的她,她可能也会自杀了事吧? 可是现在不同,她为复仇而生,这辈子绝不容许任何人再骑到她头上来撒野! “季老太太,你答不答应就给个话吧!”季子姗面露得瑟的笑容,“我妈妈跟谢伯伯可是同学。你若是不同意,谢伯伯从季氏撤资也就是我妈妈一句话的事情!” 江美琴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怪她嘴巴太快,把她的往事给抖露了出来。 季老太太的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惶然。 钟可情听着也终于明白了所以…… 同学? 呵……钟可情细细回想一下,十多年前的男同学,她几乎一个都记不得了,更别说是见面后能够恢复读时期的亲昵了。江美琴和谢云的同学关系,恐怕没那么纯粹吧? 面对江美琴母女这样的挑衅,钟可情并没有想过第一时间去反击,反倒是更想听一听季老太太的答案。 钟可情毕竟在二楼,季老太太的声音明显比江美琴母女那尖锐的嗓门儿低沉许多。 她出了声,钟可情却没有听清。 紧接着江美琴的笑声便传过来:“季老太太果真是生意人,懂得什么东西值得,什么东西不值得……”听了江美琴的话,钟可情随即便明白了季老太太的决定。其实季老太太在名义上也算她的外婆,不知何故,钟家与季家的往来不多,钟可情前生很少与季老太太碰面。印 象中,少有的那么几次,季老太太也一直是紧抿着嘴唇、绷紧着下颚的,根本没有老奶奶该有的慈祥温柔。钟可情知道季老太太决定的刹那,心头没有苦涩、只有释然。她一直在犹豫,以季子墨的身份重生,她究竟该不该维护季氏、维护季家人的利益,现在她明白了,季家人 根本没有想过要真心待她,她又何必约束自己?让那些所谓的狗屁家族荣誉感都见鬼去吧! 她往后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再受季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所约束! 当天晚上,季老太太便告诉了她,她的决定,并且极力地安慰着她,说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季氏脱离了危机,她照样会将江美琴母女赶出季家! 倘若是从前的季子墨,对奶奶的话,一定会深信不疑。 可惜钟可情不是季子墨!季老太太原本就是为了季氏的名声,才一直不肯让江美琴母女认祖归宗,同样的,江美琴母女认祖归宗之后,为了季氏在业界留一个不算太坏的名声,她一样不能狠心赶 走她们。 “就依照奶奶的意思,发布会当天,我会准时出席的。”钟可情看似乖巧地说。 她这样的表现,令季老太太不觉有几分愧疚,抚了抚她的额头道:“真是懂事的孩子,往后奶奶一定会补偿你的……”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仿佛在说:我等着你的补偿—— 次日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纱窗射进屋里。 钟可情睡得正熟,床头的手机便响个不停。 她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挂掉电话,她将脑袋闷入被子,继续睡觉。 可对方却坚持不懈,一个电话接着一个地打。 钟可情无奈,摁下了接听键,沙哑着声音道:“喂?谁?什么事?” “季小姐,我是谢医生的助手小吴,谢医生让我通知你,你今天就可以来实习了。”电话那端小护士的声音有些怯弱,应该是被钟可情方才那般不耐烦的语气给吓到了。 听到谢舜名的名字,钟可情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镇定对着电话道:“好。几点上班?我马上就到。” “八点。” “八点?”钟可情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这会儿都已经七点半了! “是的,是八点。”护士小吴很肯定地说,“谢医生一向准时,八点钟应该会安排您和科室里的几位同事见个面,大家熟悉一下。所以,季小姐,您一定要准时到哦!” “好……好的。” 钟可情挂了电话,慌忙从床铺上翻坐起来,随便套了件略显正式的衣裳,拎着挎包,就朝着门口冲。 季子墨向来有专用司机,这个点赶去医院,应该还来得及。 她慌慌忙忙冲下楼,走到院子里,喊了司机,刚要上车。 司机却一脸愧色地对她道:“二小姐,我……我今天恐怕不能送您去医院了。大小姐刚刚吩咐了,我要送她去谢家探望谢总——” shit! 钟可情眸中喷火。 季子姗那个家伙,抢她司机也就罢了,居然还逼着司机喊她“二小姐”! 只剩下二十多分钟时间,钟可情可没闲工夫耗着,赶忙跑到马路上去拦车,偏偏这会儿恰逢上班高峰期,一辆的士都没有。 恰当此时,季子姗打扮得花枝招展,携着江美琴,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占用了季子墨常用的那辆车,开到钟可情面前时,还特意让司机停下来。季子姗探出脑袋,勾着唇角,轻蔑的笑道:“好妹妹,要不要姐姐载你一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重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不觉好笑,她根本没把某些人放在心上,可某些人却将她当做了假想敌,可着劲儿地折磨她、羞辱她。 钟可情淡定自若地转身,迈着步子,便要走开。 身后便传来江美琴的一声冷哧:“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司机,开车!” 司机愣了一下,看见钟可情孤寂的背影,虽然有些不忍心,但终究还是踩了油门,开着车子从钟可情身边呼啸而过—— 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车来。 钟可情低头,蹙眉看了一眼手表,心下越来越焦急。 流光医院的医生,她大多都认识,属心内科的医生脾气最差。她若是不守时,让那群人登上个一分半秒,估计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夏日天气炎热,烈日当空,明晃晃的太阳照得钟可情头顶生烟,双颊的汗水不停往下落。 她沿着马路,一路狂奔,约摸过了三个路口,终于喘息不止,慢下脚步来。钟可情翻了翻挎包,找出一根发带来,微微一转头,顺势将墨黑色微卷的长发拢到了一边,垂在侧耳,又抬手随意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虽然有几分凌乱,但头发都盘了 起来,脖子终于不那么闷热。 彼时,沈让正开着一辆火焰红的保时捷,从一旁的拐弯口拐进行车道。 他原本开得很快,却不料被前方的少女挡住了出路,猛得一个急刹,显得惹出交通事故来。 走路不长眼睛么?看不见本少爷赶时间?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见那少女缓缓弯下腰来,当着他的面,风情万种的撩起头发—— “原来是故意的……”想勾引本少爷。 沈让的嘴角不觉勾起,轻咳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好听。 车子开到钟可情身边,他很快便认出了她。 这不是贺迟的小女朋友么? 因为他帮她做了手术,所以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沈让一向自信满满,偶尔也会对着镜子,感叹自己的英俊相貌。自恋,这个词,他摆脱不了。 嘟嘟——嘟嘟—— 他象征性地摁了摁喇叭,像是料准了对方会回头,找他搭讪,对着后视镜微微眯起眼,侧脸扬起四十五度,有一种品位阳光的感觉。 他闭着眼睛,等着窗外的人喊醒他。 他在心里默念着…… 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他都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声音。 沈让睁开眼睛的时候,钟可情已经盘好头发,小跑着向前冲出一百多米了—— 沈让瞠目结舌,随即就反应过来,是他自己误会了。 他瞪着钟可情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念叨:如果你不是贺迟的小女朋友,老子一定把你追到手,再狠狠甩掉!让你知道,没有一早看上老子,绝对是你瞎了眼! 盯着钟可情看了许久,发动车子的时候,沈让才缓过神来。 那个丫头,不是几天前才做完盲肠切除手术么?怎么这会儿不在家乖乖修养,居然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沈让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阴沉,发狠似地低咒:“这样不知死活的作风,还真是跟某人很像啊!”冷冷踩下油门,又扫了一眼钟可情的背影,一抹难以琢磨的弧度荡漾在沈让的唇角。一眨眼功夫,车子开到钟可情身前,径直拦住她的去路,他倏地拉下车窗,沉着嗓子 对外面冷哧了一声:“立即停下你所有的动作!上车!” 在这个地方撞上面色阴沉的沈让,钟可情那颗刚刚复活的心脏差点儿没吓死过去,她顿了顿步子,想也没想,调头就跑—— 她一定是忘掉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回来!” 沈让最讨厌他的病人不听话,他推开车门下来,修长的双腿明显比钟可情跨得步子大,三两步就追上了钟可情,拎着她的衣领,直接把她拖上了车! “沈……”让。 “让”字还没有说出口,钟可情突然意识到她方才的荒唐行为。哪有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千方百计要从自己的主刀医生眼皮子底下跑掉,而不是当面感激的? 她强自定下心神,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驾驶位上的沈让,喊道:“沈医生。” 暗暗攥拳,沈让眉头一蹙,嗤笑道:“既然季家大小姐现在还认识我,就应该意识到你还是一个病人。跑得比车子还快,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钟可情怔怔地瞪着他,丝毫没想到他担心的是她的伤口。 “伤口怎样?有没有撕裂?”沈让从前面探过身子来,伸手就要掀她的衣裳,替她检查伤口。 “没……没有。”钟可情下意识地躲避。 前世的记忆刻骨铭心,她没办法只当沈让是一个医生。况且,她的伤口真的一点都不疼。沈让医术精湛,腹腔镜手术只在她的右下腹开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口子,缝合的时候又特别小心,就这么几天功夫,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 沈让无形之中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一向脾气暴躁的他,眼眸之中已经蕴满了愤怒,“没撕裂就没撕裂,你躲着我做什么?” 其实当初钟可情不肯接受沈让,倒不是因为陆屹楠有多优秀,而是两点原因,一是被他过于猛烈的攻势吓到,二是受不了他那暴躁而霸道的性格。 “对不起,沈医生。”钟可情郑重地道歉,尽管她心里清楚,对于沈让来说,不爽就是不爽,道歉根本不顶用。 果然,沈让依旧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钟可情抬头看了一下手表,心中越来越焦急。 不行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沈让透过后视镜,恰巧看到她低头看表的动作,不由抬起头,冷着声音问道:“赶这么急,你要去哪里?” 钟可情抿了抿唇,心里头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一抬头就撞见他那双探知欲极强的幽黑眸子,不由自主道:“我今天要去流光医院实习,快要……迟到了。” 沈让的眼神又狠又冷,明明内心不是那样毒辣的,偏偏总喜欢这样对人,这让钟可情下意识地疏远他。 他的表情僵了僵,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顺路,我送你过去。” 钟可情清眸流转,眼底全是惊讶。从前的沈让,绝对不会这样好说话。主动帮助别人,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被钟可情狠狠伤害之后,沈让曾经认真反思过。或许,他真的缺少了那么一丁点儿温柔?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难道不应该是一股子傲气么?要温柔那种没有用的东西做什么? “几点上班?”沈让看了一眼路况,前面堵得厉害,他眉头不由蹙起,回头问钟可情。 “八……八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可情特别害怕对上他的视线,也尽量避免跟他说话,好像……像是分手多年的情侣,一般见了面,都是沉默不语的。 “你厉害啊——”沈让冷笑一声,“还剩下十分钟不到。如果我不拉你上车,你打算在十分钟跑三公里路?” “如果可以的话……”钟可情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前面道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将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嘟嘟—— 嘟嘟———— 沈让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对着喇叭狠狠嗯了两下,见前面的车还是没反应,他干脆哗得一下倒了车,开进一条窄道,绕小路而行。 三分钟。 钟可情计了时,在仅仅能容纳下车身的那种窄道里,沈让只花了三分钟时间就将她送到了流光医院。 “到了,”沈让替她打开车门,又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钟楼,道:“你还有五分钟时间,可以慢悠悠地上楼——” 钟可情受宠若惊地下车,在他焦灼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进新病房大楼。 确认她安全进了医院,沈让这才上了车,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顺路? 只是顺心罢了。 看到一个和可情举止很像的女人,他一时好心大发,送佛送到西而已。 钟可情走到心内科门口的时候,办公室里很安静,完全没有要开会的迹象。 她蹑手蹑脚地推了门进去。 谢舜名的办公室是用帘子隔开的,分成两块,一块是他的办公区,另一块则是病人的候诊区。 这会儿才早上八点,一个病人都还没有。 钟可情的目光扫过青灰色的帘子,见谢舜名正在专注地查着资料。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电脑上,眼皮动也不动,神情认真极了,像是根本没有发现钟可情的存在。 科室内出的安静,静得钟可情隐约可以听见谢舜名的呼吸声。钟可情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打扰了他工作。也不知怎的,重生之后,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糟透了。她不想惹他不开心,连呼吸都是小心翼 翼的。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 钟可情站得腿都有些酸了,她暗自咬着牙,强撑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直停留在谢舜名身上,时刻观察着他。 此刻,他虽然是在工作,可全身上下依旧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十年不见,再见之时,他的身上似乎一直都被这股气息笼罩着。有时候,钟可情会去猜,这十年,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的性格一点点变得寡淡冷沉 。 尽管如此,他的神态举止,却是一如既往地优雅大方。 钟可情倾着身子,看得有些发怔……她一直都知道谢舜名相貌出众,初一的时候就被学校里众多女生拥护为校草,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集聚地。他这张脸,她从出生起,就一直看着,看到最后都模糊掉了— — 他还和记忆里的那个谢校草一样么? 不一样的。 十年的时间,他成熟了许多,从前青涩的少年经过岁月的雕琢,收敛了些许张扬和傲气,变得内敛低调,周身都散发着愈发迷人的气息。 曾几可时,记忆里的邻家大哥哥,已经长成了这般风度翩翩的君子? “看够了么?”谢舜名面色冷沉的扭过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原本想要调侃她两句……他的表情却僵在了那里。 少女的长发凌乱的挽起,红润的唇角微微勾着,若有所思,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之美。 她今天穿得t恤很宽松,以至于她稍稍倾着身子,胸口那一片嫩白的春光便泄露出来——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帘子,打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近乎透明的珠光。 谢舜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看得微微出神。他慌忙别开了头,沉默对着电脑,看似镇定道:“看够了,就快些过来帮忙——” 他用的是很柔缓的声调,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电脑屏幕。自打重生之后,谢舜名几乎没有笑脸对着她说过话,钟可情难免心中一愣,设下防备,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那无可挑剔的侧脸,直到确定他不是在戏弄她,才一步步靠 近。 “不是说八点有见面会么?”钟可情眉头一蹙,“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 谢舜名一抬头,他的眼神就像一抹深不可测的寒潭,瞬间吞没了她,“我不是人么?” “怎……怎么就你一个?” 谢舜名抿唇,“我向院长申请了,你做我的个人助理,见我一个就够了。” 做他的个人助理?钟可情原本平静到毫无波澜的一双无力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澈明亮,精致的五官上,绽放出一抹温婉多情的笑容,眉梢微微上挑,嘴角抿了抿,但依旧有着藏都藏不住 的兴奋。 “替我联系一下这里的病人,让他们按时过来复诊。”不等钟可情开口,谢舜名丢了厚厚一打资料过去,表情认真到了极致,一点都不像是在看玩笑。 钟可情吃惊地扫了一眼资料,捧在手中,忍不住问道:“这么多病人,你确定要我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联系?她们有空,自然会过来复诊——”钟可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一大叠病人,大多都是某人的花痴粉,真正有几个是有病的都不知道,这要是全都联系一遍,她今天也不用做其他事了,顾着打电话就OK 了! 谢舜名眉头一抬,面上略显不悦:“你不愿意?” 钟可情当然不能说不愿意,毕竟人家现在是她的上司,爱怎么玩弄她,就怎么玩弄她。她是一心一意想要留在流光医院的,自然不会特意去违逆他的意思。“如果不愿意,把可情的照片还给我,你就可以走了。每天什么时候来上班、什么时候下班,想做什么都可以。”谢舜名的目光沉静如水,“季子墨,你我相看两相厌,何必 要天天见面,相互折磨呢?” 钟可情是真的被他的话伤到了。她明明深爱着这个人,想要和他朝夕相处,想要和他四目相对,可他却总是对她漠视,那种近乎嘲讽的漠视,把她的爱都快磨光了,可她又不能说什么,憋在心里,无处 宣泄。她想,如果坚持留在流光医院,留在他身边,她迟早会被逼疯。可是,那又怎样?她甘之如饴。 戴上伪装的面具,强扯住一抹微笑,钟可情近乎是耍赖皮地对他说:“谢少爷,我乐意相互折磨。”她甩了甩手中的资料,“不就是几百个电话么?我一个个打。” 钟可情说着,便捧着那打资料,坐到了谢舜名对面,打算开始一个个联系病人。 谢舜名的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到一边的椅子上去慢慢打。你坐在我对面,影响我工作。” 他明明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不含任何个人情绪,可落在钟可情耳中,就像是很不乐意看见她似的,想要将她赶得远远的。 事实上,谢舜名只是坚持他一惯的作风,并没有别的意思。 对面的位置是留给病人的,等待会儿病人多起来,那个小丫头一样要到一边去打电话。 她今天穿得上衣很通透,谢舜名只是不想一抬头,视线就对上活色生香的诱惑。 他虽然对那丫头没啥心思,但……她容貌姣好、身姿完美,是个男人看了,工作都会受到影响的吧? 他让她打那些电话,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她。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能进流光实习的,而且还是她这样一个看上去极其不稳当的学生。 高中没有毕业,就意味着没有上过医科大学,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知识——这样一个实习小医生,除了先让她打打电话,熟悉病人,还能做什么? 何况,他让她做的这些,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等到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明白。 咚咚…… 办公室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今天的第一个病人进来了。 女病人,年轻的女病人,年轻而漂亮而风骚的女病人。这是钟可情细细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年轻的女子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钟可情,眉头不由蹙起,双眸之中藏着几分不悦,对谢舜名道:“谢医生,这是新来的医生么?” 谢舜名淡淡扫了钟可情一眼,皱眉想了想,答:“算是吧。” 年轻的女子眉梢微微挑起,“看她一副中学生的模样,应该没有念过大学吧?” 谢舜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女子起了兴致,“没有念过医科大学,也可以进流光医院吗?那我呢?我可以进么……” 可以……才怪! 钟可情不由摁掉刚刚拨出的电话,静静偷听谢舜名跟病人的谈话。 谢舜名回得云淡风轻:“只要努力,都可以的。” “那谢医生可以帮忙向医院推荐一下我么?”女病人越说越神采飞扬,红唇娇滴滴的,钟可情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是个患有心脏病的人。 谢舜名当她是开玩笑,低头看着她的病历,没有说话。 女病人有些焦急,“谢医生,我会很努力工作的,你就向医院推荐推荐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工资多少,我不在乎的,义务打工,也没有问题。” 这样的极品花痴女粉丝,扮成病人来接近谢舜名,钟可情以为谢舜名会一口回绝,却不料…… 谢舜名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年轻女病人,唇角微勾:“好啊——” 这,这……绝对不是谢校草的作风! 钟可情心头一颤,谢舜名焦灼的视线已经射了过来,朝着对面的女病人勾了勾眉,道:“你先过去帮她打几百个电话——”“几百个电话?”年轻女子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谢医生,我可以做其他事情么,比如说,帮你捏捏肩膀,捶捶背什么的……我之前是在按摩店工作的,后来嫁了人,老公都 夸我的手法很到位——”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啊,钟可情不由多想。 谢舜名现在的作风,完全是她猜不透的,她真担心,下一秒他就同意了。谢舜名在钟可情专注的视线中抬起头,收起脸上的笑容,随即便盯着那年轻女子的眼睛,声音清脆凌厉道:“既然你学过按摩,那么请问,机体抵抗力过低,白细胞再生困 难,要用什么手法改善症状?” 把小小的按摩说得这么专业,连钟可情听了都忍不住一愣,更别提对面那个对医学基础知识一窍不通的女病人了。 “这……”年轻女子的眼神暗了暗。“我觉得你还不适合做这份工作。”谢舜名说得漫不经心,开了张单子给她,朝着门口指了指,“出门右拐后,下楼左转,按照单子上拿药,一周内,你就可以不用再见我了 。如果一周后身体还是不见好转……” “怎样?”女病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谢医生会特别照顾我么,来我家看诊?” 谢舜名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一周还不转好,说明病情太重,需要动手术,到时,我会帮你转到心外科去——” 那女子的面色随即便冷沉下去,接过开药的单子,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转身离开。 钟可情努了努嘴,看上去在忙着打电话,实则余光还是时不时瞥向谢舜名。 今天的病人特别多,以至于到了终于的时候,谢舜名还不能正常下班。 他伸手摸了摸杯子,杯里的咖啡已然见了底。 “你过来——”他朝着钟可情勾了勾手指。从前的谢舜名不知道又多疼她,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护着,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呼来唤去过,钟可情的心底隐隐有些不悦,她竭力克制着,强笑道:“谢医生,我有名字的, 你可以喊我季子墨,如果觉得不够亲切,喊小墨也可以,如果还是觉得不够亲切——” “够了,够亲切了,小墨。”谢舜名不欲与她多说,敲了敲桌面道,“帮我泡杯咖啡来——” 泡咖啡? 那不是餐厅打杂小妹妹的活儿么?为什么要她泡咖啡?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谢舜名已经轻哼一声,“你该不会是以为一进医院就能帮病人看病吧?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自然从打杂做起。” 钟可情真的以为一进医院就可以接病人,至少从前她就是从接病人,管床位,帮住院的病人开药,值班等这些事情做起的,从来没做过帮人打电话、泡咖啡这样的事。 谢舜名见她还不理解,提点道:“你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知识,我不放心让你做其他事。” 钟可情懂了。 今非昔比,季子墨这个身份看上去是光芒万丈的豪门小姐,可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好使。 她认命似的接过空杯子,问道:“咖啡机在哪边?” 这个问题,以前的她是很熟悉的。但自打妇产科发生大火灾以来,门诊大楼里面的办公室都搬到了新病房大楼,新病房大楼的装修、摆饰都是新的,她完全不清楚。 “在四楼楼道口。”谢舜名说着,又递出一份资料给她,“帮我带给张副院长,四楼院长办公室,顺路。”“哦。”钟可情随口应承,心里头却忍不住想,张副院长的办公室怎么也搬到新病房大楼了?三年前,她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张副院长和李院长的办公室都是在行政楼的, 那里的办公环境要比这边好上许多。 越来越想不通,钟可情的步子朝前移了两步,又折回来,忍不住问道:“张副院长的办公室为什么不在行政楼?” 谢舜名眉头一蹙。 这丫头随口的一问,却正好问到了关键。这一点亦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三年前,他曾经回过国,也有过要留在国内的打算,当时见过张副院长一面,是在行政楼的。 三年之后再见面,他的办公室却变更的,在他看来,这无异于变相的降职。 他查过无数的资料,都没发现张副院长这几年有出过什么错。他手术的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没理由…… 张副院长是由行政楼先调到门诊大楼,后来又因为门诊大楼失火,才跟着转来新病房大楼的。谢舜名查过,张副院长变相降职的那天正是可情出事的那天—— “恩?”钟可情瞪着他半响,也不见他出声。 谢舜名弯了弯嘴角,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钟可情“哦”了一声,便拿着咖啡杯出了科室。 夏季,是病患高发期,A市的医学业相对周边城市发达,因此前来看诊的病人很多,走廊里人来人往地都是人。 心内科、耳鼻喉科、妇产科同在三楼,钟可情经过妇产科的时候,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童谣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手边翻着病例,看来今天是她值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人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瘦弱的少女,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后背瑟瑟缩缩,像是在颤抖,又或是在哭泣。 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又是一个被禽兽男拐骗上床的无知少女来做人流。 她捧着资料,端着咖啡正要离开,屋子里的少女便急匆匆地跑出来,跌跌撞撞,正好撞翻了她的咖啡。 少女一抬头,对上钟可情的脸,眸中惊恐加剧,忍不住惊叫出声:“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钟可情的目光沉静如水,对着张小蝶云淡风轻地说。 “子墨小姐,你……你都看到了?”张小蝶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冽如冰,瞳仁深处的惊惧再也掩饰不住,原本瘦弱的身子显得更憔悴了。 “都看到了。”钟可情点点头,冷静得出,“季子姗就是掌握了这个秘密,所以,你才背叛我?” “不,不是的!”张小蝶连忙否认,“她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张小蝶面色一慌,突然朝着钟可情跪倒下去,“子墨小姐,我求求你,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你若是说出去了,老太太一定会赶走我的——” 钟可情心头冷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 张小蝶慌乱摇头,“不是的。” 钟可情甩了甩手:“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跪我?季子姗用什么威胁你,我已经不想知道。她夺走我季家大小姐的名分,我也无所谓,这些本来就不是我在乎的。”钟可情曾经在月牙湖畔看到过张小蝶和一个男子纠纠缠缠,那时候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张小蝶背叛她的原因。季子姗手上多半有些什么把柄,一向乖巧的张小蝶才会愿意帮 着她做坏事的吧? “子墨小姐……”钟可情转身欲走,张小蝶却突然跪着朝前移了两步,拽住了她的裤脚。 钟可情不由皱眉,声音冷沉:“你现在还是一个孕妇,跪着不太合适。我虽然是你的雇主,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没必要跪我。” “小姐,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张小蝶眼泪汪汪,慌乱无比。 钟可情挑了挑眉:“堕胎缺钱?”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丢到张小蝶脚边:“拿去用吧,我当施舍乞丐了。” 钟可情的话中含了一丝恨意。重活一世,她最讨厌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上辈子,亲生姐姐背叛她、初恋情人背叛她,就连相处了多年的乳母也—— 她发过誓,倘若再遇到这样的人,她一定不会心软。 张小蝶捡起钞票,慌忙塞回钟可情手中:“小姐,钱……我不缺,我已经攒齐了。” “那你为什么跪我?”钟可情不禁冷哼一声,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小姐,你帮帮我。我还不满18周岁,做人流是需要监护人签字的,我妈妈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张小蝶面色蜡黄,很明显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焦虑。 “孩子的父亲签字,也可以。”钟可情冷声道。 她的话似乎戳中了张小蝶的痛处,张小蝶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地往下落。原本青春正盛的少女,瞬间沦为被人嫌弃的弃妇。 “孩子的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得很婉转,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被抛弃的事实。犯贱的男人真是一个接一个,钟可情本不想多管张小蝶的事,但她的际遇不由令她想起前世的自己。钟可情的拳头握了握,眉头拧成一团,压抑着愤怒问道:“孩子的父亲 是谁?” 她远远地见过那个男人,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是……是……”张小蝶犹犹豫豫,仍旧不敢开口。“你找死么?一直跪着?”钟可情狠狠剜了她一眼,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看上去粗暴无比,实则已经孤寂了她腹中的胎儿。张小蝶的腹部只是微微有些凸起,还不算明显,以钟可情从医多年的经验,孩子也就三个月左右。怀孕的前三个月,一直跪着,很容易小产。虽然张小蝶不想要这个胎儿,但钟可情还是希望她通过人流手术取出, 毕竟这种意外流产带给女人身体的伤害很大,很有可能造成不孕。 “小姐,你,你还是担心我的。”张小蝶的眼角挂着泪,双眸之中燃起些许希望。 钟可情是刀子嘴豆腐心,咬牙道:“你现在还受季家雇佣,你出了什么事,季家可是要赔钱的!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季家着想!” 张小蝶抿了抿唇,眸光诚恳:“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 走廊里人来人往,而张小蝶和钟可情正站在妇产科的门口,惹来不少目光。 “啧啧,看她们那样子,多半又是来堕胎的。”有过往的病人小声议论着。 “你觉得,她们两个是谁堕胎?”张小蝶的肚子还小,根本看不出来,难免惹来路人的猜测。 钟可情讨厌被外人这种赤裸裸的目光扫视,她一把握住张小蝶的手,将她朝着人少的地方拽去。 “看呐,堕胎的那个一定是旁边那个凶凶的女生,她受不了我们的目光了。” “是啊!一定是她……” “我怎么觉得那个女生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眼熟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见谁都觉得眼熟!” “哎呀,我想起来了!早上我陪老公去看诊的时候见过她,她是心内科新来的实习小医生,好像叫什么小墨……” “……” 过往的病人,指着钟可情和张小蝶的背影,喋喋不休。女人就是这样,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女人。 钟可情将张小蝶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楼道,压抑着心头怒火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吧?” 张小蝶垂下头去,眼中竟是苦涩:“孩子的父亲,您认识的。是……是跟我们同班的何进。”钟可情对何进这个名字还是很熟悉的,当初他就是季子姗的走狗,想尽办法地折磨季子墨。前阵子,他那边没什么动静,钟可情一度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想不到……是换了 个法子来陷害她而已。 张小蝶倚着墙壁,身子瑟缩成一团。她似乎很不愿提起何进,但又不得不向钟可情坦白。“我们是三个月前好上的,”张小蝶静静地说,脸上满是不安,“子墨小姐,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佣人,这么多年,一直过着低声下气地低等生活。在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 欺负我,我没办法抬起头做人。” 长郡高中是贵族学校,而张小蝶只是一介丫鬟,受到同学们的嘲笑,那是意料之中的事。钟可情两世为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自然不明白张小蝶的苦处。 “他一开始对我很好……”张小蝶说,“他还说将来要娶我——”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冷下脸来,“男人骗女人脱裤子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包括当年的陆屹楠,爱她、要娶她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后来钟可情没有同意,他居然 就用了强,还是当着谢舜名的面,迷奸了她!张小蝶心中一痛:“我现在才认清他,我该怎么办?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迟早会被我妈妈发现。我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我必须打掉这个孩子!子墨小姐,你帮帮我 ,这个世界上,能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 钟可情抿唇,沉默不语。 若她还是从前的钟可情,帮张小蝶做个人流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她在心内科,妇产科那边有童谣横在中间,她根本靠近不了,很多事情都不好操作。“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女而已。你要我怎么帮你?用我的名字,帮你签申请单?对不起,我不是做不到,而是做到了,也对你毫无帮助。”钟可情冷 静道。 她清楚地知道,流言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她才刚刚进流光医院实习,犯不着为了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张小蝶,而毁掉自己的前途。张小蝶掩面而泣,“我妈妈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我这辈子能考上大学,能够光宗耀祖。我爸爸现在病重,连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我不能让他们对我失望。我一旦被 发现怀孕,老太太会将我赶出季家,C大也不可能愿意收我。” 钟可情知道,前两天高考放榜,张小蝶拿下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直接被C大最好的专业录取。这对于打工十多年的张家夫妇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 钟可情最受不了看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哭,张小蝶不止柔弱,还家庭困苦。 “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钟可情眉头一拧。 张小蝶像是早就想好了,面露期盼地望向钟可情,“我知道子墨小姐和贺医生的关系很好,他如果能帮我签字——”“你是要贺迟冒充孩子的父亲签字?”钟可情没由来地一阵恼怒。她虽然不是贺迟的什么人,但……但她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让贺迟去冒名认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 胎儿! 张小蝶怯弱地点点头,“我知道……子墨小姐和贺医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贺医生一定不会介意的——” 他不介意,我很介意啊! 钟可情默默地在心底怒喊!她跟贺迟,根本就不是什么恋人关系嘛! 自从上次和贺迟闹翻,他们已经好几天都不曾联系了! 钟可情心里头一瞬间冒过一种想法:不如,她去求谢舜名,求他帮忙签字。反正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再收一个,对他的声誉也没多大影响吧? 张小蝶面上挂满泪痕,胆怯地搅着手指,一脸恳求地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请你别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怕传开来,何进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钟可情的心情沉甸甸地,推开张小蝶的手,冷漠道:“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我再联系你。” 见钟可情应承下来,张小蝶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朝着钟可情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安全出口离开。 张小蝶的胆子很小,连医院的正门都不敢走。钟可情叹了一口气,她究竟要怎么帮她呢? 钟可情绕路去了四楼,先将谢舜名整理的资料交到张副院长手中,又对着张副院长问道:“张院长,关于我表姐的遗物……”“啊——”张科看了她一眼,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拍了下脑门道,“先前谢医生也来问我要,我已经让人转交给谢医生了。听闻谢医生和钟医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要好。 季小姐如果想要看那些资料,直接找谢医生要一份副本即可。” 谢舜名也来要过她的遗物? 钟可情眉头一蹙,难道他是对医院起了疑心?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张院长了。”钟可情缓缓一笑。 张科又喊住她,问道:“季小姐,现在在谢医生手下,工作还顺利么?”“很顺利,多谢张院长关心。”钟可情莞尔。她的志向并不在心内科,原想找张院长帮她调去心外科,好进一步接近陆屹楠,盗取他的犯罪证据。现在看来,谢舜名已然对 她的死产生了怀疑,她倒不如留在他身边,慢慢搜集证据。 钟可情到四楼楼道口重新冲了一杯咖啡,回到心内科的时候,谢舜名已然不在座位上。钟可情放下咖啡,忍不住朝着他的电脑屏幕扫了一眼,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病历扫描件,病人的名字有些模糊,医生的诊断处,潦草地写着一行字:遗传性凝血因子匮乏… … 这是血液科该看的东西,怎么谢舜名最近转了性,居然研究起血友病来了? 究竟是哪个病人,居然能让谢医生如此上心? 钟可情细细地研究了那个病人的名字,偏偏那一块刚巧被水印挡住,隐约可以看出应该是三个字。 会是关静秋么? 因为关静秋有病,所以谢舜名才一直照顾着她?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相爱? 钟可情正想得出神,谢舜名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冷沉着声音道:“怎么?你对这病历很感兴趣?”钟可情心头一颤,吓了一跳,手臂一抖,差点儿将桌上的咖啡撞倒,幸而谢舜名稳稳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冰凉透过她的手背,一点点渗入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那颗 颤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不……我只是碰巧看到。谢医生是心内科的医生,竟然在看血液科的东西,很好而已。”钟可情战战兢兢地解释,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谢舜名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 。 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眼眸深处有一股说不出的忧郁,“一个朋友患了这种病,可能危及生命,我想努力一下……”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按着钟可情的手掌也越来越用力,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攫取力量似的。 一个朋友? 钟可情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关静秋那张端庄温婉的脸,谢舜名身边除了贺迟,鲜少有朋友,贺迟的名字又是两个字,看来这个病人确实是关静秋。“贺迟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什么不请他帮忙看一下,或许还有希望?”钟可情虽然怨恨关静秋从她身边夺走谢舜名,可是事关生死,关静秋又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她束手旁观,她做不到。 谢舜名摇了摇头,面容死寂。“人命关天,只要有一点点机会,都应该尝试一下,不是么?”钟可情眉头蹙起,面上露出焦急之态。她被陆屹楠困在地下室的三年,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尝试着寻找一下她 ,她都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吧?她错失了自己的机会,不能再错失掉别人的机会。 微微敛起眉目,谢舜名眸中精光闪过,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找过贺迟了……” “怎样?”钟可情焦急问道。 谢舜名摇了摇头:“血友病无药可救,只能保命,不能根治。” “连贺迟都束手无策么?”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落寞来。 “怎么?”谢舜名突然收起一脸的阴沉,弯了弯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在你的眼里,你的男朋友是万能的?” 贺迟才不是她男朋友? 钟可情摇了摇头,决口否认道:“他是他,我是我,请谢医生以后不要将我们两个的名字挂在一起。” 谢舜名轻笑一声:“呵……小两口吵架了?什么原因?” 钟可情沉默不语。算不上吵架,就是冷战吧。贺迟喜欢的人是季子墨,她是钟可情,她和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怎么可能活到一块儿去呢? 见钟可情不回答,谢舜名轻啜着气,拂到她耳畔,似笑非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吵的架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三分调侃,三分邪气,三分漫不经心,可能也有那么一分的真心。这真心,应该是在关心自己好哥们儿的幸福。 钟可情眼眸中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叹道:“谢少想多了。”直到钟可情的手从他手中强行抽走,谢舜名才逐渐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出那样一番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他们之间有一股神力 在牵引,逼着他朝着她靠近。 他和她,相差整整十二岁,一个是事业有成的医生,一个是高中未毕业的小师妹,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总是不知不觉之间碰撞,生命的线路一点点交叉。钟可情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谢舜名则继续对着电脑,查阅资料。他纤长的五指时不时抚一抚咖啡杯,勾起好看的薄唇,轻轻啜上一口,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又像是刻意隐 藏着心底的哀伤。 关静秋患了不治之症,他大概很难过吧? 因为这样,他才会有方才的那一系列举动。他握着她的手,只是因为伤心,只是因为想要找到些许安慰而已。 钟可情这样想着。 好一会儿功夫,她收到张小蝶的短信,请她帮忙想想办法,她这才想起来,她是要找谢舜名帮忙签字的。 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走回谢舜名身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刚要开口请他帮忙,目光一扫,却瞥见了一侧的厚厚一打资料。他应该为关静秋的事忧虑了很久吧,直到现在,钟可情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英国皇室血友病史》,那本的页从侧边看,已经被翻得发黄,想来他已经 认真研究了里面的内容。 “有事么?”谢舜名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面藏着疲惫。钟可情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兜着圈子,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谢医生。如果现在有一个女人生命垂危,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要你跟她结婚,你会愿意帮忙吗? ” 钟可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假设,没有任何映射意义。” 谢舜名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答反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男人患了不治之症,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孩儿伤心,没有和她结婚,她会怪他吗?” 钟可情被他问得愣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谢舜名见了她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也只是假设,没有别的意思。” 钟可情想了想,诚恳道:“如果那个女孩儿真的喜欢他,就不会介意这些,毕竟爱情是高于生命的,不是么?” 谢舜名淡淡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觉得跟一个医生讲爱情高于生命,合适么?”钟可情乖乖闭嘴。她说不过他,小学的时候,他就拿过学校辩论赛的总冠军,连高年级那些口齿伶俐的学姐、铁齿铜牙的学长都被他一一击败,她一个小小的学妹,怎么 可能说得过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钟可情急急问道,“你会不会跟她结婚?或者不用结婚,冒充一下她男朋友,冒充一下她孩子的父亲就行!” 谢舜名浓眉一挑:“我一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而且我是不婚主义者,跟我谈结婚,省省吧!”钟可情落败而归,看来想让他帮张小蝶签字,恐怕不太可能。一来,他跟张小蝶非亲非故;二来,他是娱乐界的宠儿,这若是事情传了出去,钟可情不害怕他暴走,就是 担心张小蝶会承受不住他那些热情女粉丝的抨击。 谢舜名被PASS掉,她唯一能求的人只有贺迟了。 钟可情翻出贺迟的电话,心里头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谢舜名刚巧做完手头的事情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看着她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他似笑非笑道:“想他就打给他……” 才不是想他呢! 钟可情心底有两只小人在打架,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跟贺迟说出这样的请求。既然她一早就要跟他划清关系,现在又怎么能拉下脸去求他? 钟可情心烦意乱地抬起头,又对上谢舜名焦灼的视线。 谢舜名突然拿起自己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朝着钟可情面前晃了晃。 “不要!” 他居然拨了贺迟的电话,他究竟想做什么?钟可情大吃一惊,伸手就要去夺他的手机。 谢舜名个子有一米八五那么高,身材修长,只要轻轻将手机举过头顶,钟可情就算踮起脚尖,也很难从他手中抢到。 扒! 爬! 拉! 扯! 撕!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当贺迟的电话接通的时候,钟可情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倒挂在谢舜名身上了。她或许根本没有觉察到她距离他有多近,柔软的胸脯全都贴在他身上,一 条长腿也松垮垮挂在他腰间,做出一个向上爬的姿势……这要是落在旁人眼中,毕竟又要为A市的影视媒体做出贡献,为杂志社创造新的热点话题。 那是很暧昧很销魂的姿态。 原本只是想逗弄她的谢舜名,瞬间都觉得浑身有些不自然了。 谢舜名的手机开的是免提,贺迟低沉阴郁的嗓音便传过来:“怎么?打我电话,又出什么毛病了?” 钟可情屏住呼吸,一手勾在谢舜名的脖子上,一手拼命朝着他面前摇晃,示意他不要乱说。 谢舜名还没来得及应承,门外的小护士刚巧推门进来,撞见他们相拥在一起的一幕,惊叫出声,指着钟可情尖叫道:“季小姐,你……你为什么趴在谢医生身上?” 护士小吴的声音很大,谢舜名的手机又开着免提,电话那端的贺迟听到了,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钟可情拼命解释。 谢舜名却对着电话那端道:“她趴在我身上,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钟可情没料到谢舜名会这样说,整个人惊得面色惨白,她夺过手机刚要说话的时候,电话那端便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钟可情颓然将手机放下,一脸震惊地望向谢舜名,心里是又急又气,“谢医生,你明明知道这都是误会,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谢舜名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眸不觉眯起,邪肆的笑容里面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你不是想要见他么?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舜名话音刚落,心内科的大门就被人从外大力踹开,门框重重撞向墙壁,震得整个大楼都跟着颤了颤。 贺迟满面阴沉地出现在大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钟可情,双瞳之中的火焰似乎就要喷出来。他现在不像是发怒豹子,而是一头谁都惹不起的喷火龙。 他三两步冲到钟可情面前,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冷哧道:“季子墨,你给我长脸了,趁着我不在,往我好兄弟身上爬?” 谢舜名挨了贺迟一拳,那一拳打得不轻不重,大约是顾忌到他的病。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迟连抱带拖拐出了谢舜名的办公室。 贺迟拽着钟可情上了六楼,将她塞进他自己的办公室,狠狠甩上大门,并且反锁起来。从三楼到六楼,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不少小护士,大家纷纷都躲在窗户偷窥。贺迟鹰兀般冷冽的眸光扫过去,唰得一下拉下落地窗帘,阴沉的面孔将外面围观的 人都吓得不轻。“其实……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知为何,这时的贺迟让钟可情的心底升起一点点惧怕,从未有过的惧怕。钟可情觉得这一定是季子墨的心在作祟,季子墨的心认出 了贺迟,她也无力控制自己。 贺迟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误会,谢舜名的语气那样轻佻,分明就是在戏弄他。可恨,关于季子墨的任何事情,他都会情绪激动,别人算计好了他,他就乖乖地上当。 他是有很久没见到这丫头了,谢舜名给他这样一个借口,他当然要冲出去。 他其实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可他的心底却相当地不舒服。他跟她赌气,跟她吵架,三天没有联系她。她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这种模式相处的两个人,已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极限,根本就不像一对情侣 ! “说吧,你想我怎么惩罚你……”贺迟的薄唇抿成一线,两弯浓眉斜飞入鬓,带着狠厉的怒意一点点逼近钟可情。 钟可情朝后退了几步,很快后背就抵在了墙上:“贺迟,我不是你的专属物品。一来,我和谢医生没有发生什么;二来,我们就算发生了什么,你也没有权利惩罚我。” 好啊!季子墨,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贺迟的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他讨厌那种被她漠视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多年的感情,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抛弃得一干二净。 “季子墨,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贺迟凑上前去,双臂一横,便将她紧紧纳入怀中,一手摁在她腰间,一手压在她的后脑勺,薄唇粗鲁地附上了她的唇瓣。 钟可情心头的怒火被点燃,带着前世的那些屈辱经历,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用强,就算是真心相爱,也不可以! 钟可情的眸底瞬间闪过狡黠的精光。 “嗯……” 钟可情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地娇吟,一直抗拒的手臂也软下力道来。 她分明还是记得这种感觉的! 贺迟的心底瞬间闪过一震惊喜。 钟可情尽力配合着他,吻到深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尖锐的牙齿重重咬下去,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贺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石头做得! 她居然算计着咬他,若不是他反应灵敏,这会儿多半半个舌头都没了! 贺迟缩回被咬破的舌尖,嘴角挂着血痕,带着几分残酷地味道瞪着她。 他的手臂仍然环在她的腰间,钟可情毫不客气地抡起他的手臂,又是一口,不分轻重地咬下去。 “咬吧,爱怎么咬就怎么咬!”贺迟也不阻止她的任性,双臂都伸到她面前,任由她肆虐。好一会儿功夫,直到钟可情的牙齿有些发酸,她心头的那股怒火才渐渐消失,浑浑噩噩地对上贺迟的视线,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刹那,她将霸道无理的贺迟当成了强奸 她侮辱她的陆屹楠,就那么一刹那,她咬得贺迟的手臂鲜血四溢,而贺迟却一声都没吭。 “咬得舒服吗?”贺迟挑着眉梢,落寞地笑。 “解气了么?”他的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血迹没有擦掉,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如果舒服了,解气了,我们和好,好吗?”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唯独对季子墨,他是三番四次的隐忍。 他对她近乎是溺爱,就算是舍了他的命,他也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 “对……对不起……” 钟可情的视线与贺迟相撞了几秒,她心头一颤,慌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贺迟撂起袖子,露出两道清晰可见的牙齿印,一道是钟可情新咬的,另一道明显是旧伤,却一样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钟可情眉头一蹙,指着他手腕处的另一排牙印问道:“这是谁咬的?” 说到这齿痕,七八年前的记忆就涌上心头。贺迟那时候才高三毕业,拉着几个兄弟去吃散伙饭,没料到撞上同校的另一个班级聚餐。 碰见几个熟人,大家一时兴起,就混在一桌敬起酒来。 可能是人很多很拥挤的关系,贺迟被挤到了一个女生身边。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也是刚毕业,垂头不语,面上挂着很忧郁的表情。 一到毕业,情侣们都会面临分手,或是异地恋,这样的抉择。贺迟见过很多对,那女生的表情,他也从别人脸上看到过。 女生面容姣好,穿着短t和牛仔裤,举杯的时候,腰身完美的线条展露无余,长袖半跨在身侧的长凳上,姿态撩人,是个人间尤物。贺迟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好友便恶作剧般地将他往那女生怀里推了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谁留下的痕迹 贺迟原以为对方会躲开的,却不料三杯酒下肚,那女生喝得迷迷糊糊,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手臂又哭又闹。 他记得,当时她的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谢校草,谢校草” 那个女生的酒品很差,似乎把他当成了她的男朋友,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 酒过半巡,她突然回过头来,一把将贺迟抱住,一边痛苦地拧眉,一边低低哭诉,好像说的是xx,我好难受,好想吐 具体喊得是谁的名字,贺迟已然不记得了。毕竟,那个疯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贺迟看她很痛苦的模样,于是扶着她,一边去抢她手中的酒杯,一边帮她拍着后背。谁知,那个不要命的女生赶死似的,一口污秽之物全喷到了他胸口的衣襟上。 贺迟素来就有洁癖,一惯好脾气的他,也再也忍受不下去,对着那个女生狠狠咒骂了一声“该死”。那女生像是被骂醒了,瞪着他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抱得不是男朋友的手臂。也不知是魔物上身,还是纯粹的发泄,那个疯女人居然伸出尖利的牙齿,朝着他的手腕咬下 去。 不论贺迟如何训斥她,她都不肯放手。 保安赶过来的时候,贺迟的手腕处连骨头都快看到了,血流了整整一地,那是他在上学时期最不愉快的经历。 钟可情见贺迟怔愣了好久,心头有些不悦。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徒有虚名的老婆,发现自己的契约老公在外头找了小三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儿,总觉得不爽 她眉头一拧,带着几分怒意问道“怎么不说话歌厅的小姐咬的亦或是哪个小护士跟你上床的时候,留下的情趣印记” 钟可情说得极为刻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这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出自季子墨的心,钟可情默默地想。 贺迟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拽回现实,他怔怔望入钟可情的眼底,突然觉得,他这个小女朋友此刻的眼神,和九年前的那个女孩儿倒是有几分相似。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无话可说了” 贺迟冷冷一挑眉“是个疯女人” “什么你骂我是个疯女人”钟可情刚刚被贺迟吻了很久,这会儿大脑缺氧,决计是不清醒的。 贺迟拿她无奈,摁住她的肩膀,定定望向她的眼底,冷静道“我是说,我手腕上的旧伤,是个疯女人咬的。” “是一个喜欢你的疯女人。”钟可情勾唇道。 贺迟叹了口气,“需要我跟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么就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在绿柳居吃饭,被一个同校的疯女人给咬伤的” 绿柳居 高三毕业散伙饭 还是同校 钟可情如遭电击,她隐约记得高三毕业的时候,在绿柳居,她曾经咬伤过一个男生。 当时的她,烂醉如泥,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陆惜月还一直拿此事取笑她,说那姓贺的男生真是躺着中枪 “那疯女人长什么样子”钟可情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紧张问道。 贺迟想了想,道“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酒品明显没你好。” 钟可情跟季子墨原本就有血缘关系,长相有几分相似,那是自然。听贺迟这么一说,钟可情越发肯定,九年前她咬伤的人就是贺迟 世界真是太小,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那个人了,没有人再揭开她的老底了,可偏偏事与愿违。 贺迟的手臂还在流血,钟可情一想到两次都把人家咬成重伤,心里头愧疚不已,赶忙找出纱布来,替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看在贺迟眼里,却成了献殷勤。贺迟冷哼一声,扯着唇角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你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钟可情愣住,她还真是有事相求,可真的好难开口。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贺迟的伤口也包扎好了,鲜血也止住了。 贺迟见她垂眉不语,心想着,难不成这次的麻烦比较大“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贺迟总觉得季子墨今天怪怪的。依照她往常的个性,她不会追问那个齿痕,而当她知道那个齿痕的来历之后,她难道不应该质疑么毕竟口 说无凭,不是么贺迟其实很想看她吃醋的表情,可偏偏只在她脸上找到一种类似于愧疚的表情。钟可情在心里头反复掂量,让贺迟代替张小蝶腹中胎儿的父亲签字,这样做真的好么且不说贺迟会不会答应。好歹,在流光医院,他也是颇有名气的医生,这件事倘若 传了出去,说他搞大别人的肚子,还逼着自己的女人堕胎,这不是在毁他名声么 “不说”贺迟缓缓勾起唇角,“ok,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可情赶忙冲上前去,拦在大门口,叹了口气,一脸阴郁地抬起头“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恩”贺迟眉头一挑。 两年没见,这小丫头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开始没觉得,现在越相处越觉得她奇怪。从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各方面都与从前的她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愿意当未婚爸爸么”钟可情咬了咬下唇,紧蹙着眉头问,她的一双清眸紧紧瞪着贺迟的双眼,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深深地好奇。 贺迟闻言,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季老太太不赞同我们的婚事,你想当未婚妈妈”钟可情面目阴沉,她真想撬开贺迟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他凭什么认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他为此,她宁愿奉子成 婚 钟可情不语,贺迟的面色突然冷下来“不是你想当未婚妈妈,那是” 既然话已经问出了口,钟可情便不再隐瞒“我的好朋友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见踪影,我想” 贺迟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猜出一二,方才还透亮的眸子,瞬间布满了阴云,雷电交加,随时都会擦出火花来“你想让我冒充孩子的父亲,帮她签字,让她做人流”贺迟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一个音调,尽管竭力克制,但仍旧掩饰不住他的愤怒。这比她爬上谢舜名的身体,还要严重 很多她这样将他随意拱手相让,难道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真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钟可情点点头。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话已经说出口,终究收不回头。她看到贺迟眼底的失望,她的心一点点落空,有那么些许的后悔。 “季子墨,你也是个疯女人”贺迟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这么大方,将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 “不是”钟可情低低地辩解,“只是让你帮忙签个字而已,不需要负责的。” 她的话令贺迟更加愤怒,“难道在你眼中,堕胎就是平平常常一件事,可以儿戏的么” 钟可情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其实她一早就知道,找他帮忙是下下策,可她能够信任的人,也就他一个而已。 “季子墨,是不是我现在随便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贺迟不禁冷笑,言语中藏着几分自嘲的味道。 钟可情知道这次谈崩了,只得倚着墙壁,沉默不语。 贺迟讨厌她这种冷淡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她没关系的似的 “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钟可情转身,打开门锁,就要出去。 贺迟被这个女人折磨得头痛欲裂,门锁扭开的刹那,他突然压低了嗓子开口“说吧,张小蝶什么时候手术” 钟可情的眸中一瞬间露出几分惊喜,扭头望向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愿意帮忙” 贺迟气得跺脚,“我如果不肯帮忙,你就会去找姓谢的,不是么”钟可情确实有这个打算。张小蝶毕竟跟在季子墨身边这么多年,身世悲凉,她不可能真的冷眼旁观。她方才就在想,倘若贺迟拒绝,她就去求谢舜名,哪怕用那张照片来 交换,也无所谓。贺迟说得很无奈“你不是从前的小墨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墨了。与其等着姓谢的插足,倒不如我主动一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如果我主动一些,如果我改掉 我的臭脾气,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第二天,钟可情便约了张小蝶在医院外头碰面。“你确定不留这个孩子”钟可情镇定地问道。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那终归是她的骨肉,可惜至今她连孩子的尸体都没能找到。她曾经幻想,陆 屹楠良心大发,放过了他们的骨肉,可再细想一下,他连更禽兽的事情都做了,她的孩子还能幸免么 她对于张小蝶腹中的胎儿是同情的,父母的错,却偏要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个社会何其残忍。 张小蝶咬唇,明显有几分犹豫。 不到万不得已,钟可情不会劝她堕胎。 钟可情想了想,又道“第一胎做人流,对往后的生育会有影响。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不孕不育,你一辈子无子无女,可千万不要怨我。” 她语气狠厉,只会吓退张小蝶。 谁料,张小蝶咬紧牙关道“倘若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会承担,绝对不会记恨子墨小姐。我虽然很喜欢孩子,可这个胎儿不能留。” 弄清楚张小蝶的立场,下午,钟可情便把贺迟领到了她面前,“依照你的意思,贺医生会帮你代替孩子的父亲签字。” 张小蝶激动不已,眼角泪水盈盈,朝着贺迟就要跪下去,道“谢谢贺医生。” 贺迟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将她扶起来,可他仍旧是一副满不情愿的样子,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明天下午四点,我会在妇产科门口等你,我不希望看到除你之外的第三个人。”贺迟冷沉着声音道。 张小蝶先是默默地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摇起头来。 贺迟有些不耐烦“冒认你腹中的孩子已经是我能够忍受的极限,你难道还想闹得整个医院人人尽知么” 张小蝶当然不敢,她颤抖着瘦弱的身子,恳求道“贺医生,能不能让子墨小姐陪着我们一起” “不行”贺迟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你的事,没必要把她牵扯进去” “可是我好怕。”张小蝶抿着嘴角,面上满是委屈,“除了我爸妈,子墨小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种事情,我想她能够陪在我身边” 钟可情沉默不语。 张小蝶又道“我真的很爱孩子,如果没有子墨小姐陪在身边,我怕我下不去手。” 张小蝶毕竟才十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面前另一个新生的生命她的恐惧,钟可情完全可以理解。 “明天下午四点,妇产科门口见。我一向准时,希望你们也不要迟到。”钟可情轻咳一声,说罢便挎着背包离开。 第二天下午,贺迟果然准时出现。 钟可情回想起他先前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主动一些,如果我改掉我的臭脾气,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他是很努力,很主动,想尽办法地与季子墨之间缩短距离,可是那有什么用,她是钟可情啊她怎么能卑鄙无耻地冒充自己的小表妹,跟她小表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不那样做太自私了 贺迟应该拥有一分对他而言公平公正的爱情。 他若是选择跟她在一起,他的付出会比她多很多很多,并且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 钟可情暗暗在心底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卑鄙无耻地利用他了,从此以后,她都不要再麻烦他、再欠着他。 张小蝶原先挂得是童谣的号,这一次自然是童谣接着会诊。 人流手术是昨天才预约的,童谣记得张小蝶那个怯怯弱弱的模样,她原本认定了张小蝶会临阵脱逃,所以故意晚了几分钟才出现,谁料 贺迟走上前去,眉梢微微挑起,不客气道“素闻妇产科的童谣主任,向来尽职尽责,想不到也有迟到让病人等的时候。”陆屹楠与钟可欣办婚礼那天,贺迟从报纸上看到过童谣的名字。虽然印象不深刻,他依约记得,三年前,季子墨在他耳边提起过她。当时,季子墨的表姐钟可情和童谣同在妇产科,季子墨三番四次去找她表姐,对这个童谣,毫无好感。或许是爱屋及乌,贺迟喜欢季子墨,连同她的喜好也跟着认可。所以,尽管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童谣见 面,他的童谣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致。 童谣微微一怔。这个贺医生是新来的,他语气咄咄逼人,印象之中,她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他。 不等童谣反应过来,钟可情已经越过贺迟的身子,嘴角缓缓勾起,伸出手去,对她道“童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童谣瞧清楚季子墨的那张脸,心头不由一震。这丫头,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一次见她,都会让她觉得异常不自在。就说她在校友会上问她的问题,“六个月的胎儿强行剖腹取出之后,有没有成活的可能”,这让童 谣直接联想到她逼死钟可情的全过程,那一刹那,她头皮麻烦,整个人都懵掉了。 童谣不喜欢季子墨,非常。钟可情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几秒,童谣仍旧愣在不动,倒是贺迟一把握住了钟可情的手,缓缓朝着她笑道“这是中国人的礼节,听闻童医生读过两年洋文,她大概是忘了, 子墨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跟个洋人计较什么。” 童谣哪里能算读过几年洋文那不过是院里头恰巧有去加利福利亚大学交换学习的名额,她好不容易申请到了,有机会出过国而已。当然那个交换实习的时间也不是两年,只是从前一年的12月持续到 第二年的1月,仅仅两个月时间,说得好听点,跨年了,所以叫做两年了。 童谣的面色阴沉到了极致,她没想到贺迟会以这件事来羞辱她。能拿到交换学习的名额,那一直是她引以为豪的事啊 “我只是为个病人动人流手术,想不到会惊动贺医生大驾。”童谣回得毫不客气。 钟可情原本没想这么快跟她闹翻,偏偏贺迟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她想要拦都拦不住。 贺迟缓缓一笑,“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男人,也会搞大女人的肚子” 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方才还一脸阴沉,这会儿却勾着邪肆的嘴角,笑得癫狂。大约是因为童谣,激起了他的斗志。 贺医生只是在流光医院挂名,又是老院长花高薪聘请过来的,童谣虽然已经爬到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但终究比不上外来的“技术帝”。 以童谣现在的资历,她不还不敢同贺迟多做争辩,忙找出手术同意书来,让贺迟签字。 盯着那张单子,贺迟有一秒钟的迟疑,钟可情便愣在原地,静默地都停止了呼吸。贺迟的余光瞥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后悔、没有一点点不愿意,有的只是害怕他不落笔的恐惧。他眉头一拧,手指微微一动,飘逸地字体便在单子上晕染看来。这一连 串的动作,他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申请单上,而是注视着钟可情的表情,由先前的担忧,转变为彻底的放松。贺迟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不知为何,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季子墨的话了。或许,她先前说她失忆了,真的不是骗他。或许,她真得对他再无半点感情。 童谣接过单子,草草扫了一眼,便转身对张小蝶道“你可以进来了”这个点,没什么人做人流手术,张小蝶甚至都不用排队。她的手心满是汗水,走到手术间门口的时候,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手,恳求道“子墨小姐,你能陪我一起进手术 间么” 钟可情眸光一闪,以为只要陪张小蝶来找童谣即可,全然没料到张小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张小蝶整张脸都煞得惨白,看上去很紧张很害怕。钟可情无可奈何地望向童谣,问道“童医生,我可以一起进去么” 童谣原本是想拒绝的,谁料坐在走廊一侧座椅上的贺迟,一个冷冽的目光扫过来,逼得她不得不同意。 童谣打开手术间的大门,转身对钟可情和张小蝶道“一起进来吧。”张小蝶的宝宝未满三个月,胎儿尚未成型,手术一点都不复杂。童谣又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所以她一个人全程负责足矣。这些天休假的小护士比较多,科室里头人人都 是手忙脚乱的,童谣又有心这样安排,自然没有其他医护人员跟进来。 张小蝶脱了裤子,仰着身子,静静地躺在手术架上。童谣扫了一眼她的小腹,从先前的b超来看,胎儿在1011周左右。因为只是一个小病人,她没放在眼里,准备好毛笔式持子宫探针、宫颈钳、毛笔式持子宫颈扩张器、负 压吸引器之后,眸中带着几分狠意,对钟可情道“胎儿还没成型,做负压吸引术即可。”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一蹙,童谣表面上看上去很专业,但在她这个熟悉妇产科老手面前,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童谣刚要动手,钟可情便打断道“等等,我想请教童医生一个问题,小蝶的胎儿是10周,还是11周”童谣微微一震,张小蝶这样的病人,她看过不止一个,大约都是不满三个月的时候过来打胎的。人流手术有很多种档次,服务也不同,她们这些人付不起最贵的,童谣向 来都是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取出了胎儿就好,从不过分追究那些细节。 她当然明白胎儿10周以内、与10周以上的区别,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张小蝶的胎儿就在零界点之间,她不想自找麻烦。 季子墨不过是个实习小医生,连最基本的医学知识都没有学过,童谣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童谣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随口道“十周到十一周之间,具体多大,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可情冷哧一声“怎么童医生进妇产科这么多年,没有医术总有经验吧凭你的经验,会看不出是十周还是十一周” 童谣皱眉,微微有些不悦。她没料到这个年龄尚小的少女,会对此事刨根究底。 “那有什么影响胎儿总归是要拿掉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清眸之中闪过一丝鄙夷。三年不在一起共事,想不到童谣还是这番模样。只对有钱人的病上心,对张小蝶这类“低贱”的人,她从来都是草草拿掉胎儿 了事。“当然有影响。”钟可情冷哼一声,“怀孕十周以内,胎儿尚未成型,用负压吸引术,吸出子宫之中的组织即可;但倘若怀孕超过十周,腹中胎儿便会渐渐成型,此时倘若还用负压吸引术,很有可能清理不干净子宫内的残留物,那些污血长期留在子宫内,很有可能导致子宫肌瘤,乃至子宫癌。童医生行医这么多年,没理由连这些最基础的知 识都不懂。” “我”童谣难以置信地瞪着钟可情,一个心内科小小的实习医生,连医学基础知识都没学过,高中未能毕业,居然对妇产科的知识了如指掌。“童医生如果执意替小蝶做负压吸引术,我可以向院方提出控诉。”钟可情面容严肃,“小蝶虽然只是我家的一个佣人,但众生平等,童医生这样区别对待,就不怕传出去让 人笑话。” 张小蝶完全听不到钟可情和童谣的对话,只是隐约明白,钟可情实在维护她的。 依照季大小姐和各家媒体的关系,这件小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被夸大成医疗事故,说她童谣嫌贫爱富也好、说她医术不精也好,总之,以后她在医学界就很难混了童谣的一张俏脸气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狠狠给钟可情一个耳光,方能解恨。但以钟可情现在的身份,她哪里惹得起,只得低声下气地说“想不到季大小姐对妇产科的知识 有如此研究,该不会你也”做过人流手术吧 下面几个字没有说出声,但让人一听就明白过来。 钟可情冷哼一声,回道“我也想不到童医生对妇产科的知识如此生疏,该不会你这妇产科主任的位置只是浪得虚名吧又或者,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倘若三年前,钟可情没有突然失踪,这妇产科主任又怎么轮得到童谣来当 童谣被她说中痛处,恨得咬牙切齿。 “季子墨,我好歹是个主任医师,你只是个实习小医生,你可别欺人太甚”钟可情微微勾起唇角“童医生,我现在的身份是病人亲友。你的手术方式有误,我有权质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谢舜名的宠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张小蝶见她们二人越吵越激烈,谁也不肯退步,她心中的胆怯渐渐消失,只剩下焦急。这孩子在她子宫里多留一秒钟,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舍不得,但必须得拿掉 ! “子墨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童医生毕竟是主任医师,我们就相信她吧,好么?”张小蝶低声恳求。 得到了病人的许可,童谣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笑对钟可情,仿佛在说:病人都已经同意了,你还能拿我怎样? 钟可情受不了张小蝶的懦弱,但又拿童谣无奈,只得冷声道:“童医生可以给小蝶做负压吸引术,但请在手术结束后,留下窥镜和手术钳。” 童谣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钟可情不觉冷笑:“当然是做童医生嫌麻烦的那一步,帮小蝶刮干净子宫。丑话我可说在前面,我是个新手,从没帮人做过人流,万一这手术钳一个力道不准、位置不对, 戳中了其他器官,病人若是生命垂危,这明天上报纸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你这个主治医师,责任难逃!” 好啊,季子墨,敢公然挑战我,你有几分勇气!钟可情的话不无道理,童谣忍下这口气,缓缓笑出声来:“我不过是跟季小姐开个玩笑,季小姐这么当真做什么?怀孕10周以上的孕妇,要做钳刮术才合适,这一点我怎么 可能不知道?统共都是这些仪器,我一个主治医师,总不至于为了省事,把自己的名声给搞坏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眸中熠熠发光,“既然童医生明白,我就不多说了,您请。” 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但眼神之中分明含着胜利的喜悦,这让童谣恨得气血不畅,面上涨得通红。 钳刮术和负压吸引术的差别不大,只是多了几个步骤而已。 童谣分开张小蝶的双腿,方才平静下来的张小蝶又不觉紧张起来,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童谣眉头一皱,不客气道:“放松点,不要动来动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张小蝶被她一句话震慑住,吓得面色惨白。 钟可情赶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小声安慰道:“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过去了,你没必要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 张小蝶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张小蝶的胎儿还不算太大,没有完全成型,做钳刮术实在没有必要。童谣依照经验,决定将负压吸引术和钳刮术相结合,来取出张小蝶腹中的胎儿。 童谣动作娴熟,前半段手术用时不过十分钟,坐在一侧的钟可情连刚刚泡好的咖啡都还没喝完。 钟可情放下手中杯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童谣,以确定她没有马虎了事。 她很认真地看着,心里头对童谣还是佩服的。童谣虽然医德上有所缺陷,但论技术,在业内还是数一数二的。单这负压吸引术和钳刮术相结合,不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一般是不敢轻易这么做的。钳刮术复杂,整个手 术过程时间较长,孕妇受得苦也多,但若是二者相结合,那不但省事,孕妇也会舒服许多。但这两种手术相结合,也只有针对张小蝶这样的孕妇才行得通。 “完成了。”童谣收起器具,说话很不客气,“一周后来复检一次。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钟可情和张小蝶出了手术间,已经是下班时分,贺迟便开车送她们回了季家。 眼见着今天最麻烦的那个病人已经,童谣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准备离开。 这时,心内科那边的小吴刚巧路过,神神叨叨地拉着童谣打探道:“童医生,我方才好像看到贺医生和季医生在这一楼,他们是来找您的么?” 季子墨今日对她多番刁难,童谣对季子墨的厌恶不是一点半点。她冷恶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丝邪笑,故意混淆视听道:“是啊,来找我做人流的。” 护士小吴不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得知了天大的秘密,吓得说不出话来。 “什……什么,来做人流?” “是啊,昨天就预约好了。11周的胎儿,总算拿掉了。” 童谣的心底忍不住冷笑,她故意不提张小蝶,让对方以为做人流的是季子墨。这样一来,就算到时候流言被攻破,也只是小护士会错了意,她根本没有要故意造谣。 季子墨和贺迟,这两个人前天才在血液科上演了一场火辣辣的情侣大战,全医院的人都当他们是情侣。 这会儿,这两个人又同时出现在妇产科的手术间门口,童谣又故意误导,护士小吴想要不误会都难。 “这……这怎么可能啊?她……年纪还小吧?”季家关系复杂,小吴胆子小,不敢只提她的名字。 “男欢女爱,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童谣暗自发笑,张小蝶也没有成年。 “天……天呐!”钟可情安置好张小蝶,又将她调回自己身边,不再去碰花房那些脏活儿、乱活儿,并叮嘱她近一个月内不要轻易下床走动。流产和生孩子一样,都需要“坐月子”,倘若现 在不养好,将来恐怕会留下病根。 季子姗原本质疑她的做法,对着她冷嘲热讽:“好妹妹,你对待一个曾经背叛过你的人,仍旧这般心软,你注定赢不了我。” 钟可情缓缓一笑:“姐姐聪慧神武,我原没想过要同你比。”“你知道喊我姐姐就好。”季子姗冷哧一声,“自打召开发布会以来,我就是季家公认的大小姐,季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往后都必须问过我!你将张小蝶肆意从花房调回你身边 ,我觉得甚为不妥。” “哪里不妥?”钟可情不觉好笑,季子姗这样一个跳栏小丑,她压根儿没把她当成对手,可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当假想敌。 “你现在既然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了,自然不该享受大小姐的待遇。”季子姗眉梢缓缓勾起,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身为季家大小姐,身边尚且没有佣人,你凭什么……” 钟可情面色一冷,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姐姐若是觉得委屈,就找奶奶再要两个丫鬟,别跟没过个富贵日子似的,整天小家子气!” “你!”季子姗气得面色发白,却拿她无可奈何。这些话,她也只是用来压一压季子墨,哪能真去找老太太理论? 次日,钟可情回到流光医院上班。 刚巧贺迟一早就将保时捷停在她家门口,逼着她上了他的车。 贺迟送她来上班也不是第一次了,原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偏偏整个医院的人都好像中了邪似的,一直盯着她看。 “小吴姐,你这是去哪里?谢医生来了么?”瞧见了同一科室的护士小吴,忍不住打了声招呼。 小吴朝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违心的笑意,道:“我去给病人换药,谢医生向来守时,已经到了。” 钟可情笑着点点头,不等她再开口,小吴已经像被苍蝇叮了似的,慌忙甩手走开。 大约是因为季子墨这样的尴尬的身份,以至于科室里的同事都不太愿意跟她走得太近吧。毕竟,她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流光医院的,大家不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钟可情离开之后,妇产科的另一个小护士小陈又拉着小吴道:“天呐,真如你所说,她昨天做了人流?” 小吴有些害怕,但仍旧一本正经道:“我原本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呢,可我昨天是亲眼所见,贺医生陪她一起来的,童医生亲手动得手术,应该假不了。” 小陈眉头一皱,“昨天才做了手术,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呢?” “大概是心虚吧。”小吴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她对谢医生有意思,所以才申请来到心内科,原来这边她还和贺医生纠缠不清呢!”小吴有些气愤,谢舜名一进流光医院,她就跟在他身边了。谢医生是她心目中的男神,能和男神一起共事,不知道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当这个叫做季子墨的 小女生出现之后,她抢了她一大半的活儿不说,连带着跟谢医生每日见面的机会也全部抢走了!小吴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护士,而谢医生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有着天神一样的外表,傲人的身世更让她跟他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壤之别。她从 来都没妄想过要得到谢医生。 季子墨年轻、漂亮,又跟谢医生门当户对。小吴原本以为,季子墨该是谢医生的良人,谁知这个女人竟然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小吴姐,既然这丫头不珍惜谢医生,你何不……”小陈欲言又止,“你毕竟呆在心内科也有好些年了,如今那丫头跟心内科的那几位医生都还没有见过面,你随便阴她一招 ,都能让她没好果子吃!” 小吴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或许是因为在妇产科呆久了,小陈的言行有些受童谣的影响,童谣的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喜欢。毕竟,她只是一个小护士,将来能不能往上爬,还得看童主任的提拔。“那丫头既然早就是贺医生的人,现在还赖在谢医生身边,你难道就不气愤么?”周遭没什么人,小陈说得更加口无遮拦,“指不定哪一天谢医生和贺医生都被这丫头吃得死 死的!” “她要两个人通吃,想都别想!”小吴被激怒,“逼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光说有什么用……”护士小陈轻蔑一笑,“还是实际一点好。” 小吴置气道:“你等着,不出三日,我一定将她赶出流光医院!” 钟可情进了办公室,谢舜名正侧脸伏在桌案上,像是困极而眠。翻开了一眼大门后面的值班表,这才知道昨天夜里是他值班。白天的时候,她又请了假,科室里的人手本就不如外科多,管床、开药那些繁琐的小事估计都是他一个人做 的。他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至极,想来是一夜没睡,等到天亮了,有人接替他了,才稍稍合了合眼。 钟可情忍不住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眉目原本就生得耀眼至极,即便是合上眼睛,俊朗的轮廓,仍旧会引人“垂涎”。 他睡着的时候要比他醒着的时候乖巧许多,至少这个时候,他不会同她吵架,不会戏弄她,不会嘲讽她,让她什么事都不做,呆呆站在一边,守上一个小时也好。 稀疏的阳光,经过窗外大树的过滤,星星点点地射进室内,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他细密的长睫毛在阳光的映衬下,忽闪忽闪,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 钟可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伸出拇指,指腹在他的长睫之上,轻柔划过。 那种感觉,痒痒的,舒服到了极点。 谢舜名的睡眠向来很浅,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只是因为太累,他伏在桌案上,闭目小憩而已。 “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钟可情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脸颊,“以前,我们也是这个样子的呢——” “什么以前?” 桌案上的人突然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钟可情,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怎么?季小姐从前就认识我么?” 钟可情没料到这样的变故,着实吓了一跳。 谢舜名一直觉得季子墨很怪,三番四次地闯入他的生活不说,她似乎还很清楚他的过去似的。 他眸光一闪,紧紧逼问道:“是不是我曾经得罪过季小姐,所以季小姐就揪着我不放?” 钟可情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掌,强自镇定道:“谢医生误会了,刚刚……我把你,当成了贺医生。” 谢舜名眉头一皱,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回答。他倒宁愿她说观察他很久,他宁愿她只是他众多脑残粉之中的一枚。钟可情的话明显令他不悦,但钟可情却不自知。 谢舜名不觉扯了扯嘴角:“是么?我跟贺迟很像?” 对不起,贺迟,我只能再利用你一次了。 钟可情违心地点点头,“是的。你们的侧脸很像,我刚刚看花了眼。” 谢舜名一脸阴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不开心。 钟可情强自笑出声来;“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你们两个是好哥们儿,走得那么近,长得越来越像也是不怪的……呵呵……” 她干笑两声,偏偏谢舜名不为所动。 “你觉得很好笑么?”他依旧冷着一张脸。 钟可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喜怒无常,垂下身子,摇了摇头。 谢舜名突然站起来,移开椅子,朝着门外走去。 钟可情赶忙追过去:“谢医生,你要去哪里?我今天的工作,你还没安排。” 谢舜名回过头,轻咳一声:“在流光医院已经打杂好几天了,你堂堂季氏千金当真愿意一直这么呆下去?” “我……”钟可情当然不愿意,可是她现在未能直接进入C大,还要再等一年才能补考,眼见着陆屹楠和童谣那对人渣在流光医院混得风生水起,她若是不早些介入,待到这二人毁灭 了一切罪证,她想要为自己翻案,可就难了!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忍辱负重,先留在流光医院。 谢舜名知道她曾经成绩优异,亦知道她未能参加高考的原因。他虽然曾一度与她有过节,但他终究是惜才之人,不可能真让她留下来打杂的。 “带上笔记本,去六楼会议室,我已经联系了心内科的所有医生,今天会将你介绍给他们。”谢舜名面无表情道。 “什……什么?”钟可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舜名并不想再重复一遍,“还有三分钟,如果迟早了,被大家嫌弃了,我不负责。” “我这就去!”钟可情兴奋地无以复加,却不知自己正在步入龙潭虎穴。 钟可情和谢舜名赶到六楼会议室的时候,科室里的各位医生、护士们都已经到齐了,包括面色阴沉的小吴。求职攻略上说过,要让自己的上司中意自己,就绝对不能做一个沉闷的下属,于是钟可情表现得异常活泼,兴奋地做了自我介绍,又将自己的名片交到各位医生护士手中 。名片递到小吴手上的时候,小吴忍不住冷冷扯了扯嘴角:季子墨,你以为你现在努力表现自己,大家对你的印象就会好么?你和贺迟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这印 象分自然早就为负了! 整个会议室里头,静得出。 心内科不比外科那般严肃,向来都是和乐融融的,可偏偏今天谁都没有出声,任由钟可情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谢舜名眉头一皱,觉察到气氛不太对劲。 他站起身子,牵住钟可情的手,走到心内科的科室主任俞晔枫俞医生面前,道:“俞主任,这位是新来的小墨,跟在我手下……” 谢舜名回头朝着钟可情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给俞主任倒茶?” 俞晔枫看上去十分年轻,外表清秀,身材俊朗。谢舜名虽然称呼他为俞主任,但他二人的年纪看上去差不了太多。俞晔枫最多也就比谢舜名大个两岁罢了。 钟可情听了,赶忙调头,弯下身子,拎起椅子边上的水瓶,就要为俞晔枫倒满茶。俞晔枫看上去表情严肃,淡淡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瓶,看似温和地笑道:“身体不好,就不要蹦来蹦去的。你虽然是实习生,但因为……的关系,”俞晔枫眼眸一 眯,将“季氏”两个字省去,接着道,“医院也是为你买了保险的,万一磕着碰着,追究到保险金的问题,会给医院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钟可情心里一冷,听俞晔枫的语气,他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努力维持着笑意,缓缓道:“俞主任多虑了,我身体素质好得很,不会出什么事故的,不会给医院增添麻烦!”俞晔枫的眼眸眯成一线,焦灼的目光朝着她的小腹处扫了扫,微微勾起嘴角:“女人毕竟是女人,就算平日里身体再怎么好,碰上的特殊的时候,也会有麻烦的。你若是不 好好对待,将来落下了病根,苦得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夫家,这没有孩子的痛苦,你往我们医院生殖科多跑几趟就知道了!” 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面颊不由一红。这俞晔枫果然是个中高手,就连她今日来了月经都被他看出来了!妇科知识里面有讲过,经期要尽量多休息、不能做过于剧烈的运动,否则未来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妇科 问题,不孕不育也是有可能的。 “多……多谢俞主任关心,我会注意的。”钟可情面色尴尬,垂着头,不再多言。 她这话落在俞晔枫耳中,便成了默认。俞晔枫淡淡扫了不远处的小吴一眼,看来小吴说得都是真的,季子墨这丫头昨天真的做了人流。他不由摇头轻叹了两声,这才十六岁大的丫头,就做了人流,胎儿的父亲 还是流光医院的医生,此等丑事若是传了出去,真是有损他心内科的名声!“今天开完会,你先回去休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来上班吧!”俞晔枫眉头微皱,略显不满地看向钟可情。他原本想直接把她赶去别得科,或者直接赶出流光医院,可偏 偏这个小祖宗上头有人,是特意调来心内的,想要轻易支走她,免不了会得罪人!于是他只能暂且给她放个长假,好让时间冲淡那些流言蜚语。 钟可情不明所以,她虽然痛经,可月经一般一周也就过去了,哪里需要休息半个月之久? “主任,不用这样的。我没事的,不需要放假的。” 俞晔枫明显动了怒,横眉一扬,斥道:“我让你放假,你就放假!半个月内,别让我看到你!”原本只是一场新人见面会,此刻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连一向淡定自若的谢舜名都不由为钟可情捏了一把汗。他不喜欢那丫头,但那丫头毕竟是他手下的人。倘若有人因为 对他不满,而故意拿那丫头出气,他是决计不允许的。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谢舜名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看向她的目光极近温柔,语调轻缓,说得宠溺至极:“好了,人家让你休息,你就多休息几日。你 的工作,不用担心,有我在。” 当着心内科所有人的面,谢舜名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手臂还暧昧不清地勾在她的肩膀上。 他突如其来的话,比俞晔枫的斥责更令钟可情惊恐。 钟可情的眼底,没有喜悦,没有羞涩,甚至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浮动着些许不知所措地茫然。钟可情根本不知道谢舜名为什么会维护她。他不是很讨厌她么?是她用照片作为要挟,逼着他介绍她进流光,他应该想尽办法赶她走才对,怎么会帮着她说话呢?而且, 他一向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说出那种看似情侣间暧昧恩爱的话语呢? 难道……他是在故意做戏,让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么? 钟可情越来越想不通。见谢舜名这样说,俞晔枫的眉头也不觉皱起。姓谢的劝那丫头回去多休息几日,看上去是要给他面子,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就是说那丫头只听他的话,并不听他这个心 内主任的话,实则是驳了他的颜面。 “谢医生对下属真是关爱有加啊。”俞晔枫的嘴角冷冷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谢舜名并不知他们之间有何误会,语气特别认真地说:“俞主任不也是么?听闻您手下的小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偌大的一个医院,这么多医生、那么多护士,都是寂寞的单身男女,这你情我爱的,谁没个个把故事。护士小李,自然就是俞晔枫的心头肉。 谢舜名本不想管别人的事,可人家要是故意刁难他,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小李就是俞晔枫的软肋,标准的米虫系女生,慵懒、小白、还有一点点愚蠢。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犯错,病人的药物时常会拿错,俞晔枫惯着她,又怕她惹出什么医学事 故来,故意给她放了长假—— 这件事,谢舜名只是凑巧在茶水间听到的,原想吞进肚子里,料不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俞晔枫的面色一阵黑一阵白,气得恨不得把手边的茶壶给砸了。他隐忍着,凑到谢舜名耳畔,用一股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小李,我自然会劝她辞职的,至于这丫头,也请你好好管教,倘若出了什么岔子,赶她走的时候 ,我绝不手软!” 谢舜名抬眸与他对视,缓缓一笑:“俞主任的话,我记住了。这丫头虽然调皮了些,但比起小李,还是很好教导的。毕竟,我们二人也不是一个档位的,不是么?” 当然不是一个档位的!俞晔枫从大学毕业就进了流光,熬了这么多年才爬上心内主任的位置,而他谢舜名才进流光第一天就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还是院长花了各种条件诱惑才迫使他留下来 的! 俞晔枫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捡起桌上的名片,塞回钟可情手中,语气生硬道:“季医生,今天你给我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你,我已经记住了,不需要名片——” 钟可情根本不知道谢舜名跟俞晔枫说了什么,她直愣愣地接过名片。 俞晔枫便抱起资料,对着大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俞晔枫走后,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剩下的人虽然听了关于钟可情的那些传言,但也都只是当笑话听听。方才一声不吭的,就是想要看看主任会怎么对待她。如今主任走了,她和谢医生关系那般亲密,谢医 生又受院长青睐,他们没有理由冷眼相对。 小护士们纷纷走到钟可情面前,与她做了简单的交谈,相互认识了一下,有些甚至还交换了名片。 心内的其他医生们则对钟可情没有太大兴趣,更多的是好方才谢舜名究竟对俞晔枫说了些什么,气得他夺门就走。 见面会结束之后,钟可情忍不住把谢舜名叫住。 众人散去,谢舜名面上的宠溺已然消失不见,恢复了一片平静,他禁不住勾起唇角,问道:“有事?” 钟可情当然有事!她虽然不知道谢舜名对俞晔枫说了些什么,但她明显看出俞晔枫面色难堪,多半是受了什么刺激。 “其实你今天没有必要为我出头,我就是一个新人,俞主任说什么,我都应该听着,不是么?”钟可情的心里有些懊恼,现在把俞晔枫给得罪了,往后在心内就很难混了! 谢舜名冷哼一声,眉目之间有些许不屑:“谁说我是为你出头?他刁难你就是驳我的面子,我是在为自己出头。” 钟可情猛然怔住。是啊,他是在为自己赢面子,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季子墨,敬奉你一句,不要太自恋。”谢舜名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还有,方才一切都是演戏,千万别对我抱有幻想。” 下午的时候,贺迟发来一条短信:是不是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半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好幽怨的一条短信! 钟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心中不觉哀叹。 她顺手回过去:恩? 贺迟的电话便立马播了过来,嗓音有些低沉,像是伤风感冒了。 “请我吃饭,以作报答。”他言简意赅,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联系,男人果然是贱骨头啊! 钟可情沉思片刻,便道:“什么时候?” “今晚。”正常的情侣不都是天天腻在一起的么?就算分隔两地的,也会想尽办法找时间见面,不是么?他们在一家医院上班,居然还能创下很多天不见的记录,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 钟可情眉头一皱:“今晚不行,谢医生有手术,我得跟着。” “胡说什么?”贺迟眉头一皱,“又不是急诊,哪有人故意把心脏手术排到晚上做的?季子墨,你该不会是在搪塞我吧?” 真是多疑的男人啊。钟可情无奈地否认,“谢医生在美国的邻居布朗夫人患了怪病,一连很多天心口疼,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成效。谢医生说他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病例,所以布 朗夫妇才会搭飞机过来。刚过来有时差,但是布朗夫人的病不能耽搁,所以谢医生才决定晚上为她看诊。据他说,很有可能要动手术,所以让我调了晚班。” 钟可情上辈子绝对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很多事情她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她实在难以相信,她刚刚居然浪费了那么多口舌,来给贺迟解释自己的行踪。 电话那端的贺迟听得明显很开心,她甚至能猜到他的嘴角正在缓缓上扬。 “既然你这么辛苦,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更应该犒劳你。”贺迟低沉的声音中藏着几分喜悦,“待会儿三点半,到对面的咖啡厅见,帮你放松放松。”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男人这种动物,真是缺乏耐性,让他多等一刻都等不得。“好好好,贺医生!就这么定了,下午三点,对面咖啡厅见。”她终究还是应承下来。说不出是因为愧疚,还是感激,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感情,贺迟帮了她,她若回绝,有 些不近人情。 护士小吴坐得不远,贺迟和钟可情通电话的时候,她故意竖起耳朵来听,当听到最后的时间和地点时,她的嘴角不觉缓缓勾起。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听贺迟的声音有些低哑,大约是感冒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她便跑去药房,买 了些感冒药。 下午两点半,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病人来看诊。 小吴突然站起来,对着一帮小护士们道:“姐妹们,一起去对面咖啡厅喝下午茶吧,我请客。” “好呀!小吴姐,你人真好!”这批小护士都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单纯得很,天真的以为人家只是为了请她们喝咖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朝三暮四的女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感冒、伤风、消炎,从药房拿了好几盒药出来,钟可情便朝着楼下走去。 贺迟一早就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他的双颊略微有些潮红,大约是因为低烧的缘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风度。他随性地朝那里一站,依旧是气宇轩昂,周遭的一群行人都显得暗淡无光。 “大多的人了,自己注意身体。”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将一袋子药塞到他手中。 贺迟拎着那些药,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眼眸不由眯成一线:“乖乖……小墨长大了,懂得疼爱男朋友了。” 钟可情听了,浑身一阵颤栗,慎得慌。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件寻常到骨子里的事情,落在贺迟口中,再说出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比肉麻。 贺迟向来以“情圣”自居,大约这世界上的情圣都是肉麻兮兮的吧。钟可情和贺迟原本并排而行,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身穿制服的服务生朝着他们二人弯了弯腰,眉梢微微勾起,忍不住惊叹道:“贺医生,这位是你的女朋友么?长得真 漂亮。” “不……不是……”钟可情刚要否认,贺迟的长臂便横过来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腰间不痛不痒地掐了一下,低哑的声音传到她耳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为了帮你,我都痛苦得生病了,你 就勉强承认一回,当做福利……” “恩。”钟可情的嘴角抽筋了好久,终于沉闷哼了一声,算作应承。 “郎才女貌,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做什么的?”服务员忍不住问道。 贺迟应该是这家的常客,他拎了拎钟可情的衣袖,淡眉微挑,带着几分笑意道:“看不出来么?” 因为时间比较紧,钟可情是偷偷跑出来的,连工作制服都没有换下来。 服务员见了忙点头笑道:“原来贺医生的女朋友也是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职业,都是好人。” 医生就一定是好人么? 这个念头从钟可情的脑海里闪过,转瞬即逝。钟可情朝着服务员笑而不语,而后拉着贺迟的手,上了二楼。 小吴一行人是先到的,她们人多,坐在靠角落的大位置,恰巧有帘子半遮着,贺迟和钟可情都没有看到。 贺迟长得英气逼人,身材俊朗,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大众瞩目的焦点。 他挽着钟可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只是迎着阳光微微一挑眉,就引来不少女子的视线。 这儿是法式咖啡厅,有不少老外光顾。一个红鼻子蓝眼睛的中法混血美女,握着两杯鸡尾酒走过来,一杯放在贺迟面前,完全无视他对面的钟可情,用一口不太纯正的中文调侃道:“帅哥,赏个脸,陪我喝一杯 吧——” 贺迟扫了一眼钟可情,见她非但没有半点醋意,还嘴角挂笑,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眉头一沉,伸手推开酒杯,低哑着声音道:“我待会儿有手术,不宜喝酒。” 洋妞儿耸了耸肩,朝着贺迟嘟了嘟嘴,觉得甚为扫兴,便走开了。 贺迟点了两杯咖啡,又点了两份季子墨爱吃的甜点,将手中的药盒随手摆在了餐桌上。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护士眼尖,率先就发现了贺迟,直起身子,指着靠窗的位置道:“看呐,那不是血液科的贺医生么?” 另一个小护士花痴的眯起眼,晃了晃脑袋道:“不是血液科,贺医生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听说是精神科的专家,血液科是兼修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小护士白了大家一眼,“是你们太落伍。贺医生进我们医院第一天,整个医院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年龄、身高、体重、学历、薪资等等,大家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 “心内的消息果然比外界堵塞许多。” “那关于贺医生的事情,你快说来听听——”那小护士嘴角微微一瞥,双眸之中清光流转,目光迷离道:“我用四个‘很’来概括,贺医生很优秀、很痴情、很帅气、很多金,就跟咱们科的谢医生一样抢手,总之,他们 这样的人,我们远远看着就好了。倘若有幸能够亲上一口……”说着,那小护士羞红着脸颊垂下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你就接着做白日梦吧!” 大家忍不住泼她冷水。 小吴就坐在她们一群人最靠里的位置,整张脸埋在阴暗之中,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 她伸手,故意推翻了一侧的咖啡杯,将那小护士的上衣泼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吴连忙道歉。 那小护士是新来的,自然不敢对她发火,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匆慌之间跑去洗手间冲洗。洗手间的方向是沿着床边直走,必定会经过贺迟和钟可情身边。 那小护士看到钟可情的脸,顿时吓了一跳,也不顾身上的脏衣服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神秘兮兮地拉着一群护士们道:“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一众人都好地看着她。 “你们猜,和贺医生约会的人是谁?”那小护士急得重重拍了两下大腿,“居然是季子墨那丫头!看样子,前阵子院里的传闻都是真的,贺医生真的在跟季子墨谈恋爱呢!” “可是,前段时间,娱乐杂志上不是说,谢医生亲口承认在跟季子墨交往么?难不成季子墨把谢医生甩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要甩也是谢医生甩了季子墨,她季子墨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富家大小姐么!” “错了!不是大小姐,现在她是二小姐了!季家已经公开宣布季子姗季家大小姐的身份了,以季子墨现在的处境,居然还敢到处勾三搭四,啧啧……” 她们讨论得热烈,已然有要开始争吵的趋势。小吴见时候差不多,适时朝着贺迟手边的方向指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个小护士眼神好,道:“好像是药包。” “两个人出来约会,拿着药包做什么?” 小吴嘴角缓缓勾起,“听闻,那丫头才做了人流手术。我琢磨着,那是贺医生特意给她开的补药!” “天呐,她才多大,她已经和贺医生……那个了?” “她十六岁就能进医院,本事大着呢!” “就是,又是跟谢少闹绯闻,又是跟贺少上床,她什么事情做不出?” “……” 一群小护士越吵越凶,小吴适时站出来,面露为难道:“你们……你们别吵了。她做人流的事,我也只是从童医生那里听来的,不一定可靠……” “从童医生那里听来的,还能不可靠?” “就是!一定是真的!” 小吴在心底冷笑几声,面上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总之,这件事,你们谁也不许传出去!” “好好好,我们不说……” 这世界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小吴原本天真的眼眸中,布满了黑暗。 约摸四点的时候,科室里头要开会,众人一哄而散,这流言蜚语自然传得比从前更疯。 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抬头对贺迟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贺迟的眉头不由皱起,冷着声音道:“原来被你利用一次,只能换来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而已。往后,我诅咒你家的佣人、你的闺蜜、你的同学全部都未成年怀孕跑来找你 帮忙!” “这种诅咒未免太缺德了吧?” 贺迟耸耸肩,嘴角挂笑,“那样我们才有更多的约会机会啊。” 呵…… 钟可情轻笑不语。贺迟执拗起来的时候,就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霸道之中藏着几分天真,让人没办法跟一个孩子生气。 回到科室的时候,钟可情和大家打过招呼,无奈没有一人应承。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早上开新人见面会的时候,她们还是一脸热情呢,怎么现在连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一直伏案的谢舜名抬起头来,见她像个木偶般呆愣在那里,不由挑了挑眉头,轻咳了一声。 钟可情很快被他的咳嗽声吸引过去。他这样经常通宵彻夜的工作,不眠不休的,身体迟早会垮的吧?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出抽屉里的止咳药,倒了两粒,又准备好热开水,送到他桌案边上,轻声道:“谢医生,你感冒了。”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间上,软绵绵的,划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谢舜名的双眸之中,一线清光流转而过。 从前似乎也有那样一个柔软动听的声音,在他耳畔念叨过:谢校草,你感冒了,该吃药了。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熟悉的少女,脑子里海潮汹涌,拼命撞击着,一点点漫过他清晰的意识,让他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钟可情见他怔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赶忙缩回手道:“对不起,看来我又多事了。” “谢谢,给我吧。” 谢舜名突然横臂出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接过水杯和药丸,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背,像是在寻找那种熟悉的触感。 钟可情触电一般将他的手掌甩开,直愣愣地望着他。 老早就听说,院里的一些高级别的医生喜欢到处揩油,难不成谢少也有这样的癖好?她这样一个甩手的动作,迅速将谢舜名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从前的可情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厌弃他的动作的。他果然是多虑的,就算语言、神态都很相像的两个人,也总 会有差别的。可情已经死了,季子墨这丫头毕竟只是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小表妹而已。 “看呐,那丫头又在讨好谢医生了,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从窗外路过的两个小护士低声议论着,“一面跟贺医生约会,一面又……唉,真是难以启齿。” 谢舜名将药丸放在手里拨了拨,大约六七颗,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钟可情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吃,真的不会噎着么? 谢舜名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看了一眼手表,又抬头对钟可情道:“布朗夫妇已经提前到了,你准备一下,待会儿估计要做支架手术。”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谢医生,你还没有见到病人,怎么知道要做支架手术?” 谢舜名的食指在桌案上扣了扣,眉目中藏着几分笑意:“你在心内多留两年,就知道了。” 他这是在留她么? 钟可情琢磨不透。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却偷偷地上了心。 谢舜名垂眉沉思片刻,又指着不远处的小吴道:“关于需要准备的东西,你可以找小吴帮帮忙——” 支架手术,属于介入治疗的范畴,介入治疗是介于外科、内科治疗之间的一种新兴的治疗方法,经过多年发展,已经和外科、内科一道称为三大支柱性学科。简单一点说,介入治疗就是要在不开刀暴露病灶的情况下,在血管或是皮肤上作直径几毫米的微小通道,或经人体原有的管道,在影像设备的引导下对病灶局部进行治疗 的创伤最小的治疗方法。 钟可情前世学医的时候,介入治疗尚未广泛应用,所以,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大概接触了一些,没有任何临床经验,对细节也是一无所知。 幸而,谢舜名安排了小吴帮她。 “小吴姐,麻烦你了。”钟可情一脸温和的笑意,谦卑地站在小吴身侧。 小吴朝着她缓缓一笑,“有什么麻烦的,新人都是这样的,要慢慢学。你细心一点就好,这个手术不是很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钟可情点点头,“我只需要帮谢医生准备材料就行。” 她一个实习小医生,谢舜名自然不可能让她碰刀子,能进手术间,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这个手术要用的材料不多,准备好支架就行。”小吴领她进了材料室,指着一叠支架道,“各个尺寸的支架都在这里,你根据谢医生的要求来取就行。” 钟可情受教地点点头。 小吴又道,“其余一些器材,我会帮你准备的。” “谢谢小吴姐。”钟可情淡笑着离开。 尽管心内科的一众人对她不冷不热,但小吴姐似乎一直都很热心,毕竟是来了有段时间的老人了,和一般护士大概不一样吧,钟可情这样想。 五点半的时候,布朗夫妇果然来了。布朗夫人是一个略显肥胖的外国女人,乍一看,体重约摸有七十公斤以上,超过了一般男人的体重。她金发碧眼,五十多岁,脸上的肉很多,但因为年老,已经渐渐松垮 下来。她很喜欢笑,看上去异常慈祥。 钟可情不喜欢老外,因为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霸占了谢校草整整十年,以至于她临死之前,都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布朗夫人不同于寻常美国人给她的感觉,她想要厌恶,却怎么都厌恶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布朗夫人曾经是谢舜名的邻居吧,这种爱屋及乌的观点,她是怎样都改变不了的。 “Weethina!”谢舜名笑着同布朗夫妇握手。 “Thankyou,MrX.”布朗夫妇似乎很熟悉中国人的礼节,很自然的同谢舜名握手。 布朗先生是中美混血儿,他说的是一口纯正的中文。 布朗先生扶着布朗夫人在谢舜名对面坐下,而后表情严肃地对谢舜名道:“谢医生,我夫人的心绞痛越来越厉害了。”谢舜名点点头,“布朗先生,我明白你的担忧。从症状上来看,布朗夫人的心绞痛主要是因为血脂增高,血液粘稠度增高,导致血管病变、变得狭窄、闭塞引起的,血液无 法正常流通。当她剧烈运动或是情绪激动之时,左心室负荷会明显加重。” “我们国内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布朗先生道。“夫人的病症,需要尽快做血管支架手术,撑开血管,减少心肌缺血的时间,以防止心肌梗塞。”谢舜名眉头微微皱起,“其实美国那边,介入手术更为成熟,不知布朗先生 为何特意带夫人来中国?” 布朗先生刚要解释,布朗夫人便按住他的手掌,笑对谢舜名,用一口别扭的中文道:“因为……谢医生,是我们美国人的医生。” 这是对谢舜名的信任吧? 能令两个老外对他深信不疑,他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钟可情在一侧看着,心中对他钦佩不已。谢舜名带着布朗夫人照过了血管造影机,又做了各项身体指标的检测,确定她的体征适合做支架手术之后,才唤了钟可情过来,将测量好的支架尺寸写给她,让她去准备 。 钟可情刚要走开,谢舜名又特意吩咐道:“用镍钛合金的。” “好的。” 钟可情依照谢舜名的吩咐,取了几个尺寸的支架以作备用,她特意看了一眼“镍钛合金”的标签,以防出错。 等到她跟着谢舜名进了手术间,藏在暗处的小吴这才跑出来,将原先的“金属支架”标签和“镍钛合金”的标签换了回来。 她望着手术间的方向,嘴角不觉缓缓勾起。血管支架手术的时间本应该很长,但谢舜名做这类手术已经很有经验,小吴在走廊里等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手术间的灯灭了,谢舜名缓缓走了出来,几名护士则推着布朗 夫人进了VIP病房。 谢舜名面色严肃,看出喜忧。 小吴不觉眉头皱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镍钛合金的支架被换成了金属支架。 小吴在手术间门口站了许久,钟可情这才缓步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上去面色阴沉,眉心拧成一团,眼角还沾了些许泪痕,好像是刚刚哭过。 小吴心中一动,猜想着钟可情可能挨过了训斥,于是故意上前问道:“小墨,怎么样?布朗夫人的手术还顺利么?” 钟可情一听,一双清眸之中流露出些许光芒。 她盯着小吴看了半响,见她没一丝半毫的悔意,于是心下打定了主意,面上故意表现出一丝犹豫和担忧,结结巴巴道:“手术还算顺利。只是……” 小吴闻言,起了兴致,忙问道:“只是什么?”她一边问,还一边细心观察着钟可情,绝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钟可情低叹了一声,情绪显得越发低落:“我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妥。谢医生介入支架的时候盯着支架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吴听了,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还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谢医生动手术之前,都会细心检查材料,盯着支架多看了几眼也不怪。你 别太放在心上,说不定,没事呢。”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头却已然乐开了花。谢医生是何等人,做了这么多年手术,难道连支架的材料都分辨不清么,但当时手术间的大门紧闭,足可见在情况紧急的情况 下,他选择了退而取其次,放弃了镍钛合金的支架,而选择金属支架。钟可情笑了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小实习医生,倘若真弄出什么乱子来,谢医生一定会将我赶出流光医院的! ” 那是自然! 小吴望着她完美的侧脸,心里暗暗地想:就算谢医生不赶你走,我也有办法赶你走! 小吴笑道:“小墨,你今天第一次进手术间,改天要不要喊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钟可情在心头冷笑,口中却还是犹犹豫豫道:“虽然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吃个饭,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张扬了?” 小吴道:“哪里张扬了?我们第一次进手术间都要庆祝的,这是心内的传统,没人会说闲话的。你若是不请客,岂不是显得你小气?对了,布朗夫妇也一定要喊上哦!” 小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钟可情隐约猜到了一二。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钟可情笑了笑,做出理解的表情:“小吴姐,你说得对!我再想想,定了时间,你帮我约大家。” “好,越快越好哦!” 看着小吴离开,钟可情的目光忽的变冷,身后另一个护士小薛从手术间悄悄走出来,凑到她身后,低声道:“季医生,你可千万别听那丫头的话……” 刚刚小薛和她一起陪着谢舜名做完整个手术,过程中,两个人配合默契,不知不觉中,倒产生了几分好感。 钟可情看了一眼薛冰,挑眉,问道:“为什么?” 小薛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想看这孩子上当,道:“季医生,我们科室里从来就没有那样的传统,谢医生和俞主任最讨厌的就是张扬作怪的人。”谢舜名什么个性,她又怎会不知?但想要将小吴当众揪出来,便只有这一招!钟可情微微一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有些人,大约是不想看着我活得太顺畅— —” 小薛一愣,随即道:“季医生,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依着她的意思办了。” 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瞳仁中藏着智慧的光芒,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不,全依她的!” 钟可情第二天一早就和小吴说定,晚上六点在“旋律”洛神厅见面,吃完饭就去楼上的KTV唱歌庆祝。“旋律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餐厅,有摇滚乐队伴奏,灯光也不错,酒吧的味道很浓,相信大家一定能够玩得很high。”钟可情如是说,她又翻出两张优惠券来,“楼上就是KT V,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唱歌,你觉得如何?” “很不错呢!” 小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好极了!喧闹、嘈杂、张扬,每一点都让科室内的前辈们厌恶! “待会儿我还有事,没办法帮你约人,你要自己通知大家哦。”小吴提醒道。 没有办法帮她约人?呵!是想撇得一干二净吧? 钟可情微微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说不出的狡黠:“好,我自己有时间,不麻烦小吴姐了,小吴姐记得准时到,就好了。” “一定。”小吴唇角一抿。 钟可情又赶忙将她叫住:“小吴姐认识路么?要不要我帮您指一下路?” 小吴一愣:“不用,我自己上查一查就好。”呵,哪里需要查?六点之前就将你们堵在医院门口,谁也别想吃什么劳子晚饭! 约摸到了晚上五点半的时候,钟可情便一一喊了所有护士们在门口集合。 小薛小心将她拉到一边,不解问道:“不是约好了六点么,现在时间还早——” 钟可情缓缓一笑,双眸之上忽的蒙上一层冷意:“人家六点钟要在医院大门口拦我们,我们总得早些集合了,让人家拦得有声势一点吧?” 钟可情了解小吴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至今没能喊道心内的医生们,只是叫上了几个护士,还有布朗夫妇,大概就是因为小吴插了手。 等到一行十几个护士都等在了医院门口,布朗夫妇也适时出现。 钟可情热情地上前同他们打招呼。 布朗先生用流利的中文问她:“谢医生呢?” 钟可情抿了抿唇角,神秘一笑,道:“稍后会有人替我请他过来的。” 布朗先生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么?那太好了,谢医生是今晚的主角,他可千万不能缺席。”布朗夫人昨天刚刚做完手术,今天就已经能够正常走动,面色由昨天的惨白,渐渐变得红润,很显然恢复得很好。她朝着钟可情笑了笑,用拗口的中文道:“我(沃)还( 哈)要谢谢你!” “不客气,我什么都没有做。” 钟可情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钟可情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六点一到,小吴果然带着心内的那帮医生横亘在他们面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拦住他们一群人的去路。 谢舜名站在人群之中,他薄唇紧抿,面上阴沉不定,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俞晔枫则是做出一脸怒色,直指钟可情而来。他明明应该很生气,可眉梢却不自觉的上挑,露出了真实的心情。钟可情心里知道,此时对方的心底恐怕已经乐开了花,只 等着和一群医生一起讨伐她呢!小吴指着人群之中的钟可情,回眸对上俞晔枫的视线,冷声道:“俞主任,就是她!布朗夫人刚刚做完支架手术,本应静养,她居然叫嚷着要大家陪她出去庆祝第一次进手 术间!真是可笑至极!” 俞晔枫眉头一拧,冷冽的眸光扫向钟可情,用冰冷的声音问道:“是这样么?” 钟可情早料到他们会一先一后的唱大戏,有理有据地谴责她。 钟可情望着俞晔枫的脸,缓慢却坚定万分地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小吴见钟可情死不承认,心里头愈发欣喜,这样一来又可以多给她按上一条罪名了!“她狡辩,分明就是这样的!他们约好了在旋律吃饭,那里有摇滚乐队伴奏,吵闹无比,就和酒吧一样,布朗夫人现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小吴瞪着一双怒眸,恨不得 将钟可情就地正法。 钟可情这才明白人心的可怕,她似乎从来没跟小吴起过什么正面冲突,原来嫉妒会将一个原本善良单纯的女人逼得邪恶至此! “我真的没有,你不信问大家。”钟可情一脸无辜,水灵灵的一双眸子瞪向对面的一排医生,看得大家不觉对小吴的话起了几份疑心。 钟可情身后的一众护士,除了小薛之外,她们大多都受过小吴的蛊惑,认为钟可情脚踩两条船,是可恶至极之人,自然没有人帮着她说话。 俞晔枫见状,气得将手中的杂志朝着地上狠狠一甩,怒斥道:“犯了错,还不肯承认,心内最不能容的就是这种人!” 谢舜名眼眸微微眯成一线,双瞳之中深藏着光芒,他轻咳了一声,仿佛要开口说话。 钟可情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时机尚未成熟,她才不需要他的帮忙。“谢医生,你是知道实情的,你倒是帮我说两句——”钟可情故意向谢舜名示弱。她了解谢舜名的个性,若是她不开口,他或许会帮她;但倘若她开了口,他铁定会跟她唱 反调。 果然,谢舜名挑了挑眉,薄唇轻启,问道:“帮你说什么?我知道什么实情了?”“看呐!连谢医生都不肯为你说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吴转身望向俞晔枫,平声静气道,“俞主任,季子墨没来流光医院之前,我们心内向来都是和乐融融的,风气也 很正,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带坏了咱们科室的风气!还请主任对季子墨严肃处理!” 钟可情瞪大眼睛,一脸的无辜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了?小吴姐,我怎么就带坏科室的风气了?” 俞晔枫淡淡望向小吴,静默不语。 小吴横出手臂来,指着钟可情的鼻尖,气势汹汹道:“你还不承认么?” “承认什么?” “承认你哗众取宠!”小吴横眉怒瞪。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小吴姐,我怎么就哗众取宠了?” “呵!你这大晚上的,不让大家直接下班,把大家喊道医院门口集合,是意欲何为啊?”小吴咄咄相逼,字字掷地有声,为得就是要凶得钟可情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顺着她的意思,频频示弱,被她逐渐逼至墙角的时候。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布朗夫妇终于出了声。 布朗夫人的中文不好,她急于帮钟可情辩解,布朗先生体谅她刚刚做过手术,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稍作安抚,而后自己站了出来。“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夫人的手术成功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其实是我的意思,主要是为了感谢谢医生,另外还要庆祝我夫人的重生——”布朗先生走到钟可情面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众医生面前,将她护在身后道,“手术过程中,我夫人曾经一度陷入深度昏迷,是季医生陪着她说话,才帮助她度过难关。这次,我也只是请 她代为约请各位而已。” 小吴一脸震惊地望向布朗先生,忙站出来道:“不可能!” 布朗先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显然被小吴的话语激怒,他冷沉着声音道:“有什么不可能?连饭店的位置也是季医生帮我们找的,就是不远处的‘旋律’。” 旋律?小吴听到这两个字,双瞳之中瞬间闪过一丝晶亮,迎上布朗先生的视线,冷声笑道:“布朗先生,您不是本土人,可千万别被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骗了!‘旋律’那是 什么地方?楼上就是KTV,环境嘈杂,还有摇滚乐手伴奏,夫人才做了血管支架手术,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她这样做,分明是想要害死夫人呐!” 布朗先生听了,眸中闪过几分犹疑,诧异地望向钟可情,握着她的手也不觉松了下来。他毕竟是美国人,很少来中国,对于一家小小的餐厅当然不了解,他更关心的是夫人的身体,听小吴这么一说,自然心中起了一丝异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每人一首歌 “季医生,是这样么?”布朗先生一向不喜欢冤枉好人,他再次与钟可情确认。 不等钟可情回答,小吴已经争着吵闹道:“当然是这样!这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待她此话一出,钟可情立马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我亲口跟你说的?小吴姐,你我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啊!‘旋律’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那是一家日本料理,环境很优雅,建筑的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便马路就在门外,我们在屋里用餐也听不到任何嘈杂声的。你说楼上是ktv,那就更奇怪了?‘旋律’是独立的平房,哪里来的二 楼呢?” 小吴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心中漏跳一拍,这才意识到这所谓的环境都是钟可情告诉她的,因为时间紧迫,她又急于赶走她,她甚至没有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钟可情见她无话可说,眉头一挑,望向一侧的谢舜名,又道:“谢医生也去过那里,上次我急性盲肠炎,就是在那里遇上谢医生的呢!不信,你们可以问谢医生啊!”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之中,精光一闪而过。好啊!这丫头原来一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对方往里头跳呢!他方才还想着帮她说话,却不知自己也被她算计了进去! 众人的视线全都射向谢舜名。 谢舜名从来不撒谎,他清了清嗓子,定定望向钟可情道:“小墨说的不错,‘旋律’确实是个好去处,对布朗夫人的心脏病没有半点影响!” 钟可情在心内科的人缘虽然不好,但谢舜名还是有不少脑残粉的,那帮小护士立马变了脸色,对于小吴一脸敬而远之的表情。 小吴面色尴尬,口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 恰当此时,布朗夫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许是因为咳嗽的关系,牵动了伤口,她眉头微蹙,抚了抚胸口。 她虽然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但这一举一动,恰巧落在了小吴眼中。 她灵机一动,瞬间又想到一计,可以在众人面前,将钟可情扫地出门!她缓步走到布朗夫妇面前,对着布朗先生道:“布朗先生,您先别急着维护这位所谓的季医生——”小吴说着,冷漠的视线横扫了钟可情一眼,“不如先问问她,有没有做过 对不起你们夫妇的事!” 钟可情明白小吴暗指的是何事,她故意表现出一丝紧张和犹豫,压低了声音,看似怯弱地说道:“我……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布朗夫人的事。” 小吴冷冷一笑,立马跳出她口中弊病,“我只是说你对不起布朗夫妇,我可没特指你对不起布朗夫人,你有必要这么急着承认么?” 钟可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显得情绪异常低落,她捂了捂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像是刚刚说漏了嘴一样。 “季医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布朗先生一脸疑惑。一侧的布朗夫人也隐约听懂了他们的话,面上露出些许担忧。 不远处的谢舜名则背倚着墙,双臂横抱在胸口,脑袋微微偏向一边,侧脸埋在阴暗之中,一双眼眸却清亮有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钟可情的余光扫过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许不同寻常,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关心,或者是担忧也好。可是谢舜名就那么静默地看着,目光淡然镇定,全然没有一点焦急之态 。 钟可情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冷却下来,她冷冷勾起唇角,镇定道:“没有,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小吴面露狠色,直指着钟可情的鼻头斥责道:“你撒谎!布朗夫人用作血管支架手术的支架,你分明拿错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小吴姐,你说什么?什么支架?”小吴走到布朗夫人面前,转身面向心内科的一众医生,道:“血管支架手术,我们正常用非金属支架,院里面最常用的就是镍钛合金的支架。金属支架容易导致血栓,也有 可能造成血管壁损伤。谢医生强调要用镍钛合金,可她季子墨为布朗夫人准备得却是金属支架!” 布朗夫人越听越疑惑,对于这些医学专业的东西,她全然不懂,但隐约听明白了,是给她用错了材料。 布朗夫人表现出些许焦急,而一侧的布朗先生则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是小吴姐,那金属支架分明是你帮我选的!”钟可情又露出一脸无辜之态。 小吴自然是矢口否认,“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都没进过材料间,怎么可能帮你选支架?” “那……做手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呢?用错材料,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钟可情故意露出一脸担忧之色。 小吴心底已然洋洋得意,面上仍旧是一脸清冷:“我都没有进过手术间,我怎么阻止你们?”“是么?”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凝,有着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早慧,“依照你的说法,你既没有进过材料间,又没有见过手术间,你是如何发现我拿错了支架的呢 ?” 众人一听,个个面上都露出几分惶然。 小吴一下子慌张起来,指着布朗夫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看病人的面色很不好,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特意上网查了资料,才猜想你拿错了支架……” “哦?”钟可情挑眉一笑,“这么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咯?”这当然不是猜想,那金属支架是她亲眼看着季子墨拿进手术间的呀!小吴急得跺脚,而后灵机一动,道:“当然不是猜想!后来我进了材料间,发现金属支架少了,这才肯 定是你犯了错!” “是么?”钟可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淡漠的笑意,“那不如咱们进材料间看看,金属支架有没有少?”听钟可情这么一说,小吴心里有些没了底,面上也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她偷偷地望了一眼钟可情,见钟可情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仿佛笃定材料间里的金属材料不会少 似的。 不等小吴开口,站在不远处晾了很久的俞晔枫已然沉不住气,冷着声音道:“听你们这样一人一句的,我都快糊涂了。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这就去材料间看看!” 钟可情在前面带路,指着担架上的东西给大家看。 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整整齐齐的坑位,金属支架的确一个没少! 俞晔枫的面色也有些挂不住了,目光一冷,扫向小吴,质问道:“这东西也没少,你凭什么冤枉季子墨?” “我……我,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吴口中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心里知道是钟可情使了诈,目光凶狠地瞪着钟可情,灼热得像是要在她心上烧穿一个洞来! “哪里是看错了?”钟可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耀眼的弧度,缓缓笑出声来,“我看,是蓄意嫁祸吧!”“你!你胡说什么!”小吴自己设下的计谋被人拆穿,众目睽睽之下,她顿觉无所遁形。她突然有些领悟到了,季子墨大概是一早就发现了她的阴谋,她故意不说,又不发 火,为的就是等此刻,心内科的医生都聚齐了,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让她无言以对!钟可情眨了眨眼睛,唇畔的笑意越发灿烂,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明。她向前两步,目光与小吴紧紧相逼,冷声道:“昨天谢医生为布朗夫人进行手术的时候,确实发现支架 拿错了。” 小吴怔怔长大口,心里头却怎么都想不通。既然已经发现支架拿错了,那手术为什么没有暂停,也没有人出来换支架?“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支架没有换、手术没有停,而材料间的金属支架却没有少!”钟可情缓缓一笑,走到布朗夫人面前,“你口口声声说看布朗夫人面色不好,所以猜想 她用错了支架!天知道,昨天布朗夫人做得根本就不是血管支架手术!” “什……什么?”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钟可情没有出声。倚着墙角,沉默良久的谢舜名终于走了出来,星眸暗暗一沉,瞬间闪过一抹笑意:“不做血管支架手术是特殊情况。原本根据各项体征数据的结果,我判断布朗夫人适合支架手术,但是等真正动了刀子见了血才发现,布朗夫人的冠心病已经很严重,不适合做支架术。我在国外的时候专修的是心外,所以帮她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术,从她自身 身体里取了一段血管,然后将其分别接在狭窄或堵塞了的冠状动脉的两端,使得血流可以正常流通……” “可是……可是布朗先生一直在门外,你们也没有让家属签字啊!”小吴一脸诧异。 布朗先生也有些不明所以。 钟可情的眉梢微微挑起,“当时布朗夫人的意识很清醒,她也知道手术有多危险,是病人要求隐瞒家属的。手术同意书,是布朗夫人自己签的。” 谢舜名肯定地点点头:“所以,原本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的手术,我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从手术间出来后,只字不提?”小吴的心慌乱不已,双颊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 全科室上下,四五十双眼睛盯着她看呢!她简直无地自容! 钟可情耸了耸肩,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定自若地反问:“你将支架下面的标签互换的时候,不也是只字未提么?” “你……你不要胡说……” 小吴虽然还在辩解,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全部变了。钟可情又道:“小吴姐,你是心内的老人了,想要冤枉我一个新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了笑,“但谢医生可不是只懂花拳绣腿的小医生,你以为你换了支架,能逃出他 的法眼?” 小吴听了,惊惧的目光扫向谢舜名。 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眉梢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明显已经是默认了。 小吴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充血的眸子瞪着钟可情和谢舜名二人,哀怨怒斥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能袖手旁观? 钟可情在心中冷笑,上辈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一群人渣欺负,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她!我们就是合起伙来骗你,又怎么了?不远处站着的俞晔枫面色也难堪得吓人,他原本是信了小吴的话,带着一群人打算来看钟可情的笑话的。如今倒好,非但没能嘲笑到钟可情,科室里居然闹出嫁祸陷害这 样的丑闻,这让他这个科室主任如何自居? 钟可情自然没打算让他好过,她缓步走到俞晔枫面前,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抬眉道:“俞主任,今天的事,你全都看到了,你可要为我做主!”俞晔枫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余光扫向一侧的谢舜名,恰巧瞥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一抹宠溺而邪肆的笑意尽入他的眼底。这件事情,谢舜名的心里想必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故意不说,其实就是为了当着众多医生的面,让他这个科室主任难堪吧?俞晔枫虽然恼恨小吴的不中用,但小吴毕竟跟着他有些日子了。他眉头一抬,作势对着小吴冷斥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偷换材料,嫁祸他人,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 了,我心内怎么能留你?”小吴当即吓得落泪。她也是工薪家庭,学医五年,好不容易才在众多竞争者中脱引而出,挤入流光医院,当上护士。护士这样的职位虽然在别人眼中算不上高档,但护士 的工资比起一般白领要高上许多,小吴现在的月收入已经接近两万,要她突然放弃这份工作,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家中还有一双老人需要供养。 这么多年,小吴一直忙于工作,从未谈过恋爱,一旦离职,连个能求助的男人都没有!这份工作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我错了!俞主任,我知道错了!”小吴一边掩面哭泣,一边苦苦哀求,“请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自打谢舜名进了心内,俞晔枫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胁,心腹更是越来越少,倘若他此时一时心软留下小吴,日后小吴必定会对他惟命是从。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该如何留下一个犯了重大错误的小护士呢?心里头盘算着,俞晔枫眸光一转,视线与钟可情的一双眼眸对上,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紧绷的下颚渐渐松开,冷着声音对小吴道:“能不能留下你,不是我说了算。你 对不起的人是季医生,倘若季医生将此事通报院里,就是大家想要留下你也不行。” 小吴愣愣地望着俞晔枫,一双眸子呆滞无光。 人至贱则无敌!钟可情在心底默默地将俞晔枫咒骂了无数遍!她原本想要借俞晔枫的手处理了小吴,偏偏人家话锋一转,又将小吴的去留问题抛给了她。眼下心内科这么多前辈看着,倘 若她真的执意要将小吴的事情通报到院里,落在别人眼里,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赶走了小吴,前辈们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好。钟可情思索了一番,缓缓抬起头,扬眉一笑道:“这是我们心内的家事,只要处理好了,没有必要闹到院里去。小吴姐即便犯了再大的错,她毕竟也跟过俞主任,她若是走 了,岂不是枉费了主任一番费心教导?” 钟可情话中有话,一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是告诉大家,小吴之所以会犯错,俞晔枫作为教导她的导师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俞晔枫面色一沉,对着小吴冷声斥责道:“季医生不打算计较此事,你还不快谢谢她!” 小吴面上的泪痕未干,慌张之中朝着钟可情望去。 谁料,钟可情突然扭头,笑对俞晔枫,面上透着三分冷傲的气质:“俞主任错了,她不该向我道谢,而应该向我道歉。” 俞晔枫眉头一皱,他现在抓不到钟可情的把柄,自然只能任由她嚣张。他轻咳一声,对小吴道:“你还不快向季医生道歉!” 眼下,心内科四十多名医生护士看着,要她这个老护士向一个新来的实习小医生道歉,她怎么开得了口?不等小吴说话,钟可情已经轻笑着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小吴姐,你是前辈,我怎么可能真要你道歉呢?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往后还是好同事……” 俞晔枫原本是想让钟可情给大家留下一个咄咄逼人的形象,岂料钟可情一副温婉大度的模样,轻易就原谅了小吴,反倒让一些医生觉得这丫头的心地太过善良。 “已经过了六点了呢!”大家正在怔愣之际,钟可情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饭店定的六点半,大家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去吃饭哦!” 晚上确实有饭局,但不是为庆祝钟可情第一次进手术间,而是布朗先生为庆祝夫人重获新生特意安排的,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旋律’的方向走去。 小吴自然是羞愧难当,走在最后。 “谢医生,等一等。”她叫住前面的人。 谢舜名身形一滞,诧异地转身,眉头微微一挑,等着对方开口。 小吴擦干眼泪,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医生,你明明也很讨厌季子墨,你为什么要帮着她来对付我?” 谢舜名弯了弯嘴角,笑得人心里发寒,他凑到小吴身边,勾唇道:“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讨厌她了?” 小吴整个人都被震慑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平日里,对季子墨冷言冷语,所有粗重的活儿都交给她做,难道不是因为讨厌她么? 她一直以为谢舜名也很想赶走季子墨,才出了这一招,却不想算错了一个人的心,就毁了整盘棋局。 小吴最终没去那场庆祝晚宴。 晚饭的时候,大伙儿纷纷入座,倒是谢舜名迟迟赶到。 彼时,五张桌子就只空下钟可情和俞晔枫旁边的两个位置。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应该坐在俞晔枫身边。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谢舜名投去,唯独钟可情垂着头,视线与桌面对其,脑袋压得很低很低。她也不明白,年轻时候的那场暗恋,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是直到今时 今日,得知他已经有了孩子之后,她仍然对他不死心。 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她,于他而言,事业当然更重要,毕竟他平日里工作起来那般没日没夜。尽管已经知道结果,她的心却仍旧突突直跳。 谢舜名扫视了一周,俞晔枫已然起了身,要挪动身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却不料他悠悠然调了个头,步子在钟可情身侧落定。 钟可情听到动静,心下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去拽身侧的椅子,脱口而出道:“谢医生,你的位置在那边——” 谢舜名身形一滞,随即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臂,强行在她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的目光都直直逼视着他们,仿佛能从他们身上觅出些奸情来。 钟可情的面色难堪至极,压低了声音再次提醒道:“谢医生,你坐错了地方。” “哦?”谢舜名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诧异万分地看向她,“我坐错地方了么?不坐在这里,我应该坐在哪里。” “当然是俞主任身边!”钟可情心里急躁难安,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能坐在我身边?” 谢舜名却淡淡一笑:“谁说我是坐在你身边的?”他转过身去同另一侧的布朗先生举杯,“我只是过来跟布朗先生叙旧。” 钟可情顿觉困窘无比。其余人则一笑而过,整个包厢里死寂的气氛瞬间缓和了。 钟可情不得不承认,谢舜名确实有一种超人的能力,可以随时带动全场的气氛。比起俞晔枫,他应该更适合当心内科的领导者。 酒过半巡,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布朗夫人刚动了手术,不宜过度劳累,布朗先生则早早带着她离开。心内科的同事们极少一起聚会,这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气氛还不错,大部分人都觉得时间还早,尚未尽兴。有一些小护士对科室里面的英俊医生们早就芳心暗许,更想趁着 今晚的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于是大家提议换场子,去了最近的ktv。ktv的名字叫英皇,钟可情前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唱k。她五音不全,唱歌时常跑调,但她喜欢那种跟舍友们一起疯、一起玩的感觉,每每都要陪着她们通宵 。 那时候,她和陆屹楠感情还很好,宿舍里四个女生,各自带上自己的男朋友,八个人占一个中包,可以玩得很尽兴。 陆屹楠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不止成绩优秀,唱歌也是长项。钟可情总是喜欢抱上一大捧爆米花,躲在包间的小角落里,看着他站在前面,深情献唱。他唱的那些歌,英文的、中文的、粤语的、韩文的,一大堆生僻歌曲,钟可情全 都没听过,但只要是从他口中唱出来,必定是绵长动听的。 正想得出神,旁边的小薛重重撞了她一下,调侃道:“想什么呢?待会儿该你唱歌了,你要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钟可情这才回过神来,包间里的音乐已经响起,科室里头几个活泼好动的小护士已经纷纷跑上前去点歌,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手中握着话筒,正唱得带劲。 钟可情干涩笑了笑:“我就不唱了,我唱歌不好听。” 小薛眉头一皱,“那可不行,主任发话了,每人一首,必须得唱,不唱的要罚真心话大冒险——” 钟可情也跟着皱眉,“可我真不会唱歌。”“哪怕是儿歌也行,先混过去再说嘛!”小薛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你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科室的聚会,那真心话大冒险绝对不是闹着玩玩的!上次谢医生就被罚了,你猜怎么 着?” “恩?”钟可情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她。 小薛伸出手指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真像她们说的那样跟贺医生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看来,贺医生肯定是没戏了!”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愈发不解。“你对谢医生的事这么好奇,迟早会拜倒在他的白大褂下——”小薛笑得幸灾乐祸,“谢医生生来就是个祸害,他进流光医院以来,但凡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子都对他念念不忘 ,日渐憔悴。季子墨,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一定会步她们的后尘的!” 钟可情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究竟是谁步谁的后尘呢?她认识他,比她们早了二十多年!“他选的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尽管小薛打了岔,钟可情仍旧没有忘记她方才说的事。她垂眉思索了一会儿,一双清澈的眼眸变得透亮无比,“我猜,以他的个性,一定不 会选择大冒险。” 谢舜名是一个主动性很强的人,他喜欢将所有的可控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冒险这种事情,根本就超出了他稳重的个性。 “你说得不错,他选的是真的话。”小薛抿唇一笑,“可那并不比大冒险好到哪儿去!” 让谢舜名那样闷骚的人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确实不太容易。 钟可情忍不住问道:“你们都问了他什么缺德的问题?” 小薛指了指正在唱歌的俞晔枫,对着钟可情道:“问题是俞主任提的。他当时一本正经地瞪着谢医生,问‘姓谢的,你上厕所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左手。”钟可情道。 小薛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愣是将嘴巴张到了碗口那么大,“你怎么知道?真的是左手唉!” “秘密。” 钟可情的脸颊上不觉浮现两抹红晕。他两从小一起长大,她三岁的时候,他五岁,哪里懂什么男女有别,尿急的时候都是就地解决! 那时候钟可情还不是妇产科医生,对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一窍不通,她很好奇,他为什么有着和她不一样的东东—— 这种好奇,致使她整整观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小解。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最难改掉,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坚信,他长大后,一样会继续用左手。 小薛和钟可情越聊越深,将谢舜名来到流光医院以来这些天的各种趣事,全都讲解了一遍,而钟可情每每都能猜到谢舜名的答案。 小薛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面露诡秘之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悄悄地告诉我,你和谢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媒体上公布的那样……”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盯着谢舜名的身影看了好久,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我们或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再无其他。” “哦。”小薛听得糊里糊涂,心想季子墨既然是谢医生引进的,大约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科室里头一共四五十号人,晚饭吃完之后走了一半,来续场子的还有二十多个人,每人一首歌,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大部分人都唱完了。 负责点人数的小护士朝着角落里望了一眼,道:“谢医生,到你了!” 要谢舜名唱歌?想都别想。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小学的时候,谢舜名一直跟她这个五音不全的女人呆在一起,以至于他也很少唱歌。难得她逼着他唱一次,也总是频频走调,不堪入耳。 钟可情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谢校草,别人都说,夫妻当中必须有一个人会唱歌,结婚的时候才不至于冷场。啧啧,看来,老天注定你我无缘——” 谢舜名当时笑而不语,钟可情只当他是默认了。 钟可情原本是想用这句话试探他来着,因为她实在不确定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青梅竹马的恋人,亦或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 小护士又忍不住催了一遍:“谢医生,该你唱歌了,我数到十,你若是不唱,就要罚真心话大冒险了!” 钟可情朝着谢舜名望去,他坐在另一处阴暗的角落,薄唇紧抿,半边身子倚着沙发,脸微微瞥向一侧,乍一看,还以为是睡着了。 他一定不可能唱歌的!自毁形象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做!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念叨,就等着真心话大冒险吧。 岂料,谢舜名突然从黑暗中站起来,直起身子,朝着唱台走过去。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在心内唱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过去。 谢舜名接过话筒,对着点播屏幕边上的同事道:“帮我点一首《我只爱你》。” “哇——” 《我只爱你》。整个包厢都跟着沸腾起来,尖叫着问道:“谢医生,你只爱谁?”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他,真的要唱歌?就他那样的破嗓子,这不是自毁形象么? 谢舜名优雅地站在那里,目光悄悄落在钟可情身上:“这首歌,送给季医生……” “天呐!” “传闻都是真的!” 台上灯光耀眼,台下轰然一片。不少小护士叫得撕心裂肺,芳心碎了一地。耳边是嘈杂的起哄声,钟可情却惊得整个人都呆掉。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她一首《我只爱你》,别提有多暧昧了。他们现在是上下级的关系,俞晔枫那个冷冰冰的家 伙这会儿还盯着他们看呢,他怎么能再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一方面,钟可情心跳加速;另一方面,她对谢舜名隐隐有些不满。 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他要三番四次同她作对? 等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喊得都累了,屏幕上的v开始播放,熟悉的旋律渐渐响起。 钟可情当然记得这首歌,初中的时候,她逼着谢舜名学这首歌唱给她听。后来,他真得学了,当她兴致匆匆跑去ktv,要听他开唱的时候,他们班的班花却推门而入。 钟可情这才知道,那首歌,他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学的,但并不想唱给她听。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初一的小女生,毒舌、泼辣、小肚鸡肠,所有属于那个年龄的缺点全都暴露出来。她用充满醋意的口吻祝贺他和班花百年好合,而后怒气冲冲的出了 包厢大门。 《我只爱你》是她选的歌,可她却没能有机会听他唱过。 “要保留体力把你抱紧害怕你说我逢场作戏均匀的呼吸保持频率让表白的语气圆满彻底我只爱你……” 低沉、喑哑。 这首歌的旋律并不像想象之中那样轻快,是在表白,却让人感觉到男主角的内心充满了压抑感。灯光炫目,谢舜名站在包厢中央,背对着屏幕,那些歌词流水一般缓缓流出,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他仿佛早已将这首歌唱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谢谢你那么像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没有走调,没有破音。他唱得顺畅无比,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与原唱完全重合。 钟可情心中大震,以至于她不敢抬起头看他。 她目光迷离地盯着面前的啤酒瓶,然后穿过通透的啤酒瓶,却见到谢舜名此刻正目光迷离地盯着她—— 小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支折纸的玫瑰,伸手在钟可情面前摇了摇,唤了她一声:“看什么呢?人家在台上为你卖力献唱呢,你也没点表示?” 表示? 要有什么表示? 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他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此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我只爱你大声说给你听我用每个动作表达我的真心……”谢舜名的歌声悠扬不断,包厢里或明或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忧郁味道。 “快!把这个送给谢医生!”小薛将折纸玫瑰塞到钟可情手中,又狠狠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钟可情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站在了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支折纸玫瑰,干愣愣地站着,动也不动。钟可情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那距离岂止是一米远?这一时之间的亲近,不过是谢舜名为了混淆视听,给她营造的错觉。一时的错觉,又怎么能给她期待的 一生一世?他那么耀眼,那么美好,高高在上得叫人不敢直视。他于她而言,原本已经无法触及,如今他们还隔着十年的未知,她凭什么相信她能够得到他? 正当钟可情失神之际,画幕上的女子为救男子而死,两个相爱的人生死相隔、阴阳两离。她从前怎么没有注意过,她为什么会选这样一首悲伤的曲子? 《我只爱你》,听上去是多么完美的情话,可结局却是相爱两相离。一曲终了,谢舜名的眼神不像先前那样迷离,他盯着正在发呆的钟可情看了半响,而后跨开修长的双腿,一步走到她跟前,强制抢过她手中的花,眯起眼眸笑道:“谢谢。 ” 谢谢你那么像她,谢谢你代替她,听我唱完这首歌。谢谢你此刻发呆的神情,让我又产生一种错觉,忍不住想要对着你这张陌生的容颜,吻下去。 台下的人果然跟着起哄:“亲她!亲她!亲她……” 钟可情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逃跑,却不料男人的长臂从背后伸过来,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刚刚有句话没说完,那首歌不是送给你,而是送给你可情表姐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同魔咒,念得她的脑袋痛得无法思考。 等她反应过来,辨清他说的话,她整个人都僵愣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亲她!亲她……”周遭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尚未来得及挣脱,谢舜名已经横出手臂,压住了她的后脑勺,而后低下了头。他亲吻着钟可情的唇角,目光太过温柔,以至于钟可情忘记了闭上眼睛。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狭长的眼眸很美,如同遥远世界里的星辰一样神秘。谢舜名的唇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触了一秒,大约只是为了应景。他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孩子的眼底有着若隐若现的泪光和悲伤。娇嫩冰冷的唇,淡淡萦绕在鼻尖的发香,还 有那一抹看似悲恸至极的眼神。 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晃了眼。那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丫头,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亲了她一下而已,她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哇!亲了亲了,真的亲了!”同事们不忘跟着起哄,“谢医生的魅力真大,你们看,季医生的脸都红了!”钟可情那哪里是脸红,小时候也不是没被他碰过,不过是擦了一下唇角,这比起小时候那些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是因为空间太过狭小拥挤,略微有些头晕,双颊涨 红了而已。 钟可情垂下眼帘,故意露出几分羞涩地笑,将方才那些不合时宜地神情全部掩藏好。既然大家都当她是脸红,她就认了吧。谢舜名静静站着,似乎并没有玩够。映着灯光,他的发丝看上去愈发柔软幽黑,深邃帅气的眼眸,俊美邪气的薄唇,还有那修长到无可挑剔的身材,散发出一种来自暗黑 深渊的魅力。 他看上去那般特别,以至于全场的男人都丢进光芒。 钟可情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这样的气氛,她快要承受不住。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她拔腿就往着包厢大门的方向走,想要快速逃离这里。谢舜名早就觉察出了她的反常,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我刚刚那么做纯粹是为了帮你正名,最近你和贺迟的事情闹得太凶,媒体那边已经起了疑心。”他追上来,小声 地解释。 其实,依照他那冷淡入骨的性子,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钟可情微微蹙眉:“因为我和贺迟的绯闻影响到了你?”所以,你就要利用我的吻,再次向媒体证实我们的情侣关系?“是。”谢舜名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有些恼恨。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对着她的脸亲下去的那一秒,他的大脑完全空白,全然是依着自己的心做的,他甚至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样一个自高自大的人,自然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他心底是什么想的,所以不得不再次搬出媒体来,这个理由看上去更冠冕堂皇些。 “我最讨厌被人利用。”钟可情面色一冷,狠狠将他推开,“谢医生,求你别挡着我的路,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透一透气。” 谢舜名识趣的摆开手,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钟可情猛得拉开门,身子微微前倾,脑袋变撞上了一顿又厚又硬的“墙”。 钟可情抬起头,这才发现贺迟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薄唇抿成一线,喷火的一双赤红眼眸里,还藏着淡淡的厌倦。 “你……你怎么来了?”钟可情的心方才还被一股幽怨的气息笼罩着,刹那间便跳得很快。她现在就好像一个趁着丈夫工作繁忙之际,偷偷跑出家门偷腥的小妻子。 贺迟还没回答,她又紧接着追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最后几个字,她有些问不出口。 贺迟的面色看上去很差,阴沉得恐怖。他看似十分淡然地抬起头,伸手将钟可情的脑袋从他的胸口移开,冷静优雅地走进了包厢,“听闻心内在这边庆祝,我也来凑个热闹。”他让开身子,一身优雅碎花长裙的 关静秋从他身后走出来,“路上碰到了谢医生的好……朋友,所以一起叫上了。” 他嘴上说关静秋是谢舜名的“好朋友”,可谢舜名和关静秋携子归来的传闻,在座的几乎都听过,心里头是各种猜测。钟可情还愣在原地,贺迟已经回过头,凑到她耳畔,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来的么?我站在门外有一会儿了,不该错过的精彩画面全都没有错过。季 子墨,你又背叛了我——” 如果那个一秒钟的吻叫做背叛,那她只能认栽,因为那一秒她确实起了贪念,以至于根本没有想过要推开谢舜名。 贺迟目光灼灼地对着她,她无言以对,哑着声音道:“我需要冷静一下。”而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包厢。 她踉跄着走到洗手间,对着水池,狠狠破了自己一脸的冷水。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令她变得不理智。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因为她身上负载着太多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像正常女孩儿那样恋爱。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密闭压抑的空间让她有一种想要自杀的欲望。 耳畔的风,透过洗手间一侧的窗户,凉飕飕地窜进她的衣领。 她抬起头,侧过脸去,这才发现深沉的夜色里,天空却出的美丽。 躲在洗手间约摸十多分钟,小薛便找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我还以为你掉进厕所里了呢!”小薛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唱完歌了,就剩你了。你今晚闹得事可真不小,贺医生也不知道怎么了,才来十多分钟,已 经灌下去六瓶啤酒了,喝得又急又猛,这会儿正叫着嚷着要听你唱歌呢!” 贺迟真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她想方设法地站在季子墨的角度,思考着贺迟的需求,小心翼翼地想要渐渐疏离他,可老天爷似乎并不同意,三番四次将她推向他的身边。 她不是季子墨,她不想代替季子墨去爱她的男人。 “走吧!”小薛拽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喜欢的究竟是谢医生还是贺医生,这会儿场面很乱,需要你控制!” 钟可情回到包厢的时候,包厢里乱成一团,贺迟醉得半死不活,倒在阴暗地角落里,口中还时不时叫嚷着她的名字。谢舜名则半眯着眼眸,坐在一众小护士中央,那表情似笑非笑,就好像他平日里应对媒体一样。见她回来,他并没有任何异常,深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已经彻底 忘记了刚才那个吻。 关静秋坐在谢舜名身边,他们二人神色如常的交流,似乎先前闹不愉快的事已经解决。关静秋那般温婉贤淑,跟他周遭的小护士都能聊得很开。她跟谢舜名坐在一起,就如同一对完美无瑕的璧人,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封个好包,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原来让贺迟一整晚都闷闷不乐的人是你。” 正当钟可情怔愣之际,一侧沙发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一线熟悉的男音。 钟可情惊得心尖一颤,脚下步子一滞,险些摔倒。 黑暗里的人赶忙上前一步,将她稳稳扶住,“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钟可情抬起头,陆屹楠那种犹如魔鬼般的俊脸闯入她的眼帘。 “陆……陆医生,你怎么也来了?”钟可情强行压制住内心的颤抖,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正常些,“这是心内的聚会呢——” 陆屹楠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道:“约了朋友在这边谈事情,刚巧撞见了同事,就顺道过来打个招呼。” “原来是这样啊。”钟可情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随陆屹楠到沙发一侧坐下。 不远处的俞晔枫,已经沉闷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窥见谢舜名、贺迟和季子墨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嘴角微微弯起,冷着声音对季子墨道:“季医生,该你唱歌了。” 钟可情那嗓音,实在登不上台面,她连忙摆手推辞道:“俞主任,我真不会唱歌。不然,我就选真心话大冒险吧?”“真心话大冒险?”俞晔枫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可想清楚了,心内的这群姑娘平日里看上去衣冠楚楚,但一秒钟变禽兽这种事情,她们绝对做得出!强吻、跳脱衣舞这些都 是小事,万一让你去跟陌生人玩一夜情呢?” 钟可情听出来了,俞晔枫是在故意刁难她。 “一夜情?”坐在她身侧的陆屹楠抿唇笑出声来,“季医生长得这么漂亮,在座不少人想要追求呢。让她出去玩一夜情,岂不是便宜了陌生人?” 陆屹楠只见过季子墨几面,但对这丫头的印象十分深刻,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直到,季子墨以高中未毕业的水准,长驱直入流光,他更加肯定,这个小姑娘并非平常人。倘若,他能将她收为己用…… 念及此,陆屹楠突然站了起来,淡笑着接过话筒,道:“我替季医生唱一首,真心话大冒险就交给我来执行,如何?” “不行!” 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驳,她的任何秘密都不想当着陆屹楠这个人渣的面公开。 “为什么不行?”熟料,在座的各位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难不成季医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钟可情眉头紧蹙。 陆屹楠恍惚一笑,做出异常绅士的举动:“我也只是不想季医生为难而已,倘若季医生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季医生能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俞晔枫抬了抬眉,望向钟可情。 钟可情沉默不语。 陆屹楠是心外的医生,在座都是心内的医生,两个科室之间的关系是相当重要的,俞晔枫并不想因为一首歌而闹僵。 “既然季医生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吧。”俞晔枫如是道。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有着莫名其妙的反感,大约是因为她跟谢舜名那厮走得太近的关系。 “献丑了。” 陆屹楠走到点播机边上,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屏幕上的画面开始跳跃,座下又是一阵惊叫。 “怎么陆医生点的也是《我只爱你》?” “是呀,难道是约好的么?” 陆屹楠不觉蹙眉反问:“也?有其他人点过这首歌么?”“谢医生刚刚才唱了这首歌呢!既然陆医生点了,就再唱一遍,让我们听听,谁唱得更好吧!”下面有小护士回应道。陆屹楠是心外的新秀,相貌出众、前程似锦,在座之 中觊觎他的人也有不少。小薛突然凑到钟可情耳畔,小声道:“喂!丫头,《我只爱你》这首歌跟你有什么渊源?怎么谢医生和陆医生都要为你唱这首歌呢?贺医生、谢医生、陆医生,咱流光医院 的三大帅哥都被你勾了魂,你丫真厉害呀!” 天知道陆屹楠为什么也会点这首歌! 陆屹楠喜欢的人是钟可欣,不是么?他要点也该点钟可欣喜欢的歌才是,干什么要点这一首? 十年,她跟陆屹楠交往了整整十年,她却从没有一刻摸透过他的心。表面上,他对她千依百顺,对她体贴温柔,用大学舍友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男友。她从来就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因为钟可欣的病,想尽办法挖走她的心,只为救活一个跟她有着同样相貌的女人!更可笑的是,时隔两个月,他终于有机会抱得美人 归,他却因为她发的一条简简单单的短信,就当场悔婚,仿佛从没有爱过钟可欣似的! 钟可情被关在地下室三年,这三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正是这三年,让她身边曾经很亲密的两个男人都变得神秘莫测! “我从没有听过《我只爱你》这首歌。”钟可情冷漠地说,“这歌听上去年代很久了,不是我们这种高中生喜欢的。” 小薛耸了耸肩,无话可说。 坐在钟可情另一侧的贺迟面色阴沉,眸中的怒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他不知不觉中拽住了钟可情的手腕,用力掐着她的掌心。 钟可情痛得额头冷汗直流,一脸惊讶地回头望向他:“贺医生,你再对我施行暴力,我可以告你!” 贺迟的侧脸逼近她,纯男性的气息在她周身萦绕:“我只爱你,呵呵……当着我的面点这种歌,是当我不存在么?” “我喜欢什么歌,你又不是不知道。”钟可情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贺迟猛然一震,脑海中回想着季子墨最喜欢的歌,根本不是这一首。 钟可情趁着他怔神之际,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腕,小心揉了揉,心里却突突直跳。 钟可情再次抬头之时,甘醇性感的歌声已然响起。陆屹楠很懂唱歌技巧,早先在学生会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学生为他的歌声所倾倒。他拿过C大十佳歌手大赛的第一名,并且蝉联四届冠军,可以说是无人可敌。与这样一位 歌唱高手相比,谢舜名刚刚的歌声却毫不逊色。他们一个唱得是门道,一个则唱得是感情,各有所长,令周遭的同事掌声四起。 一曲终了,陆屹楠放下话筒,倒了一杯啤酒递到钟可情面前。 钟可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不假思索道:“我选真心话。” 她真的很好陆屹楠的内心,他究竟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说出你内心最黑暗的一个欲望。”陆屹楠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如同在打量一头猎物。 钟可情的掌心满是汗水,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冷冷道:“回到三年前,杀掉一个人!” 四周静默了几秒,方才还微笑着勾唇的谢舜名背脊一震,笑容僵在了脸上。三年前,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很敏感的时间。 陆屹楠很明显也被钟可情的回答震慑住,好一会儿功夫才平静下来,复又露出寻常的笑。 钟可情未能从陆屹楠眼中找到任何惊恐,她垂下眼帘,掩饰住心底的疑惑。 “杀掉谁?” “杀掉谁?” 几乎是同时,贺迟和陆屹楠问出声,前者声音急切,而后者声音淡然如水,仿佛只是顺口一问。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就算陆屹楠装得再怎么若无其事,他只要问了,就代表他上了心。她耸了耸肩,淡漠的目光落在陆屹楠脸上,似乎犹豫了片刻,而 后缓缓吐出一句话:“刚刚说错了,不是回到三年前,而是回到十年前,想想那个人真是可恨,让他多活七年,岂不是便宜了他?” 四下静默无声。 一侧的小薛一拳挥过来,“死丫头,你又这里吓人,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回到十年前,你才六岁,六岁你有什么人可杀?” 六岁的季子墨么? 六岁的季子墨被自己的母亲关在别墅里,一场大火差点儿烧死。那年的事,肯定是有什么隐情的吧? “该不会是想杀掉你的某个亲人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舜名突然开了口。他找易阑珊调查过季子墨,调查结果显示,季子墨六岁那年遭遇过一场火灾,险些丧生,当时季家对外宣称是意外,然后警察厅那边调查的结果显示,季子墨是被人反锁 在屋内,凶案现场还发现了没有燃烧完的汽油,显而易见,这绝不是意外。 外界传闻都说,季子墨是被她那个疯掉的母亲下的毒手,但一直都没有真实证据可以只认她母亲。 “什么?杀掉我的亲人?就算我的父亲兄妹再怎么不好,我也不至于对他们下手吧?” 钟可情不答反问,令众人听得迷迷糊糊,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钟可情说的回到十年前,其实是想在她最初认识陆屹楠的时候,弄死那个渣男!但,谢舜名和贺迟都以为,她口中的十年前,其实是暗指季家的那一场火灾。 陆屹楠面带微笑,轻笑出声:“想不到外表清纯可人的季医生,内心居然如此黑暗。” “是啊,不知道外表衣冠楚楚的陆医生,内心是不是和我一样黑暗?”钟可情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光复杂地望着陆屹楠。 “啧啧……别说了,你们两个人说得大家背脊发凉!”小薛推搡了钟可情一下,“大家接着唱歌,别破坏了气氛!” 陆屹楠则又递了一杯酒水过来,对着钟可情当面夸奖:“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姑娘。” 钟可情淡淡点头,语气暧昧:“陆医生也是我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医生。”手握数条人命的黑心医生。 贺迟见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语气暧昧至极,一怒之下,拉起钟可情的手,对大家道:“季医生有些醉了,我送她回家,大家继续!” 不等众人回过神,贺迟已经拉着钟可情出了包厢。 钟可情没走两步,就被盛怒的贺迟打横抱起。“喂!你放开我!放开我!”任她对着他的胸口拼命捶打,对方也不肯松手。女人与男人的力量毕竟悬殊过大,贺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钟可情塞入了他的座驾,锁上车窗, 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他踩了油门,跑车沿着高速车道,一路狂飙,开往郊区。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钟可情眉头紧蹙,贺迟的驾驶路线已经偏离了繁华地带,这令她隐隐有些担忧。 贺迟是季子墨的男朋友,她毕竟不是季子墨,对这个人的认识实在太少太少。 “你以为呢?”贺迟面色冷沉。 “……”钟可情无言以对。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带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将你先奸后杀吧?”贺迟从来都是口无遮拦,“我确实有这么想过呢!” “你……” 车子拐入了山里,朝着高处开去。 钟可情看向窗外,她以为山里应该是寂静无人的,岂料半山腰处居然灯光明媚。贺迟的车就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外头,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设有私人的游泳池、高尔夫球场,最难能可贵的是,别墅的另一边居然面朝大海 。 “这……”钟可情眉头一蹙,猜测道,“你住在这里?” 岂料,贺迟一脸阴郁地摇了摇头,冷声道:“你不是说,想要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么?那个人,就住在这里。” “恩?”钟可情微微抬了抬眉。环山别墅,还是海景房,这样的大手笔,在A市也就那么几户人家买得起,贺迟又说这里住的人跟十年前的火灾有关,那这别墅必定是季家的,而里面的很有可能是季子墨 的亲生母亲沈惠洁。 “我妈妈?”她下意识地反问。 贺迟点点头,眼眸微微眯起,“我真的很好,十年前,那场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迷茫。如果是从前的季子墨,她亲身经历了那一场火灾,或许她还能记起什么,可她是钟可情,关于火灾的事情,她也只是从报纸上看到 只言片语而已。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贺迟疑惑地打量着她。 钟可情眉头一紧,难道季子墨曾经跟他说过什么? 她淡然摇了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贺迟眸中精光一闪,面上蒙上一层冷意:“既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恩?” 天知道,钟可情说得十年前,跟他们理解地十年前,根本就不是一个含义。 见她抿唇不语,贺迟自嘲一笑:“看来,在你眼里,我依旧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钟可情眉头一抬,眼眸之中星光闪烁,想要解释,最终还是吞入腹中。“你不开口没有关系,”贺迟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我既然选择了守护你,这段秘密自然是由我亲手来挖。阿姨患得是神经病,并非失忆症,有些事情你不开口,只要她 肯开口就行……” 钟可情在心中默默想:倘若你真能让沈惠洁开口,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关于十年前的火灾,她也很想一探究竟呢。 钟可情拉了拉车窗,想要下车,这才发现车门上了锁。 “你干什么?开门,我要下车。” 贺迟冷哼一声:“下车做什么?门卫看得死死的,你根本靠近不了那里。” “恩?”“你六岁那年出事之后,季老太太就秘密命人将季夫人送到这里修养,两个佣人看着,门口还有侍卫守着,就是为了将她和外界隔离,防止她跑出去害人。你是十年前的受害者,季老夫人更是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告诉你她住在这里。”贺迟缓缓解释道,“想要进去看她,得先引开门卫才行。今晚,你就不要乱想了。每个月只有月中和月末的 那几天,季氏的大型活动比较多,守在这里的门卫会减少。” 钟可情眨了眨眼眸,一本正经地望向贺迟:“贺医生,你对我的家事似乎了解过了头。” 望见她眼底的疑虑,贺迟心中微微一恻,随即又冷酷至极地睨着她。“这是应该的。” 钟可情淡笑不语。 贺迟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季家整个宅子都黑着,钟可情心想着季老太太肯定已经睡下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向客厅。 “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黑暗中,一股冷沉的声音传来,透着威严和喝斥的味道。 钟可情才跨出两步,整个客厅的灯就亮了,黑暗的季家大宅瞬间灯火通明。 季老太太坐在客厅餐桌边上,一脸阴沉地瞪着她:“说!你去了哪里?” 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眸。季老太太一惯是厌恶女生半夜出去唱歌鬼混的,她要是说出今天的行踪,指不定要挨一顿臭骂。不等她开口,二楼的房间门便嘎吱一声开了,季子姗穿着睡裙走出来,一副大小姐的傲慢姿态,冷笑道:“奶奶,她跟一群男人出去厮混,眼下三点了才知道回来,这要是 被媒体拍到了,我们季家又要上头版头条了!”季老太太一听,心头满是怒火。她原本对季子墨寄予厚望,如今季子姗讨得谢家的老爷子欢心,而季子墨偏生又高考失利,这般对比下来,她对季子墨的好感不觉减少了 许多。 钟可情今夜出去聚会,只有心内的一群同事知道。季子姗算准了今晚抓她的小辫子,必定是派了人跟踪她,或是在医院安排了内线,真是卑鄙无耻! “小墨,子姗说的是不是真的?”季老太太满面严肃问道。 钟可情不答反笑,眸光微微瞥向季子姗,“子姗姐姐怎么知道我跟一群男人出去厮混到现在?难道子姗姐姐也是刚刚才回来么?”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一早就睡了,这会儿是被你吵醒的!” 钟可情淡淡的笑,黑亮的眸子眨了眨,“那你一定是梦见的。大晚上梦见一堆男人,姐姐,你做得是春梦啊!” 季子姗气急败坏,指着钟可情,怒气冲冲道:“你……你不要脸!” 许是钟可情的话太过轻佻,季老太太也涨红了脸,冷声斥道:“子墨,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堂堂季家大小姐,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钟可情嘴角冷冷一扯,用季家大小姐的身份约束我?“奶奶,你错了,我不是季家大小姐。先前您可是亲自召开的发布会,子姗姐姐现在才是季家大小姐。”钟可情眸光一狠,“身为季家大小姐,到处八卦妹妹的是非,这恐怕 才说不过去吧?” “你!你混账——”季子姗被她一句话噎住,还想出口大骂,却被季老太太制止住。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子墨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子姗,你是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奶奶……”季子姗跺了跺脚,又当面撒娇道,“我天天都累死累活地陪着谢伯伯参观季氏的F计划,而子墨却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这也太不公平了,至少要给她些惩罚才行 !” 季老太太轻咳了一声,沉思不语。 钟可情笑了,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身上光芒耀眼:“子姗姐姐说要惩罚我,总得先问问我做了什么事,才留到现在吧?” 季子姗眉头一皱。钟可情又道:“我如今是谢医生的下手,陪他值班到现在,难道有错?谢家于季家而言,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如今,谢家的大权还握在谢伯伯手中,可是再过几年呢?子姗姐姐陪谢伯伯的观光就是大事,我陪谢少值班,难道就要被惩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孤立无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老太太面色一震。 钟可情立马做出一副无辜地表情:“奶奶,就算我现在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了,好歹我也还是季家的一份子,难道为季家做点事都不可以了么?” 季老太太垂眸深思,钟可情见她已经半信半疑,又立马打开屋门,指着屋外刚刚开走的车道:“奶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出去看看,刚刚开走的就是谢医生的车!” 这深更半夜的,哪里看得出车的模样,除了那一抹刺眼的灯光,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季老太太又信了几分,开口道:“今晚的事大约是个误会,大家早些回房睡吧。” “不行!”季子姗冷笑一声,“黑灯瞎火的,我们哪看得清那是谁的车?奶奶应该打个电话给谢少问问,免得有人撒谎骗我们,我们都不知道。”钟可情淡笑不语,报出一串数字来,对着季子姗道:“子姗姐姐,这就是谢少电话号码,你可以打过去问问,可这会儿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给一个男人打电话…… 呵,三思啊。” 季子姗顿时满面通红,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季老太太横眉一冷,斥道:“不许打!都回去睡觉!”钟可情一笑而过,静默上楼,路过季子姗身边的时候不忘凑到她耳畔,轻声低语:“子姗姐姐,别存了,我给你的号码是假的。以你的档次也就只能讨好年长的谢伯伯了, 至于谢少,你想都别想——” “你!”季子姗气得一阵晕眩。 钟可情又道:“我的屋子再借你住一阵,很快就要请你搬走了。” 说罢,钟可情留下一脸怒气的季子姗,缓缓进了客房。 第二天是周末,钟可情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张小蝶端了饭菜送进来,笑道:“子墨小姐,该起床吃饭了。”钟可情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身上三秒,随即震怒道:“手术才动了多久,谁让你下床走动了?你是不想要命了是么?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子,你下半辈子就别想再生了! ” 她语气很冲,但主要是因为担心的原因。 “你下床几日了?谁让你做事的?”钟可情一脸严肃问道。 张小蝶怯生生的,不敢出声。 钟可情眉头一皱,“是季子姗对不对?”如今管家的是季子姗,张小蝶跟着钟可情,自然免不了受苦。 张小蝶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扑通一声朝着钟可情跪下去:“子墨小姐,我以后不能伺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钟可情赶忙将她扶起来,斥责道:“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给我听,你现在的身子哪能朝着我下跪?” 张小蝶咬着牙,一脸苦涩:“我堕胎的事,被子姗小姐发现了。她说要我自觉离开你,否则……否则就告诉老太太。” 砰得一声,钟可情一拳砸在床头,震得餐盘摇摇欲坠,桌案上的台灯晃个不停。 偌大的一个季家,能够帮到她的人,眼下也只有张小蝶,如今季子姗分明就是要将张小蝶从她身边调开,彻底孤立她! “走,跟我走——”钟可情猛然站起来,拉着张小蝶的手,穿着睡衣就往屋门口走去。 张小蝶一脸紧张,胆怯道:“子墨小姐,你要做什么?” 钟可情眉目淡然地望向她:“季子姗不就是握住了你的把柄么?我们自己去将这件事告诉奶奶,我去求奶奶,奶奶绝对不会赶你走——” 以她现在和谢舜名上下级的关系,钟可情可以肯定,这点小事,季老太太必定会顺着她的心意来。 张小蝶猝然甩开了钟可情的手,面如死灰,颓然坐倒在地。 “子墨小姐,我求你不要说——”泪水点点沁出,张小蝶满面愁苦,“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钟可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什么都不说?难不成就等着别人骑在你头上玩?” 张小蝶一脸苦涩:“我愿意。只要子姗小姐不说出去,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是折磨死我,我也愿意。我妈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幕。” 张小蝶越说越伤心。望着她这般模样,钟可情的心头忽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种无法保护朋友的苦楚涌上心头。当初她怀胎六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人亲手剖开她的小腹,取走她的孩 子,她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竟无力做出任何反抗。“子墨小姐,是小蝶没用。”张小蝶朝着她,猛得跪下去,深深一拜,“这是小蝶最后一次伺候你了,你要保重。小姐你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你都还不知道,我又答应过老夫 人,什么都不能乱说。你自己小心些,谁都不要相信——” 张小蝶说罢,扶着一侧的墙壁站起来,告别钟可情离开。钟可情静默坐在床畔,望着桌案上热腾腾的饭菜,竟没有半点胃口。她想,尽管张小蝶背叛过她,可她对张小蝶仍是极其信任的吧?否则,此刻她的内心也不会有一种说 不出的失落感。 傍晚的时候,张小蝶熬了燕窝送到季子姗房里,规规矩矩地端到她面前,恭敬道:“大小姐,你的燕窝。” 彼时,江美琴正在季子姗房中,见了张小蝶,不觉惊讶道:“子姗,这……这不是子墨房里的丫头吗?”季子姗一脸讪笑,接过燕窝,喂了她两口,“妈,从此以后,她就是我们房里的佣人了。子墨那丫头拥有的,我都会一样一样夺回来。我才是季家的大小姐,这一切都应该 是我的,难道不是么?” 江美琴朝着张小蝶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张小蝶知她们母女又要说季子墨的坏话,她也不愿意多听,默默出了房门。 等到张小蝶离开,江美琴才抚着季子姗的后背,面色严肃道:“改明儿,去外头再招个佣人进来,给季子墨送过去。”季子姗一听,眉头猛然一皱,冷声道:“妈!凭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把张小蝶从她身边调开,我就是不想看她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我就是要她吃的用的都跟我有差距— —” 江美琴目光一冷,忍不住斥责道:“子姗,你真是糊涂啊!妈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 “妈——”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美琴,于季子墨,她好不容易扳回一局,怎么妈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呢?她觉得很委屈,面色瞬间暗沉了下去。 江美琴夺过她手中的燕窝,朝着一侧的垃圾桶,尽数倒掉。 季子姗惊慌地望着她,“妈,你这是做什么?燕窝可是很贵的东西——”江美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表情,将手中的瓷碗随意丢弃掉,朝着她冷声斥道:“你真是过惯了穷日子,看到燕窝这种档次的垃圾,你就已经满足了!妈就是要告诉你,你现 在是季家的大小姐,这燕窝往后想吃多少都有,倒掉一碗算什么?” 季子姗静默不语,愣愣望着江美琴。 江美琴语重心长道:“你想要看季子墨活得落魄,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从她身边抢走一个佣人就足够了么?不!你错了!你真正要做的事,是将她彻底赶出季家!” 季子姗一脸不解。 江美琴又道:“抢走她身边的佣人,只会让季老太太觉得你小心眼儿,但倘若你在她身边再安排一个眼线,那效果就全然不同了!” “妈的意思是——”季子姗隐约听懂了。“安排个人在她身边,监听她的一言一行,一旦她出错,我们就能抓住她的把柄,将她彻底赶出季家!”江美琴说着,黑瞳之中透露出残忍的光芒,这一切仿佛蓄谋已久,“ 佣人,现成的就有,明天一早我就去领她回来,当着季老太太的面,安排到季子墨身边,让她想推都推不掉!” 季子姗缓缓一笑,“妈,你真厉害。倘若十六年前,沈惠洁跟你公平竞争,现在的季夫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 “沈—惠—洁,”提到这个名字,江美琴眸中喷火,隐藏了多年的仇恨,一触即发,“我差点儿给忘了!她害我们母女至此,就算她疯了,我也不能让她活!” “妈……”季子姗从江美琴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怖,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江美琴又道:“两年了,时间已经够长了,是时候送她上路了!” 第二天是周日,季老夫人和两个孙女儿一起吃早餐。 季老太太瞥了一眼季子姗,看似面色如常道:“听说,你把小墨房里的小蝶调走了?” 季子姗心中一惊,果然母亲所言,季老太太心如明镜,她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她的法眼。“我正要跟奶奶说这件事呢。”季子姗缓缓一笑,“子墨妹妹近来陪伴谢医生左右,都要很晚才回家。我观察了一阵,觉得张小蝶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妹妹,特意调了别人过 来服侍妹妹。妈这会儿去接人了呢!” “多谢姐姐关心,我身体好得很,哪里需要那么麻烦?”钟可情知她们母女不安好心,连忙推托。 季子姗却道:“前些日子子墨妹妹才得了急性盲肠炎,连高考都错过了。依我看,妹妹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未免下次高考再出意外,妹妹就接受姐姐的好意吧。” 季老太太一听,方才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嘴角渐渐露出几分笑容:“看你们姐妹两个和睦共处,我也就放心了。” 季老太太回过头,拍了拍钟可情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小墨,你子珊姐姐也是好意,你就别再推脱了。” 既然季老太太开了口,钟可情若是执意不接受季子姗安排的佣人,难免会引来老太太的反感。 钟可情只得点头一笑,应承下来:“那要多谢姐姐了。” 季子姗缓缓勾唇:“不客气。” 新调过来服侍钟可情的佣人看上去比张小蝶大两岁,名字叫做杜鹃,也是乡下来的,在季家呆了不少年了,家里头穷,没上过学,识不得几个字。 杜鹃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双颊上挂着两抹高原红,除了一身季家的佣人服看上去还算过得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土气。 杜鹃刚见到钟可情的时候,胆子很小,就跟张小蝶一样,说话吞吞吐吐,“子……子墨小姐,我来帮您换床单。” 钟可情原本并不喜欢季子姗安排过来的人,但看杜鹃一副纯朴至极的模样,便没有太在意,起了身,任由她收走床单和被套。杜鹃抱着被套和床单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钟可情突然将她叫住,冷声道:“我不希望在新换的被套里面发现钢针之类的东西,你既然是专门服侍我的佣人,就要保障我的生 命安全,否则老太太不会让你好过。” 杜鹃心中一惊,赶忙道:“子墨小姐多想了,杜鹃只是个佣人而已。” “但愿。” 钟可情很快就打了电话给张小蝶,吩咐她查一查杜鹃的底细。张小蝶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像是一早就认识杜鹃似的,道:“她确实是季家的老人了,一直在季夫人身边伺候着,后来季夫人出了事,她才被调去了城郊的另外一处别墅… …她身世可怜,平时也没犯过什么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她毕竟是子姗小姐调过来的,子墨小姐还是提防一点儿好。” 隔壁屋里,季子姗一脸焦虑,拽着江美琴的手臂皱眉道:“妈,我以为你会去找个聪明点的佣人来给我们当眼线,怎么找了一个土里土气的?看着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美琴抿了一口茶,静默不语。 季子姗又忍不住问道:“妈,那个杜鹃真能帮到我们吗?” 江美琴轻咳一声:“人往往习惯性地对聪明人产生警惕,对于杜鹃这种看上去笨笨傻傻的,反倒不会放在心上。能不能帮到我们,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钟可情这几日睡得不太踏实,大约是因为那晚通宵唱歌的缘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如今张小蝶不在身边,没人看着她,她便懒得去看病,自己给自己开点药,请了几 天假,吃了药就闷头大睡。 无边的黑夜便朝着她压过来。孤寂空旷的阁楼里,她看到一个约摸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坐在长椅上玩耍,时而画画,时而仰头望向窗外。不远处,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一脸阴郁地望着小女 孩儿,一言不发。 恰当此时,屋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小女孩儿想要去开门,却被女人一把拉扯住,死死捂着她的口鼻,不让她发出声音。 女人的手捂得越来越紧,钟可情觉得自己好像就变成了那个小女孩儿似的,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感同身受。 脑袋越来越晕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钟可情记得,她看见窗外漫天的火光,她看见熊熊燃烧地火焰扑面而来。她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出去,而那个女人却疯狂地将她摁在地板上,让她动弹不得。 滚滚浓烟呛入鼻腔,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咳咳咳……” 睡梦中,钟可情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屋门被扭开,杜鹃一边摇着她的身体一边轻声喊着:“子墨小姐,快醒醒,咳得这么厉害,先吃了药再睡吧——” 钟可情一向浅眠,被她这么一摇,背脊猛然一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杜鹃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二小姐,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吧?” 二小姐? 杜鹃这样称呼她,无非是她已经认可了季子姗在季家的位置。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即缓缓出声道:“我没事。” 杜鹃递了要过来,小声道:“二小姐,我刚刚听你咳得严重,特意去最近的医疗站买了些止咳药和消炎药,你吃了药再睡吧。” 钟可情淡淡扫了一眼药盒,药盒上沾了些许水珠,而此刻窗外正雷声大作,足可见杜鹃确实是冒着大雨出去帮她买了药。 “不用。”钟可情缓缓摇头,“两个小时前,我已经吃了药。” 杜鹃确实是一个用心的丫头,可她毕竟是江美琴母女安排过来的人,钟可情信不过。 “哦。”杜鹃轻声应承,声音里可以隐约听出几分落寞。她拉过钟可情的手,摸了摸她的衣袖,皱眉道:“小姐,你出了一身汗呢,身上也在发热,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三更半夜的去医院?当然不行。 万一吵醒了季子姗和季老太太,又要被人说身子太娇贵。 钟可情望了一眼杜鹃,随即缓缓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被子盖得太厚了,出了点汗而已。” “我去拧条湿毛巾过来,替你擦擦身子。”杜鹃说着,已经转身出了房门。 钟可情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究竟是真的对她好,还是别有所图呢? 杜鹃手脚麻利地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掺了些热水,拧了一条崭新的毛巾,沾了些许湿气,上前帮钟可情擦着手臂。 钟可情虽然不喜欢旁人碰她,但杜鹃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既不会让人觉得痒,又不会下手太重,往返擦拭着,有几分按摩的味道。 杜鹃握着钟可情的手,帮她擦拭到掌心的时候,忍不住惊叹道:“小姐的手真美,大概是遗传。” “恩?”钟可情眉头一皱。杜鹃笑道:“早前听一起共事的张妈说,季夫人也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当初季氏还在化妆品行业跌摸滚打的时候,季夫人还为季家当了一次手模,亲自上阵拍广告。后来, 我有幸亲眼见到季夫人,才知这些都是真的……” 杜鹃捂了捂嘴,像是实在忍不住,不小心说出来的。 钟可情眉头一抬,杜鹃立马被她看得心头一惊,垂下头去,赶忙道歉:“刚刚我说的,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老夫人吩咐了不让提,是我多嘴……” 钟可情让张小蝶查过杜鹃的来历,她知道杜鹃先前是在季夫人身边伺候着的,时不时提前季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钟可情淡然一笑,道:“没关系,你多说些,我爱听。”杜鹃见她没有生气,面上的惊惧渐渐消失,想了想,方问道:“小姐现在还恨夫人么?其实当初夫人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小姐何必一直放在 心上。何况,现在夫人的情况并不乐观……” 钟可情眉头一皱,疑惑问道:“杜鹃,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鹃深深望了她一眼,叹道:“大小姐将我调过来的时候,季夫人的病已经很重了,今天我跟从前的一个姐妹通了电话,她说,季夫人恐怕……恐怕不行了。” 提到季夫人,钟可情的心底微微一震。季子墨的亲娘姓沈,叫沈惠洁,她父亲原先是K行的行长,父亲去世后,她哥哥顶替了父亲的位置。沈惠洁是季子墨的生母,也就是钟可情的舅母。读初中之前,钟可情是见过沈惠洁的,那时候她还没有发疯。印象之中,沈惠洁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人,名门之后,举手 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名媛气质。 钟可情想不通,季正刚为什么会舍弃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而选择像江美琴那边刻薄的毒妇,大概男人天生犯贱,都是受虐狂吧!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一想到舅母年轻时候的模样,钟可情就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从前那样一个健康完美的女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钟可情自打知道沈惠洁疯了之后,曾经想尽办法打听有关她的消息。无奈那时,因为钟妈妈的缘故,季家和钟家走得越来越远,沈惠洁的模样便在她脑海里淡忘了。杜鹃皱了皱眉,哀声叹道:“季夫人是两年前患的病,两年之间,老太太请了不少医生过来,就连贺医生也看过,偏偏找不到病因。季夫人日渐消瘦,这两天已经什么东西 都吃不下了,瘦得皮包骨头了。共事的姐妹打电话过来说,昨晚上她咳得吐血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又摔了一跤,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一个不得丈夫欢心的疯女人,被囚禁在山村荒野的别墅里,整日都被几个佣人看得死死的,生活圈子都局限在那一栋别墅之中,整整十年没有逛过街、没有跟人聊过天说 过话,整整十年,自己的枕边人从未特意去看过她。钟可情可以想象,在这样一种压抑的氛围下,即便是正常的健康人也会被憋出病来的!“奶奶呢?我妈妈病重的事,没有告诉奶奶么?”钟可情不觉发问。虽然沈惠洁并非她的母亲,但她既然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就有责任替季子墨保护好所有她关心的人。钟可情并不知道,十年之前季子墨和沈惠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这些年间她带着季子墨出门散心的时候,季子墨总会忍不住提起沈惠洁……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是 爱是恨,但若是对一个人还有思念,那她必定是在乎对方的。 杜鹃无奈地摇头:“告诉了老太太又能怎样?如今季夫人是季家上下最下贱的人,除了小姐你,谁会在乎她的死活——” 最低贱的人么?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么? 钟可情的心揪成一团,痛得苦不堪言。她知道,此刻是季子墨的心在跳动,她在无言的抗议,在为自己的母亲不服。待到心口的绞痛稍稍缓和了一些,钟可情淡然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一眼对方,心中细细思索,杜鹃是江美琴母女安排到她身边的人,老夫人明明下了严令不让提起沈惠洁 ,而杜鹃这样一个胆小怯弱的佣人,居然敢在她面前无缘无故提起沈惠洁的病,这件事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念及此,钟可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冷眉睨向杜鹃,人家都设好了陷阱,若是不去踩一踩,岂不是太不够意思? 钟可情下了决心,面上随即露出一抹担忧之色,痛声道:“十年未见,我好想念妈妈——”杜鹃在一边小声道:“二小姐如今进了流光医院了,当上实习医生了,又认识那么多知名医生,您是不是应该帮一帮季夫人……她一个人呆在荒山别墅里,真是可怜。你哪 怕去看看她,都是好的。倘若不去,恐怕连最后一面都……”杜鹃声音哽咽,没有说下去。 钟可情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红着一双眼睛道:“可是奶奶下了严令的,不让我靠近那栋别墅,不让任何人去看望我母亲呀。”杜鹃想了想,又道:“马上就要到月中了,那时候别墅的门卫会被调去季氏帮忙。等到佣人们也下班了,小姐晚上偷偷去看,不就好了?到时候,我在别墅外头守着,万一 有人来了,就立刻通知你。你去看一眼季夫人,把病症记下来,兴许流光医院的那些高级医师们能有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去死啊——” 钟可情思索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道:“杜鹃,你说得不错。她毕竟是我亲生妈妈,做女儿的再怎么狠心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去送死。” 杜鹃脸上隐约露出得手的笑。 钟可情又道:“这样,我再探探奶奶的口风,看看哪天公司比较忙,时间定下来,我再通知你。” 杜鹃替钟可情擦完了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开。望着杜鹃的背影,钟可情的目光猝然冷冽如冰,手掌握紧,长甲刺入了掌心。入睡之前,她分明记得已经锁好了房门。杜鹃不过一个小小的佣人,她没有帮她开门,她自 己居然有钥匙进来。 三更半夜,只身闯入她的房间,难道只是害怕她做噩梦?季子墨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连睡觉还要人看着么? 这般偷鸡摸狗的,准没安什么好心! 第二天一早,张小蝶就打了电话过来。 钟可情微微眯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听着。张小蝶道:“子墨小姐,我又找人仔细查了查杜鹃。她先前是在季家河西那片的果园做事的,两年前也不知被谁调到了东山的别墅伺候季夫人。前两天,是江美琴亲自找上 她,将她领到季家大宅的。所以,杜鹃的话,小姐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钟可情淡淡挑了挑眉,“为什么?”张小蝶想了想,语气有些焦急,明显是在替钟可情担心,道:“子墨小姐,你想想也知道。江美琴故意将我支开,就是为了孤立你,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你安排一个 得力助手呢?依我看,杜鹃多半是她的心腹——” 张小蝶虽然胆怯,但心思却玲珑至极,钟可情只恨没有留住她,否则有她在身边,会省心很多。钟可情的声音透着电话线,懒洋洋地传过去:“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有些人,要的不仅仅是季家大小姐的位置,还在想尽办法扫清我这颗眼中钉!”说着,她猛然从 床榻上崛起,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眸散发着熠熠光彩,充满了斗志。 “杜鹃让我去别墅看望我母亲,我同意了。”钟可情淡然至极道。张小蝶听了,声线一紧,焦急道:“小姐,老太太早就下了严令,不让靠近东山别墅,你若是硬闯,杜鹃多半会去告状,她这是下好了套,等着你往里头跳呢!你可千万别 上当啊!”“上当?”钟可情眉头一挑,缓缓笑出声来,“对!当然要上当!不在她们母女面前上当,又如何拽着她们的鼻子走呢?这个月月半,我会准时出现在东山别墅。我需要帮手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张小蝶的工作时间换成了白天,晚上自然是自由的。东山别墅白天有门卫看着,自然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张小蝶当然有时间。 “好,子墨小姐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张小蝶坚定地说。 钟可情挂了电话,下楼用餐的时候,季子姗和江美琴一直用一种怪异地表情打量着她。 江美琴面色严肃,但却没有露出往常的刻薄。 季子姗斜睨着她,嘴角还缓缓勾起,带着洋洋得意的笑。 这也难怪,杜鹃恐怕已经将她的决定告诉她们了吧?或许,她们母女两个正在默默地盘算着如何在季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呢! 用完早餐,钟可情吩咐杜鹃道:“我去一趟季氏,向奶奶打听些事情,你就不用跟着了。” 杜鹃心中窃喜,琢磨着钟可情大约是去打探季氏最近有些什么活动,为去东山做准备了。念及此,杜鹃赶忙点头:“二小姐早去早回。” 钟可情当然没去季氏,而是直接去了警察局。季子墨从前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外界的人都只知道季家老太太有个宝贝孙女儿,但都不认识季子墨。但因为谢舜名回国的关系,季子墨被他推向风口浪尖,两个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各色各样地杂志上都登着她少有的几张照片,如今她走在街道上,行人都会时不时侧目看她。有的用的是羡慕的眼神,而有的则是嫉妒到发狂的眼神。 钟可情暗暗想着,若是这个城市不存在法律,那她此刻必定已经被人大卸八块,死无全尸了! 接待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警员,他一眼就认出她是季家的孙女儿,赶忙笑脸将她迎了进来。 钟可情二话不说,将身后的挎包冷冷丢在桌面上,道:“我查过了,季家十年前的火灾是你们受理的,档案应该在这里,我要看当初的档案袋——” 小警员原本笑容满面的一张脸瞬间僵住,怔愣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季小姐,那个案子就快过追诉期了,这……” 钟可情眉头一皱,“你也说了,是快要过追诉期,这不是还没过了嘛!”她面色一冷道,“我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难道我都没有知情权么?” 小警员一脸为难,叹了口气道:“季小姐,你等一等。我去请杨潇杨警卫过来,这件案子是他负责的,至于案情,他要比我清楚很多。” 钟可情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小警员一听,赶忙去打电话。 杨潇赶到的时候,钟可情正在悠然自得的喝茶,看上去气定神闲,当给人的气场却远远超出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杨潇静默地打量着她。这十年间,这小姑娘来找过他十多次,但每一次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 听闻她前段时间受了刺激,割腕自杀,季家又发生了不少变故,远远看着,觉得她性子都变了。 钟可情听到脚步上,突然抬起头来,扬起一双清冽入骨的眸子,目光射入对方的眼底,缓缓勾唇一笑道:“杨警卫来了?” 她看上去并不像从前那般怯弱,甚至没有对他用敬语。 杨潇的年龄要比钟可情大了二十岁,从前她来问案情,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他“杨叔叔”,可这一次钟可情甚至连屁股都没离开凳子,大小姐的架势十足。 大约是因为她长大了吧,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长大,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想要不变得淡漠冷血都很困难。杨潇朝着她点了点头,笑道:“小墨,许久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圈套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摇了摇头:“十年前的那个案子,追诉期还有三个月,未来的三个月内,杨警卫,我们会天天见面的。” 她语气坚定,有着十足的自信。 杨潇面色一僵,叹了口气道:“追诉期就剩下三个月了,季小姐,你又何必刨根究底?” 钟可情冷笑一声:“我也很好,追诉期就剩下三个月了,你们公安局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打从一开始起,你们就想好了,要让那个案子成为无头案么?”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 杨潇略显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可知道她正在跟一个警察说话,在一般人心中,警察不但是维护公义的存在,更是淡漠冷酷的存在。她当真一点都不害怕他么? “我们已经尽力了。”杨潇敛了敛眉,“火灾案的线索太少,没有目击证人,亦没有严重的伤亡情况,何必再查下去?” 钟可情冷哼一声,淡漠地扯了扯嘴角,“这样说来,杨警官是认为这件案子,对大家都无关轻重,所以不想查了?” 杨潇的目光与她鄙视,“难道不是么?”“呵……”钟可情轻笑出声,“真是可笑!我因为这件案子患上忧郁症和自闭症,整整十年不愿意接触外界的事物;而我母亲这因为这件案子发疯发狂,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就是你所谓的无关轻重么?” 杨潇当然知道这件案子的影响,但……这件案子牵扯甚广,根本就不能细查下去。 “季小姐还是走吧,你认为我不负责任也好,认为我没有用也好,总之,这件案子我不会再查下去——”杨潇冷声宣布。 钟可情见玩硬的不行,叹了一口气,面上瞬间露出几分哀伤痛苦的神色,嘴角微微啜泣道:“好,不查就不查吧。就让我妈妈背负着这份冤屈,死不瞑目吧——” 杨潇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季夫人病了么?” 钟可情的眼角隐隐挂着晶莹的泪滴,一双清眸骨碌碌转着,像是随时都会泪流满面。 “病了十年了,就没有好过。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活不过这个月了——” 杨潇听了,静默不语。他隐隐有些动容,可……那个案子,确实是他无能为力的。他曾经也一度想要查清那件案子,可遭遇到的阻挠着实惊人。 先是年幼的儿子遭人绑架,妻子出门被没有车牌的黑车撞伤右腿,丈母娘在家门口的人工湖里意外溺亡……灾难接二连三而来,直到他停止侦破工作,噩运才渐渐远离。 等到平息了一阵,他再次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身边又开始频频有意外发生。 他曾经试图将这个案子转接到其他警卫手中,可每个警卫不是摔伤就是撞伤,不间断地发生意外,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操纵似的。钟可情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收起所有的傲慢,一脸悲伤地望向杨潇,而后膝盖一弯,当众朝着他跪下去,道:“杨叔叔,我求求你,就让我看看档案,我自己去找线索。 就剩下三个月了,我不希望我妈妈带着遗憾走……” 杨潇心头一震:“季夫人,她也是嫌疑人。万一,真的是她纵火行凶——” “没有万一!”钟可情目光一冷,将他打断,“有哪个母亲能狠心到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我不管外面怎么传怎么说,可我从来没怀疑过我母亲!” 杨潇略有所动,但他确实不敢再碰那件案子,于是取了档案副本出来,交到钟可情手中,叹息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不是不帮你,是真的帮不起。” 隔了十年的案子,钟可情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从杨潇手中接过副本档案袋,钟可情恭敬地朝着她弯了弯身子,随即便高傲地抬着头,走出了警察局。 待到钟可情走后,一侧的小警员才忍不住在杨潇耳边提醒道:“杨警卫,你说这季家小姐拿走了档案,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要知道,从前碰过这个档案袋的警员都……” “闭嘴!”杨潇将他打断,“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倘若不是鬼神作怪,而是人为,那么季小姐拿走档案袋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她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那小警员赶忙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杨警卫,依你看来……那季夫人是不是纵火案的真凶?”杨潇眉头一皱。如果是,季夫人已经疯了,那么千方百计阻挠他办案的人又是谁呢?如果不是,就是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季家老宅有门卫守着,宅子外围还有保安 巡逻,谁能够公然跑进去纵火呢? “不知道。”杨潇冷冷回答。因为此案,他受到的折磨已经太多,不想再掺和其中。季子墨是死是活,都是她的运气,他是不会再过问了。 追诉期只剩下三个月,三个月内倘若还不能查出真凶,那就要以悬案了结了。此后,即便真凶现身,法律也不能对他再做制裁了。 钟可情细细翻了档案,里面潦草地记载着案发现场的少许线索。因为火势凶猛,季家烧毁的那栋宅子一片狼藉,想要在案发现场找到第三个人的足迹实在困难。 警方发现季子墨的时候,她正被反锁在二楼,自己的卧室之中,手脚之上都绑了绳索,脖颈处有淤青的痕迹,胳膊两侧还有抓痕。 警方后来检测过DNA,证实了季子墨胳膊两侧的伤口沾有沈惠洁的皮屑,就以此犯了疯病的沈惠洁列为此案的重大嫌疑人。 纵火案现场,路口的摄像头被人砸坏,凶案发生的时间段,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沈惠洁是凶手,所以此案一直悬而未决。钟可情眉头拧了拧,将一整叠资料摔在床上。厚厚的一打资料,大多都是各方亲戚的笔录,以及大家各自的不在场证明,对凶案现场的描述少之又少,也难怪查不出结果 。 恰当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杜鹃静默站在外头,怯弱问道:“子墨小姐,我可以进去么?” 钟可情赶忙将档案袋收进了床头柜,而后“恩”了一声,示意她进来。 钟可情站起身来,对着桌案上一株看得正盛的米兰发呆,指尖是不是划过那青涩发白的花骨朵儿,目光却毫无焦距,心里头还在思考着档案的事。 杜鹃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忍不住上前抚了抚那株米兰,问道:“子墨小姐很喜欢米兰花么?” 钟可情没仔细听她说话,随意“恩”了一声。杜鹃却上了心,取了杯子过来,洒了些许水珠在那些花骨朵儿上,“季夫人也很喜欢米兰花呢。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之后,季夫人虽然失了心智,可每每看到米兰花,她都会 露出笑容,所以……东山别墅那边,漫山遍野地都长满了米兰。” 米兰的香气淡淡的,沁人心脾。 听杜鹃这么一说,钟可情这才想起来,那晚跟贺迟一起去东山,确实似有若无地闻到过一阵花香。杜鹃说这些话什么意思,钟可情不是不懂。她在心底算了算时间,便转身一脸正经地对杜鹃道:“我已经去奶奶的公司探听过虚实了,后天晚上八点,季氏会在市中心办一 个大型的选秀活动,到时候东山那边的保安全部会被调走,我们就约在后天晚上八点,东山别墅正门口见,如何?” “好。”杜鹃很轻快地应承下来,而后对钟可情道,“小姐,你也累了一天了,还生着病,就早些休息吧。”说罢,她离开了房间。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缓缓勾起,随即就拨通了张小蝶的电话,道:“时间定了,后天晚上七点,东山别墅门口见。” 挂掉电话,钟可情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没有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迟到是铁定的事了。 钟可情匆慌之中换掉睡衣,早饭也没有吃,随意拿了些零食塞进包里,就往流光医院的方向冲突。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身后一声刺耳的鸣笛响起,震得钟可情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功夫,她的心跳才平缓过来。 镇定地转过身,刚想对着那个乱按喇叭的司机发火,便迎上了沈让那似笑非笑的脸。 “季小姐,别来无恙。”沈让那透着邪气的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像是在以捉弄她为乐。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问候,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沈让嘴里说出来,带给钟可情的便是深深寒意。瞧见眼前这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她总会想起他接到法院传票那一刻 暴跳如雷的表情,这让她想要拔腿就跑。 但她现在是季子墨啊,是沈大医生亲手接的急性阑尾炎病人季子墨。 钟可情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比花儿还要灿烂的笑容,道:“沈医生,早上好。” 沈让指了指西边的太阳,拧了拧眉头道:“这就是季小姐定义里的早上?” 钟可情略微震惊,低头去看手表,才发现手表没带,再去掏背包里的手机,手机也没电了,难怪早上连闹钟都没响。 钟可情无奈地摆了摆手,刚要开口,沈大医生已经抢先道:“我也刚刚起床,看来季大小姐跟我有着同样的癖好,我们应该能够成为朋友。” 呵……朋友? 钟可情露出一抹冷嘲的笑:你要是知道我是谁,还能当我是朋友?我们不但是敌人,还是那种狭路相逢、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沈医生,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钟可情朝着他露出一抹狗腿的笑,匆慌往前走去。 沈大医生是什么人?从来都只有他先走,留给别人背影的份儿!这小妮子算什么劳子事?居然敢留背影给他看? 刷—— 法拉利一个急刹,横档在钟可情面前,不等钟可情出声,沈让已经推开了车门,冷声道:“上车。”他面容严肃,但行为却很礼让,仿佛一个冷漠的绅士。钟可情一直都很怕他,即便重生之后,换了一副躯体,明明知道他认不出她,她对他还是充满了畏惧。钟可情战战兢兢地拉开了后车门,刚要上去,沈让便长臂一伸,将 后车门紧紧锁起,“坐前面,陪我。”这声音冷得透心,语气里却透着三分慵懒,等到钟可情上了车,闻到他身边飘来的似有若无的酒香味,她才知道他是喝了酒。 靠!这可是酒驾! 市中心,烈日当空,交通正忙的时间段,这厮居然敢喝了酒开车,还那么张扬地开着这种满大街都找不到几辆的豪车。 钟可情好后悔上了车,可沈让已经将车门死死锁进,容不得她半途下车。沈让开车又急又狠,就像他的性子一样。沈让在学校里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牛脾气,那帮花痴小学妹们总喜欢将他比作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要让钟可情来说,沈让就暴 躁的脾气而言,比道明寺还道明寺!沈让一边开车,一边眯起微微泛红的眼眸打量着身侧的小女人。这女人像猫,体软轻盈,看上去很易扑倒,但倘若你靠得太近了,她伸出隐藏在柔软绒毛之中的锋利爪子 来,非撕扯得你毁容不可!沈让以前就遇到过这种女人,不但让他承受了身为男人最厌恶的事情,还……还理直气壮地将他告上了法庭! 当时那女人握着法院传票,气势汹汹地威胁他:“你若是还不放手,继续苦苦纠缠,我就当庭指认你……” “指认我什么?”那时候他反问了。 那女人用贼贼地目光示意他:“指认你……做了,那种事情。”她说得断断续续,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恶心。 呵—— 分明是她的错,她居然还敢把他告上法庭! 可偏偏沈让就是屈服了,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空气中混合着酒精味儿,沈让脚下狂踩油门,而身子却朝着钟可情倾过来,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喂!小丫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很像!” 他说得满不在乎,可钟可情却听得心惊。她日日夜夜期盼着谢舜名可以认出她来,偏偏这个相看两不顺眼的沈让先起了疑心,这叫她如何不担忧。 钟可情赶忙扯开话题,瞪着一双清灵的眼眸问道:“沈医生,我有一个问题,很好。” “说。”沈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狂傲,面上则是一副大爷调教小丫头的表情,“爷乐于施教,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钟可情指了指十字路口站着的交警,问道:“沈医生这么爱喝酒,为什么交警不拦你?” 沈让眉头一皱:“谁说他不拦我?”他的身子忽又倾过来,凑到钟可情耳畔道,“这可是我的第四辆车,前三辆都扣着呢!”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车子在流光医院门口停下,钟可情下了车,朝着沈让弯了弯身子,表示感谢,又问道:“沈医生,你工作的地方离这边很近么?下回喊你吃饭。” 沈让那鹰兀般的眼眸中闪着精光,靠着奢华的跑车单腿而立,浑身充满了倨傲霸气。他沉闷应了一声,道:“恩,近的很,季小姐要是不嫌弃,我每天接你上下班。” 钟可情哪里敢这么麻烦他,慌忙摇头:“那多不好意思啊。” 沈让长臂一摆,斜睨了她一眼,“收费的,不用不好意思。” 他这样一说,钟可情反倒不好拒绝了,整个人愣在原地,表情僵硬。 沈让轻嗤一声:“怎么?季小姐不会小气到不肯付费吧?” 钟可情赶忙摇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沈让转身上车,发动的时候又回眸望了她一眼,“晚上六点,我准时来接你。” 火红色的法拉利扬长而去,钟可情瞪着一双潋滟美眸,待她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又被那个浑球诓了去!沈让的车拐入巷口,他这才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他是在人民医院工作,可不是流光对面的那家人民医院,而是西山分部。每天下班后从西山兜一 圈回来市中心接人,只是因为那丫头给他的感觉与可情有几分相像?他一定是疯了! 钟可情走到新病房大楼门口,贺迟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倚着墙,整个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钟可情走过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 钟可情不觉多看了一眼,这烈日当空的,站在太阳底下晒,就算不晒干也会中暑吧。 贺迟脑袋歪在一边,像是快要睡着了。 钟可情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他摇醒:“贺医生,要睡觉,也该找个阴凉的地方吧?” 听到她的声音,贺迟这才惺惺松松地睁开眼眸,待看清钟可情的脸,他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骤然紧缩,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还知道来上班?” 钟可情微微一怔,着实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的火气。 贺迟见到她,像是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就要进医院。谁知才走没两步,脚下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抚了抚他的额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一定是晒得太久了,中暑了。” 贺迟转身便将她甩开,冷声道:“用不着你管!”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仍旧固执地跟上去。 贺迟没走两步,便对着她怒吼出声:“我真不该带你去东山别墅!”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再说话。 钟可情进办公室的时候,谢舜名正在给病人看诊,趁着他不注意,钟可情猫着腰,偷偷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几天没有来工作,她手上的活儿大多被别人接走了,闲来无聊,她翻了翻桌面上的医学古籍。 那些知识枯燥无聊,很快她便看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的总是贺迟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地脸。 从包里翻出手机,想要给贺迟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插上充电器,约摸过了十分钟,手机才稍稍有了活力。 开机之后,一连串“滴滴滴”的消息声响起。钟可情望了一眼屏幕,震得瞠目结舌,二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是贺迟打来的,信箱里还有许多未读短信,除了一条是营业厅发来的催缴费通知,其余几十条也都是贺迟 发的。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钟可情换位想了想,如果她是贺迟,一定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她点开一条短信,内容写的是:别擅自接近东山别墅,危险!这么多人阻止她去查十年前的火灾,就连贺迟都不让她独自一人前往东山别墅,着实可疑。钟可情天生就是个好宝宝,东山别墅,究竟是什么样的,即便是龙潭虎穴, 她也要亲自去踩一踩了! 谢舜名这几日很忙,到了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见好些日子没来上班的钟可情来了,走上前去,敲了敲她的桌子,道:“晚上一起吃饭。” 他目光纯净,一本正经,看上去真是像只是上司请下属吃一顿饭而已。 一侧的两个小护士忍不住嘀咕:“是男上司和女下属唉!潜规则官配——” “可惜了谢医生……”此刻,钟可情的耳朵仿佛有一种特殊功能,可以将那些不愿意听到的话,直接当做噪音过滤掉。于是,她在两个小护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朝着谢舜名点了点头:“好。 ” 谢舜名也不避讳,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就去停车场开了座驾过来,喊钟可情上车。 一旦对上他的视线,钟可情整个人就会觉得头晕脑胀,所有的不愉快都变成了心慌慌,就连她约了沈让六点一起下班都忘记了。 谢舜名专注的开车,车子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前进。 钟可情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我家。” 谢舜名回答得简洁无比,而后转过身去,沉默不语,似乎并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钟可情则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去他家里吃饭?会不会太暧昧了一点? 谢舜名看她面露尴尬,回头冷声道:“静秋,她跟我不住在一起。” 钟可情其实根本没想到那层,他能够这么坦然地带她去他家,很明显关静秋不可能还呆在云城建设。 谢舜名停好车,便将钥匙丢到她手中,道:“我请了阿姨,白天照顾小麒麟,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回去了。我去停车,你先上楼,帮我看着小麒麟。” 钟可情点了点,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有孩子了。 这么多天,他在医院拼命工作,甚至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所以钟可情完全把谢麒麟的事抛在了脑后。 他已经是单亲爸爸了呀。 想到这里,钟可情有些懊恼。她不但错过了十年,甚至没能见证他结婚生子。 钟可情独自一人先进了屋,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和上次看到的大有不同。上次来的时候,沙发上放着不少软绵绵的枕头,冰箱上沾满了小贴士,就连电视机旁边还摆着几盆仙人掌用来防辐射。可这次钟可情看到的则是纯灰色格调的居室,沙发 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抱枕不知什么时候被扔掉了,因着女主人的离开,冰箱上的小贴士也全都消失不见,电视机旁的仙人掌因为长期没有浇水的缘故,已然枯死。 直到此时此刻,钟可情才发现,他一直这么孤独的活着。即便,杂志上那些绯闻女友来来往往无数个,但他身边始终没有人长伴左右。 “呀哎呀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绵羊音般软软的哭声,钟可情循声而去,推开卧室的大门,才发现一个娇小可爱的婴儿正躺在摇篮之中。 “咯咯……呵呵……” 小麒麟大约是闷在屋子里久了,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故意叫唤着,引钟可情进来。 他瞪着一双黑亮黑亮的清灵眼眸,对着钟可情咯咯直笑,小嘴咧开的时候,咕噜噜直转的眼睛也眯成了月牙状。 钟可情弯下身子,伸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忍不住逗弄他道:“快叫妈妈,叫妈妈就抱你出去玩——” 摇篮里的婴孩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挥舞着手臂,嘴巴里“吱呀吱呀”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音符。 “它才四个月大,不会说话。” 沉静冷冽的声线在她背后响起,钟可情回头对上谢舜名深邃的眼眸,心脏禁不住漏跳了一拍。 真是丢人!他一定听到她说的话了! 钟可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都怪她嘴贱,为什么让小麒麟叫她“妈妈”而不是叫她“阿姨”呢?她的那些小心思恐怕全被某人看透了吧! 出乎意料的,谢舜名并没有多做纠缠,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羞辱她,说她是一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他只是轻咳了一声,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钟可情震惊地瞪大了眼眸:“你会做饭了?” 十年之前的谢舜名,那可是打死都不愿意下厨的人!当然,罪魁祸首还是她—— 小学的时候,双方家长都忙得很,钟可情和谢舜名终日混在一起,他们经常下馆子,但有些饭店的菜吃得多了也就腻了。那时候,钟可情班上有个著名的“小厨娘”,烧菜一级棒。“小厨娘”每次考试的作文、日记、周记,全都离不开烧菜。“小厨娘”的妈妈是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小厨娘”每次 都喜欢在钟可情面前炫耀她妈妈做的菜,还声称自己会成为国家一级厨师。 那时才二年级,钟可情连热水都不会烧,更别提做菜了。 那时她是傲慢无比的大小姐,素来目中无人,一个小小的厨娘,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气焰压制了下去,那怎么行? 她是年幼无知,不懂做菜,可谢校草已经四年级了,比他大了两岁,他总归会吧? 于是,某个周末的下午,钟可情将谢舜名带进了厨房,趁着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独自一人出门,将厨房的大门反锁上。 “谢哥哥,小鸡、蘑菇、菜刀、作料全都买好了,你帮我做出小鸡炖蘑菇,我就放你出来——”钟可情没等谢舜名开口,就大大咧咧的离去。 钟可情玩心很重,一出去便是一整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钟可情带着一帮小伙伴们回家,来尝她“亲手”做的小鸡炖蘑菇,便瞧见家门口聚集了一大批的警察,手上还拿着消防栓。 “这家的大人都去了哪里?怎么把一个小男孩儿锁在厨房?” “是啊!这媒体还开着,窗户关得死死的,也不怕瓦斯中毒——” 推开絮絮唠唠的人群,钟可情这才发现,她家的厨房冒着浓烟,消防车停在大门口,一帮消防队员已经操着家伙破门而入。 钟可情那时候才八岁,当即吓傻了,她甚至忘了十岁的谢舜名还被关在厨房里头。 等到她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找门锁的时候,消防队员已经抱着昏睡不醒的谢舜名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将他送上了救护车。 从那以后,一直谢舜名飞去美国,钟可情就再也没见他进过厨房。很长一段时间,谢舜名对那黑漆漆的厨房都有心理阴影。十岁的他,原本打算做一锅美味的鸡汤给邻家小妹妹尝尝,却不想拧开了媒体阀门却怎么都关不掉,油倒得多了也会起火,火势越来越大,当他哭呛着想要开门跑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那可爱的小妹妹将他反锁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绝对是他短暂的童年中最黑暗 的一天。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锁进,眯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做饭?” 被他一句话问住,钟可情这才意识到,她又说漏了嘴。 沉闷片刻,钟可情赶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大部分男人不是都不会下厨房么……我以为谢医生也是一样呢。” 听到她的话,谢舜名的心头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说不清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钟可情已经死了,而季子墨只不过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只是芸芸众生当中,和钟可情长相有着几分相似、说话有着几分相似、举止有着几分相似的年幼小表妹,他怎么能期盼从她口中听到他想听的话呢?她毕竟不是可情,不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悬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以前是不会,在美国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煮饭做菜,这些是总要学的,总不能天天一个人下馆子吧?”谢舜名兀自说着,目光飘得渺远。许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钟可情把重点落在了“在美国十年,都是一个人过的”这一句上面,这是不是说明关静秋说了谎?她虽然跟他一起出了国,却并没有能够真正得到 他? 谢舜名做饭的时候很认真,就跟工作时候一样。钟可情每每回忆起,他回国之时,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那放荡不羁的形象,总觉得与此刻的他格格不入。 “哇哇哇——” 见谢舜名走开,摇篮里的小毛头忍不住大哭出声,晶莹的泪滴在眼角结成了珠子,晃荡着,闪着熠熠光彩。 钟可情连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小声安慰道:“不哭不哭,爸爸去做饭了,妈妈……啊,不对,是阿姨,阿姨陪你玩。” 小麒麟很明显不买账,根本不搭理她,依旧哭个不停。 钟可情实在无奈,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他那软绵绵的身子抱在怀里,朝着厨房边上走去。 小麒麟黑亮黑亮的眸子咕噜噜直转,待他找到了谢舜名所在,哭声便戛然而止。 钟可情抱着小麒麟站在厨房外头,盯着谢舜名的身影发呆,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麒麟的妈妈是谁?” “这与你有关系?恩?”谢舜名漫不经心地一抬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钟可情最吃不消他这种眼神,心里咯噔一跳,赶忙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小麒麟。那小毛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直了望着她,嘴角夸张地咧开,咯咯笑个不停,像是洞穿 了她的心事。 “我只是好而已。”她垂着头,小声说。 谢舜名端着美味的饭菜走出来,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而后回头经过她的身边,冷沉着声音道:“收起你的好心吧,关于麒麟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妙。”钟可情原本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强大的对手,将自制力一向很好的谢校草骗上了床,更想知道,对方是如何让谢校草死心塌地地照顾这个丁点儿 大的小毛头的!见钟可情瞪着一双饥渴的眼眸,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凑到她耳畔道:“你帮我照顾小麒麟一年,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是谁—— ” 怀里的婴孩就如同一团软绵绵的抱枕,嫩得滴水。谢舜名说这话的时候,小麒麟像是听懂了似的,瞪着一双凄楚可怜的眼眸望着钟可情,好似希望她赶快应承下来。谢舜名瞧出了她的为难,故意皱起眉头,一脸哀怨道:“这孩子从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喝得都是人工奶,没有母乳有营养不说,我也没工夫去多做检查,万一喝了毒奶粉……”他顿了顿,在钟可情的眼底找到了些许同情之后,又接着道,“我白天要在医院工作,请来的保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尽心尽力,好几次回来的时候,麒麟都哭肿了眼睛 ——” “好!我答应你,就帮你照顾他一年!”钟可情伸手在小麒麟的鼻子上点了点,觉得这东西实在可怜。 谢舜名满意一笑,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丢到她面前:“我会支付你薪水,这是第一个月的。”钟可情原先是想拒绝的,后来又一想,自打江美琴母女进入季家之后,她手头上的几张副卡都被停了,如今花个钱都要去请示季子姗,谢舜名也不缺这点钱,他愿意花钱 雇她,她就接受呗!再说,倘若她不收钱,指不定别人还以为她有什么企图呢。 她爽快地收起那一叠钞票,塞进了背包里。 谢舜名忍不住冷哧一声:“原来你在季家过得这么惨,堂堂季氏的接班人,居然连这点钱都在乎。” 钟可情无所谓地笑笑:“钱这种东西,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没有的时候可就不好了!” 用餐的时候,谢舜名指着一碗肥美的汤羹道:“多喝点这个。” 钟可情眉头一抬,好地抿了一口,一股香醇可口的味道便在她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这是什么汤?真好喝。” “小鸡炖蘑菇。” 钟可情听了,差点呛得说不出话来。 “小学四年级我就开始练习这道菜了……”谢舜名闷声道。 钟可情不敢再听下去,慌乱扒了两口饭,站起来道:“我吃饱了,先去看看麒麟。” 谢舜名一脸惘然。不过是一道小鸡炖蘑菇,至于将她吓成这样么? 哄小麒麟睡着之后已经是一点多,这小子就是喜欢白天睡觉,夜里闹腾。 这大半夜的,大楼底下连辆出租车就看不见。 这个点回季家,若是被季老太太抓住,多半又要问三问四。 正当她踌躇之际,谢舜名从停车场开了车出来,在她面前停下,道:“上车,我送你。” 钟可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 谢舜名耸了耸肩:“那我在这里等着,等你打到车,我就离开。” 两个人在云城建设的大楼底下等了三十多分钟,的士没有见到一辆,乌鸦倒是飞过了一群。 钟可情终于妥协,软着声音求他:“谢医生,你送我回去吧——”谢舜名看了一眼手表,淡然道:“现在是夜里两天,明天早班,六点要到公司,送你回去一趟,我回到家就是三点,有实验数据表示,人每天最低睡眠时间为四个小时,我 要是只睡三个小时,很容易猝死——”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望他,一脸惘然:“所以呢?” “睡我家吧!” 说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铺垫这一句而已。她现在仍是贺迟名义上的女朋友,他却强行留她在家过夜,毁她名声。谢舜名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坏透了! 来过谢舜名的公寓几次,但都没有机会细细参观。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朝着他的卧室张望的时候,谢舜名突然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季小姐,难不成你想跟我睡一个房间?” 钟可情背脊一震,面露尴尬,心里头却在小声嘀咕: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你说什么?”谢舜名露出狐疑的目光。他发觉这丫头十分怪,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钟可情做出一个狗腿地邀请动作,“谢医生,请上床。” 没有开灯,暗夜里,谢舜名的五官轮廓若隐若现,紧抿的薄唇透露着难以形容地性感嚣张,他突然逼近钟可情身边—— 钟可情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鼻息拂在她的颈子上,纯男性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 太要命了! 你可以想象,当一个国际巨星级的男人与你肌肤相贴的感觉。 就当钟可情怦然心动地那一刹那,谢舜名开口道:“出门右转,阁楼上有客房,你睡那里,我醒来之前不许踏入我的卧室半步!” 一头冷水浇下。 钟可情跨出房门的时候,谢舜名又突然出声:“我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不感兴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恨不得挖得地洞钻进去。 天知道季子墨为什么是“飞机坪”! 两世为人,她都是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上辈子好歹还有个A,这次直接变成A—了。 从前他就喜欢取笑她,现在仍旧改不了这毛病。 平胸怎么了? 大学教服装设计的老师不是说过么?平胸的姑娘穿衣服好看,更有可塑性!小麒麟已经睡着,钟可情静悄悄爬上了阁楼,阁楼上确实有个小房间。打开灯,温馨的小卧室便华丽丽展露在她眼前。钟可情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有这样一间小屋,里面挂 满自己喜欢的饰品,独立一隅,无人打扰。 床头的墙壁上贴着韩流顶级明星宋承宪的海报,钟可情从小就迷宋承宪,自打看蓝色生死恋开始,她就中毒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家里的墙壁上、冰箱上,她的课桌上、包上,以至于谢舜名的篮球上,都被她贴满了宋承宪大头贴。 钟可情走上前去,忍不住对着海报亲了一口,一扭头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摆着两盒安眠药。 钟妈妈体弱多病,所以很少有时间陪钟可情。 钟可情小时候总是疑神疑鬼,看了恐怖片就很难入睡,睡眠很浅,不吃上两粒安眠药,第二天一早必定会盯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 将药盒捏在手中,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 这房间的布局、摆饰,乃至于手上这盒安眠药,全都是依照她生前的喜好摆放的,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半忧半喜,钟可情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谢舜名的卧室早就没了人。 雇来看孩子的阿姨已经在餐厅冲牛奶,钟可情站在楼道口,静悄悄地看着,没有出声喊她。 阿姨放了三大勺奶粉,用温水泡好牛奶,朝着大门口贼眉鼠眼地望了一眼,而后自己一仰头就喝掉了大半瓶牛奶。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 阿姨又拿着剩下的小半瓶牛奶进了房间,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跟着。 阿姨将奶嘴送到小麒麟嘴边,小麒麟像是刚刚睡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阿姨面色一冷,强行掰开小麒麟的嘴巴,直接将奶嘴塞了进去,一边大力挤着奶瓶,一边冷声斥道:“快喝!快点喝!我可没时间跟你这小东西闲耗着!” 小麒麟“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四肢不断挥舞着,小手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阿姨的脸,留下一条淡淡的血印子。 那佣人阿姨目光一滞,面色阴沉下来,伸手就要去打孩子。 钟可情原先只是想多学习一些照顾小孩子的方法,谁料这阿姨的举动越来越反常,钟可情越看越气,冲上前去,一把拧住那阿姨的手臂,锋利的牙齿直接咬下去。 “疼……疼疼疼……” 阿姨被咬得嗷嗷直叫,握着奶瓶的手送了开口,疯狂地去抓钟可情的脸。 “哪里来的疯狗?做什么咬人!” “我是疯狗?”钟可情冷哼一声,“那虐待婴儿的人算什么?” 那阿姨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谢医生雇我来看孩子,用得着你管?”用不着她管么?钟可情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她望着一眼那哭得伤心至极的小麒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巴掌,重重甩在阿姨的脸上,喊哑了嗓子斥道:“滚!你给 我滚出去——” “再不滚,我就报警了!”钟可情一双眸子瞪得赤红,“告你虐婴,至少得判三年!” “别激动,我滚……我滚——” 看孩子的阿姨没什么文化,没读过法律,被钟可情这么大声一斥,顿时下住,也顾不上脸上手上的伤,跌跌爬爬就朝着屋门口奔去。 等到阿姨从她的视线里消失,钟可情才小心翼翼将小麒麟从摇篮床里抱起来,擦干他嘴边的水迹,重新冲了牛奶,喂他喝饱。 这小家伙总是晚上死闹,白天没有半点精神,才吃了奶不到半个小时,就在钟可情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钟可情今天轮休,不用上班,放下小麒麟之后,打算帮姓谢的打扫一下房间,这才发现,他的房间干净得连一滴灰尘都找不着。床单拉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方块,乍一 看,还以为他昨晚没睡觉呢。 钟可情耸了耸肩,心中暗暗感叹:真是个怪人! 掏出手机,钟可情翻了翻短信,眉头不由扬了扬。 她一夜未归,季老太太居然没打一通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是不是代表今晚季氏真的会在市中心办一场选秀活动,季老太太忙得无暇抽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便是最佳的时机了。那些挖了坑等着她往里头跳的人,是不是也在暗暗自喜呢? 钟可情的嘴角不由弯起,明亮清透的眸子里暗藏光芒。 谢舜名是四点钟下的班,钟可情将小麒麟交给他之后,便道有急事,匆匆离开。 她去了趟医院,准备了感冒药、消炎药、安眠药等最常见的家用药物,回了季家。 季家大门敞开,季子姗正在花园里晒太阳,而江美琴则坐在不远处的秋千床上,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 呵…… 两个人都守在家里,一定是得到了杜鹃的情报了吧? 钟可情故意提着药箱从她们二人面前晃过。 “这不是子墨妹妹嘛——”季子姗阴阳怪气地将她叫住,“拿着药箱做什么?你生病了么?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拿着病历到我这边来报销……如今,季家的钱,一分一厘我都要算清楚,以免 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呵——还真当自己是季家的当家女主人了? 钟可情不由冷哧一声:“子姗姐姐,我没有生病。就算生病了,也用不着找你报销,谢医生、贺医生,他们谁都不会向我收费的……” 季子姗面色一冷,本想再反驳两句,但眸光闪了闪,又按捺住了。 钟可情注意到她的反常,勾着唇角,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进了季家大宅。望着钟可情的背影,江美琴突然翻身从秋千床上坐立起来,走到季子姗身边,眉头一抬,声音又冷又狠道:“跟东山别墅那边的周阿姨打声招呼,今晚七点就可以动手了! ” 季子姗眉头一蹙:“不是约好八点么?” 江美琴冷冷一笑,“提早一个小时动手,就算她季子墨有心救人,也救不活了!” 季子姗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狠辣的笑意:“妈,还是你聪明。”江美琴抚了抚季子姗的后脑:“丫头,你可得多学着点。季子陵还在香港,等他回来,我们又免不了一场恶斗。你现在虽然得你谢伯伯欢心,但季子陵可是季家的长子嫡孙 ,到时老太太两腿一蹬,遗产多半还是落在他口袋里,我们得早作打算才行!” “妈,说得有理,往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多留个心眼的。” 江美琴冷冷扯了扯嘴角:“撵走季子墨,搞垮季子陵,正刚就是我一个人的正刚,而季家就只剩下你一颗独苗了!” 季子姗听了,也忍不住附和道:“妈,到时候,您就是季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裁夫人了。” “呵……呵呵……” 母女两个在院子里笑得张狂,全然没有注意到冷冷睨视着他们的钟可情。 太阳西斜,约摸六点的时候,钟可情给张小蝶打了电话,让她去东山别墅门口等着,自己则故意从季家后院翻墙而出。 两个人碰面的时候,张小蝶忍不住问道:“子墨小姐,不是约好七点么?这会儿才六点半不到——”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浓浓讽刺:“我跟杜鹃约的是八点,但江美琴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提前一个小时准备,倘若我们真等到七点钟才进去,只怕真好中了她的计!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季子墨割腕自杀,江美琴也是赶在老太太下班前一个小时动手的。她这个老狐狸,总喜欢给自己留一个小时的缓冲世间。钟可情冷冷一笑,这回偏要 玩得她措手不及! 刚走进东山别墅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皱,张小蝶赶忙解释道:“是米兰花,夫人喜欢米兰花,整个院子里都种满了!” 不对! 米兰花市面上虽然常见,但这种花喜温,半山腰这个气温偏低的地方是很难长成的,除非有专业人士培植。 “这花是谁栽植的?”钟可情冷声问道。张小蝶曾经有一段时间被调去花坊,对季氏专用的植物有些许了解,仔细回忆了方道:“花坊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人在照看,但东山别墅这边,都是由照顾季夫人生活起居的周阿姨负责领取的。据说十年前,周阿姨也在花坊呆过,她对各类植物的栽植有些研究,米兰虽然怕冷,但是她有法子让它们在半山腰盛开,连老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 沈惠洁是被季老太太变相地囚禁于此,季老太太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喜好,特意找人给她种植米兰呢? 钟可情目光一冷,命张小蝶剪下半株米兰收好,“这米兰花恐怕有些蹊跷,我要带回医院研究一下——”张小蝶一边收起米兰一边道,“可是在东山别墅工作的佣人有七八个,个个都身强体壮的,这米兰花若是真有问题,别人早该中招了!夫人整日闷在屋里,反倒鲜少出来走 动,应该跟米兰没有关系吧。”这一点正是钟可情疑惑之处,既然季夫人都很少出门,又为什么要在东山种上漫山遍野的米兰呢?季家虽然财大气粗,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得花多少人力才能运这么 多花进来呀! 张小蝶走在前头开路,穿过层层院落,来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佣人迎了上来。 她们二人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抬头瞟了一眼张小蝶,又望了望她身边的钟可情,蹙眉问道:“小蝶妹妹,你身边的是……” 钟可情今日特地换上了季家佣人的衣裳,以免露了馅儿。 张小蝶忙道:“她是老太太新请的帮佣,懂些中医,老太太经常头痛,都是找她按摩的。听说季夫人这几日病得重了,老太太特意让她过来看看,兴许能帮上忙——” 两个佣人明显有些为难,皱着眉道:“可是……季先生吩咐过的,不让旁人进去。” 钟可情目光一冷,暗沉着面色斥道:“不让我进去也行,这要是季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太太追究起来,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两个佣人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她们见钟可情底气十足,不免心惊。 有一个佣人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去,是刚刚周阿姨才端了补药进去,让我们在外头看着……” 周阿姨?就是张小蝶所说的种植米兰的阿姨? 钟可情背脊一震,一股钻心的痛楚刺入心头,惶惶不安的感觉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张小蝶与钟可情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二人心中都有了底。 钟可情也不等两个佣人开门,强行闯了进去,快步往沈惠洁的房间走。东山别墅大得很,空荡荡的,晚风吹过,屋子里回音萦绕。若是让钟可情一个人住这样的屋子,必定会害怕死。就算是正常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发疯的,更别提一早就 有精神疾病的沈惠洁了!季家这种做法,无疑是将她往死里逼! 张小蝶来过这里,知道沈惠洁住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大房间,二人便匆匆上了楼。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墙角的一盆米兰就往屋里冲。 房间里摆放着极少数的家具,就连床头柜都撤掉了,窗门紧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儿。 钟可情开了灯,朝着床榻边上望去,那边的情形简直触目惊心。 佣人口中的周阿姨正端着一大碗黑漆漆地汤汁,强行往那柔弱妇人的口中灌药。钟可情来不及多想,飞奔过去,将那药碗砸得粉碎! 周阿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又瞟了一眼一身粗衣打扮的钟可情,盯着毒辣的目光,恶狠狠怒斥道:“臭丫头,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贵?” 张小蝶赶忙冲上前来:“周阿姨,你这是老糊涂了么?瞪大眼睛看看,你眼前的可是大小姐!” 周阿姨擦干净脸上的药汁,朝前走了一步,对着钟可情的眉眼细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杜鹃跟子墨小姐约好的时间不是八点么?怎么现在七点还不到就过来了呢! 钟可情跟着冷笑,“小蝶,别跟她废话!认出我又能怎样,她还不是别人的走狗!” 她伸手撩起花盆,直接架在周阿姨的头顶上,声色严厉道:“说!你给我妈妈喂的是什么药?”周阿姨只见过季子墨几次,印象之中的季家大小姐,沉默寡言,还从小患有自闭症和抑郁症,应该是很好欺负的,可眼前这个少女,目光冷沉,双眸之中写着完全不属于 她这个年龄的沉静睿智,嚣张傲人的气焰震得她不敢抬头,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是……是平常的补药而已……” “女儿,我的女儿……” 恰当此时,床上躺着的柔软妇人突然翻了个身,朝着钟可情傻傻一笑,伸手就扣住了钟可情的手腕。 钟可情这才有机会去看对方的脸。 印象之中的沈惠洁,生得端庄温婉,相貌不说出众,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可此时的她,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甚至可以用形容枯槁四个字来描绘。 钟可情眼眶不由一红,放下手中花盆,握紧了沈惠洁的手,而后回眸狠狠瞪向周阿姨:“一般的补药能把我母亲害成这样?说!药里究竟有什么?” 反正那药也没有毒,周阿姨刚想狡辩,却不料张小蝶蹲下身子,捡起一小片破碎的瓷片,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着眉头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是很浓的咖啡味——” 咖啡味? 钟可情的心底燃起些许疑虑,脑海中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前,她跟钟可欣还是好姐妹的时候,经常买好吃的好喝的给钟可欣。有一次体育课后,钟可欣口渴难耐,钟可情去买了一杯橙汁、一杯咖啡,橙汁只是普通的罐装饮料,而咖啡则是她在校门口星巴克特意买的。钟可情平时生活邋邋遢遢的 ,喝喝一般的饮料也就罢了,她想着,钟可欣这样的端庄美女,必然只有星巴克才能配得上她。可事实上,钟可欣推掉了咖啡,反而选择了橙汁。 那时候钟可情多嘴,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钟可欣一脸无奈:“心脏病患者要少喝咖啡,你不知道么?” 钟可情忙朝着张小蝶问道:“我妈妈是不是有心脏病?”张小蝶顿时一惊,细细回想道:“季夫人原先身体很好,但这栋别墅太大,她夜晚睡觉总是会受到惊吓,七八年前患上了心脏病,可是小姐你一直呆在季家老宅,你怎么会 知道?” 钟可情恨得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重重在周阿姨手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说!什么时候开始给她喝咖啡的,喝了多久?” 周阿姨见了血,吓得战战兢兢,面色惨白。她明显收了别人的好处,钟可情拿碎瓷片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敢开口。 “子墨小姐,你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吧……你要是敢再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周阿姨破罐子破摔,威胁道。 “女儿,宝宝,我的女儿……” 神情呆滞的沈惠洁拉着钟可情的手,一声声呼唤着。 钟可情听得心头阵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对着周阿姨的脸,就重重甩了一巴掌,砰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在整个屋子里回绕。“这一巴掌是你自作自受!” 周阿姨顿时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面色发青,斥道:“臭丫头,你敢打我!我……我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去!” 打得就是你! 钟可情哪有闲工夫听她废话,撂起身侧的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后脑重重一撞,直撞得她昏死过去! 张小蝶吓得面色惨白,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道:“小……小姐,她晕过去了!”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这种人要是继续留在舅母身边,迟早会害死舅母。总归要有一个人死,为什么不让她去死!心里头这样想着,她复又搬起花盆来,对准了对方的要害 ,又重重砸了十多下,直到地面上满是血迹。 眼看周阿姨的双腿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死猪一般,剩下最后那么丁点儿膝跳反射。 张小蝶赶忙抢过钟可情手上的花盆,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姐,你快住手,杀人可是死罪——” “哇!坏蛋死掉咯!坏蛋死掉咯——” 这边两个人浑身冒着冷汗,身后的疯子沈惠洁却一面笑着一面拍手鼓掌。钟可情探了探周阿姨的鼻尖,一息尚存。她心念一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将花盆递到沈惠洁手中,循循善诱道:“妈妈,她天天喂你吃毒药,你想杀死她么?如果想,就用这个敲碎她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狭路相逢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好——” 沈惠洁傻傻的笑,接过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要害砸去,仅仅砸了一下,周阿姨抽搐的四肢就不再动弹,死猪一般躺在卧室的地板上。 张小蝶又赶忙上前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惨白着一张脸,对钟可情道:“小姐,她死了。” 钟可情十指冰凉,这也是她第一次杀人,可眼前这个人却非杀不可。 张小蝶吓得浑身发寒,唯独杀了人的沈惠洁却是一脸傻笑。“不用怕!”钟可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张小蝶的手,“有些人,你现在不杀了她,她迟早会对你下手!周阿姨本就是江美琴那个老女人派来谋害我母亲的,这要是真的闹上 了法庭,我母亲最多也就是正当防卫。再者,我母亲神志不清,法院根本不可能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钟可情冷冷扫了一眼周阿姨的尸体,她周身四处洒满了乌黑的咖啡汁,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咖啡味,将屋子里的原本就不太好的空气污染得更加不堪,令人作呕 。咖啡中的咖啡因对心血管系统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正常人只要连喝两杯咖啡就会引起心动过速、血压升高、过度兴奋,大大增加心血管系统的负担,而舅母沈惠洁本身就 患有心脏病,那样浓郁的一大碗咖啡灌下去,能活命才怪! 钟可情看得惊心,若是她晚来一步,只怕这歹毒的老佣人已然毒死了季子墨的亲娘!杀人犯法,可她这么做绝对是迫不得已,倘若上天非要她偿还,那就等她找那群人渣一个个复仇完毕之后,再收了她这条命去!这辈子只要能守护她珍惜的人,就算杀人 偿命,钟可情也一点都不在乎!张小蝶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紧张问道:“小姐,现在要怎么办?周阿姨的尸体……”她额头上满是汗迹,虽然害怕,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钟可情,她要她做 什么,她都愿意! 钟可情刚要说话,方才还傻笑着的沈惠洁突然指着地上的尸体,嚷嚷了起来:“她……她怎么睡在地上啊,快,快睡到我床上来——” “地上很冷的……” 沈惠洁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眸,口中说着一些糊里糊涂的话。 钟可情眸光一闪,像是被她的话启发了似的,便对张小蝶道:“指纹什么的都擦干净,把她抱到我母亲床上去——” 张小蝶当即反应过来,“小姐是想……” “不错!我要带我母亲走!在这里多呆一刻,她都危险!”钟可情看着骨瘦如柴的沈惠洁,心中剧痛。 “我要飞……我要飞出去咯——”沈惠洁像是听懂了似的,做出一个振翅欲飞的动作。 张小蝶当即应承下来。 钟可情帮着张小蝶将周阿姨的尸体抬到了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遮好,远远看上去就像季夫人已经睡着了似的。 “把房间里的血迹处理干净,那些咖啡汁液全都清理掉,动作快点,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钟可情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啦,罩着沈惠洁身上。 等到张小蝶将凶案现场清理好,钟可情将包好了头巾的沈惠洁推到张小蝶怀里,道:“你们从前门走,出去后给贺迟打电话,让他从后门接我——” 张小蝶犹豫地望了她一眼,又朝着床上的尸体望了望,战战兢兢道:“小姐一个人留着,不害怕么……” 怕? 怕什么? 怕鬼么? 要说鬼,她再世为人,这世上还有比她生命力更强盛的鬼么? “我要带夫人去哪里?”张小蝶心里头紧张至极。 钟可情脑海中灵光一闪,凑到张小蝶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张小蝶顿时震惊地抬起头,随后一脸崇拜地望着钟可情:“小姐,你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 “江美琴和季子姗既然挖了坑让我跳,我就没理由不火烧后院!”钟可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她扭过头,对着沈惠洁道:“妈妈,只要你出门的时候不出声,小墨保证以后天天陪你玩——” 沈惠洁一听,当即作出一个捂嘴的动作,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那小姐,我带着夫人先走,你自己小心。”来不及多说,张小蝶扶着沈惠洁朝着门口走去。 钟可情将房间里面被弄乱的家具重新摆放整齐,约摸七点当口,她爬上窗户,小心翼翼地躲到了窗沿外侧。 这时,一连串脚步声匆慌而至。 老太太焦躁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子姗、美琴,这大晚上的,你们拉我来东山别墅做什么?” “奶奶,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季子姗这样的语气,尽管隔着一扇窗户,钟可情依旧可以想象此刻她脸上那种傲慢自信的神情。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搞什么鬼?你们难道不知道今晚季氏在市中心有宣传活动么?我这个当家的,怎么能不出席?”江美琴忙道,“老太太放心,今天一早我就通知了正刚,这会儿他应该在主持大局了。老太太为季家操劳多年,这些小事,总归要交到后辈手上的。正刚从前是做过一些糊 涂事,但你也不能一直不给他机会呀,他始终是您的儿子,不是么?” “你说的在理,我是老咯——”老太太由衷感叹,推门而入,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钟可情原本算计着时间,以贺迟飙车的速度,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但既然老太太进了屋,她玩心大起,想要留下来探个究竟,看看江美琴母女的那副嘴脸! 季老太太进房间的时候,钟可情正躲在二楼的窗台上。 季子姗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季老太太的手,朝着季老太太跪下去,哀声哭泣道:“奶奶,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一定要承受住——” 季老太太的心头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蹙了眉问道:“什么意思?” 季子姗哭诉道:“方才六点多钟的时候,子墨房里的杜鹃丫头突然跑来向我哭诉——” “说什么?”季老太太一脸严肃。 “她说,子墨妹妹她不听劝告,跟她约定今晚七点要闯入东山别墅……”季老太太越听越糊涂:“她们母女都十多年未见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来东山了?我可是下过严令,不许她踏入东山别墅半步的!”她声色严厉,尽管还没见到钟可 情本人,但显然已经动了怒。 恰当此时,季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眉心之间的疑惑愈来愈深。 “说下去。”季子姗以为季老太太收到的只是寻常的短信,便接着道:“听杜鹃说,这两日子墨妹妹去过警察局,好像是想起来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了。她这次来东山,怕是找沈阿姨 寻仇的!” “寻仇?”季老太太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沈惠洁可是她亲身母亲,难道她要弑母?”江美琴突然挡在季子姗面前,迎上季老太太的视线道:“小墨不也是沈惠洁的亲身女儿么?沈惠洁可以狠心到一把火烧死自己的亲身女儿,弑母这种事情,小墨恐怕也做得 出!” “是啊奶奶,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看看沈阿姨的情况吧——” 季子姗一早就买通了周阿姨杀人,她几乎可以肯定沈惠洁此刻已经死了。 季老太太循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她儿媳的床榻上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一具身体,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死是活! 季老太太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拉着季子姗道,“难……难道……”季子姗一咬牙,泪如雨下,抱住季老太太的双腿哭泣不止:“奶奶,你要节哀,千万别伤心过度!这件事,还等着你来主持公道呢!杀人偿命,就算小墨妹妹是季家的人, 也不能例外——” 她一边哭,一边爬到床榻边上,一掀被子,登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在窗外,冷冷扯起嘴角,她真的很好,此刻季子姗的脸上是怎样一种表情,惊讶、失落、彷徨,亦或是恐惧不已? 江美琴见季子姗停止了哭泣,愣在那里,忍不住上前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她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儿被吓得昏死过去! “不……不……这不可能……” 季子姗一面低声喃喃,一面目光彷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为什么是周阿姨?怎么会是周阿姨?”季老太太听得糊里糊涂,方才还沉寂在丧失儿媳的痛楚之中,这会儿上前一步,看到床榻上的尸体之后,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指着季子姗和江美琴道:“你们……你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美琴和季子姗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好端端的不在家呆着,非要拉我来这里……”季老太太已经有些口齿不清,“这人命是不是你们闹出来的?” “老太太!不是我们!” “奶奶,这真的与我们无关!”季子姗慌乱不已,忙掏出手机来,道,“奶奶,我们报警吧!” 她的手机已经按了110三个键……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要真是报了警,有些事情恐怕就麻烦了!恰当此时,季老太太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季子姗的手机,朝着墙壁上狠狠一砸,摔得粉碎,怒斥道:“家丑不可外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谁都不许报警!这种丑闻, 绝对不能登上报纸!联系周阿姨的家人,就说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的,私了!”季子姗心中震惊不已,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她原打算弄死沈惠洁那个疯女人,再嫁祸给季子墨,而如今死的是周阿姨,沈惠洁不见踪影,季子墨亦没有 在别墅里出现。 江美琴脑海中灵光一闪,拉了看门的两个佣人进来,厉声质问道:“说!二小姐人呢?” 两个佣人不明所以,纷纷摇头道:“我们不知道,二小姐今晚没来过这里——” “没来过?怎么可能没来过?”江美琴美眸一瞪,吓得两个佣人不敢多言。 咳……季老太太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她们两个也是季家的老佣人了,不至于说谎。她们说没来过,想必小墨真的没来……”老太太不是笨蛋,心中自然有数。江美琴母女大老远地 把她拉来东山别墅,必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眼下出了人命,这件事得低调处理才行。 没能嫁祸到季子墨,反倒折了自己一个兵,江美琴又气又恨,季子姗更是沉不住气,面上满是怒意。 季老太太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看守的两个佣人厉声质问道:“夫人呢?”躲在窗户之后的钟可情眸光闪烁,呵,现在才发现舅母不见了,足可见季老太太是多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媳妇。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维护沈惠洁的样子,不许季 正刚离婚再娶,让江美琴正不了名分,看上去像是为沈惠洁好,实则不过是维系着沈惠洁娘家的那一方势力而已! “夫人不在屋里么?” “夫人没有出门啊……” 两个佣人被问得懵了,四处环顾,找遍了房间,瞧见了床榻上的尸体,却没能发现沈惠洁的踪影。 她们指着尸体,吓得战战兢兢,“周……周阿姨,她,她怎么了?” 季老太太冷冷睨了她们一眼,干涩道:“她从楼道上摔下来,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两个佣人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季老太太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她们,厉声问道:“你们一直在门口看着,没发现夫人出门么?” “没……没有……”她们想起来张小蝶带走的那个被纱巾遮着脸的女人,体态是有些像季夫人,但那会儿她们下意识地以为那人是先前进屋的佣人,所以就没有多管,放着她们走了。现在回 想起来,万一跑掉的人真的是夫人,季老太太要是怪罪下来,只怕她们都会丢饭碗。反正已经错了,大不了再错一次,她们闭口不认。 胆小怕事,乃人之常情。 钟可情早料到那两个佣人会退缩,故而才大胆地让张小蝶带着沈惠洁从正门走,光明正大的离去。 季家走失了一个疯子,这个疯子万一被媒体发现,跑到媒体面前说些胡话…… 季老太太想都不敢想! 季氏成立这么多年,没做过几笔黑交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万一抖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找!快给我出去找!搜遍整个东山,也要把夫人给找出来!”季老太太心头怒火燃起,愤恨地瞪向季子姗和江美琴,声色俱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恐怕都是你 们闹出来的!今天要是找不到慧洁,你们都给我从季家滚出去!”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我不让你们找到,你们休想找到! 季子姗被喝斥住,整个人都懵掉了。 相反,江美琴则显得冷静许多,她眸中精光一闪,忙迎上老太太的目光,万分镇定道:“老太太,我知道姓沈的在哪里,你且跟我们回季家老宅看看!” 果然是老狐狸啊! 钟可情不觉在心底惊叹,江美琴必定是猜到她提前一步赶到,带走了沈惠洁。江美琴这会儿是想说服老太太,回季家抓她个现行呢!季老太太半信半疑,但眼下沈惠洁全无踪影,她也只能赌一赌。她抬起头,目光捉摸不定地扫了扫江美琴的脸:“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倘若慧洁不在季家老宅,我拿你们是 问!” “老太太放心,姓沈的现在一定藏在季家老宅。”江美琴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毒辣的笑。季子墨聪明绝顶又如何?身边带着个疯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季子姗和江美琴立马将季老太太引出了房间,临了季老太太又朝着屋里望了一眼,总觉得这间屋子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似的。 等到季老太太离开,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心下一慌,时间不多了。 她若是不能抢在季老太太回去之前赶回自己的房间,只怕会引起疑心。钟可情从窗户爬了出来,朝着屋外望了一眼,先前那两个佣人在门口笔直的站着,显然是被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吓到了。此刻,两个佣人十分警惕,钟可情想要从她们眼皮 子底下溜出去显然不容易。 别墅的一楼,为了防盗,没有设置窗台。 钟可情一狠心,只能从二楼窗台往下跳了。 二楼窗台距离地面有三四米的高度,以季子墨的身形,瘦得跟支火柴似的,就这么笔直地跳下去,多半会摔断腿。 可是时间紧迫,她若是不跳下去,等着她的可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钟可情双眸紧闭,一咬牙,狠狠一蹬腿,就要往下跳。 “站在那里别动——” 暗黑中一声低斥,贺迟布满血丝的眼眸直愣愣瞪着她,如同饿狼遇上了小白兔,恨不得将她当即吞食入腹! 钟可情看清贺迟的脸,想要收腿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瘦弱的身子顺着惯性,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犹如断翅的蝴蝶,直直坠落。 “该死!” 贺迟低咒一声,修长的双腿猛然朝前跨进两步,冒着被重物砸伤的危险,张开双臂,紧紧将半空中坠落的女子接住。 巨大的冲击力,将贺迟砸倒在地。 钟可情的身子根本不由自已,脑袋顺势朝着对方的胸口贴去,柔软的两片花瓣重重撞在了贺迟紧抿的薄唇之上,猛烈地攻势使得双方的唇角都蹭出血来—— 这一下撞得真狠! 贺迟有那么一瞬间,眼前黑暗一片,晕眩之中,心下惊恐未定,以为自己未能接住那丫头娇小的身体。 钟可情也吓懵了,坠落之时,撑在地面上的手臂,隐隐发疼,身下却垫着结实的肉垫,软绵绵的护着她,这才使得她没有受伤。 “喂……”钟可情从贺迟的身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摇了摇贺迟的脑袋,想要将昏迷不醒的他摇醒。 “快醒醒啊,不要吓我——” 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今晚她原本是要一个犯险的,根本没想过会让贺迟重伤昏迷。 怎么办? 钟可情的大脑拼命的运转,偏就想不出重创之下,该采取怎样的急救手段! 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 她的脑袋里一团混乱,头痛欲裂! 来不及多想,她倾下身子,捏住贺迟的口鼻,深吸一口气,就朝着对方嘴边贴去。 甘甜。 酥滑。 美好而湿润的味道。 半眯着眼眸的贺迟,静静地享受着那丫头毫无章法的“人工呼吸”。一个不留神,他隐约触碰到了她的贝齿。闭着眼眸遐想,他甚至可以想象,贝齿之下,那丁香小舌的柔润美好,不知不觉之中,他突然探出舌尖,强势猛烈的撬开她的贝 齿,一只手臂摁在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臂则搂着她的腰身,紧紧地,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揉弄。 “放开我——” 钟可情感觉到身下的动静,顿时明白上了当,心头的担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愤怒。 她粗暴地挣脱他的束缚,一个巴掌朝着对方的侧脸招呼过去。 贺迟早有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哧道:“有你这么虐待伤员的么?” 钟可情眉头一皱,见贺迟从地面上费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右臂处有长达五六公分的划伤,应该是方才为了接住她被地上的石块擦伤的。 钟可情中气不足,冷声道:“就饶过你这一次!” 贺迟从来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女人,这跟从前的季子墨,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两个人都是淑女,一个是内向自闭的大家淑女,一个则是内心奸诈万分的恶毒淑女。“我警告过你,不要独自一个人来东山别墅……”冷静下来,贺迟的面色顿时暗沉下来,鹰兀般桀骜的目光扫视着钟可情,那种愤怒几乎化作了利剑,想要挖开对方的心来看 看,却又终究舍不得。 钟可情一言不发。 贺迟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气得咬牙切齿:“还有,你凭什么肯定我会赶来救你?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钟可情又看了一眼手表,目光一凛,急道:“我车上再跟你解释,现在要是再不回去,我必定会沦为季家的大罪人!” 贺迟不再多问,拉着钟可情,便从后院翻墙而过。钟可情四处环顾了一眼,这才发现贺迟的座驾就停在不远处,看来张小蝶乱中求稳,完全转达了她的话,让贺迟从后门接她。刚刚见证过一场死亡的张小蝶,可以临危不 乱,钟可情不觉满意了抿了抿唇,这丫头稍加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帮她的大忙! 贺迟的手臂拉着,钟可情抢先一步,坐上了驾驶位,道:“你乖乖在后座躺着,我来开车吧。” 贺迟素来大男子主义,受不了被女人保护,长臂一伸,便将她从驾驶位上抱起来,丢到了一旁的副驾位上,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跑车便在半山腰一路狂飙起来。 好一会儿功夫,贺迟才转过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慢悠悠吐出一口气道:“你难道忘了……你以前是不会开车的。” 季子墨不会开车? 钟可情震惊地无以复加。 细想一下,季子墨今年才十六岁,不可能这么早拿到驾照,不会开车才是情理之中。方才一世情急,她居然又在贺迟面前露出了破绽。流线型的保时捷,在黑暗得不见一丝灯光的半山腰狂飙。明明是下山,明明是别人眼中危险的陡坡,贺迟已经将车速飚到最高,只为能将身边的人尽快送回季家,以保住 她在季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 钟可情沉默不语,车子里便是一片死寂。到了山脚的时候,贺迟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凌冽的眸光逼视着钟可情,忍不住问道:“我越发得好,我出国的两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以至于 ,你连我都不认识,连东山别墅的事情都忘记,甚至连自己的生活习性都改变,连你没有考过驾照都不知道……” 贺迟一边斥责一边自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离开你两年?” 钟可情依旧无言以对。“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执意出国做了两年学术,所以你恨我了,你彻底改变了自己来报复我?”贺迟的声音的透着几分隐忍。钟可情听着,隐约觉得他两年前的离开,非 比寻常。 “你说话呀!”贺迟的脾气本就暴躁,遇到沉默不语的钟可情,更是气得炸毛。 钟可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累了,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贺迟是季子墨的贺迟,毕竟不是她钟可情的。她凭什么一直替代季子墨?凭什么霸占着他对季子墨的爱? 钟可情突然拔掉车钥匙,狂飙之中的跑车半途熄了火。 等到车子停在了路边,两个人都静下心来。 钟可情叹了一口气,伸手扳过贺迟的肩膀,睿智冷沉的眸子抬起,与对方深邃迷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贺迟,我不是小墨,小墨在两个月前已经死了,我只是借着她的身体重生的另一个灵魂而已……” 贺迟呆愣地望着她,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眸变得迷茫,眉头不由蹙起,像是在听一个莫大的笑话。 “你爱的人是小墨,不是我。小墨已经死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我有我喜欢的人,我并不想伤害你——” 钟可情害怕贺迟不相信,朝着他伸出手臂来,撩开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你看到了么?小墨曾经割腕自杀,她就是那个时候死掉的。”“呵……呵呵……”贺迟沉默许久,突然轻笑出声,“季子墨,你为了摆脱我,至于编出这么荒谬的谎言么?先前,你跟我说你失忆,这会儿你有说你早就已经死了,你觉得 你说的这些鬼话,有谁会相信?你还不如坦诚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唉! 果然是不信啊! 钟可情早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一直没敢跟贺迟坦言,她就怕他把她当成疯子一样看待。 贺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心疼地抚摸着那一道道割痕,沙哑着声音问道:“是因为我才自杀的么?” “不!不是——”钟可情下意识地否认。 贺迟眸光一亮,“你方才不是说小墨已经死了么?你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因为我才自杀的?”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问得堵住。 贺迟逼视着她,双手紧紧扣住她的锁骨,冷声道:“你根本就是小墨!” 天哪! 她要怎么解释,她才能让他相信呢! 钟可情狠狠一咬牙,冷沉着声音道:“我是小墨的表姐——钟可情。我喜欢的人,是流光医院心内科的谢舜名谢医生。不知道我这样解释,够清楚了没?” 贺迟的背脊微微震了震,随即面上便露出无比惨淡的笑,叹息道:“你果然是爱上姓谢的了……” 听到他这句话,钟可情终于放弃了解释。 要一个无神论者相信鬼的存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叹息了一口气,钟可情瞧了一眼时间,无奈道:“光顾着跟你解释,时间浪费掉了。现在会季家,我恐怕会死得很惨——” 贺迟咬了咬牙,暂且容忍下她方才的无理取闹,重新插入车钥匙,淡然道:“那也未见得。” 江美琴母女带着季老太太回到季家大宅,二话不说,直冲着二楼季子墨的房间而去。 季子墨才多大点年纪,从小又自闭,外头就没认识几个人,现在又闹出了人命,哪里跟带着个疯女人到处跑?沈惠洁多半是被季子墨带回了季家,藏进了她的房间! 季子姗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抢在江美琴前面,直奔客房。 季老太太走到季子墨房门口的时候,佣人杜鹃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双腿不断打颤,露出一脸惊慌的神色。 江美琴喝斥一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二小姐呢?二小姐从小患有自闭症,不是吩咐了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么?”杜鹃一惊,吓得双腿一弯,直朝着老太太、江美琴、季子姗三人跪了下去,口齿不清道:“子墨小姐下午的时候闹着要出门,不让我跟着。听,听门口的阿姨说,她朝着东 山的方向去了。小姐前两天去了趟警察局,好像得知了一些关于纵火案的事情,是气势汹汹冲着东山别墅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季老太太表情严肃,面容冷若冰霜。 杜鹃支支吾吾道:“我……我……子墨小姐吩咐了,不让我乱说话,否则就割掉我的舌头!”季老太太连连摇头,“子墨那孩子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对你说出这种狠话?你不要当我眼睛瞎了,好忽悠!我可告诉你,我心里头明镜着呢,季家大大小小一家子 ,每人心里头在盘算着什么,我不是不清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季子姗赶忙在一旁帮腔道:“奶奶,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流光医院的陆医生不也是挺老实一人么?谁能想到他会做出当面悔婚的事情,害得新娘子颜面丢尽!小墨妹妹去过 警察局,想必是查出了些什么端倪,受了刺激,才说着那样的话,做出狠毒的事情来!”季老太太眉心一挑,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说小墨杀了人么?”她冷哼一声,“我可告诉你,季家的人谁都不可能杀人!这件事情要是见了报,我让你们母女两个吃不 了兜着走!” 江美琴轻笑一声:“老太太,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说不定,这人还真是季子墨杀的!” 季子姗也站出来,目光逼视着杜鹃问道:“这屋里有人么?” 杜鹃吓得赶忙站起来,故意伸出手臂拦在门口,口中却道:“没……没有……”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人觉得屋里有人。江美琴递给老太太一个目光,一脚踹开房间的大门,道:“老太太,季子墨既然去了东山别墅,那一定是她带走了沈惠洁!带着沈惠洁这个疯女人,她哪儿都去不了,这会 儿多半把人藏在自己屋里呢!” 大门敞开,季老太太开了灯,顺着江美琴的视线望去,季子墨巨大的席梦思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那人钻在被子里面,被子一颤一颤的,应该是里面的人紧张发抖所致。 江美琴眯眼一笑,眸子里透着几分狐媚。 “奶奶,这被子底下藏着的,一定就是沈惠洁!” 季子姗一想到马上就能逮住季子墨的狐狸尾巴,她笑得更欢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前头,一把扯开被褥。 张小蝶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美琴和季子姗皆是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目光一沉,冷声问道:“小蝶,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张小蝶跌跌拌拌从床上爬下来,跪到季老太太面前,解释道:“子墨小姐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有些发寒。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她说要睡觉,但是又怕冷,我跟她小时候一 起睡惯了,所以她才喊了我来帮她暖身子……”“那子墨人呢?”季老太太眉头一抬,视线又在屋里扫了一圈,都没见着季子墨的人影,“说谎没有关系,一定要懂得如何圆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出奇制胜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奶奶找我么?”一线澄澈如水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随后,钟可情便挽着贺迟的手,从楼梯口一步步爬上来,姿态端庄,宛如高贵的公主,神圣不可侵犯。她穿 着一身印花短裙,裙摆边上想着镂空的蕾丝,面上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长发弯起,看上去像是刚刚参加晚宴回来。 张小蝶一怔,赶忙迎上去:“子墨小姐和贺医生回来了。”她笑对钟可情,“方才老太太还问我你去了哪里呢。我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你的踪影……”钟可情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季老太太:“奶奶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她又扭过头,满脸无辜地看了看季子姗和江美琴,“子姗姐姐和江阿姨怎么也站在 我房间门口?” 这都哪出跟哪出? 季老太太原本是要发怒的,但看到钟可情那副浑然未知的表情,一口怨气堵在喉头,想发火却又发不出。 江美琴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她上前一步,冷冷望了钟可情一眼,道:“小墨,你老实回答,今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你是不是去了东山别墅?” 钟可情眉头一皱,“江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装傻!”季子姗脾气暴躁地很,上前便指着钟可情的鼻尖怒斥道,“你一定是去了东山别墅,不止如此,你还偷偷将沈阿姨藏起来了?”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钟可情一脸无辜。季老太太脸上的神情僵硬到了极致,良久才道:“小墨,你妈妈失踪了,如果是你带走了她,你乖乖承认,向奶奶认个错,奶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倘若,你一再隐 瞒,奶奶绝不姑息!” 呵……认了错,你就会放过我么? 就算你放过我,江美琴母女也会死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我有必要那么傻么。钟可情静默不语,倒是贺迟向前走了一步,牵着钟可情的手臂,朝着季老太太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老太太,今晚小墨陪我出席了好友的婚宴,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 了一跤,擦伤了手臂,我这才先送她回来休息。” 贺迟说着,钟可情伸出手臂来,露出手腕出的擦伤痕迹。 季老太太仔细看了看,那丫头的手腕确实是受了伤,可见贺迟说得不假。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撒谎!”季子姗好不容易才设下这完全之策,只等着季子墨落马,谁想到那丫头现在却撇得一干二净! “季大小姐是在说我撒谎么?”贺迟冷眉一挑,目光冰冷地扫过季子姗的脸,锐利的视线似要将她的面部撕扯开来。 贺迟冷笑一声,静默望向季老太太,道:“老太太,小墨怕你担心,接近七点的时候,让我给您发了短信报平安,您应该收到了吧?” 季老太太掏出手机来,季子姗赶忙夺过手机去看,屏幕上果然有一条贺迟发来的已读短信。 季子姗当即懵掉了,那条短信的状态是已读,也就是说季老太太一早就看了短信,她故意不说,为了就是看她们母女像跳梁小丑一般帮着她找沈惠洁的行踪! 季子姗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季老太太冷哼一声,狠狠白了江美琴一眼,双眸之中满是对她们母女的鄙夷。 江美琴也是惊魂未定,这老家伙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唱大戏,非但不揭穿她们,还配合着她们演戏,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钟可情静默许久,瞪着迷茫的目光,望向众人,一脸不确信地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妈妈失踪了么?” 季老太太无奈地点点头。 钟可情的眸光当即暗沉下去,面色煞得惨白,横了一双疑惑的眼眸,瞪向季子姗母女:“我妈妈好好的在东山别墅呆着,怎么会失踪?” 江美琴被她瞪了浑身发麻,连忙摆手道:“你别看着我,又不是我绑走的人——” 她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就“砰”得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颤。 贺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钟可情护在怀里。 砰砰—— 不远处又传来两声巨响。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冷声问道:“什么声音?” 嘎吱嘎吱…… 别墅里还在发出怪的声响,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在移动着家具。 钟可情挣脱贺迟的束缚,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而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季老太太,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道:“是从子姗姐姐的房间传出来的——” 季子姗一脸迷茫,江美琴更是不明所以。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横眉望向季子姗:“你在房间里放了什么东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季子姗摸不着头绪,瞪着一双迷惘的眸子道:“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钟可情与张小蝶相视一笑,而后走到季老太太身边,淡然道:“奶奶,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子姗不悦得一跺脚,斥道:“那是我的房间!” 钟可情不怒反笑:“子姗姐姐,你的房间又怎样?你方才和江阿姨不也带着奶奶进了我的房间么?” 钟可情一句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隔壁房间的声音还在继续,一颤一颤地,震得整栋别墅都在晃荡。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去看看——” 钟可情不由一笑,嘴角挂着几分狡黠,挑眉望向江美琴。 江美琴的视线触及钟可情嘴边漾起的那一丝邪肆的笑意,她的心忽的一凉,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等等……” 走到季子姗房间门口的时候,江美琴慌张地伸出手臂,拦在了钟可情身前,“屋里没什么。中午的时候窗户忘了关,应该是外头野猫跑进来,打翻了东西。” 贺迟哼了一声,开玩笑似地对季老太太道:“老夫人,你们这一带的野猫可真厉害,连二楼的阳台都能轻而易举地爬上来,相较之下,我们医院的野猫,可就弱爆了——” 季老太太自然知道贺迟话中含义,她眉头一拧,斥道:“开门!” 江美琴面容僵硬,整个身子愣在那里,动也不动。她惨白着一张脸望向季老太太,像是恳求道:“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江阿姨不肯开门,该不会是在屋里藏着什么不干不净的男人吧?”季老太太一直对江美琴勾引季正刚的事情耿耿于怀,钟可情故意这么说,为得就是要激动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确实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伸出手臂来,一把将江美琴推倒在地,双臂用力一推,季子姗的房间大门便被撞开了。 季老太太第一个冲了进去,才走没两步,她就僵住了身子,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贺迟和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正对席梦思的一张木椅上,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捆住了,她的四肢上缠着一圈又圈的厚厚绳索,粗糙的绳子紧紧束缚着她的身 体,将她五花大绑在木椅上。 “呜……呜呜……” 面容脏兮兮的女子,头发疯乱,她的嘴巴上贴着胶带,口中依依呀呀地发出一些破碎的音符。 她的身体拼命地挣扎,带动着椅子向前移动。椅子的后脚因为她的前倾,也跟着离了地,但又终究因为力道不够,复又“砰”得一声砸回地板。 椅子的四只脚与大理石的地面不断发生着摩擦,故而发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天哪……”张小蝶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地惊叫出声。 江美琴知道出了事,却因为视线被挡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急地拨开面前的张小蝶和钟可情的身子,探出脑袋一看,整个人震惊得无法发出声音。 季子姗跟在她身后,小声试探着问道:“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美琴移开身子,给季子姗腾出一块空地来。 季子姗望着椅子上的人,忍不住惊叫出声:“沈……沈惠洁……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钟可情掩着口鼻,忍不住呜咽出声。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木椅一侧,伸手就去解那粗厚的麻绳,无奈那绳子太过结实,她拼命撕扯,都无法解开。麻绳擦过她手腕处的 伤口,沾着殷红的血迹,这血迹与沈惠洁衣服上的血迹混在了一起,叫人无法辨认究竟是谁在流血。 贺迟见状,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摁住钟可情的手臂,将她拉开,冷声道:“你受伤了,我来解——” 说罢,贺迟长臂一挣,那粗厚的麻绳便应声而断。 沈惠洁吓得不敢说话,直往钟可情怀里钻,口中还不停低声喃喃:“宝宝……宝宝……” 沈惠洁因为遭受巨大的打击,导致疯疯癫癫,智商停留在十年前,所以,她口中的“宝宝”自然是在喊钟可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姓沈的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季子姗原本就不聪明,不知不觉中被钟可情阴了一招还不自知。 钟可情目光一狠,利剑一般朝着她射过去:“子姗姐姐,我也很想问问,你将我母亲五花大绑,困在你房间,是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是不是因为我母亲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所以你就这样对待她?”钟可情话中有话,暗指周阿姨的死是季子姗所为。 巧得是沈惠洁突然疯癫起来,一个劲儿地往钟可情怀里缩:“怕……怕怕……杀人了,杀人了——” 季老太太一听,心中当即有了判断。 江美琴吓得说不出话来,季子姗则是有苦难言。 这一场计谋,原本是她们早早布置好了,专为赶走季子墨而设下的,如今却弄巧成拙,自己栽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事情原本就错综复杂,是她们先动了歪心思,自然不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季老太太狠狠剜了季子姗一眼,厉声呵斥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子姗惊慌失措:“不,奶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季老太太眉头一拧,“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许你再喊我奶奶!我可没有一个身为杀人犯的孙女儿!”她淡淡扫了江美琴一眼,复又看向季子姗,循循善诱道,“说吧,是不是 你妈妈指使你这么做的?这一切的主谋,都是你妈妈对不对?” 季老太太眸光闪烁,精光迸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好像在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妈妈身上,你还是奶奶的好孙儿,奶奶会原谅你的—— 季子姗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当此之时,江美琴突然转过身,扬起手,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杜鹃便是狠狠一巴掌,厉声斥道:“混账东西!这些事情一定都是你搞出来的!” 杜鹃惊吓不已:“夫人……我,我没有……我只是依照你们的吩咐……” 啪—— 不等她说下去,江美琴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她嘴角破裂,鲜血直流。 “方才不是你说的么?说子墨去了东山别墅……”江美琴目光一冷,“你分明就是想引开我们,然后再偷偷把季夫人运走!” 杜鹃拼命地摇头。天知道,她只是依照江美琴母女的吩咐,故意捏造季子墨去过东山别墅,别的事情,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江美琴目中含恨,两个耳光下去,她的十指都有些发麻了。她下手极狠,为的就是要杜鹃这个蠢货当替罪羔羊!杜鹃是她们安排在季子墨身边的眼线不错,可这个线人实 在太笨,居然给了她们错误的时间,以至于她们没能按计划行事,没能在东山别墅,将季子墨逮个正着!季子姗一听,当即反应过来,急切望向季老太太,“奶奶,我妈妈没有指使我!这件事情,我们完全不知情!杜鹃这丫头先前曾经巴结过我,让我把她从东山别墅调来季子 墨身边,她这样做,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杜鹃见她们母女反咬她一口,心下一慌,朝着钟可情求救:“子墨小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一切都是她们母女指使的!” 钟可情冷眼相对。既然她一开始就选择了背叛她,又凭什么来奢求她帮她说话? 她的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冷笑,这种狗咬狗的场面,虽然恶俗,但有时候还真挺解恨的! 杜鹃见钟可情沉默不语,心下一沉,面如死灰。“周阿姨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江美琴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急中生智道,“你一定是一早就算计好了,想要绑架季夫人,却不巧被周阿姨撞了个正着,你担 心被她拆穿,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杜鹃慌乱地摇头,双腿颤了颤,颓然跪倒在地:“不!我没有杀人!”她赤红着一双眼眸,狠狠瞪着江美琴。 “是么?”江美琴突然弯下身子,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杜鹃的面色顿时暗沉得可怕。 当着众人的面,她僵硬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到楼道口,纵身一跳,扑通一身从二楼摔下去,脑袋直直撞向大理石地面,瞬间血色四溢! “啊——” 楼下的佣人惊呼一声。 季老太太冷冷朝着楼下扫了一眼,不含情绪道:“既然已经有人认了错,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钟可情看得心惊,她自认重活一世,她已经足够铁石心肠,却不料季老太太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她面前陨落,她居然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或许在她看来,用两个仆人的贱命来保住季家的名声,划算得很! “送少夫人回东山别墅吧。”季老太太目无表情地瞪了一眼蜷缩在钟可情怀里的疯女人,对一侧的张小蝶吩咐道。 “不!谁都不许碰我妈妈——” 钟可情的身子向前一步,将疯癫的沈惠洁紧紧护在身后。 季老太太的眉头不由皱起,面色暗沉,冷着嗓子道:“小墨,你妈妈神志不清,呆在这宅子里不合适。东山别墅,她住了很多年,也习惯了,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钟可情这次把沈惠洁带出来,自然就没打算再让她回东山。 季老太太的目光朝着沈惠洁逼视,威胁似的问道:“慧洁,你说是吧?”沈惠洁不过是一个疯子,哪里听得懂季老太太的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被吓得狠了,就一个劲儿往钟可情怀里钻,口中还不停低声喃喃:“黑房子,有鬼……怕… …”钟可情心疼地抚了抚沈惠洁额头散乱的刘海,对着季老太太一脸恳求道:“奶奶,偌大的东山别墅,就住了我母亲一个人,白天黑夜都闷在屋子里,周围看着她的佣人也不 愿意跟一个疯子讲话,母亲一个人很孤单,真的很可怜——”“子墨妹妹若是觉得沈阿姨孤单,完全可以搬到东山别墅去,陪着沈阿姨。”季子姗冷不丁插嘴道。她的眼眸中透露着毒辣的光芒,很暗藏着隐隐的嫉恨,大约是因为算计 不成,恼羞成怒。 钟可情还没发话,季老太太已经怒目一瞪,斥道:“不行!小墨不可以住进东山别墅!” 为什么不可以? 难不成东山别墅暗藏着什么玄机么?老太太的话在钟可情心中激起不小的涟漪,但眼下钟可情并不想与她争辩这些,她只想将沈惠洁留下来好好调养。如今沈惠洁骨瘦如柴,精神又萎靡不振,若是回到东山 别墅,恐怕不久于人世,那十年前的秘密就真的要埋藏在火海中,永远都无法浮出水面了!“奶奶不让我住进东山别墅,那就让我妈妈留下来。总之不管在哪里,我都不要跟妈妈分开——”钟可情目光坚定,双手紧紧扣住沈惠洁的手臂。相较之下,沈惠洁反倒像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目光呆滞地蜷缩在地上,躲在钟可情身后,不敢与季老太太对视。“东山别墅安静,更适合她养病。”静默了许久的江美琴突然开口道。她耗费两年的时间,时时刻刻给沈惠洁投着慢性毒,如今沈惠洁已然病入膏肓,在这种危急关头,她 怎么可能舍得放过她?当初若不是沈惠洁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正刚,她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无名无份的地步? “呵……是么?”钟可情轻叱一声,“江阿姨这么希望我妈妈回去,我反倒更加不放心了。” “你……”江美琴眉目一冷。钟可情微微挑了挑眉,眨了眨黑亮的眼眸道:“东山别墅真那么好,江阿姨怎么不住进去?”她又淡淡扫季子姗一眼,“眼下刚发生了两起命案,都跟东山别墅脱不了关系。 就当所有的事情是杜鹃一个人做的,可我母亲是在子姗姐姐的房间被发现的,在没有人能证明你们母女的清白之前,我绝对不会放我母亲独自一人回东山别墅冒险!” “嗯嗯——”沈惠洁好像听懂了钟可情的话,她虽然傻,但依旧跟着不住地点头。 “奶奶,”钟可情抬起头,迎上季老太太冷锐的目光,“不管十年前火灾的真相如何,妈妈终归是我的妈妈,她也是终究是你的儿媳,囚禁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么?”贺迟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小墨说得不错,季夫人确实不适合再回东山别墅。方才我帮她解开绳子的时候,探了她的脉象,她唇角泛紫,应该是患有隐性的 心脏病,东山那边人迹罕至,夜间更是寂静得恐怖,再住下去,对季夫人的身体恐怕不好。” 说着,贺迟又凑近沈惠洁身边,细细观察了一下,“另外,依我看,季夫人除了心脏病,可能还患有一种很罕见的病症,这个时候若是不及时接受治疗,后果堪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季老太太若是还不点头,就显得心肠狠毒了。 她叹息了一声,很不情愿道:“既然这样,就让她暂且先留下,等治好了病,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钟可情见季老太太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些许喜色,兴奋道:“多谢奶奶。” 季子姗见钟可情得逞,气得狠狠一咬牙,贝齿正巧撞在了下唇上,血腥味儿很快在她唇边蔓延开来。 江美琴赶忙拉住季子姗的手,以免她冲动误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警告道:到此为止!“至于慧洁的房间——”季老太太的声音顿了顿,自打季子姗母女入住季家之后,季子姗就霸占了季子墨的房间,而季子墨和江美琴二人则分别住在两间客房。眼下,季家 竟然没有多余的房间留给沈惠洁住了。 钟可情眸光一转,脑海中灵光闪过,她连忙做出一副怜惜的表情,抚摸着沈惠洁的手臂,叹道:“奶奶,如今我妈妈手脚都擦伤了,身上更是伤得不轻,行动不便……” 季老太太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眉头一拧,转身对季子姗道:“子姗,这几日,你就先和美琴两个人挤一挤,你沈阿姨行动不便,暂时就在这个房间住下了。” 钟可情嘴角微微弯起,怎么觉得这句话不久前季老太太才对自己说过呢? 钟可情费力地将沈惠洁扶到席梦思边上坐下,整个人看上去累得很,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而贺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季老太太眉头一皱,朝着不远处的张小蝶扫了一眼道:“眼下杜鹃出了事,子墨身边都没个人照顾,慧洁又病成这样……小蝶,你就暂且留在小墨身边,帮忙照顾少夫人吧 。” “这……”季子姗一脸的不情愿,无奈江美琴的手压在她的肩头,有千斤重。她只得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就依奶奶的意思。” 张小蝶一听,心中兴奋不已,朝着季老太太弯了弯身子,而后赶忙去帮着钟可情端茶倒水,伺候沈惠洁。 “打电话给警察局的陆警官,让他找人来‘验一验’周阿姨和杜鹃的尸体,尽量低调处理这件事——” 季老太太的目光从沈惠洁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厌恶,她仿佛不愿在这里多呆,吩咐完了之后,就下了楼。 “奶奶放心。”钟可情目送着她离去。 季子姗和江美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呆愣在原地,一直杵在门口不动。 “小蝶,送客……”钟可情嘴角微勾,眨了眨眼眸,笑意越发灿烂。季子姗恨得直咬牙,双腿想灌了铅似的,钉在地上。这房间虽然不算豪华,但好歹是季家嫡长女住的屋子,她一旦让出来,就有一种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受到了动摇的感觉 。那种抑郁感时刻萦绕在心头,让她很难咽下这口气。钟可情见她不动,忽得站了起来,唇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走近季子姗身侧,眉目轻挑道:“子姗姐姐,这屋子原本就是借给你住的,现在好了,总算物归原主了。 你还站着做什么,该不会是舍不得吧?如果舍不得,我帮你跟奶奶说……楼下的储物间和这屋子一般大小,收拾出来,稍作装修,也能给你一样的感觉呢!” 储物间? 那可是佣人们夜晚来不及归家之时住的地方,钟可情这样一说,季子姗更是气得无地自容。她狠狠一扭头,挽住江美琴的手,道:“妈,我们走——” 盯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背影,钟可情冷不丁启唇,暗暗道:早该滚出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贺迟,愣愣望着钟可情的背影,将她方才的一言一行看在眼底,原本迷惘的一双眼眸变得幽暗无比……时间紧迫,钟可情需要赶快查出沈惠洁的病因,以免沈惠洁遭人毒手。她匆慌锁上房门,张小蝶则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塑料袋来,袋子里装得正是从东山别墅摘回来的那株 米兰,她将米兰递到钟可情手中,道:“我怕季老太太有所察觉,没敢将它带到子墨小姐的房间。”钟可情不由多看了张小蝶两眼。真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这米兰若是在她的房间被人搜出来,那就坐实了她去过东山别墅的事,但倘若在季子姗的房间被查到,那江美琴 母女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钟可情细细观察了那株米兰,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将它递到贺迟手中,诚恳道:“能不能帮我找专业的机构分析一下它的化学成分,我想知道它会不会对人体有害?” 贺迟背倚着百叶窗而立,双眸幽深似海,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冷声反问:“为什么?” “恩?”钟可情疑惑地抬头。 贺迟眉头紧皱,“为什么?凭什么要我帮你?我似乎没有义务为你服务。” 钟可情一惊,贺迟帮她,她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从没有想过他帮她还需要什么理由。 贺迟三两步走到床头,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对着钟可情的脸一照,阴沉的面容道:“你对着镜子看看,现在的你深不可测、攻于心计,这还是你么?”钟可情和季子墨本就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即便钟可情拼尽全力去伪装,在最熟悉季子墨的贺迟面前,她仍旧无处遁形。可贺迟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认为季 子墨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多疑,甚至连曾经爱他的那颗心都变了…… 贺迟面上阴晴不定,声音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你还能变回来么?从前的子墨虽然沉默寡言,但她善良大度,纯洁天真……是我的子墨。”钟可情接过贺迟手中的镜子,当着他的面,摔得粉碎:“善良大度?那是什么?能当饭吃么?纯洁天真?那是懦弱无能!”她目光一狠,“贺迟,我受够了那种任人鱼肉的日 子。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那就恨吧!” 钟可情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狠狠敲击在贺迟心上。她不是季子墨,她不想贺迟再对她抱有幻想! 贺迟抿唇,眉头拧成了川字。 看钟可情这样的反应,他那原本冷硬的眸光之中忽的多了几分心疼。 他从前单纯天真的小墨,在他出国的两年内,究竟经受了怎样恐怖的事情,将她磨砺成今日的模样。 不管她对他怎样凶、怎样绝情,他依旧恨不起她。他的内心深处装着的,是满满的心疼、满满的怜惜,还有连瀑布都冲击不掉的爱意。 贺迟的长臂忽得伸出来,一把将她摁入怀里,像是要揉入骨髓:“怎么恨你……你倒是告诉要怎样才能够恨你!” 钟可情哀叹一声。 这难道就是命运么? 就算她想尽办法要将他推开,他都不肯离去。 是诅咒么?她抢占了季子墨的身体,上天带给她的诅咒么? 钟可情放弃了挣扎,许是因为太累了,软趴趴地倒在贺迟怀里,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沈惠洁正在床上搭着积木。她的智商令人着急,学着六七岁的小朋友,搭着木房子,一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张小蝶推门送了早饭进来,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你累了一整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先吃点粥垫垫肚子吧。” 钟可情瞟了一眼沈惠洁,问道:“我妈妈吃了吗?” 张小蝶无奈地摇头:“和在东山别墅的时候一样,季夫人还是不愿意吃东西,我喂了她几口,她都不肯咽下去,就像婴儿吐奶一样——” 钟可情像是想起了什么,环顾房间一周,而后蹙眉问道:“那株米兰呢?” 张小蝶道:“贺医生带走了。” “恩?”不是想要一个理由么?怎么…… 钟可情心中疑惑,面上隐约露出几分忧郁来。张小蝶见了,忙道:“子墨小姐,贺医生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想通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她的全部,即使哪一天她变了,他也应该去适应她的变化,重新喜欢上她。贺医 生喜欢子墨小姐,不需要理由。所以,他帮你,就再也不需要理由了。” 钟可情怔怔张大了口,胸口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被贺迟感动到了。如果……如果小墨还没有死,她嫁给贺迟,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所以,他带着米兰去做检测了?”钟可情挑眉问道。 张小蝶点了点头:“是的。子墨小姐还记得沈医生么?” “什么?”提到“沈”这个姓,钟可情的心底就隐约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小蝶笑道:“就是上次帮您做腹腔镜手术的沈让沈医生呀!贺医生说了,沈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那株米兰他会转交给沈医生,如果查出什么端倪来,沈医生会亲自跟你 联系的——” 孽缘!这真是孽缘! 重生后的钟可情,千方百计地躲着沈让。可是,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偏偏就要让他们两个人撞上呢! 原以为腹腔镜手术是最后一次碰面,谁想到那不过只是一个开端,渺小而充满趣味的开端。 “呐,”张小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这是贺医生留下的,是沈医生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想问什么,随时可以联系他——” 纸条上写着:1574748748x 要我去死,去死吧,去死吧。 这电话号码,钟可情简直烂熟于心。她现在的心情焦躁到了极点,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叮铃铃—— 恰当此时,床头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 钟可情伸手去接,“喂?”话筒里面一片静寂,好一会儿功夫,谢舜名那沙哑暗沉的声音才透过隐形的电话线传过来:“你昨晚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一整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谁比谁无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嗯?”钟可情有些发懵。 “麒麟烧得很厉害——”电话那端的声音闷闷的,藏着些许抑郁。 钟可情下意识地反问:“你不是医生么?” “……” 谢舜名沉默了片刻,便挂断了电话。 钟可情左思右想,心中不安,从床上坐立起来,冲了个澡,速速换上衣服,便要出门。 张小蝶望了一眼床头的早饭,一口都没动,忍不住问道:“子墨小姐,你这是……” 钟可情扫了一眼不远处独自搭积木的沈惠洁,道:“看好我妈妈,我上班去。” 张小蝶皱眉:“可是老夫人已经帮你请了长假——” 请了长假有什么用,她可是收了小麒麟的照看费的,谢医生可没那么好心。 钟可情只是微笑:“你就不用管了。” “可……”张小蝶吞吞吐吐。 “恩?”钟可情眉头一抬,“还有什么事?” “贺医生要我看着你,去哪儿都得告诉他。”张小蝶抿了抿唇。 钟可情不觉摇头,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小姐!”钟可情才走出房门两步,张小蝶便急着追上来,将手机塞到钟可情手机,“还是带上手机吧,别再让贺医生找不到你了。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再 为一些小事怄气。”钟可情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张小蝶身上停顿了半响。看来季子墨和贺迟之间的事情,张小蝶知道得不少,改日定要让她一一说给自己听,贺迟喜欢小墨哪里,她就改哪里 ,总归有一天能甩掉他的! 赶到谢家的时候,谢舜名正半眯着眼眸,悠然自得地看着报纸,见她进门,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小麒麟病了,他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报纸? 钟可情从前呆的是妇产科,顶喜欢小孩儿。她有些恼怒地踢掉鞋子,朝着小麒麟地卧室走去。麒麟正安详地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一双清灵透彻的黑亮眼眸,盯着钟可情骨碌碌直转悠。见钟可情朝着他靠近,他更是忍不住兴奋地挥动起小手来,口中“依依呀呀” 地发出一些欢快的音符。 这是生病的样子么? 一点都不像! 钟可情伸手摸了摸他那鸭蛋般光洁的额头,体温正常,根本没发烧。 冷冷转身,走到谢舜名面前,眸中含着几分责备道:“你骗我!” 谢舜名不怒反笑,“不骗你,你会来?” “我……”钟可情理亏。 谢舜名这才直起身子,将早上的晨报丢到她面前。 钟可情接过报纸,瞟了一眼头版头条:豪门险恶,一夜之间季家连出两起命案。 “说说吧,怎么回事。”谢舜名抱臂而立,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扬起,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抽动地嘴角已经出卖了他,他内心必定是担忧的。 这是季家的事,钟可情不希望外人知道得太多,只是淡淡答:“出了点小意外。” “两条人命是小意外?”谢舜名眉目一冷,双眸中带着些许寒意向她逼近,“我听说,在东山别墅呆了十年的季夫人都被接出来了!” “恩。”钟可情沉闷地应了一声。有些八卦杂志果真不能小瞧,连这种细节都能挖得出,狗仔队改行去当警察得了,比起现今某些警察,强上千倍百倍!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上次真心话大冒险,你说你要回到十年前,杀掉一个人……难道真的是季夫人?”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有些混乱。上回是因为陆屹楠在场,她说那些话,为的只是想看一看陆屹楠的反应而已。钟可情的十年前和季子墨的十年前,那是八竿子都 打不着的事! “十年前做不了的事情,你想要现在做么?”谢舜名眸中寒流涌动,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杀人可是犯法的事!” 是啊,在他看来,杀人是犯法的。“如果有人杀了你心爱的人,现在却没有证据定他的罪,你会任由他逍遥法外吗?”钟可情目光一狠,“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就算是亲自动手,只要能够复仇,也在所不 惜!” 万一她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报复陆屹楠、钟可欣和童瑶,那她很有可能会自己动手,到那时,谢校草还会站在她这一边么?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杀了人,你会报案么?”钟可情又问。 谢舜名怔愣了半响,望着季子墨的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双柔软温和的眸子。 “不会,我是医生,又不是警察,我从来不做没有酬劳的事情。” 钟可情笑了笑,澄澈的瞳孔里几乎可以照见对方的脸。很好,只要他愿意置身事外,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但是,”谢舜名忽的眸光一黯,“杀人归杀人,麒麟的照看费我已经全部打到你账上。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既然我已经付了钱,最近一年内你就不可以死,我讨厌那种被 死人诈骗的感觉——” 他言语毒辣,实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做她的事,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隐忍一年时间么? 一年的时间,足够陆屹楠爬上事业的顶峰,届时再让他重重摔下来,这才解恨。 钟可情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年内,我什么事都不做。” 谢舜名表情淡漠地点头,心里头却想着:我就不信,你与母亲一道生活一年后,真能对她下手? “呜呜……” 才走开没两步,卧室里的小家伙便开始闹腾。 谢舜名淡然道:“是饿了。” “恩?”他知道小麒麟饿了,怎么还愣着不动? 谢舜名看都不看钟可情一眼,又道:“昨天晚上起,我喂他吃过。” 钟可情眉头一皱:“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喂奶,你是怎么当爸爸的?” 谢舜名的面色突然暗沉了下去,眉目中带着几分阴郁的味道,低哑着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儿子?” 什……什么? 谢舜名的话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在她心头炸开,钟可情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他姓谢啊。”钟可情说得有些无力。“这年头连身份证都能造假,改个姓有什么怪。”谢舜名抿了抿唇,朝着她毕竟一步,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就算他不是我儿子,你也不要对我抱有希望,我对小妹 妹可不感兴趣。” 钟可情慌乱地点头。 谢舜名任由姿态亲昵地贴在她身上,这时卧室里的哭喊声更大了。钟可情猛然惊醒,一把将他推开,冷沉道:“我去喂奶——” 谢舜名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觉勾起。钟可情喂小麒麟吃过奶,将他放在沙发上,逗弄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目光忍不住扫向身侧的谢舜名:小麒麟如果不是他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呢?为什么他要帮着别人 照看儿子?还有,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他姓? 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题,那种压抑感涌在心头,让她呼吸困难。 小麒麟眨巴着小嘴朝着她笑,嘴角边上的奶渍若隐若现。 钟可情看得出神,麒麟现在四个月大,如果当初她的孩子没有死、没有被陆贱人挖心,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叮咚叮咚—— 恰当她怔神之际,门铃声突然响起。 钟可情放下小麒麟,奔到门口,对着猫眼里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人是关静秋。 钟可情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回头对谢舜名道:“是关小姐。” “就说我不在。”谢舜名冷声道。 钟可情蹙眉,“你明明在的,这样很伤人,还不如不开门。” 谢舜名闷哼一声,“她有钥匙,你不开门,她会自己进来。” 有钥匙? 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么? “有人么?”门外的关静秋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手伸进包里掏钥匙。 钟可情啪得一声拉开大门。 关静秋见到她,身形明显一震,原本平静如水的声音变得不再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可情低了低头道:“谢医生让我过来帮忙照看小麒麟。” 关静秋的脸上明显露出不悦,“季小姐,你才多大,你懂育婴么?为什么要让你来看孩子?” 钟可情背脊一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啊,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而已,谢舜名居然让她来照看孩子,确实让人想不通。 “他在么?”关静秋又问,“让我进去,我有事要问他。” 谢舜名方才那副表情,分明就是不想见关静秋。钟可情以为他们小两口闹别扭,便压低了嗓子道:“谢少今天不在家,关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会转达的。”关静秋忍不住一声轻笑:“转达?恐怕不方便吧。我们的感情问题,还轮不到第三个人来管。季小姐,你既然是大家闺秀,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跑来这里当‘保姆’,若 是让媒体知道,像样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儿,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钟可情没有说话,关静秋突然贴到她耳边,低声笑语:“不要以为你占领了这片领地就能成为他的人,他只是没有定性而已,等到心静了,自然会抛开你,回到我身边。毕 竟,我们两个在美国朝夕相处了十年……” 钟可情原本以为,时隔十年,关静秋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现在看对,只要是有关谢舜名,所有“温婉”、“高贵”这类的气质词汇,她都可以抛弃不顾。 “哦?是么?”钟可情挑了挑眉。 “是。”关静秋咬牙。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樱桃小口笑得娇俏,“我猜,你和他相处了十年,至今都不知道小麒麟是谁的孩子吧?” 像是被戳到痛处,关静秋背脊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怎么?被我说中了么?”钟可情只要一想起十年前关静秋和谢舜名两个人抛下孤独无依的她,双双飞赴美国,她就难以遏制地想要报复,“你们相处了十年,你却对他一无 所知,难道不觉得可悲么?” 关静秋不同于钟可欣,她家教甚严,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破口大骂,亦不是恼羞成怒,只是惊得说不出话,一腔怨愤全都吞进了心理。 钟可情缓缓地笑。憋死你才好! 关静秋转身就要离开,钟可情却突然将她叫住:“要不要进来看一眼小麒麟……” 她的目光朝着屋内扫了扫,果不其然,沙发上的谢舜名,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不……不用了。”看着他和被的女人的孩子么?关静秋失望地离开。防盗门啪得一声关上,钟可情刚转过身子,谢舜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双臂撑着门框,将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的占有欲还挺 强。” 钟可情杨起嘴角:“谢少用我挡桃花,我总得演得逼真些。” 谢舜名的眸光转了转,“以你的天赋该去学表演系,学医做什么?实在浪费!” “你呢?你为什么学医?”我记得你小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学医,你喜欢法律,还喜欢心理学,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医生这一行呢? 谢舜名指了指自己,似真似假道:“我有绝症,久病成医,懂不懂?” 他的眉梢挂着些许忧郁,但他背后的阳光太过晃眼,以至于钟可情没有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绝症?呵……”钟可情低笑,“性早熟么?” 谢舜名怔了怔,像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带着宠溺地味道:“是呢!” 钟可情的长发正遭人“蹂躏”,可她却异常的享受,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他们双双躺在月牙湖边的青草地上,仰望着西垂的斜阳,他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跟她说:丫头,我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 然后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向他:成年了咋样?成年了就可以把隔壁班的班花骗上床了么…… 那时候,她年幼无知,并不晓得说出那样的话,是多么的酸味十足。 两个人就贴在门后一角,姿态亲昵至极,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才回过神来,推开他的手臂,面色冷沉地道:“性早熟可不是什么好事,得治。” 回到客厅,谢舜名从房拿出一叠资料来,丢到钟可情面前,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一本正经道:“去一趟医院,帮我把这个交给陆医生。” 钟可情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有关心外科的临床手术案例。她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哪位陆医生?”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暗沉无比:“陆屹楠,你可情表姐的男朋友,你可欣表姐逃婚的未婚夫,你难道不认识么?” 真是讽刺,怎么可能不认识? 钟可情咬得下唇都要渗出血来,她又细细扫了扫文件,蹙眉问道:“心内和心外不是很少有联系么?谢医生和陆医生很熟?” 谢舜名微微一怔,“算不上熟。陆医生知道我在克利夫兰诊所呆过,想问我要一些国外的临床案例资料,我顺手整理给他——” 只是顺手么?钟可情轻描淡写地看了几眼,便知这些案例都是国外心外临床史上很少见的案例,并且每一个案例都极具代表性,将这些整理出来,少说也要花上一周的时间。谢舜名和 陆屹楠才认几天,至于做这些么? “有偿的么?”钟可情反问。 “无偿。”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 “为什么呢?谢医生不是说过,你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没有报酬的事,你从来都不做么?” 谢舜名轻哼了一声:“我只是很欣赏他,为了已故的可情,宁愿拒绝可欣的求婚……”他低头望了钟可情一眼,眸光复杂,“倘若是我,我未必做得到。” 陆屹楠那是在拒绝钟可欣的求婚么? 钟可情忍不住冷笑,原来她使了点小手段破坏了钟可欣的婚姻,反倒成就了陆禽兽痴情男的形象。想到这里,钟可情心里又不爽了…… “好的。”钟可情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接过文件,“谢少放心,资料一定帮你转交。” 谢舜名今天调休,特意在家看着小麒麟,钟可情则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迷人的笑。 回到医院,钟可情先将那一叠资料扫描了一遍,将扫描件传到自己的电脑里,而后用图片识别器,将图片转换为文字。她跳去简单易懂的案例,挑了几个国内难得一见的案例,将其中最关键的几个步骤删除,又凭着自己的直觉,随意补充了几点。编辑完成之后,重新打印,将资料原件销 毁,扫描件删除,拿着修饰过的文件上了楼。 钟可情去找陆屹楠的时候,心外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陆屹楠的办公室,她很熟悉,虽然搬了新楼,但里面的摆设和从前也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同在一间的副主任医师被分离了出去。陆屹楠从小家境贫寒,以他大学四年的学习成绩其实完全可以出国深造,大约是穷得怕了,被那股铜臭味儿所吸引,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工作。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他进 流光医院五年,比起副主任医师,资历尚浅,但他却能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背后的付出不言而喻。 陆屹楠的笔记本开着,座位上却没有人。 钟可情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毛毛虫在涌动,她放下文件件,双手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键盘。 砰—— 电脑里面发出一声低低的沉闷声。 钟可情按在回车键上的手缩了缩,怎么设了开机密码? 她不由皱眉,依照陆屹楠从前的习惯,他极少设开机密码的。他珍惜时间,分秒必争,就算输入开机密码只需要十秒钟,对他来说,那也是浪费生命。 或许……他的笔记本里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也对,他做过了那么多狠毒的事情,又怎么敢把一切都曝光在大家面前。 开机密码,钟可情细想了一会儿,先是输入了陆屹楠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又输入了钟可欣和她的共同的生日,依旧显示“密码错误”。 她记得从前的陆屹楠很简单,连所有的银行卡设得都是同一个密码。 陆屹楠说过:把你的生日变成银行卡密码,我就可以深深刻在脑海,永远忘不掉。感谢上天让你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感谢它将你赐予给我。那曾经是钟可情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可是直到她被他锁紧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当她日日夜夜听着他和姐姐在楼道口火热缠绵,当她被剖腹挖心,当她看着端庄美丽的大 姐借着她的心脏,与他携手走入婚姻殿堂……钟可情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个银行卡密码哪里是她的生日?根本就是钟可欣的生日!她们本就是姐妹! 四月一日…… 不知为什么,一个日期钻入她的脑海。钟可情的双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开机密码处输入了那年那日。 咚—— 一阵清脆悦耳的开机音乐响起,陆屹楠的笔记本居然打开了。 今年的四月一日,这是什么日期?愚人节么?还是—— 钟可情瞪着笔记本上的背景图片,双目看得发直。 这,这不是她前世的照片么? 虽然她和钟可欣拥有着同样的五官,连那身衣服都是一起买的,可是照片中的人躺在病床上,小腹处微微隆起,那分明是她怀孕三个月左右的照片! 四月一日,她赫然想起来,今年的四月一日正是她离世的日子。 钟可情瞬间如堕冰窟,整个人从头顶寒到了脚底。 留着一个已故之人的照片用作电脑,开机密码设得又是她的死期……她无法想象陆屹楠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阴暗,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钟可情慌乱地点开他桌面上最显眼的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以“挚爱”命名。 钟可情一直以为里面会是钟可欣的照片,可点开的刹那,却吓得傻了眼。 整整一千零九十六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她钟可情! 背景全都是阴暗的地下室,她四目无光地瞪着天花板,腿脚被困,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张窄小的床榻上。 照片的姿势大同小异,但每一张的右下角都记录着日期,不多不少,整整三年—— 钟可情难以想象,陆屹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拍下这样的照片。时隔四个多月,他还收藏着这些不为人知的照片,是内心阴暗么? 这些可都是证据,他居然敢光明正大地留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钟可情飞快的打开邮箱,添加附件,刚要按下发送键…… 嘎吱一声,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陆屹楠的办公桌不是正对着大门的,钟可情直来得及关掉邮箱,删除浏览记录——才一抬起头,她的视线便跟陆屹楠撞了个正着。陆屹楠目光复杂地望了她几秒,刚要开口,钟可情率先朝着他机灵的眨了眨眼眸,露出一脸崇拜来:“陆医生,你要的资料。”她说着,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陆屹楠,笑着 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相框,问道:“你怎么还留着可情表姐的照片?” 看钟可情一脸认真地盯着那陈旧的红木相框看,陆屹楠终于松下一口气,伸手合上了笔记本。因为早上的手术来得很急,他走得匆忙,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关电脑。若是这台电脑里面的照片被旁人看到了,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细细观察了钟可情的表情 ,淡然若水,目光澄澈,一点都不像刚刚受了惊吓的样子,那她应该没有看他的电脑吧! “可情的样子,我想一辈子刻在脑海里。”陆屹楠目光渺远,陷入沉思。 看他的神情,钟可情心底渐渐松下一口气,他应该没有发现她碰过他的电脑吧? “可情表姐能有陆医生这样的男朋友,不枉此生了。”钟可情恭维道。两个人都说着违心的话,她的心底便没有半点愧疚,而是无与伦比的快感。 陆屹楠接过钟可情手中的资料,随手翻了几页大标题,便笑道:“季小姐,替我向谢医生转达谢意,这些资料都是国内很难找到的。”钟可情拾起桌面上的相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谢医生说过了,多谢的话不必多说,他之所以愿意帮你,其实……”钟可情用手点了点相框上的人,“多亏了可情表姐 。” “恩?”陆屹楠的眉头不由皱起。 钟可情心念一转,面上露出几分吃惊来:“陆医生难道不知道么?谢医生可是可情表姐青梅竹马的恋人呢……” 陆屹楠的脸色愈发阴沉。钟可情只要一想到,三年前的薰衣草园里,他当着谢舜名的面,强行夺走她的处子之身,她就恨得喘不过气来。那种钻心的痛苦时刻萦绕在她的心头,仿佛指望着她找一 个空子,尽数这一切回报在陆屹楠身上。 “其实十年之前若不是谢医生因故飞赴美国,可情表姐和他可能已经结婚了——”钟可情接着道,她一面说,一面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古怪的表情来,“这……” 陆屹楠面色愈发难看,拧着眉头一脸茫然地问她:“怎么了?”钟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鼻头比划了两下,而后又一脸忧郁道:“没什么。”紧接着,她转过身,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嘀咕道:陆医生的眉眼和谢医生好像有 几分相像呢…… 她声音虽小,但全都敲在了陆屹楠心上—— 陆屹楠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按在笔记本上的手臂不觉颤了颤,指节苍白,毫无血色。 钟可情很满意地回头,对着他笑了笑:“陆医生,谢医生说了,如果你还想要什么资料,可以随时找他。你照顾了可情表姐这么多年,谢医生很是感激……” 钟可情从来不吝啬这些客套话,尤其这些话还能让某人憋出内伤来。 陆屹楠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恍惚中,对着钟可情勾起一抹笑容:“我记住了。季小姐若是在流光遇到了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毕竟你是可情的表妹——” “真的么?”钟可情粲然一笑,“我记下来,将来陆医生可千万别躲着我!” 说罢,钟可情欢快地跑出了心外,躲在陆屹楠的办公室外头,静悄悄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待到大门合上的瞬间,陆屹楠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瞬间暗沉下去,一双温柔的瞳仁冷冽如冰,黑暗地摸不着底。他长臂一甩,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夹狠狠摔在了地上,里 面的纸张撒开来,铺成了一地。 “谢舜名!”他一拳砸在笔记本边上,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那个名字。 果然是生气了呢! 钟可情露出畅快的笑容。上一世,咱们不用再提,这一世,就看谁比谁更无情! 谢舜名的公寓里,一名戴着鸭舌帽、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背光而立。 “怎么样?她把资料送过去了么?”谢舜名半倚在沙发上,眼眸微微眯起,仰头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心不在焉,实际上却是上了心的。 易阑珊是他早前买通的私家侦探,查季子墨的消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是最近才有了些眉头。 “送是送去了,只是……”易阑珊将一叠照片丢到谢舜名面前,“她对那叠资料动了些手脚,好像是故意不想让姓陆的拿到有用的信息。”“这么说,我还多此一举了!”谢舜名轻笑一声,眸底晦暗不明。早先陆屹楠问他要这些案例的时候,他已然留了心。可情的死至今疑虑重重,可情才出事没多久,身为男 朋友的陆屹楠就跟可情的双生姐姐爆出婚讯,婚礼之上还冒出个抢亲的童谣,这一切的一切,已然超出了谢舜名的想象。 谢舜名担心陆屹楠要这些资料别有用途,更担心陆屹楠跟钟可情的死有关,所以事先在那叠资料里面动了手脚。 他捏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季子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情,将那些典型案例的关键点模糊化处理。 呵……好一个聪慧的丫头!说她高中没毕业,没有学过医,可她却有着惊人的慧根,有着超出常人的领悟能力。谢舜名盯着照片上的几个关键点看了看,那丫头做出的修改合情合理,若不是亲眼见 过手术实例的人,绝对看不出这些资料已经被动过了手脚。 “可不是,这丫头的胆子比你想象中更大!”易阑珊又丢出一打照片来,“她潜进陆屹楠的办公室,猜出他的开机密码,甚至试图动他电脑的资料。” 谢舜名盯着照片看了看,因为拍摄的问题,只能从窗户的反光玻璃里面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模糊内容。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和可情有着几分相像,又有些像可欣,毕竟她们两姐妹是一母同胞,很难辨认。 “她怎么会直到陆屹楠的开机密码?”谢舜名的眉头不由皱起。易阑珊咬了咬唇,“这一点我也很怪。我调查过从季子墨出身至今的所有资料,除却十年前的火灾被人刻意抹去,我特意查了查季子墨的人际圈。她今年十六周岁,在钟 可情小姐去世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陆屹楠,能猜出陆屹楠的开机密码,简直就是迹!”见谢舜名的脸上露出些许疑虑,精明的女侦探又道:“他们都走开之后,我也尝试过。陆屹楠的开机密码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亦不是钟可情的生日,所有我能想到的数字都 输入了,一个都不对!可季子墨却能猜对,不觉得怪么? 谢舜名垂眸深思了一会儿,忽的抬起头来,“或许季子墨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成就?先前她也登陆了可情的QQ,可情的QQ密码极为复杂,不是一般人猜得出的!” 易阑珊又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季子墨从未修读过计算机方面的课程,就连中考的计算机课考试都是找高年级同学代考的——”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谢舜名的嘴角不觉缓缓露出几分邪肆的笑意来。对这丫头琢磨得越深,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兴趣便越来越浓烈。就是他三岁的时候遇上刚刚出世的钟可情一样,他用 稚嫩的小手摸着摇篮里更加弱小的她,那个小生命只是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便勾起他一生浓烈的兴趣。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易阑珊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自信来,“这大概是我查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谢舜名的双眸眯成一线。 “四个月前,钟可情小姐离世的当天,季子墨曾经割腕自杀……”易阑珊缓缓道。 “这算不上秘密。”谢舜名勾起唇角,“我听贺迟提过,是因为江美琴母女的入侵,那丫头因为极度的自闭和抑郁,才选择了自杀——” “呵……”易阑珊轻笑出声,“贺医生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恩?”谢舜名听出她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易阑珊又丢出一叠照片扔到谢舜名面前,“季子墨自杀,江美琴母女并不是直接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易阑珊点了点照片上的人,“相信贺医生才最清楚。”谢舜名看着贺迟与另一个女人搂在一起的照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身世迷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有了别的女人?”谢舜名眉头一抬,眸子里蒙上了意味不明的色彩。 易阑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上去很矛盾。 “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他劈腿,但他跟照片上的女人行为亲密至极,只是……”易阑珊有些想不通地努了努嘴,“照片上的女人三个月前出了意外,死在了美国。” 若照片上的女人真是第三者,若贺迟真的移情别恋,那女人过世,贺迟总该表现出些许悲伤吧?谢舜名这两年来跟贺迟走得很近,这次他回国,贺迟更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也连夜搭了另一班飞机赶回来。这几个月来,他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为季子墨的变化而焦心、为季子墨的安慰而担忧,完全看不出半点悲伤地表情,说他刚刚丧失挚爱,谁也不信。“还有呢?查到的只有这些么?”谢舜名原先只是觉得季子墨的行为有些古怪,想 从她身上查出一些跟可情去世相关的消息,却不料易阑珊带来的却是有关好友贺迟的负面消息。 易阑珊的嘴角缓缓勾起,“谢少花钱雇我查的是季小姐,至于贺医生,我只是顺带查了查……倘若你想要更深入的资料……”说着,她修长的手指朝着桌面上一摊。 谢舜名心领神会地掏出一张支票来,塞进她手里,“都说贪财的人鼻直而长,依照你这个贪法,你的鼻子该够到脚尖了!” 易阑珊满脸淡然,似乎并不在乎被人损,开心的收起支票,塞进口袋,“谢少家大业大,会在乎这点?” “季子墨的事你继续跟进,至于贺迟……”谢舜名不觉抿了抿薄唇,“他的事情,我亲自来查。” 易阑珊拍了拍口袋,“钱都交了,却舍不得让我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贺医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见谢舜名面色阴沉,易阑珊便没有再说下去。 谢舜名有着近乎完美的精致五官,魅惑的丹凤眼,浓密的睫毛,还有细腻到无可挑剔的肌肤。 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好看了,经常会被同学误认为女生。 到了初中,男孩子的身高优势一点点发挥出来,他很快便成为全班最高的男生。 完美的相貌,加之傲人的身高,数一数二的成绩,还有赫赫家底,很快他就成为全校女生追捧的偶像级人物。 喜欢他的女生成百上千,但真正敢于表白的却寥寥无几,反倒是他身边那几个看上去行情略差的兄弟,三天两头都有女孩子送鲜花表白。 那时候,谢校草心高气傲,忍不住拉了钟可情来问:“你说你们隔壁班的班花明明喜欢我,天天都等着我放学一起回家,她为什么不找我表白呢?” 当时钟可情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看似一本正经道:“你真的想知道么?” “恩,很想知道。”她看上去好像真的知道理由,谢舜名的兴致便被勾起。 钟可情的脸上渐渐露出闺蜜的笑:“因为她知道,你和她之间的距离,不仅隔着我、隔着无数的花痴学姐学妹,还隔着数不清的学长啊——” 什么意思? 钟可情的话,谢舜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脸贼笑地问他:“怎么样?我听说阿泽学长天天都约你一起打篮球,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谢舜名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那件事之后,谢舜名特别反感别人提起他的相貌,说他帅气还好,若是有人说他美丽、说他漂亮,他绝对跟那人绝交。 说他跟男人有染,那人一定是不要命了! 见谢舜名的面色越来越差,易阑珊飞快闪到门口,回头道:“谢少保重,下次再聊。” 谢舜名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忆着他和贺迟的第一次见面。 三年前的圣诞夜,他终于抛开过往,满心欢喜地回国,想要找可情表白心意,却不想在那片熟悉的薰衣草园的,他亲眼目睹了可情和陆屹楠之间的鱼水之欢。 心灰意冷地回到美国,一下飞机就遇上劫匪,抢走他的所有行李不说,还将他打伤,丢在荒郊野外。 贺迟的车就是那个时候经过的。 当时谢舜名因为左臂血流不止、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昏厥。 身穿白大褂的贺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不仅救了他,两个人还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可是,贺迟一个中国医生,为什么会出现的美国的荒郊野外?又为什么恰好救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仿佛都是预先设好的陷阱。 从陆屹楠的眼皮子的底下溜走,钟可情匆忙之中回了心内办公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以最快的速度登陆自己的邮箱,想要从邮箱中找出些许痕迹来。 真是可惜,那封邮件到底是没有来得及发出。 钟可情的双唇紧抿,怨气从齿缝中溢出来。陆屹楠的犯案证据从她指缝间溜走,那种感觉真是糟糕到了极致。 恰当此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号码,钟可情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沈让,这个世界上除了沈让,没有人愿意用这么变态的号码。沈让,在钟可情眼里,就是这个自然界最 特殊、最葩的存在。 钟可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是季小姐吧。”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钟可情“恩”了一声。 “怎么?不开心?”电话那端的人嗅觉灵敏。 钟可情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愉悦起来,她眯着眼睛笑道:“哪里。只是没有想到帅气逼人的沈医生能给我这种无名小卒打电话……” 沈让骨子里有几分自负,钟可情这种狗腿的夸赞对他来说极为受用。他开门见山道:“贺迟交给我的植物,我分解检测过了。米兰本身没有毒性,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就算开得漫山遍野,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说这米兰有毒,大概是你的 神经太过敏感了。” 米兰没有毒?钟可情皱眉。不对,这与情理不合。依照季老太太现在对待沈惠洁的态度,若米兰真没有毒,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疯掉的儿媳,斥巨资在东山别墅四周反季节栽植上成 片的米兰花。只为博疯女人一笑么?完全说不通。 “沈医生可查清楚了?”钟可情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小丫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么?”沈让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恼怒。沈让是那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自信,对自己的研究结果向来是深信不疑 ,敢挑衅他的,钟可情是一个,这丫头怕是第二个吧! 钟可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大错,在沈大医生面前,是绝对不可以顶嘴的。 “不……不不,沈医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沈医生难道没有发现一些其他的线索么?” 她换了一种问法,果不其然,对方的语气也跟着平缓了许多。 “米兰确实没有问题,但它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沈让的声音里暗藏着笑意,很显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什么问题?”钟可情忍不住追问。 沈让笑道:“季小姐,我救了你的命,又帮了你一个大忙,难道你不应该先请在下吃顿饭,犒劳犒劳我么?” 钟可情接沈让的电话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心理挑战了,如今还要请他吃饭?钟可情沉默不语。 “既然季小姐不愿意,那……”沈让欲言又止。 钟可情咬牙:“我愿意!” 三个字抢答似得蹦出来,她才发现她又上了沈让的当。 钟可情叹息了一口气道:“沈医生想吃什么,我去订饭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她实在太着急知道米兰的秘密,因为沈惠洁的病明显不太好,撑不过多少时日。 沈让在电话那端哼了一声,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仿佛不喜欢钟可情的安排。 钟可情见手机那端没了声音,忍不住喊了两声:“沈医生沈医生,你还在听么?” 电话另一端,沈让像是想了好久,才沉闷道:“我想吃家常菜,你做给我吃。”他语气任性肆意,仿佛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钟可情猛然怔住—— 这句话,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 说起家常菜,她还是钟可情的时候,他也曾向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只不过,当时的钟可情年少气盛,又刚刚面临了谢舜名的离开,一腔怨愤全都发泄在了沈让身上。她甚至固执地认为,是沈让的追求,迫使谢舜名对她不冷不热,最终悄 无声息地飞赴美国。 可事实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沈让闯入她生活的时候,谢舜名已然淡出了她的视线,沈让只不过是被她无辜迁怒的一枚棋子。 “怎么?季小姐不愿意么?”沈让的声音又突然变得冷冽起来,“或者你根本不会做菜?”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我愿意。” 沈让笑道:“我最喜欢听美女说‘我愿意’三个字,那感觉就像牧师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沈让么,新娘说,我愿意。” 沈让说话没个正经,钟可情拿他无语。 钟可情一沉默,电话那端的沈大少爷更是得寸进尺:“洗菜、做饭,伺候我沐浴更衣,铺被子、暖床,今晚我要全套服务——” “好啊。”钟可情一一应承。 下午五点不到,沈让的豪华跑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车顶上扔着一大捧紫色的桔梗花,他曲着腿单足悠然靠在跑车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新病房大楼的方向。 他大概不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是最有魅力的,尤其,他生了一副诱人的好皮囊,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们频频尖叫。 比起同为医生的谢舜名,沈让的个性更为张扬,桀骜不羁,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汗血宝马,一旦收为己用,必定价值连城。 小薛抱着一大捧鲜花塞到钟可情怀里的时候,钟可情的目光还盯着电脑,手指点在鼠标上,整理着上个月的住院记录。“外面有个帅哥在等你。”小薛一脸贼笑地望着她,“丫头,你艳福不浅啊。谢医生和贺医生为你前赴后继不说,这回又来了个帅哥。那帅哥也穿着白大褂,但不是我们院的 ,你这种体质真是特别,专门吸引帅哥医生。” 钟可情望了一眼手中的桔梗,顿时明白过来。 上学的时候,沈让也给她送过鲜花。 沈让追女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觉得玫瑰、百合之类的花太俗太大众,所以选了一向无人问津地桔梗。桔梗便宜,而且颜色特别,用来骗小女生,经济实惠。与沈让交恶以后,钟可情偶然的机会得知桔梗的花语:一种说法是永恒不变的爱,另一种说法则是无望的爱。也不知怎地,看到第二种说法的时候,钟可情的心脏抽抽的 ,有些难受。钟可情打了电话过去:“劳烦沈大帅哥把座驾挪一挪,停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保不准明天我又要上头条。我知道跟沈医生传绯闻的都是知性成熟的美女,像我这种酸涩的小 葡萄只会拉低您的档次,还请您高抬贵手,求放过。” 沈让没料到一个曾经患有自闭症的丫头,口才会变得这么好。 “好,出门右转,第二个十字路口见。” 钟可情匆忙结束掉手头的工作,找了个花瓶,将整束鲜花插起来,随手将花瓶摆在了谢舜名的桌上,朝着窗口摆放,而后悄悄早退。 沈让确实将车子开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可不幸的是,流光的那群花痴小护士纷纷跟了过去,三五个一群的上前搭讪,将钟可情的去路都挡住了。“这边!”沈让眼神毒辣,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钟可情,朝着她招了招手。四周的小护士,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唰”得朝着她射过去。钟可情想,如果目光能杀人,那这会 儿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那不是谢医生的跟班么!” “是贺医生的女朋友吧?” “……” 一众人随即议论纷纷起来。 沈让一个冷锐的眼神扫过去,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彬彬有礼地上前,牵着钟可情的手,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后座,而后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踩下油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将脑袋探出车窗来,对着一众小护士们道:“你们都猜错了,以后这丫头就是我沈让的人,我罩着——” 跑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群小护士,目瞪口呆。沈让的住所,钟可情以前是去过的。沈家是香世家,从政,不经商。沈让的爷爷在部队里的时候立过功,在他们那个年代备受尊敬。改革开放以后,沈家就从大院里搬了出来,在东环路附近买了一处别墅,一家人就住在那里。沈让的父亲随他爷爷从政,而他的母亲则在军区总院当医生,这样一个体制严肃的家庭却教出一个顽劣入骨的 儿子,在钟可情看来,这也是一件相当神的事情。 跑车绕过东环路,直接朝着市南区的方向开去。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是说好去我家么?”沈让痞气十足地转过头,“怎么?后悔了?” “没有。”钟可情咬了咬唇,“沈医生的家,不是在东环路么?” 东环路? 沈让一听,面上的笑意瞬间散尽,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逼近钟可情:“你找人调查我?” 钟可情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道:“我是听贺迟说的。” “呵……”沈让轻笑一声,“你确定么?” 钟可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沈让冷嗤道:“东环路是我家祖宅,六年前我就不住在那里了,贺迟根本不知道那里……”他的面色冷沉了下去,“丫头,看来你知道的秘密可不少——” 就当她派人调查过他好了,钟可情沉默不语。 沈让的新家在市南区的环海大厦,不是单栋的别墅,而是套房,可想而知,他现在一个人住。钟可情还没有开口,沈让便瞥了瞥嘴解释道:“跟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和女朋友‘约会’。”约会两个字咬得很重,钟可情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看他也有二十八九岁了, 是个正常男人都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 比起谢舜名的房间,沈让的屋子简直是一团糟,堪比垃圾回收站。 换洗衣服随处乱丢,外卖的盒子散了一地,就连桌椅都是歪七歪八地倒着。 钟可情知道,这厮有起床气,那些小凳子小椅子应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沈让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乱糟糟就乱糟糟的,他也从来不整理。 钟可情好不容易找到一小块干净地地盘坐下,伸手便拎起他的臭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依我看,沈医生的女朋友似乎不够尽责。” 这样脏乱的房间,是个女生都不可能呆的下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女朋友。钟可情猜想,沈让多半是跟父母不和,才搬出来住。 沈让十分别扭地挠了挠头,而后厚着脸皮道:“不然,你帮我整理?” 钟可情是冲着米兰的检测结果来的,在没拿到检测结果之前,让她做什么事,她都只能闷头答应,谁让她当年只是个妇产科的小医生呢,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洗衣服、洗菜、拖地、做饭,还要帮他重新摆放家具,钟可情忙得像个小媳妇。 彼时,季家大宅里,季子姗反复地踱着步子,一脸焦急之态。 江美琴挂掉电话,紧紧关上房门。 季子姗忙道:“怎么样?周阿姨的后事处理干净了么?让她的家人快点离开A市,不能让季子墨那个臭丫头查到半点眉头!” “放心。”江美琴拍了拍她的肩膀,“妈早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让周熹动手的时候很小心,所有犯案证据,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季子姗心中仍旧忐忑不安:“眼看着沈惠洁那个女人的路差不多走到头了,只要她一死,我们说服老太太在三天之内火化掉她的尸体,就算季子墨真查到了什么,到时候也 死无对证了!”江美琴叹了口气:“她真的要死了么?”她的眉眼间有些阴郁,跟沈惠洁抢季正刚抢了十多年,现在好了,那个疯女人终于要死了,再也不用占着季夫人的头衔了!可是为 什么,她的心里一点儿成功的快感都没有呢!“妈,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同情那个疯女人?”季子姗冷笑一声,“你可不要忘了,若不是因为她,当初爸早就跟妈在一起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怪,妈不是说那个女人 早先卵巢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么?季子墨这个怪胎,也不知她是怎么怀上的!” 江美琴面色阴沉,“这就是妈的命,是报应。” 当年,是她先遇上季正刚的,和季正刚相爱的人也是她,偏偏半路杀出沈惠洁这号人物。 沈惠洁是银行家的女儿,家大业大,当年季氏正面临财政危机,季正刚为了家族企业,毫不犹豫地抛弃相恋多年的她,而选择相识不过数月的沈惠洁。 江美琴那时真的恼羞成怒,从道上搞了一辆黑车过来,在沈惠洁和季正刚结婚当日,开车狠狠撞向沈惠洁之后,匆匆逃离。 许是姓沈的命大,大难不死。 江美琴怕留下什么线索,特意去医院探了虚实,才知道当时沈惠洁并没有看清撞她的人是谁。 江美琴从医院弄到了沈惠洁的病历副本,得知沈惠洁被撞伤卵巢,将来很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心慌意乱的她,以为自己铸成大错,连夜飞赴日本,逃离A市。等去了日本,她才发现自己怀上了季正刚的骨肉……十月怀胎,当她抱着一岁的季子姗冷傲回归之时,沈惠 洁已经为季正刚生下季子墨,另外两个人还领养了一个儿子季子陵,一家人和乐融融,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时间过得越久,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江美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抢回季正刚了,她不得不再次对姓沈的下了手!回忆越来越清晰,江美琴目光里的迷惘也渐渐消失不见,对沈惠洁的同情化作更深的怨恨,她咬牙切齿道:“去!找你们学校实验室的张教授,弄些锰来,这回要连同她们 母女,一并铲除!” “那株米兰究竟哪里有问题?”钟可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酒饱饭足的沈让问道。 沈让半眯着眼睛,躺在对面的摇椅上,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了没有问题嘛!” “你这是在玩弄我么?”钟可情气结。沈让知她不耐烦,从身侧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图纸来,丢到钟可情面前:“我研究过,依照东山那边的气候,米兰开不了花,你带回来的那株米兰能正常开花,就是最大的问 题。我昨天悄悄去过东山别墅,带回来一些泥土做了检测,发现土壤里含有锰肥……” “锰肥?”钟可情眉头一拧,“先前去世的周阿姨是养花的专家,她用些肥料,不是什么怪的事情。” 沈让轻嗤一声,突然站起来,凑到钟可情身边,抚了抚她的长发,道:“果然还是年轻啊,把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你现在不是医生么?难道看不出你妈妈的病……” 沈惠洁的病确实很棘手。 钟可情是学医出身不错,但沈惠洁这类病症却极其少见,在她从医的五年内,她都未曾碰见过。 沈惠洁偶尔会语言障碍,会突然紧张,会四肢发颤,有时候甚至会不自主的哭笑。钟可情以为这是因为她的疯症所致,但听沈让的意思,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慢性锰中毒。”沈让的嘴角不觉抽了抽,“依照我的判断,你母亲已经是晚期了,她接触含锰化合物至少有三年之久。” 钟可情心头震颤!慢性重金属中毒,常年累月的让沈惠洁沉寂在慢性自杀之中,让原本就患有疯症的她,失去痊愈的可能,让她精神逐渐崩溃,让她一步步走向生命的尽头。对方的杀人手 法不仅残忍,还费尽心机。“可是……我母亲为什么会接触到那些锰化合物?她虽然喜欢米兰,但也只是远远看着,不会伸手去摘——”钟可情百思不得其解,“她早就疯了,将自己关在别墅里头,很 少出来走动,根本没有接触锰肥的机会。” 沈让耸了耸肩:“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其余你就自己去查吧!”他面上露出几分不屑来,“我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 是因为曾经和她那段孽缘吧?所以才会那样讨厌豪门。 钟可情若有所思,提起包,起身就要离开。 “喂!就这么走了?”沈让把她叫住,“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么?” “恩?”钟可情眉头一皱,这个怪人真是难伺候! “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下次!”既然知道了沈惠洁是慢性锰中毒,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解毒,哪有闲功夫陪着沈让出门见人! “你可千万别后悔——”沈让扬起脸,眉梢得意地向上挑起,面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惧怕,钟可情最终仍是妥协。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沈让带她去的地方是C大的实验楼。 他见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大叔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就是一副搞学术的模样。 “你好。”钟可情友善地打了招呼。 “这是实验室的张教授。”沈让指着对面的中年男子介绍道,“我跟张教授说过你的情况,他愿意带你。” 愿意带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的那颗心脏有点点悸动,试探着问道:“是……收我为徒么?” 沈让宠溺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是从古代来的么?是收你为学生,不是收你为徒,还不快叫老师?” C大一直是钟可情重头开始的梦想,错过了上次高考,她以为要等到一年后才有机会进入C大,没想到…… 虽然沈让的那副嘴脸很惹人讨厌,可这会儿的他,有着说不出的可爱之处。 钟可情充满感激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张教授,深深鞠了一躬,喊道:“老师。” 张教授看上去很慈祥,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笑起来的时候,额头上会有三道褶子,但依旧好看。 出了实验楼大门,钟可情的思绪一直在半空中飘。 沈让敲了敲她的脑袋,“事先声明,如果不是贺迟求我帮忙,我死活都不会带你见张教授。” 原来又是贺迟在帮她。 欠他的越多,钟可情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张教授可是我的大学老师,他对慢性金属中毒很有研究,你妈妈的病,或许他有办法。”沈让忍不住提醒道。 “哦。”钟可情心不在焉地应承了一声,目光则瞟向实验楼底下的一辆老爷车。 说不出为什么,钟可情总觉得那辆车怪怪的。 车型笨重,银灰色、加长版,车牌也是熟悉的号码。 等到身穿黑色蝙蝠衫,戴着墨镜的少女从车子上走下来的时候,钟可情猛然惊醒。 这不是季子姗么?据钟可情所知,医科大学的学生大一大二学得都是基础课程,以本上的知识为主,好端端的,季子姗来实验楼做什么? 这身打扮,还戴着墨镜,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钟可情转过头,捂着小腹,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对沈让道:“沈医生,我……我肚子痛……” “阑尾都切除了,肚子还痛?”沈让自言自语,一脸不解地望着她,“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钟可情忙摆了摆手:“不……不行了,我先去厕所。” “饭菜是你做的,我也吃了,我肚子不疼啊。”沈让又道。 钟可情指了指实验楼的方向:“沈医生先回去吧,稍后我会自己回家的。”说着,她便匆忙跑进了实验楼,尾随着季子姗而去。 沈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工夫才重重敲了一下脑袋,心里头想着:做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肚子不舒服的…… 转身去了C大的药店,买了些舒缓痛经的药物,沈让便一头钻进了跑车,在校门口等候。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钟可情才急忙从实验楼门口走出来,朝着校门口狂奔。 “啧啧,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沈让无奈地摇了摇头,脚下油门一踩,车子便停在了钟可情面前。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沈医生……你,你怎么还没走?” 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么?不是说最讨浪费时间吗? 怎么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二十分钟,就为了等她? 钟可情有些受宠若惊。“女孩子家,特殊时期,不要剧烈运动,懂么?”沈让拉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走下来,又难得绅士地替钟可情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她塞进车里。这回,他的动作温柔至极, 连面上的表情也和善了许多,像是在对待一个病人。 为什么不能剧烈运动? 钟可情有些糊里糊涂,怔愣地望向他。 沈让上了车,拎了一包药扔给她,笑道:“回去泡茶喝,早晚各一次,可以缓解痛症。” “恩?”钟可情迷迷糊糊地接过药包,打开塑料袋,瞪着药盒上的字眼,面色顿时暗沉了下去。沈让却一脸欠揍的望向她:“怎么?脸红了?哎……这种事情很常见的,每个雌性都会有这种麻烦,不是么?”他轻咳了一声,“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在 我眼里,你只是一个雌性,不是女人。” 明明应该是关心人的话,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显得很缺教养。为了防止谎言被拆穿,钟可情认了,她将药包小心收起来,而后对着沈让强扯出一抹微笑:“多谢沈医生关心,我虽然只是个实习医生,但您在我眼里,也只是雄性,算不 上男人。” 啧……伶牙俐齿的丫头。 沈让止不住地回头,这种与人拌嘴的感觉很熟悉,就连坐在后车座上的那个人都显得很熟悉。 “送我回家吧。”钟可情道。 沈让犹豫了片刻,车子便朝着季家大宅的方向开去:“念在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吃个亏,当一回免费司机。” 钟可情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季氏近日账务上的麻烦越来越大,季老太太无暇分身,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 季子姗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江美琴则不知去处。 钟可情推开卧室大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身穿蓝白色条纹睡衣的沈惠洁,正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床铺上,而她面前则是一片狼藉。床头放着两只塑料桶,红色的桶里装满了泥土,蓝色的桶里则注了一半的水,原本干净整洁的床单上零零散散地铺着几张旧报纸,报纸之上堆满了烂泥,沈惠洁一边捏着 泥土,一边扭过头对着钟可情傻傻地笑:“宝宝回来了……宝宝,快来看看妈妈搭建的宫殿,宝宝和妈妈以后就住到这里去——”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破旧的报纸上立着一座“小楼”,虽然歪歪扭扭,但门口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看上去极为温馨。 这时,张小蝶推门进来,“子墨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她……” 钟可情眉头一皱:“夫人在东山别墅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么?” 张小蝶点点头:“东山那边的土质混点水可以当橡皮泥用,夫人很喜欢捏这些东西,本来就已经疯了,也没什么乐趣,怪可怜的,大家就没有阻止……”钟可情清眸流转,脑海中灵光一闪,回眸问道:“每天都要捏泥人么?泥土是谁准备的?”有些秘密,仿佛呼之欲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风雨欲来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应该是……是已经死掉的周阿姨吧?”张小蝶结结巴巴道。 钟可情的面色顿时煞得惨白。 “宝……宝宝,好难受……”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独自嬉戏的沈惠洁突然扼着自己的喉头,剧烈地喘息起来。 钟可情匆忙上前,只见沈惠洁印堂发黑,整个人瘫坐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她,一边挥着手边的泥土,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今天的黏土是哪里来的?”钟可情背脊一颤,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啊……不……”张小蝶捂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吓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司机从东山那边运来的,说是夫人习惯用那边的泥土——” 钟可情怔愣地望着沈惠洁那张惨白的脸,一时之间,心痛难忍。她可怜的小表妹无辜死去,难道现在凭着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帮助她守护住她的母亲么? 沈惠洁发病很快,来势凶猛,才不到十分钟工夫,已经浑身抽搐、四肢冰凉。 “不对!这黏土一定不是从东山运来的!”钟可情一双怒眸瞪得通红。 东山别墅那边的土壤最多就是常年积累着充足的锰肥,通过皮肤接触少量的锰化合物,对人体带来的伤害没有这么直接,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小蝶,江美琴去了哪里?”钟可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心要弄死沈惠洁的江美琴,所有的阴谋都是她设计好的,周阿姨也是她的人,她一定明白慢性锰中毒和急性锰中 毒给人体带来的危害。 “一早就出了门,”张小蝶拼命回忆,“中午午餐时间我不小心撞倒了她房里新招来的佣人小何,小何还说什么再过六个小时,等到姓江的回来,会好好收拾我——” 六个小时。 季家的佣人一般要等到主人吃完饭之后才能吃饭,那么小何和张小蝶的午餐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再过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江美琴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来。 钟可情抬手一看手表,眉心隐隐作痛。已经八点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准备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她猛然转过身,取了一钵泥土,用塑料袋装好,递给张小蝶,吩咐道:“小蝶,你现在就去找沈医生,让他尽快查清土壤中的成分,然后立刻来季家救我!”张小蝶急得手忙脚乱,接过塑料袋之后,忍不住道:“小姐,你知道的,沈医生是出了名的怪医,而且外界传闻他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前阵子G市首富乔董莫名猝死,乔家长子,整个乔氏的继承人亲自出门求他验尸,他都没有同意出山。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佣人,他怎么可能愿意听我的话,万一他不愿意出手,难道小姐要 任人鱼肉么?” 钟可情当然也想到了这点。 先前因为贺迟的关系,沈让帮她检测米兰的成分,已经变相触犯了他的原则。现在要他跨入鸡飞狗跳的季家,简直想都不用想! 两个人正面对面僵持之时,距离季家大宅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三辆警车已经朝着这边逼近。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刺激到钟可情的大脑,原本已经当机的大脑里突然闪出一线灵光,她紧握着张小蝶的手,咬得下唇发白:“快从后门走,如果沈医生不愿意帮你,你就代 我转达一句话,就说……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还有副本,在我手上,我要是死了,那段视频会通过MTD杂志首发曝光!” 什么视频? 张小蝶听得稀里糊涂,但隐约明白,那段视频对沈让而言,一定有着极大的威胁作用。江美琴带着一帮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张小蝶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跳向不远处的樱桃树,顺着树干飞速滑下,从后院的钢丝防护上一番而过,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就朝 着沈让的住处开去。 钟可情尚未窥破江美琴的计谋,但见她带了警察来,心想多半是栽赃陷害。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面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来,冲到两名警察身侧,哭得梨花带雨:“警察叔叔,快救救我妈妈!我妈妈突然发了病,抽搐不止——”江美琴扯着一抹冷笑,兀自朝着迈开一步,轻蔑地瞟了一眼床上已经快要失去生命体征的沈惠洁,冲着钟可情厉声责备道:“好你个季子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私藏有 毒化学药物不说,居然……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如钟可情所料,果然是栽赃!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头想着,这屋子的某个角落,大概藏着无数不少的氧化锰吧?会引起急性锰中毒的锰化合物,常见的有高锰酸钾和氧化锰,高锰酸钾呈紫色,需要口服才会引起中毒,张小蝶是个聪慧的丫头,给沈惠洁吃的食物一定是经过再三检查的,不可能发现不了紫色的药剂,唯一的可能便是氧化锰,氧化锰参杂在 那些所谓的从东山运来的泥土之中,只要沈惠洁不小心呛入口鼻……很容易中毒! 钟可情又望了望床头摆着的剩菜,辣炒蛤蜊、水煮肉,仅这两样菜就已经加入了大量的辣椒粉,正常人一旦接近,必定会忍不住的打喷嚏。 钟可情的双拳在身侧越握越紧,这绝对是有着详尽计划的谋杀,连季家每餐的菜谱都研究的十分透彻,江美琴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江阿姨,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眼下我母亲病危,难道不应该先急救么?”钟可情一脸愤概。 两边的警卫人员赶忙上前,一人拦在床头,一人拦在床尾,合力便要将昏迷不醒的沈惠洁往房间外头抬! 不对,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拨打120才对,这两个警员行动如此麻利,像是一早就约好了似的…… 钟可情转过头,正巧撞见江美琴嘴角缓缓勾起的那一抹邪恶入骨的笑。一个警员当着钟可情的面,摁住了沈惠洁的身体,另一个警员则缓缓弯下身子,像是预先演练好的那样,娴熟地从钟可情的床底下抽出一个药箱来,从急救箱来拿出一只 针筒,还有一包钟可情从未见过的液体。个子高的警员应该学过医,他用针筒麻利地抽取了那包液体,而后对准了沈惠洁右臂的静脉,就要注射—— 天!这两个警员根本就是人渣,早就被江美琴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买通了!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身侧的床头柜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来,三两步上前,架在了江美琴的脖子上,冷锐入骨的眸光瞪着她,恶狠狠斥道:“让他们放开我妈妈, 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血溅三尺!” “让谁血溅三尺呐?” 恰当此时,钟可情背后一个沉稳至极的声音响起。她摁着江美琴的肩膀,缓缓回头,对上的却是季老太太充满怒意的眼神。 怎么回事?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可情只觉得一杯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寒彻心扉,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圈套。季子姗从季老太太身后缓缓走出来,看似一脸焦急地指着钟可情道:“奶奶,我们要是再迟来一步,这季子墨杀害的可就不止沈阿姨一个人了……”她边说边哭,晃着季老太 太的肩膀,“奶奶,你快说句话,快救救我妈妈——” “奶奶……”钟可情心中慌乱无比,周遭的人似乎都参与了这场算计,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对着她厉声斥责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把水果刀放下来!姓江的虽然不是你亲身母亲,我知道你讨厌她,但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 事情,你杀她,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呵……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现在这件算什么?”钟可情恨不得呸上一口,但看季老太太的模样,似乎并不清楚江美琴母亲的真面目。她朝着床榻边上递了一个眼神,“谁知道他们在给我妈妈注射什么玩意!这两个警察是 姓江的带过来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想要杀害我母亲!” 季老太太顺着钟可情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其中一个警员正拿着注射器对准了沈惠洁的静脉血管!她冷眉一拧,重重拍了一下茶几,直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弹起两厘米的高度,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季老太太恼羞成怒,赤红着双眸瞪着江美琴:“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究 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握着注射器的警员当即露出无辜的表情,冲着季老太太耸了耸肩解释道:“老太太误会了,我们查到沈女士是急性锰中毒,现在正在为她注射化学试剂,紧急解毒。” 另一个警员也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打了120,很快就会有救护人员过来,到时老太太再让救护人员查一查我们用的药是否有问题,不就行了?” 楼下救护车匆匆而至,钟可情心下一沉。糟了!她中了对方设好的局中局! 医护人员查看了那个警员手中的药剂袋,对季老太太道:“病人家属,病人是急性锰中毒,请允许我们为她做急救。” 季老太太眉头拧起,疑惑了望了一眼那注射器,指着它问道:“这药没问题么?” 医院人员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医护人员为沈惠洁紧急注射了药剂,做了急救措施,方才毫无生命迹象的沈惠洁渐渐恢复了心跳。见沈惠洁被救活,那个拿着药剂袋的警员赶忙道:“先前在市南区,我们也碰到一例急性锰中毒的案例,病征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才……”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 心中已经明了。 钟可情气得后背冷汗直流。 这一切分明都是江美琴算计好的!江美琴的人当着她的面,故意对沈惠洁注射药物,为了就是要引她着急…… 而床头上的水果刀,也是江美琴事先命人放好的! 沈惠洁是精神病人,张小蝶不会傻到将刀子这种危险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钟可情握着水果刀的手松了松,整个人虚脱了似的…… 恰当此时,一侧的两名警员飞快冲上来,一个从她怀中拉过江美琴,一个则夺走她手上的水果刀,将她摁倒在地! “季子墨小姐,你涉嫌杀人、伤人未遂,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个子高的警察,直接拿出的手铐,明显是有备而来。 钟可情在心底计算着时间,从沈让的住所赶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分钟,她一定要熬下去才行! 一旦进了警察局,一心为季家名节着想的老太太,必定会放弃她这个成为废棋的孙女儿,到时候她若是再想翻身,只怕就回天乏术了! “奶奶,”钟可情忽的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我是冤枉的,什么急性锰中毒,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昏厥不醒了,请奶奶明察!” 钟可情双拳紧握,视线紧紧盯着老太太的面部表情。 老太太眉梢低了低,眉心拧成一团,很显然是在犹豫。 钟可情在赌,她赌老太太将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赌老太太在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将她交到警察局!季老太太沉思了许久,紧抿的唇角松了松,叹息了一声,对身侧的两个警员道:“劳烦两位警官先等一等,我这位孙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像是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季老太太,这事实摆在眼前,还能有什么误会?”其中一个警员冷冷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沈惠洁道,“季夫人明显是中了毒,而方才季子墨小姐拿刀挟持江女士,我们所有人 都看到了。季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触犯法律的事情,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 对方说话很不客气,明显是江美琴一早就教唆好的。 钟可情知季老太太素来心高气,最讨厌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心底稍微有了些底。果不其然,季老太太面色一冷,怒眉横挑,斥道:“你也说了,季家是名门望族,若真有其事,数万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但倘若只是某些人兴风起浪,两位警员却跟着煽风起火,引起了季氏股价的波动,这损失谁来承担?”季老太太眸光狠辣,朝着一步,伸手重重敲在其中一个警员的胸口,“你吗?还是你?就算变卖你 们所有的家产,也承担不起!” 两个警员被斥责得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一侧的江美琴朝着他们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们却没人敢回应。钟可情冷冷扯了扯唇角,江美琴啊江美琴,你未免把整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这局中局设得固然好,你却算漏了季老太太。季老太太把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就算有个身 为“杀人犯”的孙女儿,也只能由她来处置,带去警察局……呵,季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咳咳咳……咳咳……” 大约是被眼下发生的事情刺激到,季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煞白。 跟在她身侧的李嫂赶忙扶了她一把,劝道:“老夫人,您身子不好,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两位警官来处理吧——”“不行!这是家事,我是季家的当家,自然要由我来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季老太太双拳握得紧紧的,额上青筋跳起,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惠洁才从东山搬来多久, 一夜之间就闹出这么多事,若是不查清楚,不知道外面那些八卦杂志又要怎么写!” 李嫂见劝不动,赶忙下楼搬了张躺椅过来,放在床榻边上。季老太太在床榻边上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抬起,瞪着钟可情道:“小墨,你说你是冤枉的,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跟美琴当面对质,若是别人胡说八道,奶奶就割了她的 舌头给你赔罪,若你真的有错,就算你是奶奶的亲孙女儿,奶奶也绝不姑息!” “好。”钟可情应承下来,她伸出双手,举到两个警员面前,冷声道:“解开!”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碍于江美琴在场,一个都不敢动手。 钟可情冷笑一声:“现在还没定我的罪呢,这么拷着我算什么?难不成二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不敢给我解开?” 警察最害怕被人说受贿,两个人面上立马难堪起来,再顾不得江美琴的面子,上前就给钟可情解了手铐。 迎着江美琴冷锐的视线,钟可情缓缓走到她面前,又在季子姗面前晃了晃道:“江阿姨和子姗姐姐说我下毒谋害我亲生母亲,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季夫人都变成这样了,难道不是最直接的证据么?更何况,十年前,你们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江美琴冷眉相向。 “是啊,有你这样的女儿,沈阿姨可谓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季子姗在一侧煽风点火。 钟可情不觉冷笑,她们母女若是去演戏,绝对是最给力的反派,两个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不在话下,死人都能给说活过来。钟可情冷冷望向她们母女道:“依照江阿姨的意思,因为我和我母亲十年前有过矛盾,所以只要我母亲出了事,就一定是我下的毒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江阿姨同我母亲争 夺我父亲,你们之间难道没有矛盾么?就不能是你下的毒?” 江美琴被她一句话堵住,气得面色通红,斥道:“我早上就出了门,刚刚才回来,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毒?” “说的不错!”钟可情朝她竖起拇指,“你也说了,你早上就出了门,你是千里眼么?能看见我在家给我妈妈下毒?” 江美琴愣是被钟可情问得说不出话来! 季子姗气得直跺脚:“季子墨,你别再这里胡搅蛮缠,是不是你下的毒,搜一搜你的房间就知道了!既然沈阿姨是急性锰中毒,你这房间里必定还藏着锰化合物!” 钟可情耸了耸肩:“要搜就搜吧!” 她心里清楚,江美琴母女必定已经将一包锰化合物藏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了,但她今天若是不让她们搜房间,反而显得自己心虚,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搜吧!爱怎么搜就怎么搜!“小墨妹妹都开口了,你们还不快动手?”季子姗朝着两个警员递了个眼神过去。她眉梢微微挑起,皱着眉头看向老太太,道:“奶奶,为了小墨妹妹的清白,我觉得这房间 必须得认真搜一搜。” 季老太太点了点头。 得到了季老太太的许可,两个警员赶忙动起手来。 季子姗双手横抱在胸前,一脸得意地望着钟可情,仿佛在说:小贱人,看你今天还怎么抵赖!钟可情却神情不变,一脸淡然地望向季子姗,笑道:“子姗姐姐,你自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冤枉我,若是查出来此事与我无关,你要 怎么向我赔罪?” 季子姗胸有成竹,冷哼一声:“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你如今在医院实习,要接触那些锰化合物,可谓轻而易举,整个屋子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 “我不管什么嫌疑不嫌疑,我只求眼见为实。”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子姗姐姐,你真敢对天发誓,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季子姗被她唬住,底气少了三分,故意扯大了嗓子道:“有什么不敢的!” “那倘若不是我做的,你可得为我做件事,算作冤枉我的惩罚。”钟可情的目光在季子姗脸上转了个圈,心中忽的想起一件趣事。“什么事?”季子姗和江美琴这次的计划预谋了许久,不仅买通了季家家中好几个佣人,还买通了警察局的人,可谓是做足了工夫,就算钟可情再怎么冷静,再怎么若无其 事,她们对自己依旧很有信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是姐姐冤枉我,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姐姐只需当着所有记者们的面,喊我一声姐姐,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好。”钟可情这个要求看似简单, 但先前季子姗大肆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自己在季家的地位,现在反过来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无疑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呀!这可是季子姗追逐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舍得拱手相让? 季子姗明显犹豫了。 不远处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单手在季子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子姗,不管你是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你都是妈的好女儿。” 江美琴这是在变相的鼓励季子姗,季子姗像是得到了无尽的力量,仰起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道:“好,我全都答应你。” 钟可情等得就是季子姗这句话,她的眉梢不着痕迹的上扬,满眼中尽是笑意。 “江阿姨呢?”钟可情又道,“倘若我是冤枉的,江阿姨又该怎样?” 江美琴目光如炬,丝毫不畏惧钟可情的恐吓:“怎样都行!”“好,一言为定。”钟可情缓缓笑道,“倘若此事与我无关,就请江阿姨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有任何逾越。”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她是想要江美琴别再 觊觎季正刚正妻的位置! 季子姗听了,刀子般犀利的目光从钟可情脸上无声划过,像是在为江美琴鸣不平。 “搜到了!” 恰当此时,那个面向略显凶恶的警员从钟可情的急救箱里翻出一包东西,拆开后平摊在众人面前。钟可情眉头一拧,不禁冷哼一声。真是低劣的嫁祸手法,按照电视剧谍战片里头播的,怎么着也该藏在被子里才对?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她的急救箱里,是为了方 便他们自己人搜查出来么? 纸袋里装的是黑色的粉末,细细密密的,正常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奶奶,这是我从食品袋中拆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寻常的脱氧剂。”钟可情淡然解释道。“什么脱氧剂?”季子姗最先反应过来,夺过那包粉末,斥道:“奶奶,这黑色的粉末分明就是氧化锰,不小心吸入氧化锰颗粒会造成急性锰中毒,沈阿姨的症状必定是因为 这包粉末引起的!”季子姗走到床榻边上,又伸手拨了拨沈惠洁方才在堆砌的泥土,从中翻出些许黑色颗粒来,送到季老太太面前,道:“奶奶你看,子墨妹妹就是将氧化锰参杂在沈阿姨平日 里玩耍用的黏土之中,才会导致沈阿姨中毒——”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嫂也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忙压低了声音道:“子姗小姐,或者真如子墨小姐所说,这只是寻常的脱氧剂,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我冤枉她?”季子姗冷笑一声,“我读的是C大,氧化锰实验室里很常见,我当然认得!李嫂,你虽然在季家呆了不少年,但外人终究是外人,我们自家人的事自家人会处 理,轮不着你来插嘴。” “咳……”季子姗将油泼到了无辜的李嫂身上,季老太太不觉捂着嘴巴,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暗示她,说话要注意分寸。 李嫂无奈地望了一眼钟可情,她原本是想帮她说话,可无奈人微言轻。 钟可情冷冷望着季子姗,一言不发。 季老太太见她也不辩解,便朝着她厉声斥道:“小墨,你给我跪下!” 钟可情心里头正算计着时间,她微微一怔,随即膝盖一弯,便朝着季老太太跪了下去。眼见着二十分钟就快过去,只要能拖延时间等到沈让出现,让她跪下她忍了! 季子姗轻笑出声:“奶奶,你看呐!她跪下了,她承认了!” 钟可情的余光瞥向她,便见她一脸的得意。 江美琴见眼前的场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罪恶的笑意,“虽然小墨是季家的孙女儿,可她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还请老太太严惩!” 嘟嘟——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楼下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时候到了! 钟可情猛然抬起头,一抹精光从她眼中闪过,她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直起身子,淡然站在众人面前:“这件事,奶奶确实要严惩真凶!” 那孩子的眼中迸发出无比精明的光芒来,季老太太看得心神一震,只觉得眼前的季子墨发生了惊人的蜕变似的。 “什……什么意思?”季老太太颤着声音问道。 钟可情嘴角微微勾起,横手直指季子姗母女:“凶手就在你眼前呢!” 屋子里沉寂如冰,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江阿姨,子姗姐姐,你们就凭一包尚未确认成分的黑色粉末就坐实了我的罪名,真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钟可情淡笑着望向季子姗,“你说你呆过实验室,熟识氧化 锰,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它有些什么特性?” “它……误食会导致金属中毒。”季子姗颤抖着声音道。 “还有呢?”钟可情继续逼问。 “还有……” “你除了知道它会导致金属中毒之外,对它一无所知,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氧化锰?”钟可情趁势咄咄相逼。 季子姗气得跺脚,指着钟可情的鼻头责骂道:“你……你别再这儿强词夺理,跟你同科室的护士小吴已经招了!这氧化锰就是你从医院带回来的!” 季子姗话音刚落,钟可情便拿出电话来,当众播了谢舜名的手机号,并且摁了免提。钟可情淡然自若地望向季子姗:“科室里新到了什么药少了什么药,一个小护士能有多清楚?我在的办公室都归谢医生管,只要打个电话问一问谢医生,一切就再清楚不过 了——” 季子姗不觉退后的一步,走到江美琴身侧,略微紧张地握住了江美琴的手。 她们母女二人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谢医生的电话号码着实难找,她们从医院的小护士那里要了好多个,拨过去都不是本人接听。 嘟——嘟—— 手机里的声音一声声响过,却迟迟无人接听。 江美琴冷眼望向钟可情,眉梢微微上扬,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老太太,我看这电话是打不通……”了。 江美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那端便有了回音。 “喂。” 谢舜名的声音听上去沙哑疲惫,钟可情这才想起来,昨晚他值得是夜班,这会儿应该正在熟睡中。 “谢医生,是我,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钟可情正声道。 “说。”谢舜名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眸,眉头微微蹙起。这丫头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电话里似乎还有杂音。 “近来科室里头有缺失氧化锰么?”一众人都在等着,钟可情直入主题。 “心内不需要用氧化锰,一直就没有配备氧化锰。”虽然觉得她的问题问得很怪,谢舜名依旧如实回答。 “好,谢谢。” 钟可情得到想要的答案,刚想挂掉手机,手机那端便又传来谢舜名喑哑的声音:“等等……” “恩?” “今晚过来我家住。”简短的几个字,命令一般的口气,谢舜名说罢,便立即挂了电话。 在座的众人都唏嘘不已,探索似的目光落在钟可情身上。腾得一下,钟可情的双颊红得彻底,背脊更是冷汗直冒。天知道,姓谢的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他今晚还是晚班,喊她去照看麒麟,本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话落 在旁人耳中,像极了陪睡。季子姗当即反应过来,涨红了一张脸,直指着钟可情斥道:“奶奶,方才你也听见了,季子墨和谢舜名根本就是有一腿,谢舜名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就算心内科真的没有 氧化锰,季子墨整日在流光医院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谁知道她会不会去偷别得科室的药剂?” 季老太太沉默不语。原本季子墨在她心目中的价值已经降低到了极限,但听了方才那个电话,她又要重新计算季子墨的价值了。 整个房间都一片死寂。 咚咚—— 恰当此时,屋外响起两声敲门声。 李嫂开了门,回头对季老太太道:“老夫人,是沈医生来了。” 季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嫂道:“还不快请沈医生进来!” 沈让一脸睡意阑珊的模样,双颊挂着两抹红晕,应该是刚刚喝了酒。 钟可情见他一手拎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之中,很明显是飙车过来的。 酒驾! 钟可情环顾了四周,一侧的两个警察面色已经变了。 当着警察的面,宣布自己刚刚喝了酒、开了车,估计也只有沈让才有这样的勇气。“刚巧路过这里,看到门外排了一排的警车,听说出了人命……”沈让一脸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就顺便进来看看。”他朝着床榻上扫了一眼,看见沈惠洁安然躺在那里,耸了 耸肩道:“看来没死人,问题应该解决了,这里不需要我了吧?” 季老太太忙露出和善的笑意来,对着沈让道:“沈医生既然来了,不如就帮我们一个忙,我定当感激不尽。” “恩?”季老太太将那包粉末送到沈让面前,道:“我的两个孙女儿,一个在读医科大学,一个在医院实习,她们一个说这粉末是氧化锰,另一个说是脱氧剂,两人各执一词,我这老婆子没读过什么,化学更是一窍不通,听闻沈医生医学造诣很高,应该能够分辨,还请您帮个忙,看看这粉末究竟是什么成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当面对质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这于沈让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点了点头,掏了些许粉末在指尖撵了撵道:“就是一些铁粉,食品包装中脱氧用的。” 他说着,嘴角微微扬起:“说这是氧化锰的,一定是二小姐吧?” “怎么说?” 沈让摆摆手,一句话气得季子姗内伤:“这分明是没读过大学的低能儿,才会犯的幼稚错误——” 季老太太顿了顿,抬眉问道:“沈医生的意思是?” 沈让微微弯起嘴角:“铁粉是金属,氧化锰是金属氧化物,那块磁石来试一试就清楚了。” 季老太太递了一个眼神给李嫂,似乎是让她去找磁石。 沈让显然是有备而来,顺手就从身边掏出一块磁石来,眉梢故意朝着季子姗挑了挑:“不用找了,我带了。” 江美琴顿时心中大震,有谁会无缘无故带着块磁石在身边,沈让分明就是季子墨请来的帮手!这一场计谋,兜兜转转,她们母女自以为聪明过人,却还是入了别人的局。 当着众人面,沈让将磁石举到半空中,那些黑色的粉末果然尽数被吸起。 “子姗姐姐,这粉末分明是铁粉,你却认定这是氧化锰……”钟可情的表情看上去透着三分委屈,但一双黑亮的眸子却神采奕奕,咄咄逼人,“你这样逼我,究竟是为何?” 季子姗被钟可情斥得哑口无言。 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下足了力气狠狠甩了季子姗一个巴掌:“子姗,你分不清铁粉和氧化锰就直说,为什么要信口开河?”说着,她飞快地递给季子姗一个眼神。季子姗心头一颤,当即反应过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只几秒钟的工夫,季子姗那一双干涩的眼眸里便蓄满了泪水,滴泪成珠,断了线似的挂在脸颊上,表情可怜 到了极致:“子墨妹妹,对不起,是我眼拙,看错了。” 这演技,真该给她们搬奥斯卡大奖了! 钟可情可以想象,季子墨还活着的时候,是怎么被她们两个欺负的。 “子姗姐姐,你以为一句看错了就可以洗脱你的罪名么?”钟可情淡淡笑道,“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迟早会被人揭发。”钟可情走到季老太太面前,直着身子跪了下去,她抬起头,面容严肃地对季老太太道:“奶奶,今天的事,希望你能给小墨做主,也给我妈妈做主,免得她再遭旁人毒手— —” 季老太太面露为难之色。 “奶奶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钟可情故意退步。季老太太确实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可是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且不说沈让这个外人在场,屋里头还站着两个警察呢,沈惠洁身边医护人员还在陪同。江美琴 母女当初担心季老太太不肯公开此事,故意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现在倒好,这些人证反倒成了她们母女二人逃出生天的绊脚石。 季子姗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子墨妹妹,我不过是认错了这粉末的成分,你何必死抓着不放、咄咄相逼?”“我咄咄相逼?”钟可情冷笑一声,“那沈医生来之前,子姗姐姐和江阿姨的举动又叫什么?你们就不觉得怪么?你们找人藏在我房间里的明明是氧化锰,这会儿怎么变成 了铁粉了呢?” 江美琴面色大惊:“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钟可情一转头,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方才子姗姐姐说,流光医院的小吴看到我从医院拿了氧化锰出来,我也有人证,可以证明子姗姐姐从学校实验室带出了氧化 锰,谋害我母亲,并故意嫁祸于我!” 江美琴母女一脸的难以置信。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奶奶,小蝶已经带了人证过来,还请奶奶允许他们当面对质。” 事已至此,季老太太只得点点头。 钟可情便在门上敲了三声,张小蝶随即就带着C大实验室的张教授进了房间。 钟可情与张教授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头微笑。早几个小时,她在实验室楼下看到季子姗的车,便悄悄跟着季子姗回了实验楼,这才发觉原来季子姗是为了氧化锰而来。凭着沈让和张教授的关系,钟可情好不容才说服 张教授帮忙。 季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张教授,但他一身白大褂,戴着厚重的老花镜,给人的感觉便是德高望重的学者。 季老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季子姗见到张教授的时候已然吓得不清,战战兢兢地指着他,痛斥道:“教授你……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隐瞒?怎么可以……” 不打自招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姐姐要张教授帮你隐瞒什么?” 季子姗当即百口莫辩,她有些怨愤地望向张教授,厉声质问道:“张叔叔,季子墨她究竟用什么买通了你,你居然出卖我?” 用什么买通他?有什么东西可以胜过亲情?上一世,钟可情原本以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东西,可是直到生命得最后一刻,她才明白,她错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坚不摧的玩意儿!亲情、友情、 爱情,皆是如此。钟可情不禁冷笑。人的内心有那么多个黑暗的欲望,从政的人希望官越做越大,贪财的人希望自己越来越有钱,而像张教授这样的学者,最渴盼的当然是成为业内的权威 ,为了成为权威,就不可以留下任何一处污点,就算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儿也休想毁掉他的人生!钟可情的手上有他们二人见面的视频,那段视频只要拿出来,不但可以让季子姗的谎言不攻自破,更能毁了张教授的前尘。但钟可情不希望这么做,兜兜转转,她不过是 想让季子姗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儿! 季子姗死死拽着张教授的衣领不肯放手。 钟可情则一脸傲然地走到她面前:“子姗姐姐,你自己做坏事不要紧,何必拖着自己的叔叔下水。” 季子姗背脊一震:“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钟可情瞟了一眼张教授,心里头想着,往后还要跟着他做实验,没必要撕破脸,倒不如给他点面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张教授德高望重,若不是他愿意大义灭亲,我这 会儿恐怕已经被送进警察局了。” 这房间里挤着这么多人,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这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就凭着一张嘴,力挽狂澜不说,还令江美琴一窝都颜面扫地。 沈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以往柔柔弱弱的女子见多了,想她这样,表面楚楚可怜,内里腹黑狂妄的女人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致。 就在那个刹那,钟可情的视线恰巧对上了沈让的眼神。就是那个眼神,上辈子,他盯上她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眼神一秒钟的事情。 “这件事情……”季老太太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她和季子姗母女之间的恩怨终于要了结了吗?钟可情的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这件事情的确是子姗和美琴的错。”季老太太叹了口气,“但眼下惠洁已经转危为安,就不要再闹大了——” 钟可情心头一震!这不可能!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季老太太怎么可能当着众多外人的面,故意放过江美琴母女? 钟可情的脑袋里就像塞了一根梗,难受得要命。季老太太略显愧疚地望向钟可情,又转身对着季子姗母女厉声斥责道:“方才你们母女二人答应过小墨的事,可千万要放在心上!明天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小墨和子姗 的姐妹关系。美琴,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季夫人的位置,你便一辈子都不要再肖想了!” 季子姗当然不乐意,要她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喊那个小贱人“姐姐”?凭什么?分明是她先出生! 她横着肩膀,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江美琴一把将她扣住,递了一个眼神给她,仿佛在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美琴面露愧色地望向季老太太,哀怨道:“是我不好,我教女无方。子姗做了这种事情,我居然一无所知,我……”她声音哽咽,像是说不下去了。 有些戏演一次还好,演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厌烦。 季老太太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略显嫌弃地朝着她摆了摆手,“惠洁现在身体不稳定,需要安静,你就带着你女儿回房间慢慢教导去吧!” 江美琴这次功亏一篑,不敢再在老太太面前逗留,生怕老太太会抓着她们去警局,连忙拉着泪眼朦胧的季子姗朝着房门口跑去。她们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情注意脚下,走到沈让身边的时候,江美琴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鼻头直朝着门框上撞去,季子姗的左手被她紧紧拽着,脚下一个不稳, 也跟着摔了个狗吃屎。 钟可情与沈让相视一笑,随即便勾起唇角道:“江阿姨,你虽然做错了事,但也不至于要向我下跪呀,我可受不起——” 江美琴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季老太太冷冷扫了一眼僵直着身子站着的两个警员,面上淡然道:“这是我季家的家事,如今已经解决了,两位警官可以回了。” 这两位警员本就是江美琴买通的,眼下又是这种情况,他们自然巴不得早点走。 “实在不好意思,给季老太太添了麻烦,我们告辞了。” 季老太太眼眸抬也不抬,冷沉着嗓音道:“不送。” 这样的语气,分明是生气了。两个警员识相地相视一眼,匆忙离开。 季老太太望了一眼钟可情道:“小墨,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奶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季家。” 钟可情咬了咬牙,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奶奶,小墨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这样才是一家和睦呀。”季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念叨了几句,便在李嫂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一家和睦? 将所有的矛盾都掩盖在所谓的风平浪静之中,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家和睦啊! 偌大的一个屋子,除却昏迷的沈惠洁,还有守护在她身侧的两名医护人员,就只剩下钟可情和沈让面面相觑。沈让原本是抱胸半倚在墙壁上的,见屋子里空了,他黑亮的眼眸陡然眯成一线,朝前一步,逼视着钟可情:“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你为什么 会有?” 钟可情淡然一笑:“我不过是随便地一说,沈医生何必要放在心上,难道你……真的拍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视频?” 沈让神情一滞,双拳紧握,眸子里顿时蓄满了怒意。这臭丫头敢放出话来诱引他过来,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现在却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痒!这世上,能让他沈让动怒的人,钟可情死后,他以 为再也没有了,想不到又碰上这么个“人物”!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威尼斯酒店的那场噩梦,除了已故的钟可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沈让原本就脾气不好,被那丫头这么撂着,心里就愈发不爽了!若不是碍着沈惠洁还在休息,他 这会儿一定已经一脚踢破门栏了! 钟可情表面上看上去淡然自若,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那么害怕沈让,五年前的事本不该再提,可当时情况危急,她能想到的引起沈让兴趣的事情也只有这件。 回想起来,那晚她将烂醉如泥的沈让丢在了VIP6套房的大床上……怀着对这厮的恨意,她给他喂了药。 她骗他是醒酒药,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喝下去了。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醒酒药,那是她拖已经毕业的大学学姐,从医院里带出来的“催情药”。 那时候沈让天天都缠着她,上课、放学,哪怕去路边散个步,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被一个相貌英俊、学习成绩又名列前茅的坏男追求,在大学生眼中,本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如果无端招惹到一群花痴学姐可就不好了。 沈让比她大两届,喜欢他的学姐满校园里飘得都是,当沈让疯狂追求她的时候,学姐们也向她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威逼利诱,留言蜚语,当关于她的坏话被传得满天飞的时候,钟可情终于决定了妥协。 毫不知情的沈让,真得喝下了那一大杯分量十足的药—— 之后…… 钟可情每每想到这里都不敢再回忆下去。 她是有心要整沈让,却没料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恰巧碰上了那样一群人—— 在外人的介入下,终于酿成那场悲剧,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她虽然对他怀着愧疚之心,却不敢开口道歉。 “你不会说话么?”沈让的怒意震慑到了屋子里的两个医护人员。 病人是需要绝对的安静的,可两个医护人员大眼瞪小眼,战战兢兢地望着沈让,谁也不敢多说他一句。 钟可情看出她们的为难,笑道:“我妈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两个医护人员愣在原地不动,应该还是担心沈惠洁的身体。 钟可情又道:“有沈医生在,我妈妈不会有事。” 引起省人医一时轰动的外科医生沈让,这名字说出来,没有谁不知道的。 两个医护人员默默点了点头,悄然走出了房间。 “视频副本呢?”沈让终于可以畅快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伸手横到钟可情面前,“拿来!”钟可情不答反笑,静默走到席梦思边上,握住了沈惠洁冰凉的手指,语气哀怨道:“我妈妈如今病成这个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身为她的女儿,我哪有多余的心思 去思考视频的问题……”她一面说着,一面捂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想怎样,有什么条件只管开!”沈让是个直性子,哪有闲功夫跟她兜兜转转。五年前的那段视频,简直是他人生中一大耻辱,若是流传了出去……他一定会拿着手术刀将 眼前这个臭丫头大卸八块! 钟可情虽然害怕,但有很喜欢看他着急的模样,她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道:“听闻沈医生对重金属中毒的病症很是了解,曾经也救助过不少病人,我母亲的病——” “老子会全程看着!” 沈让一步上前,死死扼住钟可情纤细的手腕,捏得她的骨骼咯咯作响,“但……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 “痛……痛痛……快放手!” 沈让对待任何人都很粗暴,就算是女人,他也毫不留情。钟可情从他手中抽回手臂的时候,手腕处已经多了一圈血瘀。 下手如此之重,看来,他还是很在乎那段视频啊。 她只是随口提了提,甚至连片段都没有发给他看,他就已经震怒到了这种地步。钟可情有些好地扬起脸,眨了眨黑亮的眸子,目光紧紧盯着沈让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因为那段令 人喷血的视频?” 沈让的脸当即暗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沈惠洁身边,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管。 “别,我错了。”钟可情当即手足无措起来。 沈让的嘴角邪肆地勾起,冷睨了她一眼,笑道:“插着也没用,金属中毒不是输液能解决问题的!” “哦。”总算舒下一口气。 钟可情的心一上一下的,她只恨自己的医学知识太过局限,沈让说什么,她就得信什么。 “她经常说胡话么?”沈让翻开沈惠洁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白,问道。 “恩。”钟可情点点头,“我也分不清,她是因为疯了说胡话,还是因为金属中毒才说胡话……或者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疯,而是被人慢慢折磨疯掉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分析,沈让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傲慢地一挑眉道:“不重要,能说话就行,说胡话也是说话!慢性锰中毒后期会产生典型的震颤麻痹综合征,会有语言障 碍,她现在还能说话,说明中毒还不是很深——”“那依沈医生看,我妈妈中毒多久了?”钟可情细想了一下,周阿姨在季家的老佣人,在季家呆了有十多年了,若她从一开始就对沈惠洁下了手,沈惠洁是决计活不到今天 的。 “三年。”沈让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每次用量都很少,你母亲的变化是在无形中产生的,以至于看护她的人,根本没机会发现。” 三年?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江美琴是近两年才跟季家走得近的。 钟可情记得,她被陆屹楠囚禁到地下室之前,江美琴还没有带着季子姗到季家门上讨要名分。这件事闹大,应该是两年前的事。钟可情翻过报纸,两年前季正刚被拍到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进入五星级大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酒店。那则新闻,不过是江美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不是吸引媒 体的目光,而是季老太太意识到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既然江美琴母女是两年前才开始打季家的主意,那三年前给沈惠洁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呢? 钟可情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菜梗,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想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快转过弯来,自打接手沈惠洁的事,季子墨的这具身体就好似在自我催眠似的,三番四次地阻止着她去拨开层层疑云 、找出真相。 难道这件事跟季子墨有关么? 难道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真的是沈惠洁亲手所为? 时隔这么久,纵火案的资料也所剩无几,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真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沈惠洁蝶翼般颤动的长睫,她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瞳仁骤然紧缩,盯着沈让问道:“沈医生,如果我母亲原本没有疯,解毒之后,她可以清醒 过来么?” “原则上来说可以。”沈让道。 “就是说,也有失败的可能?”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的失望。 “沈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沈让就是原则。”沈让扬起自信的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晃荡在钟可情面前,让人辨不清今夕昨夕。 外面天色已黑,钟可情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了,九点钟谢舜名要值晚班,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准备出门了。 沈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佳人有约?” 钟可情连忙摇头,沈让与贺迟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要是传到贺迟耳中,估计那厮又要暴躁了。 沈让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学着谢舜名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今晚过来我家住。” “你……”钟可情的双颊腾得涨得通红。“你这房间隔音效果太差,方才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他若有所思地大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口、纤腰和双腿处扫了扫,不禁感叹道,“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要胸没 胸、要腿没腿,贺迟和姓谢的一定都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我这种货色怎么了?当年你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或者——”沈让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身子朝着钟可情倾过来,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口,“他们都有恋童癖,品尝你这颗青涩的小葡萄,比起吃那些熟透的水蜜桃,多了 几分酸爽的口感,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呢——” 这厮就是手贱、眼贱、嘴贱,钟可情现在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再用订机封住他的嘴巴!“沈医生,说话注意一点。”钟可情冷笑一声,“我胸前这颗是不是青涩的葡萄我不知道,但你那对青涩的小葡萄,视频里可清清楚楚地录着呢,我若是不开心了,就将它传 上微博,让全国各族人民一起品鉴!” 钟可情是在沈让满眼怒火中走出房间的。 小麒麟这天晚上很乖,大约是因为白天睡足了的关系,它瞪着一双忽闪忽闪水灵灵大眼睛,朝着钟可情眨个不停。 钟可情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主要呆在妇科,跟产科没多大接触,对于这种软绵绵的可爱生命,自然毫无抵抗力。 钟可情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就欢快的挥舞着手臂,那种兴奋地感觉就仿佛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似的。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卧室里翻出他的相框来,指着他的照片,对着小家伙教育到:“快喊爸爸,喊爸爸……” 小家伙才四个多月大,怎么可能会说话,嘴巴里不时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单音节,不一会儿功夫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被钟可情“折磨”得困倦不堪。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抱在怀里,边摇晃着边自言自语道:“喊我妈妈——” 如果四个月前,她的宝贝没有死,是不是也像它这么可爱?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 钟可情曾反复地思量,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她将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或许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吧?本就该舍弃掉的“孽种”,可失去它的时候,钟可情是那么得舍不得,她甚至想过,就算那是陆屹楠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她会将他养大成人,教育他千万别变成陆屹楠那副 丧心病狂的模样,她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希望她的儿子能比自己幸福千倍百倍。 重生之后,她曾经试图会流光找回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尸体也行。 可陆屹楠和童谣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罪行曝光于天下? 当初那孩子的出生或许就是个秘密,所以在3月27日出生的所有宝宝当中,钟可情既没有找到一个姓钟的宝宝,亦没有找到一个姓陆的宝宝。 她那无名无姓,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从此便在她的人生中消失。钟可情为了复仇而重生,当她破坏了钟可欣和陆屹楠婚礼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有那么一点点解恨,本想就此收手,可那几晚噩梦连天,血肉模糊的婴儿的面容时常在她 的脑海里晃悠,她终于明白,在她没有亲手将陆屹楠和童谣送进警察局之前,她儿子的魂魄会日日夜夜地缠着她,不休不灭! 第二天上午,钟可情以季氏的名义给各家媒体发去邀请函,召开媒体发布会。季子姗一把将邀请函摔在地上,瞪直了眼睛望向江美琴:“妈,我该怎么办?那个小贱人真的要召开发布会了,我不想喊她姐姐!妈,你帮帮我,我明明比她大好几个月, 这种事情以前的同学都知道,若是流传出去,我会很没面子!” 江美琴冷哼一声,斥道:“是留在季家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妈……”江美琴无奈地摇头,“怪只怪我太轻视对手了,那丫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欺。这次我们就自认倒霉,乖乖巧巧地把事儿给办了,给季老太太留点面子,往后修理 那丫头的机会多得是!” “妈,我不要——”季子姗仍旧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模样,“你不帮我,我去找谢伯伯!” “混账东西,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江美琴指着屋门口道,“你敢走出这个门,往后就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女儿!” 以为我想当你女儿么? 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和亲生奶奶抛弃,投胎成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得,季子姗终究忍了下来。她没有出门,只是悄悄给谢云发了条短信,希望他在下午的发布会上能够现身,给她挽回一点面子。回想起上次召开发布会,宣布她季家大小姐身份的事情,漫天的八卦新闻铺天盖地而来,那段时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愿意跟季子墨说话,如今角色互换,季子姗怕 极了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谢云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表现得十分殷勤,不但表示会按时到场,还想季子姗保证,一定帮她们母女挽回面子。 季子姗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谢云挂了季子姗的电话,又对着手机怔愣了许久。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思量片刻,终究是拨了出去,待到电话接通,对方静默不语,他才不得不开口,声音低哑问道:“身为人子,你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就为 了十年前那件事?” 电话那端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季氏的发布会上,来不来随你……”谢云不欲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望着电脑屏幕的谢舜名,啪得一声合上电脑,目光冷冽如冰。 兜兜转转躲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无法原谅谢云,不是因为他患病的时候,他不理不睬,而是因为十年前,他不该撞见的那一幕。整个谢家的关系都很微妙,就像报纸上报导的那样,父子两对面不相识,而谢夫人则远走他乡,为了她的事业处处奔走,鲜少回国。每每缝上谢氏的董事会,一家三口在 镁光灯下重聚,看上去和乐融融,只有谢舜名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个词,叫做“貌合神离”。他们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十年前,这个家庭就已经破裂了。 谢舜名垂眸沉思,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谢云了吧?距离上一次谢氏的董事会,已经有三年之久。 倘若今天谢云不打电话过来,他恐怕连他的声音都快忘记了。 十年前,记忆之中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虽然从商,但做事认真至极,从来都不会逾越规矩。 可是现在呢? 生意场上,他谈笑风生,父子见面,可以对面不相识,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朝着他身边挤,他不退不让,来者不拒。 “帮我看看,下午有没有安排。”谢舜名播了内线过去,问隔壁的实习女医生。 女医生翻了翻他的行程,道:“下午两点有一台手术。” “知道了。”谢舜名的喉头像是卡进了鱼刺,梗得难受异常。 他原本心里是这样想的,倘若下午没有事,他愿意花功夫去季氏兜一圈,权当参观。可是眼下,老天似乎都不愿意让他们父子见面呢…… 心里头沉闷无比,想要去楼下散散步、透透气,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小护士的嬉笑声传来。 “喂!听说了没有?” “什么什么……又有什么八卦?”“前段时间一直跟谢医生传绯闻的关静秋,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说是被一个男人伤透,再也不要恋爱了——”有个爱上的小护士当即拿出手机来,翻出那条微博给大家看 ,“发微博当天她就取消了对谢医生的关注,我猜她暗指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谢医生!” “是么是么?”另一个小护士惊叫道,“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那个护士接着道,“从今年年初到现在,谢医生已经被分手六次了!你说谢医生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他那么帅,能有什么毛病?” 握着手机的小护士目光变了变,“会不会是那玩意儿不行,所以……” 啪得一声,谢舜名推门而入,阴沉着一张脸,瞪着她们所有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可怕,脚下步子移动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谢……谢医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小护士咬着牙,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我们真的很好……” “好什么?”谢舜名声音嘶哑。 “你究竟行不行啊!”那个小护士鼓足了勇气。 这是在质疑他的功能么? 谢舜名从来不知道,国内医院的小护士居然会这么八卦,他那双黑墨般深邃的眼眸忽的眯成一线,凑到那小护士身边,暧昧万分道:“用过的都说行。”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桀骜不羁的背影。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被问,而当初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比那些小护士更加“不要脸”。 年少的时候,他相貌青涩,五官甚至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跟钟可情站在一起,经常被别人当成是一对姐妹花。当时,班上的女生之间,盛传着男男之风,她们看到帅哥的时候,双眼就仿佛会发光的星星,总觉的一个优秀至极的男人是不可能爱上女人的,唯有能一个优秀至极的男 人才能与他并肩天下。 钟可情是众多腐女之一,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A市更是走在精神文明的前沿,班上的同学没有几个不谈恋爱的,而谢舜名却始终是一个人。 有一日,钟可情终于憋不住心中疑问,趁着大家放学之际,将他偷偷拉到了男厕所,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下面不给力?”谢舜名没料到那丫头会问出那么赤裸裸地问题来,还未等他回答,那厮的小手已经朝着他的裤子摸去:“脱下来我看看,帮你检查检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丫头自然糟了冷眼,但没能亲眼目睹到他的功能,往后但凡谢舜名惹得她不开心,她就会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地问他,你是不是行不行? 这话问得多了,就连他的父母平日里看向他的目光都怪怪的,每天看着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谢舜名苦思冥想,终于在钟可情再一次对着他发难之际,想到了用这句话来堵她的嘴。 用过的都说行…… 哈,回想起来,那丫头听到这句的第一反应竟然愣了愣,随即便一声不吭地走开,据钟家父母说,那个周末,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都不曾出门。 那时候年少懵懂,未能觉察出那丫头的心底的微妙变化。 隔了几日,那丫头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又变得欢快活泼起来,对于他的功能问题,又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她几乎是咬碎了牙齿问的:“几个人用过?” 谢舜名无奈地低头一笑,笑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如果那个时候,他对她再好一点,如果十年前,他将所有的事情坦诚相告,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走? 可惜,那丫头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相框,从此尘封在冰冷的墓园里,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的答案了。 钟可情正在筹备下午发布会的事宜,季正刚却打了电话过来。 “小墨,下午的发布会取消掉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钟可情先前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功夫。可钟可情不是好欺负的主,她故作为难之态:“可是奶奶已经通知了各界媒体,这个时候突然取消发布会,只会令媒体对我们季氏产生不必要的猜测,到时引起季氏的资金 风波就不好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通知媒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季正刚隐隐有些发怒。钟可情蹙了蹙眉,正了正声道:“这件事情是奶奶应承我的,父亲在外面有多少风流债我不管,你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吧?江阿姨做过的那些事,你心里难道不清 楚么?” “可……可你也不能这样……”被钟可情这么一质问,季正刚顿时觉得底气不足。 钟可情才懒得理他,又道:“下午是我第一次召开发布会跟媒体见面,这么庄重的场合,父亲一定会来替我打气,哦?” 季正刚无言以对,他哪里敢出现在发布会现场,他现在对江美琴母女都是拼命躲着。 钟可情眨了眨黑亮的眼眸,声音突然变得清冽起来:“父亲最好还是出现一下吧,免得错过了好戏。” 滴得一声,不等季正刚反应过来,她已经挂了电话。至于究竟是什么好戏,要季正刚出现了才知道。 江美琴一早给她设了个局中局,让她往里头跳。钟可情不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挖了个坑,等着姓江的自己把自己埋下去,一辈子都别想再出头! 下午一点半,钟可情搭着专车,前往季氏大楼。车子路过门口的时候,季子姗母女正朝着马路上招手喊的士,钟可情故意让司机停了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眉梢微微上扬着笑道:“子姗妹妹,江阿姨,要不要我载你 们一程?” 季子姗一听到“妹妹”两个字顿时失控,横着一双眼眸瞪回去:“不用你假慈悲,我们母女两个自己走!” “好。”钟可情缓缓一笑,勾了勾嘴角道,“那妹妹记得问出租车司机要发票,到时候好拿来我房里报销。” “你!”季子姗被气得纯色发紫。 “季家的帐每一笔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可是妹妹自己说过的话。”钟可情扬起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果断地朝着司机一摆手,车子便驶出了季家。 在车上换上了晚礼服,钟可情和江美琴母女几乎是同时到达发布会现场。下午一点五十,季氏大楼底下已经聚集了上百号媒体,除却几个特别邀请的专栏作者,A市中大大小小的杂志和电视台全都闻风而来,簇拥在季氏大楼底下,将整个路面堵 得水泄不通。 江美琴母女在什么地方都不忘出风头,今日的发布会虽是钟可情召开的,她们母女二人,却穿得异常夺人眼球。 季子姗身穿一袭红得耀眼的拖地露背长裙,当她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镁光灯便对着她“啪啪啪”照个不停,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钟可情则穿着一身低调的藕粉色轻纱短裙,趁着季子姗被堵的时候,她在张小蝶的遮挡下,悄悄进了季氏大堂。 季子姗则被堵在门口,拖地长裙时不时被人踩到,不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变得狼狈不堪。 钟可情回眸望了她们母女一眼,不觉掩嘴巧笑。 声东击西,也得有那么个傻子愿意去声东才行! 季子姗那一袭抹胸长裙,别提多耀眼,最终不得不出动了保安,江美琴母女才得以安然进入大堂。 季老太太从十四楼会议室出来,在现场门口碰到钟可情,见她穿着低调而得体,对着她满意一笑,随即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到台上,对着大家鞠了一躬。 季老太太习惯了被媒体簇拥,从头至尾都笑得从容优雅,尽管她已经是白发苍苍的高龄,却依旧有着令人难以移开眼球的气质。 那些媒体原本都簇拥在季子姗身侧,这回突然看着季老太太牵着一个长相略显陌生的少女走到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喧哗。钟可情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先前在陆屹楠的婚礼上,谢舜名拉着她的手,向大家宣布他们是情侣关系,那时已经引起全城轰动。只是那日,她故意罩着季子墨的 喜好去穿衣,一颦一笑都是学着季子墨的模样,以至于今日她露出本色,那些媒体反倒迷糊了,认不出她了。 “季老太太,能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小姐是谁么?” “季老太太,您身边这位小姐看着很面熟,请问她是您的孙女么?” “请问这位小姐,您和谢舜名谢少是情侣关系么?” “谢少早先公开宣布您是他的女友,请问你们有结婚的计划么?谢家与季家两大地产巨鳄结成亲家,是不是有商业联姻的嫌疑呢?你们之间真的存在真感情么?” 媒体们依次发问,一个比一个问得问题狠辣,一针见血!季老太太缓缓抬起手,安抚了在场的记者,而后挽起钟可情的手,满脸慈爱道:“你们的问题,稍后我们会一一解答,今天下午季氏召开发布会的目的,正是要将她介绍给 大家。” 台下的媒体渐渐安静下来,对着钟可情一阵猛拍。 钟可情亦是大户人家出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她淡然自若地站在镜头面前,笑得恬静优雅,尽显大家风范。 季老太太的余光悄悄扫过她的脸,心里头对这个孙女儿愈发满意起来。她从小患有自闭症,时不时会突然发脾气,会自虐,会绝食,因为她这样古怪的性格,季老太太从来都不敢将她曝光在媒体之下。外界都知道她有一个不敢带出来见人的孙女儿,有人猜测她的孙女儿长相丑无比,难以面对镜头,又有人猜测她的孙女儿行为不检,难登大雅。季老太太无数次想要一个巴掌扇过去,封住那些媒体的嘴巴, 终于到了今日,她才真正有机会那么做。 “这是我的嫡亲孙女儿,季子墨。”季老太太将季子墨推到舞台中央,慈爱道,“小墨,跟大家打个招呼。” 钟可情下意识地腼腆一笑,从容道:“各位媒体记者,大家好,我是季子墨。” 她不欲多说,因为在媒体面前,话若是说多了,就失去了神秘感,将来想要媒体界为之疯狂也就困难了。 季老太太又道:“小墨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学习公司管理,另外还在钻研医学,课业繁重,难得找到机会,将她介绍给大家,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注她。”“季老太太,您亲自教季子墨小姐公司管理,是不是代表将来会将季氏交给季小姐?”外界都知道,季家唯一的儿子季子陵是季正刚夫妇从孤儿院领养的,依照常理,季家 偌大的家产,没理由交给一个外人,所以季子陵虽然是季家的孙子,但在媒体眼中,刚刚露面的季子墨接管季氏的赢面反而更大。 季老太太刚要回应,不远处的江美琴连忙推了季子姗一把,将她也推到台前。 季子姗僵愣了几秒,随即便反应过来,若是季老太太真的应了媒体的话,将季氏交给季子墨,往后她们母女想要在季家立足,可就难了。 季子姗连忙走到季子墨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不是季家大小姐么?”因为前不久才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宣布季子姗的身份,台下很快有记者认出了季子姗。 “究竟谁才是季家大小姐?子姗小姐称子墨小姐为姐姐?” “据我所知,季总膝下只有一名独女,这……” “季老太太,究竟谁才是您的嫡亲孙女儿?” 方才才安静下来的记者们,随即又喧哗起来,像是挖到了豪门内幕,整个场面濒临失控。 季老太太原本是想等介绍完季子墨,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季子姗收为干孙女儿,既不会引起媒体不必要的猜测,又保住了季子姗的面子,可以两全。 可季子姗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季老太太心中怒火直烧,目光冷沉地望了一眼季子姗,而后缓缓转过身,对媒体道:“她不是我的孙女儿。” 季子姗当即愣住,整张脸煞得惨白,完全没料到季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 钟可情冷眼瞧着这一切,她没料到季子姗这个蠢货会在此刻闯出来,按理说……应该等着别人帮她撑腰才是。 心里头才这样一想,钟可情的目光朝着台下瞟了一眼,不远处一小窝媒体簇拥着一个戴着黑墨镜、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入场。 “不错,子姗往后就不是季家的孙女儿了,她会成为我谢家的儿媳。”谢云摘下墨镜,缓步朝着江美琴身边走去。 方才惊得不知所措的江美琴顿时有了些许底气,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对着媒体道:“不错,我和谢先生确实有意结成亲家。” 谢氏的总资产在账面上远超季氏,这会儿谢云出来公布了婚事,媒体的目光顿时从钟可情身上移到了季子姗身上。“谢先生,贵公子前段时间曾经当众宣布季子墨小姐是他的女朋友,现在他却突然要娶季子姗小姐,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么?”记者的嘴巴向来狠毒,一下子就戳中了关 键点。 季子姗方才低垂的脑袋这会儿终于抬起来,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台下不知是谁,轻轻嗤笑了一声:“谢大少爷遍览群花,谈过一两个女朋友有什么可好的,能当上谢家的少夫人才是本事……”钟可情立刻循着这声音去找,可说话声湮没在人群之中,只有个把身穿黑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缩着头,目光躲躲闪闪。钟可情不禁轻蔑地望了谢云一眼,从前一身正气的 谢伯伯也玩起暗招儿了,居然在众多媒体人当中安排了托儿。 “仔细对比一起,子姗小姐确实要比子墨小姐美上几分,都说谢少选女人很挑剔,子墨小姐大概就是因为美貌不够才被抛弃的吧?” “第一眼见子姗小姐就觉得惊为天人,谢少那样的人物,也只有跟这样的女人结婚,才能服众——” “……” 紧接着一群人都在对比季子墨和季子姗的相貌。钟可情原本是局外人,对小表妹的相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季子墨从小就有自闭症,无论从穿衣或者发型方面来看,她都不是很喜欢暴露自己。季子墨剪得是齐刘海,厚重 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光洁美丽的额头和宛若月牙的眉毛,谁也无法看到,能看到的只是精致的口鼻,看上去确实算不上惊艳。 钟可情又为人低调,今日选择的晚礼服亦是很普通的款式,站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湮没。 相较之下,季子姗长发挽起,配上那条艳红色的抹胸长裙,无疑是人群中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种原本就不公平的比较,得出的结论有什么意义? 呵—— 钟可情轻嗤一声,没有关系,这一切本就是她希望的。 将季子姗捧得越是高高在上,摔下的刹那,才会出的血肉模糊。 季老太太没料到这样的变故,眉头微微一蹙,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朝着谢云缓缓走去,笑着打招呼道:“谢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谢云面色如常,丝毫没把季老太太的不悦放在心上,而是轻笑出声:“突然出现,就是为了给老太太您一个惊喜。”他拉着季子姗的手,走到季老太太面前,“您这个孙女儿 ,我可是喜欢的紧。婚礼的事,我跟孩子他妈商量过,没来得及经过您的同意,就迫不及待地要向大家公布这个消息……希望您不要生气才好。” 谢云当众称季子姗为季老太太的孙女儿,季老太太反倒不好在媒体面前跟他翻脸,只得默默忍了下来。 钟可情见季老太太面色难看,便知季老太太对谢云已经记恨上了,至于搞大这件事的江美琴母女,她更是不愿意正眼去瞧。 谢云却全然没在乎季老太太的处境,将现场所有的问题尽数抛给她。 钟可情见他身上笼罩着奸商惯有的气质,猜想着,他现在一定恨不得季老太太气死才好,一旦季老太太撒手人寰,季家就是一盘散沙,他谢氏吞并季家便指日可待。 季老太太活了大几十年,比谢云还要大了两轮,又怎么会轻易被他绕进去。 她缓缓一笑:“子姗才十七岁,现在就提婚事未免太早?这法定年龄还没到呢,就算再怎么急着嫁人,也不能……”她顿了顿,没再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季子姗不够矜持。 “嗳,婚可以不急着结,但这亲事得提前定下,子姗这么好的姑娘,万一被别人家的公子哥给抢走了,不是我家舜名损失么!” “父亲若是觉得好,就自己娶吧——” 季氏大楼门口,谢舜名用傲慢到骨子里的冷沉音调说道,他音量很大,喊得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得那么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父亲放在心上。 谢舜名的意外出现,当即引起媒体的骚动。原本对着季子姗、季子墨和季老太太的镜头突然扭转了方向,镁光灯朝着谢家父子拍去。谢家父子,一个沉稳地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一个则张扬着自己桀骜不羁的个性, 就是一只猛虎同一头狂狮的对决。两个人都不涉足娱乐圈,但他们生来就是娱乐界的宠儿,上报的几率和版面甚至比红极一时的顶级明星都还要大。 如果说,先前季氏两个孙女儿的矛盾是这场闹剧的导火索,那么现在才刚刚步入正片。钟可情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朝着谢舜名的方向望去,他穿着白大褂现身,摆脱了往日花花大少的形象,今天则显得格外沉稳。很多人因为医生这个职业而对谢舜名着迷,而 更多的人则是因为谢少才对医生这个职业着迷。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是上白班的,这会儿应该有手术才是。 看他胸前隐隐还沾着些许血迹,应该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 钟可情没有跟谢舜名提过今天发布会的事,他的突然出现,也令钟可情万分惊讶。被儿子当众忤逆,谢云的面色阴晴不定。三年未见,他幻想过无数种跟儿子重逢的场面,却没料到竟是这般针锋相对。不知不觉之中,他对台上那个静默不语的少女多了 几分怨恨,他下意识地认为,他的儿子是为了给她解围才会出现。谢舜名的目光从钟可情面上一晃而过,他来现场之前,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丫头,跟没想到时隔三年未见,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当众欺负一个年龄仅 有他三分之一的少女。 “谢少,谢少……” 所有人都怔愣了几秒,随即便有人惊呼出声,疯了似的朝着谢舜名的方向涌去。 谢舜名身边没有保安,很快便被众人簇拥到中央。 他似乎根本不担心这群来势凶猛的花痴记者们,面无表情地朝着季子墨的方向走去。 他径直地往前走着,周身的煞气逼的一群人迫不得已给他让出一条血路来——钟可情在心中默念到十,谢舜名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十指紧扣,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场 戏,钟可情这会儿一定会沉沦其中。时隔这么多年,她最想做的事,不过就是跟他携手而立,如今她做到了,偏偏只是演戏罢了。 “怎么?害羞了?”谢舜名眉梢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邪肆笑容,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同她“打情骂俏”。 若是从前的钟可情,必定会回敬他一句,你何来的自信?现在的钟可情必须要装出乖乖女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去,双颊露出两抹可疑的红云。 “现在看起来,谢医生同子墨小姐站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更般配呢。” “谢医生喜欢谁就跟谁般配——” “只有谢医生喜欢的人才配得起他——” 台下的声音又变了。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余光扫过谢舜名的侧脸,这一刹那,她觉得他就像天神一般,温暖了她冬雪一般冰冷的世界。 谢云安排的托儿再多也敌不过悠悠众口,因为比起已经老去的谢云,谢大少爷在媒体界更具话题性,脑残粉更是数不胜数。“父亲,”谢舜名握着钟可情的手,缓步走到谢云面前,沉静着声音道,“父亲与我多年未见,大概已经不清楚我现在的口味了。”他说着,目光在不远处的季子姗身上打量 了片刻,有些厌恶地摇摇头道,“父亲应该知道的,我向来看不上那种胭脂俗粉,比起心机深重的熟女,我更喜欢傻得可爱的乖乖女——” 季子姗当即羞愧地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亲奶奶不肯认她,又当场被谢家少爷暗里地嘲笑了一把,季子姗恨不得从台上跳下去,摔死了一了百了! “你!”谢云当即被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发火,却又怕丢了谢家的面子。他家的这个小杂种,从来就没把谢氏的生意放在眼里过,在媒体面前说话,从来都是语出惊人。 谢舜名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挽着钟可情的手道:“父亲方才不是说要帮我订婚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请您替我们做个见证吧!” 什么?台下的媒体似乎都被谢舜名的话震惊到,但正因为这句话,让他们更有兴致深入探讨。谢家大少爷跟季家这位很少露面的嫡亲孙女儿,究竟有着什么故事。倘若他们真的 订婚,那明日整个娱乐界都要因此沸腾吧? 撇开娱乐界不说,谢家与季家联姻,两家地产公司明日的股价恐怕会涨停吧! 谢云原本严肃的脸颤了颤,嘴角被气得抖了又抖。 谢舜名则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根本没把他父亲放在眼里。 “你,你来说!”谢云拿自己的儿子完全没辙儿,只得话锋一转,视线对上钟可情,“你真是他的女朋友?” 谢云知道,谢舜名当着他的面,未必说的是真话。订婚这种事,说不定只是随口说说,为的就是跟他顶嘴。 季子姗有谢云这个靠山,钟可情自然不会傻到当场跟谢舜名闹僵。她微微低下头去,双颊露出两抹羞涩的笑意,而后故意朝着谢舜名身后躲了躲。 钟可情虽然没说话,但她这样的小动作已经不言而喻。谢舜名握着她的手更紧,迎上谢云的视线,不客气道:“父亲,小墨胆子小,你这么大声,会吓到她的。”说道这里,他回过头与钟可情相视一笑,二人之间尽是暧昧之意 ,“若是吓到了她,我会心疼的。” “不!不行!”谢云当场否决,“这丫头连大学都没考上,凭什么当我谢家的媳妇。论相貌论才能,子姗都要比她强上千百倍……”“可我不喜欢啊。”谢舜名缓缓勾起唇角,走到季子姗面前挑了挑她的下巴,仔细观察了她的五官之后,嗤笑一声道,“下巴太尖了,抱在怀里会搁着我的肩膀;鼻子太挺了 ,打个KISS还要借位;眉毛太浓了,据说……”他顿了顿,露出邪肆的笑意,“据说毛发浓密的人性欲强,我可吃不消!”季子姗见谢舜名摸了她的下巴,一开始她还很欣喜,于是没有躲开,等她听完谢舜名说得最后一句话,羞愧得无地自容,当场双眸中就蓄满了泪水,一边哭一边朝着江美 琴身边奔去。 钟可情今天召开发布会的本意并不是修理季子姗,既然谢校草出手了,她也不便阻止,静默看着,笑而不语。就因为谢舜名一句“我可吃不消”,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哄笑声。这一笑,记者们似乎把钟可情未能考上大学的事都给忽略掉了,镜头对准了季子姗的脸,照着她的 五官直拍,似乎要将这句话在杂志版面上做一个配图剖析。 季子姗吓得往江美琴怀里直缩:“妈,妈……” 江美琴根本不知道季子姗背着她喊了谢云过来,这会儿正记恨于季子姗的胡闹,根本没有心情去安慰她。 季子姗见江美琴无动于衷,只得惊慌地冲到谢云身边去,拽着谢云的手,喑哑着声音喊道:“谢伯伯……” 谢云素来怜香惜玉,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拼命将季子姗护在身后,不让镜头拍到。 啪啪啪—— 这种情况下,谢舜名居然边鼓掌边调侃自己的父亲:“谢伯伯?叫得真好听!怎么不叫干爹?这年头干爹似乎更流行——” 季子姗羞愤无比,站出来指着谢舜名的鼻子骂道:“谢大少爷,我跟你无冤无仇,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 “哦?无冤无仇是么?”谢舜名冷冷一扯嘴角,“既然无冤无仇,方才为什么说要跟我订婚呢?你是要跟我订婚呢,还是要跟我的钱订婚呢,又或者是跟我父亲订婚?” 谢舜名说得毫不客气! 江美琴母女的嘴脸,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往她们两个在季家闹闹也就罢了,想不到这一次还要跟他们谢家扯上关系!爱扯关系是吧,那就让你们扯个够!“你……你不要胡说!”季子姗急得直跺脚,但面对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居然束手无策,只得对着台下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谢伯伯跟我妈妈是莫逆之交,绝对没 有那些乱起八糟的关系!” 莫逆之交? 呵—— 钟可情就等她说出这句话呢! 钟可情的余光朝着台下望去,约莫过了十几秒,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季正刚的身影。给他发请帖,不就是为了让他亲耳听听江美琴的丑闻么? “他们确实是莫逆之交。”钟可情咬着唇,像是很为难地解释道:“江阿姨是谢伯伯的初恋情人。” 钟可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注视着台下的季正刚。季正刚那一本正经的脸顿时黑了半边,额头青筋跳起,双拳紧握,隐忍不发。 “阿名哥哥,你大概不知道吧,江阿姨和谢伯伯二十年前就认识彼此了。”钟可情笑得纯真无邪,解释得也很通透,可这话落在媒体耳中,就没那么简单了。 二十年前就认识了?还是彼此的初恋? 时隔二十年,如今两个人再度相遇,难道是旧情复燃?不然为什么要强逼着自己的儿子娶初恋的女儿呢? 阿名哥哥…… 谢舜名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差点儿没恶心得吐出来。 这丫头可真会演戏,喊得生动、深情、瘆人,让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钟可情早料到谢舜名会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自己喊这四个字的时候也酝酿了好久,原本打算直接喊他“谢校草”或者“谢哥哥”,无奈这两个都是钟可情对他的专用称 呼,他那般疑神疑鬼,钟可情可不希望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又要被他质问。想破了脑袋才想出“阿名哥哥”这么个称呼来,可是显而易见,那厮很不喜欢。 “谢先生,请问您和江女士是怎么认识的?” “谢先生,据说谢夫人已经数月没有回家,你们是吵架了么?” “谢少,关于谢先生和江女士的事情,您怎么看?” “……” 媒体向来都是没完没了,只要一挖到半点内幕,就会问个不停。 季子姗、江美琴、谢云三人,顿时陷入了困境,被堵得水泄不通。 钟可情和谢舜名虽然也被堵着,但谢舜名冷硬的气场震慑得媒体不敢太过考前,他始终侧着半边身子,将钟可情护在身后,以保证摄像头拍不到她的脸。 谢舜名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这种下意识地动作,好像从她进入医院实习开始就默默产生了。 她在他家帮忙照看小麒麟,第二天一早,她会搭着他的车,两个人一起去医院。 途中碰上堵车,或是急刹,他都会下意识地横出一只手臂来,去护着坐在副驾位置上的某人。 可能只是习惯吧。 他刚刚学会开车的时候,可情那丫头便死缠烂打地爬上了副驾位,要他带着她兜风。 那是他第一次载人,很不幸的,发生了车祸。跑车撞上了路边的一颗白桦树,车头毁坏得严重,救护人员原本以为副驾位上的人死定了,可当他们扒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驾驶位上的少年横着一只手臂死死护着身侧 的少女,少女只是惊吓过度晕倒了过去,除了些擦伤,居然一点大碍都没有。 那一次,谢舜名很庆幸自己没有害死可情。 可正因为那次车祸,他才发现另一件可怕的事…… 被救护人员送到最近的医院就医,明明只是手臂受伤,偏偏流血不止。医生几乎想遍了法子,也没有办法止血,只能不停地输血。 直到二十四小时之后,血液检测结果出来。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俗称血友病。 季子墨那丫头曾经问他为什么会学医,他当时开玩笑似的回了四个字,久病成医。 那时候说得漫不经心,他心里头却是很认真的。 他确实是久病成医。 一开始得知自己患了这个病,就拼了命地想要医好。因为那时候举家和睦,还有可情陪在身边,他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在。 他几乎跑遍了国内所有的医院,可即便是血液科专家级的医师也束手无策,因为血友病只能控制,却治不好,到了后期,随时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谢舜名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接触医术的,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苦读几个月,就把医学基础知识了解得七七八八。 也是读完那些,他才彻底明白,以当时国内的医学水平,血友病根本就是不治之症。 就在他灰心丧气之时,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当着他的面做出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经过那件事之后,他才下定了决心,即便放弃可情,也要远离这一片肮脏的土地。 钟可情是被谢舜名拽着离开发布会现场的,一出季氏大楼,谢舜名便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绕过前面的十字路口,甩开狗仔队,直接冲上高速,一路狂飙。 谢舜名按开了软车顶,肆掠的狂风迎面而来,吹得钟可情的裙摆和长发都迎风起舞。 钟可情张开双臂,尽情地迎接着这场风暴。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熟悉到了极致,就仿佛十年前青涩懵懂的少年开车载着年幼无知的少女,私奔到天涯—— “可情——”谢舜名下意识地扭过头,对着季子墨那张陌生的笑脸,喊出那个窝在心里十多年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莫逆之交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的背脊猛然一震,展开的双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直愣愣地望着他的侧脸,以为他认出了她。 恍惚片刻,谢舜名才颓然一笑:“你和那傻丫头真像,我差一点儿就混淆了——” 钟可情收回双臂,不觉双手握拳,狭长的指甲掐入了掌心。她其实很想向他坦白,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无神论者说重生,那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啊。先前她同贺迟坦白过,贺迟不但不信,甚至还对她产生误会。谢舜名表 面上风流不羁,内心却是极其脆弱的,钟可情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对方相信,她便不会说。 “你……”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钟可情故意打破沉静,笑着调侃道:“谢医生方才对着媒体说的那番话,可是认真的?” 她本就知道答案,只是明知故问。 谢舜名眉头扬了扬,反问道:“你希望我是认真的么?” 这厮实在太狡猾,从来都不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他故意踢皮球似的,又将这个问题丢还给钟可情。 钟可情沉默不语。她的内心不知道有多矛盾,她既希望他是认真的,又希望他只是开玩笑。 如果他认真,现在的她便可以拥有她,但却验证了他并不希望从前的钟可情,或是他轻易地移情别恋。 倘若他不是认真的,她和他之间便隔着长长的一条鸿沟,但至少证明着他对已故的可情用情至深。 “谢少不要开玩笑了,你很清楚,我是贺迟的女朋友。”钟可情轻描淡写地同他划清界限。这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回答。 听到贺迟的名字,谢舜名不觉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上回易阑珊同他说过的话:季子墨为什么会自杀,相信贺医生更清楚真相——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贺迟才认识几年,能有多深的感情,现在结了婚都能离,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挖墙脚?” 钟可情一愣,谢舜名又接着道:“这年头没有什么比挖墙脚更容易的事情了,因为墙脚边上总是长满了像你这种拼命想要出墙的红杏,不是么?” 钟可情又是一愣。她不喜欢贺迟的事,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对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向媒体宣布了订婚,过不了多久,关于咱两的新闻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贺迟那小子还不知道会气得做出什么事情来……”谢舜名低头 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那厮应该下班了,晚上喊他一起聚一聚,把你们的关系理一理。”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她很想知道,理一理,是什么意思? 谢舜名透过她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她的内心。 “你不喜欢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不能断得干净一点?”谢舜名耸了耸肩道。 贺迟那种身份不明的人,你可以为了他自杀一次,但绝不能傻到再次掉进同一个坑儿里。钟可情有些烦躁地绞着手指,谢舜名以为她还是季子墨,所以才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只是借用了季子墨的身体,贺迟是季子墨那样深深喜欢过的人,她又怎么忍心 伤他的心。 “不过这一次已经由不得你了。”谢舜名如是说。 “恩?”钟可情扭头眨了眨眼睛。 谢舜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成一线,闪着狡黠的精光,“因为我觉得假戏真做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揉乱她的刘海,“你这种像猫一样的女生,很好养。” 他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糊涂了。他是要包养她?她堂堂季家大小姐,需要他包养么? 谢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别以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一旦被我抛弃,你在季老太太眼中也不过是一枚废棋。我不嫌弃你,是你的荣幸——” 钟可情怔愣住,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从钟可情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段日子,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脾气暴躁得可怕。要真给他数一数,他今天已经说了不下于一百句话了,几乎每一句都是在调侃她。 可他不是说过,可情才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女人么?这么快就忘了她么? 钟可情的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咬着牙道:“谢少抬举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怎么就入了您的法眼?”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就喜欢你这种傻里傻气的。” 钟可情终于再次见识到谢医生出众的口才,这种拿过全国辩论大赛一等奖的人,她不想再跟他做无谓地拌嘴。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是沈让。 谢舜名不经意间扭头,刚巧看到她手机上显示的昵称。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沈禽兽?对一个救过你性命的医生,你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这是爱称。”钟可情不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用手掩住了手机屏幕。若是把她的通讯录翻到他面前,让他一个个看下去,估摸着他会吓到。陆禽兽、贺禽兽、谢禽兽、沈禽兽,但 凡是男人,她全部备注为禽兽,大概是上辈子被男人伤得太狠了,这辈子她便对这世上所有的雄性都心怀恨意。 沈让的声音有些晕沉,钟可情透着电话线都能闻到他浑身的酒味儿。 “你妈妈的病需要化学解毒,我派人接她去了我单位,通知你一声,以免你找不着人。”沈让舌头有些打结,应该喝得不少。 钟可情焦急问道:“你不会打算醉成这样帮我妈妈动手术吧?” “怎么?不服?”沈让的酒劲儿突然上来了,声音中满是戾气,“要是不服,你自己治啊!或者找贺迟帮你,在或者找你那个绯闻男友,叫什么来着……谢……谢什么……” “谢舜名。”沈让的声音嚷嚷得很大,一侧的谢舜名静默回答。 沈让一听,眉头不由皱起,“臭丫头,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钟可情知道沈让已经醉了,跟他说什么都解释不通。她只得咬了咬牙道:“我在医院,是同事的声音。” “哦……”沈让半信半疑,“你可千万不能背着我勾搭男人——” 凭什么呀? 上辈子被你缠得还不够么?好不容易摆脱了你,难不成你这辈子还想缠着我? 钟可情“恩”了一声,心里头却在想:我不是背着你勾搭男人,等晚上报纸上头版头条登出来,你就知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勾搭男人。 “砰”得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巨响,手机好像被摔到了地上。 “沈医生,沈医生……” “沈医生,你可不能在地上睡,快,快起来,到沙发上去——”钟可情听得出这个女子的声音,这沈让身边的助手丁宁,先前沈让帮她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时候,她见到过一次。丁宁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个长相很清秀的姑娘,她 身材高挑,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瘦瘦长长。 听电话那端的反应,钟可情依约可以猜出,沈让那厮因为醉得厉害,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才挂了沈让的电话,贺迟又有来电。 谢舜名仍旧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笑道:“沈禽兽,贺禽兽,让我来猜猜……莫非,我是谢禽兽?” 钟可情冷冷睨了他一眼,“我没存你的号码。” 谢舜名的一双眼眸骤然紧缩,瞳仁中透着危险的气息。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他好心打了电话给她,她居然不存他的号码? 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对着谢舜名笑道:“才半个小时,我以为要两个小时才能见报呢,看来关于你的报导,媒体会更加争分夺秒。” 谢舜名朝着她竖起中指,很自信地摇了摇头:“不止是争分夺秒,他们一早就做好备案了。” “什么备案?”钟可情诧异地皱眉,她虽然经常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但对于传媒界的事,仍旧不那么清楚。“比如,我结婚、生子,再或者离婚,这些稿子他们一早就写好了,只等着到时候将新娘和我儿子的名字填上去而已。”谢舜名说着,嘴角缓缓勾起,“这一次只用填未婚妻 的名字,就是‘季子墨’三个字而已。” 钟可情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传媒界是这么操作的。“填三个字,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发布,时效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谢舜名耸了耸肩,回眸撞见钟可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不信么?不信我现在开车撞向前面那 颗大树,不到十分钟,关于我车祸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络——” “当然,整个页面会留出十分之一的空白,介绍你这个殉情未婚妻的基本信息。”他说得很自信,像是深谙此道。 钟可情握着电话的手完全僵硬,心思飘得渺远。 这样两个人互相拌嘴的日子,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重新回来了。 丁宁捡起地上的手机,见对方还没挂断,便竖起耳朵悄悄地听,她依约可以听到一个女人轻微至极的呼吸声。丁宁瞟了一眼沙发上烂醉如泥的沈让,气得直接摁断了电话。来电显示上写得是“傻丫头”,沈让鲜少对女人用这么和气的称谓,就算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丁宁,混了这么 久,也不过要来一个“小宁子”的称号,听上去还那么像古代帝王行宫里的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第三类物种。丁宁一直认为,想沈少这么脾气暴躁、生活又不规律的人,一定缺爱,可事实上,关爱沈少的女人可真是数不甚数,就连搭个飞机,也会被邻座的旅客要电话号码和酒店 房间号。 “傻丫头”? 丁宁冷哼了一声,又不知道是哪里勾搭上的野孩子吧!丁宁找了条毛毯给沈让盖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若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人模狗样的脸,就冲着他那副臭脾气,丁宁早踢馆子不干了 ! 三点钟,丁宁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进了病房。 季家这位少夫人可真不让人省心,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却总是不听话,动不动就跑来跑去,每逢下午三四点钟,还会吵吵嚷嚷着要见宝宝。 影响其他病人不说,也影响她自己的恢复。 依照沈让的吩咐,她要按时给她打镇定剂,以保证她不会到处乱跑。 好不容易让沈惠洁安静下来,丁宁这才有机会给自己的叔叔打电话。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双双出车祸去世了,只得跟着小丁叔叔生活。小丁叔叔是爸爸唯一的弟弟,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叔叔对她很好,不仅将她抚育成人,还因为种种原 因,终生未娶。丁宁明白,那时候叔叔去哪儿都要带着她这么个小姑娘,正常的女人都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叔叔之所以一直没能结婚,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要养育她。“小丁叔叔,今晚我恐怕不能准时回家了。”丁宁忍不住抱怨道,“医院里头新收进来一个女病人,因为是堂堂季家的少奶奶,又患有疯症,我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防止 她闯祸。” 电话那端原本很安静,但听到“季家少奶奶”五个字的时候,中年男子的声音猛然颤了颤:“你……你说什么?你说的季家少奶奶,是不是叫沈惠洁?” 丁宁有些震惊,“叔叔,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没……没什么。她,她现在还好么?怎么就疯了?听说她在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中受了些刺激,一直在静养?” 男子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丁宁说道,“叔叔,这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八卦了,好么?” 中年男子“恩”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丁宁一脸诧异地耸了耸肩,一边替沈惠洁掖被子,一边感叹道:“你虽然疯了,但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你是季家的少奶奶。我虽然好好的,却一辈子默默无闻。” 江美琴和季子姗两个人从发布会现场挤出来之后,心里头乱糟糟的,等回到家,两人打开电视,看到方才的现场直播之后,两个人的心更是烦乱无比。那些记者下笔非常之狠,大概是因为谢少惹人怜爱的长相,新闻的撰稿者几乎将所有正面的词汇都用在了谢舜名和他的“未婚妻”身上,而描写江美琴母女的,根本就是不堪入目。有说,江美琴小三上位,女儿还想步其后尘,横刀夺爱。有说,江美琴不满足季正刚的财富,攀上更加富贵的谢云。还有说,江美琴当初眼拙,没识得谢云这一 块瑰宝,如今后悔莫及。 啪—— 季子姗气得直接按掉了电视开关,咬着牙对江美琴道:“妈,这些人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江美琴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冷声斥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女儿!敢背着我偷偷联系你谢伯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就等着你爸爸回来,将我们母女 两个撵出季家吧!” “妈……”季子姗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切道,“妈,我才回季家还不到一个月,我不想这么快就被爸赶出去,我们该怎么办?” 江美琴眉头一皱,哀声叹了一口气,拿这个蠢笨如驴的女儿是在无可奈何:“别吵了!让我静一静!” “……”季子姗连忙闭口不语。母女两个沉默相视了几秒,江美琴这才语重心长道:“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你爸若是看了报导,一定会疑心我和你谢伯伯,但他到现在还没有打电话来质问我, 应该是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我,不好意思问出口……” “那么?”季子姗一脸焦急地等江美琴接着说下去。江美琴又道:“只要他不开口问,我就不提。等风平浪静了,才慢慢同他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看好沈惠洁那个疯女人,万一沈惠洁清醒过来,这季家,我们恐怕就真的呆 不下去了……” “妈说得有道理。” 恰当此时,江美琴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美琴按了接通键,听着电话,面色便得越来越严肃,最后手机啪得一声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砸碎了屏幕。 季子姗一怔,赶忙弯腰去捡,凑到耳边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坏了。 “妈,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副表情?” 季子姗伸手在江美琴面前晃了晃,而江美琴则双目呆滞,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呆愣在原地,许久不动。季子姗去拽她的胳膊,好一会儿工夫,她才回过神来。江美琴一转身,紧紧回握住季子姗的手,焦急道:“我刚刚接到市人医的消息,沈惠洁那个疯女人被沈让接到医院去了,更可怕的是,沈让似乎用化学方法帮她解了毒,这 会儿她正在缓慢恢复意志呢——” 季子姗吓得捂住嘴巴,“她要是恢复了意志,那我们在东山别墅装鬼吓唬她的事,岂不是都要曝光?”季子姗越想越可怕,揪着江美琴的手臂焦急道:“妈,这事要是让爸知道,不止会将我们赶出季家,指不定会送我们进局子里去!先前老太太顾忌着季家的颜面,没深究沈 惠洁锰中毒的事,可是爸现在对我们心怀芥蒂,万一……我不敢想象。”“既然不敢想象,就不要再想象下去了!”江美琴原本低垂的脑袋突然抬起来,那呆滞地双目又慢慢聚焦,一双瞳仁中写满了阴谋诡计的味道,“要尽全力阻止那个疯女人醒 过来!” 江美琴说着,便朝着大门口走去。 “妈,现在去哪儿?”季子姗也急忙跟过去。 “当然是去医院!”江美琴目光冷冽如冰,像是要将一切生命都冰冻住。 谢舜名的车,载着钟可情直接开进了云城建设。 钟可情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你就不怕记者在你家门口堵着?” 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怕呀!我怕的要死!可是怎么办呢?我约了贺迟在家里见面,做个了断,总不能爽约吧?” 钟可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她跟贺迟通话的时候,谢舜名就将手机夺了过去。 从头到尾,谢舜名只是在沉默,似乎没说几个字,只是在挂电话之前提到了“云城建设”。走到谢家楼下的时候,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楼底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那些成群的记者了。她回眸望向谢舜名,姓谢的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漫不 经心道:“整个云城建设都是谢家名下的资产,不经过业主同意就随意闯入小区是犯法的行为,那些狗仔队还没有傻到为了条新闻而去蹲局子——” 钟可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小时候,他们两家人住的都是大宅子,从来就没住过这种小区,钟可情闯入谢家也从来都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谢舜名三更半夜翻过二楼的围栏,爬进钟可情的房间,那 也是常有的事,谁能知道,多年之后,这也算犯法? 此刻,谢舜名心里头想着的,也是从前两家在郊区无忧无虑的生活。 两个人心里头明明想着同样的事情,可谁都无法猜透对方的心思。 钟可情和谢舜名是一先一后进入电梯的,但出来的时候却是并排而立,而更令钟可情不解的是,谢舜名的手故意搭在她的腰间,姿态暧昧,好像她真是他未婚妻似的。 贺迟已经早早等在谢家门口,他半边脸埋在阴暗之中,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愫。 钟可情刚想挣脱谢舜名的手,谢舜名却突然将她搂得更紧,走到贺迟面前,挑衅似得道:“贺少,别来无恙。”贺迟的一直目光落在谢舜名的手上,心里头火烧一般灼热,原本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绯闻气得毫无理智,再看看钟可情,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这让他有种想要打人的冲 动。 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因为谢舜名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反常,让他不得不提防。 “好了,不要再闹了,我知道那些报纸上都是乱写的。”贺迟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主动让步。 谢舜名却不为所动,空着的一只左手在裤子左侧的口袋里掏了掏,像是没找到什么,回眸笑对钟可情,更加暧昧到:“钥匙在我右边口袋里,帮我拿一下——” “恩?”钟可情不由愣住。 他自己没手么?松开她的腰,不就可以拿钥匙了么?有必要当着贺迟的面秀恩爱么?要知道,小表妹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她可不希望让小表妹背上不好名声。 谢舜名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倾到她身侧,低声耳语道:“乖乖掏吧,往后你若是还想留在季家,需要用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谢舜名虽然讨厌商人满身的铜臭味,但他们计算价值的方法,他很喜欢。他现在于那丫头而言,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面对姓谢的,钟可情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妥协,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尽管贺迟那一双冷沉的眸子已经瞪直了,她依然当着他的面,弯下腰去,小手贴着谢舜名大腿一侧的口袋,缓缓往里头摸。 明明是谢舜名自己提出的要求,可当那丫头把手伸进去的时候,他的背脊还是忍不住颤了一颤。那丫头的小手很嫩,以至于隔着一层西装面料,他依约能感觉到她手背上的细腻肌肤。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有些笨拙,挠得谢舜名的心头痒痒的。说也怪,那种肌肤相 触的感觉像是很熟悉似的,不经意间就在他的心头勾起了一把热火。 为了不碰到他的腿,钟可情的手掏得小心翼翼,可钥匙掉在口袋的最里层,怎么可能不碰到呢? 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钟可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从前做最困难的手术,她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这一次不过是“摸一摸”最熟悉的人,她已经心力交瘁。 对面的贺迟更是郁闷至极,脸色黑得跟包公似的。 谢舜名却装作很自然地从钟可情手中接过钥匙,开了门之后,回头对着贺迟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这让人觉得,贺迟是外人,而钟可情是内人。 一进屋,钟可情便急着甩开谢舜名的手,于是借口道:“我去看看小麒麟。” 谁料,谢舜名一把将她拉回来,当着贺迟的面,调侃道:“怎么?还没嫁进门呢,就想着讨好我儿子?” 钟可情当即被他呛得说不出话,低垂着脑袋,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贺迟。 据她所知,贺迟和谢舜名两个人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兄弟才对。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可依照谢舜名这个架势,根本就是要跟贺迟一拍两散! 钟可情有时候实在搞不懂,男人究竟是怎样的思维方式。 客厅的桌子上有阿姨做好的饭菜,显然谢舜名安排这场见面并不是“兴之所至”,而是“早有预谋”。 贺迟在靠门的位置坐下,谢舜名则拉着钟可情坐在他的对面。 谢舜名死死扣着钟可情的手,让她连动筷子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菜都是他给她夹。她想吃什么,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猜透。任由自己的女朋友跟自己的好兄弟你侬我侬,就算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会爆发,贺迟终于坐不下去了,手上的筷子一双,拍案而起,瞪着谢舜名道:“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怎样?”“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谢舜名缓缓勾起唇角,“我听闻贺医生两年前突然出国,音信全无,小墨想要见你一面都难。这根本就是打算冷处理你们这段关系,既然当初不 好好珍惜,现在还要回来做什么?” 对于季子墨这三年前的事情,钟可情了解得不少,但有关她跟贺迟之间的感情问题,倒是没有听说过。现在突然从谢舜名耳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不是不吃惊。谢舜名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扔了一叠照片,丢到贺迟面前,冷嗤了一声道:“虚的就不多说了,不如贺医生先解释一下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小三绑架正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隐约觉得那个信封里的东西跟季子墨有关,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拿,谢舜名却一把将她的小手摁住,夺过照片亲自递给贺迟,冷沉着声音道:“我觉得,贺医生一个人 看就够了。”听闻那丫头自杀未遂醒来就失忆了,失忆其实挺好的,既然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了,就没有必要再撕开她的伤口,让她痛第二次。 钟可情清眸流转,心中一动。越是不给她看,就越是说明,那些照片跟季子墨有关。 贺迟接过照片,视线扫过那个妖媚女人的脸,目光骤然紧缩,“你调查我?”谢舜名的嘴角不由勾起,“放心,不是刻意地调查,只是无意间知道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认识两年,居然都没有问过你家住何处,家中又有哪些亲人,哪个大学毕业的 ,为什么学医……” 钟可情眉头皱了皱眉,谢舜名说的这些关于贺迟的信息,她也一样一无所知。 贺迟缓缓笑了笑,而后将照片径自递给钟可情。 钟可情诧异地抬头,不是说了不给她看么? “我琢磨着谢少这是在挑拨离间,我若是真不让小墨看这张照片,估摸着小墨心里头会一直对我心存疑虑。”贺迟解释道。 钟可情的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原本诧异的一张脸,顿得僵住。 照片上的贺迟,怀里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姿态暧昧,像极了情侣,照片下面的时间写的是两年前的圣诞夜,背景是纽约街头。 依照这张照片推测,两年前贺迟突然去美国,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两年,贺迟与季子墨的联系很少,也很有可能是第三者插足。 如果这张照片是真实的,那贺迟这次重新回来找她……恐怕目的不纯。 钟可情的心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原本以为身边至少有那么几个值得相信的人,可现在连贺迟都——谢舜名握着钟可情的手,不觉紧了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会儿应该给她更多的依靠。他双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贺迟,为他的举动诧异。这种事情 ,正常心虚的男人都该遮遮掩掩,难道这张照片只是错觉? 贺迟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解释道:“她叫郁欢,是我的病人。我去美国,就是为了带她去治病,这张照片是她去世前最后一个请求。” “她喜欢你?”谢舜名的眉头微微拧起。 贺迟面色淡然,“病人喜欢上医生,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喜欢谢医生的女病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医院里面一些重病患者,因为长期住院,家中无人照料,跟她们最亲近的便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医生的每一句关心问候对她们而言都十分珍贵,久而久之,她们会对医生产生依赖感,最后爱上医生的病人确实数不胜数。理智一点讲,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很吸引人,薪水高、体面,在那些病人看来,找一个医生做自己的男朋友,其实是很 幸福的一件事。 谢舜名也遇到过女病人的纠缠,但……他从未跟她们之中任何一个留下过这么暧昧的合影。 这是病人临死前的要求—— 贺迟这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可谢舜名仍旧心存疑虑。“怎么办?谢医生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说辞呢。”贺迟的眉梢挑了挑,从怀中掏出手机来,翻出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而后将手机推到钟可情面前,“这是郁欢生前所用的电话 ,现在应该是由她的母亲保管着,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电话打过去问问——” 唐突地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本身就是一种不敬,更何况他们要问的问题还有关人家过世的女儿,钟可情最终摇了摇头,将手机还给了贺迟,温润笑道:“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可不信。”谢舜名目光冷锐,像是认定了贺迟在撒谎,他夺过手机,便要摁下去。 这时,钟可情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谢舜名动作一滞,手指便停留在键盘上,动也不动,等着钟可情先接电话。 是沈让打开来的,钟可情接通之后,却只听到一个抽抽噎噎的女声。她眉头一皱,试探着问道:“是丁宁丁小姐么?” 电话那端“恩”了一声,而后惊惶无措道:“季小姐,你快来一趟医院吧!季少奶奶她……她……” 她哭哭啼啼,再加上医院那边信号有些不好,钟可情始终听不清最后几个字,心悬成一线,也不管贺迟和谢舜名的对质,推开大门,就朝着楼下冲去。 “算你走运!”谢舜名回眸瞪了贺迟一眼,也急匆匆跟着追出去。 贺迟却将他叫住:“我不明白谢少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谢少你得明白,我是血液科的专家,你的病,只有我能治好。” 谢舜名只是淡然回过头,冷冷扯了扯嘴角。 如果可情没死,或许贺迟用这一点还能威胁他,可是可情已经死了,对他来说,生存和死亡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钟可情冲到市人医的时候,VIP病房里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舅母沈惠洁的身影。 丁宁一个人蹲在病床边上,急得手足无措。 钟可情慌忙冲过去,紧紧拽住她的双手问:“我妈妈怎么了?你刚刚说我妈妈怎么了?是不是手术失败了,她是不是……”死了。 丁宁垂头不语。 钟可情急得跺脚:“沈让人呢?他答应过我,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松开丁宁的双手,站直了身子,快步朝着一旁的办公室闯去。 彼时,沈让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眉头微微锁着,像是因为空间窄小,睡得很不安稳。 他居然还有心思睡觉?钟可情气得肺都要炸掉了,此时此刻,她彻底忘记了对沈让的恐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单手揪着对方的衣领,一把就将他从沙发上拎起来,朝着一侧的玻璃茶几撞去 。 “不要!不关沈医生的事!”丁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砰得一声巨响,沈让的前额准确万分地撞上了桌角,因为钟可情用力过猛的缘故,坚硬的脑壳与玻璃质地的桌角在一场生死对决之后,双双负伤。 茶几碎了一地,而沈让的前额则有不明液体一滴滴顺着眼角流下来,模糊了他那原本就惺忪朦胧的视线。“天——”丁宁忍不住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沈让一向脾气暴躁,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喜欢他的女人更是费尽心思的讨好他,丁宁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沈让的脸毁成那样!沈让是那种自负到骨子里的人,他自认为自己这一副皮囊是时间独有的精品,以往只要脸上长出一颗痘痘,他都会投诉新用的 护肤品品牌,如今他的额头破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这女人还有救么…… 经过了最初半分钟的麻木,一股剧痛从他的头顶传来,沈让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约莫十秒钟,终于明白过来是这么一回事。 姓季的这个丫头,方才居然打了他,不仅下手重,还令他“破相”!为了帮她妈妈化学解毒,他可是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连续五六个小时都在给那个疯女人做手术,手术成功之后,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趴在沙发上睡上一会儿,这女人究竟 来这里做什么?她就是以这种方式感谢自己的恩人的么? 沈让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身上摸了一滴额头的血迹,伸手放在舌尖舔了舔,冷哼道:“臭丫头,今天你让我流了一滴血,明天,我就要你流干眼泪来偿还!” “如果是因为你的过错害死了我妈妈,我就是被眼泪淹死,也要放干你的血!”钟可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沈让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还狠。 “疯了!”沈让低咒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就扼住了钟可情的喉咙。 谢舜名迟迟赶到,刚要上前阻止,丁宁已经拦在了沈让和钟可情之间。“是误会!季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季少奶奶失踪了……”丁宁咬了咬唇,“沈医生两个小时前已经帮她解了毒,手术很成功。可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去查房的时 候,病房里头空无一人,季少奶奶不见了!” “恩?”钟可情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心却仍旧悬着。 她不经意间抬头,对上沈让那冷锐而困倦的视线。他原本深邃有神的眼眸有些萎靡,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像是疲劳过度的样子。“季少奶奶失踪不关沈医生的事,沈医生虽然人称‘醉医’,但实际上他的酒量并不好,喝一点酒是为了刺激神经,以保证他在做手术的过程中,神经更加紧绷,以减少错误。你妈妈的手术比较复杂,沈医生先后喝了很多酒。做完手术之后,他就一直在办公室补眠,根本没有时间照看你妈妈……”丁宁垂下头去,“这事怪我不好。因为你妈妈手 术完成之后,仍旧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我担心她到处乱跑,就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谁知道……谁知道她还是不见了——” 手术完之后,沈惠洁仍然疯癫? 钟可情眉头一皱,这就说明,沈惠洁在慢性金属中毒之前就已经疯了,她的疯症可能真与十年前的火灾有关。 眼见着事情有些眉目了,沈惠洁却在这个时候失踪了,钟可情心里头愈发焦急起来。 “什么时候打的镇定剂?”钟可情问。 丁宁大约是被钟可情的面色吓到了,唇角颤了颤道:“一个多小时之前。” “用的什么镇定剂,剂量呢?”钟可情追问道。 “氯丙嗪,中等剂量。” 钟可情的眉头又皱了皱:“氯丙嗪的毒副作用很大……” 丁宁有些为难,“对于精神病患者,我们医院一直是用氯丙嗪的,只要控制好量,不会对病人身体产生影响的。” 这一点,钟可情当然知道。 只是中等剂量的氯丙嗪药效要比一般的安定强得多,沈惠洁至少得睡上两个小时才是……怎么可能突然间失踪? 糟了! 钟可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个点,季老太太还在公司,张小蝶接的电话。 “江美琴和季子姗在家么?”钟可情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小蝶望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道:“原本是在家的,可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她们突然出门了。子墨小姐,你找她们母女两个,有什么事么?” 钟可情啪得一声挂掉电话,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上一个打滑,手机从指缝间摔出去,砸碎了屏幕。 她又赶忙回过头问丁宁,“医院病房有摄像头么?能不能调出来看看,或许能查出我母亲去了哪里——” 钟可情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沈惠洁的失踪必定跟江美琴母女脱不了干系!“普通病房是有摄像头的,但……季少奶奶不是寻常人物,季老太太特别吩咐将她安排在了VIP病房,为了保护VIP病人的个人隐私,VIP病房是不允许设置摄像头的。”丁宁指了指门外靠右侧的楼梯接着道,“VIP病房距离楼梯比电梯更近,而且这里是二楼,正常人都会选择爬楼梯下去,所以不管是电梯里的摄像头,还是普通病房楼道里的 摄像头,都不可能拍到季少奶奶的身影——” 钟可情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她有种直觉,如果她不能及时找到沈惠洁,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杀人灭口!沈惠洁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失踪的,而当时她被打了镇定剂,不可能自己走路。江美琴母女在一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家,她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家出发,然后到医院带走神不 知鬼不觉地带走沈惠洁。 如果沈惠洁真的落到江美琴母女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报警吧!”钟可情紧张地拽着丁宁的手臂,“快些报警吧!我母亲现在一定有生命危险——” 丁宁拼命点头,慌忙播了110。沈让却一脸阴沉地站在对面,虽然用纸巾擦干了额头的血迹,但脑袋上一大块红肿仍然清晰可见。他阴沉着一张脸,从丁宁手中夺过手机,直接掐断了线路,冷着声音对 钟可情道:“不用播了,失踪不满48小时,报警也没有意义。” 他这是在报复她么? 钟可情紧紧咬着下唇,目光冷漠地瞪着他。 沈让将手机举得高高的,“你乖乖向我道个歉,我或许会考虑帮你喊几个道儿上的朋友,帮忙找一找人——” 沈让口中的那些道儿上的朋友,钟可情当然知道是谁。那些不过是上辈子的几个同学,全班成绩倒数的几位富二代。家庭富裕,但学习低能,最后他们几个合伙搞起了高利贷的买卖,如今黑白两道通吃,混得很开。钟可情那 时候就是个野孩子,跟他们还算熟稔,若是请他们帮忙找个人,他们一定会答应。 沈让之所以能认识他们,还多亏了钟可情。 沈让对钟可情绝对不是一见钟情。沈让发育得比较迟,从小就比一般的小孩子矮上几公分,直到上了高中,他依旧是全班最矮的男生,甚至比好些女生还要矮。一米七不到的个头,再加上他那张尚未褪去 青涩的娃娃脸,让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要蹂躏他。 事实上,真的有人这么做了。 不知从哪天开始,每次放学回家,走到学校门口右拐的小巷子里,总有那么一群高个子男生跑出来堵他的去路。 那些男生似乎有着特殊的“癖好”,对他这种长相白净、个头矮小的男生特别感兴趣。 几个人将他堵在巷子里,拦住他的去路,撕开他的衣裳,更恶劣的时候,甚至有人会伸手去脱他的裤子—— 钟可情就是那个时候闯入他的生命的,她帅气异常地拦在那群高个子男生面前,将他护在身后,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的胆子真肥,居然敢动我弟弟?” 从此以后,沈让身边多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朋友,那些个人取向不明的高个子男生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了。 高三那一年,沈让的个子突然拔高了二十多公分,座位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不说,紧逼一米九的个子,只要在班级门口一站,就会引得路过的女生惊叫连连。 再次碰到那群高个子之后,沈让一个人将他们一群人堵进了小巷子,让他们脱光衣服、只剩裤衩,跪下向他求饶之后,那端黑历史总算被洗刷掉。 毕业之后,他以高分考入C大,从此高中同学各奔东西,他以为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告一段落。 谁知,快活地过了两年大学生活,大三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他就碰上了当初挡在他面前救他的“假小子”。 钟可情应该是唯一见过他当初那副软弱模样的人吧? 沈让一直纠结于自己不堪的历史,很想在钟可情面前一洗前耻。 通过同系学弟的关系,沈让终于从钟可情的同宿舍舍友手中要到了她的联系号码。 “我是沈让,有事情找你……” 不行,这样发短信好像显得太生硬了。 “可情,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们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虽然她后来请了一帮朋友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可那丫头就没再出现过。他们两个,说到底还是不熟,这样发短信,又好像有些太过暧昧了。 沈让也记不清最后他是如何约出钟可情的。 那天,他订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穿得是正装,发型也稍微打理了下。他平时在女生中间人气就高,那天更是惹来了不少爱慕的目光。 沈让原以为自己这般“焕然一新”的出现在钟可情面前,钟可情至少会被吓到。 可是,那丫头只是淡然地抬起头,皱眉想了好久,才无奈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她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或者说,几年前的相遇于他而言,一直像一个死结梗在心底,但于她而言,不过是最寻常的拔手相助,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们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让沈让觉得很羞愧;而多年后的第二次见面,又让沈让觉得很丢脸。 之后的许多天,沈让天天都要约钟可情出来吃饭。 钟可情实在不明白这个自高自大的家伙为什么会天天缠着她,有时候被缠得紧了,她甚至觉得他像是个疯子。 “是现在向我道歉,还是等你妈妈失踪满48小时再报警,你心里可想清楚了?”沈让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扶着红肿的额头,勾着唇角,有些愤恨地说道。道儿上的同学,钟可情确实认识不少,可那都是她以钟可情的身份认识的,她现在以季子墨的身份活着,她的那些同学或许愿意帮钟可情的忙,可没有道理去帮一个素未 相识的季子墨! 沉默了几秒钟,钟可情双腿一颤,猛然朝着沈让跪下去,眼眸中已经银光点点:“沈医生,我错了!我求你帮帮我!” 沈让完全没料到这丫头会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更没料到她哭得这么凶。 钟可情故意放声大哭,引得路过的医护人员频频朝着办公室里张望,不时对着沈让指指点点。 在外人看来,逼得一个小丫头对他下跪,这样的医生,实在太没道德。 沈让一脸震惊地瞪着窗外,想要解释,却发现语言很无力。 跪在地上的钟可情虽然在哭,可她泪光盈盈的眼角,分明还闪着狡黠的笑意。 沈让气得直跺脚,冲着她吼道:“跪你大爷啊!你给老子起来!我又没让你跪我!” 钟可情啜泣不止。 沈让的吼声越大,窗外经过的行人就越是对他指指点点,看上去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究竟想怎样?”沈让烦躁地挠头。 算命的说得对,他命里犯小人,犯得还是小女人,以前他以为那个小人是钟可情,可是可情后来死了,现在他才发现,或许眼前这丫头才是他的命里克星! “我想怎样,沈医生难道不知道么?”钟可情嘟了嘟嘴,伸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沈让手中的电话。 “该死!”沈让低咒一声,“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呜哇——”钟可情见他僵持在那里,便哭得更凶,一侧的丁宁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引得更多的行人观望。 “沈医生一定是又在外面惹女人了……” “哪里,我看他分明就是高傲自大,不肯帮人家看病……” 沈让的耳朵很灵,虽然有一墙之隔,可外面那些议论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起来!”沈让咬牙,单手摁在了钟可情的肩膀上,苦着脸道:“我认输还不行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喊人还不行么?我的姑奶奶哟!” 沈让联系了道儿上的朋友撒似的找人,在医院周边的大街小巷里头搜索。 谢舜名则联系了几个比较知名的站编辑,在BBS、微博等各类社区发布了寻人的消息。 尽管如此,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撒式搜索,仍旧不见沈惠洁的踪迹。钟可情心里头隐约知道,沈惠洁很有可能是被江美琴母女的人带走了,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请求了医院传达室的看护人员,将一楼大门口的录像带调了出来,一张一张 地浏览,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相比沈让和谢舜名,贺迟能做的不多,只是陪着钟可情一张张的确认。 约莫两个多小时后,钟可情终于在碟子里找到了江美琴母女两个的身影。 沈惠洁失踪前一个小时,摄像头拍到江美琴母女从正面进入了医院,母女两个大约在医院逗留了二十分钟,便拖着一个旅行箱出了医院大门。 “旅行箱?”贺迟不由皱眉,“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会不会……” “一定是的!”钟可情咬牙,“她们一定是用旅行箱将我母亲运走的!”“可是……她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旅行箱。”贺迟冷静分析道,“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她们带走你母亲,那么医院里头应该有帮凶。沈让的地方我最清楚,一般外人是 不让进的,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钟可情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身边已经没有可信的人了。 钟可情试图给江美琴母女打电话,想要先保证沈惠洁的生命安全,无奈江美琴母女双双关机,好像是做足了与外界隔离的准备。江美琴母女想要的无非是金钱和权力,这些都不是钟可情所珍惜的,钟可情想要守护的不过是上辈子流失掉的东西,她要保护好所有爱她的人。沈惠洁虽然是季子墨的母 亲,但钟可情见她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她想要守护她,不管是为了季子墨,还是为了自己。 这件事已经遮掩不住,钟可情直接给季老太太打了电话,请求季老太太的帮助,希望能够借助她的手,通过媒体舆论的力量,劝江美琴母女放回沈惠洁。电话刚一接通,钟可情尚未开口,季老太太便道:“是小墨吧,奶奶知道你打电话给我的用意。你妈妈失踪了,我知道你心里头担心,但是江美琴绑架惠洁的消息,绝对不 可以让媒体知道,这对季家来说,简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季氏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经不起这样自毁声誉的爆料!” “可是奶奶,如果不快些找到我妈妈,她们很有可能会毁掉我妈妈的……”钟可情哽咽道,“季氏毁掉了还可以重建,但如果人毁掉了,我就不可能再找一个妈妈了!”“没有了妈妈,你还可以活!没有了季氏,我们一家人都没法儿活!”季老太太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三倍,“总之,在一切还没有定论之前,我不希望从媒体那边听到任何关于 季氏的不好言论!江美琴虽然不是我季家的人,但季子姗好歹姓季,‘季家内斗’,这样的新闻,永远都不可以出现在八卦杂志上!” 钟可情沉默不语。打电话之前,她已经猜到了季老太太的态度,所以她这样的反应,钟可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心寒罢了。 “小墨,你听到了么?”季老太太像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你知道向我保证低调处理这件事,将来奶奶两眼一闭双脚一蹬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在用遗产威胁她吧? 钟可情怎么可能听不出?当初陆屹楠不也是用钟家的遗产威胁她,逼得她在器官捐献同意上签字的么? 钟可情颓然一笑,冷哼道:“好,我答应你,但奶奶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恩,小墨真是奶奶的乖孙女儿。”季老太太想了想,又安慰她道,“你妈妈在东山别墅住了十年,十年来都没关心过你的生活,你又何必太在意她的死活?这么多年,一直 都是奶奶在照顾你,往后,小墨依然可以跟奶奶相依为命。” 见钟可情不说话,季老太太又承诺道:“倘若这件事真是江美琴母女做的,奶奶一定会将她们从季家赶出去,替你做主。” “谢谢奶奶。”钟可情违心的奉承道。这通电话结束后,大概十分钟,《MTD》新一期的期刊便印刷出来,而版面上第一页内容被临时换掉,标题上赫然写着:季氏内斗,病重正妻遭小三母女绑架,生死不明 。 媒体的传播速度总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天还没亮,季氏绑架案的消息就传得整个地产界人人尽知。 季老太太还在吃早饭,目光触及报纸上的头条,手上一抖,一整杯牛奶被洒在了新买的裙子上。她气得嘴角直哆嗦,斥道:“李嫂,打电话给警察局的刘督察,让他查查是谁放出来的消息!惠洁失踪还不满四十八小时呢,根本没有定案的依据,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在 背后胡言乱语,必定告得他破产为止!” 李嫂慌忙点头,“可是老太太,万一这件事是子墨小姐传出去的呢……”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那我就再也不认这个孙女儿!”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季子墨,但子墨从小就是个乖巧诚实的孩子,她若是真的答应了她,就绝对不会乱来。钟可情看到《MTD》上那篇专栏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是担心季老太太的误会,而是感觉自己堕入了另一个阴谋。这则消息发出去,除了对季氏没有好处,最大的形象 受害者应该是季子姗母女。季子姗做梦都想回季家认祖归宗,想要在季氏分一杯羹,这种自毁形象的事情,江美琴根本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 这样细细一推敲,发这则新闻的人,排除江美琴母女,知道内幕的除了季老太太,便是跟钟可情一道在医院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谢舜名、贺迟、沈让,一瞬间,这些原本她最相信的人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钟可情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钟可情又一次调出录像来,看着季子姗拖着旅行箱,轻松地从大门口绕过。 钟可情总觉得这段有些怪的地方,她咬着牙,反复推敲。 “出事了出事了!” 恰当此时,传达室外头有人惊叫起来。 “是心脏病突发,快送急诊!”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残疾老太太昏倒在轮椅上,几个青年一起将她送往病房大楼,路过台阶的地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两个青年合力将轮椅抬起,而后将老太太推入了 紧急入口。 台阶! 钟可情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零碎的想法,是了,就是台阶! 沈惠洁的体重应该和刚刚那个老奶奶差不多重,两个青年合力才能将她抬过台阶,而季子姗拖着旅行箱下台阶的时候似乎根本没费吹灰之力。 这一刻,钟可情几乎可以认定,箱子里装的一定不是沈惠洁! 那江美琴母女拖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呢?钟可情愈发想不明白。以她们母女的个性,必定会想尽方法除去沈惠洁的,她们没有理由来了医院,却拎着一个空的旅行箱出去,难道仅仅是混淆视听么?或者,沈惠洁 已经通过其他方式,被她们送走了?才一个早上的时间,《MTD》那则新闻对季氏的股价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尽管季老太太通过警方协助,逼迫《MTD》的主编对季氏公开发表道歉,称那篇专栏是不实报 道,但这种方式的道歉根本难堵悠悠众口,在江美琴母女和沈惠洁三人现身之前,季氏的股价将很难回转。 钟可情则配合季老太太召开发布会,企图澄清这件事。 然而,在发布会召开前十分钟,谢氏方面却突然爆出一则炸弹似的消息,因为季氏的不良形象,谢家单方面同季家解除婚约。 也就是说,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在成百上千位记者面前,被谢舜名抛弃了。 “季小姐,请问谢医生最近有跟您联系过么?” “季小姐,您和谢医生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么?你们之间真的存在感情么?” “……” 发布会现场乱成一团,原本想要挽回季氏的形象,可效果恰恰相反,有关季氏的负面报道铺天盖地而来。 连续两天,季氏的股价跌停,不止如此,各家银行纷纷撤回对季氏的商业贷款,原本资金链流转就不算顺利的季氏,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很有项目都被迫停了下来。 这件事对季氏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沈惠洁失踪满四十八小时,警察局终于肯立案,但在偌大的一个A市找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中年女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更糟的情况是,或许沈惠洁现在已经被转移出境,他们就算将A市翻个遍,也未必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钟可情反复转动着手机屏幕,终于还是忍不住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来……是他么?是他背叛了她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火烧季家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似乎所有的苗头都指向谢舜名。季氏落难,谢家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季氏面临财务危机,一旦破产,整个地产界的格局又当重组,而势头最猛的谢家必定将季氏完全吞并。谢家的亿万家产,说到底 ,终归还是要交到谢舜名手中的。 钟可情有时候会止不住地去猜,当初谢舜名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要跟她订婚,那句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是为了同自己的父亲怄气? 如果他们所谓的订婚,只是他用来跟谢云怄气的一句违心之说,那他在这个时候利用“季氏的不良形象”单方面解除婚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钟可情的脑袋里乱哄哄的,或因为疲惫,或因为猜疑,她累得不行。 目光瞪着屏幕许久,她终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键。 她一直自认是最了解谢舜名的人,她陪他度过了整个童年,她不敢相信十年之后他会变——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钟可情了,作为季子墨,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谢禽兽”三个字却在屏幕上不停跳跃起来。手机里传来她专门为他设置的铃声,钟可情目光诧异地瞪着手机三秒,而后颤抖着手指摁下了接听键。 “不是我。” 谢舜名声音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 “恩?”钟可情虽然听清了那三个字,但她又生怕自己理解错,希望可以听到他更深入的解释。 谢舜名叹了口气,“我说不是我,绑架你妈妈的人不是我,发出那则新闻的人不是我,要解除婚约的人也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没有拿出任何证据,钟可情却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或许,仅仅因为,他是他的谢校草吧。 “我知道。”钟可情语气镇定地说。 谢舜名轻咳了两声,钟可情的眉头便不由皱了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疲惫,钟可情似乎可以透过电话线看到对方惨白的脸。 “解除婚约的消息,应该是我父亲发出的。”谢舜名揉了揉眉头,“我会想办法解决。最近我很忙,暂时不要联系了。” 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已经“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谢舜名困顿地躺在沙发上,身边的药瓶散乱了一地,视线时而清晰、时而迷糊,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跟贺迟闹翻了的关系,他近来都是自己用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免疫力下降的厉害,有时候昏沉沉的,他也懒得去想,随意拿着些药便吞下去。 那丫头最近忙得很,连看护小麒麟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只得重新请了阿姨。 晨报是阿姨带过来的,若不是看了报纸,就算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只是一场捕风捉影的绑架案,被媒体这么一炒作,屹立地产界多年的季氏,根基都被动摇了。 谢舜名眼眸微微眯起。 会是他父亲么? 这么多年来,他最想做的事,便是一举吞并季氏,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吧? 不对,还是不对。 他忍不住摇摇头。 江美琴是父亲的初恋,谢舜名清楚地知道她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 父亲就算真的想要毁了季家,也没有理由连着江美琴母女一起毁掉。 如果不是商业吞并,那么幕后的黑手必定跟季家有着无比深厚的仇恨。他这样千方百计的筹谋,无非就是想要季家永远都无法翻身! 谢舜名眉梢微微上扬,眸底漆黑一片。这么多年来,季家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仇家呢—— 晚上十点,钟可情仍然留在沈让的办公室里,研究着这里的格局,想要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沈让则肿着额头,坐在电脑面前,时刻关注着有关季氏的报导。 就在这个时间段,微博上一段纵火视频被疯转,仅仅十分钟,转发量便超过了十万,而跟帖的更是数不可数。 钟可情瞪着那段视频,整个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是十年前,背景是季家大宅,画面里是漫天的大火,大火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沈惠洁的身影。 “是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钟可情脱口而出。她看过十年前那场纵火案的档案袋,当初之所以不能查出真相,最关键的便是季家大门口的CCTV。火灾发生之时,那个时段CCTV闭路电视拍下的监控,莫名失踪,使得 案情变得错综复杂。 失踪十年的监控画面居然在十年后被有心之人公开,钟可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沈让指着监控一角布满火光的房间,目光疑惑地在钟可情身上扫了扫,“那个时候,你就被关在这里?” 映着火光,窗户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无助的身影。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摇头。 “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沈让不解。“听大人们说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只有六岁,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想起那段记忆。”钟可情叹息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也无法肯定 ,我是不是被关在那间屋子里。” “你也没有办法肯定凶手是不是沈惠洁?”沈让又问道。 钟可情点点头。 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无端消失,十年之后又突然重现。如果监控录像不是沈惠洁拿走的,那么凶案现场一定存在第三个人拿走了录像。 十年前火灾发生后,民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将沈惠洁隔离开来,并进行了搜身。如果录像真是沈惠洁拿走的,那现场至少得有第三个人帮她转移罪证。 不……不对! 似乎还有一种情况—— 倘若凶手真的是沈惠洁,而年幼的季子墨也有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将监控录像藏起来。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事情似乎要变得复杂许多。 就在钟可情垂眸思索之际,沈让盯着电脑屏幕,发出震惊地吸气声。“两分钟之前,这个博主的微博上又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沈让点开那个视频,视频中的画面与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 正是此刻的时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新的视频是合成的。 “什么意思?”钟可情眉头蹙起。 “博主扬言要重演十年前的纵火案,署名是沈惠洁。”沈让点开那个博主的个人信息。 身份证号、生日、年龄、住址、喜好,这个微博号根本就是以沈惠洁的身份注册的。 “我妈妈有危险!” 钟可情二话不说,连忙往家里打了电话,可电话那端却传来忙音。 按理说,这个点李嫂和小蝶应该都在家里,电话怎么会无法接通呢? 钟可情心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播了张小蝶的手机号:“小蝶,你在家么?” 张小蝶的声音里透着疑虑:“在家?老太太不是发了话,让大家一起出去帮忙找少奶奶么?” 钟可情心头一颤:“就是说,季家宅子里头现在一个佣人都没有?” 张小蝶“恩”了一声,“不止是佣人,就连看门的大叔,司机,大家都出去找人了!” “好,我知道了。”钟可情挂了电话。 沈让见她双目呆滞,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 钟可情咬唇道:“出事了!季家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说罢,她连忙脱掉高跟鞋,赤脚就奔出了医院。 沈让看得震惊不已,也急忙追了出去。 从地下室开了车出来,沿着十字路口,隐约可以看到钟可情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奔跑的身影。 市人医的位置和流光医院一样,都位于A市的核心地带,交通繁忙,想要在这个时间段打的,实在困难。 沈让看着那孩子的身影,依约可以猜到,一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困住了她,才使得她完全不顾的形象地狂奔。 “上车,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沈惠洁是在市人医失踪的,虽然不关沈让的事,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他多少是有些自责的。 眼下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钟可情一时间也忘记了对沈让的惧怕,连忙坐上了副驾位,转身道:“去季家,越快越好!” 沈让一路狂飙,连闯了三个红灯不说,将市人医附近的路况弄得一团糟。 当他们赶到季家的时候,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让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瞪着钟可情道:“臭丫头,这回你得帮我交罚款!”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是“砰”得一声巨响。 钟可情回头,刺鼻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 “不!不可以!”借着火光望去,她分明看到二楼的某间屋子里有人影闪动,“是我妈妈!我妈妈在里面……” 火势冲天,钟可情却拼了命地往宅子里冲。 “不要过去!危险!”沈让将她死死摁在怀里,生怕这丫头做出什么傻事来。 砰砰砰—— 弹药声连响三次,滚烫的热浪迎面而来,令人无法睁开眼睛。 钟可情瞪着那冲天火光,再一次被那种无力感所包围。 舅母,对不起,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钟可情蹲坐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二楼窗户上的人影渐渐被火光吞噬。 沈让将她紧紧拥着,目光却不时往二楼的房间扫过。 说也怪,火势这么猛,二楼的人影却动也不动,难道……一早就已经被人迷晕了? 警车大约是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因为季老太太的关系,警察局出动了全部人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扑灭了大火。 一名伤员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尽管如此,钟可情仍旧忍不住上前查看。 “别看了……”沈让怕她难过,伸手去捂她的眼睛。 钟可情却突然大力挣脱,瞪着伤者看了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是我妈妈,这个人不是我妈妈。” 从体型上看,伤者确实和沈惠洁有几分相似,但……钟可情的目光落在了伤者的耳环上。沈惠洁因为患有精神病,偶尔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耳环这种东西很锋利,为了防止她伤到自己,自打从东山别墅出来之后,钟可 情就收起了她所有的耳环,不允许她去触碰。 确定了伤者不是沈惠洁,钟可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松下来,连带着沈让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伤者戴着一对红珊瑚耳环,钟可情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 “还有一个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屋里有人喊了一声,几个救援人员连忙冲了进去。约莫过了三分钟时间,屋子里又抬出一个人。 钟可情很快便认出那人来。 竟然是季子姗! 爆炸发生的时候,她似乎被人推入了洗手间的浴缸里,浴缸里装满了冷水,因此她并没有被大面积烧伤,只是吸入了一些毒烟,暂时昏迷不醒。 钟可情盯着季子姗看了几秒,心头猛然一颤,跟季子姗呆在一起的人……另一个伤员,应该是江美琴吧! 红珊瑚耳环,如果没有记错,那是季正刚买给江美琴的生日礼物! 在前些天的记者发布会上,钟可情亲眼看到江美琴戴过! 十年前的纵火案视频,沈惠洁的失踪,无端被爆出的季氏内斗新闻,江美琴和季子姗被烧伤……这一连串的事情矛头直指季家,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钟可情的想象。 连续熬夜两天,钟可情终于困倦不堪,在确定沈惠洁没有出事之后,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沈让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塞进了车里。沈让原本是想送她去医院的,可一想到这些天她在医院干的那些事情,真担心将她送回去之后,她又会没完没了地查看监控。沈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瘦小的身板,哪 里承受得住? 她的个性虽然很像记忆中的可情,可她毕竟不是可情,她的身体看上去要比可情虚弱许多,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 沈让一咬牙,车子直接朝着自己家里驶去。 钟可情是在一张巨大的席梦思上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她的小手正被一张大掌紧紧握着,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甩开。 微微扭过头,沈让那一张俊朗帅气的睡颜便闯入眼帘。 啊…… 钟可情吓得捂嘴,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昨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印象之中,有人将她抱起,然后……然后,她就记不得了。 她只觉得,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搂着她的腰。 恩,对,就是她的腰。 钟可情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掌慢慢下移,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 沈让的另一只手掌正耷拉在她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弄着。 钟可情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她再去看沈让的脸,这才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是在睡梦之中,但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恩,摸的很享受。 钟可情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动她想要守护的人,二是动她的身体…… 前者,一般都会身败名裂。 至于后者,她定不能让他好活! 没由来的,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钟可情一拳砸在沈让的胸口上:“沈大医生,劳烦你挪开你的咸猪手,否则,我会告你性侵!” 沈让原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机灵,彻底惊醒。 沈让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接到法院传票之时的情景。 没错,当初钟可情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罪证,以“性侵”将他告上法庭。 他瞪着钟可情的双眼,目光深邃迷离:“告我性侵么?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告!” 钟可情微微怔愣了几秒,慌忙避开他的视线,他这副表情让她内心难安。 沈让见她不说话,伸手在她胸前比了比,“就你这样的身材,老子还真看不上——” 钟可情眉头一皱,从席梦思上跳坐起来,赤脚便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沈让这才想起来,这丫头昨晚从医院冲出去的时候,急得把鞋子都给扔了。他不悦地摇了摇头,看似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重新将她摁回床上,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去医 院了,昨晚的两个伤者,身份已经确定了,正如你所说,就是江美琴母女。这于你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坏消息吧?” 钟可情点点头。 她确实厌恶江美琴母女,无时不刻都希望她们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火灾现场回来之后,钟可情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像是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我要去医院一趟。”钟可情复又直起身子。“连鞋子都没有,去那里做什么?”沈让冷哼一声,“监控录像你都看了不下二十遍了,你真当自己是警察么?就算真是警察,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凶手既然敢公然从医 院带走你妈妈,你以为他会算不到摄像头的存在?” “所以我更要回去,我要问一问江美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眉心拧成一团,“我很想知道,她们拖走的旅行箱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不用去了!”沈让将自己的手机丢到钟可情面前,冷沉着声音道,“我已经打电话去医院问过了。江美琴和季子姗两个人现在都昏迷不醒,病房外头有警察守着,你根本靠 近不了。” “可是……”钟可情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沈让也是市人医内部的人,他也有嫌疑,她现在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他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凶手带着沈惠洁离开医院,居然没被摄像头拍到,他必定是一个对市人医内部构造极其清楚的人。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所以,你可以自 己打电话再确认一遍——” 他说得很坦然,钟可情终究还是推掉了手机:“我相信你。”她现在跟他单独处于一室,若他是好人,她应该相信他;若他不是好人,她一旦揭穿他,她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那一刻钟可情想都没有想,直接将手机还给了沈 让。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似的。 她印象中的沈让,性格暴躁,爱耍小脾气,还冷血无情,似乎除了那副皮囊,再没有什么优点。但钟可情知道,大恶的事,他不会做。 她愿意再堵一把,她赌他还是原来那个率直简单的沈让。“江美琴母女被发现的时候,她们手脚被捆,是被人反锁在房间里的,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一模一样。”沈让将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一一放给钟可情 看,“这是从凶案现场发过来的照片。幸亏警察及时赶到,再迟一点,江美琴和季子姗都没得活!” 钟可情听了,冷冷咬了咬牙,“真该迟一点的。” 留着这两母女,日后还不知道要给她添多少麻烦。她真不该那么积极的跑去现场! 沈让恍然一笑,伸手在她脑壳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你这臭丫头,心里头想得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写在脸上?想杀人的你,一点都不可爱。”钟可情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才将脑海里那些龌龊的思想全部抛开。就算要报复那些人,她也应该用正当的手法来报复才是,将她们送去警察局,判她们终身监禁,罚她们 下半辈子都在忏悔中度过,这种复仇方式似乎可以让自己显得更“圣母”一点。 沈让打开电视,有些怨恨地瞪了钟可情一眼:“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便利店帮你买鞋子!” 说罢,他转身就走。 “等等……”钟可情连忙将他喊住。 “恩?”沈让回眸。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这鞋子不像衣服,总不能买的均码的回来吧? 沈让伸手比了比,“女人的脚我摸得多了,尺寸尽在掌控之中。你睡着的时候,我一时兴起,顺便也摸了一把——” 钟可情又羞又恼:“科室里的人都跟我说,男医生就是衣冠禽兽,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真是不得不信。沈医生,你真是衣冠禽兽中的代表人物,禽兽中的禽兽!” 沈让提着新买的鞋子回来的时候,电视里头正在播一则新闻。“昨天晚上十点十二分,A市郊区发生一起爆炸,A市地产三巨头之一的季家被烧毁,火灾现场疑似模拟十年前在同一地点发生的纵火案,警方现已对嫌疑人沈惠洁发出通 缉令,敬请关注后续报导。” 嫌疑人? 钟可情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液晶显示屏下方的小字和头像,沈惠洁的证件照被张贴出来,警方请求全民协助搜捕,提供线索者奖励一万元人民币。 “我妈妈为什么成了嫌疑人?”钟可情一脸疑惑地望着沈让。 沈让先是微微一怔,随意变恢复了镇定。 他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放下新买的鞋子,沈让从房里搬出笔记本电脑来,登陆微博之后,将关注度最高的事件找出来,放到钟可情面前道:“昨晚的火灾之后,那个博主又更新了微博,声称自 己就是沈惠洁,要报复所有加害过她的人。” 钟可情咬牙,“所以呢?仅凭这一点,警方就认定我妈妈是嫌疑人?”沈让叹了口气,“不止如此,警方认为,没有人能够逃脱监控,将你妈妈从医院带走,唯一的可能,便是你妈妈自己离开了医院……倘若真是她自己离开医院,那她确实是 最大的嫌疑人。” 钟可情的脑袋乱成一团,眼前一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漫天的火海,面目狰狞的沈惠洁将她反锁在二楼的房间里,任由她喊破嗓子,也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娇小的身子最终被滚滚浓烟所吞噬。 钟可情猛然睁开眼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方才她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分明就是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因为那段视频的刺激,还有昨晚火灾现场的重演,钟可情感觉季子墨暗藏在脑海中的那段记忆正在慢慢复苏…… 她分明看到了,火灾现场,死死抵着房门,不让季子墨出去的人,正是沈惠洁! “啊——”钟可情痛苦地抱头,她想要再深入的回忆,可脑神经就像抽了筋似的,疼得她没办法睁开眼睛。 “你疯了么!”沈让冷声厉叱道,“想不起来的事情,千万别强迫自己去想。你这么做,会损伤脑神经的!” 沈让一把扯住钟可情的双臂,将她的脑袋紧紧摁入怀里,“快停下来!” 钟可情的额上满是冷汗,不是她不想停下来,只是那一刻有一个声音指引着她,让她去探寻真相。 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从沈让的怀里探出脑袋来,低低的喘息。 “我看到了……” “什么?”沈让怔怔地望着她。 “我看到我妈妈了,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将我锁在房间里的人,真的是她。” 这一切若不是季子墨自己的记忆,钟可情根本无法相信。她难以想象,一向温婉善良的沈惠洁,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的亲身女儿下毒手? 钟可情知道,六岁之前的季子墨,聪明俏皮,长相也随父母,美丽大方,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这样一个小丫头,沈惠洁怎么会忍心下手? 钟可情内心慌乱无比。如果说,十年前的纵火案是沈惠洁一手策划,那么昨天的那场纵火案很有可能也是她干的……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拽住沈让的手,问道:“我妈妈身上的慢性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沈让点点头,有些自恋的扬了扬唇角:“在A市,还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医术,臭丫头,你是第一个。” “解毒之后,你确定她仍旧疯疯癫癫?”钟可情目光如炬。 “确实是疯疯癫癫不错。”沈让耸了耸肩。 “那有没有可能,是装疯卖傻?”钟可情又问,拽着沈让的手更紧了,修长的指甲不觉插入了沈让的掌心。 沈让眉峰聚起,“你这是在怀疑你妈妈?” 钟可情垂下头去,算是默认。 沈让不觉侧目去看那丫头,她不仅胆子大,还勇气可嘉。沈让实在想不通,一个十六岁的丫头,哪里来的勇气接受母亲犯罪的事实! 沈让一早就对沈惠洁起了疑心,只是怕伤害到那丫头,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谁料这丫头竟然自己说出了口。 两个人沉默之际,沈让的手机在钟可情手边响起。 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沈让怕那丫头胡思乱想,干脆摁了免提。 丁宁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沈医生,你看微博了么?又有新的视频上传了,下一个受害者,是季老太太——” 钟可情慌忙登陆了微博,正如丁宁所说,那个自称“沈惠洁”的博主,在十分钟之前又上传了新的纵火视频,而整个模糊的画面中,依约出现了季老太太的脸。 “你别激动。”沈让知道她心里着急,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这视频是处理过的,季老太太现在应该安然无恙。” “只是暂时安然无恙而已。”钟可情的嘴角扯了扯,“这分明是同一个人所为,是连环纵火案!” 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故事的答案却越来越清晰。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别无他人,正是失踪的沈惠洁。 钟可情连忙抢过沈让的手机,播了季老太太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钟可情第一次觉得女接线员端庄纯正的普通话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很快,张小蝶便打了电话过来。 “子墨小姐,老夫人不见了!” 钟可情的心猛然一沉,只觉得黑暗一点点朝着她逼近。 钟可情深吸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跟谁在一起的?”张小蝶思索了一会儿,道:“昨晚火灾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察局问话。老太太像是怕此事会引起不良社会影响,将我们大家都喊去了公司,吩咐我们要守口如瓶。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赶出去了……” 钟可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个电话一定有问题! 能知道季老太太的电话,必定是熟人了,沈惠洁的嫌疑越来越大。 钟可情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这些年,奶奶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 张小蝶眉头一皱,“老太太为人随和,社交生活上肯定没有。至于生意上,难免跟一些竞争对手有些摩擦,但也不至于结下什么深仇大恨。”钟可情咬牙,她差点儿忘了,老太太是怎样一个人。老太太虚伪,死要面子,为了季氏的未来可以不择手段,就算她曾经做过些什么事,得罪过一些人,她也一定想尽办 法抹除掉了。张小蝶不过是季家的一个佣人,她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季家的那些仇家? “小姐,老太太会不会被少奶奶抓了?”张小蝶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多想了。”钟可情“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连张小蝶都在怀疑沈惠洁了,钟可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自称“沈惠洁”的博主,扬言会在今晚十点之前对季老太太施行惩罚。 这则消息被广大媒体反复播报,甚至有访谈节目开始猜测季老太太曾经对儿媳犯下过怎样的罪行! 季氏内斗,已经不再是猜测,短短的两天时间,季老太太耗费一身心血维护住的季氏健康向上的形象,毁于一旦。 沈惠洁是银行家的女儿,她父亲过世之后,一直由哥哥管理E行。这件事情爆出之后,一直以来对季家给予最大资金的E行,当即与季氏交恶,要求撤回所有贷款。 季氏股价猛跌,长线投资的资金无法回笼,一时之间,连工人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 引起这一切祸端的季正刚将自己关在季氏的办公大楼里,不敢公开在媒体面前露面。钟可情虽然不是从前的季子墨,但她借用季子墨的身体而活,必然不能做出对不起季子墨的事。面对这种情况,她至少应该帮助季子墨保住季家,毕竟季子墨可是季老太 太唯一认可的孙女儿。 眼下季家大宅已然被烧毁,但新上传的视频背景仍旧是季家大宅,这让钟可情完全摸不着头绪。难道凶手会重新回季家大宅纵火? 被烧毁的季家大宅附近已经重新装上了CCTV闭路电视,交警也加强了巡逻,凶手根本不可能逃过大家的视线。 倘若凶手转换地点,他又会选择哪里呢? 季家在整个A市有着十几处房产,想要一一排查,根本不可能! 钟可情抱着头,蜷缩在床头,痛苦地回忆,想要在老太太出事之前,找出十年前的真相。 沈让眉头拧成一团。这丫头早先就失忆过,当初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再这么逼自己,伤了脑神经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后遗症! 可是任他再怎么阻止,那丫头仍旧抱头沉思。沈让气得直接翻出了药箱,提着镇定剂,走到她面前,厉声威胁道:“别再做这种伤脑子的事!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打一针,让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等着给季家的那个老家伙收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这才清醒过来。 是她糊涂,身为医生,她应该很清楚脑神经损伤意味着什么。 她拨通了季正刚的电话,低沉着声音问道:“爸,除了季家,妈十年前还呆过哪些地方?” 季正刚嗓音沙哑,沉闷而无力,钟可情隔着电话线都可以闻到那端的酒气。“爸,这个时候,你应该振作,喝酒买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钟可情置气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季家的百年家产在你这一代手中断送么?我是无所谓,我不过一个女人 ,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就一辈子过去了。可是你呢,你将来要怎么办?哥哥要怎么办?” 季正刚被钟可情骂得一声不吭。 他这般懦弱的性格,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一边不得好,反倒伤了两个女人的心。 “不是你妈。”沉默了许久,季正刚的唇缝间才挤出四个字。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烧伤美琴和子姗的事,不是你妈做的。”季正刚非常肯定地答。 钟可情眉头一皱,猜想他一定知道什么内幕:“不是我妈,那是谁?奶奶现在在哪里?爸,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咕咚咕咚…… 电话那端传来两声吞咽,季正刚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 “我……我不知道。”他的舌头有些大卷,因为醉酒的缘故,吐字越发不清,“我只知道,你妈妈那样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善良? 钟可情一直认为,夫妻是最了解对方的存在,若真像季正刚说的那样,幕后黑手不是沈惠洁,那还能是谁呢? “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放火烧伤自己的女儿呢?”季正刚迷迷糊糊地说着,思绪像是跟十年前重叠到了一起。 钟可情有些失望地吐出一口气:“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也许妈妈真的就是凶手。” “不是!绝对不是!”季正刚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是我不好,我害了惠洁!我混蛋!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惠洁不会疯……” “爸!你清醒一点!”钟可情气得直接挂掉了电话。沈让侧目望着钟可情,细细打量着她生气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动。那张脸上所呈现出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觉得熟悉。如果这儿不是A市,而是再韩国,沈让一定会认为可情 是整容成了季子墨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就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沈让学着女人哀怨的叹了口气,朝着她伸出手来:“走吧!” “恩?”钟可情眉头挑起。 “去医院,去沈惠洁失踪的地方再找找线索。”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让已经倾下身子,忽的将她打横抱起。 钟可情没料到他这么突兀的举动,惊慌地踢腿:“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让抱着她坐回床上,单手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脚踝。 嫩白细腻的肌肤不知何时磨出了水泡,脚踝处红肿一片,着实叫人心疼。 钟可情拼命挣扎,无奈男女之间力道悬殊太大,沈让只是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控制在怀里,动弹不得。 “让受伤的女人自己走路,显得老子太不MAN了!” 沈让那看似凉薄的唇角邪肆的勾起,抱着她,轻轻松松地出门、下楼,直奔车库。 难得撞上周末,这几日病人也少,谢舜名终于有机会脱下白袍,好好放松一番。 原本约了科室里头几个教授一起泡汤,车开到一半,看着世纪广场的大屏幕上,有关谢氏意图收购季氏的新闻时,他的眉头仍旧忍不住皱了皱。他虽然不待见谢云,但说到底自己也姓谢,谢家能够在地产界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展势力,于他而言,应该是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则新闻的刹那,他的脑海里 就闪过一个纯真的少女的脸。那丫头瞪着一双轻灵似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些无辜委屈地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我疼……” 烦躁地关掉车里的音乐,谢舜名沉默三秒,当即拨通了电话:“俞主任,我还有急事,不能去温泉泡汤,帮我向几位教授致歉,谢谢。” 挂掉电话,他低咒一声,调转车头,就朝着市人医的方向开去。 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竟然帮着自家的竞争对手跟老爸对着干。 车停在市人医门口,却见医院病房大楼底下,沈让怀抱佳人,从一辆红色的跑车里走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他指尖传出,车子里挂着的玻璃配饰被他生生捏碎,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哗啦啦流出来—— 这一刻,谢舜名不得不承认,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触在他心底慢慢滋生,据说,叫做,嫉妒。 淡然自若地下车,面无表情地走到沈让面前,理所当然地朝着他伸出手:“我来吧。” 沈让微微怔住,呆愣了几秒。 谢舜名的嘴角不由扯了扯,“这丫头是我科室里的人。”像是在宣告专属权,又好像只是会心地提醒沈让,你跟她不熟。 “恩?到了么?”恰当此时,原本熟睡的钟可情突然揉了揉眼眸,从沈让怀里挣脱,睡眼惺忪地站在两个男人面前。 钟可情没料到谢舜名会出现在这里,诧异地望着他,“谢医生,你……你怎么会来?” 谢舜名眉头一皱:“我的助手三天没有来上班,身为她的上司,我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么?”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听到第三者耳中,难免会有些酸酸的味道。 沈让眸光一动,悄悄感受着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流。 关于谢家与季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不过是谢云为了打击季氏所作出的炒作,这件事究竟跟谢舜名有没有关系,沈让不是傻子,看得一清二楚。面对谢舜名的质问,钟可情无话可说,她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半分钟,终于抬起头来,清洌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咬着牙道:“万一季氏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谢医生能不 能……” “当然可以。”谢舜名下意识地点头。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来的,帮季氏度过难关,算什么难事? “谢医生能不能置身事外?”钟可情握紧了拳头,吐出一口气来。 这丫头…… 真是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当着沈让的面,谢舜名这会儿一定会一拳砸到墙壁上去!他以为她要他出手相助,却不想她是要他置身事外。 见谢舜名呆愣着,钟可情又缓缓道,“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也不是很熟,不是么?上次谢医生突然对着媒体宣布跟我订婚的事,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上次为了帮她,谢舜名已经跟谢云闹翻了。 钟可情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她不希望谢舜名再卷入这一场商业吞并中来,更不希望看到他和他的父亲为了自己而闹僵。 对着他那冷沉入骨的视线,钟可情只能强逼着自己说出这些口是心非的话。 “很好。”谢舜名下颚紧紧绷成一线,“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可能插手。” 钟可情的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人果真是犯贱的动物,明明希望得到他这样的答复,可当他真的这么说了,她心里头又十分的不快。 “时间不多了,快找线索吧。”沈让看了一眼窗外,狂风阵阵,眼见着就要下雨了。选择在这样的阴天玩火,真的叫人不得不佩服呢。 钟可情面容严肃,一路小跑,快步来到一楼传达室。“如果幕后黑手真是我妈妈,那我们必须尽快查到她的踪迹,才能阻止下一场火灾发生。”钟可情冷静地分析道,“我妈妈不是市人医的人,市人医是在她发疯之后才建立的,所以她对市人医的内部构造不可能清楚,想要逃过所有的监控,不那么容易。先前我们只查看了一楼大门口和病房楼道的监控,现在我们将那天晚上所有的监控都调出 来,一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沈让薄唇紧抿,身子半倚在墙壁上,悄悄打量着那丫头。 这丫头冷静沉着、思维清晰,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儿,这会儿估计都吓得不敢出门了,怎么可能像她这样,到处查探? 沈让之所以跟着她,倒不是为了帮她找出沈惠洁的踪迹,仅仅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而已。 沈惠洁十年前差点儿烧死她,谁知道十年之后,她会不会再玩一次? 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钟可情盯着监控影像,整整看了六个小时,翻遍了沈惠洁失踪当天的录像,偏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谢舜名和沈让两个人则一起分析了整个建筑的构造,希望能从结构图中找出那些视觉死角,可那些死角全都被一一排除掉。 警察局那边对季氏在A市的十多处房产都加强了巡逻,以保证一旦发生火灾,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救人。 晚上九点五十五,传达室突然来了电话。 张小蝶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欣喜:“子墨小姐,老夫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先前联系不上她,原来只是手机没电了。” 听到这个消息,已然精疲力竭的钟可情,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虚惊一场,然而,五分钟后,火警在A市的某个角落照旧响起。 距离市人医不远处的市区一角,砰砰砰,连响三声,一瞬间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A市。 “是……是季氏大楼。”钟可情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颤,差点儿摔倒,“凶手的目标不是我奶奶,是我爸爸!”微博上,“沈惠洁”上传的视频不过是混淆视听,视频中确实出现了老太太的脸,也提到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但微博中没有任何一句话表明老太太伤害过她 !因为大家都以为季老太太会出事,所有的警力都分布在了季家的十几处房产周围,没有人回想到,幕后黑手要攻击的是季氏大楼,报复的对象是曾经在感情上背叛过沈惠 洁的季正刚!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沈惠洁似乎是故意要给季正刚一条活路,选择在这样的天气报复他。 大火很快被雨水扑灭,季正刚除了四肢有几处擦伤,身体并无大碍。 警方想要从季正刚口中问出凶手的相貌,无奈当时季正刚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在睡梦中遭到袭击,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凶手的相貌。 钟可情再次打电话过去。 季正刚的声音更加沙哑,但神志却清醒了许多,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钟可情说:“不是你妈妈,我确定不是你妈妈!” “我也相信不是我妈妈。”钟可情语气愈发坚定。 先前她是怀疑过沈惠洁,但现在她对沈惠洁坚信不疑。 沈惠洁有多喜欢季正刚,钟可情还不是季子墨的时候就十分清楚。沈惠洁跟了季正刚之后,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体检查出来她两侧卵巢受伤,她仍旧毅然决然地嫁入季家,就算被当做商业联姻的工具,往后只能在季家卑微的生活,她 也在所不惜。 后来季正刚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她为了留在他身边,宁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她这样喜欢季正刚,又怎么可能舍得对他下手? “是个男人……”季正刚在电话里头说,“虽然我当时神志不清,可我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钟可情心中一紧。 因为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四下又静得出,沈让和谢舜名都听到了。 谢舜名和钟可情相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喊出一个名字。 “是贺迟。” 沈惠洁失踪的时候,是贺迟的提醒,让钟可情将视线重点放在了季子姗手中拖着的旅行箱上,然而事实上,那个旅行箱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道具罢了。 江美琴和季子姗出事的时候,一直陪着钟可情查看监控录像的贺迟,却不知所踪。 微博上,模拟纵火案视频上传的时候,贺迟似乎也不在他们身边。 贺迟有季老太太的电话号码,随时随地可以将季老太太约出去,造成季老太太失踪的假象。 季正刚出事的时候,贺迟也没有不在场证据。 贺迟身份成迷。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贺迟。 钟可情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此,她此生最讨厌遭人背叛,一个陆屹楠已经足够让她痛恨一生,何必要再来一个贺迟! “你们都疯了么?”沈让一双深邃的眼眸,猝然瞪得赤红,狠狠一脚踢在传达室的长椅上,“怎么可能是贺迟?” 沈让粗暴地揪住了钟可情的衣领,厉声斥道:“你这个臭丫头,若真是贺迟做的,当初你患上自闭症,千方百计想着要自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救你?” 钟可情的长甲刺入了掌心,钻心地疼痛侵袭着她的大脑。 她也希望不是贺迟。 和陌生女人的亲密照片,消失在美国的两年……贺迟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她不得不怀疑。 “他可是你男朋友!”沈让瞪红了眼眸,指着谢舜名,讥讽一笑,“姓谢的当众宣布和你订婚,不过是逢场作戏!丫头,你不要搞混了,你真正的男朋友是贺迟!” 钟可情知沈让与贺迟交好,他维护贺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如沈让所说,若她是季子墨,她或许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可她是钟可情,她会选择毫无条件的相信谢舜名。 “你们都回去吧,我需要静一静。” 钟可情避开他们,独自一人去了沈惠洁失踪前所待的VIP病房。 她静默躺在病床之上,孤寂无助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穿着白袍的医生,钟可情第一次这么痛恨医院,空洞单一的白色,似乎拒绝了任何生命的进驻。 陆屹楠的背叛带给她的,是无限的恨。 贺迟的背叛带给她的,却是漫步边际的疼。 病房的门没有关,钟可情的视线透过死板的门框,撞上对面病房的窗户。 脑海中一抹灵光闪过,她猛然从床上跳坐起来,冲到病房外头,目光直勾勾瞪着长长的楼道。 沈惠洁失踪当天,那个时段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的身影,那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惠洁当时根本就还在医院里头! 甚至就在对面的病房里藏着! 楼道往西是公用病房,病人很多,如果沈惠洁是被熟人带走的,那病房里一定有病人能认出来。 楼道往东是四间VIP病房,站在凶手的角度来看,先将沈惠洁藏在其中一间空病房,等到搜查的警员从医院撤离,再将沈惠洁转移出去,这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 四间VIP病房,除去沈惠洁住的那间,有两间住了人,另外一间一早就被匿名客户租下,却一直空着,这间病房就在沈惠洁的对面。 从沈惠洁的病房到对面的病房只不过一步之遥,钟可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楼道里的摄像头也没能拍到沈惠洁的身影。 钟可情慌忙冲到对面病房门口,镶着金边的VIP三个字闯入眼帘,但后面的数字“7”却脱了胶似的,漆黑无比。 房门上了锁,钟可情喊了楼道里的清洁阿姨过来,试图打开这扇门。 清洁阿姨却道:“四天前这间病房的钥匙,莫名其妙就丢了,到现在也没能找到。” 钟可情仔细回忆,四天前,正是沈惠洁入住这家医院的那天。 心里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来不及等撬锁工过来开锁,她缓缓退后几步,助跑之后,猛然撞开了对面的房门。 病房里空无一人,但原本整洁的床单泛着褶皱,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摆着几盒速食泡面、半袋全麦面包,还有几瓶喝空的牛奶瓶。 床底下几个玻璃药瓶随处乱扔着,枕头边上还放着一个已经拆过包的注射器。 钟可情捡起注射器,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镇定剂的味道,看样子沈惠洁先前确实是被藏在这里的。 能够不开处方就拿到医院里的药,又能够准确无比地帮沈惠洁注射镇定剂。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一个对医学知识有着一定了解的人,另外,他也是一个容易接触到药物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 贺迟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钟可情的脑海里一晃而过,钟可情痛苦地握紧双拳。 距离真相越近,她的心情便越沉重。 刚刚附身到季子墨身上的那些日子,贺迟的存在,既是一种负担,又是一个人孤单无助之时的唯一依靠。 钟可情幻想过无数种结局,毅然决然地跟他分手,狠心绝情地抛弃他,或是一时心软接受了他,或是渐渐被他感动爱上了他,可是她从未想过贺迟会背叛她! 钟可情身边带着沈让的手机,手指忍不住按下一串数字。 钟可情讨厌刻意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可贺迟的号码却深深刻在脑海里。大概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吧,一个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来一通电话的人,你很难记不住他的号码。 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人掐断了。 钟可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事情真的进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低头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瞳仁闪着锐利无比的光芒。 也罢,背叛是人生中最常见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背叛了她,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背叛她的人心痛? 在病房里找了一圈,将凡是能翻动的地方都翻了个遍,钟可情终于在病床底下找到一些残留的液体,凑近一闻,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便迎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蹙,难不成这汽油也是从医院运出去的? 钟可情赶忙打了电话到服务台,询问有关汽油的由来。服务台那边查了所有进出的货物,发现近期确实有几桶汽油入库。前几日医院入住了一名传染性病人,为了防止病毒蔓延,这位病人接触过的东西都要一并销毁,所以采 购部门才购进了一些汽油。 那些汽油原本都是锁在医院废弃的旧楼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失踪。 钟可情垂眸深思。 恰当此时,一个小男孩推了门进来,将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小声道:“姐姐,这是一个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门外一晃而过的身影,怔怔接过纸条,疑惑地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母亲了,我相信你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母亲……等你。 钟可情心头一颤,手上的纸条被碾成一团,慌忙冲了出去。然,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身后的小男孩冲到她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那个叔叔说你看完纸条一定会冲出房间的,你真的冲出去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叔叔呀?” 好啊!连她的心理都算得一清二楚了! 钟可情气得直咬牙:丫的!你别让我抓住你,若是抓住了,你就等着一辈子蹲监狱吧!钟可情实在想不通,贺迟一个医生,究竟跟季家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正如沈让说的那样,若他真的这样恨季家,又何必在季子墨换上自闭症的时候,拼了命地把她从 静寂的死亡线上拉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钟可情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端,谢舜名的声音冷沉沙哑:“出来了,新的视频又出来了……” “是我妈妈么?”钟可情颤抖着声音问,“下一个受害者是我妈妈,对不对?” 谢舜名低低应承了一声,语气中也藏着无奈。 原本让易阑珊帮忙调查贺迟的背景,易阑珊去了贺迟的老家,却问不出半点关于贺迟的消息。 贺迟似乎无父无母,周边也没有任何亲戚,老家只有邻居知道他,但贺迟常年在外求学,就连邻居都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的母亲…… 等你。 等你。 等你。 纸条上的最后两个字反复在钟可情的脑海中回荡,就好似一个恶意的诅咒,这让钟可情难以喘息。 下午三点,博主“沈惠洁”更新了微博:每个人的生命终有一日会结束,你生命的终结在何处? 钟可情瞪着这一排字,反复地斟酌。 江美琴母女是在季家老宅遇害,因为她们一生的愿望就是真正入驻季家。 季正刚是在季氏大楼遇害,因为他一辈子都要被“季氏”这个巨大的枷锁所囚禁。 那么沈惠洁呢? 是那里!是东山别墅! 钟可情抬眼,清冽的眸光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耀眼。 是了,就是东山别墅! 沈惠洁因为疯病,在东山别墅被困了整整十年,她生命的终结自然是在东山! 钟可情拿起手机,刚要报警,便听见“滴”的一声,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你母亲在哪里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听到“滴”的一声。 “不要报警。” “一个人过来。” “否则,我会在十点前动手。” 疯了! 钟可情瞪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信息,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 “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全都听你的!”钟可情输入了一排文字,刚要回复,手机又“滴”的一声,收入一条新的短信。 “不要试图回复,我收不到。” 钟可情气得差点砸掉手机! 对方一定是害怕被追踪,利用不同的无线络给她传信息,但却关闭了自己的手机络和GPS定位,修改了手机设置,导致她无法向对方发出短信。 只能听对方说话,却不能阻止,甚至不能跟对方沟通,这种感觉真是差到了极致! 更可恶的是,对方似乎时刻都在她身边似的,能清楚地猜出她心里所想,并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钟可情有些焦虑地仰起头,她觉得天花板上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她。 心突突直跳,钟可情从未感到过这么紧张。 先前面对钟可欣的挑衅,江美琴和季子姗的陷害,她都是从容以对,因为她心里知道,就算输了,也不过输的是面子,可这一次却事关沈惠洁的生死。 报警么? 不,不可以。 东山别墅位于高处,如果警车从山底下上来,山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别墅处在半山腰的位置,从山底下赶到半山腰的时间,足够凶手毁了沈惠洁! 钟可情不能冒这样的险。 “从医院后门走,避开沈让和谢舜名。”对方又嘱咐道。 钟可情颓然一笑,去就去吧。这样也好,她很想当面问一问贺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先前挖心挖肺地对她好,现在又要处心积虑地毁掉她的家庭! 钟可情从床单下面翻到一张市人医的内部构造图,依照图纸,尽可能避开了所有监控,从医院的后门,悄然离开。 打车到东山脚下,而后一路狂奔,跑到半山腰的地方。 仰头朝着别墅望去,二楼的阳台上分明站着一名男子。 他静默而立,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已经等了好久。 与钟可情的视线对上,对方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谢舜名坐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 呵,置身事外,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呢。 “沈惠洁”最新上传的视频长达十二分钟,谢舜名是在视频刚刚上传的时候给钟可情打的电话,挂了电话,他才有空细细看这段视频。 都是同样的纵火画面,换来换去的无非是画面上新PS上去的那张脸。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拧着眉头沉思。在他的印象中,贺迟不是那样无聊的人。依照贺迟的个性,真要复仇,把他们了断了便是,何必要在微博上大肆宣传,搞得人人尽 知? 视频仍旧在播放,当画面跳到十一分半的时候,原本PS在视频右下角的沈惠洁的脸,忽然消失,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却若隐若现。 齐肩的长发,黑亮的眼眸,青春迷茫的眼神…… 居然是季子墨! 谢舜名浑身一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心头蔓延。 那丫头带着的是沈让的手机,谢舜名连忙播了过去,但手机铃声只响了两声,很快便传来忙音。 谢舜名的心慌乱无比,连忙上楼,奔到VIP6病房。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而对面的VIP7却大门敞开,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团。 谢舜名只匆匆扫了一眼,脑海中灵光一闪,便全都明白了过来。 地面上有一张揉碎的纸条,谢舜名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待开清纸条上的字迹,心陡然下沉到海底。 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沈惠洁,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那丫头。 沈惠洁不过是用来引出那丫头的诱饵! “我想通了!我终于想通凶手是如何逃过监控,带走沈惠洁的了!”沈让迟迟赶到,面上的笑意被病房里的情形一瞬间冲刷的一干二净。 夺过谢舜名手上的纸条,沈让只看了一眼,便快步朝着门外冲去。 谢舜名一把将他拉住,摁到墙上,冷沉着声音道:“那丫头是我手上的实习生,她的生死,我会小心看着。沈医生不过是个局外人,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沈让没料到谢舜名会在此时突然发难,气得额上青筋跳起,讥笑道:“她是我的病人,我总该对我的病人负责吧?倒是谢少你,明明说过了要置身事外,却……” “呵……”沈让轻袅笑出声来,“一直以为谢少口中的‘订婚’只是闲来无事的炒作,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谢舜名沉默不语,掌上猛然发力,将沈让推入病房,而后将房门反锁起来。 “喂!你疯了么!”沈让一边拉着门把手,一边对着门框奋力踢打,“快放我出去!那丫头现在很危险,放我出去!” 谢舜名顺手拿起病房一侧的拖把,将锁好的大门小心反扣住,以保证沈让没那么快跑出来。他盯着紧锁的房门,沉思几秒,想了想,又对着屋里喊道:“不是我针对你,你跟贺迟的关系太好,我没办法信任你。等我救了那丫头,自然会放你出来……你就在屋里认 真想想,贺迟都做过些什么事吧!” 每一层楼都跑过一遍,确认没有人看到过那丫头之后,谢舜名几乎可以肯定,那丫头已然背着他,悄悄离开了市人医。或许此刻,她正一步步走向对方设好的陷阱。 为了逃过他的视线,那丫头一定是从医院后门离开的。谢舜名站在楼顶,朝下俯视,看到医院后门对面开着一家大型的购物超市。这样的购物超市,为了防止遭遇惯偷,门口一定会安装监控。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 光,等不及电梯,他慌忙从楼梯口奔下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谢舜名拦住了对面那家超市的老板:“麻烦……一个小时前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看。” 那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你谁呀?这闭路电视是我掏钱装的,凭什么调出来给你看?” 从十二楼奔下,谢舜名早已喘得说不出话来。不欲同他多说,他掏出皮夹来,一叠厚厚的钞票砸到对方眼前:“够不够?” 超市老板明显被他的气焰震慑到,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舜名眉头一皱,又扔出自己的身份证来,“要是不够,拿着我的身份证去谢氏领三十万!”“够……够够……”超市老板的生意做得不小,但看个监控就愿意给这么多钱的,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证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换到三十万 ,但那满地撒的都是红票子,可是切切实实的存在!“够就赶快给我看!”谢舜名的眼眸猝然瞪得通红,“要是赶不及救她,我就砸了你的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生命的终结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购物超市出来,谢舜名查到钟可情从医院离开时所乘坐的的士,依照车牌号,通过A市的交通管理络查到车主的联系方式,终于得知钟可情下车之时的地点。 东山。谢舜名的车子开到山脚的时候,他仰头朝着半山腰望去。一栋装修豪华的海景别墅静静立在那里,周遭杳无人烟,就如同一个被抛弃的老妇人,孤独地在这里屹立了十多 年。 每个人的生命终有一日会结束,你生命的终结在何处? 谢舜名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行字。江美琴母女的归宿是季家大宅,季正刚的归宿是季氏大楼,这东山别墅是沈惠洁呆了十年的地方,正是季子墨的归宿,因为季子墨一生所渴望的,不是成为季家的继承者 ,而是回到母亲的怀抱。 东山别墅,是季子墨生命的终结! 从山脚开车上去,半山腰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凶手觉察到什么,为了保证那丫头的安全,谢舜名弃了车,沿着环山公路,一路狂奔。 湿腻腻的液体的顺着指尖一点一滴的滑落,他却浑然未觉。那是捏碎玻璃配饰的时候,留下的伤口。因为贺迟不知所踪,他只是随意清理了一下,做了最简单的紧急止血。方才一路狂奔,或许是剧烈运动的缘故,伤口再次被扯开 ,温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往外流。 好一会儿功夫,谢舜名才觉察到掌心的痛感。 他回眸望去,这才发现鲜红色的血液已然洒了一路。 呵,现在不注射浓缩血浆已经止不住血了么?他惶然一笑,嘴角挂着几分无奈。 为了个臭丫头的死活,跟自己的主治医生闹翻?他这是疯了么!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谢舜名止不住地轻笑出声。 疯了也好!自从可情离开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疯过了! 谢舜名来到东山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山上湿气重,明明斜阳还挂在山头,天边已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加上空气中飘着浮尘,可见度很低。 砰—— 谢舜名刚推开铁铸的围墙大门,便听见一声巨响。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隐约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倾斜不稳的身子,从二楼重重栽下去! “啊——” 恰当此时,一声女子的惊呼,响彻了天际。 谢舜名震惊得愣在原地,左侧的胸腔仿佛被人挖开,心脏处的位置,空了一块。 钟可情是一个小时前赶到东山别墅的,而那个幕后黑手明显已经在二楼等了她许久。距离晚上十点还早,钟可情的心揪得紧紧的,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当踩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险些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掌,却 在此时突然伸出来,将她紧紧拽住。 对方戴了塑料的半截面具,面具上画的是救世主耶稣。他身材高大,但比起贺迟,却似乎矮了一截。 钟可情眉头一皱,冷沉着声音道:“你不是贺迟?” 男子轻笑出声,唇角弯起的时候,鼻子两侧露出深深的沟壑,很明显已经上了年纪。 不是贺迟。 明明是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钟可情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了。 “真好,真好……”钟可情的双眸中有深深的笑意。 她做过无数次设想,如果她遇到的人是贺迟,她究竟要不要亲手将他擒服? “真是个疯子!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声!”男子声音低沉,肩膀在微微颤抖,精神看上去不那么稳定。 钟可情根本不理会他,冷锐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镇定问道:“我妈妈呢?将我妈妈交出来,我知道,你要杀的人是我。” 钟可情是到了东山别墅门口才想通这个问题的。 凶手如果只是想伤害沈惠洁,那他完全不用大费周章地将她引来东山别墅。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季子墨。 钟可情不知道季子墨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但从对方那轻蔑地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季子墨厌恶之深。 “你妈妈?你是说惠洁么?”对方邪肆地扯了扯嘴角,“是谁告诉你她是你妈妈的?一个单纯无比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出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钟可情眉头蹙成一团,隐约觉得对方话中有话。中年男子一拳砸在扶梯上,震得整栋楼都在颤动,他咬牙发狠似地说:“比起江美琴和季子姗那两个小贱人,我厌恶你这副虚伪的嘴脸!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逼疯,你倒是说 说,你安得什么心?” 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逼疯? 钟可情眸光一动,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对方像是知道很多季子墨的过去似的。 “惠洁早前身体就出了毛病,我一直怀疑你不是她的女儿,呵……”男子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气,“如今见了真人,我更加肯定了!” 钟可情眉头微微一皱。这样说来,对方是第一次见到季子墨真人。她慢慢勾起唇瓣,面上焦急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故意做出一副坦然而冷漠地表情来:“你说得不错,是我逼疯我妈妈。她这样软弱好欺,本就不适合在季氏生存。如今她 已经疯了,关于季氏的负面新闻也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对季氏来说,她早就毫无利用价值了,活在这世上只会拖累我,死了才好!” “好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你可算说出口了!”男子的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他的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身后的房间大门,从一张陈旧的席梦思上拽出一个人来。 那女人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很明显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 女人穿着天蓝条的病号服,钟可情一下子便猜出了那是谁! “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好女儿!”男子拉着沈惠洁的手,强行将她向前推了几步,“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指不定她会当场刺死你!” 蓬乱的发丝中露出一双凄楚可怜的眼睛,沈惠洁虽然疯疯癫癫,但好像隐约听懂了男子的话,战战兢兢地朝着缩着身子,沙哑着声音低喃:“宝宝……” 这大概就是母性的光辉。 听到这一声呼唤,钟可情的心隐隐发痛,但她不能表现出半点懦弱来。 戴着面具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对方看透她的内心? 对方想杀的人是季子墨,可她并不敢保证沈惠洁可以安然无恙。“别喊我‘宝宝’,幼稚、恶心……”钟可情厌恶地瞪了沈惠洁一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配当我妈妈么?我妈妈是高贵端庄的世家千金, 你算个什么东西!”钟可情一边冷声斥责,一边趁着对方放松警惕,一步步朝着沈惠洁身边逼近。 钟可情早料到此行凶险,自然不是空手来。她在外衣口袋里藏着匕首,但季子墨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丫头,较小的身体在对方庞大的身躯对比下,显得毫无胜算。 钟可情在沈惠洁的脸上看到了痛苦、失望。这正是她乐于所见的。 “宝宝来看我咯!”沈惠洁落寞地愣在原地,面上明明还挂着嘻嘻哈哈的笑容,但钟可情分明透过那若有似无的笑,看到了她内心的苦涩。她的嘴角虽然咧得很开,但钟可情分明看到她的喉 头,有吞咽的动作。如果泪水不能从眼眶流出,嘴巴里便会酸涩无比,很自然的就会产生这样的吞咽幅度。 钟可情越发确信,沈惠洁是在装疯,并且她确实被她所说的话伤到。 钟可情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这样就好了,她的目的就是伤透沈惠洁。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有什么危险,沈惠洁也有理由自私地抛下她逃命。 “呵呵呵……”戴着面具的男子越笑越夸张,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整个别墅大楼里回荡,就像是午夜的幽灵,“好‘孝顺’的女儿!” 男子扭头鄙夷地望了沈惠洁一眼,感叹道:“惠洁啊!当初,你真该将她丢进池塘里溺死!” “惠洁啊,你瞪大眼睛看看,她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你嫁给季正刚的时候已经双边卵巢受损,连排卵的能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生育!” “惠洁啊,你被人骗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小杂种,姓季的一家欺负你是外姓人,硬把她安排在了你名下!” 男子一句一声“惠洁”,叫得十分亲昵。钟可情疑惑地皱眉,隐约觉得对方和沈惠洁的关系并不一般。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更是令钟可情惊讶无比。先前她就从江美琴母女的口中得知沈惠洁嫁给季正刚的时候 ,卵巢受了伤,但她并不知道当时沈惠洁已经失去了排卵能力。 倘若对面的男子没有撒谎,那季子墨真的是沈惠洁的女儿么? 听过修复处女膜的,还没有听过修复卵巢的。现在的医学现状,已经决定了沈惠洁不可能排出卵子。 没有卵子,空有精子,如何生出女儿? 看来对方今天将她引来此处,并不是要弄死她这么简单。似乎在弄死她之前,对方还想查出她的身世。 秉着对医学的无限兴趣,钟可情其实也很好季子墨的出生。 钟可情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好全都写在了脸上,她疑惑地皱着眉头,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解答。 沈惠洁虽然还在疯疯癫癫的念叨着什么,但她面上的笑意已经很勉强,原来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一双清透的眼眸,大半张脸都藏在阴霾之中。 难道她真的不是沈惠洁的女儿? “惠洁啊,你去告诉那丫头……”男子又推了沈惠洁一把,“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季家的种!” 沈惠洁跌跌绊绊地向前闯了一步,钟可情也顺势跨开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胡说!就算我不是她女儿,我也一定是季家的骨肉!”钟可情清眸怒瞪,冷声厉叱,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季家的种就是狗杂种!季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男子的情绪激动起来,“季正刚滥情花心,明明不爱惠洁,却还要霸占着惠洁;季子姗心狠手辣,伙同江美琴,给惠洁下毒 ,一步步想要逼死惠洁;你,季子墨,十年前的那场火……呵,根本就是你自己放的!” 什么?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睛。 因为没有季子墨的记忆,关于那场大火,她能够回忆起的便是画面中,被困在火海中的自己,和疯癫起舞的沈惠洁。 究竟是谁放的火,她根本想不起来。“十六年前,季正刚为了将自己的私生女带回身边抚养,伙同医院,谎称惠洁怀孕。”男子目光渺远,像是在回忆,又好像是在猜测,“他们给惠洁用药,让惠洁终日混混沌 沌、恹恹欲睡,所谓的十月怀胎,不过是医生所开的药在起作用,是常见的假性怀孕。” 趁着男子说话之际,钟可情已然来到沈惠洁身边,左手朝着外衣口袋摸去。男子略显哀伤地望了沈惠洁一眼,继续说道:“季氏少奶奶圣诞夜剖腹取子,这则报导,当初传得沸沸扬扬。什么叫剖腹?就是要先给她打麻醉!这麻醉过后,还不是医生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就是那个时候认祖归宗的!”男子的嘴角冷冷扯出一抹笑意来,“说起来,你和季子姗有什么区别?都是季正刚在外头跟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生出的狗杂种!惠洁悉心照顾 了你十年,到最后你却要逼疯她!” 钟可情低着头,沉默不语,左手的指尖已经摸到了外衣口袋里的刀柄。 “呵……呵呵……”中年男子突然轻袅地笑出声来,“让我来猜猜,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男子低头沉思之际,钟可情银牙一咬,猛然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来,上前一步,匕首便抵上了对方的脖颈。 “乖乖站着别乱动,否则我一刀了结了你!”钟可情目光一冷,手上微微用力,在男子的颈子上划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鲜红色的液体慢慢往外渗透。 “血!血……” 恰当此时,与钟可情隔了一丈远的沈惠洁突然惊叫出声,一副彷徨茫然地表情,“宝宝,我怕血!宝宝,不要玩了!” 沈惠洁虽然看上去仍旧精神不正常,但钟可情明显感觉到她在维护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钟可情的唇角微微勾起,沈惠洁一定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宝宝,我饿了……宝宝,我们去吃饭吧——” 沈惠洁仍旧在尝试劝说钟可情,她不愿意以正常面目示人,似乎有什么苦衷。 钟可情的眼眸眯成一线,匕首挂在男人的脖颈之处,目光却紧紧注视着沈惠洁的一举一动。 “偷袭我?” 钟可情一个怔神,身侧的男人突然出声,她只觉得背脊一僵,腰侧似乎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扭过头,笑得狂妄:“不就是一死么?臭丫头,你的刀子能快过我的子弹?” 钟可情低头,瞟了一眼腰间。 是枪不错。 沈惠洁已然惊慌失措,面上笑意全无,指着男子的手,痴痴道:“枪,枪……怕怕……小洁怕枪——” 这是什么意思? 钟可情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沈惠洁为什么还要维护她? 她越是这样,钟可情便越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忽的,钟可情冷然回过头,手上的匕首握得更稳,对着那中年男子狂笑道:“你说得不错,不就是一死么?咱就比一比是割断颈部大动脉死得快,还是对着腰身开一枪死得 快!” 钟可情说着,眼中寒光闪过,目光死死盯着沈惠洁的脸。 中年男子瞪着钟可情,手指微动,做出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来…… 一瞬间,沈惠洁颓然崩溃,彷徨地抱着脑袋,痛苦出声:“小丁,你住手!” 男子浑身一震,怔愣地望着沈惠洁,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惠洁……你,你……没有疯么?” 钟可情的余光扫过男子的手臂,趁着男子发愣之际,她反手朝着男子的右下腹狠狠一顶,一把将手枪撞开,随后用匕首将对方抵在了落满灰尘的茶几一侧。沈惠洁双手掩面,背脊倚着墙壁,身子缓缓蹲坐下去:“小丁,你收手吧……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我鸣不平。这些年,他们是逼过我、伤害过我,可我是心甘情愿留在 季家的,怪不得别人。” “惠洁,你这是在说什么……”被称作小丁的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惠洁,“季家人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季家?”沈惠洁拨开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来。不见了疯疯癫癫的模样,即便满面灰尘,钟可情依约能在她身上看到“端庄”、“大方”的气息。比起刁钻狠毒的江美琴, 沈惠洁无需任何妆扮,身上就自然而然体现出教育的可贵之处。“不要问了。”沈惠洁似有苦衷,“你只需知道,他们没有将我逼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疯疯癫癫地留在季家,我自愿忍受江美琴母女的毒害,我自愿……”沈惠洁的 声音渐渐低哑下去,以至于钟可情没有听清那最后一个自愿。她目光凄楚地望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小丁,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收手?”姓丁的男人轻嗤一声,“我为什么要收手?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自愿的,我才不信!难不成十年前的那场纵火案真是你一手操控的?”男子冷笑,目光灼灼地瞪着沈 惠洁,他的身体不断前倾,朝着沈惠洁身边挪动,脖颈在匕首上擦过,又留下一道血痕。他执念之深,似乎根本没将钟可情手中的刀刃放在眼中。“可笑!我认识的沈惠洁,连家养的兔子死了,都要伤心好几天,她怎么可能去纵火?”男人目光一狠,长臂猛然伸出,一只手掌狠狠扣住了钟可情手中的刀刃,另一只手 则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一定是这个臭丫头冤枉你!她一定是发现了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你!” 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得钟可情面色通红。他的另一只手鲜血淋淋,半垂在身侧,很明显已经被钟可情手中的匕首伤到了神经。 钟可情眉头一皱,终于明白,对方约她来这里,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小心翼翼地策划了两场火灾,为得不过是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沈惠洁的人而已! 钟可情目光淡然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任由他发狠似的要掐断她的脖颈。 他这样不要命,只不过是为了维护沈惠洁。钟可情的唇边露出一抹极为清淡的笑意,或许他是沈惠洁的亲人,在或许他曾经深深喜欢过沈惠洁。“小丁,快住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墨,她确实是我女儿!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我,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沈惠洁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直起身子,想要上前 劝说。 “你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掐死她!”男子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沈惠洁害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赶忙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劝导着:“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我不听不听!”男子目光冷冽地瞪着沈惠洁,“当初你嫁给季正刚的时候,也没给过我说话的机会!” 听到这句,钟可情猛然一惊,抬头便看见男子的双眸的,藏着满满的悲哀。 “当初你若是给我机会,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男子咬牙,“装疯卖傻十年,放任季正刚在外头养情妇,还要帮季正刚养这只小杂种!” 男子说着,一把将钟可情从地上拎起来,大力朝着身后的阳台拽去,将她抵在阳台的一角,“我现在就把她从这里扔下去,替你了结了这个小杂种!”“她真的是我女儿!”沈惠洁心里一慌,急忙叫出声来,“小丁,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我从未喜欢过你……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嫁给正刚,更接受不了我过得 不幸福,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苦是甜,我都甘愿品尝。你不要因为记恨,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小墨,确实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呵,我不信!”男人目光一狠,面具遮挡不到的那半张脸,变得扭曲,“你倒是跟我说说,没有卵子,怎么生出的女儿!”沈惠洁垂下眼眸,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来,痛苦地望着钟可情道:“是试管婴儿。小丁,你自己也是医生,应该很清楚。卵子是别人捐的,精子是我从正刚身上骗 来的。小墨之所以那么讨厌我,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是试管婴儿吧……” 钟可情心中恍然大悟,就连十年前的纵火案,她也猜到了一二。 十年前,在A市,试管婴儿是不被大众接受的。 季子墨之所以会患上自闭症和忧郁症,应该不是因为江美琴母女的咄咄相逼,而是……她的同学或是朋友之中,有人知道了她是试管婴儿的事实。 这样说来……那十年前的纵火案…… 钟可情心头一紧,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十年前的纵火案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沈惠洁掩面哭泣,像是不敢去回忆那段伤痛的记忆,“没有谁去伤害谁的说话。小墨得知自己是试管婴儿,她一时想不通,所以才 会纵火自杀……她将自己反锁在屋里,我在外面怎么喊她都不开门,直到火烧得昏天暗地,消防队赶来——” 钟可情心中释然。悬了十年未断的纵火案,想不到只是季子墨儿时的心结。 沈惠洁又接着道:“醒来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墨,所以才临时装疯卖傻……”难怪季子墨的日记里,时常会表现出对沈惠洁的愧疚。原来,她一直以为,沈惠洁发疯,是因为自己纵火引起的。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身边除了一起长大的 张小蝶,再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钟可情不禁叹息,真不知沈惠洁当初做的是对是错。倘若她没有装疯,或许季子墨就不会是那番偏激的个性,她不会因为小三的入侵割腕自杀,而钟可情也没有机会在她 身上重生。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蝴蝶效应的轨迹,一旦触碰了开关,生命就会想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件小事推动着另一件小事,最终无止境地蔓延下去—— “你胡说!”姓丁的男人瞪着她,“倘若真是如此,等到这个臭丫头情绪稳定了、能够理解你了,你就可以不用再装疯,何必一下子装疯卖傻十多年?” 沈惠洁咬牙,“因为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正刚拟定的离婚协议……” 钟可情心中一惊,难道——正如她所想,沈惠洁接着说下去,“我担心我恢复神智之后,他会逼我离婚,所以一直装疯卖傻。只要我的病一天不好,依照A市律法,就算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们 的离婚在法律上仍旧无效。” 钟可情难以想象,沈惠洁对季正刚是怎样一种感情。为了当他名义上的妻子,她宁愿牺牲十年青春,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东山别墅!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沈惠洁解释通了,可钟可情心里头却仍旧梗着一个结,像是哪里出了一个很小的错,但她自己没发现似的。“说来说去,始终是季家对不起你,这丫头对不起你!”男子眸中怒火中烧,“你给了她生命,她却怨恨了你一辈子!这一种不尽孝道的女人,留在世上,根本就是道德的沦 丧!” 男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钟可情的双脚已然悬空,身子朝着阳台外面倾出,很快就要坠落下去似的。 “不!不要!小丁,不要!”沈惠洁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当场就抵上了自己的脖颈,“你动小墨一根汗毛,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男子的手微微一抖,钟可情的身子往下沉了沉,脚尖碰到了地面,脖颈处也松了松,原本萦绕在心脏处的窒息感渐渐消失。“死?”男子冷哼了一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嫁给季正刚的那一刻,我就当你已经死掉了!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替你复仇!死,说得真是太好了!今天, 我们三个就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你们还是母女,而我一定会取代季正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沈惠洁急得泪水直流。 末了,男子神情苍然地望了沈惠洁一眼,当着她的面,忽的转过身,摁着钟可情的身子,从二楼的阳台上,纵身一跃,两个人头朝着地面,急速坠落! 钟可情不怕死,可摔下二楼的那一刹那,她分明看到了不远处谢舜名落寞的身影。 原来重活一世,我们终究还是会错过。 钟可情对着天空颓然一笑:“永别了——” 姓丁的男人后脑勺着地,血溅当场。 钟可情则昏死在血泊当中。 沈惠洁见状,整个人失了魂似的,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听到那一声震颤的落地声,谢舜名只觉得心头漏跳了一拍,那感觉就像当初可情离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从大门口冲到别墅楼下,谢舜名花了不到十秒时间。侵染着血腥味儿的米兰花丛中,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丫头的位置,心急如焚地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捂着她额头上的伤口。怒与痛使得他眼眶发热,他瞪着赤红色的眸子 威胁:“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你毁掉可情的尸体,拿走可情的照片,千方百计地接近我,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死掉?” 钟可情双眸紧闭,面上分明还留着坠楼前那一刹那不怕死的表情,染着鲜血的红唇微微上勾,尽管毫无知觉,可在谢舜名看来那分明是对他的挑衅。“你欠我的还没有还,以为一死,就可以两清么?”谢舜名的双眸中隐隐有火星子啪啪作响,苍劲有力地指节摁在了她的颈侧,强自镇定地去探她的脉搏,“我不会让你死得 这么痛快!” 那丫头的气息很微弱,脉搏也是若有若无。 谢舜名眼神一凝,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即缩了回来,大掌抚在她的胸口,耳朵也贴了上去。 没有心跳! “混蛋!”他额上青筋跳起,紧握的拳头对着她心脏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敲击,看似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实则是在为她做急救。 双手在她胸前按压了十多下,她仍旧没有心跳恢复的迹象。 谢舜名的心揪得紧紧的,连忙拨了120。 救护车从市里赶过来,至少要二十分钟,但眼见着钟可情的心跳已经停止,谢舜名根本等不及。 他对着电话里嘱咐道:“伤患是RHOB型阴性血,请帮我联系她的父亲,要他紧急献血!” 挂掉电话,谢舜名回头去查看钟可情的情况。 心跳仍旧没有恢复,因为心脏供血不足的关系,钟可情的那张连已经苍白发青,面色与死人无异。 谢舜名握了握她的手,温度低得吓人,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救不活了。 不行! 可情出事的时候,他没留在她身边!他一直认为,只要他在她身边,就一定能救活她! 现在这丫头出事了,他就在她身边,如果他救不活她,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的神经紧张到了极致,心脏砰砰直跳,手指在颤抖,完全不能自制。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惨白色的唇角在颤抖,谢舜名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像是思索了好久,他染满鲜血的手指朝着自己的外衣口袋滑去,很快便摸到了一把硬邦邦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他上山之前,临时带着防身用的,现在似乎派上了用场。 刀刃上泛着寒光,象征着机会与凶险。 从外科调到内科已经有好几个月,谢舜名的手在颤抖,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救活她。 眼见着她的身子越来越冷,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束手无策地痛苦,强自镇定下来。 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上衣纽扣,谢舜名闭上眼眸,深深吸了口气,复又睁开眼睛来。 匕首在她左侧心脏的位置划了一刀,喷薄的血液满溢而出,染红了她的白色上衣。 谢舜名的手小心翼翼地沿着那一道口子滑入了她的身体内部,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柔软地躺在他掌心之中,一点跳动地迹象都没有,就像是死人的心脏。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他也遇到过不少心跳骤停的病人,大多数在电击之后都能抢救回来,也有些在手术过程中突发心室细动导致心跳停止的案例,有时候连电击也不 管用,这种情况下,只能剖开胸腔,为病人做心脏按摩,才有一线希望。 “我要开始了……”谢舜名望着那丫头死寂一般冷沉地脸,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 他握着她心脏的手开始规则的按压,那柔软的心脏,在他掌心里一收一缩,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捏碎似的。 反复地按摩,就像是垂死挣扎一般。 三分钟过去了,钟可情还是冰冷的躺在那里。又过了五分钟,谢舜名的手已经开始痉挛,额上满是汗水,另一只受伤的手不停地流血,为了防止自己的血液混入那丫头的伤口形成凝血,他连抬手擦汗都做得小心翼翼 。 砰…… 砰……可能是因为惯性,又或者是迹,她已经停跳的心脏在他的掌心里轻颤了一下,而后开始自由的收缩跳动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握着她的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季正刚是随着救护车一起赶到的,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胸口的血窟窿,又瞟了一眼谢舜名染满鲜血的手掌,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斥责道:“你究竟对我 女儿做了什么?” 谢舜名眉头一皱,不理会他,眼见着钟可情心脏的跳动仍旧不稳定,他的手掌再次伸入了对方的胸口。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季正刚,完全不能理解谢舜名的所作所为,对着他的背脊便是一拳:“快放手!放开我女儿!我女儿就算死了,也不能受到这样的凌虐!” 谢舜名冷冽的眸光扫过去,恶狠狠瞪了季正刚一眼:“我若是松手,你女儿就活不成了!” 季正刚被他的表情震慑住,这个家伙在媒体面前一贯是玩世不恭的态度,突然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实在令人不解。 谢舜名的手掌继续为钟可情的心脏做着按摩。 有规律的按压着,钟可情的心跳似乎渐渐恢复了。季正刚在一侧看着,隐约明白了谢舜名在做什么。但眼见着钟可情的上衣被撕扯开来,胸前女儿家隐秘的部位全部暴露在谢舜名的目光之下,他仍旧忍不住啰嗦道:“不停 下来也可以,总得用她的衣服遮一遮吧……” “穿上衣服,我看不清。”谢舜名头也没抬,声音冷沉地回到。 什么看不清?他是故意要看光他女儿的身子吧! 季正刚虽然不那么疼爱季子墨,可她好歹是她的女儿,她的名节对季氏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他不能拿女儿的名节,随便开玩笑。 谢舜名的余光瞟了季正刚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沉着声音道:“你放心,我既然看光了她的身子,自然会对她负责。” “是么?”季正刚半信半疑。“当然。”钟可情的心跳已然稳定,谢舜名也松下一口气来,原本焦急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挑衅地笑,“别忘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现在是什么年代,碰一碰她的身子又怎么 了?季总难道不希望和谢氏联姻,眼下季氏大难,只有我娶了她,季氏才有机会翻身。” “可是……” 季正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舜名一口打断,“可是什么?主动权在我手上,没有可是!” 季正刚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谢舜名回眸看了一眼傻愣在两旁的护士,皱眉道:“你们再这么站着,病人就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有个小护士冷不丁地瞟了一眼地上的钟可情,醋意十足地小声嘀咕道:死了才好! 谢舜名的神经高度紧绷,什么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薄唇抿成一线,冷冽的眸光中张扬着难以遏制的戾气:“她若是死了,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对病患置之不理,上了法庭,至少可以判你五年有期徒刑。季家不缺钱,庭外和 解根本没可能。”谢舜名抬眸打量了那小护士一眼,“你现在二十六七,在局子里呆个五年,出来之后,连嫁人都难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小护士被他说得面色惨白,慌忙蹲下身子去,十分积极地帮他将钟可情抬上了担架。 “血袋准备好了么?”眼见着钟可情的胸口不停有鲜血满溢而出,谢舜名回头看了一眼季正刚。 “都准备好了。”季正刚冷声说道,步子一抬,也要跟着上车。 谢舜名忙推了他一把,抬头望了望二楼,道:“季少奶奶还在二楼,不知道情况怎样。” 季正刚心中一急,连忙下车,朝着二楼奔去。 花圃里的男人也被抬上了救护车,谢舜名知道他已经死亡,但医院就是这样,总归是需要做个样子,抢救一番的。 送往医院的过程中,钟可情的各项生命体征渐渐恢复,但因为撞伤了脑袋,加之失血过多,她仍旧昏迷不醒。 谢舜名在车上为她的伤口做了消毒,并用消毒后的纱布伸入她的胸腔,将积血去除干净之后,立即为她做了缝合。 从克利夫兰诊所走出的那一刻,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碰手术刀。 谢舜名望着那丫头惨白的小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终于还是破了戒—— 他的指尖拂过她鼻下三毫米的地方,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心里的焦虑不安瞬间消除得一干二净。 抬起头,漫无目的地揉弄着她那凌乱的发丝,谢舜名忽得低下头去,在她的眉心,印下轻柔一吻:“怎么办呢?你所谓的‘置身事外’,我好想做不到了。” 半昏迷中的钟可情隐约觉得胸口很痛,窒息感遍布了整个胸腔,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冷冰冰的。 她的手掌漫无目的地摸索,终于在身侧握住一抹温暖,紧紧揪着,舍不得放开。 “很疼么?” “冷么?” 光线不明的密闭车厢里,阴森刺凉。明明知道她觉得冷应该是正常的表现,可谢舜名的眉头还是忍不住拧成一团,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写满焦急。 两侧的小护士盯着他看得出神,好一会儿功夫,有人惊呼一声:“这不是流光医院的谢医生么?我在杂志上见过他!” “呀!是真人!”另一个小护士跟着低呼一声,连忙拿出了手机,选择了最好的角度,对着谢舜名和钟可情拍了一张,便要上传微博。 谢舜名对闪光灯极其敏感,他眉头一皱,伸手过去,冷沉着嗓音道:“拿来!” 他最讨厌被人私下拍照,尤其是一群不认识的花痴小女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面色太吓人,握着手机的小护士,脸色哗的,一下子煞得惨白,颤抖着手将手机递了过去。 谢舜名翻出相册,找到她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刚下摁下删除掉,眸光却不由盯着照片上的男女多瞄了一眼。照片上的少女,双眸紧闭,蝶翼般轻柔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动着,看上去安详静谧。她的侧脸微微偏向一边,染着鲜血的小手十分自然地扣紧了他的大掌,十指交叠,有一 种情侣间美好誓言的错觉。而谢舜名的脸则微微瞥向一边,看似很厌恶那丫头的靠近,实则却暧昧非常。 谢舜名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晃了晃,最后缩了回来。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齿缝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将手机递回那个小护士手中,轻薄地挑眉:“照得不错。” 小护士吓得赶忙接过手机,悄悄藏在了身后。 手机被拿走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对方会砸掉她的手机呢,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谢舜名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对着那长相还不错的小护士问道:“你的微博有多少粉丝?” “啊?”那小护士当即被这个问题惊到,不明所以地傻愣着。“上万?十万?百万?”谢舜名追问道。看这个小护士五官精致,长得很像时装剧里面美貌的女二号。正常的时装剧都喜欢用美女做女二号,用丑女做女一号,以体现女二 号的淳朴。在谢舜名眼中,这个小护士属于女二号,自然是长得比较漂亮的那一类,而这类女孩儿的微博粉丝一向不少。 “六……六十万。”小护士颤着声音答道。 “不少呢。”谢舜名满意地点点头,眸底闪过一抹精光,“上传微博吧。” “啊?”小护士被他的提议吓傻。 谢舜名唇角微微勾起,嘴边露出一抹狡黠:“不是很想炫耀见到我真人了么?现在给你机会,当着我的面上传……至于标题,要按照我说的写。” “好好……”小护士神情呆滞,慌忙点头。等到那张暧昧不清的照片传上了微博,谢舜名才垂下头去,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六十万粉丝,说来不多不少,但若是加上他谢舜名的名字,这张照片应该很快会蹿红络 吧?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逼迫着别人上传了一张照片,谢舜名却觉得心情舒畅无比。 救护车直接开到了流光医院,谢舜名一路陪着钟可情,将她送去了急诊。 因为钟可情的心脏处动过刀子,急诊处很快便呼了心外科的医生过来。“伤者半个小时前曾经出现过心跳骤停,停止跳动约七八分钟左右,做心脏按摩五分钟恢复心跳。”谢舜名冷静镇定地陈述着,抬眸对上急诊科医生的视线,“伤者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她曾经从二楼坠落,请帮她做一个全身检查。另外,我为了做心脏按摩的时候,发现她的心室构造异于常人,请心外科最权威的专家医师帮忙检 查一下——” “最权威的专家医师?”身后传来一抹低低嘲讽声。 谢舜名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俞晔枫已经来了急诊科。 俞晔枫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面无表情道:“谢医生不就是最权威的专家医师么?” 谢舜名皱眉,视线与他交错,两个人之间似有火光闪现。 急诊科的医生见他们两表情不对,连忙打着哈哈劝说道:“俞主任,你这是糊涂了么?谢医生不是心内科的医师么?” 俞晔枫冷冷扫了钟可情一眼,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擅自在病人身上动刀子,这样的医生,我们心内可要不起——” “俞主任可要说话算话——” 远远的,一个身穿灰黑色西装的男子急步赶来。谢舜名眉头一皱,等到对方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的相貌眼熟得很,他看一眼便刻在了脑海里。是陆屹楠,可情的男朋友,可欣逃婚的未婚夫,三年前当着他的面,与可情 在薰衣草园发生关系的男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面,谢舜名难以想象,他居然可以找到这么多定语,来形容这个不算熟悉的男人。陆屹楠走近俞晔枫身边,原本沉静淡漠的眸子寒光凛凛,面上却挂着极尽温和的笑意:“谢医生原本就是在克利夫兰诊所专攻的心脏瓣膜置换术,我们心外科可是很欢迎呢 ——” 陆屹楠穿得十分正式,很明显是在晚宴上紧急赶过来的。钟可情为何受伤,伤得如何,这些概况,他一定已经了解到了。 俞晔枫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医学界,外科被称为医学领域的精华,而作为最危险最艰难的心外科则是精华中的精华,心内与之相比,当即逊了一筹!眼下,陆屹楠作为心外科最有潜力的专家医师 ,出面邀请谢舜名加入心外,这对身为心内科主任的俞晔枫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救人要紧,这些事往后再说吧。”谢舜名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做理论。一个是同科室的死对头,一个则是曾经的情敌,似乎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都是一件麻烦的事 。 谢舜名这句话无疑是对陆屹楠的婉拒,俞晔枫当即轻笑出声:“陆医生好心相邀,可惜有人似乎不领情。” 陆屹楠温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低声道:“谢医生说得不错,救人要紧。” 面对俞晔枫的挑衅,陆屹楠只是付之一笑,这样的好脾气当即令急诊科医生刮目相看。 陆屹楠在流光医院的美誉众人皆知,他曾经连续多年被评为“最美微笑医生”。他在医院里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似乎从未说过脏话,从未与谁起过冲突。三年前的薰衣草园,在谢舜名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疙瘩。尽管很不想与陆屹楠扯上关系,但听闻在流光医院,姓陆的是最权威的心外科医生,他不得不低下身子, 朝着陆屹楠点了点头道:“陆医生,子墨就拜托您了。” “她是可情的表妹,应该的。”陆屹楠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实则是在跟谢舜名争夺一个死人的所有权。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 垂下眼眸,身侧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谢舜名逼迫自己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可情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那丫头,他何必为这点小事纠结呢? 陆屹楠掀开钟可情胸前的衣衫,很快就发现了她胸前已然缝合的伤口。 在医院以外的地方,为病人剖开胸腔做心脏按摩,病人还能成活……这在医疗史上都是极其少见的。 陆屹楠不禁赞叹了扫了谢舜名一眼,这个家伙若是转到心外,必定能成为他最为强劲的对手。陆屹楠探手过去,继续检查钟可情的身体,这才发现她胸前的那道伤口极小,缝合的手法又跟绣花一样,细密到了极致,足可见动刀之人的用心。这样的伤口,大概半个月后就会愈合,三个月之后疤痕就会淡去。但唯一的缺陷是,刀口太小,想要掌握心脏的位置很困难。陆屹楠又多看了几眼,这刀子下得又狠又准,换做他来动刀,未必 能做到。 “转到加护病房吧。”陆屹楠转过头,对刚刚赶到的住院医师吩咐道。 “可是……”那住院医生明显有些不情愿,“心外的加护病房很紧张,这不是心内的医生么?丢到心内不行么?”谢舜名一听,眉头当即拧成一团,他刚要出声,陆屹楠便目光一冷,对着那个住院医生训斥道:“什么叫丢?病人怎么能任由你丢来丢去?这是我心外的病人,自然要住在 心外的病房!” 周遭的医生都吓了一跳,印象中的陆医生几乎从未发过火。追溯到上一次发怒,应该是钟医生去世的时候,他揪着妇产科住院医生,狠狠挥了一拳。 住院医生猛然怔住,知道自己矢言,赶忙向他赔了不是,立刻上楼预定病房去了。钟可情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漩涡里,陆屹楠的脸清晰可见。他朝着她温润的笑,下一秒,那张脸便变得狰狞无比。他的魔掌紧紧拽着她的手 臂,邪肆的声音在熟悉的病房里回荡:“你逃不掉的!上辈子逃不掉,这辈子一样逃不掉!” “陆……陆屹楠!”钟可情睡得很不安稳,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好像主人近在咫尺。 经过一整晚加护病房的看护,钟可情的生命体征渐渐稳定下来。半夜发过高烧之后,面色红润了许多,但仍旧噩梦连连,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惊得一身冷汗。 坐在床头的谢舜名不由眯起狭长的眼眸,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看来,你与陆医生私交甚笃。” “恩?”钟可情怔了怔。 “陆屹楠这个名字,你叫了一整晚。”谢舜名不动声色地说,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叫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钟可情狐疑地瞪着他:“谢医生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听这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他身边交际花众多,但真正能让他留下“过夜”的,也不过那几个。 “季小姐,不要误会。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他故作镇定地解释。偏生钟可情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主,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眸眨了眨,问道:“那谢医生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倒不是刻意刁难谢舜名,只不过从昏迷中醒来,她还有些 迷糊,一时间想不起凶案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明明从东山别墅的二楼阳台摔下去了,倒着身子着地,应该必死无疑才对…… 等等!她摔下去之前,好像在别墅门口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看着她坠楼之时的伤痛表情,她至今刻在脑海里。 钟可情的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她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对上谢舜名散漫的视线,“救我的人,该不会是谢医生吧?” 谢舜名本想邀功,但这话真从她嘴里问出来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承认了。他为什么要救她呢?不过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同事罢了…… “只是顺路碰见了。”谢舜名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作为一个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种情况下抛下伤患,上了法庭是要服刑的。”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点头,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原本心里存了些许希冀,听了他的解释,只能会心一笑,朝着他倾了倾身子,有些别扭道:“那么……多谢谢医生救了我的命。” “不客气。”谢舜名撇过头去。 咳咳咳…… 许是因为翻身的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钟可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谢舜名眉头一皱,心里头的火气不知怎地,腾腾升涨,一转身,大掌立即将她摁回了病床:“别动来动去,万一死了,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精呢!”“哦。”钟可情沉默地点头。若是换做从前,她怎么也得顶嘴回去,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不知怎的,她再也没有办法那样肆无忌惮地与他拌嘴了。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 痛感,麻醉一过,钟可情顿时疼得倒吸凉气,原本藏在被窝里的小手,忍不住去抚胸口的位置。 谢舜名一把扣住她的双手,怒瞪着眼眸斥道:“你一个当医生的,难道不知道伤口不能乱碰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眸,试探着问道:“我身上动了刀子?” 谢舜名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用目光说明了一切。钟可情心头漏跳了一拍,随着那一阵阵痛感的蔓延,她隐隐感觉到了伤口的位置。她震惊地望向谢舜名,“你动了我的心脏?”她用的是质问的口吻,并且语气中藏着很大 不信任。前世被剖腹挖心的记忆犹在,钟可情怎会允许旁人再轻易触碰她的心脏?要知道,和钟可情一样,季子墨身上流淌着的也是极其稀有的RHOB型阴性血!同样身处黑暗的流 光医院,呆在她极其熟悉的心外科加护病房,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 谢舜名被她的语气激怒,面色黑了下来,冷谑地扯了扯唇角,懒得开口解释。“不错,是谢医生亲自操刀。”恰当此时,病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身白大褂的陆屹楠出现在钟可情面前。他的面上挂着从容自若地笑,朝着钟可情温和地点了点头:“季小 姐,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陆屹楠的靠近,钟可情下意识地往床头缩着身子。 她现在与三年前的处境何其相似,动弹不得,任人鱼肉,幸而这间病房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钟可情的身体故意朝着谢舜名身边偏了偏。 谢舜名还在生气,理都不理她,直接站直了身子,准备出门。 “谢舜名!你等等!”钟可情惊得面色惨白,连忙从身后将他喊住。 谢舜名么?旁人都喜欢称他为“谢少”、“谢医生”,或者是记忆中的“谢校草”,这样直呼他的名字,那丫头是第一人。虽然语气重了点,声音急切了点,但……谢舜名狭长的眼眸中划过 一丝笑意,这样听上去,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他的身子顿在那里,狐疑地望向她,一言不发地等着她说话。 钟可情咬了咬唇,有些厚颜无耻道:“谢医生未经我同意就在我身上动刀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到底么?” 谢舜名是想对她负责到底,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变了质似的,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陆屹楠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流,缓缓上前几步,温润笑着对钟可情道:“季小姐已经转到心外科的病房的,下面的治疗会由我来接手。谢医生是心内科 的医生,在心外科动刀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由陆屹楠接手? 钟可情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虽然知道陆屹楠不可能觉察她的身份,可她内心的那份恐惧依旧存在。 他曾经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肆意蹂躏了三年之久。 他每天都会要她好多次,将她捆在狭小的空间里,逼着她扭动着身子配合他,逼着她哭,逼着她喊,甚至……逼着她叫床! 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当陆屹楠提出要接手她的治疗,她宁可伤口发炎,宁可病死,也不要落到她的手上。 谢舜名淡淡回头,冷哼了一声道:“确实不太方便。季小姐,似乎不太乐意我陪在她身边。”“怎么会不乐意?”钟可情就如同溺水之人,而谢舜名就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那根稻草,“谢医生不是我的未婚夫么?我觉得由你继续下面的治疗,不仅十分方便,还能促进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么?” 未婚夫? 呵……谢舜名从来没有想过这三个字会从那丫头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还没开口,陆屹楠便轻笑出声:“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以为你们之间只是炒作,直到昨晚看到微博上的照片……” 说到照片,陆屹楠欲言又止,谢舜名似笑非笑,刚刚清醒过来的钟可情则是一脸惘然。 眼下,钟可情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落入陆屹楠的魔掌,哪有心情去管什么照片。陆屹楠缓缓笑出声来,“既然季小姐提出了要求,我总不能抢谢医生的病人。季小姐的伤口缝合得很好,暂时也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后期完全可以靠药物治疗,至于你的 心室……”陆屹楠看了一眼谢舜名,“这一点也是谢医生发现的,由谢医生来跟进会更好。” 说罢,陆屹楠走到钟可情床头,帮她掖了掖被角,笑得清和:“季小姐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到陆屹楠出了房门,钟可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额头凝满了汗珠。 谢舜名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烧了呀。” 而后,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斥道:“好痛!” 她瞪红了眼眸,莫名其妙地望着谢舜名。“这么说你不是在做梦。”谢舜名耸了耸肩,他似乎觉察到了钟可情与陆屹楠之间的不同寻常,扯着唇角道,“做梦的时候一声声喊着,等真正见了面,却要将他赶走。丫头 ,你是不是脑壳儿有问题?” 钟可情苦笑,陆屹楠表面上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突然回国的谢舜名又怎么能参透其中的玄机,更加不可能理解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母亲还好么?”钟可情回想起自己坠楼前的情景,沈惠洁分明是担忧到了极致。谢舜名摆了摆手:“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比起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她现在更讨人喜欢。姓丁的从二楼摔下后当场身亡,后来警方介入调查,证实近期的两起纵火案和一起 绑架案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微博上的视频也是他上传的?” 谢舜名点点头:“沈惠洁是他的初恋,关于沈惠洁的信息,他一清二楚,所以才有了‘沈惠洁’这个神秘的博主。” “他为什么会在市人医?”钟可情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毕竟这么多天以来,贺迟一直没有出现,她真担心姓丁的不过是个饵,贺迟才是幕后真凶。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弹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警惕是好事,但是警惕过头可就坏事了。姓丁的也是市人医的医生,是丁宁的叔叔,他是从丁宁口中得知沈惠洁住了院,发 现沈惠洁疯了之后,他有意报复季家……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贺迟的底细,虽然值得人怀疑,但我派人查过,贺迟和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钟可情瞬间松了一口气,似乎失去贺迟,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好。”谢舜名倨傲地摇头,“沈医生现在相当得不好。” “嗯?”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关沈让什么事,她跟他来往又不深。 “是他助手多嘴,才害得我的助手受伤。”谢舜名脱口而出,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眼前的丫头归为自己所有。 “所以呢?”钟可情好地望着他。 谢舜名勾唇:“我跟他说,你现在是脑死状态,万一醒不来,就得赖着他一辈子。”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赖谁都成,她可不敢赖着沈让一辈子。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这一间加护病房里,很快只剩下谢舜名和钟可情两个人。 虽然先前二人一直在一间办公室工作,可像现在这种情形倒是少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坐在床边,静谧而暧昧。 偏生这个时候,谢舜名的手机响了。 “你好。” “是我。” “别动,我现在就回去。” 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对着手机那端简短的说了几句,便立马挂了电话,回头对钟可情道:“麒麟发高烧,我先回去,你一个人注意休息。” “发高烧?”钟可情紧张起来,才五个月大的孩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小心照料着,偏生这孩子可怜,没有妈妈…… 谢舜名没有理她,只是静默地起身,淡淡说了句“走了”,随即便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身影。钟可情盯着他的身影怔愣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儿。谢舜名抵触她的时候,她只期盼着他能同她好好说话就行,根本就没有多想有关那个孩子 的事,可是不知不觉之中,她觉得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她就越来越在乎小麒麟的来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以至于堂堂谢少,这般上心。 钟可情嘴上不说,心里头却十分妒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听说季老太太、季正刚和沈惠洁,如今正联手筹谋着季氏的复苏计划,三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时间来医院照料她。 江美琴烧伤严重,早先苏醒过来的季子姗则霸占了张小蝶,吩咐张小蝶寸步不离守在江美琴病床边上。季家的佣人众多,但钟可情都不熟悉。老太太原本有意让李嫂来照看她,但钟可情知道,李嫂是除了张小蝶之外,另一个熟悉季子墨的人,不想被太多的人看出破绽,钟 可情便婉拒了老太太的安排。 夜深人静地时候,钟可情口渴难耐,只得自己下床去楼道里倒水。端着半杯温水,从茶水间回来的时候,钟可情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断断续续地啼哭声,那声音没什么底气,又辨不清男女。钟可情以为有病人出了事,连忙循着声音找去 。 轻手轻脚地往返走了两趟,钟可情终于确定,那啼哭声正是从心外科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着,透过玻璃窗,钟可情朝着屋内扫了一眼,心里头顿时一惊。 办公桌一侧的横排椅上,赤条条躺着三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孩子们早已冻得面色发青,而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季小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直接结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钟可情的背脊一凉,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抚了抚胸口,对上陆屹楠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笑道:“陆医生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的心脏不好,可惊不起吓。”陆屹楠见她神色如常、镇定无比,想来是没有看到办公室里的东西,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今晚我值班,巡房的时候路过这里。季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钟可情用冰凉的手握着温热的杯子,朝着他扬了扬,“口渴了,出来倒水。” “恩?”陆屹楠的眼眸眯了眯,嘴角不觉弯了弯,“谢医生没有留下来陪你么?”钟可情眸光一凛,看样子她和谢舜名的关系已经到了容易令人误会的地步。不可以的,她还要挖出那场医学阴谋,她要接近陆屹楠,就绝对不能和其他男人表现得太过暧 昧。“陆医生恐怕误会了。”钟可情扬起一双轻灵的眼眸,“我和谢医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谢医生对我来说,就跟亲切的大哥哥一样……跟陆医生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同 的。”钟可情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话间双颊不由地升起两抹可疑的红晕,目光看着脚尖,双手紧紧握着杯子,隐隐露出一种小女子的娇羞来。 陆屹楠微微一怔,心情不由好起来。 从前,在钟可情面前,他输给了谢舜名,即便得到了可情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可是现在,在季子墨面前,他轻松地捡起了那份自尊。 谢舜名送那丫头来医院的时候,那焦急的表情,陆屹楠一眼就能看出他对她的心思。这丫头倒好,傻傻地跑来向他表白…… 陆屹楠对季子墨只有几面之缘,虽然印象不错,却谈不上喜欢。但,倘若这丫头是谢舜名喜欢的人,那他便不介意去争一争、抢一抢。 钟可情见陆屹楠一直愣着不说话,心里头紧张到了极致,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打断道:“这里面是我的办公室。”陆屹楠伸手指了指屋里,“要不要进去看看?”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那屋里可藏着三个赤裸着身子的婴儿呢!他怎么能放心大胆地请她进去?陆屹楠见她愣在原地,以为她是被一时欣喜冲昏了头脑,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听说谢医生是一个极其死板的上司,一直呆在他的办公室应该很无聊,来看看我的 办公室吧。”说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锁。 钟可情双手握拳,掌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陆屹楠突然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对她道:“水都凉了,我去重新接水,你先进去参观一下。” 说罢,他淡然自若地转身,朝着茶水间走去,徒留下钟可情一个人站在原地。 钟可情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门把手,思索片刻,银牙一咬,便推门进去。 她瞪大了眼睛,将整个办公室扫视了一圈。令人惊讶的是,办公桌旁边的那一排长椅上,空无一物,早已不见了婴儿的踪影。 是她看花了眼么? 因为手术过后,她睡了很久,所以出现了幻听? 可是为什么,方才的画面那么真实呢? 钟可情眉头拧起,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长椅。不!不是她的错觉,椅面上是温热的,说明刚刚确实有东西放在这里了……“怎么样?我的办公室,喜欢么?”陆屹楠接了水进来,将杯子塞回她手中,温暖的大掌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暖声道:“刚做完手术,身子虚,双手双脚可能会发寒 ,多穿些衣服,可别着凉了。”说着,他从一侧的衣柜里去除一件风衣来,披在了钟可情身上。 钟可情扬起头,露出羞涩的笑:“谢谢。”她转过身,指了指柜面上摆着的一排毛绒玩偶道:“若是谢医生,一定会在这里放一堆的医学古籍,真是不懂情趣。” “是么?”陆屹楠笑了笑,“科室里偶尔会有小朋友来看病,那这些玩偶哄他们,他们才会听话。” “看来陆医生不仅人长得帅,心地也很善良。”钟可情违心地感叹。 “过誉了。”陆屹楠指了指门口,“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不宜站着太久,我送你回病房。” “好。”钟可情乖巧地点头。 待到送走了钟可情,陆屹楠重新回到办公室,慌忙打开储物间的大门,对着里面的女人冷声道:“孩子呢?” “打了麻醉,都睡着了。” 女人出了储物柜,腾出一些空间来。透着昏暗的灯光看过去,阴暗狭小的柜子里,三个光着身子的婴儿躺成一排,因为空间过度拥挤,它们的四肢不由蜷缩在了一起。 陆屹楠扫了一眼婴儿的情况,略显不悦地皱眉:“你难道不知道打麻烦会影响它们的生命体征么?” 童谣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寒,冷沉着声音道:“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突然出现……” “凡是要先从自己身上找理由!”陆屹楠怒瞪了她一眼,眸底是深深地失望。 “可是如果方才不打麻醉,很容易暴露——”童谣眼底的阴霾加深,急着辩驳。陆屹楠目光一冷,上前一步,紧紧逼视着她:“身为妇产科的主任医生,难道除了麻烦,你就没有其他办法让这三个孩子不哭闹?”声调微扬,陆屹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鄙 夷,“果然,比起可情,你差了一大截!”童谣浑身一震,缓缓抬起眼眸,眸底闪烁着记恨的光芒。她的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似要咬出血来,走到陆屹楠面前,有些发狠地说道:“姓陆的,你不要自以为是,现在是 我在帮你……不要挑三拣四!” 陆屹楠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从来没指望过你帮我,是你自己跳上这条船的,就应该懂得承受,怨不得我!” 童谣心头一滞,垂下眼眸。 确实是她自己爬上的船。 从设计钟可情开始,陆屹楠一早就警告过她,让她不要插手。可是她…… 心里头同样藏着黑暗欲望的两个人,相互之间是有着吸引力的。陆屹楠对她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令她可以抛弃所有,不计后果地接近她。 她介入他的事业之前,他曾经警告过她:一旦跨开了这一步,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就会捆绑在一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千万别后悔!“如果是可情,她绝对不会选择打麻醉。”陆屹楠抬了抬下颚,沙哑着嗓音道。可情离开的时间越久,他似乎对她愈发地怀念。接近可情的时候,他就想过,如果可情能够成为他的左右手,那么他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想要登上医学界的顶峰,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可情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想,他一定舍不得那般折磨她。“活着的我,比不上一个死掉的人,真是可笑。陆医生既然这么怀念她,当初就不该选择我当你的助手!”童谣冷哼了一声,黝黑隼利的眸子里透着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自 己,还是在嘲讽陆屹楠。陆屹楠没有理会她,站在储物间旁边,盯着柜子里的婴儿,看着它们因为受冻,渐渐没了呼吸,最后才抬手扯过一条白布,盖了上去,凝重道:“处理掉吧,已经没有价值 了。”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云朵,淡淡地压在童谣心头,有些模糊,却足够让她心痛。要知道,这三个婴儿来之不易,就因为姓季的丫头多看了一眼,就毁掉了这么有研究价值的三胞胎。童谣懊恼地咬牙,赤红着眼眸道:“尸体我会处理掉。但今天的事,那 丫头不知有没有起疑,你还是提防一点好。”陆屹楠一双鹰兀般深邃的眼眸里面泛着寒光,暗流涌动,他眯了眯眼,带着些许不屑道:“一个丫头而已,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别被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并非所有女 人都是你的假想敌。可情如此、可欣如此,谣谣,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发疯……”童谣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暧昧,面上的恼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上前一步,双手突然勾住了陆屹楠的脖颈。 陆屹楠猛得一收手,将她甩到在地,紧接着冷笑道:“下次别再做这种低贱的事情了。没有可情的家世,没有可欣的美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上你?” 童谣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哗啦啦地往下流,口中发出一下单音节的呜咽声。 陆屹楠勾起唇:“若不是因为你还能帮我找几个活体实验的对象,真希望你从此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对她的厌恶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陆屹楠起身,扫了一眼储物间的柜子,冷声道:“里面的东西早些处理掉,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倒霉的是你!” “我知道。”童谣咬了咬牙。为他找活体实验的对象,是她自愿做的事情。整个过程中,陆屹楠都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她只能全权承担。 一整夜,钟可情睡得都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大火,一会儿梦见摔死的丁姓男子,一会儿梦见戴着魔鬼面具的陆屹楠,一会儿梦见婴儿的哭叫声,最后梦见的人令她猛然惊醒。 她梦到了谢舜名,浑身鲜血的谢舜名。 钟可情惊醒的时候,额上满是冷汗。张小蝶在床边守着,见她清醒,连忙扶着她坐起来。 钟可情眉头不由皱了皱:“你不是在照顾江美琴么?”“子姗小姐是强留我下来照顾江女士,但是今天一早老太太就给我打了电话,要我立刻过来照看子墨小姐。”张小蝶笑了笑,“子墨小姐,看来在老太太心中,你的地位要比 子姗小姐和江女士加起来还重要呢!” “是么?”钟可情的眼睛眨了眨。她总觉得有些不寻常,依照季老太太往日的性子,才不会关心这些小事呢,一旦她关心了,就代表有大事发生了。“是呢!天还没亮,老太太就打了电话过来,可能是因为担心您,一夜都没睡呢!”张小蝶兴奋道。从前一直看着季子墨被季子姗母女欺负,如今季子墨总算吐了一口气, 张小蝶别提有多开心。 张小蝶说着,连忙从身边的热水盆里拧出一条湿毛巾来,帮钟可情擦汗:“子墨小姐,又做噩梦了吧?” “恩。”钟可情低低应了一声,沉默不语。 过了没多久,太阳升上枝头,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上了班,钟可情的病房门口很快便聚集了一群小护士。 起先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们只是路过查房而已,可是后来外头的人越聚越多,她便觉得十分不寻常。 张小蝶开着手机,一边放着音乐,一边同钟可情说话。 钟可情连忙摁掉了音乐,并让张小蝶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门外护士门的议论。 “就是那个女孩儿吧?” “是叫季子墨吧?” “是她!是她!就是她!” “小宋姐姐微博上传的照片就是她,谢医生深情看着她,两个人手指相握,别提有多暧昧呢!” “啧啧……”没见过真人的护士又朝着病房里看了两眼,叹道,“长得还行,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货色,谢医生怎么就栽在这种人手里了呢?”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昨天陆屹楠似乎在她面前提到过什么微博什么照片来着,但后来谢舜名对他使了个眼神,他就没接着说下去。 钟可情连忙转过头,瞪着张小蝶问道:“什么微博什么照片,你知道么?” 张小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是你和谢家少爷的合照,就是在你被送来医院的路上拍的。子墨小姐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是子墨小姐让那个姓宋的护士上传微博的呢!”“有这样的事?”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嘴角便不由扯了扯。眼下正是季氏最关键的时刻,但凡能够拯救季氏的机会,季老太太都不会放过,若张小蝶所说的那张照片 真的存在,那么老太太偏袒她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张小蝶眯着眼睛笑道:“老太太说了,先前以为子墨小姐和谢家少爷不过是过家家玩一玩,你们所谓的订婚也就口头上一说,现在看来,谢家少爷对我家小姐是上了心的。 季家和谢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订婚自然不能草草了事,这订婚的事要选个好日子,大办一场了。” “哦?”钟可情眼眸一眯,心不由冷了几分。老狐狸的算盘又打到她身上来了。 张小蝶又道:“老太太还说,下个月初五是黄道吉日,适宜办喜宴,加上又撞上黄金周长假,亲戚朋友们也都有空,让小姐向谢少问一声,看看初五订婚可好。” 钟可情不由摇了摇头,季老太太可真是迫不及待啊!为了拯救季氏,不惜做出卖孙女儿的勾当! 张小蝶见钟可情摇头,不由皱眉:“子墨小姐不愿意么?难道子墨小姐喜欢的人是贺医生?” 张小蝶跟在季子墨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季子墨与贺迟之间的暧昧,她全都看在眼里,她会这么想,并不怪。钟可情不禁觉得好笑。喜欢贺迟?开什么玩笑,多久没见到他人了?经过了这一连串的纵火案,虽然排除了贺迟是幕后真凶的可能,但……钟可情有些气愤的咬牙,真不知 道这些天贺迟都干什么去了?依照常理,他不是应该陪在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找凶手么? “喜欢他?不可能。”钟可情笃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就是谢医生。” 张小蝶终于松下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好么?钟可情不敢想象。姓谢的是否愿意跟她订婚,还是个问题。先前他也只是口头上一说,不需要他做出任何承诺,但如今一旦办了喜宴,就容不得他随意反悔了。 下午的时候,钟可情瞒着所有人偷偷出了医院。 三点钟,谢舜名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谢舜名开了视频电话,瞧见门外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开门让她进来。 钟可情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做了一路的车,胸口有些痛,一进门便朝着他家的沙发上倒去。 谢舜名将手中的奶瓶放下来,走到沙发边上,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指着她的胸口道:“你不要命了么?这种时候居然敢跑出医院?” “恩。”钟可情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有一件事必须向谢医生求证,否则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夜不能寐,也迟早没命。” 谢舜名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事?” 钟可情迅速掏出手机来,三两下便打开页,登陆微博,翻到那个小宋护士的主页,指着最新上传的照片道:“我想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谢舜名倾下头去看,发丝无意间擦过她的唇角,两人之间又多了几分暧昧。 微博是昨天傍晚上传的,到现在还不满一天时间,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二百万,留言更是不计其数,甚至每秒钟都在刷新。 “解释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谢舜名故意做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装作不知情。 早知道他不会认账,钟可情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指着照片道:“为什么照片上你和我靠得那么近?为什么我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谢舜名的心底泛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唇角勾了勾,脸上却仍旧是一脸严肃,“季小姐,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兴师问罪么?” 钟可情郑重地点头:“正是如此,谢医生。”“兴师问罪可以,但你也得先看清照片才行。”谢舜名将照片放大,指着两个人交握的手道,“首先,是你握着我的手,而不是我握着你的手,若说吃亏,也是我被占了便宜 。” 钟可情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握着你的手?”谢舜名淡然自若地点头,“不仅如此,某人还在昏迷中,一个劲儿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当时就想,反正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让你摸一摸,就当圆了你最后的梦……啧啧,谁 料到你的命这么硬,居然还活着。” 钟可情被他的话呛了一口,本来想以这张照片为要挟,跟他结下契约,先订婚再说,谁知道说着说着,她就被对方给绕了进去。 “既然你还活着,那就对我负责吧,正巧我身边缺个女人——” 钟可情怔了怔,她完全没想到谢舜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如此,我很乐意成为那个为谢少挡桃花的专用女人。”钟可情只愣了片刻,便立马反应过来,抓住机会道,“奶奶看过日子了,十月初五订婚可好?” 真是性急啊!谢舜名眯起眼眸打量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的双眸中找到一丝惊慌,可偏偏她那冷沉到骨子里的性子摆在他面前,根本不为所动。 “为什么要订婚?”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面上露出几分玩世不恭,“直接结婚不是更好?” “我……我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钟可情吓了一跳,她越来越不能理解谢舜名的思维了。 “去台湾注册。”谢舜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东西,丢到钟可情面前,“机票已经订好了,一周后出发。” 怎……怎么可能?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没有办过港澳台通行证,你怎么买的机票?” “我替你办了。”谢舜名直接了当地说。 “可……你哪儿来的户口本?”“问你奶奶要的,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卖给我。”谢舜名的目光在钟可情身上意味深长地饶了一圈,斜睨着一双丹凤眼,讪讪道:“怎么?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 我也不勉强你。找个女人填户口,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并不是非你季子墨不可的。” 怎么能不愿意?她若是不愿意,估摸着季老太太会打断她的腿吧!打断她的腿还是轻的,严重一点,可能会把她直接逐出季家,从季家的户口本上除名,毕竟她只是一个试管婴儿,连造 成她的卵子都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捐出来的!钟可情原先还想着通过勾引陆屹楠,来寻找他的犯罪证据,进而为自己复仇。可自打重新遇上谢舜名,她和他之间的事,三天两头就能上头版头条,闹得全天下人都以为 他俩是情侣,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再跑去勾搭陆屹楠,真不知道姓陆的会怎么想! 钟可情恨谢舜名的自作主张,他每每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地行事,轻而易举地打乱她所有的计划。“恩?真的不愿意么?”谢舜名见她还在思考,心里头竟不由多了几分紧张,毕竟这丫头睡梦中一声声喊着的是那个姓陆的家伙。他的神情不再像从前那样严酷,嘴角挂着 似有若无的笑意,浓眉微挑,清冽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渴望。 “愿意!”钟可情在心里唾弃了他一口,都上报到季老太太那里了,她还能有什么辙儿?更何况,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嫁给他么?“但是……” 谢舜名面上一愣,眉心拧了拧,“还有但是?” “但是,我想知道谢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跟我结婚,对你有什么好处么?”钟可情仰起头,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看,“难道,谢少喜欢上……”我了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舜名便轻咳了一声将她打断:“商业目的。” “哦。”钟可情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但却没有去细问是什么商业目的。谢舜名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狗屁的商业目的,若真是商业目的,他应该跟业界排行第三的中原地产家的独生女儿联姻,直接吞并掉季氏,两家分一分,似乎更划算 。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商业目的,那……我也就放心了。”钟可情不着痕迹地捂住了胸口,想让那颗微微泛疼的心脏消停一点。 “恩,都是为了商业目的。”谢舜名的声调微扬,语气中带着浓浓地嘲谑,可偏偏钟可情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那,谢少的商业目的是以几年为限?”钟可情试探着问。 “问这个做什么?”谢舜名有些不悦。“如果是三年,那三年之后,我们离婚,到时候我才19岁,重新嫁人很容易;但如果是十年二十年,离婚之后我已经成了半老的剩女,想要再嫁可就困难了,所以……结婚 之前,总得先问清楚什么时候离婚吧?” 谢舜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期盼着同他结婚,可她还没跟他领证呢,就想着什么时候离婚了!他挤开挡在他面前的钟可情,径自走到冰箱面前,拧开一瓶灌装的啤酒,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精光,而后瞪着微微泛红地眼睛看着她:“一年吧,一年之后,我们就离婚 。” 他眯起微醺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勾唇。一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将生米煮成熟饭? 只有一年时间? 钟可情心里微微一动,但转念一想。放倒一个男人,一年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相视一笑,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谢舜名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文件来,丢到她面前,镇定自若地说:“签了吧。”钟可情万分好地接过那份文件,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被上面的几个大字吸引到,“结婚契约”。她的内心立马泛过一阵痛感,原本对谢舜名所谓的“商业目的”还抱有 一点点怀疑,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要跟她结婚也说不定?可现在看到这份契约,就一点儿都不再期盼了。 这份协议厚厚的一叠,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写出来的,很明显,他早有预谋。或许,她季子墨的商业价值真的很大吧! “第一,我可以碰你的身体,但你不能碰我的身体。”谢舜名看也不看契约,默念道。 钟可情当即跳起来,甚至望了自己身上还有刀口子没有愈合:“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能碰我,我却不能碰你?” “因为我是医生,万一你生病了,我总要照顾你吧?”谢舜名解释得一本正经。 “我也是医生!你生病了,我也可以照顾你。” “只是实习医生,我不放心把我的命交给你。” “实习医生也是医生!”钟可情有些被激怒,“而且,我一定会成为流光最出色最年轻的医生!”“啧啧……好大的决心!你就这么想碰我的身体?”谢舜名微醺而散漫的眼神蓦然一凝,清澈如星,“那为了显示公平,就改成:我可以碰你的身体,你也可以碰我的身体, 如何?” “恩。”钟可情满意地点头。可以相互触碰对方的身体,似乎离真正意义的结婚,又近了一步。 谢舜名展颜笑得十分欢畅,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容易上当。 “第二,我可以干预你的私生活,但你不能干预我的私生活。”谢舜名接着念下去,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丫头会是怎样的反应,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一条,对钟可情而言,又是霸王条款。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干预我的私生活,我却不能干预你的私生活?”钟可情厉声质问,既然是契约结婚,起步一定要稳,万万不能输在契约上。 谢舜名眯起桀骜的眼眸,冷冷戏谑道:“季小姐这么想干预我的私生活?” 钟可情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谢少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契约,就得以公平为原则。” “你说得不错。”谢舜名唇角蠕动,眸光中尽是宠溺,“那就将这条改为:我可以干预你的私生活,你也可以干预我的私生活。如何?” 听上去很不错,钟可情再次满意地点头。 “第三,中秋节、清明节、端午节、圣诞节、情人节、七夕、元旦、春节,女方必须呆在家里。”谢舜名接着往下读。 “这条不行,公平起见,男方也必须呆在家里。” “好。”谢舜名又轻易应承下来。 “第四,我可以另外交女朋友,但你不能另外交男朋友。” “公平,公平,请注意公平!”钟可情反复情调。 “OK!那就都不能再交朋友。” “第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心灵感应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就这样一路改下来,整整一叠的不平等条约都改成了平等条约,似乎所有利于谢舜名的条件都不存在了,可他的眼眸中分明闪耀着一抹精光。 改完后的契约,每一条似乎都在为他们将来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做准备。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偏偏不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签名吧!”谢舜名掏出黑水笔,在签名档的位置,画了一颗很夸张地草,外加小小的谢舜名三个字。 钟可情盯着他的签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签名是她为他量身定制的呢!为了体现他校草的身份,那时候的钟可情特意翻阅了百草纲目,找了中最珍贵的草药崖柏。崖柏生长于海拔700—2100米土层浅薄、岩石地带的针阔叶林内,是恐龙时代的孑遗植物,是世界上极其罕见的‘活化石’物种,被植物学家称为世界上最珍稀的裸子植物。钟可情依照崖柏的形状勾勒出一个图案来,加上“谢舜名”三个字的简化版, 这才成就了谢校草的签名。 “怎么了?看得这么出神。”谢舜名觉察到她的异样,以为她临时反悔不愿意签了,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没什么。看你的签名很特别,怕你抵赖,所以要看清楚。”钟可情缓缓一笑,随即签下了季子墨的名字,但在名字上方,画了一轮滚圆的太阳。 谢舜名眉心紧拢,眼底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色彩:“你的签名也很特别。” 太阳代表晴天,和她的名字相匹配,那是可情最喜欢的图案。而这图案,如今却出现在季子墨的签名上。钟可情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当然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故意不说,任由他将那股好尽数憋在心里。不是有情感专家说过么,男人对有秘密的女人会更加感兴趣 。谢舜名紧紧盯着钟可情,像是在审问责难,但眸底又带着怜悯和心疼。良久,他紧握的拳头猛然放开,豁亮的黑眸对上她的视线,收回结婚协议,强扯出一抹笑容道:“ 不管你的签名是什么样的,总归,协议成立了,我亲爱的……老婆。” 钟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她缓缓站直了身子,目光朝着桌案撇了撇,指着桌子道:“老公,我要喝水。” 谢舜名指了指不远处的热水壶,“刚烧开的,自己倒。”钟可情对着他眨了眨轻灵的黑眸,目光又撇了撇他手上的协议道:“第七条,一方生病的时候,另一方要关心照顾。谢医生,我刚刚做完手术,算是伤患吧?让你帮忙倒 一杯水,不算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谢舜名眸光一动,对着她无声地笑了笑,面上挂着孩子般的叛逆,眼底明明有些怒气,却又隐忍不发:“好,我去帮你倒水。” 他转过身,走到吧台去倒水。钟可情半倚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搅着微卷的长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温馨炽热的暖色光纤从头顶洒下来,黄橙橙地将两个人笼罩其中,有那么 一瞬间,钟可情心里头闪过一个可耻的想法:倘若下半辈子可以这样生活,复仇与我而言,真有那么重要么? 不过这个想法,紧紧持续了十秒不到,那地狱般黑暗的复仇欲念又占据了她的脑海。 “伤口还疼么?”谢舜名将水杯递到她手中,有些心疼地扶正了她的身子。钟可情摇了摇头,但转瞬间又皱紧了眉头瞪着他:“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你在我身上留了疤,而且……是那样的位置。将来我嫁了人,与老公一夜欢 腾的时候,太影响情趣。” “哦?是么?”谢舜名朝着她逼近,猛地伸出手去,摁住了她的衣领,作势就要撕开,“让我检查一下伤口多大,会不会留疤。” 钟可情有些警惕地朝后缩了缩身子,舔了舔唇角道:“不太方便吧?” 谢舜名若无其事地掀开了她的外衣,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首先,我救你的时候,早就看光了你的身子。其次,协议上不是写了么,我是可以碰你的身体的……” 钟可情无话可说。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么? 但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光裸的胸口之上,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发慌,掌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 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偏左侧胸腔的位置,挂着一道三尺左右的划痕,划痕之上细细密密地缝了好多针,就好像一把精致的木梳镶嵌在她的胸口。 那伤口刺得谢舜名双目微微发痛,心如针扎。 只要看到那伤口,他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即将离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有多痛苦。 谢舜名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了抚那缝合的伤口,有些不自觉地低声喃喃:可以再小一点的。 如果当时,他再镇定一点,或许伤口可以不用这么大? 如果他没有转到内科,仍旧在外科熟练的使用着手术刀,那天在她身上动刀子的时候,他的手就不会抖得那么严重,以至于那伤口显得如此的不规则。 如果他的医术更精湛一点,或许有其他方法救活她,根本就不需要采用剖腹做心脏按摩术这种不但危险而且会留疤的抢救方法。“什么?什么可以再小一点?”钟可情的心头被他挠得痒痒的,面上羞得的粉红,双眸中氤氲着怒气。她知道,她的胸是小了一点?但是谢校草怎么可以跟那些无知的男人 一样,这么在乎女人双峰的大小?而且,还用这个不屑的、挑衅的口吻说出来!谢舜名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小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鹰兀般冷锐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娇嫩可口的唇瓣,像是很饥渴地,朝着她咽了咽口水:“是有点小 ,但我偏偏喜欢那种一手就可以掌握的快感——” 折腾了一天,刚刚做完手术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同谢舜名三番两次顶嘴之后,钟可情终于体力不支,依着沙发沉沉睡去。 “真是个傻丫头。”谢舜名盯着她的睡颜,毫不顾忌地攫住了她的下颚,宠溺地捏了捏,随即将她抱进了房间。 钟可情一觉醒来发现置身宽敞的席梦思上,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谢舜名静默躺在一侧,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睡得很沉。 钟可情撑起身子,替他掖好被角,而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发呆。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进来,金灿灿地一片,刚巧映在他的睫羽之上,浮动地尘埃在他眼眸上方跳动,如同寂静空间里负有灵性的精灵。他紧闭的眼眸仿佛能感觉到阳光的 存在,眼圈时不时地转动一下,但因为太困的缘故,迟迟不醒。 “好长的睫毛啊——”钟可情的手忍不住朝着他的侧脸伸过去。 小巧纤柔的手指刚要触碰到他那细密狭长的睫毛,便被对方一手攫住。 “啊!”钟可情显然吓了一跳,伸手往回缩,可是已然来不及。 谢舜名的力道很大,只是轻轻松松地一拉,便将她整个身子卷入了怀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霍然睁开,而后眯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婆,你想做什么?” 她……她可什么都没想做。只是习惯性地逗弄他一下而已,小时候,她不是经常这样喊他起床么? 谢舜名见她不说话,知她理亏,乘胜追击道:“难道……你想对我……嗯?” 话说到一半,下面的却故意略去,而后扬着音调,“嗯”了一声,令钟可情的心不觉一颤。 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是为了搞定他,才签了那样的结婚协议,为什么现在的状况……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呢? “我……我们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这似乎是转移话题的最佳问题。钟可情想要跳开,却被对方死死摁在怀里。 谢舜名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夫妻两个人,难道不应该睡在一张床上么?” “我们是契约结婚!”钟可情强调。“可是契约里面没有一条规定,我们不可以睡在一张床上。”谢舜名耸了耸肩,“你看……我现在只是个医生,还没有接手谢家的生意。A市的房价一直在飙升,我能力有限,买得起的房子也就这么大。三室一厅,三个房间,小麒麟住一间,照顾小麒麟的保姆阿姨住一间,剩下的就只有一间房了……契约夫妻也是夫妻,难道我忍心看着你一个 伤患去睡沙发?”当然不行!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她最注重睡眠质量,睡不好觉,一整天都会无精打采,什么事都做不好。而且,她从小就认床,睡相也不好,喜欢东踢西拽,不是Ki ngSize的床,她很容易滚到床底下去。 要她睡沙发,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作为一个大男人,难道不应该他去睡沙发么? 谢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勾着唇讪讪道:“你想让身高一米八五的我,挤在长度不达一米八的沙发上么?”钟可情瞪了他一眼,目光焦灼。先前是没太注意他的身高,十年不见,他的个子居然冲刺得这么快,比离开的时候又高出了很多。只是他整个人属于偏瘦的类型,那样的 体型站在她面前,她毫无压力。 “沙发挤不下,可以打地铺。”钟可情冷沉着声音道。谢舜名目光一凛,起床气突然上来了,豁亮的眼眸怒火喷薄地瞪着她:“女人,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让堂堂谢家大少睡地板,这要是传到媒体耳中,我颜面何存?更 何况,我天生有洁癖,就算地面再怎么干净,我也睡不下去!” 他有洁癖,这一点,钟可情倒是十分清楚。 从前隔壁班的班花,对着他穷追不舍,但他久久不为所动。 那时候身为护草使者的钟可情,就给班花出了个主意,让她霸王硬上弓,直接来个强吻,把谢校草拿下! 班花知道以自己的名义很难约出谢校草,于是她就以钟可情的名义将他喊了出来。 谢舜名问:可情呢? 才一张口,班花就如同猛虎一般扑了上去,对着他的侧脸一阵“狂啃”。钟可情清楚地记得谢舜名当时的反应。他怒不可遏地瞪着不远处偷看的钟可情,而后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来,当着班花的面狠狠擦了擦侧脸,而后冷嗤一声 :真脏! “那……以后我睡沙发吧。”盯着他的脸怔愣了好久,钟可情一本正经地说。“好。”谢舜名睁着豁亮的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琉璃般剔透的黑曜石中,映着钟可情此时那张略带彷徨的脸。短小精致的眉毛,轻灵动人的眼眸,微挺的小鼻子,还有略微 上扬的嘴角,好熟悉的味道。谢舜名不觉冷笑,是他太想念可情了么,还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这一对表姐妹似乎越长越像的,就连神情举止之间都有几分神似了。 钟可情身上穿着的还是医院里的病号服,因为伤口不能碰水的关系,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 她自顾自地走到谢舜名的衣柜前,无比娴熟地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白衬衫来,进洗手间转悠了一圈,便穿着他宽松无比的白衬衫走了出来。 她没有穿裤子,白衬衫的边缘刚巧遮住了大腿。谢舜名原本在厨房准备早餐,但这个丫头这样毫无遮拦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实在无法无视。尽管她身上没有半两肉,但不是有专家说过么,女孩子穿成这样的时候, 要比穿一件情趣内衣更有诱惑力。谢舜名是正常男人,难免不被诱惑。 “一边呆着去,每天看到你这张脸,我都会觉得心烦。”谢舜名朝着她微微一扬手,眼中故意露出几分戏谑和嘲弄。 钟可情虽然表面上厚脸皮,但实际上自尊心极强,尤其是在谢舜名面前。她被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嘲讽伤到,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厨房。 等到那丫头不在身边转悠了,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深深蹙起,心里头又不那么痛快了。因为她的喜而喜,因为她的哀而哀,谢舜名颓然笑了笑,他必然是喜欢上她了。钟可情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将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这才发现小麒麟并不在屋子里。一股焦躁感涌上心头,她蹬蹬跑到谢舜名面前,急急问道:“小麒麟呢?不是说发高 烧了么?怎么不见人影?” 谢舜名敛了笑意,哼了一声道:“住院了。” “他住院了,你居然不陪在身边?”钟可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而那孩子还是别人女人所生,那女人必然是谢舜名所在乎的女人。 提起小麒麟,谢舜名的面色变得愈发不自然,他眉头紧拧,有些厌恶地说道:“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陪在身边?” “可……他妈妈是你心爱的女人!”因为担心小麒麟的状况,钟可情有些口不择言。“那又怎样?”谢舜名的眼眸瞪得赤红,黑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觉察地怨愤,“生下儿子就一走了之,她自己都不在乎麒麟的生死,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他的双手不由在 身侧握成了拳,十指用力地插入掌心,直到原先的伤口快要被撕裂为止——收养小麒麟,照顾小麒麟,给他新的身份,给他新的人生。他可以为这个孩子做的事很多,让人以为他对这个孩子似乎宠爱到了极致……实则,他是那样厌恶他的存在,那 简直就是一个耻辱的存在。 钟可情被他的话激怒,“既然收养了,就请你负责到底,否则……又何必假惺惺地对孩子好?” 谢舜名见她言辞激烈,哼笑一声,冷冷嘲弄道:“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孩子的养父,而你只是我的契约妻子,连他的养母都算不上。麒麟的事,用不着你管!” 钟可情才不理会他,面色严肃地瞪着他,质问道:“孩子在哪家医院?流光么?还是市人医?我现在就去接他回来——” 谢舜名沉默不语。 “那就是流光了。”钟可情看他的表情,猜测道。他这样漫不经心,分明是已经安排了可靠地人在照顾那孩子。 得到了答案,钟可情便匆匆走到门口,换上鞋子就要出门。 谢舜名看着她单薄地背影,微微有些心疼,三两步上前,从背后悄然将她环住,低哑着声音道:“别随处乱跑,伤口会撕裂的。” 钟可情一心担忧着小麒麟的安危,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一刻他的柔情。她有些焦急地挣脱开他的束缚,伸手就要去拉防盗大门。 谢舜名眉头微皱:“不用担心,他昨晚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又怎样?毕竟是个孩子,总得有人照看着吧?”钟可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朝着小麒麟身边找去。 “有人照看的。”谢舜名垂下眉头。 有人照看? 钟可情心下一惊,谢舜名在流光熟悉的人不过那几个,她脑海中划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吓得背脊发凉,颤抖着唇角问道:“谁?谁在照看?” “医院里,有个小两届的学妹,跟你可情表姐的关系比较好。”谢舜名如是说。 钟可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他说的人是谁,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谁?” 千万别是童谣! 谢舜名的嘴角缓缓勾起,笑道:“说了你也不一定会认识。” “她,我一定认识。”钟可情笃定地说。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道:“是妇产科的主任医生,童谣童主任。” 钟可情当即面色大变,不顾及身上的伤口,大力拉开防盗大门,而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童谣有什么问题么?他记得十年前,那丫头整日跟可情呆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了极致。五个月前,可情的葬礼上,那丫头哭得差点儿昏倒过去,后来在家病了好多 天,连送可情离开的最后一天,她都躺在病床上,未能出席。 正因为她对可情的关心,谢舜名对她亦是非常信任,至今为止,小麒麟不管大病小病,只要去了医院,总要拜托她多关照一些的。 童谣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曾经在儿科呆过一段时间,而且妇产科和儿科本身就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两处病房也靠得很近,由她来照顾小麒麟,他比较安心。 但……谢舜名望了一眼钟可情慌乱无措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的眉头不由拧紧,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丫头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匆匆跟了出去。 钟可情跑出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谢舜名的车从身后飞奔而至。他打开车门,有些愤怒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坐着别动!” 像是下达命令的口吻,谢舜名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为了防止她到处乱跑,他干脆直接锁了车门。钟可情拼命地去扭车门把手,这才发现只是徒劳无功。她急得眼睛里已经迸出了泪花,扬着一张焦虑万分地脸道:“快带我去流光医院,我很担心麒麟……童谣,她……”钟 可情不知道该怎么向谢舜名解释童谣内心的阴暗,她只要一想到童谣,她便会想起,寂静无人的病房里,她握着注射器,朝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她走过来—— “童谣不可信!”她笃定地说。 一个实习医生公然质疑妇产科主任医师,这像话么? 谢舜名的面色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沉,他有些气愤地咬牙:“可不可信,不用你来教我。” 钟可情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只希望他能够开得快一点,快一点到达流光医院,快一点确保小麒麟的安全。“童谣,毕竟是你可情表姐最要好的朋友。”谢舜名的车开到流光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钟可情道:“我不管你对她印象如何,待会儿见了她,我希望你 能对她尊重一点。” 钟可情十分厌恶童谣,但当她的真面目没有暴露在众人面前之前,她必须保持镇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谢舜名道:“好。” 得到她的保证,谢舜名这才放心地让她下车。 钟可情才走了两步,谢舜名便停好车,从她身后跟了上前,大掌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 钟可情诧异地回头看他,“只是契约夫妻的关系,有必要做得这么逼真?”谢舜名郑重地点点头,眼眸中闪动着精光,“当然有必要。我虽然走得不是明星的路子,但……以谢少的名气,我怎么也算半个综艺人了吧?而且,还是那种影响力巨大的 综艺人。你若是不想被我的女粉丝攻击,就乖乖表现出同我很恩爱的模样,我会请求她们尊重我的选择、祝福我们——” “哦。”钟可情现在脑子发轰,心里头念着的想着的都是童谣会把麒麟咋样,完全无视谢舜名此刻的深情款款。 两个人手握着手,从流光医院的正大门走进去,当即引来了不少人注视的目光。医生、护士、病人,不问男女,不问老少,个个都拿出手机来,对着他们一阵狠拍,而后将照片上传人人。有人甚至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上传了录像,再配合一段解说 词,将两人之间的暧昧,诠释到了极致。谢舜名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像是故意要对外界宣布这段关系,而钟可情心事慢慢,完全没有空理会这些。她拉着谢舜名,一路直奔儿科,找到小麒麟的婴儿病床,这才发 现病床上空空如也,守床的护士亦不知所踪。 钟可情匆匆拉着另一个护士,焦急问道:“孩子呢?孩子人呢?” 那护士吞吞吐吐,一脸惊慌之色,“一大早的时候,就发现不……不见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怒意:“究竟是昨晚不见的,还是今天早上不见的,你仔细想清楚了!” 医院里头守夜的护士向来都是半打着瞌睡过夜的,哪有心情认真看管孩子,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们多半自己心里也没谱,这责任若是追究起来,也不知是谁的错。 护士咬着牙,面露为难之色,“早上查房的时候就不见了,究竟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可情一听,脑海中当即回想起昨夜的婴儿啼哭声来。 谢舜名见她面色惨白,以为她的伤口在疼,连忙将她摁在一侧走廊的休息长椅上,吩咐道:“坐着别动,我去妇产科看一看,麒麟应该在那里。” 钟可情根本不予理会,腾得一下站起来,径自朝着相反地方向走去。 “季子墨!”谢舜名有些恼怒,眸子瞪得通红。这个女人的性子倔得很,明明只有十六岁,可性情老成,看上去仿佛已经活了一世。 钟可情回眸,眼中写满了笃定:“麒麟不在妇产科!” 谢舜名眼眸不由眯起,眉头也跟着拧成一团。她的表情那样颜色,目光镇定,让人很容易受其蛊惑。谢舜名侧过脸,对身边的小护士吩咐道:“你去妇产科主任童医生那里看看,或许她在照看着……”他掏出笔来,飞快写下一串电话号码丢给她,“如果找到了麒麟,打电话 给我。”说罢,他便匆匆追赶着钟可情的背影而去。小护士紧张难安地点头,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面上又露出些许疑惑来。谢医生在医院里头,一向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就像他在荧屏上的形象一样,他鲜少同人说话 ,就算说话,语气也是不善的,可今天他的语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凶恶。是因为新来的季医生么? 谢舜名一路紧跟着钟可情,直到她的步子朝着心外科的方向迈去,他的脸上才隐隐显现出几分不爽。 不知为何,谢舜名对心外科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因为薰衣草园里钟可情和陆屹楠纠缠的身体,又或者是因为姓季的那丫头睡梦中唤着陆屹楠的名字…… 他的陆屹楠,明明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却在不知不觉中相互记恨上。两个心外的专家,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钟可情最终站在了陆屹楠的办公室面前。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就算有人,她此刻也一样会闯进去。 门是反锁的,她长腿曲起,临门一脚狠狠揣在了门把手上,踹了两下,门锁便应声而断。 谢舜名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呜呜……呜呜…… 钟可情的脑海里全是昨晚孩子的啼哭上,她的心揪成一团,深深地自责,如果昨晚她就能发现这场阴谋,该有多好—— 绕过陆屹楠整洁的办公桌,掀开储物间的帘子,终于在帘子后面瞧见了一张婴儿床,小麒麟正瞪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眸,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谢天谢地。”钟可情长长舒出一口气,连忙将小麒麟从婴儿床上抱起来,转身刚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谢舜名一把拦住。 谢舜名的眼眸之中满是质疑,先是从她手中抢过孩子,而后挑眉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麒麟在这里的?” “我昨晚听到……”钟可情刚想说下去,便见陆屹楠缓缓从谢舜名身后走出来。谢舜名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恐惧,随即转过身去,对上陆屹楠的视线。他眉头一拧,紧抿的薄唇慢慢开启,带着几分疑虑质问道:“陆医生来得正好,是否可以解释一下,我 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办公室?”陆屹楠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沉静,不见惊慌之色,而是淡然自若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缓缓笑出声来:“那谢医生是否能够解释一下……”他退开一步,指了指被毁坏掉 的门锁道,“你们是如何进入我的办公室的?”眼下麒麟非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活得好好的,就算他们现在抱着麒麟去院长办公室当面对质,也奈何不了陆屹楠。但陆屹楠的办公室被人强行破门而入却是事实,这只 会引起心内科和心外科的不合,令院长厌烦。 钟可情仔细权衡了这其中的利弊,趁着二人不注意,伸手在麒麟的脚踝处掐了一把。 “呜呜……” 那孩子当即哭出声来。钟可情缓缓一笑,对上陆屹楠的视线,淡然自若道:“陆医生误会了。谢医生送我回病房,正巧路过心外科,听到孩子的哭叫声,有些担心,这才踢门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贺迟的心思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恰当此时,童谣推门而入,见了眼前的状况,缓缓笑了笑,连忙上前解释道:“刚抱着小家伙串门,去了个洗手间,怎么谢医生也在这里?” 方才的尴尬,被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钟可情当然知道事实不可能这么简单,童谣和陆屹楠之间必然有着黑幕,但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何必打草惊蛇?钟可情抚了抚胸口,镇定自若地笑道:“陆医生、谢医生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她眨了眨眼眸,故意很好地看向童谣,“童医生怎么会来心内科串门,跟陆医生关系很好么?”童谣点了点头,她刚要开口说话,钟可情便恍然大悟似地惊呼出声:“啊!我想起来了!陆医生的‘婚礼’上,我见过童医生呢……”刚刚说完,她又面露犹豫之色,压低了声 音道:“可是,当时童医生似乎不是很开心。” 童谣自诩镇定,但被人提前那件事,还是不由地面色一沉。陆屹楠和钟可欣的婚礼上,她当众抢婚,换来的只是陆屹楠的狠心拒绝。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来到婚礼现场,心心念念的新郎却对她弃之不顾。她这一生都站在事业的顶 峰,受众人追捧,唯独那一次重重地摔下来,五脏六腑俱伤! “都是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未免尴尬,陆屹楠事先避开了这个话题。钟可情淡然笑了笑:“虽然觉得对不起可欣表姐,但陆医生当初的举措着实令人佩服。”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陆屹楠的眼底,“陆屹楠之所以会悔婚,一定是因为可 情表姐吧。可情表姐在陆医生心里,一定占着很重的分量吧?” 她原以为陆屹楠会避开她视线,熟料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万分郑重道:“是很重要,可情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钟可情在心底不由嗤笑。今日有幸,她终于见识到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伪君子,亲手将她折磨致死,再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他最爱的人是她,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提到钟可情,谢舜名的面色似乎也阴沉了下去,他从钟可情手中抱过小麒麟,径自绕过面前的童谣和陆屹楠,朝着门口走去。 与他的冷漠相反,陆屹楠对谢舜名却表现出无限地兴趣,转身在他身后将他叫住,笑意温和道:“上次让谢医生考虑的事情,不知考虑得怎样?” 谢舜名的身子顿了顿,而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陆屹楠让谢舜名考虑什么时候? 钟可情心里闪过一个问号,同陆屹楠和童谣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 等到两个人都离开,僵立在原地的童谣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叹道:“那丫头不简单,居然找到这里来了,险些就穿帮了……” 陆屹楠面色一冷,嘴角缓缓勾起,带着几分残忍道:“不想穿帮,以后就小心点,别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带谁的孩子过来都可以,谢舜名家的那只绝对不行!” “可……”童谣面色一僵,“是你让我调查那孩子的身世的——”嫉恨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陆屹楠不觉自嘲,难不成这么多年,他都把谢舜名当成假想敌了么?他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谢舜名放弃钟可情 !陆屹楠抿了抿唇,嗤笑道:“不查了!那孩子的话题结束了……”就算谢舜名曾经为某个女人疯狂过,他也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能令谢舜名疯狂的女 人……是季子墨! 童谣蓦然点了点头。对于陆屹楠,她向来都是服从,未曾想过要反抗。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轻描淡写地问道:“你真要让姓谢的转到心外来?因为俞晔枫的关系,如今心内科很多医生都在排挤他了,假以时日,他自然知难而退, 离开流光。你既然那么讨厌他,又何必给他退路,让他考虑进心外呢?”“退路?呵……”陆屹楠冷笑一声,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瞪到了极致,“谁说我是在给他退路?他离开流光还可以进其他医院,就算不进医院,他还能接手谢氏,他往后 的日子该有多逍遥。我只有将他留在身边,才能寻找机会,彻底毁掉他!” 姓季的那丫头曾经问过他:陆医生,我可以追你么? 可是当谢舜名出现,那丫头的魂儿就完全被他勾了去。 感情上,他已经输给谢舜名一次,他陆屹楠绝不会当第二次输家! 所以,他要当着那丫头的面,将谢舜名的形象彻底毁掉,不仅如此……谢氏,他也要彻底践踏在脚下,以雪他陆家之耻! 虽然这次找回了小麒麟,但钟可情总觉得童谣和陆屹楠在打着小麒麟的主意,心中难安,对小麒麟的照看便更加的用心。 她多次出入谢舜名的住所,并且夜不归宿,终于被潜伏已久的狗仔队拍到,将两人未婚同居的消息搬上娱乐版的头条! 钟可情的照片旁边打着无数个问号。真爱?花痴?不知廉耻?一夜情?同居? 所有存在质疑的词汇都用在了他身上,而谢舜名却始终微笑着占据着另外一半的版面。同谢舜名契约结婚,虽然能令季氏翻身,但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情。仿佛整个A市的所有女粉丝都是谢舜名的婆家,钟可情要面临无数个婆婆的质疑,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站 在他的身边。 钟可情的丑闻,很快又给原本风雨飘摇中的季氏添上一笔。 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式,谢舜名和钟可情不得不提前公开婚讯:两人相恋已久,感情稳定,近日内会注册结婚。 谢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不轻,但又无可奈何,碍于媒体舆论压力,甚至不得不向季氏注资,帮助自己的亲家渡过难关。 谢舜名的荧屏形象似乎比谢氏在业界的地位还要重要,作为父亲,不得不维护。 童谣将报纸扔到陆屹楠面前,指着报纸上甜蜜相拥的二人,冷笑道:“姓谢的很快就要和姓季的结婚了,等季氏和谢氏一联手,你想为陆家平反,恐怕就难了!” 陆屹楠淡淡扫了一眼报纸,眸光锐利如冰,嘲讽道:“这婚结不成。现在越是高调,将来取消婚约的时候,便越是尴尬。” “恩?”童谣诧异地望着他,“你要阻止?” 陆屹楠的唇角缓缓勾起,眼眸中藏着几分深意:“不希望他们结婚的人多了去了,何必我出手?那丫头还真是嫩,重新开始一段关系,总得先处理好从前的那段关系吧?” “你是说贺迟?”童谣猛然想起了什么,“自打季家出事,他就没露过面,他真能阻止得了这场婚礼?” “你调查过他么?你知道他的底细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不露面么?”陆屹楠接连反问。 童谣茫然摇头:“不知道。” 陆屹楠轻笑一声,“既然不知道,又凭什么认为他阻止不了?呵……贺迟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童谣沉默不语。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想着些什么,她完全猜不透。可能正是因为猜不透,因为藏有秘密,她才会为之吸引吧。 一处隐秘的小区里,唐糖看了今天的报纸,有些担忧地朝着沙发上的男子望去。 贺迟刚刚喝了两杯红酒,脑袋晕沉沉的,略带睡意,躺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贺迟对季家丫头的心意,唐糖当然很清楚。他的顾虑,她亦知道一二。 思索再三,她还是走了过去,将报纸扔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皱着眉道:“贺医生,不能再拖了,你必须动手术了。再不动手术,季子墨就要嫁人了,再也不属于你了!” 贺迟没有看报纸,仿佛早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淡然自若地掏出一支烟来,点燃狠狠抽了两口,随即掐灭,惶然笑道:“唐糖,小墨她本来就不属于我啊。” 唐糖心急得跺脚:“贺医生,别闹了,秦叔已经在催了,你必须尽快动手术!这手术根本就没什么风险,都是自己人安排好的,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贺迟整张脸埋在烟雾当中,给人以飘然若仙的感觉:“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才这么不着急。” “我不管!我找人打听过了,那丫头和谢医生五天后就会出国注册,我已经帮你预定好了床位,他们注册之前,你必须动刀子!”唐糖语气坚决。贺迟的手抚上了左侧的胸腔,在心脏的位置画了个圈儿,满不在乎地笑道:“那可不成?我这可是心脏手术,怎么也得请流光医院最有名的谢医生帮我动刀子,他要结婚, 我怎么能耽误人家的行程呢?” “贺医生,你!”唐糖气得不轻,“你究竟喜不喜欢季子墨?你要是喜欢,就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若是不喜欢,就当为了我们,你更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唐糖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落在别人耳中,或许大家都听不懂,但贺迟却清楚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抚了抚胸口,猝然坐起来,像是想通了似的,道:“是该动手术了!帮我找医生吧,就定在五天后,至于手术成功率就对外公布百分之二十吧——” 唐糖整理了一份关于贺迟动心脏手术的稿子,放在了邮箱附件,选择了定时发送,收件人则是《MTD》的副主编。 贺迟走到她身边,直接清空了邮箱。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唐糖挑着眉望向他。 贺迟冷哼一声,“谁说我改变主意了?把这文档加密吧,密码通过络短信发过去,我要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看到原稿。” 唐糖不解,“这稿子不是迟早要发布么?” “那也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传出去的!”贺迟的眼眸眯成一线,“我和郁欢的合照,就是因为太不小心,才被有心人查到的——” 唐糖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关于郁欢,你是怎么跟季子墨解释的?那张照片……未免太暧昧了一点,旁人看了一定会误会的吧?” 贺迟恍惚地笑了笑:“本来就是自己做过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她说,郁欢是我的病人,那是临终前最后一张合照。” “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万一他们查到真相怎么办……”唐糖心中越发地紧张起来,“我们一群人好不容易才隐姓埋名,来到A市生活,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贺迟勾唇嗤笑:“我们这种人,本来就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很久。”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头却藏着几分落寞。大概戏做的太真了,人就会跟着入戏吧。 结婚之前,不可避免地要见家长。谢云虽然不满意谢舜名的决定,但婚讯已经公布,为了保证两家公司的市场情况,不方便随意取消。再说,这个圈子里头,能够同谢少身份相配的,也不过三两个女人, 季家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子墨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舜名的母亲唐颖人在国外,因为拍戏的关系,近期无法回国,钟可情打算登记结婚后再出国拜访。 谢家那一头亲戚少,大家眼中的谢少又一贯傲慢,很多亲戚都没有拜访。 下午的时候,谢舜名直接买了礼品,拉着钟可情去了季家。 几日不见,季老太太清瘦了不少,面上也时刻挂着阴郁的表情,但一见到钟可情和谢舜名,脸上便缓缓露出笑意来,连忙将他们迎了进来:“乖孙女儿,乖孙女婿!”“奶奶。”钟可情应承了一声。印象之中,季老太太鲜少称她为“乖孙女儿”,因为自闭的季子墨一向是不乖的,而因为谢舜名的冷酷,季老太太也一向不太喜欢搭理他,这 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足可见季家已经岌岌可危,急需要他们两个联姻。 谢舜名将选好的礼品递过去,也喊了一声“奶奶”。季正刚和沈惠洁并肩走出来。沈惠洁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身体应该已经渐渐调整了过来。季正刚却阴沉着一张脸,脖子处的烧伤依约还可以看清。他们两个人手挽着手 ,但貌合神离。 “爸,妈。”钟可情唤了一声。 沈惠洁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拉着她到沙发边上谈心。 沈惠洁提到的很多事情,钟可情都沉默以对,因为没有季子墨的记忆,说多了只会露出破绽。 谢舜名则被季正刚领去了房,季正刚掏出一叠文档过来,扔到谢舜名面前,沉声道:“签了吧!” 谢舜名接过那份文档,轻飘飘扫了几眼,略带疑惑地挑眉:“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季正刚拧紧了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我虽然珍爱季氏,但还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我不知道你对我女儿有几分真情,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玩弄一番,再随意丢弃。 但你要记住,我季正刚的女儿,不是任人玩弄的那种人!你签了这份协议,万一你们离婚,我总得保障我女儿的权益。” 文档很长,约束的条件,利益的分割,足足有上百条。谢舜名边看边笑,漫不经心道:“伯父认为,你有权利跟我谈条件?” 眼下季家跟谢家根本不在一个档位上,这文档放在他面前,他签不签,完全是看心情,哪里由得季正刚说话? 季正刚被他一句话呛得不轻,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恰当此时,钟可情在客厅里喊道。谢舜名抿唇一笑,连忙伸出手来,故意在季正刚的背上抚了抚,缓缓勾起唇笑道:“伯父,您悠着点儿。”说罢,他从桌上随意拿了一支水笔,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 名字,而后递到季正刚面前。“你要记住,这协议不是受你的威胁才签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女儿,不想令她伤心。你若真的在乎你女儿,婚后,就别试图拆散我们!光凭这一纸协议,季氏能从谢氏得到 的东西……还不够媒体塞牙缝!” 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季子姗这才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她有些嫉恨地瞪了钟可情一眼,静默倚着楼梯而立。 江美琴因为烧伤严重,需要静养。但碍于她身份特殊,季老太太担心她向媒体说出些不该说的事情,影响季氏的声誉,这才命人将她送去东山别墅静养。 如今沈惠洁和江美琴的位置完全调转,季子姗和季子墨在季家的地位自然也发生了逆转。 季子姗出了门,她难得约钟可欣单独见面,但眼下,能够听她诉苦的人,似乎只有这个名义上的表姐。 钟可欣自打与陆屹楠取消婚礼之后,就深居简出,心里头在一步步谋划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表面上却风平浪静。 “大表姐,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若是季子墨那个小贱人跟谢少真的登记结婚,我在季家就呆不久了!”寂静异常的咖啡厅,只听到季子姗一个人的聒噪。 钟可欣淡定自若地喝着咖啡,似乎根本没把她的恳求放在心上。“大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置之不理?用完了就踹掉?”季子姗满脸怒意,“大表姐可别忘了,当初我找人绑架季子墨,幕后主使可是你!我若是把这件事捅出来,大 家都别想好活!”钟可欣挑了挑眉,勾唇巧笑道:“绑架案都已经结案了。而且被绑架的人是季老太太,我和季老太太又没什么过节,名义上,她还是我的外婆。这件事若真的捅了出来,大 家只会觉得你是个疯子!”钟可欣点了一支烟,抿唇吸了一口,而后朝着季子姗的脸,吐了满面的烟雾,飘然笑道:“而且,出卖我的基础是出卖你自己。你已经这么难混了,难不成还想进局子里吃 牢饭?” 奶娘殷氏一直在旁边站着,沉默而立。 “你!”季子姗气不过,一巴掌就朝着钟可欣招呼过去。 殷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势还给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宁静的咖啡厅响起,引得客人们不由侧目,议论纷纷。人群中似有人认出了季子姗,对着她指指点点。 “你疯了么?不过是一个佣人,既然敢出手打我!”季子姗横眉冷对。 “呵……”钟可欣轻笑一声,“是佣人不错,可佣人总比小三生的杂种强,凭什么不能打你?” “你们!你们都不可理喻!”季子姗震愤地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席。殷氏则一把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摁回座位,目光朝着斜四十五度角的地方转了转,示意她道:“子姗小姐,斜后方有记者,你若是就这么跑出去,我只怕明天的娱乐版新 闻会对你不利。你要记住,千错万错都是季子墨的错,我们是自己人,不能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伤了和气……”季子姗略显惊恐地朝着身后看了看,而后视线又在咖啡厅了扫了一圈,果然有记者正盯着她。她连忙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对着钟可欣点了点头,道歉说:“大表姐,这件事 是我欠考虑,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知道,整个杂志社圈子就数《MTD》最具影响力,您是《MTD》的美编总监,今天的事会怎么报导,全看您怎么解释——” “这就对了嘛!”钟可欣笑了笑,用小叉子夹了一块点心,送到季子姗嘴边,“我们可是表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动手动脚?” 季子姗吃甜食过敏,但眼下有求于人,她只得忍着喉头的痛痒,吞了下去。“我知道谢少有个致命的缺陷,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做,我保证他们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婚!”钟可欣翘起长腿,眼眸中透着几分狐媚。说起这个缺陷,只怕连已经过世的钟 可情都不知道。 季子姗听了,附耳过去。 钟可欣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季子姗当即听得目瞪口呆,“谢少可是公众人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担待得起?” “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谢家只会迁怒季子墨,哪有功夫去查你?”钟可欣笃定地说。 季子姗听了,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拎着包出了咖啡厅。 等到季子姗离开,钟可欣才松下一口气,对上殷氏的视线,问道:“奶娘,这法子行得通么?万一谢家查到季子姗……她肯定会把我供出去的!” 殷氏扯了扯嘴角,发狠道:“那就让季子姗永远也开不了口!背叛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陆惜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拜访过季家二老,谢舜名和钟可情还得回医院请婚假。临走之前,钟可情突然拽住了沈惠洁的手,压低了声音,面容严肃道:“妈,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先前姓丁的那个男人摔死了,我便一直没提,可是仔细想 想,你那日对他说的话,还是令我很迷糊。你确定,十年前,我是自己纵火自杀的么?” 沈惠洁面容一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拉着钟可情笑道:“傻孩子,那时候你一直因为自己的是试管婴儿,觉得抬不起头,所以才会想不通自杀,幸好我及时赶到——” 钟可情笃定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沈惠洁心中一惊,以为她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我看过档案,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手脚被捆困在二楼。若真是我自己纵的火,我又为何要捆住自己的手脚呢?为了嫁祸给别人么?我那时候不过六岁,怎么可能有这么 深的心机……”钟可情嘴角扯了扯,“我可以肯定,案发现场一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沈惠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前沉默寡言地孩子,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自己的秘密就要被挖出来了似的。 “没有的事,孩子,你别多想。”沈惠洁紧张地抚着她额头的刘海,安慰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好。”钟可情微笑着点点头,“既然母亲不愿意说,我会自己去查的。” “不要!”沈惠洁面露惊恐。 “嗯?”钟可情挑眉,沈惠洁这样担忧,那么纵火案分明就还有着什么猫腻。 “你现在就要结婚了,何必去翻那些旧账,往后的日子幸幸福福的,不就好了么?”沈惠洁语重心长道,双眸中似藏着无奈。 她的表情并不像装出来的,钟可情为之动容,叹了口气道:“好,只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就不再追究了。” “乖孩子。”沈惠洁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怜爱。 钟可情上了谢舜名的车,车子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却突然低声道:“能不能先不去医院?” “嗯?”谢舜名眉头一皱,面上带着几分诧异,回眸打量着她。“我……”钟可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她要结婚了,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享。自打她的葬礼办完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钟家。每天翻看着日报 的财经版,可以从中读出些许关于钟家的消息。可钟家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真正想做的,是回去看一看。 “有什么问题直说。”谢舜名冷眉一挑,“我们不过是契约夫妻,你不需要吞吞吐吐。” “陪我去一趟钟家。”钟可情听了他的话,不客气地说,“你从前那么喜欢可情表姐,如今要娶我了,总得跟她道个别吧!”钟可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了这样拗口的借口。但这话说出来的瞬间,她的心底竟隐约有些酸涩。她不知道自己是作为季子墨,在吃钟可情的醋,还是作为钟可情,在 吃季子墨的醋。 提到钟可情,谢舜名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发狠地咬了咬牙,车子朝着钟家的方向飙去:“是该让你再见一见可情,你们两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钟可情听了越发难受。果然,在他眼中,季子墨和钟可情完全是两个人,可他却能够一边跟季子墨结婚,一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着钟可情。 谢舜名有没有对现在的季子墨有一点点心动?如果心动了,钟可情会纠结于他的不忠,如果没有心动,那么娶她真的只是为了商业目的么?这混乱的关系令钟可情头疼。 敕—— 车子开到钟家门口的时候,谢舜名踩下了急刹。 钟家大宅已经在那一场爆炸中,和钟可情的尸体一并灰飞烟灭,这里是钟家在市区外围重新购下的一栋小别墅。 彼时,钟妈妈正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小憩。 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被谢舜名一把摁住,将她拎到一边,小声道:“钟妈妈有心脏病,你这么做,会吓到她。” 钟妈妈的病鲜少有人知道,就连就医都是对外保密的,若不是专门调查过,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她的心脏病史的。谢舜名为什么要找人调查钟家? 钟可情眉头一皱,面上带着质疑,诧异地抬头:“可情表姐都不在了,谢少还对钟家的事情这样上心?” 谢舜名扯了扯嘴角,不欲多说。 钟妈妈睡得不沉,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惺忪的眼眸,眼角还挂着泪痕,“是小墨来了?” 钟可情看着她的眼角,有些心疼,点了点头,喊道:“姨妈。” 钟妈妈看上去清瘦了许多,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现在看上去精神恹恹,很无力的样子。钟可欣自己的身体就不太好,指望她照顾好母亲,想都不用想了。“阿名也来了。”钟妈妈盯着谢舜名看了好久,终究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没能跟可情走到一块,说到底,她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也不至于一怒之下, 告别家人,远走他乡吧? “姨妈,我要结婚了。”钟可情掏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来,“后天注册,半个月后办酒席,你和姨父一定要来参加啊!” “结婚?”钟妈妈诧异地瞪大了眼眸,“才十六岁就结婚?和谁结婚?新郎靠谱么?” 她问出一连串问题,很明显是不关注实事。若她稍微看一眼报纸,都会直到季家和谢家联姻的事情。 谢舜名走了上来,故作宠溺地揉了揉钟可情的长发,笑道:“阿姨,新郎是我。”钟妈妈先是一惊,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脸上缓缓露出微笑:“好,好……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跟着他,我也就放心了。”她伸手在钟可情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皱 着眉头道:“可是才十六岁……还是太早了一点。” 谢舜名怕钟可情在钟妈妈面前说出联姻的事,忙笑着道:“阿姨糊涂了,这丫头是十六岁,可我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家里要催了!” 钟妈妈眯起眼眸,深思飘得渺远,好一会儿工夫,才轻笑出声:“仔细算算,可情二十六,阿名是快三十了——”若是钟妈妈不提,钟可情完全不会发现这年龄问题。季子墨十六岁,谢舜名二十九,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一轮都不止。钟可情笑了笑,问道:“姨妈,姨父呢?我去见见他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提到钟爸爸,钟妈妈的脸色陡然一沉,扯着钟可情的衣袖道:“他……他还在午休,就别进去打扰他了。”钟妈妈扬了扬手中的请柬,“你们的婚事,我会代为转达的。”钟可情看了看天边,眼见着已经过了正午,四点多钟还在午休?钟爸爸的生活习惯,她很清楚。午休从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睡多了犯困,而且浪费时间。钟爸爸是一个 十分看重时间的人。 咳咳……咳咳…… 虽然在院子里,但钟可情隐约可以听到楼上的咳嗽声。钟爸爸一直就有哮喘病,入秋的时候,因为空气中絮状的灰尘多起来,就会尤为严重。咳起来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入睡的。钟可情略微疑惑地扫了钟妈妈一眼:“咳得这么 厉害,姨父的身体还好么?” 钟妈妈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这些年一直是这样,不碍事的。天色也不早了,家里没人做饭,没办法留你们吃晚饭了——” 钟可情眼眸眯起,这是在赶他们走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您多保重!”谢舜名牵着钟可情的手,随即便强拉着她往院子外头走,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钟可情的心底越发疑惑,看这架势,谢舜名似乎知道些 什么似的。 钟可情闷声坐在后座上,一声不吭。 谢舜名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如井,叹了口气道:“钟爸爸不希望看到我结婚。” “什么?”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眸,“你结不结婚,爸……钟爸爸为什么要管?” “别问这么多,问多了,对你没好处。”谢舜名声音一沉,不再说话。 等到他们两个开车离开,钟爸爸果然下了楼,走到钟妈妈身边,径自抢过那张请柬,当着她的面,撕得粉碎! 钟妈妈唇色泛紫,声音发颤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释怀?”“当然不能释怀!眼见着谢家一家伙儿过得那么快活,而我女儿却死得那么惨,我怎么可能释怀?”钟爸爸将满手的纸屑撒了一地,气愤道:“小墨那孩子跟可情关系那样要 好,你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 “谢云做的错事不能怪到阿名身上,阿名是个好孩子。”钟妈妈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心中苦楚。“好孩子?呵……”钟爸爸冷笑一声,“和谢云一个德性!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却没有一个过得幸福的,可情就是最好的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鱼儿上钩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别这么说,那孩子会离开可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钟妈妈叹了口气,面上隐约露出几分愧色来。她低低咳嗽了两声,胸口似乎不太舒服,用力抚了抚。 钟爸爸见她这幅模样,又不忍责备,气道:“那件事就别再提了!”若不是钟家的势力比不上谢家,他又何须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说到底是他自己没用,怪不得旁人! 钟妈妈沉默不语。 豪华座驾上,谢舜名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钟可情悄悄探出脑袋来,打量着他的侧脸。他的下颚紧紧绷成一线,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更是青筋跳起,透着隐忍。 “不是说好去看可情表姐么,怎么还没见到人就……” 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舜名便冷冷打断道:“要见可情去墓园见!” 说着,方向盘便急速地打了个转儿,朝着郊区的墓园驶去。 车子路过花店的时候,谢舜名突然踩了急刹,下车买了一捧可情生前最喜欢的薰衣草回来。钟可情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心中酸涩无比。 等到谢舜名上了车,她一手死死摁在了方向盘上,一双清灵的眼眸紧紧对上他的双目,“有件事,在结婚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什么事?”谢舜名眉目间有些厌烦。最近这几日,他一直思绪混乱中,两个可情在脑海里打架,辨不清真伪。明明就要跟季子墨的结婚,可他最近却总是能够梦到可情…… 那种理不断剪还乱的感觉,让他内心焦躁无比。 钟可情觉得是时候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与其两个人这般煎熬,倒不如向他摊牌。摊牌之后,娶或不娶,就算结局不在她掌控范围之内,但至少能让她心安。 重生之后,面对那些不相关的人,她可以算计,可以利用,但谢校草不是别人,要她算计他,她做不到。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钟可情咬了咬唇,至今她还在纠结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直说。”谢舜名朝着她扬了扬手表,“医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没功夫跟你闲聊,即便你是我的契约妻子也不行。” “十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抛下可情表姐,跟着关静秋去美国?”钟可情面容严肃,唇角被咬得发白。谢舜名背脊一震,仿佛没料到季子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当初离开可情,一方面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患上了血友病,那是一种很麻烦的病,医学界至 今都没有找到根治的法子。但这并不是关键……血友病算不上什么绝症,以可情的性子,就算知道他得了这种病,也不会放他离开的。 “因为厌倦了国内的生活……”谢舜名随口回答,神思却飘得渺远。十年前,荷花盛开的日子,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被确诊为血友病的当天,他立马溜进了父亲的房。血友病是一种遗传病,他很担心父亲也患有这种病,所以——趁着家 中无人之际,潜入他的地域,翻找他的病例。病例那种东西没有找到,偏偏找到了钟阿姨的照片。 呵,若只是寻常照片就好了,偏偏是脱得一丝不挂的裸照。 “骗人。”钟可情笃定地说,“就算你厌倦了国内的生活,你完全可以跟可情表姐一起出国,又何必一声不吭地走?” 谢舜名有些厌恶这丫头的聒噪,因为她总是能轻易戳穿他的谎言。“你偷偷地出国,是因为血友病!”钟可情翻出手机来,将方才查到的有关血友病的介绍丢给他看,“这种病很金贵,在国内治疗很危险,据我所知,在国外也没有根治的法 子。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和关静秋一起去了美国,那儿医院更加发达!” 钟可情一直以为患病的人是关静秋,所以语气咄咄逼人,但又带着几分理解。 谢舜名猝然瞪大了眼眸,瞳仁深处精光闪过:“血友病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钟可情耸了耸肩,“有次经过你的办公桌,无意间看到了那张病例。” “你不介意?”谢舜名的心突然悬了起来。血友病患者,有长命的,有短命的,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钟可情淡然一笑:“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只能接受。”再说是关静秋得了病,一个跟我不太相关的人,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是么?”谢舜名声音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嘲弄。确实没什么好介意的,他们不过是商业目的的契约联姻。 钟可情淡然点头。 谢舜名将手上的薰衣草花束丢到她怀里,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钟可情眨了眨眼眸,在心中酝酿好久,不安道:“第一,你改过名字,原来的名字是两个字,你认为三个字的名字运势会更好,人生会更顺利,所以在刚刚入学一年级的时 候就改了名。” “嗯?”谢舜名恍惚一笑,“你查我?”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钟可情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下去,“第二,最喜欢的花是薰衣草。” 谢舜名眉头微微挑起,指了指她怀中的花束,笑道:“刚刚才猜到的吧?先前,我从没对外说过。” 有些起疑心了吧?钟可情的嘴角泛起一丝魅惑的味道:“第三……”她顿了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谢少有丝袜控,虽然身边的女人多得跟花儿似的,但对于穿丝袜的美女路人,还是忍不住 会多瞟几眼。” “咳咳……”像是被呛了一口,谢舜名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明明是冷若冰霜的颜面,可双颊却露出两抹可疑的红晕,“这纯属胡说八道!” 钟可情满含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谢舜名略显不安地撇开脸去,心中的疑虑则越来越大。 “第四,第一次爬上女生的床是七岁,并且那个女生不满五岁。” “第五,八岁的时候休假半年没去上学,因为掉了门牙。” “第六,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吵架,所以你在薰衣草园躲了一整天,饿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可情表姐找到。” “第七,你的初恋是在十四岁,对象是隔壁班的美女班长。” “第八……” “……” 钟可情一条条说下去,每一条都是谢舜名的小秘密。这些秘密,即便是万分难缠的狗仔队也没能挖出来过,偏偏被一个小姑娘翻了一个遍。 “挖我这么多老底,你究竟想说什么?”谢舜名耸了耸肩,温柔的眼眸中尽是无奈。 钟可情捧着那束薰衣草,深深吸了一口,吐气如兰道:“真香,不愧为我最喜欢的花。” 谢舜名下意识地挑眉:“怎么?你最喜欢的花也是薰衣草?想不到你外表跟可情相差这么大,内里竟和她有着同样的喜好。” “因为我就是可情。”钟可情的眼眸含着泪光,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舜名。 谢舜名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也有话要说。” “嗯?”钟可情愣住。 “第一,你也改过名,原本叫季墨,季墨季墨,听上去很像‘寂寞’,后来因为你总是形单影只,季老太太迷信,才将你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季子墨。” “第二,你最喜欢的花是米兰,那也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 “第三……”谢舜名的声音微微一顿,眯着眼眸笑道,“你有制服控、白衬衫控,你虽然自闭内向、沉默寡言,但你终究还是喜欢上了身穿白大褂的贺迟。” “第四,第一次爬上男生的床是在六岁,没有贺迟陪在身边,你根本睡不着。” “第五,六岁到十六岁期间,在学校上学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年,因为忧郁症。” “第六,十岁生日的时候,季正刚第一次将季子姗光明正大领进季家,那是最难过的一天。” “第七,你的初恋也是在十四岁,对象是你的家庭医生,我的好朋友,贺迟。” “第八……” “……”谢舜名有样学样,照着钟可情的说法,一条条说下去,几乎将季子墨所有私密的事儿都讲了出来。看着钟可情那张瞪大到难以置信的眼眸,他薄唇轻启:“贺迟是医生,我 也是医生。是不是知道这些,我就可以跟你说,其实我才是贺迟!我整过容了……” 先前让易阑珊打探季子墨的时候,几乎把季家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谢舜名想要说出这些,并不困难。 钟可情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掏心掏肺地同他说心里话,他却以为她找人查他,翻他的老底?钟可情努力地回忆着,试图在脑海中找出一段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独一无二的回忆,无奈……这年头狗仔队实在太强大了,在谢舜名看来,恐怕不管她说出什么,他都会认 为那是找私家侦探查出来的。谢舜名扭过头去,一寸寸掰开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脚下踩了油门,目光冷冷对着后视镜里道:“还有,方才你说错了一条。我的初恋不是隔壁班的班花,那是我故意在 可情面前作秀……”想激起她的醋意而已。 距离注册不过剩下两天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以至于钟可情最终也没能向谢舜名表明身份。原定去台湾注册,但由于谢氏向季氏注资,引起了德国那边一个大股东的不满,所以临时订了去巴黎的机票,到法国注册,顺道拜访一下正在巴黎拍戏的谢母唐颖,再转 机去苏黎世,与大股东进行商榷。 因为行程很赶,他们订的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偏偏……在这个时候,流光医院内部传出了消息。 钟可情原本是去流光医院拿婚前体检单的,正巧撞上了心外科的护士小吴,正在跟一群小护士八卦。“听说了没有,血液科的贺医生要动心脏瓣膜手术了,听说成功率不大,姓季的那丫头真没人性,选着这个时候跟谢医生出国注册,贺医生就算有幸手术成功没死,也要被 她给气死了!”小吴与钟可情积怨已深,但凡有机会,自然要在外头毁她名声的。钟可情但笑不语。心脏瓣膜置换术在流光医院已经基本成熟,虽然成功率达不到百分之百,但也有百分之八十了,加之A市医学界的外科精英几乎都集中在流光医院的心外 科。贺迟的手术,钟可情很是放心。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好,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有心脏病呢?“从前也没听说过贺医生有心脏病,姓季的丫头真是命硬,跟她走得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总会出事的!”小吴冷冷扯起唇角,“听说她的小妈被烧伤了,躺在病床上都一个多星期了,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呢!他爸爸脖子上的伤痕也能看到,她妈妈疯了几年,好不容易病好了,还碰上歹徒,差点儿送命!还有,还有……我认识的一个阿姨 ,在他们家做事,平白无故就摔断了腿!”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今全都被按到她季子墨头上了。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拿了体检单,刚要离开,却听到旁边血液科的一个小护士说:“是么?那这次贺 医生估计也逃不掉了。我听主治医生说了,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钟可情眉头一皱,不由朝着那小护士多看了一眼,瞧见她双眸中隐隐含着泪花,露出一副凄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说的不是假话。 她径自走到那小护士身后,冷沉着声音问道:“贺医生现在在哪里?” 那小护士背脊一颤,猛然一惊。 护士小吴转过头,对上钟可情发红的视线,也猝然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可情冷不丁瞟了她一眼,扯着唇角道:“不迟不早,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小吴姐比起街头卖唱的还要能说会道,讲的故事可真是曲折有趣。” 小吴面露尴尬之色,碍于她现在在医院里已经小有名气,只能低声下气道:“说……说笑了。” 钟可情不欲与她多说,扭头对向那个血液科的小护士道:“带我去见贺医生。” 那小护士慌忙摇头,“我也不知道贺医生在哪里,贺医生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半个月没来上班了。” 半个月? 钟可情眉头一皱,从连环纵火案开始算起,到现在刚好半个月,难道她一直都在误会贺迟?那小护士见过贺迟办公桌上的照片,自然知道钟可情是贺迟心间上的人,但看她这副表情,似乎并不知道贺迟患病的事。她抬起头来,声音怯怯道:“贺医生的病是半个月 前确诊的,好像是因为连夜查看什么监控视频,疲劳过度,突然倒下的……” 监控视频?应该是沈惠洁失踪的时候,帮她找线索的时候查看的吧。 钟可情的心陡然一紧,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也不至于突然病倒吧,可她居然还在怀疑他—— 钟可情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她只在乎前世关爱她的人,却没有发现季子墨身边还有一些人在关心着她。“贺医生一直让瞒着这件事,怕季小姐知道,所以一直在一家小诊所就诊。只是最近身子受不住了,急着做手术,消息才在医院里传开了——”小护士想了想,又道,“季小 姐若是见了贺医生,千万别说这事是我传出去的。” 钟可情苦笑,她怎么才能见到贺迟?从未关心过他,根本不知道他常去的医院有哪些,甚至……连他现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老天爷大概是故意让她在结婚前知道这个消息,好让她内心煎熬一番,不痛不快地离开! 宽敞的公寓里,贺迟正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红酒杯,一手撑着脑袋看新闻,很悠闲的模样。 唐糖焦躁难安,急匆匆走到贺迟面前,置气道:“你把消息放出去了,却又不愿意告诉她你在哪里,那她怎么来看你?” 贺迟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像是已经有了主意,笑道:“她若是现在来看了我,那明天自然会跟谢舜名出国,想要留住她,就不能说出我的住址……”这样的消息,加上他的失踪,即便季子墨心中再也没有他,至少也会为他担心一整晚吧。等到她明日一早神情恍惚的时候,若再给她更加令人焦心的情报,她还能淡定自 若的出国? 唐糖眉头一皱,“这件事不能出岔子,你的手术也不能出错,不然我没法儿向秦叔交代。” “放心,这件事我会跟秦叔解释。”贺迟笑着眯了眯眼,“秦叔一手将我栽培成人。投资商、摄影师、建筑师,哪个职业我不能胜任?至于医生,我一样能做到最好!”唐糖一听,心中终于稍稍有了些许底气,应和道:“那是。老总小蜜、摄影小妹、工地打工妹,这些我也学得有板有眼。不过是个助理医生,没事儿就整理整理文件,招待 招待病人,出不了什么岔子!” 贺迟满意地点点头:“臭丫头,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出国前一晚,因为有行李要收拾,钟可情是在季家休息的。正如贺迟所料,一整晚她都睡得很不安稳,两次三番从睡梦中吓醒,惊得一身冷汗。印象中的贺迟一向是健康的,但睡梦中他那张病态惨白的脸,反复萦绕在她的脑海, 挥之不去。 张小蝶连夜喊了她两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跟谢少说说,婚期延后两天?” 若这是一般的婚礼,当然可以延后;可眼下季氏急等着用钱,她若是延后婚礼,万一影响到季氏的成败,季老太太估摸着一辈子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不了,照常。”钟可情指了指床头柜,道,“你找些常用的药,我带在身边备用。” 光是药物有用么? 张小蝶不觉皱眉,她今天也去了医院,关于贺医生的事情,几乎整个流光的医生病人们之间都在传,她也知道了一二。 “小姐其实是担心贺医生吧?” 钟可情恍惚一笑,不得不佩服贺迟,他是除了陆屹楠之外,第一个让她睡不安稳的人。 张小蝶叹息道:“小姐放心去吧,等贺医生手术结束后,结果是好是坏,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样也好。”钟可情故作淡定地点点头,虽然知道心脏瓣膜置换术的成功率很高,但还是为贺迟担心。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拖着行李,站在门口等谢舜名来接。明明约好的早上六点见面,偏偏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直到六点半的时候,谢舜名突然来的一通电话,声音听上去很急切,道:“小墨,你先去机场,我稍后就到,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急事? 钟可情略显不悦地皱眉,他果真没把他们的婚姻放在心上,就连注册当天都可以迟到。 罢了,本来就是利用他,帮助季氏渡过难关,她又有什么权力责备他呢? 季老太太比往常要积极许多,听说谢舜名有急事不能来接钟可情,立马从公司调了一辆专车过来,送钟可情去了机场。从季家到机场有足足两个小时的车程,钟可情一路玩着手机,到了机场,手机嘟得一声,刚好耗尽了电量。她担心谢舜名找不到她,连忙去电话亭用公用电话向谢舜名报 备了自己的位置,并且两人约好在二号航站楼门口见面。 谢舜名挂掉钟可情的电话,面上微微露出些许冷意,瞪着对面的易阑珊道:“你说有急事约我见面,究竟是什么急事?长话短说,我还要赶去机场。” 易阑珊勾起唇角,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从黑色手袋里掏出一个牛皮封,丢到谢舜名面前:“关于贺迟的过去,我查到了。” 先前姓丁的伏法之后,谢舜名便对贺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个时候易阑珊会突然查到贺迟的过去。 他有些疑惑地挑起眉头,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太多了,我没有时间看,告诉我最紧要的吧!” “虽然还不敢肯定,但根据我的推测,贺迟很有可能是F市正在通缉的拆白党。” 意阑珊敲了敲桌子,淡淡挑眉,“像你这种富家子弟,多半不知道什么是拆白党……” 谢舜名眉峰紧缩,隐约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角色。意阑珊笑道:“拆白党的身份、家世、职业、年龄,这些信息都是虚构的,有时候甚至连国籍都会伪造。他们专门接近富家女,骗财骗色骗感情,一旦被他们盯上,直到吸 干你的血,他们才会松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谢舜名不敢相信,他跟贺迟已经认识了两三年了,就算是为了钱财,也不至于预谋这么久吧。“F市前段时间一家上市公司宣布破产,根据我查到的,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姓郁,一年前出车祸死了。”意阑珊又掏出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放到谢舜名面前,“车子的引擎 被人动过,应该是人为事故。” “这跟贺迟有什么关系?”谢舜名眼眸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意阑珊缓缓一笑,越来越自信:“还记得跟贺迟合照的那个女人么?她就是死者的女儿,郁欢。” 谢舜名的瞳仁中闪过一抹精光,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贺迟可能跟那人的死有关?” “只是推测,但八九不离十。”意阑珊曾经在地下调查过许多组织,黑手党、塔利班,这些都见怪不怪,对拆白党的常用伎俩也有几分了解。 谢舜名摇头,表示不信:“医生的身份可没那么容易造假,况且他身边还有一名助理医生唐糖。” 意阑珊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这世上没有什么职业是不能造假的,唐糖陪在他身边又怎样?或许唐糖根本就是他的同伙呢!拆白党也是有组织的党羽,未必会单独行动。” 谢舜名原本就对贺迟的身份存有疑虑,经过意阑珊这么一说,心中则越发担忧起钟可情来。“听说姓贺的今天要动手术,在医院做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手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伪造的,他们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倾巢而出。若他们真的倾巢而出,那季子墨小姐恐怕 就危险了……”意阑珊静默看着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少还是尽早防范的好。” “防范?”谢舜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知道的,那丫头毁了可情的尸体,我们向来不和。若贺迟真的动手,我倒要感谢他替我教训她了!” “是么?”意阑珊声调微扬,“那我提供的消息岂不是没有意义?耽误谢少时间了,告辞。” 待到意阑珊走出屋子,谢舜名面上的镇定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拿起手机,立马给钟可情回拨过去,这才发现钟可情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又当即给张小蝶拨了电话,问道:“贺医生动手术的消息,小墨知道么?”张小蝶没料到谢少会突然来电,当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知道的。子墨小姐为了这件事,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觉,早上起来还发烧了。我不能跟在小姐身边,等小姐 和姑爷出了国,还请姑爷多照顾照顾小姐。” 贺迟果然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中了,谢舜名倒吸了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朝着机场赶去,希望能在贺迟找到季子墨之前拦下她。 洺川机场。 钟可情刚刚离开电话亭,走到1号航站楼17号入口的地方时,便落入了一早设好的圈套。 贺迟在机场安排好的眼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钟可情的位置所在。 匆匆赶到的唐糖抱着一叠CT断面图像,朝着钟可情冲去。 钟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随机反应过来,“你不是贺迟身边的那个女医生么?” “是,我是唐糖!”唐糖眉头一皱,陪着季子墨玩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她对她还不是很熟悉。 “那你一定知道贺医生在哪里?”钟可情揪着一颗心问道,“他情况怎么样?还好么?都怪我不好,连累他犯病——”唐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顿时珠光闪闪,泪水很快倾泻而出,哭丧着脸,焦急道:“季小姐,贺医生很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很低,我来找你,就是 为了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最后一面!”钟可情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不是说只是做心脏瓣膜置换术么?这个手术,在流光医院很成熟……怎么会?” 唐糖咬着牙道:“贺医生点名要谢医生帮他动手术,可是谢医生拒绝了。心外科的陆医生又休了年假,不在国内,眼下心外科根本没人敢在他身上动刀子!” 谢舜名拒绝,本就在钟可情的意料之中。一来,谢舜名现在还是心内科的医生;二来,他如今跟贺迟的关系十分紧张;三来,他们今天正急着出国注册。 至于陆屹楠,他居然会休年假,真是破天荒! 进入流光医院的六年里,哪怕是她的生日,他们的交往纪念日,他都没有因此请过一天假。若是把放弃掉的年假都累积起来,他现在至少可以休息一个月了! 钟可情皱眉:“心外的岳教授,对心脏瓣膜置换术很有见解,曾经发表过多篇论文,期间也在猫狗身上做过不下百次活体试验,由他来动刀子,应该没有问题。”“不行,岳教授不行的!”唐糖的唇角快要咬出血来,泪眼汪汪地从背包中掏出两张CT断面图像,递给钟可情道,“你看,贺医生的左心室和右心室之间有一团黑影,诊断出 来是肿瘤。岳教授做心脏瓣膜置换术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切掉这块肿瘤实在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细细看了一眼CT片,肿瘤的位置偏内侧,心脏若是不拿出来,很难直接切除。若是将心脏拿出来,切除肿瘤之后,再放回去,这相对于自体移植,在流光医院,这 种手术还从来没人尝试过,就算是在国外,成功几率也不高。“贺医生今天动手术,医院里面传闻说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我真的很担心。”唐糖的眉宇间露出极大的痛苦,拉着钟可情的手,劝道,“最后一面,子墨小姐就去 见他最后一面吧!”钟可情原本对成功率百分之二十的说法,还心存疑虑,但现在看了贺迟拍的CT片子,瞬间觉得百分之二十已经说得高了,这多半是医院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依照钟可情 的眼界,自体移植,成功率不过超过百分之十,而自体移植和心脏瓣膜术同时进行,贺迟痊愈的概率更是低之又低。 “贺医生没有别的愿望,只是希望在动手术之前再见你一面而已。”唐糖接着恳求道。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捏着的两张机票折了两道塞进了包里,而后拖着行李箱,拉着唐糖的手,道:“走吧,我跟你去见他。” “子墨小姐,谢谢你!”唐糖感激的说道,转过脸的刹那,原本泪光盈盈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挂着邪气的笑意。 为了阻断钟可情和谢舜名的联系,横空里突然冒出一个扒手来,趁着钟可情低头失神之际,摸走了她的手机移动电源。 钟可情跟着唐糖上了车,当即想起来要给谢舜名打电话,“唐医生,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下么?” 唐糖摸了摸口袋,无奈地摇头:“我出来得急,忘了带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自己充电好了。”钟可情说罢,伸手去包里找移动电源,这才发现移动电源和手机都不见了。 车子已经开出了机场,贺迟又等得急,钟可情生气于谢舜名的迟到,便想着算了,让他也等上一个小时好了!等到了医院,再打电话通知他延迟航班。 唐糖透过后视镜,看着钟可情那张挂着三分担忧七分怒意的脸,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等到了医院,看到生病的贺迟,凭着他出色的演技,必定能有一万种方法阻止你给谢舜名打电话! 钟可情不知道,自打她跟着唐糖踏出机场的那一刻,她就和谢舜名擦肩而过了。 谢舜名的车子开得很快,机场高速上也顾不得限速,一路狂飙,只希望能快点见到钟可情,阻止她被骗上当。 季子姗借来的黑色大卡车是在岔路口的地方跟上的,她一边紧紧跟着谢舜名,一边给钟可欣打电话:“大表姐,我跟上谢舜名的车了。” “哦?”钟可欣悠闲地站在阳台上,隔着电话线问道,“季子墨那丫头在车上么?”“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但应该在的,她出门两个多小时了,他们早该汇合了。”季子姗一边观察着,一边紧张地问道,“大表姐,真的能撞车么?我会不会被查到?我有 些担心……”“当然要撞!”钟可欣双眸中露出七分狠色,“你怕什么?反正车子是借来的,这个点的监控是自己人在看着,到时候剪掉就行!你想要在季家立足,想要阻止他们结婚,就 必须得撞!” “不会弄出人命吧……”季子姗一时间有些胆怯,“我虽然不想他们结婚,但是也不能闹出人命——”钟可欣皱眉叹了两声,哄骗道:“不过是一起小车祸,出不了人命的,你就放心撞吧!越狠越好,最好能让他们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以解你心头之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擦肩而过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少的车可是高级定制,没那么容易让你撞坏,你只管撞,不会出大事!”听得出季子姗的胆怯,钟可欣继续劝说道。 季子姗自小就跟着江美琴过日子,名车没开过几次,“高级定制”在她的印象中,必定是坚不可摧的车。听了这个词,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略微有了些底气。谢舜名开车一向狂而稳,但今天他心中有杂念,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钟可情被贺迟欺骗的情景,握着方向盘的手气得有些发抖。因为脑子乱成一团,他甚至没有闲心去观察 过往的车辆。 他的座驾右后方,一辆高三米长五米的大卡车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分钟。季子姗一面盯着摄像头,一面盯着目标,一面还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等到周边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时候,她狠狠一踩油门,方向盘飞速转动,庞大的车身便以极大的惯性 朝着看似弱小的法拉利撞去。谢舜名连忙转动方向盘,但避让不及,车上很快撞上了绿化带边上的护栏。大卡车紧追不舍,以泰山压顶之势倾倒而来,原本正常车型的法拉利瞬间渺小成一团,鲜红色 的液体从艳红色的车上流出来,血腥的味道和油漆的味道融成一体。谢舜名伤了左腿,腹部也被一块车身碎片刺穿,血液成线喷洒而出。他自己是医生,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腹部血流不止,伤到的地方应该是小肠静脉,身体其他部位 没有水肿,应该没有受伤。但他患有血友病,又伤了小肠静脉,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会血流不止而亡。 谢舜名拼着一口气,想要从前车窗爬出来,却发现双腿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顾不得太多,他掀开车顶的内置暗格,掏出一把锤子来,将前车座砸得粉碎! 血液不停流出,依照这样的速度,他很有可能撑不过十分钟,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他不能这么快死。扯开上身的白衬衫,撕成横条,紧紧捆在了伤口的位置,而后又找准破裂的静脉血管,徒手按住,血液流出的速度才稍稍减缓,但由于他是血友病患者,凝血因子缺乏, 即使血液流出的速度减缓,血液也无法凝固。 他单手艰难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120三个数字,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若是喊了救护车,他出车祸的事很快就会曝光。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多半难逃一死,倘若他的死讯被报导出去,不光是谢云和唐颖会迁怒于那丫头,只怕全市千千万万 的女粉丝都不会放过她。 人终归是要死的,他不希望她的死留给她太多麻烦,或许,他可以为她虚构一个,他一直活着的假象? 下半身的血液越流越快,他甚至快要感觉不到痛苦了,苍白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最后按下了快捷键1,给那丫头播了过去。 手机那端很快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谢舜名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脸上略微有些落寞,心中不觉感叹:这丫头,可真是不领情,想最后再听了听她的声音都不行……手指颤了颤,他最终转去了语音信箱,给钟可情留言,故意低沉着声音,以一种极其冷淡的语气道:“法国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商业联姻,我和她会离开两三 年,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商量吧。” 说罢,他立即摁掉了语音,又关静秋播了电话。 彼时,关静秋正在茶餐厅跟一群姐妹聊天,看到屏幕上谢舜名名字的时候,整颗心都颤了颤,连忙摁了接通键,低低问了声:“是你么?” 谢舜名身体里的能量正在缓慢流失,根本没有功夫跟她多说,直截了当道:“我在淮海高速公路出了车祸,可能活不久了,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什么?”关静秋一向沉稳的性子,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谢舜名又吩咐道:“让我安静点儿离开,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和十年前一样,又要麻烦你过来帮我善后了——”关静秋被“善后”两个字刺激到,当即双目失去了光芒,从餐厅里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若行尸走肉。她珍爱的男人,每次到快死的时候,才会找她,不知道 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一边握着手机,一边颤着声音问谢舜名具体的位置,而电话那端已然意识迷糊的谢舜名却反复强调着一句话:“别告诉她我的死讯……” 看着浑身是血的谢舜名从前车厢爬出,还坐在卡车里的季子姗整个人都懵,她完全没料到那辆“高级定制”居然会这么不堪一击。 她连忙给钟可欣拨了电话。钟可欣淡定自若地站在阳台上,将手机调成静音,任由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无动于衷。她的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意,就算是钟可情死掉的刹那,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 过! 似乎毁掉仇人的爱人,比毁掉自己的仇人,更加解恨!“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季子姗握着手机的手掌满是汗水,浑身都在打着寒颤。钟可欣不愿意接她的电话,江美琴又卧病在床,一时间,她求助无门,只得丢下重伤的谢 舜名,开着大卡车逃走。 季子姗将卡车开到废车处理站,擦干净方向盘上的指纹后,趁着工作人员还没来上班,连忙逃离此地。 机场高速上,唐糖载着返程的钟可情,飞速赶往医院。 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钟可情的内心悲伤到了极致,情绪低落得让她无法呼吸。她打开车窗,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正巧看到了窗外的事故现场。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唐糖放缓了车速,“看样子是肇事逃逸。”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路面上横着一辆大型的吊车,不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更加挡住了钟可情的视线。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里的悲伤感愈来愈强烈,她以为贺迟等不及了,连忙吩咐唐糖道:“唐医生,前面是不是堵车了?我们绕道走吧!” 绕道? 虽然与他们先前的布置有点出入,但可以合理地避开谢舜名,何乐而不为? 唐糖点了点头,方向盘转了转,在距离事故现场十多米的地方,转入了另一条岔路。擦肩而过的时候,钟可情的心痛得跟针扎一般,她无奈地笑笑,心中叹息道:小墨,我附在你的身上五个月,居然还是不能掌控你的心。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是你在 为贺迟心疼,还是我在为贺迟心疼? 唐糖的车开到流光医院门口,车子还没停稳,钟可情已经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朝着流光医院的新病房大楼奔去。 跑到大厅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额头便撞上了一堵厚厚的胸膛。 沈让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眉头不由锁紧,刚想要问她去哪里,她已经一把将他的身子推开,朝着电梯的方向奔去。 撞了他,居然还假装看不到他? 沈让深邃漆黑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怒意。 唐糖停了车,就立马追了上来,“季小姐,等等我。贺医生这会儿应该在六楼——” 这是什么情况?流光医院的医生性情都这么急躁么?沈让不过是来这里见一位教授,居然接连被两个女医生撞到!他一把拽住唐糖,指着钟可情的背影问道:“那丫头不是今天出国注册么?半个月后摆酒席,我都收到请帖了 ,她怎么还在这里?” 唐糖指了指头顶,道:“贺医生在楼上做手术,子墨小姐是担心贺医生,所以才将婚期推迟了……” “哦。”沈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放开了唐糖。 等到唐糖步入电梯的时候,他眉头一皱,突然听出了些许猫腻。贺迟做手术关她季子墨什么事? 难道是…… 脚踩两条船! 沈让双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抿唇一笑:“好家伙!” 可是贺迟为什么会动手术?他记得三个月前,市人医新到一批医疗器材,贺迟有兴趣,他便帮他做了全身检查。前几天检查结果出了,好像没什么毛病啊! 看季子墨和唐糖那架势,怎么像是要死人? 和贺迟来往几年,两个人关系还不错,算得上要好的朋友。沈让不由有些担心,于是去了服务台。 “帮我查下,贺医生在哪里动手术。”沈让冷着一张脸问道。 服务台的小护士只对流光的医生熟悉,看沈让面生,语气又冷漠,心里头有些怕怕的。这年头杀医案,哪个城市没有那么几件? “您……您和贺医生有什么过节么?”小护士试探着问道。 过节?呵……真是可笑! 沈让的脾气可不比陆屹楠,立马拍着桌子吼道:“别啰嗦了!快告诉我,在几楼,哪间手术室?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么?这语气,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朋友。 小护士死死咬着唇,拼命摇头道:“是全封闭式的手术,没有对外说,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说?我自己找!”沈让的拳头举到半空中滞住,傲慢地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不是说在六楼么?那就去六楼的手术室,一间间找呗! 钟可情是在3号手术台找到贺迟的,彼时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就等着给病人打麻醉、动刀子。 手术室原本是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去的,但…… 协助这场手术的R1从手术间走出来,无奈地对还在消毒的主刀医生道:“岳教授,贺医生还是不肯打麻醉——” 那教授表情淡然,像是意料之中,随即眉头故意皱了皱,冷沉着声音在走廊里吼道:“姓贺的还不肯打麻醉,他这是作死的节奏么?” 岳教授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楼道里回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去。 钟可情听到“贺”这个字,立马精神一震,冲到岳教授面前,试探着问道:“请问,是贺医生的主刀教授么?” 岳教授挑眉看了她一眼,故意装作不认识,问道:“你是?” “我是贺医生的朋友。”钟可情焦急道。 “朋友?”岳教授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呛住,咬着下唇道:“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就请教授让我见他一面,他不是不愿意打麻醉么?我一定能劝服他的!” 岳教授面色一冷,脸上露出几分质疑。 这时,唐糖迟迟赶到,连忙帮衬着钟可情道:“岳教授,你就让季小姐进去吧!贺医生之所以不肯打麻醉,不过是为了坚持见季小姐最后一面而已——” “呸!”姓岳低咒了一声,横眉怒挑,斥道:“什么叫最后一面?你就认定我主刀的手术会失败?” 大约每个医生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侮辱。 可确实成功率不高嘛!而且,岳教授不过是徒负虚名而已。 唐糖原想反驳一句,却被钟可情摁住了手臂。 钟可情朝着岳教授弯了弯身子,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求您能理解我们作为家属的心……” 姓岳的声音沉了沉,皱眉道:“可是……家属不得进入手术间,这是流光定下的规矩。”钟可情咬牙沉思,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眨了眨眼眸道:“我知道流光医院的传统,家属确实不允许进入手术间,见了血不吉利,万一手术失败,主治医师要负全责。但,倘 若是医生,当然就可以进了。”钟可情突然朝着岳教授跪下去,“请让我成为您的助手!只要能进入手术间,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廊里的病人纷纷朝着钟可情的方向看去,有人甚至啧啧叹息出声:“家属都跪了,那医生居然还无动于衷……” 姓岳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赶忙假情假意地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试图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岳教授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钟可情声音冷沉,目光朝着人群扫了一眼,算是示威。 岳教授手足无措起来,恰当此时,唐糖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他点了点头,与唐糖相视一笑,而后重重一跺脚,对着钟可情嚎叫道:“我的小祖宗哎!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么?你快点起来……”他拎了拎钟 可情的袖子,叹道:“当R1,总要换上手术服吧?” 钟可情神情一震,立马收起脸上的悲伤,匆忙跟着唐糖去隔壁换手术服。 消毒过的手术服一早就多准备了一件,因为整个手术团队的人都知道钟可情会来。 钟可情走进3号手术间的时候,贺迟正坦然躺在手术台上,上衣已经褪去,露出精壮的小腹来。 钟可情从没有见过他的身体,有些慌乱的撇开脸去。 手术台上的贺迟却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准了她的身影,伸出右手来,朝着她勾了勾手指,用虚弱而坚决的口吻命令道:“过来——” 钟可情悄然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别处。 贺迟的心脏略微抽痛了一下,连续骗她两次,他着实有些不忍心。可是,第一次因为她的自杀,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能到手,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 他扶着她的手,渐渐抚上自己的胸膛,摁在胸腔的位置,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她:“如果我死了……” “没这种可能!”钟可情连忙出声打断,手下还能感觉到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停止跳动? “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对得起小墨?“那,如果手术成功,我没有死,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贺迟虚弱的唇瓣翕动着,见钟可情面露难色,他立马表现出懊恼的模样,“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反正手术的成 功率几乎为零。” 钟可情心中一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糖随后也穿了手术服冲进来,在钟可情的手指上掐了一把,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你若是不答应他,他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了。 白炽灯下的手术台显得异常的冷清,营造出一种与死亡握手的氛围。 钟可情咬了咬唇,终是点头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挺过来,我就留在你身边不走——” 贺迟知道这只是她随口一说,空头支票罢了,但有这许诺,至少他将来可以缠着她,留在她身边,更方便办事。 唐糖面容严肃,一双清灵的眼眸之中泪花盈盈,好像随时都会满溢而出,“贺医生,你一定要活着!” 贺迟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我还没结婚,还没上过女人,当然不能死。” 钟可情听了,心中抽痛,双拳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胸膛上,“混蛋!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 贺迟并不反驳,只是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功夫,门外的R2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取了消毒盘中的注射器和棉花,走到贺迟身边,指了指身边站着的麻醉科谈教授道:“贺医生,谈教授要给您打麻醉了,手术要开始了。” 钟可情试图让开身子,贺迟却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不要闹了!闲杂人都给我出去!”僵持了一分钟,似乎有人出去喊了主刀医生。岳教授推门而入,强行掰开贺迟的手,将钟可情和唐糖赶了出去。 钟可情摁着门框不肯离开:“不是说过让我做R1么?”岳教授冷冷扫了她一眼,“我大发慈悲让你以R1的身份进来一趟已经不错了。你还真想留在手术间了?你不过是心内科的实习医生,连帮病人开药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凭什 么拿手术刀?” 他咄咄逼人,但说得不无道理。 “我不能不近人情,但同样不能毁了医院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就请去外面等着!”岳教授声音中透着怒意。 钟可情不再违背,拉着唐糖一起出了手术间。等到3号手术间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合上,贺迟当即从手术台上跳下来,随手拿了件白袍披上,冷斥道:“你们就不能算准点时间,让我光着身子在这里躺这么久,就算没病 也给冻出病来了!” “怪我?”姓岳的脱下外套,冷哼了一声,“我让你见过她之后,再上手术台,你偏偏要在手术台上见,自己找罪受!”贺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脑袋,“你懂什么?在手术台上见,才能营造出那种生死离别的味道。人,毕竟区别于牲畜草木,一旦遇上死亡这样的字眼,她的脑袋就不可能再清 晰了!我跟你打赌,她出去之后,一定记不得谢舜名还在机场等她!”手术间里面另外一个生面孔也纷纷摘下面罩来,上前对着贺迟的后背一阵拍打,“贺少不愧是秦叔一手栽培出来的,不说演戏以假乱真,就连对方的心理都能摸索透彻,她 季子墨活该被骗两次!” “那小妞儿能被贺少骗,是她的荣幸!”周遭的党羽跟着起哄。 “别这么说,姓季的有几分姿色,骗回来当老婆还是很不错的……” “对了,贺少,等掏空季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丫头?” 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像是在做手术,倒像极了茶话会。 贺迟却一言不发,坐在手术台上,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像是在思索他们的问题,又像是神游太虚。 要拿那丫头怎么办?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 第一次骗她的时候,她自我了断了,害得他只捞到一小笔。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贺迟总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原来的她,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可现在的她,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订婚。虽然他心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在演戏 ,但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发怒,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将他推开的她,比那个依赖他而活的她,更具吸引力。 唐糖不知是从何处进的手术间,一拳砸在他的胸脯上,眉宇间藏着怒意:“别胡思乱想,社里的规矩,不可以跟当事人产生感情。一旦产生真感情,你是知道后果的!” 手术间的灯一直亮着,钟可情坐在过道里的休息椅上,抱着头静静地缩成一团。利用了季子墨的身体,她未能复仇,却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恰当此时,心内的护士小薛刚巧上6楼取药,撞见了钟可情,诧异地问道:“小墨,你今天不是出国注册么?怎么还来医院?” 钟可情脑袋一懵,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道:“手机带了么?借我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在机场被摸了。” “大大咧咧的,连结婚注册都能出岔子,完美无缺的谢医生怎么就看上你了?”小薛略表嫌弃地掏出手机丢了过去。 钟可情连忙拨通了电话,但手机铃声一直响着,电话那端却无人接听。 还在开车么? 钟可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应该啊,这个点早该到机场了。谢舜名鲜少迟到,今天还是第一次。 关静秋盯着那不停震动的手机,心中焦虑无措,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喂,找谢医生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钟可情眉头一蹙,这声音异常熟悉,联系着谢舜名身边的朋友数了数,一想便是关静秋。“怎么不说话?”关静秋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谢舜名出了这样的大事,万一有人问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真按照他意识清醒时最后一刻的说法么?说他 要和她去美国注册,说他要回克利夫兰诊所,两三年内,不会回国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角,冷沉着声音道:“我是他未婚妻。我想知道,关小姐为什么会拿着谢少的手机?” 季子墨!关静秋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将她撕成碎片。她藏起万分怨恨的心,用冷漠挑衅的口吻道:“季小姐似乎弄错了,谢少的未婚妻是。哦,不对,是已 婚。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已经去民政局领了证!” 钟可情不会轻易相信谢舜名的背叛,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让他听电话,我要听他亲口说。”眼见着事情就要穿帮,关静秋原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好让那个丫头一辈子内心难安,但谢舜名离开前那一抹令人心碎的眼神总是晃荡在她的脑海里,最后一句话更是在整 个空间不停回荡。他不让她说出去,她又怎么舍得违逆他的心。 关静秋走到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对着电话远远地喊了一声:“阿名,洗好了么?有你的电话。” 钟可情心头一颤,连忙挂了线。 关静秋满意地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内心深处却隐隐泛疼。钟可情才挂上电话,手机便滴的一声,收到一条短消息:“我和阿名稍后就要上飞机,阿名让我转告你,对他而言,季氏没有投资价值,所以你们所谓的契约婚姻就没有任 何意义了,稍后安律师会联系你,这点赔款我们还是给得起的。对了,记得照看小麒麟,雇佣费我们付了一年,你还在任期内……” 钟可情原本还有些不信谢舜名的背叛,但看了这条短信,便深信不疑了。关静秋连他们的契约婚姻都知道,很显然她已经跟谢舜名通过气了。 结婚当天,将她抛弃,另娶他人,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帮忙照顾小麒麟。谢舜名,算我瞎了狗眼,看错了你! 钟可情举起手机刚想摔出去,却被小薛一把夺下:“谁让你不爽了就去找他发泄,何必拿着手机出气,摔坏了你还得赔我一个,伤身伤财伤心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 钟可情气得咬唇,却又无可奈何。 半个小时后,贺迟还没从手术间出来,谢舜名、关静秋秘密注册的消息便搬上了大屏幕,季家大小姐结婚当天被踹,引来各方媒体猜测。 有人说,谢氏和季氏联姻的消息原本就是假的,那不过是季氏为了融资,恶劣的炒作手段而已。 也有人说,季子墨原本就是第三者,谢少和关静秋能够修成正果才是天意。 还有人说,谢舜名始乱终弃,脚踩两条船。一时之间,谢舜名原本健康向上的形象受到各方质疑,要是换做从前,十分钟内,他就有办法现场直播出面澄清了,但怪得是,这次距离放消息,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 半点反应。 钟可情脑海中闪过关静秋发来的那条短信,“稍后我们就要上飞机……”难道他们现在真的正在飞机上,所以没有看到国内的新闻? 上飞机? 呵…… 是出国度蜜月吧!“好消息,好消息……”3号手术间原本一片混乱,这时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从白大褂中掏出一份报纸,丢到大家面前,“姓谢的悔婚了,贺少现在乘虚而入, 简直是易如反掌!” 贺迟夺过报纸,盯着头版头条得大字,看了又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尔反尔,可不是谢舜名的风格。 上一刻就要出国登记,这一刻身边立马换了别的女人。 贺迟不由联想到那丫头的处境,嘴角冷冷扯了扯。 家族企业一夕倾塌,与未婚夫结婚当天被甩,各界对她的恶意攻击不断……若她知道,前男友所谓的心脏瓣膜术是假的,她恐怕会崩溃吧?一侧的唐糖瞄了一眼报纸上的大字,略显担忧地看了贺迟一眼:“你可千万别同情心泛滥,我们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年的心血,整个社团的人都等着瓜分季氏这块肥肉呢, 倘若你现在放手,秦叔不会放过你的!” 贺迟挑了挑眉,玩世不恭道:“谁说我要放手了?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小心警惕些罢了。”“这消息一出,前两天给季氏放贷的几家银行必定会警惕起来的,到了月底,季氏可就不好过了。”唐糖原本恬静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我们就月底出手,借着你和季子墨 的关系,入手季氏!”“入手季氏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贺迟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家庭医生,就算我真的想入手,也没那么多钱呀!季子墨不过十六岁,骗她容易,想要骗过季家那只 老狐狸,没那么简单。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唐糖冷笑,“秦叔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特地让我转告你,月底他会来A市,为了吃定季氏,这回他要亲自动手。你知道秦叔的手段的,一旦他亲自动手,肯定会榨干季家。” 贺迟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替我跟秦叔说,让他再等等,我会亲自引荐。现在的季家骨瘦如柴,就吞这么一点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儿——” “那你的意思是……”唐糖心存疑惑地瞪着他。 “再养一养。”贺迟淡然勾唇,“我相信那丫头的实力,季氏一定可以东山再起。”“F市那边有部分社员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唐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道,“既然已经做了,就千万别后悔,更不要怪自己,我们也 是被逼的。” 被逼的么? 贺迟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盯着手术间的大门,沉默不语。门外的人在担心着他的死活,他却在策划着掌管她的死活。 因为重重阻拦,沈让找到钟可情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 那丫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面容严肃。明明是很紧张的气氛,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哀伤的表情,骨子里的坚强尽数表现了出来。 沈让走到她旁边,指着三号手术间道:“贺迟在里面?” 钟可情木然点点头。 “谁主刀?” “岳教授。”钟可情沉声答。 “岳凌钰?” “恩。”“该死!”沈让低咒了一声,“那个老头子虽然十年前发过不少学术论文,但从三年前开始就没上过手术台了,再没有任何学术成就见报。姓贺的胆子真大,居然敢把自己的 命交给一个三年不碰手术刀的老东西!” 原本就是成功率极低的手术,由谁来做,结果都很难改变。面对沈让的怒斥声,钟可情沉默不语。 沈让见状,连忙去隔壁换了衣服,消过毒之后,带着自己的工具包,试图闯入手术间,却被看门的住院医生拦了下来。 “病人正在手术,家属请在外等候。” “让开!”沈让冷嗤一声,深邃的眼眸瞬间充血,瞪得赤红,“老子不是家属,老子是医生!躺在里面的是我朋友,我要亲自动刀!” 被沈让的气场震慑到,看护的医生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连忙将他拦下:“不好意思,沈医生,您是外院的医生,依照流光的规矩,您不可以进手术间。” 沈让性子本来就急,这次又事关好朋友的性命,气得一脚踢在粉白的墙壁上:“我不进去,你能保证我朋友安然无恙地推出来么?” “沈医生放心,我们相信岳教授的实力,十年前他发表的论文,用于实验的十只小动物都成功完成了手术。”门口的医生努力解释。“是!十只母狗都完成了手术,但是有八只只活了不到一个月!另外两只也在交配的时候,心室细动,挂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荒诞的手术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沈让语出惊人,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医生完全招架不住。 “可是流光医院的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钟可情不知何时突然站到了沈让身后。沈让拼命为贺迟争取机会的时候,她却在消极地等着贺迟死,真是惭愧。沈让做得不错,只要有一线希 望,都应该尝试。钟可情沉下一张脸来,冷声道:“流光医院的规矩,病人家属不能进入手术间,可你们方才不是也让我进去了么?你们现在若是不让沈医生进去,我就会向院长投诉……”钟 可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两,嗤笑道:“你们一定很好,我不过一个未能顺利毕业的高中生,凭什么进入流光医院实习。我不是靠谢医生介绍,而是院长特批的——” 钟可情言下之意,她和院长私交甚好。 两个住院医师当即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僵持了好久,其中一个突然朝着沈让和钟可情鞠了一躬,沉声道:“沈医生、季医生先在外等候,我进去和主治医生商量一下,稍后给你们答复。” 沈让硬闯手术间的消息传进去之后,整个手术间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死气沉沉,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贺迟。 以沈让那种牛脾气,若是协商的结果是不同意,他多半会直接破门而入。若是他进来之后,发现贺迟身上根本没有动刀,难免要起疑心。贺迟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握成拳,侧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坚毅,紧绷的下颚足见他内心的挣扎,好一会工夫,他突然扯开了白袍,袒露出胸脯来,重新躺上了手 术台,沉声道:“动刀吧!” 唐糖大惊失色,连忙拦到他面前:“你疯了么?你的心脏根本没病,我们动什么刀子?” “那就划开心口给沈让看,让他知道岳教授的实力……”贺迟目光中露着狠色,但那种狠不是野心,似乎只是对自身的厌恶。 “心脏是那样重要的位置,你不是不知道岳凌钰教授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怎么能让他动刀?现在的他……恐怕连心室的位置都分不清!”唐糖的紧张几乎出卖了她的内心。 贺迟忽的直接身子,握住了一侧托盘上的手术刀,“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不要!”唐糖心疼得紧,她知道贺迟是在闹别扭,连忙夺下他手上的手术刀,对着不远处两个傻站着地医生模样的青年道:“麻醉科,开始麻醉吧!入社之前我曾经读过几 年医,我来动刀吧——”“不用等麻醉了,十分钟之后才能有反应。我清楚沈让的个性,他哪里等得了十分钟?”贺迟冷冷勾唇,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深邃墨黑的瞳仁里隐约散发出浅棕色的琉璃 光彩,透着诡谲之意。 唐糖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泛着泪光。 贺迟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从入社那天,你就该知道,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事实上,贺迟预料到的,比唐糖眼前所见的,要多得多。 唐糖一边抽泣着,一边稳住握紧手术刀的手,认准了位置,一手对着他白皙的胸膛划下去,另一只手则用棉签压着,将伤口附近迅速蓬勃而出的鲜血吸去。手术间里的这些医生虽然都是拆白党,但部分人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呆了两三年,对于这样的手术耳濡目染,略知一二。唐糖切开贺迟胸腔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医生协助吸 血,还有一个中年护士负责输液,那个所谓的岳教授则盯着贺迟的生命体征,以保证他的心跳、血压、血糖都维持在正常范围之内,以免闹出大事。 沈让在门外等了三分钟就已经不耐烦,朝着走廊上的垃圾桶狠狠踢了一脚,将金属质地的垃圾桶踢成了扁平状。 “妈的!”沈让怒斥一声,“怎么还没有反应?贺迟那小子不会死在手术台上了吧?” 钟可情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说不出滋味儿。 沈让破门而入的时候,岳凌钰满手鲜血的转身走出手术间,而R3正在做着最后的缝合。 “等等!”沈让推开一旁的R3,将缝好的线拆开,直到看到贺迟的心脏健康地舒展、收缩,他才将工具扔回R3手中,平静道:“继续吧。”沈让一边盯着R3缝合,一边瞪着显示屏上贺迟的心跳和血压,终于难以置信地嗤笑出声:“心脏瓣膜置换术,加心脏自体移植,这样复杂的手术,姓岳的居然完成了?而且 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 沈让是冷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走出手术间的。 “贺迟怎样了?”钟可情跟在他身后追问,熟料,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径自下了电梯。 钟可情见状,心中一紧,该不会是…… 恰当此时,手术间的灯熄灭了,两个医生推着病人出来。 唐糖紧紧握着她的手,面露惊喜之色:“小墨,谢天谢地,贺医生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二十四小时,就完全度过危险期了——” 钟可情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连忙对着唐糖问道:“唐医生什么时候进的手术间?沈医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贺医生的手术有什么问题?” 唐糖面露尴尬之色,无奈道:“我担心贺医生,偷偷换了衣服进去的。沈医生大约是在生岳教授的气……但贺医生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 “哦。”钟可情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等到唐糖朝着楼道深处走去,钟可情的面色才严肃了起来,眼角挂着难以抹去的疑虑。 偷偷换衣服进去的?流光的规矩,她刚刚才见识过了。唐糖怎么可能就这么溜进去,除非是主刀医生故意放她进去。 贺迟手术成功,原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沈让作为他的好朋友,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反而是一脸气愤地破门而出。 心脏瓣膜置换术,肿瘤切除,外加心脏自体移植,这样危险而复杂的手术,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就结束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场手术,十分蹊跷。来不及做更细致的分析,钟可情已经被困在了医院六楼。从六楼楼道的窗户往下看去,新病房大楼底下,已经聚集满了人群,镁光灯闪个不停,有些媒体甚至对着麦克风 现场直播。 钟可情没有想到,她被谢舜名临门这一脚踹得如此之痛。 娱乐媒体因为找不到谢少本人,而与此同时,报导上的第二女主人公关静秋也出国离境,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找被甩的钟可情来证实谢舜名和关静秋的婚讯。 已经走到楼下的沈让,见此状况,朝着人群低叱一声,随即飞快的转身上楼,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楼下冲! “你疯了么?这样出去,怎么可以?”钟可情知道他是为她着想,可眼下在门口蹲守的狗仔队那么多,他们两个出去,必定会被人群堵住,到时进退两难,可就不好了。 “那要怎么办?”沈让额上青筋跳起,原本就愤怒难安,这会儿被钟可情一句话更是堵得慌,“妈的!难不成要老子看着你一直被人堵着,饿死在医院里么?” 我饿死了,关你什么事? 钟可情心里觉得好笑。沈让从来就是这样,个性暴躁,偏偏又爱管闲事。明明智商高过天,有时候脑子里却又像被塞了稻草似的,转不过弯来! “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钟可情的嘴角勾了勾,目光中露出几分狡黠,“就看沈医生……”的演技如何了—— 说着,她突然捂着自己的小腹,面朝沈让蹲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呻吟。 “痛!好痛!” 钟可情的手摁在原先阑尾炎开刀的位置,面容痛苦地拧成一团,额上大汗淋漓。 沈让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询问:“哪里痛?快让我看看——” “肚子……肚子痛。”钟可情的声音虚弱了好多,原本健康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沈医生……我好痛……”说着,整个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 “真是疯了!”沈让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状况连连,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便将瘫软在地的钟可情打横抱起,朝着急症室送。 急症室的医生伸手在钟可情的腹部几处地方都按了按,问哪里疼哪里不疼。 钟可情依次照答。 沈让在一侧焦急地等待,一刻也耐不住。 “可能是肾结石。”急诊科的医生扭头对沈让说,“看她疼得厉害,情况应该比较严重,需要赶快做手术——” 钟可情远远听到了什么,连忙从病床爬起来,想要逃跑,却从床上翻滚而下,砰咚一声,摔得整个急诊室都在震颤。 沈让连忙将她抱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么?你可别忘了,你有半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想死也要问过我的同意才行!”“我不要在这里做手术,我不想要在身上留疤……”钟可情突然泪如雨下,对着急症室所有的病人痛苦出声,“我先前做过两次手术了,身上留了两道疤……就是因为这个原 因,我的未婚夫才会越来越厌恶我的身体,最后在结婚当天,抛下我另娶他人!” “沈医生,你帮帮我,你不是微创领域的专家么?由你来动刀,一定有办法在我身上不留疤痕的,对不对?”钟可情一脸渴求的看着他。 “那是自然。”沈让面色阴沉,声音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威信。 “那可不行,流光的规矩……” 急诊科的医生又开始念叨,钟可情当然知道流光医院的规矩不允许外站医生在本院动刀,她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想到脱身之计。 “去他妈的狗屁规矩!给老子转院!”沈让怒目圆睁,不顾形象地对着面前的医生怒吼道。 急诊科的医生被吼得愣住,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倾下身子,到钟可情耳畔问道:“季小姐,您同意转院么?” “同意。”钟可情吃力地点头,面上的痛苦之色愈来愈甚。“还不快点办转院手续!”看着她额上滑落的汗珠,沈让的内心没有来的一阵焦躁。他跟眼前的少女,说到底也不过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可冥冥之 中偏偏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朝着她身边走近。 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害怕胆怯的眼神,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让他总想着去‘安抚’一番。 钟可情若是知道沈让是因为她表现出的害怕而被她吸引,那她初见他的那天,就算一个人吓破胆子,也要将胆子咽下去,一个人慢慢消化掉。 沈让除了脾气暴躁一点、行事大大咧咧一点、性格冲动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钟可情却下意识地想要躲着他,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 急诊科的医生在沈让那红得如同火焰的眼神下,急匆匆找来了转院单,让钟可情签字。 钟可情握着笔的手有些抖,但还是很快划上了自己的签名。 签了转院单,在沈让利剑一般的眼神下,急诊科医生很快带了两个护工,抬了担架过来。 钟可情被扶上担架,身子快要悬空的时候,她忽的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沈让的衣袖,紧紧不放。 “怎么了?”触碰到她那只冰凉的小手时,沈让的心脏忍不住多跳了半拍。 “我冷,我好冷……”钟可情低声地求。 沈让二话不说,跑到一侧的急诊科的办公室里,从一个略显肥胖的年轻女医生身上拽了一条被子下来,将钟可情盖得严严实实! 那女医生连忙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指着沈让的背影杀猪似地喊着:“被子!我的被子!还我被子……” 沈让只是淡淡一回眸,狠辣的目光瞬间震慑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不……不要了。”女医生吓得双腿打颤,朝着他做出一个进贡地手势,“您慢慢用,放心用,不用还了——” 出了新病房大楼,医院的保安在前面开路,将门口的媒体一层层拦开:“有病人需要急救,请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门口的广播里也一直在播着疏散人群的消息。 不一会儿功夫,抬着钟可情的护工顺利穿过层层媒体,将她送上了转院的救护车! 因为钟可情浑身上下都被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媒体们都以为架子上的病人已经死了,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上半点不吉祥的兆头。 等到突破重围,救护车驶出两个红绿灯的时候,钟可情握着沈让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沈让心中一紧,以为她…… 钟可情却猛然从担架上直起身子来,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身上沾染的灰尘,一脸沉静地对着前排的司机喊道:“大叔,在前面山西路停车吧,我想下车。”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车?晕车么?很不舒服么?我的诊所离这里不远,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你再忍一忍。”沈让面露焦急之色。 “不,不用去诊所了。”钟可情云淡风轻地说道。 “为什么?肾结石可不是小病——”沈让那两弯浓得化不开的眉毛斜飞入鬓,他的怒气即将爆发。 “我肚子不疼了。”钟可情缓缓笑着,语气也不像先前那般急促了,呼吸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真的不疼了?” “真的。” 不过是五分钟不到的功夫,钟可情那张惨白的脸已经有了些血色,整个人像是复活了似的。 钟可情朝着沈让眨了眨眼眸,灵动的眸子里透着狡黠的光芒,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沈医生,谢谢你陪我演戏……” 等沈让反应过来的时候,钟可情已经搭上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了。 沈让恨得牙痒痒,唇角却莫名其妙地勾起来。他伸手,将大掌抬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她手上残留下来的乳液香味儿便扑鼻而来,格外诱人。初中之前,沈让一直生长在国外,接受着国外开放的教育,对于所谓的“朋友妻不可欺”完全没有概念。纵使那丫头是贺迟的喜欢的人,他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一样会努力 地去争夺! 得知谢舜名闪婚的消息,沈让当即拨了个电话出去:“是我。” 他声音冷沉,让人猜不透电话那端是谁。 “你不是说过想要补偿我么?”沈让冷冷扯了扯唇角,“我收回我从前说过的话。现在我需要你的补偿了,遗产什么的,我照单全收,你准备请律师办手续吧!” 手机另一端一片沉默,但死寂过后,终于还是答了一声“好”。 沈让有些不耻地收线。 钟可情下了的士,直奔云城建设14楼。 对于谢舜名的突然离开,她始终抱有怀疑,心里头存着些许的幻想。 叮咚叮咚。 她先摁了两下门铃,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砰砰砰—— 随即她抬手,有些愤怒地朝着金属质地的防盗门上重重敲击了两下,大声喊道:“谢舜名!开门!快开门!” 钟可情刚打算破门而入,啪得一声,防盗门便从内侧被推了开来。 一个身穿西装模样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打文件站在钟可情面前,朝着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道:“季小姐请进,我等您很久了。” 中年男子的胡茬剃得一干二净,足可见他是一个生活很讲究的人。他戴着眼镜,说话温吞而严谨。 钟可情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他的职业,心下一沉,冷着声音问道:“是安律师吧?” 安律师是谢舜名身边的专用律师,钟可情虽然从未见过真人,但隐约记得关静秋同她通电话的时候,跟她提起过。 “季小姐好眼力。”安律师略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但双目之中没有过多的喜色。 两人在客厅的餐桌边上,面对面而坐。 安律师从实现准备好的文件夹里掏出一叠资料,推到钟可情面前:“这是今天见季小姐的主要目的。” 钟可情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接过文件夹,拆开之中,捏着那一叠厚厚的协议,看着协议最后一页,她和谢舜名紧紧相依在一起的签名,心渐渐凉了下去。 “什么意思?”钟可情强自镇定,面色如常地将那一叠结婚契约推了回去,“退回这样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他亲自来做么?” 真是笑话! 姓谢的单方面毁了婚约,非但没有只会她一声,现在连处理这些麻烦的协议,也不愿意亲自露面了! 最令钟可情生气的是,结婚契约的事本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为了摆脱他,未经她的同意,他就将这份协议交给律师看……这一点,她无法容忍!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守护着的那一点点自尊心,都被他践踏在脚底下了!被他一个人践踏还不够,他还要喊上自己的现任老婆,以及名义上的代表律师,三个人一起来 践踏她! 钟可情冷笑,她是有多不堪,凭什么三番四次地要被同一个男人抛弃! 听说谢医生又去美国了,上一次一呆是十年,也不知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国!钟可情在心底发狠地诅咒着:谢医生,祝你和关小姐乘坐的航班飞机失事,祝愿你像徐志摩那样,化成天边的一朵云彩!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用费尽心机地寻找你的脚步 ,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影子了! “以谢先生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方便出面见您……”安律师的声音压得很低,欲言又止地模样。 人家新婚夫妻出国度蜜月呢,当然不方便了!“谢先生说了,他已经结婚,意味着协议作废。”安律师又将那叠契约推了回去,“协议上也没有约定任何赔偿方法,但谢医生说过,如果季小姐想要赔偿,多少他都愿意 给——” 钟可情又被这句话伤到,为了摆脱她,他竟然这样大方! “只要我不再纠缠他,真的要多少赔偿金都可以么?”安律师微微一怔,心里对钟可情的表现隐约有些不满,但碍于谢舜名最后的吩咐,他没有将不悦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沉着声音道:“可以,哪怕要谢先生的所有家当都行 !” 要所有家当都可以么? 钟可情的眼睛瞪得通红,为了甩开他,他这是不惜“净身出户”? “这协议我收下了。”她眸光一冷,望着对面紧张难安的安律师,薄唇轻启:“谢少欠我的,我先记着。等到哪天我想让他偿还了,自会找上门去!” 说罢,钟可情朝着门口走去。 安律师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正当他起身之际,钟可情却又突然折了回来,勾着薄凉的唇,冷笑道:“替我转达谢少,祝贺他新婚快乐,早得贵子!” 这句话说完,钟可情啪得一声重重关上防盗门,那声响震得四周的墙壁都跟着颤了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时,关静秋才从一侧的小房间里缓缓走出来。 安律师见了,恭敬地朝着她鞠了一躬:“关小姐。”才经历了生死离别,关静秋心中伤痛无比,但她面容严肃,悲伤的心情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失去了谢舜名的她,甚至比从前更加坚强,沉声对着安律师道:“契约的事, 都处理完了么?” “这……”安律师顿了顿,“季小姐似乎很气愤,并不想就这么了事。” “她还有脸气愤?”关静秋眉心拧了拧,原本看似祥和的面容上,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来,“若不是阿名最后的请求,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安律师跟在谢舜名身边已经好些年了,关静秋对谢舜名的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关静秋系出名门,论教养论学识论家境论相貌,似乎从任何一点来看,她都与谢舜名门当户对,正如报纸头条上说的,谢舜名若是娶她,她必定会令全市的女粉丝输得心 服口服。 在安律师眼中,关静秋就是那个唯一能配得上谢先生的人。可惜,到临了那一刻,谢先生的心都不在她身上—— “关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会按照您吩咐的办,不会便宜了外人。”安律师一本正经道,而后又朝着房间里头指了指:“麒麟该怎么办?” “麒麟我会照顾着——”关静秋扬起精致的面孔,清眸流转道。 得不到谢舜名,可以一直抚养他的儿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谢先生有特别吩咐过,那孩子要交给季小姐抚养。”安律师面上有些为难。 “凭什么?她跟阿名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抚养他的儿子?”关静秋温雅的面容上隐隐泛着怒意,但她时刻压制着,不让自己失礼于人前。 听她的意思,是以为麒麟是谢先生的儿子吧? 安律师目光紧紧盯着关静秋的眼眸,很快在她的瞳仁深处觉察到什么来。为了怀念心爱的男人,将小麒麟留在身边,其实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吧? 谢舜名间接因姓季的而死,安律师虽然不喜欢姓季的丫头,但他骨子里的刚直逼迫着他遵从谢舜名的意愿办事。 “如果麒麟不是谢少的儿子呢?”安律师仰起头望向关静秋,“关小姐还要执意将他留在身边么?” 关静秋听了,身子微微一震,眉心拧成一团,难以置信地望着安律师:“你说什么?麒麟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 这孩子是五个月前出现在关静秋的视线里的,而从三年前的圣诞节开始,谢舜名有整整两年时间是混迹在酒吧的,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 关静秋曾经一度猜测,麒麟是酒吧里的某个小太妹替他生下的。碍于母亲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没有公布过麒麟的身世。现在见安律师这副表情,分明是话中有话!“麒麟确实不是谢先生的儿子。”安律师从皮包里抽出一份领养证明来,递给关静秋,沉静道:“希望关小姐看过之后可以遵从谢先生的意思,帮忙想办法将麒麟送到季小姐 身边去。” 关静秋认真翻了翻那张领养证明。领养日期正是五个月前,愚人节当天。领养证明的背面,还用别针附带着小麒麟的病历。麒麟是一个弃婴,被领养前三天,这个婴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差点儿死去,急需手术。治疗心脏病需要巨额的手术费,这对于弃婴而言简直就是在宣布死亡,偏偏当天有人捐助了一笔巨额的手术费,使得麒麟能够立即进行手术,并且在三天后成功被 救活! 谢舜名偶尔是会做一些慈善,但因为他的病,他关注的大多是血液科的病人,其他科室他几乎没怎么关心过。 关静秋心中存了疑惑,想要去看捐助者的名字,却发现那一栏因为被摸了很多遍,模糊掉了。“我不信,阿名一向不喜欢小孩子,若麒麟不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领养!”关静秋将那一张领养证摔在安律师面前,“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为了说服我,胡编乱造出来的 !”“关小姐,您不可以这样。”安律师弯下身子,将那些散乱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回档案袋,“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东西都关系着一个孩子的身世,对你或许不重要, 但对这个孩子而言,是寻找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安律师一向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见他这种反应,关静秋一颗心烦乱不已。她颓然弯下身子,摊到在地上,揉乱了原本整洁的头发,不顾形象的怒斥道:“我不信,除非你 把这孩子的生母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已经在找了。”安律师目光淡然若水,“早上才来的消息,明天就能调出档案,关小姐很快就可以见到麒麟的生母了——” 安律师最后见到谢舜名的时候,谢舜名最担心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季子墨,二是谢麒麟。他遭遇意外,季子墨必定会因为外界种种原因,而在季家不好过。但她毕竟已经十六岁了,就算日子再怎么难熬,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小麒麟不同,他只是一个不满 周岁的孩子。谢舜名原本想要将它留在季子墨身边,好让自己这颗离去的心有稍许寄托。但另一方面,他也想到了,季子墨很有可能会拒绝抚养小麒麟,所以他另外安排了人去查小麒 麟的身世。最差的情况,就是曾经抛弃他的生母,看到他已经摆脱了先天性心脏病的折磨,可以回心转意好好抚养他成人。关静秋不敢相信,伤了那样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有心思考虑这么多事情,她咬牙从地板上爬起来,对上安律师的视线道:“若是联系上了孩子的生母,请务必安排我 和她见一面!” “好,如果孩子的母亲还活着的话。”安律师朝着她点了点头。据早上传来的消息,那孩子的母亲似乎也患有先天恶疾,现在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未知数了。 谢舜名出事后大约过了两天,整个杂志版都是关于谢少闪婚的消息,季子姗捧着一张张报纸,以及报纸上那些伪造合成的照片,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终于拨通了钟可欣的电话,紧张到:“大表姐,这两天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撞死了人!幸好谢少还活得好好的!” 钟可欣一听,心下当即产生了几分疑惑,捏着声音问道:“你确定你的车撞上的是谢少的车?” 季子姗拼命点头:“当然确定!” 季子姗虽然没有赶走下卡车查看,但从后视镜里亲眼看到浑身是血的谢少从前排的车窗爬了出来。他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尽管受了伤,却依然帅气得叫人难忘。 “……”对话那端沉默不语。“我确定他受了伤,流了很多血,我还以为他会死掉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甚至还跟关静秋玩起了这么戏剧化的闪婚。”季子姗越说越放松,开玩笑道,“大表姐,你 说他是不是被我撞坏了脑子?” “呵呵……是么……”钟可欣轻袅地笑,思绪早已飘得渺远。谢舜名的那辆座驾,她一早就派人动了手脚,油门和刹车都会在高速的情况下失控。他原本有三辆车,那日她故意让人在停车场捣乱,堵住了另两辆车,只余下这一辆性 能最差的车可以自由出入。至于季子姗所开的那辆大卡车,虽然不是什么好牌子,但胜在坚实。钟可欣曾经在络上查过案例,这样的巨型卡车与小轿车相撞,司机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像谢 舜名这样安然无恙地着实少见。 而且,方才季子姗也在电话里说了,她亲眼看到谢舜名流了血…… 想到这里,钟可欣的唇角不觉缓缓勾起。看来,眼下这些杂志报导的都未必是事实了。 她曾经跟季子姗说过,她知道一个有关谢舜名的致命缺陷,那并不是用来唬弄季子姗,她确实握着他的秘密。 小时候,谢舜名跟钟可情就跟连体婴儿似的,到哪儿都形影不离。而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只能远远看着他们一起玩耍。 钟可情曾经无数次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加入他们,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脏真的很脆弱,心跳必须控制在每分钟60到90下之间,多出一下、少出一下,都是一种警告。她从小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伤心的时候不能哭,开心的时候更不能笑,因为笑一笑,都有可能引起心室细动,既而引发心跳骤停,心脏供血不足,呼吸停止,最终 导致死亡。 她活得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是因为如此,她嫉妒钟可情的健健康康,嫉妒她的热情开朗,嫉妒她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同时从钟妈妈的肚子里滑出来的一块肉,凭什么她天生就有缺陷,而她却活得那么好。这不公平! 十年前,谢舜名刚刚学会开车,钟可情当着她的面,缠着他带着她兜风的时候。钟可欣第一次心生杀意。 钟可欣趁着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在谢舜名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她是有预谋的作案,事情办得小心翼翼,以至于当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时候,都未能觉察到车子的异常。钟可欣当时很坏心思地想:钟可情坐在副驾位上,受伤的一定是她!让她和自己一样变成残缺的人,她就可以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了,自己再也不用孤独了……说不定,邻家 的大哥哥会因为愧疚,偶尔陪着她们一起找乐子。 那时候谢舜名是阳光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钟可欣也不例外。她一直策划着从钟可情手上抢到谢舜名,偏偏那该死的心脏病,三番四次地阻拦着她!她也是逼不得已,才想到这样的法子。但当她站在折断的大树旁,看着浑身是血的 谢舜名用一只手臂死死护着身边的少女时,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木然地站在车窗外头,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谢舜名的手腕处哗啦啦的往下流,全然没有要止住地趋势。彼时,钟可情已然昏死过去。谢舜名一面护着钟可情,一面朝着已经呆掉地她大声喊着:“可情晕过去了,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金蝉脱壳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被送到急诊室,没什么大碍,转到病房躺了半天就缓过气了。 同时被送到医院的谢舜名情况就没那么乐观,血流不止,很快便陷入了休克。 钟可欣一度担心自己闯下大祸,紧密观察着谢舜名的伤势。直到谢舜名被从急诊科转到血液科,钟可欣才隐约知道他患有遗传性血液病。 约摸过了三天,谢舜名才从ICU里转出来,整个人渐渐恢复了神智。 钟可欣站在他的病床面前,吓得浑身发抖,试探着问道:“你和可情怎么出的事?吓死人了……” 刚刚得知自己病情的谢舜名,一言不发,瞪着一张铁青的面孔,与他往日阳光的形象出入很大。 钟可欣手上捏着一张纸,像是从医生那里要来的,“这个……你的病,可情知道么?” 听到钟可情的名字,谢舜名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里闪过异样的色彩,狠厉的眼神扫过钟可欣的脸,冷声道:“她不知道,并且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钟可欣感觉到谢舜名对钟可情的在乎,内心越发的嫉妒,像是手上握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对着他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呵……”谢舜名定定看着她的眼眸,冷笑一声,“你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也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看谢舜名那笃定的眼神,钟可欣心中一慌:“我能有什么秘密?”“没有么?”谢舜名扯了扯嘴角,“钟家最端庄最美丽大方的长女,居然因为嫉妒妹妹的健康,在她的座驾上动手脚,害得她险些出车祸身亡……”他顿了顿,从钟可欣的眼眸 中看到了一丝恐惧,而后接着道,“我若是将这个小西装曝光,也不知你那颗功能本就不太齐全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胡说什么!”秘密被揭发,钟可欣一瞬间慌乱无比,“我怎么可能会对亲妹妹做出这种事?”谢舜名勾起惨白的唇,冷声笑道:“不然呢?钟大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事故现场?要知道我们是在野外兜风,那儿连个警察都没有。你一个弱 不禁风的心脏病患者,无缘无故跑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不是心中有鬼?” 谎言被戳破,钟可欣强自镇定,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狭长的指甲因为气愤刺进了掌心,痛得她额上冷汗直流,却仍然不肯松手,像是要逼迫自己记住这份耻辱似的。“是又怎么样?”面对谢舜名的斥责,她干脆扬起脸来,一双桀骜的眼眸对上对方的视线,“只要你不说,钟可情那个笨丫头一定不会猜到的!而且,我发誓,你绝对不会说 !”钟可欣突然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倾到谢舜名身上,“你若是说出去了,我也一定会将你患上血友病的消息说出去!到时,你拖着和我一样病弱不堪的身体,可情也会渐渐疏 远你……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的,健康的孩子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插足的!” 谢舜名扯了扯唇角:“可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就算她不是那种人,就算她能够接受你的病,可是你能够忍受天天被人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扫视么?”钟可欣虽然咄咄逼人,却又说得在情在理,“你谢少是多么高傲的一个 人,自然不能忍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拧了拧。他确实无法想象,倘若可情不再以充满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好!”他咬了咬牙,“只要你不将我的病情说出去,车祸的事,就当做只是意外,我会向钟爸爸钟妈妈道歉,全权承担责任!” 钟可欣摇了摇头,有些得寸进尺道:“不够!这样还不够!我想你以后少出现在可情面前,我想你偶尔可以陪一陪我……毕竟,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啊!” 钟可欣对谢舜名原本是邻家大哥哥般的喜欢,可从知道他患上血友病的那一刹那,那种喜欢瞬间破灭成幻影,转而变成一种鄙夷,就像她偶尔也会鄙夷自己一样。 对于她后来说的那些话,谢舜名只是置之一笑。他那时候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挡他拥有钟可情,钟可欣的威胁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车祸的事,而钟可欣就像一个偷窥者,无意间分享了谢舜名的秘密,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她原本以为这只能是个秘密了,想不到 终有一日会派上用途! “大表姐!大表姐……”电话那端,季子姗大声喊了喊。 “恩。恩?”钟可欣的思绪这才从回忆中释放出来。“大表姐,你怎么不出声?”季子姗的语气中充满兴奋,“下一步要怎么做,眼下谢氏不可能向季氏注资,我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季氏,并且将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从季氏彻底赶 出去?”“别急,我现在又知道了另一个秘密,一个关系着谢氏未来继承人的秘密。你若是想要赶走季子墨,就必须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切勿轻举妄动!”钟可欣唇角一勾,不等 电话那端反应,径自挂断。钟可欣从阳台陈旧的秋千上下来,关上窗户,进了屋,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对着正在打扫屋子的殷氏道:“奶娘,找人去一趟美国吧,帮我查一查谢舜名和关静秋的下落… …我怀疑,谢舜名现在已经躺在停尸间了——” 殷氏眸中精光一闪,忙低下头道:“是,我这就差人去安排。” 倘若谢舜名真的不在了,淡定如谢云,也不知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父母,也会崩溃吧? 钟可情死后,陆屹楠悔婚后,钟可欣一度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将整个房地产界玩弄于鼓掌之间,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钟可情才一回到季家,季老太太便一脸严肃地冲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尖斥责道:“前天早上,你不是已经去机场了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同谢少一起出国登记结 婚的人会是关静秋,而不是你?” 钟可情先是一愣,转念便回过神来。季家因为谢氏和关家的联姻陷入困境了吧?“既然抓不住谢少的心,你还回来做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被你搞砸了,我们季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没用的女儿!”季老太太对着她一顿怒斥,拉着她的手,便将她往门外推 ,“机票已经订好了,你现在就追到美国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给我把谢少勾搭回来!哪怕是下药、强上都可以!” 季老太太还真是现实,试图出卖自己的孙女儿来保住季氏,眼下孙女儿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急着丢弃。原本在房里同季正刚商量对策的沈惠洁听到了动静,立马冲了出来,将季老太太拦住,“妈,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分明就是姓谢的三心两意、出尔反尔,小墨也是受害的 一方,怎么能怪得了她?” 季老太太一脸严肃,她还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么怪不得她?”季子姗也不知何时赶到的,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眸,扬起桀骜不驯的脸道,“悔婚的事可怪不得谢少。我听说,谢少和小墨约好出国的那天,小墨放了谢少 鸽子,独自一个人去医院看望贺迟……我若是谢少,一气之下,也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来!”“去见贺迟?”季老太太原先不知道这事,已经气得不轻,再听季子姗这么不清不楚地叙述着,心里头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一仗将那个不听话的野丫头砸死在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真是皮痒了,我千叮咛万嘱咐,结婚的事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你不但没有认真对待,居然还敢在结婚当天去见姓贺的!你若是真喜欢贺迟,当初又为什么 要答应嫁给谢少?给了我们季氏希望,又狠狠掐灭,小墨,你这样人,根本不适合呆在季家!” “妈,妈……你别这么说,小墨一定也不想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让小墨给你解释解释——”一侧的沈惠洁拼命劝解。“能有什么误会?”季子姗唇角一勾,冷冷嘲笑道:“花花肠子,想别的男人了呗!小墨是怎样的人,你们去医院一问便知!医院里的陆医生、贺医生、谢医生、沈医生,哪 个不是跟她眉来眼去的……想要让她安定下来,她多半是不乐意了吧!” 沈惠洁想尽办法帮钟可情推脱,季子姗则一个劲儿的抹黑。 季老太太眼下被气愤冲昏了头脑,甚至望了季子姗这丫头的话是多么的不可信,伸手就毫不客气地甩了钟可情一个耳光!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传开,钟可情的脸上很快便开出了五瓣淡粉色的莲花。 依照她的性格,她一定会躲过去的,可这一次,她却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下这一掌来,因为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心痛,季子墨的心在痛…… 亲情彻底破裂的刹那,季子墨的心痛得揪成一团。 钟可情原本打算与季家决裂,从此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可隐隐存在于她身体里的季子墨似乎并不同意她这么做。 她的喉咙沙哑难受,季子墨甚至不让她放任何狠话。钟可情有些心疼这个已经逝去的小表妹,叹息了一口气,垂下头,硬生生承受着季老太太的踢打咒骂,直到沈惠洁挡在她面前,哭着跪下求季老太太道:“妈,别再打小墨 了,小墨不听话,是因为我这个当妈妈的十年来从来没有好好教导过她,错全都在我身上,怎么能怪孩子?你要打,就打我吧!” 沈惠洁为什么会装疯十年,季老太太看似糊涂不知,实则心如明镜,是她季家有愧于她啊,她凭什么责骂一个为季家牺牲了十年青春女人? “带她上楼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她下楼,我不想看到她的身影!”季老太太扬起的手颓然垂落,放过狠话之后,便冷冷转身,朝着房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季正刚从屋里冲出来,将手机递给季老太太:“妈,是谢氏那边的安律师,他说找您有事——” 季老太太一听到“谢氏”两个字,混沌的眼眸中猝然变得透亮起来。 她握紧了电话,紧张地接听。 钟可情听到“安律师”三个字,上楼的脚步不由顿住,她站在扶梯口,凝神听着。“嗯嗯……是,是……好的。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劝她的。”季老太太的口中不时发出一声单音节的字符,她一面听着电话,一面赔笑,不再像一个董事长,反而倒更像是一 个受人使唤的小保姆!挂掉电话,季老太太猛然回过神来,随手抡起桌案边上的一个玻璃水杯,朝着钟可情的侧脸砸去:“谢少安排你抚养小麒麟,你为什么不去?你和谢少离婚,谢少是不是给 了你一大笔钱,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来不及闪躲,钟可情被那玻璃水杯砸了个正着,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很快就染红了半张脸。沈惠洁听到动静,朝着门口看去,当即吓了一跳,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纸巾,朝着钟可情冲去。她一面用纸巾摁住钟可情的伤口,一面低声劝说道:“傻孩子,妈妈不知道你 和谢少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当口,你快向奶奶认个错,是人总会有心软的时候,奶奶迟早会原谅你的……”钟可情原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但碍于沈惠洁的关系,木讷地走到季老太太面前,弯下身子道:“奶奶,对不起,去见贺迟的事情是我错了。但是……”她突然话锋一转,扬 起头来,双眸之中透着一股不容逼视的狠厉,“我绝对没有拿谢少一分钱!至于他儿子,我更加没有兴趣抚养!” 季老太太被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钟可情说完要说的话,转身就走。 季老太太还不忘朝着她的背影怒喊着:“你给我滚!踏出季家大门,就永远别回来!就算饿死在路边上,也别承认你是季家的孙女儿!免得丢了我老太太的颜面!” 不论她如何大叫大喊,钟可情头也不回,走得狠绝。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伸手抚了抚,不经意间勾起唇角:我可不是小墨,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让我流泪的人,我会让他流血;可是让我流血的人,我该拿他们 怎么办呢?那就让她跪在我面前,一声声地求我吧…… 安律师带着领养证明来到季家的时候,季老太太正在房里清算账目。 安律师的出现就如同季家的救星一般,季老太太二话不说,便迎了出去。 安律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凝眉问道:“怎么不见季家大小姐?” 这时,季子姗从二楼缓缓走下来,笑道:“是在叫我么?我一直在楼上休息。” 安律师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紧紧停留了十秒,便好笑似的掩了掩唇角道:“这不是二小姐么?我要找的是季家大小姐。” 论年龄,季子姗还要比季子墨大上几个月,但因为那一次发布会的关系,季子墨抢回季家大小姐的名分,她在人前就一直屈居第二。安律师跟在谢舜名身边这么久,季子姗和季子墨之间的瓜葛,自然略知一二。谢舜名虽然因为季子墨而出事,但他嘱咐过,一定要替他照看好那丫头,在人前,安律师自 然是帮着季子墨的。 “你……”季子姗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季老太太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这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事。季子姗只得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二人谈话。 安律师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季老太太面前:“这是谢少出国前签好的,额度是一个亿。” “谢谢,谢谢。眼下,季氏真的急需这一个亿的投资!” 季老太太伸手便要去接,却被安律师一把摁住:“季老太太,这不是给你的。” 季老太太一听,眉头拧成一团,面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尴尬无比。 “这是小麒麟的抚养费,只要季老太太能说服季家大小姐收养麒麟,这一个亿就任由季家大小姐处理了——”安律师面容严肃,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便起身走人。 季老太太呆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等到安律师出门上了车,坐在副驾位上的关静秋才扭过头来,问他:“为什么要帮那个丫头?就是她害得阿名……你应该任由她无家可归,任由她被所有人唾弃!” 安律师叹了口气:“你有被自己的亲奶奶砸破过脑袋么?”站在关静秋的角度上,她确实该恨季子墨,可是站在季子墨的角度上,她并不知道谢先生因为她出了事啊。一夜之间,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被至亲至爱的人砸破头颅、 扫出家门……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关静秋静默不语。 从季家出来之后,钟可情没有别的去处,便直接去了医院。 VIP8病房里,唐糖拼命将贺迟摁回病床:“别乱动!这回可不是演戏,你的心脏真的被挖开过……” 贺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是开了一道口子,当初小墨从东山别墅摔下来的时候,姓谢的都剖开她的胸口,为她做心脏按摩了……我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 贺迟提到谢舜名,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眉头不由皱起。 姓谢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出尔反尔? 多年未拿手术刀的手,为了救那个丫头,甚至愿意用匕首临时帮她动手术……他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真真切切的爱意,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当口选择了关静秋呢? “姓谢的自从那天去机场之后,就一直没露面么?”贺迟疑惑地问道。唐糖也跟着皱了皱眉:“说也怪。堂堂谢家大少爷,想不到他的婚礼办得这样低调。自打我们的人在机场见过他一面之后,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找不到人影儿… …或许,真如报纸上所说,他已经同关静秋一起出国度蜜月了,彻底逃出我们的视线了!” “我不放心,只要他活着,我就很难真正走进季子墨的心,我们的计划就很难成功。”贺迟的眼眸眯成一线,“你找人去美国查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糖有些不情愿地点头:“查就查吧,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心哪句假意。” “是呢!你究竟哪句真心哪句假意?”恰当此时,钟可情推门而入,怒瞪着双目,走到贺迟的病床前。 钟可情看向贺迟的眼神是含着恨意的。恨他的欺瞒,更将谢舜名的背叛迁怒于他! 贺迟和唐糖都被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钟可情是什么时候站到门外的,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究竟听到了几句。 钟可情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启唇道:“你放心,我只听到最后八个字。但是,足够了。”她瞪着贺迟,不禁冷笑出声:“贺医生为了阻止我和谢少结婚,居然想出这种装病的法子……”她走到贺迟跟前,刺啦一声,狠狠撕开他胸口的病号服,盯着他胸前的伤疤看 了许久道,“为了留下我,居然舍得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真是为难贺少了!” 钟可情的手劲儿很大,一下子就牵动了贺迟的伤口。 贺迟的眉头痛得抽了抽,双拳紧握,沉默不语。 唐糖见状,使劲儿将钟可情推开:“你疯了么?他可是病人!” “病人?”钟可情冷笑一声,从宽大的外套里掏出一叠资料来,砸到贺迟的脸上,“这就是这个病人的病历!” 她冷冷逼视着贺迟,“心脏瓣膜置换术?心脏肿瘤?自体移植?呵……多么特别的病例啊!贺少,你一个血液科的医生,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对于贺迟的病,钟可情是前两天起的疑心。 因为那样复杂的病例,在国内还没有成活的可能。倘若是陆屹楠或者是谢舜名主刀,钟可情还有那么一点信心,可是当日主刀的人竟然是岳凌钰!十年前,岳凌钰确实是钟可情心目中的偶像,是胸腔外科的权威。可是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他在学术上的建树少之又少,论文从一流杂志上刷下来,后来连三流杂志都不 愿意上。 贺迟动手术之前,钟可情见他的时候,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存的渴望…… 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三年不拿手术刀的过气医生?更神的是岳凌钰居然真的做到了,以两个小时的最短时间,完成了流光医院胸腔外科最为复杂的手术……这样也就罢了,像岳凌钰那样级别的教授,怎么着也得写个短小 的文章,用于公开这个喜讯吧?偏偏,钟可情等了整整一天,岳凌钰不但没在媒体面前说一个字,更没有将那场手术的全过程曝光—— 贺迟目光冷沉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如果贺医生死在手术台上,或许我就不怀疑你了!”钟可情每说出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剑,插在贺迟尚未愈合的心口上。因为她一开始就没对这场手术抱有希望,所以当手术意外成功,沈让愤怒地从手术间冲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玄机。她曾经试图从医院的系统里调出贺迟的 病历,后来她才发现贺迟的病历做了加密保护,一般级别的医生,根本没有权限进入查看。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贺迟的病更加好。今日她从季家回来,一路跟踪了岳凌钰,趁着他出门看诊的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办公室,拿到了贺迟的体检单和病历副本。别说是心脏病了,病历上记录的,自从他小时候摔过一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外,贺迟就连感冒发烧都很少见,这样强健的体魄,却突然病魔缠身,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 “说真的,我真希望你死在手术台上——”得知真相的她,那一刹那就是这么想的。 贺迟不知为何,对上她的视线,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现在只是知道他装病而已,就已经恨不得他去死……倘若终有一日,她得知他的本来面目,会不会亲手将沾了毒的针孔插入他的静脉?唐糖怔愣地站在一边,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冷声呵斥道:“季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贺医生是骗了你,可他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想要留下你,才会欺骗你……你何必咄咄逼人,诅咒他去死?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胸口上纱布遮着的,可是切切实实的刀口子!为了让你相信,他甚至没有打麻醉,咬牙挨了这一刀, 你就不能看在他这份深情上,假装不知道么?”“你闭嘴!”钟可情眸光流转,冷锐的视线扫过唐糖的脸,“你凭什么在这里嚷嚷?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呵……”她轻袅笑出声来,将一张碟丢到她面前,“我问你借手机的时 候,你怎么说的?忘记带了?” 唐糖一愣,有些心虚地握住了那张碟片。 “这是机场门口的监控,你下车找我的时候,手上分明是拿着手机的!”钟可情冷笑,“你是故意不肯借给我,怕我跟谢少联系上……你不过是贺迟的帮凶而已!” “不……不是那样的。”唐糖试图辩解,可是盯着手中的碟片,才发现言语那样苍白。 病床上的贺迟也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接二连三遭遇背叛的钟可情,只觉得身边全都是谎言,谁的话,她都不敢再相信了。谢舜名的承诺是假的,贺迟的病是假的,奶奶的疼爱也是假的……“呵……呵呵……”钟可情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突然仰头笑了起来,“我真想知道,我的手机和移动电源在机场内部丢失,是不是也是你们找人干的?为了阻断我和谢舜名的 联系,你们两个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钟可情转身就走,半裸着身子的贺迟直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赤脚几步奔过去,大掌紧紧扣住了她的右肩,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季子墨,你对我不公平!” 钟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颤,僵在那里。季子墨的那颗心脏深处被触动,又隐隐起了反应,是一种压抑的痛感。“你把对谢舜名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贺迟扯了扯唇,嘴角边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那一天我没有欺骗你,你没有来医院看我动手术……姓谢的就 真的会和你结婚么?他突然带着关静秋出国,难道不是早有预谋?”钟可情的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面上表现出来的是气愤,心里头却是深深的失望。贺迟说的这一点,她一早就考虑到了。她这样理直气壮地来质问贺迟,不过是为自己的 失败出局寻找借口而已。“小墨,到我身边来吧……”贺迟扳过她的身子,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眸深处,“回来,回到我身边。谢舜名这个人,我可以当做从来没认识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回到 两年前,我们还是相知相爱的情侣。”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掰开他的手:“时光是不能倒流的呢。” 若时光真的能够倒流,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那个人留在身边。就算他跟关静秋结婚可能是因为苦衷,可能是因为关静秋的病……钟可情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钟可情回到心内科,盯着办公室里熟悉的摆设,心头恍惚。 谢舜名的笔记本电脑还摆在办公桌上,两天两夜,甚至都没有关机。 呵…… 走得还真是急! 谢舜名的开机密码似乎更换过。钟可情对他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任何人,随意输了两次,电脑锁便很快解开。钟可情面上似笑非笑。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设别人的生日日期为密码,谢舜名如此,陆屹楠如此。他们两个设着同一个密码,但是钟可情清楚的知道,一个 是钟可情的生日,而另一个是钟可欣的生日。 开机画面是漫天的薰衣草花田,画质不那么清晰,隐约可以看出是十多年前的老相机拍出来的。 眼下,谢家的那一片花田已经没有这般繁华。 因为谢妈妈长居国外拍戏,谢舜名出国后,钟可情也鲜少去那里打理,负责修剪花枝的阿姨因为关节炎辞职后,这片薰衣草花田就彻底从谢家人的视线中淡出出去。 如今杂草丛生,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初恋的味道了。 看到久违的照片,钟可情的嘴角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因为谢少的离开而突然变得浮躁的那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谢舜名的桌面干净到了极致,除了几个常用的软件,还两三个文件夹,桌面上干净得就如同一整片平静的大海。 越过一个个常用软件的图标,钟可情的鼠标终于落在一个被命名为“血友病”的文件夹上。 这个…… 应该就是关静秋所患的怪病吧? 她点开文件夹,刚想要浏览一二的时候,外头有人敲了敲。 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对方像是极为小心。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值班才对,外面会是谁呢? 钟可情合上笔记本,坐直了身子,镇定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季老太太在沈惠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钟可情不禁冷笑:“奶奶,你比我预期的时间来得还早……”安律师那样一个恪尽职守的人,必定会依照谢舜名的意思,想尽办法让她抚养小麒麟,给钱,也是一种解决方法。钟可情自问不缺钱,在医院的实习工资虽然不能让她生 活滋润,但刚刚巧可以生存下去。 可是季老太太不同,若是拿不到那笔钱,季家就要彻底毁在她这一代手上了。 “小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季老太太仰起头,单刀直入,“你若是愿意乖乖收养小麒麟,我就允许你回季家住。”额上的伤口还在泛疼,钟可情哪有那么容易忘却方才在季家所遭受的耻辱,她冷冷扯了扯唇角:“奶奶,你未免太拿季家当回事了,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季家 ?该不会是,季家没有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吧?” 季老太太七老八十的人了,愣是被眼前这个丫头一句话呛住。 沈惠洁赶忙拉住了她,有些为难地低声道:“妈,出门前你不是才答应了我的么……要好好商量,不能用强。” 季老太太也是被逼得狠了,但碍于那1个亿的投资,她不得不低下脑袋,“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收养谢舜名的儿子?”钟可情伸手揉了揉额角的伤,语气失望地摇了摇头:“奶奶,你混迹商场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有求于人,必定要做有求于人该做的事情!”钟可情的唇角不经意 间勾了起来,“奶奶,我的额头到现在还流着血呢……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刚刚经历了贺迟的背叛,钟可情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似乎什么样伤人的话她都说得出! 季老太太被她气得两眼发直,暴跳如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愿意帮忙?你难道不是季家的一份子么?”“季家的一份子?”钟可情面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奶奶,你该不会是忘了,两个小时前,我刚刚被你逐出季家!一个被季家放逐的没用孙女儿,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季家的人 呢?” 感觉到季子墨的心在痛,钟可情咬牙,将话说得很绝,只为替这具身体一雪前耻! “妈,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季老太太刚要反驳,沈惠洁被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堵了回去。 沈惠洁转过头,对着守在门外的李嫂道:“带老太太回去休息,这儿由我来处理。”钟可情双手的长甲扎入了掌心,刺骨地疼,“妈,你劝我也没有用,我只是想要奶奶的道歉而已。不只是对我的道歉,是对她所有亏欠的家人的道歉……在她眼里,家人都 只是交易的工具,我要她意识到自己的错!” “你是谁?”沈惠洁眉头微微挑起,瞪大的眼眸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的灵魂。 钟可情微微一怔,“嗯?” “我问你是谁。”沈惠洁强自镇定地说,整个办公室里都遍布着可疑的气氛。“妈,我是小墨啊。”钟可情表面上神色如常,可是内心深处已经隐约有些心慌。沈惠洁可是季子墨的亲生母亲啊,就算谢舜名不相信她是可情,可是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 的女儿的……“不是。”沈惠洁一口否决,“小墨绝对不会忤逆自己的奶奶,就算被打死骂死都不会。我是小墨的妈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和小墨有着同样的容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崩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从钟可情去东山别墅接她回来的时候,沈惠洁就已经开始疑神疑鬼。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学得很像,但小墨毕竟是个孩子,而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受尽伤痛的女人 。 “妈,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不是小墨,还能是谁?”钟可情的手心里微微渗着冷汗,背脊已经湿透。真是可笑,她那么希望能被谢舜名认出来,结果认出她的却是舅母。“有些像……像那个刚刚过世的孩子。”沈惠洁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伤痛的色彩,另外还藏着些许疑惑。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离,可是眼前这个人的举止确实与已经过世的钟 可情有着几分相似。 “谁?”钟可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情丫头。”沈惠洁直言不讳。 钟可情心底一颤,居然真的让她看透了。可是她大仇未报,现在还不是该展露身份的时候。 “妈觉得说这样的话像样么?”钟可情强自镇定,冷笑一声,冰凉的视线扫过沈惠洁的脸,“说我像可情表姐,是要诅咒我早些死掉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怪的现象,沈惠洁用言语也无法解释清楚。可是心头那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眼前的人确实不是她的女儿季子墨,因为性格相差太大 。一个懦弱自卑,一个却强势到要向自己的奶奶讨回公道……这完全是迥然不同的两种人格!“妈,你有十年没有见过我了吧?”钟可情眼眸眯起,胆大到直接与沈惠洁四目相对,“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你又凭什么保证我不会变。因为你不在的十年,我受尽了 季家的压榨,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 “不,不可能……”沈惠洁的心如同海水一般汹涌澎湃,紧张和激愤令她无法正常言语,“你不是,你不是小墨。”钟可情也不希望她变成这样,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掩藏住自己,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曝光身份。得不到季家的庇护,没有了谢舜名的守候,倘若身份被曝光之后,钟家爸 妈都不愿意相信,那么盯上她的童谣、钟可欣、陆屹楠这些死敌,一定会再次将她逼入绝境! 她不是从前的钟可情了,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轻易将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 “妈,你这是在为你这十年的不负责任而找借口。”钟可情咬牙,“倘若十年前,你没有装疯,没有选择在东山别墅独居……我又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钟可情咄咄逼人,毫不退让,一声声都敲在沈惠洁的心上。“是……我是不负责任,可我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啊。”沈惠洁痛苦地挠头,一脸怅然地望向钟可情,“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扮成小墨的模样是为了什么,你只要 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儿,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一样可以以季子墨的身份活下去。我就求你告诉我,小墨哪儿去了?”“妈,从前那个季子墨,已经因为你的自私,死掉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希望你能以一个强大的心,来接受我变成这样。你若是继续这样胡言乱语,那我们连母女都不要再做了!”钟可情毫不留情地说,但一颗心已经七上八下。她能感觉到季子墨的痛苦,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切切实实地知道,季子墨根本就没有死, 她只是在这一具身体里,自卑地沉眠。一旦有什么事情触动她的心,她偶尔也会悄悄醒来——万一哪一天,季子墨彻底觉醒,一具身体里再也容不下两只灵魂的时候,那她是不是就要离开?钟可情从来都很疼爱季子墨,可这一刻她却狠心地希望那个自卑的小表妹 永远都不要再活过来。 沈惠洁见钟可情说得那样决绝,心里头的疑惑便越来越深。先是怀疑小墨的精神出了问题,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混乱不堪的思绪让她眼睛都不想睁开。 “妈,小麒麟的事,我会看着办的。奶奶估计气得不轻,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钟可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惠洁移着艰难的步子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着她幽幽地问了一句:“孩子,五个月前小墨割腕自杀……你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明明被人完全猜透,钟可情仍旧咬着牙忍了下来,直到沈惠洁彻底消失在门口,她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来。 沈惠洁最后说的那句话,无疑就是一个魔咒,让她无法摆脱季家这个鸟笼。 不久之后,钟可情便接到了沈惠洁的电话:“如果你真的是小墨,为了维护季氏一脉,你一定会领养谢麒麟,替季家拿到那一亿抚养金,对不对?” 电话那端的声音,镇定如常,明明是温婉的口吻,钟可情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沉默了几秒,钟可情轻咳了一声,而后缓缓一笑道:“当然。母亲,您不用担心,我永远是站在季家这一边的。” 沈惠洁温和地应承了道:“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你就可以一直是我的女儿,季子墨。” “恩,一直都是您的女儿呢。”钟可情挂掉电话的时候,掌心里已经蓄满了汗水。 这算是交换吧。若是用一亿元就能堵住沈惠洁的口,那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钟可情便约见了安律师,办了抚养权转让的手续,准备接小麒麟回季家住。 “麒麟以后就拜托你了。”安律师站起来同她握手。 自打被谢舜名抛弃,但凡和谢舜名相关的人见面,钟可情都是心不在焉,她满腹心思地伸出手去,松垮垮象征性地碰了碰对方的话,便很厌弃地收了回来。一个人离开了,留下的明明应该是美好的回忆,可偏偏在这丫头眼中只有仇恨。安律师知道钟可情对谢舜名心存偏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季小姐,奉劝您一句,凡事不 能只看表象。这世上除了罪恶,还有很多美丽的谎言。” “嗯?”钟可情的心一直就不在这里,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小时后,关静秋很不情愿地命人将小麒麟送了过来。 钟可情见到小麒麟的刹那,突然有些心疼。 这孩子才五个月大,那个被他一直认作父亲的人却突然将他抛弃,真是可怜至极。其实依照她原来的性子,就算谢舜名什么都不说,她一样会因为不忍收下这个孩子的。 季家大宅,安静如常。 季老太太正躺在沙发上仰面休息,整个人都恹恹的,完全没有了生气。 沈惠洁在一旁安慰道:“妈,你放心,我已经说服小墨了,那一个亿一定能够用在刀刃上!” 季老太太半信半疑地道:“真的?我这个老太太教育了她大半辈子,她现在都能忤逆我。你跟她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她还能听你的话?” “妈,血浓于水,我们毕竟是亲生母女啊。”沈惠洁笑道。 季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错,就算没有半点基因遗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毕竟是从你肚子里滑出来的一块肉,是该由你来驯服。” 傍晚时分。季子姗换了衣服,刚打算出门去见谢云,求他出手帮忙,拯救季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见钟可情抱着一个婴儿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走,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黑色西 装的保镖,另有两个保姆帮着搬东西。 “季子墨……你不是离开季家了么?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季子墨就像是季子姗生命里的魔咒,只要有她存在,她的人生就注定不会顺畅。钟可情淡淡瞟了她一眼,低声笑问道:“子姗妹妹,我回来了,你不该感到高兴么?我带着价值一亿的宝宝回来,季氏总算有救了。只要季氏不倒,你照样可以在季家继续 骗吃骗喝……” 骗吃骗喝—— 这四个字重重敲在季子姗身上,她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季子墨,你!” 季子姗伸出手来,对着钟可情的侧脸,一巴掌刚想甩下去,一侧的保镖轻轻松松出手,便将她双臂扣住,死死扳在身后! “痛……痛痛……好痛!”季子姗疼得嗷嗷直叫。 钟可情淡漠地转身,勾唇冷笑道:“只有让你知道痛了,你下次才不会轻易犯错!” 季子姗只能瞪着钟可情的背影,将满心的怨恨尽数吞咽下腹!安律师的人将钟可情送到屋门口,钟可情便转过身对安律师点了点头道:“安律师,您可以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至于这些保镖,您也带回去吧。麒麟价 值一亿,季家人人都会珍爱他,保镖根本不需要的。”“好。”安律师给钟可情留下两个保姆,便招呼一群保镖离开。跨出两步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来对钟可情道:“季小姐,至于一个亿的资金,谢董核实过来,三天内就可以到账,到时您可以任意支配。要不要支持季氏,这是您自己的自由……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你。”谢先生最后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够用这笔钱重新生活,与季家划清关系 ,但倘若你执意要留在季家,我们亦不好干预。 等到安律师带着一堆保镖离开,钟可情抱着麒麟进了季家大门,愣在院子里的季子姗这才回过神来。 她二话不说,立马给钟可欣拨了电话。“大表姐,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开车撞了谢舜名,季子墨那丫头就不能在季家立足了么?”季子姗急得跺脚,“谢舜名明明已经和关静秋注册结婚了,他为什么要让季子墨那 个臭丫头抚养谢麒麟?他疯了么?一出手就是一个亿!我往后在季家只怕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大表姐,你知道吗?那丫头说我是在季家骗吃骗喝!”季子姗咬牙,“大表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钟可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不语。“大姐,你难道要任由那个丫头爬到我们头上去么?”季子姗语气急促,“要知道钟家和季家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一旦季家落到了那丫头手中,你以为你在钟家的日子会很 好过么?”听到这里,钟可欣的眉头不由皱起,空着的一只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钟妈妈是季老太太的女儿,季正刚的亲生妹妹,这么多年,钟家之所以能够生活富足,多亏了季家的扶持。钟爸爸做的是外贸生意,卫浴产品,利润空间很大,但是若是没有人下单,就是白搭。自打钟妈妈嫁给钟爸爸之后,季家承包的地产,内部精装修卫浴部分, 用的全是钟爸爸的产品。一旦季家完全被季子墨掌控,那么钟家的存亡也就全握在她手上了! “急什么?那一个亿不是还没打款了么?”钟可欣冷笑一声,“倘若谢云那边不同意,就算是谢舜名的儿子也换不到一个亿!” 季子姗听了更加着急,“那一个亿是谢少的资产,谢云应该无法支配的吧?” “那倒未必。”钟可欣不觉勾唇。倘若谢舜名死了,那他的所有家当都会转到谢云名下,到时这一个亿的资金能不能批,就全看谢云的意思了! “大表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季子姗试探着问道。 钟可欣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盈盈一笑道:“咱们静观其变吧!” 季子姗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这时,殷氏端了一碗银耳莲子汤推门进来,对着钟可欣道:“大小姐,谢舜名那边的事情调查得有些眉目了。” 钟可欣接过汤碗,就着勺子吹了吹,温吞吞喝了一口,舔着唇角道:“怎样?还活着么?”“这……”殷氏眉头一蹙,“没找到死亡证明,但据我估计谢舜名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派人去美国查过,关静秋和谢舜名的注册结婚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想想先前,谢舜名和季子墨两个人出入任何场所都是成双入对的,亲昵程度非同一般,姓谢的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也要娶季子墨为妻。一夜之间,就突然将季子墨抛弃,这不是 成心抹黑他自己么?他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钟可欣听得有理,朝着殷氏赞许地点点头,而后将手中的银耳莲子汤一饮而尽:“奶娘,你不亏是我的军师!” “能为大小姐做事,是我的福气。”殷氏那一张枯黄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险的笑意。 “帮我约见谢总吧。”钟可欣的眉梢微微上扬,“自己死了儿子都不知道,还真是可怜啊!”“谢云若是知道这个消息,那一亿的款项自然不会打到季子墨的账上,但是……”殷氏回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对钟可欣道,“大小姐,这件事不能 由您亲自出面做。阻止这一亿的款项到账,就是明面上跟季老太太为敌,若是这事让夫人知道了,您可就不好做人了。” 钟可欣恍然点点头:“还是奶娘考虑得周到。那我要怎么把这个消息放给谢云?”殷氏那双老谋深算的瞳仁转了转,很快便轻笑出声,“大小姐只需偷偷放消息给《MTD》即可。谢少惨遇车祸,季子墨命硬克死未婚夫。这样爆炸性的新闻,一旦放出来, 只怕谢氏的股价都稳不住,大小姐还愁谢云不会亲自去查么?”谢云不但会去查,还会为了稳住股价,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季子墨。到时,季子墨将会被谢舜名无数的女粉丝所唾弃,一旦被季家赶出家门,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 “奶娘,你这招果然狠毒,深得我心。”钟可欣满意至极,将喝空的汤碗递了回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这几天送过去的汤,他喝了么?” 殷氏摇了摇头:“大小姐,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来。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有一日陆医生能够看到你的一点点好,他都会心软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钟可欣目光一狠,“姓童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两个在医院办公室都能乱搞,我快要疯了!她在睡我的男人呀!” “哼——”殷氏的双眸中露出几分不屑,“就算姓童的天天都跟陆医生搞在一起,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当地下情妇!她母亲是妓女,陆医生这辈子最恨的大概就是妓女了吧?” 钟可欣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奶娘肯定么?” 这有什么不能肯定的?陆屹楠的母亲就是妓女,这么多年来,他最厌恶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大小姐放一万颗心,若是童谣能登堂入室,钟可情都能复活!”殷氏自信满满,却在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好像钟可情真的复活了似的。 钟可欣很快私下约见了《MTD》的主编,将车祸现场的视频递了过去。“这么多天你一直请假在家,版面都是实习生代做的,你就为了忙这些?”主编显然动了怒。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个病恹恹的美编,留下她也是因为她妹妹的一再恳求,眼下 她那个可爱的妹妹突然去世,他又动了借机辞掉钟可欣的心思。 钟可欣微微勾唇:“主编,这可是特大独家。有了它,《MTD》第四季度的销量都不用担心了。” 主编愣了愣,拾起桌子上的碟,放在手里掂了掂,半信半疑地望向钟可欣,“真有这么大威力?” “有没有威力,主编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钟可欣帅气地起身,回眸笑道,“对了,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下面半个月,我继续请假。” “你……”主编气得伸出中指,直指着她的鼻尖。 钟可欣状似吃力地弯下腰,拨开主编的手指,淡然道:“批不批假,主编还是看完这碟片再说——” 第二天一早,安律师去找谢云批款项。 谢云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都决定了的事,还来问我做什么?”一个亿呀!这对谢家来说,虽然占不到家产的一百分之一,可对于季氏却可以解燃眉之急。谢云实在后悔,将自己的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如果没有那个忤逆儿子,这会 儿他早就该把季氏那块大肥肉给吞下了!“不管您同不同意,谢少都会这么做。但谢少的意思的是,你们毕竟是父子,他希望您能够支持他。”安律师强自镇定地解释道。这些话不过是骗谢云签字罢了,如今也只 有谢云能让这一纸款项生效了。 “父子?”谢云的双眸中流露出些许异样的神采,那小子很久之前就闹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如今他愿意低头,他何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他当真承认我们是父子?”谢云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当然,这是谢医生亲口说的。”安律师郑重地点点头。 谢云的嘴角缓缓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到底是亲生儿子,他始终是为他而感到骄傲的。 “拿来。”谢云朝安律师伸出手。 安律师将要签字的文件推了过去,并将事先准备好的签字笔递给他。 谢云接过签字笔,刚要落笔,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一名保安突然破门而入,满脸惊慌地瞪着谢云,喘着气道:“谢总,不……不好了。少爷他……” 谢云的眉头一蹙,“什么事?说清楚!那小兔崽子又闹出什么大事了?先前是闪婚,难不成这一次又闪离了?” “不,不是。”保安低着头,手上捏着一份报纸,紧张得不敢说话。 安律师的掌心微微渗出冷汗,心中焦虑难安,该不会是谢先生出车祸的事曝光了吧? “谢总,这文件急着要,您先签字吧。”安律师催促道。 谢云不去理会那个保安,点了点头,伸手就去签字,可是落笔的时候,手腕处却是一阵刺骨地疼痛,就跟抽了筋似的,签字笔被甩出老远。 安律师急着去捡笔,那名保安已经拿着报纸来到谢云身边,哀痛地低下头去,道:“谢总,请节哀。” 安律师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眸,刚刚捡起来的水笔摔落到大理石地面上,砸得粉碎。谢云有些茫然地盯着报纸上的字眼,看着头版头条上倒在血泊中的谢舜名,脑袋一下子乱哄哄的一片,指着标题斥责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车祸身亡?他现在明明跟静秋 两个人在国外度蜜月呢!这是哪家报纸,《MTD》是吧?帮我联系律师,我要告它,告到它倒闭为止!” 这些错误报导也不是一次两次,光他谢云自己就“被死”三次,当初他是很恼火的,这不是咒他早死么?如今连他儿子都要连带着被人诅咒,他受够了!保安慌忙抬起头道:“谢总,这件事好像不是假的。上现在流传着一个视频,视频是少爷的车被大卡车撞飞的场面,视频清晰度很高,不像是作假……想要澄清这件事, 我看必须要少爷本人出面才行!” “什么视频?播出来看看?”谢云眉头一皱,额头上隐隐写着担忧。安律师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握着文件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对不起,少爷,最终也没能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现在想要谢总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 保安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将手机调整到一早就下载的画面页,而后放大到最大化,在谢云面前播放。 视频的右下角写着告诉川云段监控,似乎在证实着这视频有据可依,并非凭空捏造出来的。 时间显示的正是那小子和关静秋出国注册的那天。被撞的那辆车是红色的,牌子有些辨识不轻,但谢云认识那辆车,那是谢舜名为数不多的性价比比较差的一辆车。车牌号也能对上,还没有往下来,谢云的心里已经渐渐 慌了。 等到那辆大卡车突然朝着红色的小轿车撞去,红色的轿车被逼向绿化带的时候,谢云怒斥一声:“胡闹!这一定是在胡闹!”他赤红着眼眸,突然回头瞪着安律师道:“你……去告诉他们,我儿子和儿媳妇现在在美国度蜜月,活得很好。什么车祸身亡?全都是《MTD》为了博眼球,捏造出来的假 象!” 安律师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云见他这幅模样,整个人颓然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少爷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安律师喃喃出声,无奈地叹息。 “人呢?他人呢?”谢云不敢相信,非要见上一面。 “少爷怕被旁人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一处墓地。”安律师颤抖着声音说。 “那他跟静秋注册结婚的事?” “是假的。为了避开媒体的视线,故意捏造出来的绯闻。”安律师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会儿大街小巷都该闹翻了吧……” “这么说,”谢云的嘴角挂着几分恨意,“阿名出事,跟姓季的那个丫头逃脱不了关系?” 安律师连忙摇头,“这……这事不能怪季小姐,少爷也是一直瞒着她的。”“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丫头现在在家里头,好吃好喝,等着接收这一亿元款项,而我儿子却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墓地里……他妈的,我居然连他睡在哪一块墓地都不知 道?”谢云老泪纵横,暴跳如雷!再怎么冷漠,再怎么不关心,毕竟血浓于水,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况且,他的宝贝儿子是那样优秀! 眼见着谢云对季子墨的记恨越来越深,安律师心中惶恐不安。他曾经答应了谢先生,一定会护季小姐周全,眼下恐怕很难做到了。 好一会儿工夫,在保安的搀扶下,谢云这才从大理石制造的冰冷地面上爬起来,沉声道:“这一亿款项,季子墨休想拿到!至于季氏,我要它为我儿子陪葬!” “谢总,这……这并非少爷生前所期盼的。” 安律师试图说服谢云,不料谢云却朝着身侧的保安招了招手,冷斥道:“请安律师出去。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都护不住我儿子,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一声令下,安律师便被一个保安请了出去。从丧子的悲伤中解脱出来,谢云连忙给市长打了个电话,请求市长出面,阻断这一层消息,将谢舜名的死讯算作错误报导。他的儿子现在可千万不能死,眼下C市的一家地产公司正朝着A市进军,两家正处于白热化的竞争阶段,出不得半点差错。一旦谢舜名车祸身亡的消息被大肆传开,那他谢云就会被认为后继无人,谢氏股价难免会随之波 动。已经失掉了儿子,他不能丢失更多! 安排好这一层,谢云又立马给苏黎世那边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管家,称呼谢云为“老爷”。 “夫人,近来还好么?”谢云试探着问道。 唐颖离家多年,他一直没脸去见她。 管家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切都好,只是夫人每天都忙于拍摄,闲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很少与旁人沟通,精神状态不太好。” “是么?”眼下这种情况,她不与外界沟通,其实是好事。她若是看到阿名车祸的消息,只怕会承受不住。 “是的。”“替我看好夫人,最近不要让她看新闻和杂志,最好也别让她和熟人见面。”谢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等我空了,会去瑞士接她回国。整年呆在国外也不是个办法 ,我们总归还是夫妻。” “是,老爷,我明白了。” 谢云这才稍稍安心地挂了电话。 他握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将那一张报纸撕得粉碎,扔得漫天飞舞。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猝然回过头,抢过保安手中的手机,指着屏幕上的那辆大卡车道:“司机找到了么?人呢?抓到了没有?” “还……还没有。”保安被他吼得战战兢兢,“警察局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是肇事逃逸。但根据视频来看,卡车司机是故意撞向少爷的车的,也有可能是蓄意谋杀。” “蓄意谋杀”四个字在谢云的耳边炸开。他的儿子鲜少与人有瓜葛,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出手如此狠毒? “查出来!给你三天时间,把肇事司机带到我面前来!”谢云的双眸中燃烧着毒火,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一定要抢在警察找到人之前,处理掉那个家伙!” 从谢家被赶出来的安律师,心神恍惚,当即拨通了关静秋的电话。 “嗯?安律师找我什么事?”关静秋根本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关小姐,看一看今早的晨报吧,谢先生车祸的事,已经暴露了。谢先生最后一个心愿,我没办法替他完成了。”说罢,他挂了电话,目光迷惘地望着前方的车水马龙。他 不敢想象,谢先生一心想要保护的丫头听到真相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天是周末,钟可情原本在院子里给小麒麟喂奶,对着东边的方向,怀里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怎么了?”那孩子哭得很凶,不论怎么哄都停歇不下来,“麒麟乖,麒麟不哭。” 这孩子大概是想念谢舜名了吧,钟可情这样想着。 张小蝶突然捏着一张报纸,飞奔到钟可情面前,面容严肃,双眸中隐隐含着泪光。她静默地注视着钟可情,却只字不语。 钟可情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诧异地扭过头,问她:“小蝶,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么?是不是季子姗那个臭丫头又来捣乱了?” 张小蝶拼命摇头,蓄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簌簌往下落。她哑着声音,低低喊道:“子墨小姐……” 钟可情的心底不由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每每张小蝶这样喊她,绝对有大事发生。 “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连谢校草的背叛和贺迟的欺骗,她都坦然接受了,还有什么事是她无法接受的呢。 “谢少爷……谢少爷……”张小蝶不停哽咽,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分清。提到这个名字,钟可情的心骤然一紧,就好像被人扣住了喉头似的,呼吸困难。她收起脸上温和的笑意,一脸严肃道:“不是说过了么?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 她的语音又狠又重,殊不知全都敲击在自己柔软的心口,针扎一般地疼。似是被她的语气所吓到,又好像是有感而发,怀里的小麒麟哭得比刚刚更凶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晶莹的泪珠带着最直白的情感,钟可情一惊,她实在没料到一个婴 儿能哭得这样撕心裂肺。 张小蝶和小麒麟,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哭,钟可情被这种哀伤的气氛感染到,鼻头竟隐隐有些发酸。她的心情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去安慰哪一个。“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张小蝶一边哭一边朝着钟可情走近,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麒麟,而后又将夹在腋下的晨报递了过去,单手拍了拍钟可情的后背道:“小姐, 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节哀。” 节哀?听到这两个字,钟可情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钟爸爸或者是钟妈妈出了什么事,但转念又一想,张小蝶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若真是钟爸爸和钟妈妈出了事,她又怎 么会让她节哀呢? 跟季子墨相关的人,无非是季老太太、季正刚和沈惠洁,他们三个都好好的。难道…… 钟可情的心忽的揪成一团,若真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那几日困扰她的难题就全都解开了。可她不想那样—— 晨报上谢舜名的名字格外刺眼,还没有看内容,钟可情却已经猜到了一二。 她的谢校草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出尔反尔的人,所以,他抛下她另娶他人,一定是有原因的,可钟可情万万都没有想到,那个原因居然如此惨烈! “谢氏集团继承人意外车祸,季子墨克死未婚夫!” 钟可情惊得将手中的报纸丢开一丈远,整个人颓然摔倒在青草地上。 像是为了应景,那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盖过了门前马路上的鸣笛声。 “小姐,子墨小姐,你一定要振作啊!”张小蝶死死咬着下唇,鼻音略重。 钟可情呆愣在地上,双目无神,就好似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她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天空,薄唇紧抿,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一会儿功夫,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掉下一片梧桐叶,刚巧落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这才中刹那间的沉眠中苏醒过来,跌跌绊绊地爬起,重新捡回报纸,将头条的内容又细细读了一遍,一口银牙咬得死死的,仿佛只要一松开,她 就没有办法活命了似的。“小姐,你若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张小蝶心里头担忧得很,在一旁劝说着。听到谢舜名悔婚的消息时,她也恨不得狠狠给那个家伙几拳,替自家小姐出气,可是再看 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自责,换做是小姐本人,该有多么心痛啊!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从地上站起来,将那份报纸四四方方地叠好,而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对张小蝶怀中哭闹的麒麟不管不顾,只是静悄悄地一个人回了屋子。 她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上二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小心!”张小蝶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胆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无处藏身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的背影一瞬间好似消瘦了许多,单薄地像一张纸,像折翼的蝴蝶,在半空中飘摇,给人一种随时坠落的柔弱感。 钟可情习惯性地推开房门,鞋子也没有来得及脱,倒头便钻进被子里,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寂静的空间,瑟瑟发抖。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钟可情拼命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点入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之后,她依然陪在谢舜名身边,他们可以在一个办公室里和平共处,哪怕他喜 欢使唤她,她也无所谓,心甘情愿地为他做所有事。明明盖了很厚的被子,可她的四肢却越来越冷。双脚缩在高跟鞋里,双腿顺着身子弓起,不知不觉中竟然抽起筋来,前脚掌和大拇指传来的痛感直入神经,令她无法忽视 ! 这不是梦! 若真的只是一场梦,她为什么会感觉到疼?胸口为什么会闷闷的,为什么浑身酸软无力,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刹那之间,钟可情的心寒彻。 她从胸口复又将那张报纸翻出来,反复地读,反复地读,直到深埋在心底的眼泪倾泻而出,她才明白,其实她还会为一个人哭。 版面上的那张照片,谢舜名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手机屏幕反复闪动着,分明在播出电话,可是电话另一端却无人接听…… 钟可情看到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心口像是被谁挖掉了一口肉似的,刺刺的,难受到了极点。 那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吧?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手机被盗,而她本人正疯狂地往流光医院赶,只为赶回去见那个根本就没有生病的贺迟! 她努力地回想着当日的种种,大脑一阵抽痛,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赤红的眼眸深处藏着更加沉重的自责。依照照片上的显示,谢舜名是那天早上在高速川云段出的事,而钟可情清楚地记得,那个时间点,她差一点就能看到事故现场了!为了能见贺迟“最后一面”,她让唐糖绕 道而行,以至于没能见到谢校草最后一面! 钟可情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恨过自己! 若不是她的自以为是,若不是她的痴傻好骗……她或许不会错过他。 若是重生之后的她,可以守本分,可以远离他,不认识他,不接触他,不和他订婚,他就不会出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更不会出车祸! 女人的仇恨真是可怕,她们恨别人的时候拼尽全力,而恨自己的时候,则是拼了自己的命! 钟可情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她自己身上,就像报纸上写得那样,她命硬克夫,好像害死谢舜名的人就是她一样! 她伸手抚摸着那张破碎的容颜,泪水啪啦啦地打在他的脸上,他身上的鲜血就好像融化开来了似的,顺着报纸往下流。 钟可情盯着他的鼻尖喃喃自语:“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这样死掉,还不肯告诉我真相……” “你有没有想过,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刹那,我很有可能会崩溃……”钟可情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那张黑白照片,声嘶力竭。 好一会儿功夫,她从床榻上翻身下来。 狠厉的目光扫过床头,正巧看到了茶几上,那一盘水果中央摆放着的水果刀。 双眸之中寒光一闪,她伸手握住了那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柔柔的划了两道,任由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往下流。 刺鼻的血腥味儿很快漫步了整个空间,钟可情仿佛听到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现在,你总算知道那把刀的好处了吧?” 钟可情心神一震,那人竟是季子墨。 在她的神智最为模糊的刹那,沉眠在她身体深处的季子墨,竟然在慢慢觉醒。 “可情表姐,鲜血从身体里流出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压在心头的痛楚突然间就减轻了?”季子墨用稚嫩地声音问她。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点点头。正如季子墨说的那样,原本堵在心头的那一股怨气,都随着自己血液流走了。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季子墨声音轻灵,却令人深思,“我最相信的人背叛了我,我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所以,我才用刀子切开了血管……” 钟可情沉默不语,静静地听她说着。“可是,我和可情表姐不一样。我是一个病人,我不懂什么医术,我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的心能够舒服一点才割开了手腕,我没有想到那么做,真的会死……”季子墨的声音里 藏了几分哀怨,“倘若我是可情表姐,倘若我一早就知道那么做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我就算心痛,也一定会继续忍着,因为这世上还有我珍爱的人,难道不是么?” 钟可情的背脊微微一震,已然混沌的眼眸又渐渐轻灵了起来。“可情表姐,我有多后悔,你知道么?”季子墨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因为后悔,我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宁愿一辈子被封印在这具躯体里,我宁愿摆脱轮回,我也要在 这里静静地守候,看着我珍爱的人,安好。” 听她这样说着,钟可情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惋惜来。那孩子确实是因为一时无知,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情表姐,你难道也想和我一样后悔么?”盯着她手腕处不断流出的鲜红血迹,季子墨焦急道,“还没有见到谢少的尸体,你这么快就要放弃么?” “我没有勇气去他的墓地见他。”钟可情颓然躺倒在床边上,幽幽地说。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腕,心中隐约有些犹豫。 “那万一他还没有死呢?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谢少还没有死,万一他还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静悄悄地等待着你,你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季子墨这一声叹息格外轻微,但却震颤地钟可情猛然回过神来。 是啊!不过是一篇报导,她连他的尸体都没有见到,就为此自杀?万一,他还好好的活着,那她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可情表姐,醒醒吧——”季子墨的声音越发的微弱,那一抹魂魄很快又陷入了沉眠,藏进她的内心深处。 瞪着血泊中的自己,钟可情浑身一震,用力按压住伤口,从床上跳坐起来,翻出药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后拨打了120。 房门反锁着,张小蝶在门外敲了很多声,都得不到应承,就当她将小麒麟放下,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锁嘎吱一声,悄然扭开。 张小蝶看到浑身是血的钟可情从房间里出来,顿时吓了一跳,盯着钟可情的手腕,神情慌乱道:“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做傻事?” “不是做傻事,你误会了。”钟可情静静抬起头,一双眼眸平静如水,“想削个苹果吃,只是一不小心划伤了手而已。” 鲜红的血液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湿腻腻的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张小蝶左看右看都不觉得那伤口是“不小心”划开的,她紧张地上前,想要帮钟可情止血,这才发现钟可情自己已经做了紧急的止血措施。 “伤口这么大,得去医院处理一下才行。”张小蝶焦急道。 钟可情目光沉静,“别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连救护车都叫了? 钟可情想做什么?张小蝶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小蝶读的不算少,学历与季子墨相当,可不知怎的,自打几个月前,她就觉得自己突然间跟不上季子墨的思维了!到了现在,季子墨做的一些事,她甚至有些无法理 解了。两个人的智商,像是在几个月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截似的! 不过二十分钟时间,救护车就匆匆赶到。彼时,钟可情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面上带着口罩,头顶带着鸭舌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小麒麟,对张小蝶吩咐道:“带上小麒麟一起走,这个 星期,我们恐怕都要在医院度过了。” “啊?”张小蝶完全没能理解钟可情的意思。不过是划伤,为什么要在医院呆一周啊? 钟可情朝她递过去一个眼神,张小蝶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不远处,一排排小轿车正朝着季家大宅的方向开来。 季家所处的地段虽然算不上郊区,但车辆并不算多,堵车这种事情还是前所未有的。可是眼下,左转第二个十字路口的地方就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了。 张小蝶联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晨报,恍然大悟道:“好的,小姐。”眼下这种情况,为了不被媒体围堵,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救护车脱身了吧?毕竟在A市的车辆系统中,救护车最大,包括警车在内,为了保证病人的安全,所有的车辆都必 须给救护车让行! 在媒体的簇拥中,乔装之后的钟可情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而作为看护人的张小蝶则紧跟在她身边,一道上了车。 抵达流光医院之后,救护人员对钟可情的伤口进行了消毒、止血和包扎,吩咐她留院观察两天,嘱咐张小蝶小心照看着,以防病人情绪不稳定,再次割腕。 张小蝶配合地点头。 等到医护人员离开,钟可情从病床上翻身下来,潜入心内科,找到自己的办公桌,换上白大褂,而后搭着电梯直接去了六楼。 贺迟的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是假的,但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为了防止给流光医院的声誉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一直还住在加护病房,不与外界接触。 啪—— 钟可情大力推开病房大门,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他床头上,斥道:“谢少出车祸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是不是你为了阻止我们结婚,找人开车撞得他?”钟可情的目光中满是斥责和怨恨,心里头的痛楚一层层在空气中蔓延。 她目光清冷,但深沉的瞳仁里分明燃烧着点点燎原之火,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戾气。 一大清早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贺迟就懵了。 他们拆白党虽然是诈骗集团,但……存在的几十年来,做事一直讲究原则,杀人放火的事,是绝对不会沾上的。 他是想过要阻止谢舜名和季子墨结婚,可他贺迟再怎么混账,还不至于去杀人! “不是我。”贺迟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的眼底,平静说道。尽管他知道,她不可能会再相信他。死者大过天,谢舜名死了,就占满了她的一颗心,他想要赢回来,何其困难? “怎样证明不是你?”钟可情的目光冷似利剑,言语间咄咄相逼,根本没有跟他任何退路。 她猛然朝前跨开一步,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贺迟左侧胸腔的刀口上,沉声问道:“你以为你有不在场证明,我就不会怀疑你么?” 贺迟的伤口针扎一般疼痛,可胸口的那块软肉却像是被人捏碎掉了一般,变得毫无知觉。原来,她是这样不信任他。 贺迟不经意间嗤笑出声:“是啊,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是我,就是我找人开车撞的,为了拆散你们,我不惜买凶杀人,弄死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那“爽朗”的笑声敲击在钟可情的心头,压抑得她无法呼吸。 贺迟深邃的瞳仁里流露出几分悲哀:“我承认了,你满意了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你要不要杀了我,替他报仇?” 贺迟笑得坦然至极,但落在钟可情眼中,却极其刺目。她根本不想去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她恨透了眼前这个害死谢校草的人! “用这把刀。”贺迟将床头托盘里的水果刀递了过去,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笑道,“狠一点,就插这里!” 钟可情颤抖着手,接过那把匕首,对准了他的心窝,真的要刺下去。 刀尖触碰到他的伤口时,她手上的力道才渐渐减缓。她冷冷扯出,怒目瞪着贺迟:“想这么痛快的死,没门!”“不让我痛快的死?”贺迟勾了勾唇,落寞地笑,“听闻他最后是因为失血过多,挣扎了好久才死的。不如……”贺迟朝着钟可情伸出手腕,笑道,“你在这里切一刀,划开静 脉,亲眼看着我失血过多而死吧?” 钟可情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刀尖碰到他肌肤的刹那,背后猛然收到一股冲力! “疯了!你这个疯子!”唐糖不知是何时推门进来的,一把将钟可情推开,而后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那玩意儿扔得老远。 钟可情冷冷望着她,淡漠地启唇:“来得正好,害得我不能见谢医生最后一面的人,正是你!” 唐糖心中一惊,陡然明白过来。她与贺迟对视一眼,便猜到钟可情知道了什么。“偷走我电话的人,也是你吧?”钟可情开门见山道。A市的治安一直很好,加之她对电子产品并不热衷,用的手机还是季子墨上学的时候用的旧款,很少有小偷能够瞧得上 眼。那样的手机居然在机场被偷,她原先就觉得怪,只是从机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过,所以也没有刻意去追究。 唐糖咬牙不语。 贺迟抬起头,目光与钟可情相对,坦然道:“不关她的事,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为了得到你,我不惜想法设法地支开谢舜名,最后残忍地将他杀害——” “你!”钟可情气得双目喷火,不管不顾,随手抡起床头的花瓶,就朝着他的脑袋上砸去! 花瓶准确无误地落在贺迟的脑袋上,鲜血哗啦啦地往下流。 钟可情猛然怔住,她原以为他会躲开的……她完全没料到,心肠那样毒辣的一个人,竟然木讷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折磨! 站在一边的唐糖也看得心惊,她慌忙捡起床头的毛巾,用力捂住了贺迟的伤口。“姓季的,你疯够了没有?”望着贺迟的伤口,唐糖终于心下不忍,扭过头来,与钟可情怒目相对,“谢舜名的死完全是意外!贺医生不过是想留下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杀人 放火!” “凭什么让我相信他。”看着贺迟流血,钟可情的心不是不痛的,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季子墨,你公平一点好不好?”唐糖的双目瞪得通红,声音喊得嘶哑,“贺医生和谢医生都是人,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谢医生,却不管贺医生的死活?是贺医生先喜欢你的, 你一边和贺医生还在交往,另一边就一声不吭地跟谢医生出国注册,换做你是贺医生,你会是什么心情?” 钟可情被她呵斥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唐糖说得不错,与贺迟之间的关系,是她没有处理好。若换做她是贺迟,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们二人结婚的。“谢医生过世了,我们也很伤心很惋惜,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贺医生头上!你这样对待贺医生,不过是为自己的寻求一丝解脱,因为在你内心深处,一直 都认为谢医生是因你而死的,难道不是么?”唐糖的话一针见血,切中钟可情的要害。“你爱谢医生,可谢医生却死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恨自己,但你又没有勇气陪他一起去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发泄对象,将你对自己的仇恨尽数转嫁给他!” 唐糖冷嗤一声,“季子墨,你要认清楚,你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唐糖咄咄逼人,钟可情的面色越来越差。 头上挂了彩的贺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脱唐糖的束缚,对着她怒吼一声道:“你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 “不……不用我插手?”唐糖禁不住冷嘲。 这时,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而后静默转身,悄然走出了加护病房,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埋怨贺迟半句。 等到大门紧紧关上,唐糖这才松下一口气,对着病床上的贺迟怒斥道:“你疯了么?她拿着刀对着你,想要杀你呀,你居然不躲?” 贺迟微微眯起眼眸,目光迷离道:“当时如果我躲了,我就真的死定了!” “嗯?”唐糖哼了一声,略微不解地挑了挑眉。贺迟笃定地说:“她只是心里不服气,吓唬我而已。从她的眼神我看得出,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真的动手。坏事的人是你,你不该那个时候闯进来,害得我的脑袋白白挨了这 一下。”唐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而后又气愤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疯了才一心想着要救你!”她拿刀指着你的那一刹那,我恨不得只身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替你挡刀子, 你却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贺迟沉默不语,目光中竟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哀伤。 唐糖盯着他的双眸看得出神,怔怔问道:“其实,有没有那么一刹那,你真的想死在她的刀下?” 不言而喻。 唐糖一脚揣在床沿上:“你这个疯子!” 贺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来,丢到唐糖手中:“这是小墨的手机,找机会还回去吧,里面有姓谢的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贺迟当着唐糖的面,直接打开了语音信箱。 谢舜名低沉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法国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商业联姻,我和她会离开两三年,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商量吧。” 唐糖听完之后,面容煞得惨白,一把夺过手机,拔出手机卡,丢进了垃圾桶。“不能让她听到!”唐糖双拳紧握,“她若是听到了,心里头就真的放不下他了!谢医生这样维护她,就算是死都不肯告诉她真相,纵使她季子墨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一定会 对他死心塌地的!贺迟,你别糊涂了,我们不过是角色扮演,我们不是医生,医治不了她的心病!我们有自己的人生……” 贺迟静默不语。 等到唐糖离开之后,他才悄无声息地捡起了垃圾箱里的手机卡。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小蝶已经哄着麒麟睡着了,她紧张地握着手机,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季老太太已经来了二十几通电话了,你要不要给回过去……”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挂掉!”钟可情冷冷出声,眸光中藏着恨意。季老太太定然是发现小麒麟不见了,担心自己的一个亿落空,正急着找她呢!若是往日,钟可情或许会顺着她的意思出现。 可是今天,她偏偏不想。 她的心情糟透了,不能听到谢舜名的声音,她都无法安心。 钟可情立马夺过张小蝶的手机,拨通了关静秋的电话。 任由铃声响个不停,关静秋只是远远盯着手机屏幕看着。 “关小姐,接听吧。”得知消息曝光,安律师第一时间来到了关静秋的住所。 “媒体的电话,不如不接。”关静秋死死咬着下唇,这样的时候,依然不失风度,“无非就是为了追问谢少的死讯?或者想要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跟谢少结婚……” “或许是别人的电话呢?”“谁的?”关静秋语气中藏着不屑,“季子墨的么?若真是她的电话,我就更加不想接了!好不容易抢走了她的男人,现在才被发现一切都只是阿名为了保护她,在做戏而已 。这种事情传出去,我脸上无光。” 安律师低低叹了一口气,径自走过去,直接按掉了关机键:“不想接就挂掉吧,何必让人家一遍一遍地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那端响起机械的女音,钟可情握着手机的手臂颓然垂落下去。 “小姐,你……”张小蝶在一旁静静看着,发现钟可情的面色惨白到了极致。 钟可情沉默不语,只是独自走到躺椅边上,抱起熟睡的小麒麟,小心抱在怀里,低声喃喃着什么,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催眠自己。不过半天时间,谢舜名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国内外杂志大肆宣扬,就连美国克利夫兰诊所胸腔外科的查尔斯教授都通过视频电话,联系流光医院,对此表示了深深地哀 悼。 为避开媒体,关静秋只身飞往法国。 狗仔队们便将炮火瞄向了这个事件的另一位女主角,季子墨。 然而他们在季家大宅门口蹲守几天几夜,也未有所获。 季老太太为了逼钟可情现身,不惜暴内幕消息给杂志社,说季子墨不但不在季家,还拐走了谢舜名的儿子谢麒麟。 这样的消息被爆出,各界对季子墨的猜测越来越多。 究竟是被抛弃的女人,还是想要偷偷保护的女人? 谢麒麟是不是她的儿子?未婚先孕? 有关季子墨和谢舜名,络上流传着他们之间各式各样的恋爱版本。 与此同时,谢云为夺回“孙子”,一边寻找着季子墨,一边寻找着谢舜名的尸体,试图为谢麒麟做亲子鉴定。自打谢舜名的死讯被曝光之后,流光医院的心内科瞬间冷清了下来,一整天都接不了几个病人。几个住院医师都被院长调去了急诊科帮忙,而稍有阅历的教授则自己做着 科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科室一趟。 钟可情、张小蝶两个人带着小麒麟藏在心内科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人发现。 可是三天过去之后,冰箱里的存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找食物,迟早会饿死。因为奶粉不够用,不过几天,小麒麟就明显清瘦了不少。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夜深人静的时候,钟可情突然回想起心外科办公室里婴儿的哭声,她眸中精光一闪,摁着张小蝶的手道:“我去一趟心外,如果十分钟内没能回来,就立刻报警!” “恩?”去心外为什么要报警?流光医院的心外科难道住着什么豺狼虎豹么?张小蝶还没能反应过来,钟可情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来心内的病人少之又少,但办公室旁边就是普通病房,人来人往地都要从心内的门口经过。 张小蝶担心小麒麟醒来后会哭,于是静静守着,寸步都不敢离开。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跑过……毕竟在流光医院呆过几年,钟可情对这里的物理构造特别清楚,什么地方有摄像头,什么地方人多眼杂,她都小心翼翼地盘算着。避开电梯,她从安全出口绕着爬上了楼 ,又从加护病房外头穿过,直通心外科。钟可情用谢舜名的电脑查过今天的日志,陆屹楠从早上九点开始,接连有两台手术,一台动脉导管未必缝合切断术,一台主动脉弓切除移植,虽然算不上极大的手术,但 费时费力,钟可情估摸着,他一个早上都会滞留在手术间。心胸外科虽然是医学技术的核心,但在院长看来,这是一个风险大,并且利润额很小的项目。比起整形科,随便在单眼皮上划上一刀,就能收入上万元,心外科引入的仪器费用就已经让这个科室入不敷出。再者,心外科接收的一般都是重大疾病的病人,治愈的概率不大,经常会引起医疗纠纷,医院赔多不赚。经过这一层考虑,医院分派 到心外科的住院医生、护士,以及教授级专家都少之又少,值班室没有医生值班,根本就是常有的事。 钟可情算准了时机,悄然潜入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静谧无声,钟可情踮着脚尖,朝着储物间的方向走去。 若是没有记错,那日童谣就是从这间储物间走出来的,而麒麟失踪的时候,她也是在储物间找到麒麟的。 鉴于陆屹楠对学术的狂热,钟可情脑海中有那么一个可怕的猜想,倘若她的猜想成立……那么,在那间储物间深处,必定曾经有无数个小孩逗留过—— 陆屹楠不可能放着一群婴儿的尸体用来做实验,他喜欢的是活体实验,那么,想要养活这些孩子,储物间里必定是藏着奶粉的。 翻开储物间靠墙的一个大纸箱,掀开纸箱顶层的泡沫,正如钟可情所料,这里藏着整整一大箱的奶粉。 钟可情粗略估计了一下,奶粉少了大概十几袋,若每个婴儿用来做实验的周期是半个月,那么已经牺牲掉的婴儿至少有三十多个了。 钟可情心惊不已,随手抱了一袋奶粉出来,塞入风衣里层,刚准备出门,她又折了回来。 看着满地乱成一团的泡沫,她担心被陆屹楠觉察出什么端倪来,连忙将箱子移回原地,并将那些泡沫重新塞好,恢复原貌。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时,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未推开了。 钟可情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躲在储物间的暗处,动也不动。 透着门缝望过去,她隐约可以看见陆屹楠的侧脸。 天! 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正当此时,一个小护士端了一个碟子进来,对着陆屹楠笑道:“陆医生,你的咖啡。” 陆屹楠抬了抬眉,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暖暖笑着说:“谢谢。”小护士当即被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所迷倒,紧接着谄媚道:“陆医生今天真厉害,这样两台复杂的手术,慕教授都要花上四五个小时,您居然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而且 还缝合得那样完美!您那哪是做手术,根本就是在搞艺术嘛!” 隔着一道墙,钟可情都听得心惊。 小护士口中的慕教授正是流光医院心外科资质最老的教授之一,他做手术一向讲究的就是快、狠、准,为了缩短病人痛苦的时间,“快”这个字,他掌握得恰到好处。 慕教授花四个小时完成的手术,陆屹楠只要一半时间就能完成? 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老天爷正要如他所愿,让他用那种卑鄙龌龊手段,登上医学的顶峰么? “哪里。我的技术根本不能跟慕教授相提并论。”陆屹楠谦虚道,“我不过是懂得勤能补拙的道理,练手的次数比较多罢了。” 钟可情扯了扯唇角。是的,他练手的次数确实很多,就连她这个曾经的女朋友,都被他用来练手了! 小护士跟着笑道:“我最喜欢像陆医生这样有上进心的男人了——” 钟可情听了,忍不住想吐。早先就知道大医院里的小护士,喜欢勾搭医生,可她们勾引人的手段未免也太低俗了吧? “有上进心的男人现在需要工作了,你……”陆屹楠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下了逐客令。 “恩,急诊科那边忙着呢,我也该走了。”小护士很识趣儿的离开。钟可情原以为陆屹楠所谓的工作,只是用来支开小护士的借口。谁知,陆屹楠当真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病历来,对着笔记本,仔仔细细地看着CT,小心翼翼地分析着病因, 以及需要手术的部位和注意点。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担心张小蝶真的报警。倘若惊动了警察局,那她明明没有被陆屹楠发现,却要被警察发现,那也太冤枉了。 焦急难安之际,大衣里层的奶粉滑落了出来,刚巧砸进了纸箱里,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原本伏案写字的陆屹楠当即心神一震,低叱一声道:“谁?” 听到陆屹楠的声音,钟可情连忙屏住呼吸。 但恰当此时,储物柜里用来逗孩子的一只悠悠球滚落了出来,正巧砸在不锈钢的簸箕上,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声音格外清脆,陆屹楠眉头一皱,连忙合上笔记本,握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朝着储物间走去。 钟可情四下张望,能逃走的地方只有一扇窗,可这里高达三楼,阳台下面又是水泥地面,一个不小心坠落的话,必定会头破血流,难保不横尸当场! 张小蝶和小麒麟还等着她回去,她可能不能做这种傻事。 “谁在里面?”陆屹楠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淡淡的紧张。 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钟可情无路可逃,干脆砰咚一声,朝着陆屹楠跪倒了下去:“陆医生,是我。” “季……季小姐?”储物间略显昏暗,陆屹楠接着门缝里洒出的光芒,隐隐看清了钟可情的脸。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警惕,问道:“季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一瞬间的工夫,钟可情的面色变了三遍,她愁苦着一张脸,双目之中泪水盈盈道:“陆医生,你帮帮我,我没有别处可以去了……” 她声音沙哑,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陆屹楠这才想起来近几日报纸上报导的大事,挑着眉,疑惑问道:“是因为谢医生的事?” 钟可情拼命摇头,眼眸之中透着几分为难。陆屹楠见她这副表情,心底隐隐生出几分好来,“不是因为谢医生么?我都已经看过报纸了,这会儿各大媒体应该都在找你呢,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站出来把事情说清 楚,不就好了?” 钟可情薄唇紧抿,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快要渗出血来。“我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钟可情忽的向前挪了两步,紧紧抱住了陆屹楠的右腿,“陆医生,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被媒体找到。谢云现在恨透了我,他若是知道我的下落,一 定会想尽办法折磨我,替他儿子报仇的!” 钟可情一双眼眸中含满泪水,显得楚楚可怜,“我不想死,我还很年轻。”“我为什么要帮你?”陆屹楠静静盯着她的眼眸,冰冷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质疑,对她的突然出现存有芥蒂。毕竟,这个储物间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进来容易,想要出去, 可没那么简单—— 钟可情不过急中生智想到的说辞,哪里知道他帮她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陆屹楠右手掌握着的水果刀,好一会儿工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沉着嗓音道:“就当是帮帮可情表姐。”“可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储物间的秘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提到钟可情的名字,陆屹楠浑身一震,刀削的侧脸上竟露出几分温柔来,映着昏暗的光线,他侧脸坚毅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便得愈发柔和起来。 “是,为了可情表姐,帮帮我吧。”钟可情咬牙,像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什么怪的情愫,“可情表姐去世前曾经寄给我一封信……” “什么信?”陆屹楠目光一凛。钟可情轻灵的眼眸转了转,眨了眨眼睛道:“可情表姐去世之前曾经写信给我,嘱咐我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可以向陆医生求救。可情表姐说,您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她不在 的时候,陆医生就可以代表她。” 尽管是违心的话,但钟可情为了活命,双眸之中展露出无限的真诚。“她当真这么说?”陆屹楠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漆黑的瞳仁里竟藏着几分期许。钟可情不觉皱眉,她有些无法理解陆屹楠了,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他还会在乎她怎 么看待他么?他现在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封信上有没有写什么其他内容么? 见钟可情迟迟不回话,陆屹楠突然伸手摁了墙上的电源开关,白炽灯应声而亮,原本藏在黑暗之中的钟可情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真的说我可以代表她?”陆屹楠并没有去关心被翻乱的纸箱,而是继续逼问钟可情。钟可情依然规规矩矩地跪在他面前,郑重地点点头道:“是!可情表姐是这么说的。那封信有些旧了,看日期是四年前寄到我学校的,那时候我因为……所以休学了,直到 前不久故地重游,才收到这封信。” 四年前…… 陆屹楠听了,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谋划着对可情动手的。 “那时候陆医生应该买了戒指吧。”钟可情眼眸微微眯起,“陆医生偷偷藏着,可惜可情表姐一早就觉察到了。我很好,陆医生是怎么向可情表姐求婚的?” 说到那枚戒指,钟可情内心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仍旧装得若无其事。 四年前,陆屹楠确实拉着钟可情的手,一起去逛了商场,选了店里限量版的戒指,象征独一无二。 陆屹楠当时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要许诺她一个永生难忘地求婚仪式,可是一转眼,她就看到姐姐钟可欣戴着那枚熟悉的钻戒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那可是限量版的钻戒,独一无二的,差点儿没闪瞎她的眼睛! 至于那所谓的求婚,直到她被他囚在地下室三年,也没见着影子。令钟可情讶异的是,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陆屹楠的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尴尬的神色,反倒是思绪飘得渺远,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求婚么?是一场很难忘的记忆呢。”唯 一的遗憾是,戒指丢了,女主角未能到场。 “可情在信中还写了什么?”陆屹楠突然对这样的“季子墨”表现出无限的兴趣。 钟可情并不知道,她在无意间握住了他的心,虽然因为仇恨而放开,但留在他心上的痕迹却依然清晰。 “陆医生这么在乎可情表姐,她在天上一定会看着你的。”钟可情目光定定地说。 陆屹楠静默不语,忽的弯下身子,将跪在地上的钟可情扶了起来,拉她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别提可情了,说说看,要我怎么帮你。” 钟可情透过窗户,看到门外紧张着急的张小蝶。她趁着陆屹楠失神之际,朝着张小蝶摇了摇头,示意她平安无事。 张小蝶这才安心走开。“谢医生如今生死不明,我无路可走,回心内已经不可能。陆医生如果不介意,可以将我留在你身边帮你的忙……”钟可情想了想,眸子微微一动,又补充道,“做什么事都 可以,只要我力所能及。” 陆屹楠盯着她的视线了愣了几秒,忽然温柔地笑出声来:“说得这么见外做什么。你既然是可情的表妹,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陆医生悄悄将我留在心外就好,请不要让外人知道。”钟可情露出万分无奈的表情,“大家都在找我,这个时候,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呵呵…… 这样的话,钟可情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如今从季子墨的嘴巴里说出来,虽然语境变了,但味道却一点不差,站在一旁的陆屹楠都跟着猛然一怔。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那双神情复杂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男朋友是贺迟,未婚夫是谢舜名,作为季家的掌上明珠,却从小患有忧郁症,陆屹楠原先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可是,眼前这个季子墨,哪里有半点患有忧郁症或者是自 闭症的症状,她看上去正常极了,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求生欲望。 不过是淡淡地一撇,陆屹楠就发现,季子墨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这种人在眼前,却摸不透心的感觉,陆屹楠不是第一次有,季子墨身上藏着和钟可情相近的气质,他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嗅出了些许端倪。 “留在心外么?”陆屹楠的唇角勾了勾,“可以,没有问题。” 说着,他便朝钟可情伸出了手。 钟可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屹楠径自向前一步,大掌猛然扣住了她的小手,而后将她小巧的脑袋塞进了怀里,护着她,往门外走。 “留在心外当然没问题,但是办公室这边人多眼杂,去我的实验室呆着,会安全很多。”他一边解释,一边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钟可情的脑袋直顶着他那硬邦邦的胸膛,隔着白衬衫,他灼热的体温映射到她的脸上。没料到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钟可情脑袋一哄,整个人都懵掉了。青柠的馨香透过一层层衣裳,萦绕在鼻尖。倘若扣去中间的六年,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依约能 够记得当时的欣喜。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没有谢校草,没有钟可欣和童谣的介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此刻紧紧相依的这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陆屹楠的实验室跨过一个走廊就到,钟可情对此熟悉无比。因为,几个月前的换心手术,就是在这里模拟的。 陆屹楠将躺在病床上的她推入他的实验室,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安静地坐在一边,静悄悄地看着他为两只野猫做换心实验。 野猫的心脏突突直跳,明明还没有被挖心,钟可情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左侧胸腔空掉了一块。 看着实验室里熟悉的布局,钟可情对陆屹楠的恨意腾得直上心头,她咬着牙,强自镇定地对陆屹楠鞠了一躬,道:“陆医生,谢谢你的收留。” 陆屹楠漫不经心地丢了一把钥匙给她。 “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轻易出实验室。” 说罢,他便悄然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心外办公室里,童谣已经抱着两个婴儿来等候。 见陆屹楠进来,她一脸紧张地看向对方,焦急道:“存放奶粉的纸箱被人翻动过……” 陆屹楠朝着储物间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看似满不在乎道:“你想多了,今天根本没人来过这里。” “真的没有吗?”童谣心中升起疑惑,“这几天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似的。”陆屹楠眉梢微微挑起,像是打定了注意要包庇“季子墨”,于是淡然解释道:“确实没有。那箱子是我移动的,你别太紧张。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去多找些孩子来 !”听了陆屹楠的话,童谣的脸上当即露出为难之色,“因为我们盗用婴儿做实验的缘故,医院里初生婴儿成活的概率降低了不少,很多孕妇选择了市人医,流光的妇产科,这 个月出生的婴儿不过百位,中下层工人家庭的孩子只有十来个,其中A型血的只有两个。屹楠,你还要实验多久,我怕我撑不下去了!” 富人的孩子不能动,权贵家庭的孩子不能动……童谣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每个月能够献给陆屹楠的胎儿越来越少了。 陆屹楠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实验还没有成功,继续帮我找婴儿。早产的、难产的、胎位不正的,统统以死婴上报!”陆屹楠的实验室很宽敞,除了一些仪器摆设,最里头还有一张大圆床。这大概是钟可情见过的最豪华的实验室了,因为院长其人一向是极为小气的。舍得花大价钱留住陆 屹楠,可见陆屹楠在心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扯了扯:踩在的恋人的尸体上,建立出来的财富,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陆屹楠每天都会给钟可情送饭菜过来,钟可情总是当着他的面吃得很夸张,狼吞虎咽的,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似的。 陆屹楠回想起被翻乱储物间,暖暖一笑,问道:“那天,你是在找食物?” “恩?”钟可情怔怔抬起头,一双忽闪忽闪的清眸显得无比天真,“恩。” “呵……”陆屹楠忍不住低笑出声。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前斯文无比的季大小姐,吃起饭来,竟然会是这种不顾形象的呆萌模样。 钟可情根本不理他,继续拼命扒着碗里的饭。 “慢点吃。”陆屹楠不自觉伸出手来,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 原以为她会收敛一些,却不料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呆愣着张嘴问道:“陆医生,这盒饭还有么?一份不够我吃……” 陆屹楠无奈地耸了耸肩,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去食堂再打一份。” “恩。”钟可情沉声应道。 等到陆屹楠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陆屹楠叫住:“陆医生,我渴——” 陆屹楠这才想起来他忘了买水,实验室里的水都是不能喝的。 “想喝什么,我出去买。”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唇道:“牛奶。晚上不喝牛奶,我睡不着觉。” “好。” 大门关上的刹那,钟可情卸下季子墨那张稚嫩的面具,唇角缓缓勾起,目光透亮无比。这样一来,张小蝶的饭和小麒麟的奶水就都有了! 待到陆屹楠下了夜班之后,钟可情才悄悄地从寂静无人的实验室里跑出来,给楼下的张小蝶送去食物。张小蝶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报纸,紧张焦急地望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谢总已经在发布会上喊话了,季老太太若是三天不交出你来,季氏就死定了!现在全家人都在为 季氏担心,我们难道真的要躲在这个地方一辈子么……” 钟可情咬着唇,声音喑哑道:“将我逼到这样的绝境,如果……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出来救我的吧?” 张小蝶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钟可情亲眼瞧见谢舜名的尸体,始终是对他抱有希望的。于是她朝着张小蝶笃定地点头:“既然限定的时间是三天,那我们就等到第七十二个小时的第五十九秒,不到最后 一刻,我都不会露面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小蝶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许久,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端,关静秋显得很不耐烦,怒声道:“让姓季的听电话!” 她的声音很大,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风度,隔了两步的距离,钟可情甚至能听到她在说什么。钟可情目光一凛,心猛然揪起,直觉告诉她,关静秋一定知道谢舜名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一把夺过电话,压低了声音道:“我接电话了,你也让谢医生接电话,我要听听他 的声音……”关静秋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她哪里知道谢舜名现在人在哪里,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美国那边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她比钟可情更加紧张难安!她依 约可以记得见谢舜名最后一面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因为天生凝血因子匮乏,血液不同于旁人那边浓稠,就跟红墨水似的,哗啦啦地往外涌……“他死了。”关静秋不想多说些什么,“临死之前最后拜托我的事,就是保护你周全。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送你出国避一避。谢云的出身可没你想象的 那么干净,你害死了他的宝贝儿子,只要你一现身,道儿上的朋友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之后送到他面前的!” “他死了?我不信!”钟可情咬牙,声音哽咽。 “信不信由你!”关静秋语气不善,“总之,听我的话,没有我的吩咐,千万别现身,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如果……”钟可情眸光一动,沉声问道,“如果我自己去找谢云,谢医生会不会回来我身边?他既然这样担心我的死活,就亲手来保护我啊!”关静秋一听,心下当即一沉,忍不住对着电话斥责道:“季子墨,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一个已经沉眠地下的人会突然出现救你么?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要将你托付给我 ?你别傻了,千万别做傻事,否则我没脸见他!” “那我们就赌赌看——”钟可情的眸光笃定无比。她就是要以身试险,就是要逼他出来……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疯了疯了!”关静秋气得直跺脚。 “关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转告他,两天后我会去谢家向谢伯伯认错的。”钟可情镇定无比地说。 “拜托,千万别……”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救活啊! 关静秋一句话还没说完,钟可情这边就掐断了电话。 张小蝶听得惊心,“小姐,我并不知道外面居然这么危险……这就是你带着我们躲到这里来的原因么?小姐,季家倒了就倒了,你千万别做傻事——”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眸光透亮:“不,我一定要去见谢云,不过绝不是为了救季氏!” 童谣是在两天后发现陆屹楠实验室的秘密的。 陆屹楠送完饭出门的时候,正巧被童谣逮了个正着,强行将他拉去了心外办公室。 “屹楠,你居然背着我收留那个女人……”童谣有些哭笑不得,“外头找她都找疯了,不止是媒体,黑白两道都死死盯着呢。你这个时候是犯什么傻,要冒险收留她!” 陆屹楠眉头一皱,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词,冷哼道:“不是女人,是女孩。才不过十六岁而已。”“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童谣冷不丁道,“既然知道她十六岁,必定知道她不够法定结婚年龄,跟谢医生出国注册的事。谢医生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她就是扫把 星,留她在身边本就是不明智的!” “谢舜名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事?你亲眼看了么?”陆屹楠的视线中透着几分不屑。 “这倒没有,可是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传得沸沸扬扬你就信了?”陆屹楠面目冷峻,“谣谣,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童谣被他一句话堵住。“谢舜名死没死,我还不敢肯定。”陆屹楠说着,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他若是死了,我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若是没死,我得尽早想办法把他弄死才对,听说……他在美国克利夫兰诊所的时候曾经成功为一对亲兄弟做过换心手术,眼下等着做心脏移植的病人那么多,万一流光开了这项手术,他谢舜名一定会担当主刀,那我这么多年的努 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就连可情……都白白牺牲了。” 提到钟可情,童谣的面色很不好,沉默不语。 陆屹楠又接着道:“万一谢舜名没死,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季子墨,将季子墨留在身边,可以随时掌控谢舜名的动向,何乐而不为?” “谢医生……他似乎没有得罪过你。”童谣的心底隐隐有些惊慌,她觉得面前的陆屹楠好陌生。“可情也没有得罪过你啊!”陆屹楠目光一狠,咄咄相逼,“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弄死了她!我为了我的前途,连女朋友、未婚妻都牺牲了,再弄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谢 舜名,又算得了什么?” 陆屹楠视线冰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视人命为无物。童谣咬牙捂住了嘴,无话可说。人到高处,野心确实会越来越大,原本透亮的红心也会渐渐变得阴沉黑暗。陆屹楠说的不错,当初她确实是为了“妇产科主任”这个位置, 才会一时心狠,对钟可情下了毒手。 “我还有两台手术要做,你自便。”陆屹楠面无表情地离开,对童谣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陆屹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童谣的目光不经意间朝着储物间扫了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精神一震,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彼时,张小蝶刚巧从钟可情这边取了食物离开。 童谣盯着张小蝶的背影许久,眉头一蹙,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啪得一声,猛然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钟可情神情一怔,完全没料到童谣会出现在这里。 “季小姐,别来无恙。”童谣薄唇轻启,挑衅似的说道。 钟可情强自镇定,缓缓笑道:“童医生也是,别来无恙。” “住得还习惯么?”童谣握紧了身侧的烧杯,摇着里面的蓝色液体,在钟可情面前晃了晃。她语气阴阳怪气,让钟可情听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多亏陆医生照顾,一切都好。”钟可情淡然相对。 照顾……童谣听到这个字就来气。她跟陆屹楠亲密到连床都上过了,可是陆屹楠却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她。她季子墨算个什么东西,跟屹楠相见能有几面,屹楠居然天天一日三餐 为她送饭,“照顾”得她无微不至! “我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童谣唇角一扯,手上的烧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里面的蔚蓝色液体也跟着倾泻出来。 钟可情故作无辜状:“童医生……你是什么意思?” “储物间的东西是你翻乱的吧?”童谣毫不避讳地问道。 “我只是进去找食物,陆医生是知道的——”钟可情怯生生说道。 “什么食物?你这么大一个人需要喝奶粉么?”童谣目光一狠,“当然不用!但是,谢舜名的儿子需要!婴儿肯定需要靠奶粉过活的……” 钟可情的双手在身侧渐渐握紧成拳。见童谣这架势,她分明是猜到了。 “什么奶粉?什么婴儿……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钟可情满面愁苦。“呵……”童谣轻笑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她吃完的那些饭菜,“我听说你每晚都要喝一杯牛奶才能入睡,我倒是很好,屹楠帮你买了那么多牛奶,可为什么我连一只牛奶瓶 都没瞧见,难不成你喝完牛奶之后,连着瓶子一起吃掉了么?” 牛奶都送去给小麒麟喝了,钟可情一时大意,倒忘记了要把空牛奶瓶拿回来。“偌大的一个流光医院,你为什么不去妇产科找奶粉,偏偏跑来这个不可能会有奶粉的心外科呢?”不等钟可情开口,童谣又咄咄相逼,“比起那些失踪的牛奶瓶,我对此更 加好!” “因为,那天晚上,你什么都看到了。”童谣满不在乎地笑了,“你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你看到了心外科的婴儿,你甚至还发现了储物间的秘密,对不对?” “童医生,你在说些什么?”钟可情连忙摇头,“什么婴儿?储物间里有什么秘密?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你不承认?”童谣淡然挑眉,一把夺过她手中握着的实验室的钥匙,笑道,“不承认也没有关系,现在就当我告诉你那个秘密了。你乖乖在这里呆着,等着屹楠做完手术回 来,我们当面对质!” “好,静候了。”钟可情缓缓启唇,面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当着童谣的面,她径自掏出张小蝶的手机来,镇定万分地上,登陆谢舜名的公司内账户,查到谢云的电话号码,而后播了过去。 “喂,谢伯伯,是我。”钟可情一边接了电话,一边挑眉望向童谣。 童谣心中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她:“你……你做什么?” 钟可情悄然捂住了电话,转身对童谣道:“关于储物间的秘密,我还真不知道。童医生既然这么大方地说出来,不妨让更多的人来探一探,如何?” “喂,谢伯伯,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么?”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那端道,“我就在流光医院心外科的实验室里。” 说罢,她迅速挂了电话,不给对方一点反应的机会。 “你疯了么?”童谣怒目圆瞪,“谢云如果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但是我如果被谢云带走了,陆医生也一定不会原谅你的!”钟可情笃定地说,“因为知道我藏身地点的人,只有你。陆医生一定会认为是你向谢云放了消息……” “你!”童谣气得双手握拳,恨不得朝着钟可情招呼去。 钟可情毫不客气地回以一笑,“童医生,原本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碍不着谁的事。可你故意找茬儿,我若是难逃一死,也绝不会让你独活!” 童谣面色涨得通红。 钟可情见状,接着道:“知道陆医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么?不惜冒着泄露秘密的危险,也要护我周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童谣死死咬着下唇,似要咬出血来。这正是令她困扰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屹楠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和风险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因为可情表姐。”钟可情用冰冷的视线逼视着童谣,“因为从我这里,他可以听到关于可情表姐的只言片语。” 童谣的面色当即煞得惨白。 “怎么?提到可情表姐,童医生好像很害怕似的。你们不是天生的好姐妹,从小好到大的死党闺蜜么?”钟可情声音一沉,“童医生怎么好像很不喜欢可情表姐似的?” “你……你不好胡说!”童谣略表心虚,额上渐渐渗透出薄薄的一层汗水。 “我胡说了么?”钟可情咬牙,目光一狠,“童医生喜欢陆医生,但偏偏可情表姐是陆医生的女朋友,所以你嫉恨她,打从骨子里嫉恨她!恨不得她早点死!” 钟可情字字掷地有声,咄咄逼人,以至于童谣的面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真是可惜。”钟可情嘟着嘴,故意朝着童谣眨了眨眼睛,笑道,“可情表姐虽然被你害死了,但陆医生最喜欢的人还是她。因为她的关系,陆医生对我格外照顾呢——” “闭嘴!你给我闭嘴!”童谣终于被钟可情激怒,“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将你赶出流光医院,丢到媒体面前去!”“是么?”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童谣身后,刚刚赶到的陆屹楠,又对着童谣问道,“童医生确定要将我赶出流光医院么?我一旦出去,一定会被道儿上的人追砍的,童医生 ,你就那么恨我么?我从来没有得罪过童医生呀……” “恨!毫无理由地恨!”童谣毫不客气地说。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抓钟可情的手,将她往门外拉,却被一只大掌突然架住! 陆屹楠深沉气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反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了童谣脸上,对着她斥责道:“我说过,不许你动她!” “屹楠,你……你打我……”童谣捂着脸,双眸之中露出憎恨的光芒,“不过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你竟然打我!我就是现在把她交给媒体又怎么了?” 陆屹楠猛然出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摁到门框上,低声吼道:“不是不相关的女人!她是可情的表妹,可情最疼爱的小表妹!” 童谣被他吼得瑟瑟颤抖,倚着门框而立的双腿不觉曲起,软趴趴的,像是站不住了似的。钟可情见状,当即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叹了口气道:“陆医生,你别怪童医生,我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到时若是连累了你,我心里也过 意不去……” “是可情拜托的事,我愿意被连累!”陆屹楠沉着以对,面无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算了……来不及了……”钟可情忽的耸了耸肩,面上露出几分坦然来。 “什么意思?”陆屹楠眉头一蹙,隐约觉得外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钟可情故意朝着童谣看了一眼:“陆医生问童医生就知道了。这会儿,谢伯伯的人应该已经在门外守着了,就算陆医生想要护着我,也护不住了——”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在陆屹楠听起来,仿佛向谢云高密的人是童谣似的。 不等陆屹楠反应,实验室的大门便砰砰砰地发出几声巨响。 “开门!季子墨,开门!”这声音中怒气十足,低沉而沙哑,很明显是谢云。 陆屹楠当即神情一震,难以置信地瞪着童谣斥道:“是你喊谢云过来的?你疯了么?这实验室里……” “不,不是……” 童谣刚要解释,就被钟可情打断,她楚楚可怜地说道:“陆医生,我不会怪童医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你!你……”童谣被钟可情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然,钟可情根本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颤着声音对陆屹楠道:“陆医生,童医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相信……可情表姐在天上看着,也不会怪罪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颠倒是非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她越是这样退让,陆屹楠对童谣的记恨便越深。 钟可情握住了门把手,陆屹楠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别出去……谢云,不会放过你的。” 钟可情转身,朝着她恍惚一笑:“我也不想连累陆医生和童医生。” 她说着,在陆屹楠惭愧的目光中,打开了门。 谢云就站在门外,比起从前仿佛憔悴了许多,见到钟可情的刹那,双目之中似要喷出火来,厉声斥责道:“躲了这么久,你总算是现身了!我孙子呢?” 钟可情缓缓一笑:“谢总想要见孙子,总得让我先见见你儿子吧。” 钟可情原以为谢云必定知道谢舜名的所在,谁知道对方竟眉头一皱,露出一脸茫然来。 关静秋似乎也是得了消息过来的,她就站在距离谢云不远的楼道口,满脸着急地望着钟可情。 钟可情的心情坦然至极,与她相视一笑。 “撞上了!谢云已经撞上季子墨了!”关静秋给安律师拨了电话。 安律师那头似乎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着急了,安慰似地说道:“救场的人已经赶去流光医院了,能不能来得及……就看季子墨的造化了!” “什么人?”关静秋微微一震。 安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情绪:“见了,你就知道了。” 钟可情静静注视着谢云,医院外头全都被媒体围堵着,她深知,谢云就算想要她偿命,也绝对不会在这里动手。 谢云怒眉一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我不杀你,但是我可以毁了你!” 他身侧的一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镖站出来,握了一把匕首递给谢云。谢云拔开匕首,将锋利到泛着寒光的刀锋抵在了钟可情的侧脸上:“我儿子一定是被这张脸蛋迷惑了,以至于……现在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许,毁了你这张脸,我儿子 的尸体就能找到了——” 谢云的言语中带着仇恨,他本非善类,此刻更是尽显嚣张。 钟可情咬牙,横着脑袋,这脸颊送了过去。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她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活……如果谢舜名不能活着回来,她还要这副皮囊做什么? 谢云看到她脸上那种无畏无惧的表情,心里更是愤怒难当,手上微微用力,刀尖便在她的眼角下方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点点鲜红色的血珠浸透出来。 一侧的陆屹楠见了,对童谣的所作所为更是憎恶,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动,竟是在为眼前的少女担忧。 “谢少,是谢少——” 恰当此时,门外的媒体泉涌而上,爆发出热烈的嘈杂声,震得原本安静异常的医院都无法正常运作了。 “谢少回来了!谢少没有死——” 屋外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钟可情隐约听到了什么,轻灵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根本不管面前的刀刃,伸着头,努力朝着远处看去。 谢云也不知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懵掉了,握着匕首的手就停在钟可情面前,动也不动。 远远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 依约是一米八五的个子,高瘦颀长的身姿,走到近处的时候,俊秀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终于和钟可情脑海中的人像完全重合起来。 钟可情的心禁不住地颤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死,我记得;他生,我心动到惶然。 “父亲。”走到身边的时候,谢舜名忽的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了那把匕首,根本不顾刀锋的锋利,任由刀刃划伤他的五指。 谢云背脊一颤,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一抖,哐当一声,刀刃便摔在了地上。 他缓缓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颤着声音道:“你不是已经……已经……”谢舜名转身,目光很快瞥见了楼道口的关静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挽着她的手臂,走到谢云面前:“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为我突然结婚的事,生气么?”他说 着,将关静秋推到谢云面前,笑道,“静秋不是您最中意的儿媳妇么?我们结婚,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关静秋也不知道这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已经“死掉”的人,怎么能突然活过来,还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挽着她的手,向着各大媒体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妻 子,关静秋。我们上周刚刚在法国注册,请祝福我们。” 谢舜名的突然出现不但打破了“谢氏继承人车祸身亡,季子墨克死未婚夫”的传言,更加向大家证实了他与关静秋出国闪婚的消息,这令各大媒体,一时间都难以消化。 谢舜名的车祸死亡视频简直就像是一场恶作剧,而发布这段视频以及他死亡消息的《MTD》杂志更是自砸招牌,一时间陷入各界舆论之中。 钟可情瘫坐在地上,刚刚从谢舜名未死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又陷入另一种毫无源头的恐慌。 谢舜名真的和关静秋注册了? 既然他们真的注册了,他为什么不早点澄清这个消息,偏偏要等到谢云将她逼向死路的时候,他才突然出现? 他是故意要玩弄她么?谢舜名与关静秋当着媒体的面,两人甜蜜拥抱了好久,他才渐渐松开关静秋的手,目光诧异地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钟可情。当着众人的面,他弯下身子,从腰间掏出一块 手帕来,递到钟可情面前,笑道:“姑娘,你流血了。” 钟可情活过的二十六年里,一直以为姑娘是对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女孩子的亲昵称呼,只有此刻才觉得“姑娘”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钟可情强自镇定地接过她的手帕,看向谢舜名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多谢。” 谢舜名略显诧异地皱了皱眉,那小姐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敌意……为什么呢?明明是他救了她呀—— 钟可情气愤他的冷淡和无常,不顾忌谢云还在场,就硬生生将谢舜名扯进了实验室,啪得一声重重关上实验室的大门,将他抵在门框上,斥道:“跟我装失忆是么?” 谢舜名的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好像真的不认识钟可情似的。“OK,你可以继续装失忆!你不认识季子墨不要紧,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钟可情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勾,搭上了对方的脖颈,脚尖微微踮起,温软薄薄的 两片唇瓣便于对方的薄唇紧密相贴。 谢舜名眉心拧成一团,伸手想要将她推开,想要告诉她,她认错了人。 钟可情忽的松开口,又道:“我是钟可情。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是怎么偷吻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现在就重新给你示范一遍!”对方听到“钟可情”三个字的刹那,背脊明显一僵,握着钟可情双肩的手,猝然垂落了下来,一双狭长曼妙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质疑之中还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兴趣。可 情十五年前的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呢。“首先,我在你的饮料里加了一些……能让你很快入睡的药物。”钟可情一边解释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抚下他的眼睛,用一种类似于催眠的语调道,“你睡着了,睡得很 香……你甚至望了回家,就睡在我的房间里。” 钟可情动情地撩了撩他细密的睫毛:“我就这么玩弄着你的眼睫毛,盯着你的侧脸看,越来越觉得……应该想一个办法,把谢校草变成我一个人的谢校草。” “你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但是两片唇瓣却总是动来动去,让人觉得咬上一口,一定像果冻一样可口——”钟可情一边回忆着,一边朝着谢舜名的唇边咬去!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第二天早上,你在我的床上醒来,还被我爸妈逮了个正着!” 谢舜名微微一震,心里头升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一天……是他唯一一次被人算计,第二天起来唇角起了泡,他还以为是上了火,哪里知道是被这个丫头给咬破的!“怎么不说话,上回我跟你说我是钟可情的时候,你也不说话!你倒是给我个谱,你信还是不信?”钟可情瞪红了眼眸,“你要是信,就立刻出去向媒体澄清,你老婆是我, 你与关静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吻到你相信为止!” 活了二十多年,钟可情这次是豁出去了! 经历了他的假死,钟可情才明白,有些事情若是等到人死之后再说,就毫无意义了! 她轻灵的双眸紧紧注视着谢舜名,只希望对方赶快给她一个答复。 谢舜名完全被吓到,虽然视线中还参杂着一些解释不透的感情,但是……他的表情告诉钟可情,他分明就是信了。“咳……”像是思索了好久,谢舜名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经意间抽过钟可情手中的手帕,在自己的唇边狠狠擦了擦,而后直接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回眸对钟可情道:“姑娘 ,我确定你认错人了。” “混蛋!什么认错人?你难道不是谢云的儿子么?”他将她的尊严完全践踏在脚下,钟可情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谢舜名有些无奈的咬牙:我是谢云的儿子,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呀—— 他微微一用力,将钟可情推到一边,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钟可情道:“对了,我在杂志上好像见过你。姑娘,你应该是叫季子墨吧?钟可情又是谁?” “行啊!谢舜名算你厉害!你不但不认季子墨,连钟可情都不认了!” 谢舜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姑娘,最后奉劝你一句。女孩子的吻多珍贵啊,下次要亲的时候,还是认清楚人,再动手。” 说罢,他飘然一笑,只留下钟可情僵愣在原地。钟可情心情复杂,这个“谢舜名”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疏远,和一个月前跟她一起工作的谢医生,有着很大的差别似的。或者说,他真的有什么难言 之隐,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她相认。 不止钟可情,关静秋也被吓得不轻。 十年来对她冷淡无比的谢校草,一眨眼间居然挽着她高调宣布两人的恋情,这种一冷一热的差距,实在叫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我要向大家澄清几件事。第一,我身体好得很,没有出车祸,更没有被谁谁谁给克死。”谢舜名说着,余光朝着钟可情的方向撇了撇,又道,“第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姓关,名静秋,劳烦别把我的名字和那个谁谁谁再放到同一个版面里。” 谢舜名一连说了两个“谁谁谁”,在钟可情听来刺耳万分。 反复无常,谁说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有时候男人的心思比女人更加难以捉摸。 媒体的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围堵在过道里的记者们最终都是被保安请出医院的。 等到人群散了一半的时候,谢云盯着谢舜名看了好久,轻哼了一声:“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心内科的一群医生听到谢舜名平安无事的消息,也纷纷赶了过来。前几日还春风满面的俞晔枫,视线与谢舜名对上的刹那,面色当即阴沉了下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谢 医生平安无事,就早些回医院工作吧,心内科不能没有你。” 谢舜名失踪的这几日,心内科的病人少了一大半,俞晔枫作为一科主任也有些承受不住上头的压力了。 听到要回来工作,谢舜名先是表情一怔,随即才露出尴尬地笑:“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明天就回来。” 俞晔枫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拧紧,兀自喃喃: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了? 钟可情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谢舜名与俞晔枫的关系素来不好,两个人能不能说话都是尽量不开口的,可是今天,谢舜名竟然对着俞晔枫笑? 出了医院,关静秋便拉着谢舜名上车,熟料谢舜名轻描淡写地掰开她的手,仰头朝着她勾了勾唇:“关小姐,戏已经演完了,还请你不要随便碰我。” 关静秋猛然一怔:“什……什么意思?” “呵……呵呵……”谢舜名轻袅笑出声来,“关小姐跟我弟弟一起在美国呆了十年,难道连我和他你都分不清么?” “你……你你……”关静秋像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谢舜名”忽的朝她靠近一步,贴着她的身子道:“其实……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关静秋的心像漏了底似的,有种接不着地气的感觉。在美国的时候,有次谢舜名喝多了,确实提到过他的双胞胎哥哥,那个连谢云都不知道的存在! “你……你是谢影尘!”关静秋震惊地捂住了嘴巴。“是啊,我就是像影子和尘埃那样无足轻重的,谢家长子谢影尘。”谢影尘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给人一种好像很痴情的感觉,实则,那只是他的行 为习惯而已。 关静秋细细地看,才发现谢影尘的眼角有一颗很容易让人忽视掉的红痣,那大概就是他外貌上与谢舜名唯一的区别。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阿名说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患上绝症死掉了……我还看到了你的遗照,怎么会?”关静秋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不是死了,是放弃治疗。”谢影尘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惜我命大,比我弟弟活得还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比他活得久?”关静秋的心底隐约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顾及淑女形象,她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如果你是谢影尘,那阿名呢?阿名在哪里? ” “我怎么知道?死了也说不定。”谢影尘回答得云淡风轻,仿佛在他眼中,人命轻如鸿毛。 “你……你不可以这样!”关静秋无助地痛哭出声,“上一秒钟,我还在天堂;这一秒,你就将我打入地狱了!”谢影尘单手撑着车子,随意而立,“关小姐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受了别人之托,来替你们解围而已。以后,我们人前还是恩爱的夫妻,人后,就请你安 安分分地叫我一声大哥。我可不想跟弟媳扯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谢影尘说完,就朝着另一辆跑车走去,上车后,油门一踩,很快便跟关静秋并排而行。他探出脑袋来,对着关静秋喊得肆意从容:“哈!明天就要代替我那倒霉的弟弟进医院工作了,医院里长得比你白嫩的护士多了去了,那傻小子怎么会想到跟你结婚呢?啧 ……真是浪费!” 关静秋被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要踩油门超过去,可惜开车技术又不如对方,一直被他死死甩在身后。明明都是利落削薄的短发,完美无缺的五官,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谢舜名就俊美如同神祗,然谢影尘则邪恶如同地狱阎罗,尤其是他那如花瓣一般妖冶的红唇,薄唇 中透露出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关静秋深刻地清楚,她的心已然被谢影尘吸引。 谢影尘依照约定来到云城建设,一早等候在此的安律师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他,并嘱咐道:“请您务必小心警惕,不要露出破绽来。” 谢影尘接过钥匙,玩世不恭地笑道:“不露出破绽的话,可以假戏真做么?今天在医院碰到的季小姐,我挺喜欢的……” “不行!季小姐绝对不行!”安律师一口回绝。 “为什么?”谢影尘耸了耸肩,“我看她好像挺喜欢我的呢。知道今天我们在实验室里做了什么吗?” 安律师疑惑地望向他。 “那丫头强吻了我,还放狠话说,一定要吻到我相信为止——”谢影尘挑衅似得勾了勾唇,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妖孽之态。 “季小姐是把你当成了谢医生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安律师叹了口气,低下头来,“就当我拜托你,千万不要以谢医生的名义,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我考虑看看。”谢影尘的笑容在转身的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那丫头只是季子墨的话,他当然可以不插手,但是若她真的可情呢?谢舜名还活着的消息不过半个小时就传到了钟可欣耳中,《MTD》主编直接拿着最新的娱乐版头条砸到她面前,厉声斥责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爆炸性新闻么?这就是《M TD》的业绩保障么?光投诉电话,我们已经接了几百个了!谢氏的负责人对这次的事情很生气,要是闹上法庭,《MTD》这么多年来积累的声誉可能就此一败涂地了!”钟可欣咬牙,目光中露出几分狠色来:“主编,消息是我放给你的不错,但是用不用是你自己的决定。这是你一时心急求胜、决断失误,不能怪我,与其在这里追究责任, 倒不如仔细想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 “你……你你……”主编当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从皮包里抽出一沓钞票,丢到钟可欣面前,“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和违约金,你被炒了!” 钟可欣淡淡扫了一眼那沓红票子,冷笑道:“在《MTD》当美编不过是兴趣而已,你以为就你给的那几个钱我真的在乎?自己拿着喝咖啡吧,后会无期!” 钟可欣回家之后,忍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发泄出来,手上拎着的名牌包包直接朝着冰冷的地板上一摔,整个人便摊到在沙发上。 钟妈妈见了,赶忙上前一步,问道:“可欣,出什么事了么?脸色这么差……” 钟可欣不耐烦地将她推开:“不用你管!你最疼爱的宝贝女儿不是可情么?” 钟妈妈听了,脸色瞬间煞得惨白。 殷氏端了一杯凉茶过来,将钟妈妈劝开道:“夫人,大小姐还在为陆医生的事伤心,她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您上楼休息吧,让我来劝劝她。” 钟妈妈面上露出几分委屈,叹了口气道:“好,她身子不好,你好好劝着。”等到钟妈妈上了楼,殷氏将凉茶递了过去,皱眉道:“大小姐,谢舜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明明是必死无疑的人,居然……实在蹊跷得很。虽然搞不清楚这中间究竟出了什 么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谢舜名在撒谎,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跟关静秋注册结婚。”“就算知道他们撒谎又有什么用。传媒界就是这样,被大多数人相信的事情才是真相,我们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钟可欣眉头拧成一团,低叱一声,“该死!没能逼死季 氏不说,这回连《MTD》那边的关系都搞砸了!” 美编这个工作,确实是钟可欣所喜爱的,这一次被迫放弃,她将这笔账也尽数算在了季子墨头上,只等着有朝一日,千倍百倍地讨回来!她和季子墨明明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表姐妹,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季子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都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那种敌意让她忍不住筑起全 身的装备,好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钟可欣刚喝了一口凉茶,清了几分火气,季子姗便来了电话。 “大表姐……谢,谢少他回来了。我,我该怎么办?”季子姗的声音颤抖无比,紧张与难安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钟可欣原本就很气愤,对着她斥责道:“我怎么知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究竟有没有撞到他!”“有……不,不对,好像又没有。”季子姗起初是十分确定自己撞伤了谢舜名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那辆车被撞毁,看到浑身是血的谢舜名从车窗里爬出来……可是,报纸 上一会儿说谢舜名死了,一会儿说谢舜名没死,把她这个当事人都搞糊涂了。她现在好担心,担心自己真的撞伤了谢舜名,但是谢舜名又活着回来报复她—— 钟可欣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真是快要被你搞疯了!撞没撞他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打电话来烦我了!” 季子姗心下一惊,着急道:“大表姐这是用完我就要弃掉我么?” “别这么说,人是你撞的,我可没有逼着你去做……”钟可欣冷哼一声,“没撞好,也是你的错,怪不得我。” “你!”季子姗气血汹涌,“我若是落了,一定会将大表姐你供出来!”“无凭无据的,你怎么拉我下水?”钟可欣冷笑,“我和谢少素无来往,害他做什么?你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丫头,你母亲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要是希望 她下半辈子有人照顾,就最好给我守口如瓶,否则,指不定哪天某个医生用错了药——” 钟可欣故意话说了一半顿住,手机那端的季子姗听得又气又恨,却拿她无可奈何。 季子姗只得挂了电话,一个人又惊又怕地躲在房间里,就连吃饭都不敢下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警察带走问话。 谢影尘进了谢舜名的公寓,原以为十多天没人住,会尘埃满地,孰料屋子里一尘不染,好像天天都有人来打扫似。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谢舜名的手机,应该是安律师特意送来的。 多年来,谢影尘一直呆在国外,对谢家的事充满好,却没有权利去触碰。他和谢舜名是双生子,但刚刚出生的他就被唐颖差人送去法国抚养,就连谢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分隔两地的兄弟,终归是有心灵感应的,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 彼此。然,十二岁的时候,唐颖对病入膏肓的他放弃治疗,那真是一场噩梦…… 谢影尘摁下开机键,立马便有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钟可情的声音清丽中带着几分恼火:“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谢影尘打开大门的时候,钟可情一手抱着谢麒麟,一手拎着行李箱堵在门口。 见有人出来,她放下行李箱,径自将小麒麟塞到了对方怀里,而后自顾自地将行李搬进了屋。 谢影尘诧异万分,嘴角却挂着玩味的笑意:“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钟可情撩了撩刘海,透亮的眼眸中闪着精光,“我是麒麟的监护人,理应留在这里照顾他。”谢影尘微微一怔,钟可情便将抚养文件递给他,“这是你不在的时候,安律师代 表你跟我签署的。如果有什么异议,我们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途径?”谢影尘缓缓一笑,“当然不用。这屋子空得很,多住一个人又何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钟可情手中夺过行李箱,将它拖入了右边的卧室。 这……这完全不是谢舜名的作风,钟可情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谢影尘转身的刹那,笑得邪肆。送上门的小白兔,不吃白不吃吧? 被谢影尘夹在怀里的小麒麟,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看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竟不由笑出声来。 这是十多天来,小麒麟第一次笑,因为先前哭得太多,那一双轻灵的眼眸都红成了兔子眼。 傍晚的时候,钟可情在厨房做饭,谢影尘则抱着小麒麟在沙发上看杂志。 钟可情的余光偷偷瞥向沙发上的那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从外表看还是那个谢舜名,可是言行举止上……似乎又藏着些微不可查的差别。 谢舜名对医学有着一腔狂热,他鲜少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就算是空闲的时候,他也会抱着临床案例来看,鲜少像现在那样,盯着一本娱乐杂志,一看就是大半天。 “你失踪的这几天,是出了什么事么?”钟可情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谢影尘一愣,墨黑的眸子显得愈发深邃,“没什么事。季小姐难道希望我出什么事么?” 钟可情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季小姐”“季小姐”的称呼她,听得让人心烦。 “没出什么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关于我们的合约,谢少单方面毁约,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钟可情冷眼望向他。今天来这里,原本就是要找他算账的! “什么合约?说说看。”谢影尘心下生出几分好来。他这个弟弟向来中规中矩,竟然会私底下跟一个女人签不为人知的合约?“谢少真是贵人多忘事。”钟可情早有准备,放下厨房里的事情,快步走向卧室,翻出行李箱里的契约结婚协议副本,丢到谢影尘面前,“仔细看看,或许您还能记起来一二 ——” 谢影尘轻描淡写地将那份协议草草扫了一遍,而后用他的理解,扬着声调读出来:“第一,可相互抚摸对方的身体;第二,私生活一起过;第三……” 才说到第三条,钟可情的双颊便已经涨得通红。 先前没注意,将这份协议换个说法读出来,居然……居然这么的不堪—— 谢影尘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玩世不恭一笑:“季小姐给我看这份合约,是想当我的地下情妇么?合约内容没什么问题,我都能遵守来着……” 啪—— 钟可情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地下情妇?”她怒目圆睁,“你非要将我的尊严践踏在脚下么?死皮赖脸的找上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谢舜名,我告诉你,若不是看你在我坟前哭得死去活来,我是到死 都不打算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 她额上冒着冷汗,双颊红透,两鬓的发丝凝结成束,湿淋淋地贴在嘴角。她双手在身侧握紧成全,明明想要竭力的克制,但她此刻的紧张还是尽数落入对方的眼底。 谢影尘依约想起十五年前,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 他们兄弟二人,一时兴起,玩了一场交换游戏。谢舜名在医院里扮演谢影尘,而在医院呆了十多年的谢影尘终于有机会逃出来。原本只是想闯入谢家,看一眼自己的亲生父亲,偏偏半途之中被一个稚嫩的女孩儿拦住。她的声音像银铃一般悦耳,对着他一口一个谢哥哥的喊着,喊得他原本没什么力 气的身子又酥了。 病弱无力的他,像中了蛊毒似的,跟着那个女孩儿回家。 她拿出一堆的作业题让他帮忙解答,然后用味道怪怪的饮料招待他。 之后的事,谢影尘一边回忆着,一边不由伸手抹了抹嘴角。 看来,那天晚上,那丫头吻得真得很费力,嘴角的伤,整整隔了一个星期才好。 “谢舜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表个态行不行?”钟可情死死咬着下唇,面上的委屈快要藏不住了。 谢影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工夫,他突然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沉着嗓音道:“可情,我知道了,都知道了。” 从她在实验室强吻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渐渐相信了她的话。 细看她的眼神,轻灵、晶透,确实与可情有着七八分相似。她外柔内刚,坚韧到了极致,也会有瞬间崩溃的可能,这就是钟可情。 “吻我。”钟可情扬起脸,瞪着清眸,直勾勾地看着谢影尘,“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是钟可情,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吻我么?” 谢影尘伸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在距离她的唇瓣半厘米的地方顿住。 季小姐,绝对不可以! 安律师的话反复在他耳畔回荡,让他的心摇摆不定。“果然还是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东山再起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最终还是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因为儿子平安归来,谢云最终还是放弃了对季氏的报复,依照谢舜名的意思,向季氏注资一个亿。 风雨飘摇中的季氏,终于平稳度过了危险期。 前几日病倒的季老太太也渐渐恢复了生气,拉着沈惠洁的手道:“找个时间,喊小墨回家聚一聚吧,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能在一起吃饭了。” 若是换做从前,沈惠洁必定是乐意的,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季子墨身体里很有可能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她就焦虑难安。 季正刚这几日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经过了这次磨难,他越发感受到季子墨对季氏的重要性,于是握着季老太太的手,道:“好,就听妈的,我让李嫂去准备。” 等到季正刚进了房,一直躲在自己房间的季子姗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在他门口探着脑袋。 季正刚素来偏爱这个私生女,宠溺地朝她笑了笑,道:“进来吧。” 季子姗听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她垂着头,整洁的齐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或许是因为换了发型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远比前几日清纯了许多。“子姗,有什么事么?”季正刚轻声软语地问道,双眸之中是浓浓的父爱。季子姗与季子墨的区别在于,季子姗是亲生女儿,而季子墨是试管婴儿,这大概就是季正刚偏心 的症结所在。 “爸!”季子姗忽的抬起头,原本轻灵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晶莹透亮,仿佛就要溢出来似的。 “子姗,你……你这是怎么了?”季正刚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慌忙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 季子姗当即泪流满面,一边捶打着他的后背,一边哭着斥责道:“爸,你多久没去医院看妈妈了?是不是因为我妈妈毁容了,你就不要我妈妈了?” 提到江美琴,季正刚浑身一震,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原本就是一个性格温吞的人,别人推他一下,他就往前走一步。自打沈惠洁平安归来,并且治好了疯病,他就想顺着这个轨迹过日子……想将江美琴这个变数彻底从他生 命里排除出去。 可是当季子姗提到江美琴的刹那,他才发现,他的心还是会颤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加速跳跃。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季子姗委屈地撅起唇角,“妈妈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医院里,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接她出院,接她回家……” 季正刚听了,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先前季老太太允许江美琴带着季子姗住进季家,那是因为沈惠洁犯着疯病,还在东山别墅住着,眼下沈惠洁的病已经好透了,她已经搬回季家大宅来住……这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屋子里又怎么容得下两个女主人? 季正刚头痛不已。 “怎么?爸难道不愿意见妈妈么?爸嫌弃我妈了吗?”季子姗扬起怒眸,逼问着他。 “这……这事容我再想想。”季正刚推托道。“还要想什么?”季子姗咬牙,“爸,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懦弱,我和妈妈才一直没有名分的活着……如今,我妈妈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居然回来了!爸,十 年前你就说要跟她离婚的,怎么现在反而下不了决心了呢?” 季正刚被她一句话问住,心绪烦乱不堪。 “爸如果做不了决定,那我就替你做这个决定吧!”季子姗目光一狠。 季正刚抬头,焦虑地望着她,“子姗,你要怎么做?” 季子姗清透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狠厉,“离婚的事情就由我来替您开口吧!” 说罢,也不等季正刚反应,她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出了房。 因为那场火灾,江美琴的额角上留了一道疤痕,幸而疤痕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用刘海遮着,倒也看得不那么清楚。 这些天,为了躲避沈惠洁慢性中毒的事情,她一直躺着病床上装病。 眼下,大事一浪紧接着一浪,大家差不多将沈惠洁锰中毒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指使着季子姗去季正刚面前说那番话,准备东山再起。 第二天,季子姗下了早课,像往常一样去看望江美琴。 江美琴的精神显得格外好,她坐在加护病房外头的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近来的娱乐圈八卦新闻。 “妈……” 季子姗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江美琴便听到了动静,巧笑着转身道:“子姗,你可算是来了,妈已经等你很久了。” “妈,出了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季子姗试探着问道。 江美琴勾了勾唇:“没什么……就是看着季子墨那个小贱人被姓谢的当猴耍,我看着开心。”季子姗听到季子墨三个字,面色当即一僵,冷着声音道:“有什么好开心的?表面上谢舜名确实拿季子墨当猴耍,一会儿订婚一会儿甩人,可那一个亿的资金却是切切实实 的……这会儿已经转到季家账上了!妈,我想好了,明天晚上季老太太要请季家一大家子吃饭,吃的是团圆饭,妈想要在季家立足,这顿饭就必须得吃!” 江美琴眉头一拧:“只怕……季老太太不会答应。”“她不答应,那就先斩后奏。你现在是伤员,难不成沈惠洁和季子墨两个人还能将我们母女赶出去不成?”季子姗冷哼一声,“妈不要忘了,把你害成这样的,不是旁人,正 是沈惠洁的初恋。这要真是较起劲儿来,沈惠洁只怕也会绯闻缠身!” “就依你的意思办。”江美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在医院呆了几个星期,你这丫头可算长了点脑子了。” 季子姗略显得意地笑。 因为这几日受到的冲击太大,钟可情昨晚睡得很沉,早上是被季老太太的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翻开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已经明摆着迟到了。 她慢悠悠地起床,目光不经意间朝着对面的卧室撇去。卧室的大门敞开着,谢舜名向来守时,钟可情猜想他一定已经去了医院。 钟可情实在好这段时间内他究竟去了哪里,于是蹑手蹑脚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步子快要跨到门口的时候,一线邪肆入骨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吓得她背脊发寒。“季小姐进我房间做什么?想要替我暖床么?”谢影尘躺在那张KINGSIZE的豪华大床上,慵懒得翻了个身,一双惺忪的眼眸微微眯起,玩味地打量着怔愣在门口的女人,“ 季小姐未免太贴身,男人早上起来的时候是需要那个……那个的。” 他说得隐晦,可是钟可情却很邪恶地全都听懂了,面上从两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斥道:“我是来喊谢少起床的!” 谢影尘最喜欢看她这副羞愤的模样,故意调侃道:“是为了喊我起床,还是为了欣赏我的身体?” 说着,他掀开被子,兀自从床上翻坐起来,光裸健美的腹肌展露无遗,紧绷的曲线叫人垂涎。 钟可情慌乱之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恶狠狠怒斥一声“流氓”,随即便逃进了客厅。 她背倚着墙,不住地喘息,一颗好像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随时都要炸掉似的。 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她甚至忘了去怀疑……一向守时守点的谢舜名为什么到现在才起床? 钟可情为了避嫌,原本打算自己打车去公司,孰料还没来得及向出租车叫招手,谢影尘已经长臂一勾,将她塞进了副驾位。 谢影尘开着很猛,连闯红灯,似乎根本不在乎罚款。钟可情眉头一蹙,隐约觉得眼前的“谢少”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一样。从前他开车固然疯狂,但没到转弯或者是红绿灯的地方都会早早刹车,并且下意识地会伸出手来护着 她……可是现在他开得毫无章法,就连路线好像都错掉了—— 七环八绕之后,谢影尘终于彻底迷路。 流光医院,他统共就去过一次。昨天还是姓安的带路,他才能按时到达。 他天生路痴,方向感极差,哪里能一次就记住线路。钟可情有些烦躁地扭过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他,“谢医生,我刚刚接到俞主任的电话,现在医院里的病人已经排成长龙了,可是你却把车停在郊区不动了,你这是什么意 思?” 谢影尘故作轻松的一笑,双臂在胸前抱成一团,打开了车顶了的天窗,在座位上仰躺下去,悠然自得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今天不去上班了。” 钟可情一听,眉头当即蹙成一团,低声斥道:“不行!今天谢医生有一台心脏搭桥术,病人约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等得及,病人可等不及!”“等不及就去找别人呗,我可没空。”谢影尘玩世不恭地笑,心里头的担忧一点都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让钟可情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弟弟谢舜名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可他的职业可不是医生!他自小多病,生平最害怕的玩意儿就是手术刀,要他给别人动手术,不但会要了病人的命,也会要了他的命 ! 这种事情,他宁愿假装不负责任地躲掉,也不要拿人命开玩笑。 “没空?”钟可情有些厌恶现在的谢舜名,冷哼一声道,“有空在这里发呆,却没空救死扶伤。谢舜名,你可真是个好医生。” 谢影尘有时候会嫉妒谢舜名,可他却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趁着钟可情还在生着闷气的时候,他忽的转过头来,侧着脸对钟可情道:“要不你代替我主刀吧?” 钟可情的眼眸中闪着晶透的光芒,有些兴奋地望着他,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认真的么?我真的可以么?” 谢影尘灿然一笑:“为什么不可以?季医生就算对你自己没信心,也该对你的顶头上司有信心,难道不是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面上的表情自恋至极。 谢影尘心中有数,作为实习医生的季子墨当然不适合主刀,但是已经有多年临床经验的钟可情就另当别论了。 钟可情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来,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才渐渐沉了下来。 她做过一年多全科医生,还做过三年多的妇产科医生,有临床经验,心脏搭桥手术也参与过多次,但是……当心内科的主刀医生,这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谢影尘忽的按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钟可情身子一僵,怔愣着问道:“谢医生这是做什么?”这是在占她的便宜么?明明向外界宣布了自己的妻子是关静秋,现在却还要占她的便宜?谢影尘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猛然将她拽到驾驶位上来,自己则一个翻身钻进了后座,笑道:“能做什么?你的手抖成这样,我担心你待会儿拿不了手术刀。替我开车吧 ,开车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就不会再紧张了——”最关键的是,我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 钟可情迷迷糊糊地开着车到了流光医院,下了车的刹那,她才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是季子墨,而季子墨连驾照都没考! 谢影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果然是钟可情啊。 开车的手法、习惯,乃至于车速都是属于她的调调。谢舜名去美国的十年,谢影尘时不时以他的身份出现在钟可情身边,远远看着却不让她发现。以至于,好几次钟可情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谢舜名的身影,可是一个转身就不 见了踪影。 无父无母,也没有几个朋友,从事着死板的工作,谢影尘的生活显得十分枯燥无味,而钟可情则是他无聊生活中的唯一一点乐趣。若不是十五年前,在那张陌生的大床上一觉醒来,而后一双灵动的眼眸闯入他的视线,他初次承受到心跳的快感,恐怕此时他早已和他的母亲一样放弃了治疗。若没有十 五年前那一场一见钟情,他谢影尘此刻恐怕早已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化作尘埃。 钟可情和谢影尘并肩走进医院,医院门口的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 他们原本就是很养眼的一对,一大早公然光明正大地一起出现,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钟可情还来不及为此感到羞愧,心内科的护士小薛已经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喘着气道:“手术……谢医生,先前预约的那个病人病情突然恶化,现在要立刻进行手术!” “走吧。”谢影尘看似淡定无比,额角分明已经隐隐沁出了汗珠。他猛地伸手过来,紧紧抓住了钟可情的手臂,拉着她一起朝着手术间走去。 在医生眼中,病人最大,钟可情一心都扑在病人身上,以至于她都没有觉察到谢影尘的反常。 病人是四十三岁的中年男子,他的手拼命摁着胸口,很明显心绞痛发作,心肌供血不足,这会儿疼得很厉害。 两边的住院医师一边安抚着病人,一边将他推入了手术间。 钟可情和谢影尘在护士长的协助下,很快换好了手术服。 心内科能动手术的教授本就不多,现在又恰逢淡季,不少教授都休了年假,眼下唯一能动刀的只有“谢舜名”一人。 谢影尘怔怔地望着手术台上的病人,似乎想到了曾经挣扎在病床边缘上的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护士小薛催促着问道:“谢医生,病人好像很痛苦,现在可以通知麻醉科的教授开始麻醉了吗?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这种最简单的问题,但凡有一点医学基础的医生都知道怎么回答,可是谢影尘一无所知。 钟可情见他在发呆,以为他昨晚没有睡好,慌忙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凝神。 谢影尘很快回过神来啊,狭长的眼眸眯了眯,黑亮的瞳仁在白炽灯下流转出琉璃般的光彩,他转身对钟可情道:“今天由你来主刀,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来判断。” 由她来主刀? 钟可欣不由吓了一跳,她原以为他在车上说得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逗她开心。能带她进手术间见识一下已经不错,居然真的让她当主刀医生? 谢影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慌,淡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在一边看着的。”他说这话,表面上是安慰钟可情,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安慰他自己。 钟可情似乎从他那一抹信任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笃定地点点头,道:“好。” 手术间里几个心内科的住院医生当即表示不满。 “我当了三年医局长,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当主刀医生,她不过是个实习医生,凭什么?”年长一点的男医生斥道。“不错,我虽然只是R1,可好歹也是正式的医生。我连手术刀都没有摸到过,从前谢医生甚至都不让我进手术间。谢医生这样偏心,就不怕外人说闲话么?”一个刚进医院 不满一年的R1住院医师说到。医院的住院医生,从刚进医院开始,分为R1、R2、R3、R4,R1、R2是初级阶段,一般很难有机会碰到手术刀,除非深得某位教授欢心,教授做手术的时候愿意带一带你 ,你才能近距离地接触病人,R3、R4稍微有一些临床经验,他们之中有前途的可以自己主刀,一步步往上爬,做到副教授、教授、主任医师。 谢舜名的职级是教授,是流光医院为数不多的年轻教授之一。 可是钟可情只是一个实习医生,她连刚刚进医院的R1都比不上,让她主刀,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满。护士小薛虽然与钟可情私底下的关系不错,但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她也不愿意让钟可情主刀,于是出声劝解道:“谢医生,这个病人的心脏先前曾经动过手术,病情较 为复杂,季医生没有临床经验,恐怕会误事,还是您亲自……”动刀吧。 谢影尘却抱臂而立,固执己见,“她可以的。你们谁要是不满意,就代替她动刀子。只要你们敢动手,我都允许!” 谢影尘不会看病但会看人,心内科的医生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软趴趴的样子,连看向病人的时候,目光中都充满了哀怨的气息,没有自信,他们又怎么可能敢要求主刀? “就听谢医生的吧……”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他们的意见似乎达成了一致。 护士长将手术刀递到钟可情手中,咬着牙朝着她郑重地点点头道:“季医生,我们开始吧!” 麻醉科的两名医生虽然对钟可情主刀也持有异议,但毕竟是不同科室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钟可情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各项体征,而后吩咐下去:“全身麻醉,体外循环支持。” 谢影尘完全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而钟可情身边的护士小薛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脏搭桥手术,一般分为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和心脏停跳下搭桥手术,正常医院都会选择心脏停跳下搭桥手术,而病人在心脏停跳的情况下,心肌无法正常供血,需要体 外循环支持。 钟可情选择得是最正常的手术方式。 心脏搭桥术对麻醉科的要求很高,钟可情亲自监督,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接过手术刀,对着病人胸口的位置划了下去。 她下手极快,虽然有些许的生疏,但凭着她对课本知识烂熟于心、加之多年来的临床经验,她的手法很快娴熟起来。 找准了位置之后,在两边助手的协助下,立马将病人的几处重要血管接在了体外循环装置上,将心脏剥离出来,单独手术。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所耗费的时间与有经验的老教授相差无几。 原本还表现出不满的住院医师们纷纷露出赞叹的目光,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他们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全程听候钟可情的吩咐。 谢影尘站在手术间一侧的角落里,视线紧紧注视着钟可情的侧脸,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头忍不住泛起一丝甜味。“摁住!快摁住!”这名病人的病情确实很不稳定,在手术过程中居然爆了血管,幸而钟可情反应敏捷,迅速找到了出血的位置,吩咐R1用手指堵住出血处,自己则在病人 身上的其他组织上找到一块软片,用视线准备好的专用素材,将病人爆开的血管重新连上。 “粘住。”钟可情用镊子挤在了出血的位置上,吩咐一侧的住院医师将此处黏贴住。 手术才一开始,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取病人身上其他部位的血管,病人的心脏就爆了血管,这真是一件令人心惊的事情。 谢影尘虽然不知道这场手术究竟有多紧张,但看到钟可情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经抿成一线的樱桃小口,还有她那专注的表情,他就后悔极了! 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是绝对不会舍得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的。 要知道,钟可情这场手术一旦不成功,作为第一次主刀的她就碰上病人死亡,这对外人而言是一种迷信,而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若钟可情初次主刀的手术成功,那么她很快就会被医院里所有未能主刀的住院医师所嫉恨! 心内科主刀的事情是必须要通过科室主任批准的,钟可情误打误撞当上主刀医生,但没有得到科室主任的同意…… 俞晔枫正想尽法子找她的茬儿,又怎么可能轻易同意呢? “注意力集中。”因为钟可情表现出来的熟练老成,导致更多的医生越来越目瞪口呆,钟可情出声提醒道。 谢影尘静默立在一边,看着她那手术刀时的自信模样,不禁为之着迷。 钟可情飞速的在病人下肢划开一刀,取了一截大隐静脉,在冠状动脉狭窄的近端和远端之间建立了一条通道,使得血液可以绕过狭窄的位置直接到达远端。 “打结。”钟可情用镊子将两根极细的丝线递到医局长的手术钳上。 医局长轻轻勾了勾丝线,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他就娴熟地将伤口上打了结。钟可情连忙将体外循环装置撤掉,将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接了回去。停跳下的心脏重新接上血管之后,真的可以继续跳跃么?钟可情确保病人的血流速度、血量没有 问题了,这才放心将最后一步动作交给身边的助手。 “缝合!”眼见着手术快要完成,钟可情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才下令让护士长帮忙缝合。 等到病人那颗破碎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心跳,钟可情堵在喉头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谢影尘一整场手术看下来,也忍不住朝着钟可情竖起了大拇指。 他从前一直以为那丫头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离开了家庭的庇佑就没法儿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流光医院实习医生主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心外科的陆屹楠耳中。 陆屹楠伸手掂量着那一份实况报告,笑得玩味:丫头,你这样努力,不把你拉进心外科,实在有些对不起你了…… 心内的实习医生成功做了心外的搭桥手术,并且这个病人还是心外三番四次推托不肯接受的病人,一时之间,心内的地位在流光医院提高了很多。 钟可情走在楼道里,偶尔会撞上一两个心外的教授,都是她前身很尊重的人,但当她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都装作没看见似的,冷冷从她身边走过。 有那么一瞬间,钟可情的心情很沮丧。 陆屹楠迎面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季医生近来可好?” 被他碰到肩膀,钟可情只觉得浑身一麻,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尴尬道:“我很好,谢谢陆医生的关心。” “上次在实验室里,没能阻止童医生,是我不好。”陆屹楠面上隐约露出些许愧疚来。 钟可情缓缓一笑:“童医生又不是陆医生的女朋友,哪里轮到陆医生来管。那件事本就不怪陆医生的,陆医生何必放在心上。” 是啊!在外人眼中,童谣跟他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是。听钟可情这么一说,陆屹楠顿觉失言,沉默一笑,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对了,季医生主刀的事情我听说了,做得很不错。”他的目光朝着那两个教授的背影 扫了扫,递了个眼神给钟可情道,“他们只是嫉妒你的能力,季医生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在这个社会上,不被人嫉妒的人是最没有用的。” 钟可情点了点头。 陆屹楠又道:“以你的资质,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的。有朝一日,爬到他们头顶上,将那些嫉恨你的人都踩在脚下,心情会无比愉悦的。”“陆医生说得是,我会铭记于心的。”钟可情侧过脸去,不觉冷冷扯了扯唇角。姓陆的,你、钟可欣和童谣三个人不也是因为嫉恨我,才将我害到如此田地的么?若真有朝 一日,我爬到你们头顶上去,将你们践踏在脚下,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么?陆屹楠见钟可情为人和善,自以为得到了她的信任,忍不住朝她抛出橄榄枝,“以季医生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从心内转到心外来。心内的范畴小,心血管科真正尖端的人 才都在心外,季医生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才是。” 钟可情不明白陆屹楠为什么这么想拉拢她,淡然一笑,应承道:“心内现在缺人手,我不能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 陆屹楠点了点头,笑道:“季医生的做法我很赞赏。过几天心外有一个实况手术的研讨会,是我主刀,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实况手术一般是医院中教授级的医生才被允许做的,一般选择的都是病情很复杂的病例,现场做手术,邀请各大医院的专家医师过来参观。表面上说是研讨会,其实是流 光医院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自家医院的尖端技术在业界流传。研讨会在医院的会议厅举行,参会的人员有限,一般都是专家级的医生,各科的教授、副教授,像钟可情这样的实习医生别提凭票入场了,就是站在门口看看,都会被保 安赶出去的。 陆屹楠作为这一场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手上必定是有友情名额的。钟可情在医院干了三年多,从来都没有参观过实况手术,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她强制压下心头的兴奋,只是朝着陆屹楠缓缓一笑道:“实况手术的事情我听说了,恭喜你 ,陆医生。可是那天我约了一个朋友看电影,可能没时间去呢。”陆屹楠听了,心头有隐隐的失望。他能够拿到的名额,一共也就三个,原以为这丫头会欣然接受,谁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同时更对眼 前的少女刮目相看。他不动声色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入场券,递到钟可情手中,“如果抽得出时间,可以带着你朋友一起来。”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为了和他看电影, 你居然心甘情愿放弃这样难得的实况手术! 钟可情状似满不在乎地接过入场券,看都没看就直接塞进了外衣口袋:“好的。” 陆屹楠瞪着那松垮垮的白大褂,盯着那很不安全的破口袋看了很久,真担心一个不留神,那两张珍贵的入场券就会从口袋里滑出来。 钟可情明明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故意挑了眉问:“陆医生,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我的衣服很怪么?” 陆屹楠尴尬一笑:“没,没什么。” 等到陆屹楠穿过楼梯上了楼,钟可情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悄然走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掏出口袋里的入场券,紧紧拽在手中,双眸盯着它,一眨不眨。 一线轻佻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看什么呢?” 谢影尘在茶水间的时候,刚巧听到了钟可情与陆屹楠之间的对话,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旧爱难忘?陆医生也没有认出你是可情?” 钟可情眉头一皱,谢影尘话中的那个“也”字听着十分刺耳,这分明就是拐着弯告诉她:我还是不相信你是可情。 若说旧爱难忘的话,她和陆屹楠之间,直到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下地狱,她都不会忘的! 谢影尘知道她曾经跟陆屹楠之间有着一段深厚的感情,可他并不知道,她是因陆屹楠而死。在楼道里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他的心底隐隐有些不爽。 见钟可情一直不说话,谢影尘猝然伸手,从她手中夺过那两张入场券,举到高处,笑着问她:“研讨会那天,你要跟谁一起去看电影?” 听谢影尘这么一说,钟可情当即明白过来,这厮听到了她和陆屹楠的对话。 她淡淡咳嗽了一声,答道:“男人。” 谢影尘现在的脸色和陆屹楠当时的脸色一样难看,他将入场券紧紧拽在手中,有些孩子气得高举着,就是不肯还给钟可情。 钟可情故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这入场券谢医生若是喜欢就拿去吧,我应该用不着了。” 谢影尘一听,双臂立刻松软了下来,将两张票丢弃在钟可情面前,满不在乎道:“我是教授,有收到邀请,想去就去,不需要这玩意儿——” 这话听上去怎么酸酸的? “呀……五点了,该下班了。”谢影尘白天忙着扮演谢舜名,晚上还要活回自己原来的模样,他也是有工作的人,不能一整天都荒废在医院里。“可是谢医生,六点钟,还有两个病人预约了来看诊。”钟可情翻了翻笔记本上的记录,郑重说道,“而且,流光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您至少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再睡上半 个小时再走——” “还有病人?你帮我看看吧!”谢影尘来不及多做解释,便慌忙拎着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钟可情诧异地抬头,盯着“谢舜名”的背影看了好久,总觉得他这几天怪怪的。话比以前多了不少,做的事却越来越少。 以往,他每天早上准会提前上班,现在他不迟到个一两个小时都看不着人影。 以往,但凡是他手上的病人,不管有多忙,每天傍晚的时候,他都会去病房转一圈,查看一下他们的病情,眼下这事儿,他全分派给新进医院的R1做了。 至于每天的急诊,“谢舜名”将那些病人全数丢给了钟可情,美其名曰是锻炼她,可钟可情总觉得是他自己想偷懒。 一个勤奋到骨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瞬间就变得懒散至极,钟可情始终都想不明白。 因为那一场搭桥手术成功的缘故,原本一直在心内科受到排挤的钟可情,渐渐被一些住院医师和护士们接受。 那一场手术中,与钟可情配合密切的护士长将大家全部召集起来,提议要为钟可情开迎新party,大家纷纷举手赞成。 距离钟可情进这家医院已经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一场迎新会实在迟到了太久。 俞晔枫作为心内科主任自然是要参加的,他虽然看钟可情不顺眼,但也不能在部下之中落下话柄。“下周二晚上,大家在‘旋律’聚一聚,我请客。”俞晔枫表现出很慷慨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隔阂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聚餐多没意思,要我说,大家一起去泡温泉。东山那边有家温泉不错,自助餐吧和温泉连成一体,我们可以吃到真正的‘流水席’。下周六下午那家温泉酒店还有演出,不 如就定在下周六。”谢影尘知道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是下周六下午举行,更加知道钟可情约了一个“男人”看电影,为了打破她的计划,他故意这样说。 谢影尘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僵了,一个人都不敢说话,寂静得连隔壁病房的呻吟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在一个腔调上,两个人相看两相厌,但万万没有料到“谢舜名”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俞晔枫叫板。 钟可情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私下推了谢影尘一把,示意他见好就收。谢影尘本来就不是医生,根本就不懂科室里的派系斗争,更加不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和,有些诧异地看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推我做什么?怎么,你不愿意么? ”他的目光在钟可情胸前流连了刹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朝着她点头一笑。 钟可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瞥见了谢影尘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当即明白了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好当着心内科这么多医生和护士的面发作。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钟可情狠辣的眸光甩出去,死死瞪着谢舜名,仿佛在说:你也不见得有料。 “好!”谢影尘勾唇一笑,又转身朝着大家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有意见么?我请客。” 边泡温泉边吃自助,当然比普通的聚餐有意思很多,更何况心内科那么多色女都瞪着看谢大少脱光呢! 谢影尘话音刚落,立即得到了一票人的应承。 所有人当中,大概只有俞晔枫和几个男教授没有出声,其余人全都欢呼起来。 堂堂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居然被一个刚进医院不到半年的教授挤兑,俞晔枫顿觉面上无光,一张脸阴沉恐怖。 他淡淡咳嗽了一声,二话没说,转身推门出去。 俞晔枫身边的李绅副教授立马跟了上来,谄媚道:“温泉泡久了头晕,‘旋律’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俞主任若是不介意,周二晚上,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旋律试试新菜。”俞晔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他查过李绅的档案,此人进医院十五年,早期学术成就较多,五年内就爬上了副教授的职位,但近十年来,滞留不前,像是遇到了瓶颈,一直 呆在这个位置上,再难前进。 尽管如此,李绅在流光医院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借他的手,赶走一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俞主任若是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约别人。”李绅副教授面容严肃道。 俞晔枫勾唇:“当然有时间。” “泡温泉?”安律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面色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眸怒斥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影尘轻笑出声,“谢舜名不是很喜欢季子墨么?这戏应该演得逼真一点才是!” 安律师急得握拳。 他总觉得谢影尘看上去并非那种正人君子,温泉酒店,听上去就是花花肠子常去的地方。让他带着季小姐去温泉酒店,总觉得他想做点什么似的。 “季……季小姐不会游泳。”安律师蹙眉道。 谢影尘夸张地长大了嘴巴,面露惊讶之色,“这你都知道!” 安律师的双颊顿时羞得通红。 谢影尘又道,“泡温泉又不是潜水、跳海,不需要会游泳。我会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的。” “搂”这个字,他咬得极重,落在安律师耳中,分外暧昧。 安律师气急败坏,斥道:“您不能这么做!谢医生可是您的亲弟弟!季小姐是谢医生最珍爱的女孩儿,你怎么能……”他一时气结,竟说不下去了。谢影尘勾起两片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高深莫测地笑意,剑眉横飞入鬓,一双鹰兀般冷锐的眼眸忽的望进了对方的眼底,缓缓启唇道:“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如今他生 死不明,我更应该好好‘疼爱’他喜欢的女孩儿,难道不是么?” “你……你你……”安律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谢影尘起身倒了一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妖冶的红色液体挂在他唇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邪肆魅惑,“安律师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季子墨,告知她我的真 实身份……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插手谁的生活!”谢影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属于谢舜名的手机来,解开键盘锁,翻了翻电话号码,勾唇笑道:“那丫头的号码被存成了快捷键1号键,我这个坏弟弟,表面上冷酷无情 的,其实骨子里用情至深呐!”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就按下了1号键,并且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两声,钟可情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端响起:“喂,谢医生吗?” “喂?” “喂?” 谢影尘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满含深意地望着对面安律师。 安律师一把夺过手机,当即挂断了电话,退一万步道:“温泉可以去,但是大少爷一定要发誓,不能对季小姐有不轨的想法——” 谢影尘无奈一笑:“我倒是不至于那么猴急,可是万一小墨要对我用强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这种事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若真有那种情况,就请大少爷装病、装晕、装睡,总之……请大少爷守好自己的身子!”安律师已经气急败坏 “恩……我考虑看看。”谢影尘耸了耸肩,兀自坐在沙发上,一手勾着红酒杯,一手则逗弄着摇篮里的小麒麟。 麒麟已经半岁,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嘴巴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虽然“哇哇”得叫人根本就听不懂,但配合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可爱到了极致。 不同于谢舜名,谢影尘似乎跟喜欢孩子,他勾起手指,沾了些红酒,伸出小麒麟的嘴边上。 小麒麟瞪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贪吃地伸出了舌尖,柔软似果冻的舌尖在他的小拇指上一舔而过,软软的,就像是被鱼尾扫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舒服极了。小麒麟舔着舌头在嘴巴里抿了抿,红酒的苦味很快在婴儿柔软的口腔里蔓延,他咬牙憋了很久,终于朝着谢影尘瞪着他那双葡萄一般黑亮的无辜眼眸,“哇唔”一声大哭出 声。 安律师听了,慌忙赶过来看,焦急地宽抚着摇篮的小宝贝:“乖,麒麟不哭,麒麟不哭……”谢影尘倨傲起身,踱步朝着落地窗边走去,锐利的眼眸微眯带笑,“安律师是谢氏的律师,又不是谢家的保姆,有必要这么忠心么?一个孩子而已,据我所知,它甚至不是 谢家的血脉,你这样卑躬屈膝,实在太对不起你那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文凭。” 安律师目光一冷,“谢……谢影尘先生也是谢家的人,何必出言中伤谢家?”“中伤?”谢影尘目视前方,望着窗外林立的大楼,五官曲线完美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俊美而邪肆,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如果这样就叫做中伤,那么谢家这么多年来对 我的做的事,又叫做什么呢?”外面全都是谢氏的大楼,一排排的,似丛林一般密集,几乎横跨了整个A市。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是这般的富有,拥有了A市地产行业的“半壁江山”, 却不能多花一笔钱在他身上。 一直抚养他到十二岁的母亲唐颖,也终于在绝望中对他放弃治疗……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有呼吸,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安律师似乎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眉头一蹙道:“大少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谢影尘十岁以前一直坚信这其中有误会,相信父亲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谢舜名,看他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他觉得再大的误会也堵不住他心底 的恨意了。 谢影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邃入骨,叫人捉摸不透。他笑得生硬:“那就一直误会着吧,解开多没有意思啊!”安律师临走的时候最后警告他说:“如果真的要泡温泉,你的右臂需要处理一下。谢医生十年前开车的时候出车祸,为了护住副驾位上的钟可情小姐,撞伤了右臂,伤痕很 深,一直跟了他十年。科室里头,几个一起泡过温泉的男教授应该能够认出来,你自己注意。” “为了和美女共浴,在身上划上几刀也算不了什么。” 谢影尘轻笑着点头,在安律师跨出大门的刹那,面上的笑容又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好弟弟从前那么喜欢钟家的丫头,也不知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准备和他结婚的人,就是可情,而非季子墨。 想起谢舜名,谢影尘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明明是嫉恨他的,不知为何又为他觉得惋惜。如果十五年前,他们之间没有交换过,他恐怕连钟可情是谁都不知道,更加没有活下去的信念。说出来多可笑,他坚强地活到现在,活到病痛痊愈,仅仅是为了再见一次 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钟可情反复思考了两天,口袋里的两张入场券已经被她摸得起了折痕,去还是不去,她的心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不去,就意味着她想退出陆屹楠的视线,想要珍惜眼前人,抓住“谢舜名”,两个人好好地生活。 若是去了,就意味着她放不下仇恨,她要将陆屹楠绳之以法,她往后的生活注定不能平静。 恰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心内科的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 矮矮的身形,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妇,她走路的姿态略显怪异,和钟可情记忆中一个人影渐渐重合。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下一惊,放下入场券,慌忙跟了出去。谢影尘回医院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住院医师们都去了病房,医局长去了急诊科,另外有两名教授在给一个外国籍病人做支架手术,负责值班的季子墨也消失 得无影无踪。 谢影尘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翻动着谢舜名桌面上的物品,无意间发现他抽屉里藏着的一个精美小盒子。 盒子外观包装来看,都是商场里的一级品,谢影尘隐约觉得这里面应当放着一枚求婚用的钻戒——谢影尘的手握着这盒子僵持了许久,打开还是不打开让他很为难。他从小接受着西方的教育,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但他只要想到这盒子里可能藏着谢舜名和钟可情的一 段过去,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挖掘。 许是好心作祟,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 出乎意料,那并非什么戒指,不过是两条挂坠。挂坠看上去很平凡,一条是太阳图案的,一条则是小草图案的,简单至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什么怪癖?居然喜欢收集这种女性化的挂饰……”谢影尘“啧啧”叹了两声,不由摇了摇头,觉得很没劲的样子。他虽然看上去邪肆狂狷,不按常理出牌,事实上他骨子里很 守礼法,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去拿。谢影尘合上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刚想要关上抽屉,突然看到了一沓文件。厚厚的一沓文件,用深蓝色的文件夹夹着,文件夹上还贴着标签——血友病史。“血友病 ”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快就吸引了谢影尘的注意,让他移不开视线。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那一份文件夹,小心翼翼地翻开,而后细细地扫着里面的内容。这厚厚的一叠A4纸里面记载的,全都是跟血友病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深奥程度远远超过了大学课本上写的,其中附带了国内外各大医院的手术案例,虽然没有成功的案例,但谢舜名用红绿交织的荧光笔,将整个页面上标注得密密麻麻,足可见他对 此十分上心。 一个心内科的医生,为什么会关注血友病这种遗传病呢?谢影尘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面度过,对各科的范畴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所知,血友病这种不治之症,应该属于血液科的范畴。血 友病属于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一旦撞伤、擦伤,都很有可能造成流血不止。轻微的血友病并非致命的疾病,但血友病至今没有完全根治的法子。 正当谢影尘疑惑之际,一张病历从文件夹中飘了出来。 谢影尘捡起病历,当即被病历姓名那一栏所吸引,白纸铅字,这是医院机打的病历,姓名栏赫然写着“谢舜名”三个大字,而诊断内容,则是确诊为血友病患者。 谢影尘脑袋一轰,慌忙翻到背面去看签名。谢舜名飘逸的大字印在病历末尾处,字迹清晰,并非作假。 难道…… 谢影尘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头不由一阵酸楚。这样说来,十年前谢舜名带着关静秋突然出现在美国,并非偶然。他所嫉妒的亲弟弟,其实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姓钟的那丫头。他自以为是的肤浅爱情,其实是放手、是成 全。 谢影尘内心五味杂陈。有那么一刹那,他羞愧至极。同样是身患恶疾,弟弟谢舜名显然比他这个哥哥更坦荡。 合上文件夹的刹那,他不经意间又瞟了一眼谢舜名的签名,“谢舜名”三个大字上面的几棵小草当即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影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三两步冲到钟可情的办公桌旁,翻出她的签名来一看……“季子墨”三个大字上方画着一抹高高在上的太阳。 太阳象征晴天,与可情的名字同音;小草代表校草,说得正是谢舜名自己。 谢影尘复又翻出谢舜名抽屉里的小礼盒来,握着礼盒里的两串挂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可情紧跟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沿着楼道,那个妇人直接上了三楼心外科。她手上捧着一罐东西,朝着陆屹楠的办公室走去。 钟可情分明记得那个走路姿势,她的心揪成一团。 殷氏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汤,推开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彼时,陆屹楠正在伏案写字,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殷氏那种熟悉的脸,有些厌恶地垂下头去,继续写字。 “陆医生,这是今天的汤,您趁热喝。”殷氏将汤罐放到陆屹楠的办公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陆医生就去看她一眼吧。” 陆屹楠一如既往,一声不吭地写字。殷氏觉得这么磨着也不是办法,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陆医生,你若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不应该这么对待大小姐!你在大小姐的婚礼上当场悔婚,原本就对不起她了!你口口声声说,悔婚是因为她堕胎,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小孩儿,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以大小姐的身体,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在你眼里,大小姐的身体不过是你的 实验器具,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又凭什么对着她发怒?” 陆屹楠神情僵住,握着笔的手终于停滞不前。 是的,其实他很清楚,RHOB阴性血的孕妇,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更何况钟可欣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若坚持要生,就算他和童谣合力,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他悔婚,纯粹只是不想娶她而已。 他对钟可欣的感情极为复杂,与其说不爱她,倒不如说没有那么爱。钟可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窗外的钟可情目光冷锐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殷氏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可怕的魔咒,唤醒着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六年前,浑身是血的陆惜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刹那,钟可情的世界瞬间昏天暗地。她曾经无数次回想,如果那一天陆惜月没有发生意外,她会不会和陆屹楠闹到今天的田 地。 也许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也不至于要彼此厌恶到骨子里吧?陆屹楠唯一的妹妹死在钟家,并且就死在钟可情面前,鲜红的血液从她双腿之间汩汩流出,她口中意识迷糊地喃喃喊着“大嫂,救救我”,可钟可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她 的生命在她面前一点点流逝。 殷氏则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季家过。“陆医生,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指望大小姐帮衬着你,今晚到这个地方,见她一面吧。”殷氏说着,用她惯有的走路姿势挪到陆屹楠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 在陆屹楠面前。身子微微朝着右侧偏着,左腿有明显的受伤痕迹,刹那间,钟可情就肯定了殷氏的身份。隔着窗户,她听不到殷氏和陆屹楠的对话,看不清殷氏面上的表情,亦猜不透陆 屹楠的心思。殷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六年前,她一夕之间失踪,任她找遍整个A市都找不出她的下落。陆惜月的死,无人承担责任,在凶案现场的钟可情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然,钟 可情是钟家的掌心宝,钟家爸妈通过各界关系,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陆屹楠正在G市交换学习,等到他回来,一切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亲生妹妹的骨灰盒。 钟可情猜想,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尽管到了后来,她隐约猜出了陆惜月之案的真相,可是殷氏迟迟不现身,她亦不能跟陆屹楠澄清误会。 殷氏最后深深望了陆屹楠一眼,转身的刹那,她那张肥肉横陈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殷氏推门而出,钟可情就站在楼道口等她。 “这位阿姨,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钟可情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眸光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刺穿对方的心脏! 殷氏认得季子墨,亦知道她和钟可欣之间的过结,淡笑着说:“表小姐,我是钟家新请的保姆,我们见过的。” 钟可情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冷冷逼视着对方:“哦?六年前也是么?” “怎……怎么可能?”殷氏心下一沉,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六年前,这丫头不过十岁,又是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有时候抬头同外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会记得她?况且,她现在的容貌 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怎么不可能呢?”钟可情忽的面色一变,很轻快地笑道,“我就是觉得阿姨很面熟,从前去表姐家玩的时候,好像见过似的。我记得大表姐家,很早之前也是请过一个保姆 的,那位阿姨做的银耳莲子汤很好吃,可情表姐经常带给我吃呢。” “表小姐一定看错了,那人一定不是我。”殷氏的掌心冒着冷汗,原本微瘸的双腿隐隐打着颤。 “哦?阿姨是本市人么?”钟可情锲而不舍地追问。 殷氏额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不是,我是G市的,来这边混口饭吃。”“G市人,为什么要跑到A市来工作呢?”钟可情嘟着唇,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G市的环境比A市好很多,更适合老年人居住呢。阿姨家中可有子女?我要是你女儿,一定 舍不得让你这么长途跋涉的苦日子……”被堵在楼道里的殷氏,三番四次想要绕开钟可情,可偏偏钟可情一路跟着,非要追根究底。她叹了口气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恶事做多了,老天爷不肯赐给我一 儿半女。” 钟可情低声嘀咕:说得也是,你这种人就算生出了子女,也未必能将他们教育好。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开明的。 “阿姨能做过什么恶事?杀人放火么?”钟可情开玩笑地问道,审判似的目光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殷氏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殷氏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整容失败的那张脸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钟可情也不着急,淡然自若地跟着她下楼,看着她一瘸一拐地顺着一节一节地阶梯往下缓步移动。 “阿姨的腿脚似乎不方便,为什么不走电梯呢?”钟可情目光毒辣,字字切中要害。一个六年前潜逃的嫌疑犯,怎么能轻易露面呢?电梯里面人那么多,又有摄像头全程监控,万一被人举报了,十年的公诉期还没有过,杀人偿命,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掉 ! “我……我害怕坐电梯。我恐高……”殷氏已经心慌不已。 “恐高的话,阿姨不是应该更害怕走楼梯么?”钟可情露出一脸强烈地求知欲。 殷氏确实更害怕走楼梯,她曾经抱着陆惜月,两个人一起从二楼的围栏上,重重摔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对楼梯有阴影,就连看见门口的台阶都会心惊不已。 殷氏内心深处的恐惧,被钟可情一眼窥破。钟可情故意盘根究底,猝然伸手将她拉住,蹲下身子来查看她的腿脚,一边轻轻敲击着她的膝盖,一边问道:“我看阿姨走路不太方便,阿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在流光 医院认识一个骨科的医生,说不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帮您看看。” “不,不需要。”殷氏仓皇挣脱她的束缚。“我认识的医生很专业的,先前国际上那个出名的足球选手,摔伤了腿骨,也是找他治好的,现在在球场上踢球,风姿不减,粉丝还越来越多了呢!”钟可情笑嘻嘻道,“他 们都说,他动过手术之后,走路姿势更帅了呢!我看阿姨的腿伤得不是很严重,对症下药,应该是能够治好的。” “不,不用,我没钱动手术。”殷氏拼命找借口。 钟可情笑道:“钱不是问题,我朋友不在乎这些。” “太麻烦人家了,不必了。”殷氏看向钟可情的目光躲躲闪闪,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咄咄逼人之势。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不止。 钟可欣找人请回来的这个“奶娘”,可真是让她印象深刻。从小到大,殷氏都护着钟可欣,拿着钟妈妈给的月钱,买回来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让钟可欣先挑选的。很多次,钟可情回家之后都没有饭吃。正因为如此,钟可情 才会跟谢舜名越走越近,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干脆不回家吃饭了,每顿都在小餐馆里解决。 钟可情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没办法跟这个“奶娘”抗衡。钟爸爸钟妈妈离家的时候,总是会嘱咐她,让她听“奶娘”的话,不能跟“奶娘”闹矛盾。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可情和姐姐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钟可情瞪着殷氏的背影,越想越气,高声喊道:“阿姨走好,等有空了,我一定会去大表姐家看望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章 醋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盯着钟可情桌面上的两张入场券有些怔忡,许是为了守护弟弟的感情,又或者是出于私心,他毫不客气地将其撕得粉碎!钟可情满腹心思地回到办公室,看着垃圾桶里入场券的碎片,再看看谢影尘那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头的怒火腾得一下被激起,瞪着赤红色眼眸冷哼道:“谢教 授,这是你的杰作么?” 谢影尘淡然扫了一眼垃圾桶,慢条斯理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嗤笑道:“没有意义的东西,就该清理掉。” 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任何跟陆屹楠相关的事情,她都紧密关注着。陆屹楠于她而言,就像一把夺命刀,插在她的心窝上,一日没有拔除,她的心就会不停地流血。用一颗不完整的心去爱人, 她做不到了。直到殷氏出现之前,她还在犹豫对陆屹楠的报复。如今,她再也不用犹豫了,揭开一切的真相,对所有人都算是一个交待。 “谁说没有意义?这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钟可情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在你心目中,陆屹楠的地位比我还重要?”谢影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知道陆屹楠与钟可情之间曾经有一段感情,可他原本并不认为那段感情可以穿越死亡的界 限,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眼下看钟可情这般生气,他心里头莫名地烦躁难安。 “……”钟可情抬眉扫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心里头却在无奈地摇头:为什么非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跟那种禽兽作比较呢?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我?”谢影尘从小缺乏关爱,他比谢舜名更加敏感。说实话,前两日,钟可情还在心里将“谢舜名”诅咒了千百遍。一是,怨恨他神出鬼没,爆出的新闻,一条比一条吓人,令她无法安心入眠;二是,怨恨他出尔反尔,明明 说好一起出国注册,却突然间搂着关静秋的小腰在媒体面前大秀恩爱;三是,怨恨他反复无常,既然已经选择了关静秋,又为什么要回来找她? 后来,她想通了。好歹在最危急的时刻,他愿意现身,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还想奢求些什么呢? 十年之前,关静秋就守候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钟可情“死了”,她才有机会真正拥有他,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附在季子墨身上,重新归来。说来说去,只要谢舜名一日不相信她是钟可情,她便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者。一个第三者,凭什么去怨恨正妻。若没有她的存在,他们二人说不定早就结婚注册,连娃儿 都有了! 谢影尘见她盯着那一堆撕碎的碎片不肯说话,心里头更是复杂难安。陆屹楠的实况手术,钟可情原本没有打算特意去参观,但是方才在楼道里撞见了心外科的两个老教授谈话,才知那入场券的来之不易。陆屹楠已经将她放在了比较重要的 位置上,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止步不前。 钟可情心里头思索着这些,就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将垃圾筒里的碎片尽数倒在了办公桌上,而后找了一张A4纸垫着,拿起桌角的不粘胶,小心翼翼地做着“拼图”。谢影尘眸子一暗,手里握着的咖啡杯僵持在嘴边,突然就没了喝咖啡的心情,痴痴看着那丫头小心翼翼地作业,心里头如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幽邃的目光里还蕴蓄着浓浓 的心疼味道,不知是为那丫头心疼,还是为自己的亲弟弟的心疼,又或者是在为自己心疼。 他有些厌烦地走到钟可情面前,指着办公室门口道:“普通病房有个病人要换药,你去看看。” 钟可情眉头锁起,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谢影尘望着桌面上的一堆烂摊子,心情愈发烦躁起来。早知道那丫头这么在乎这两张入场券,他就该……点火烧掉才是! 距离下班时候还有半个小时,谢影尘的公司也有事情要处理,只得慌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翘了班。 谢影尘的本职工作是律师,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公司是他与两个外国同学合开的,案子都是他在接,两个外国友人时而会语言不通,需要他的帮助。 谢影尘送走一个客户之中,手头上的事情终于闲了下来。 极少抽烟的他,竟不自觉掏出一支烟来,深吸了一口,眉头紧锁,凝望着远方。 门外的两个助理忍不住小声议论着:“BOSS今天是怎么了?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啊!” “我看前几日他好像上杂志了,听说跟房地产商的女儿领证了,可能是结婚综合症吧!”“那人不是BOSS,听说是他弟弟。我们BOSS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看舍得这么早结婚?就算真要结婚,那肯定也会低调处理,不会让家人知道的。BOSS 身世可怜,每次看到他家人上杂志,总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爽的,就跟女人似的……” 另一个助理听了,“呵呵”直笑,“BOSS那张俏脸,比女人还倾国倾城呢!” 谢影尘的脑海里反复映现出,一个娇小的女子“伏案拼图”的场景,他越想越烦,拎过自己的皮包,将刚刚从她位置上收集起来的碎片,尽数倾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打开台灯,映着略显昏黄的灯光,事业有成的大律师竟执拗得如同孩子一般,固执地拼着拼图。 拼了好一会儿工夫,还是一无所成。谢影尘不耐烦地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助理小韩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 “BOSS,什么事?” 谢影尘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碎纸片,用命令地口吻道:“给你三个小时时间,拼起来。” 那纸片碎得跟蚂蚁似的,看得人眼花。小韩当即露出一脸不情愿之色,“BOSS,我手上还有两个案子要整理,过两天就要开庭了……” “加工资。”谢影尘根本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淡淡朝着她摆了摆手。 “BOSS,罗宾律师那边催得很紧,有份DNA报告今天急着去医院拿,明天要呈堂——” “三千。”谢影尘薄唇抿成一线。 “BOSS,有个离婚案的案例要分析,杰克律师催了我好几天了——” “五千。”谢影尘的声音愈来愈冷。 “BOSS,那……” “一万!” “OK!成交!” 隔不久,谢大律师谈恋爱的消息就在办公室里流传开来,为弥补与女友之间的裂缝,不惜一掷万金,只为拼接两张被撕碎的入场券。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谢影尘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她办公桌上的碎纸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可情叹了口气,只得给陆屹楠打了个电话,像他表达了歉意,表示不能到场参观。 说不受挫是假的,陆屹楠整整半个小时没有吭声,晚饭吃得也不是滋味。 殷氏回到钟家之后,心绪难安,不停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钟可欣听得心烦,忍不住问道:“奶娘,你怎么了?不过是去医院送了一碗汤,难道他又说了些什么吗?” 殷氏眉头拧成一团,脸上的肥肉因为诡异的表情而变得十分扭曲。 钟可欣眉心紧锁,“房卡给他了么?” “给了。”殷氏点点头,“但是他今晚会不会去,就很难说了。”隔了这么多天,钟可欣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每天都让殷氏给他煲汤送过去,可是总不见他有什么表现。她终于按捺不住,在郊区一家度假酒店开了房,让殷氏把房卡 送了过去…… 钟可欣叹了口气,朝着殷氏摆了摆手道:“算了,奶娘不必为此事忧虑。” 殷氏敛眉,浮肿的脸上露出更加犹豫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小姐,我不是为此事忧虑。” 听她这么一说,钟可欣这才觉察到她的反常。从进门开始,殷氏的双腿就一直在打颤,面上也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奶娘,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殷氏深深吸了口气,“大小姐,我年纪大了,六年前的一些事情,记得不那么清楚了。我想问问,六年前,我在钟家当帮佣的时候,季子墨那丫头见过我么?” 钟可欣握着玻璃杯的手顿时僵住,面色也变得难堪至极:“你碰到那丫头了?她认出你了?”殷氏不觉绞着手指,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面上的不安之色愈发明显:“去找陆医生的时候,我被季子墨拦住了,她……她好像认出了我,但是我没承认,她也就没追问。 你说,钟可情被囚禁的那三年,她和那丫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怎么可能?”钟可欣眉头一蹙,原本清透的眼眸瞬间变得狠厉无比,“钟可情一直被锁在我家的地下室,地下室用的也是防盗门,防盗门的密码只有屹楠知道,连我都不清 楚。那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又特别好,暗无天日的,钟可情不能跟外界有联系!” “或许,六年前陆惜月死的时候,钟可情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那丫头?”殷氏又猜测道。“那更加不可能!六年前,季子墨那丫头的忧郁症很严重,被送去G市特别调理。为了防止她自杀,季家派了不少人看管着她,她连跟外人打个电话都要被监控……出来见 钟可情更加不可能!再说,那时候季子墨不过是个孩子,可情没必要把这种阴暗的事情,拿去跟一个孩子说。”钟可欣一番分析下来,殷氏蹙起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来。 “那这么说……可能真的只是觉得我长得比较眼熟吧。” 钟可欣笃定地点头,“奶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季子墨动你一个汗毛的!”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想个法子,除去这颗眼中钉才好。”殷氏的瞳仁中闪过些许毒辣。 钟可欣低头喝了口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早上的时候,心内科那边的眼线传了消息过来,下周六他们会一起去泡温泉……” “大小姐的意思是?”殷氏压低了声音。 钟可欣与她相视一笑,低声耳语一番,而后点了点头道:“还是奶娘最了解我的心意,我定要让那小犊子淹死在浴池里!” 陆屹楠终于握着房卡出现在度假酒店的包厢的时候,钟可欣已经洗漱完毕,只身裹了一条浴巾,身姿窈窕地朝着他走过去。 “屹楠,别来无恙。”她面上挂着笑意,故作镇定地同对方打招呼。 陆屹楠却一声都笑不出来,扯了扯唇角,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低声道:“我一切都好,你也该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着凉?钟可欣不禁冷笑。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度假村,中央空调的供暖系统从来就没停止过运行。明明是二十八九度的高温,他却还要往她身上披衣服,分明 是不为她的姿色所动。 “我怕热。”钟可欣固执地脱下大衣,紧接着连裹着身子的那条毯子也撕扯了开来。 陆屹楠耸了耸肩,淡漠地笑:“可欣,别闹了。” 他那样的表情,落在钟可欣眼中格外刺目,仿佛在说:就算你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不会产生半点欲望,你又何必自取其辱?钟可欣从前诱惑他的时候,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点肉来,他都会乖乖上钩。大概真如前辈们说的那样,女人睡男人第一次容易,睡得越多越难,而男人睡女人第一次难,越 往后却越容易。 面对他冷淡的反应,钟可欣忍了,她依然妖娆似水的黏上了他的身体……“陆医生,我这颗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复查了。”陆屹楠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钟可欣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来医院复诊。在她身体里跳动着的,可是他从可情身上挖下来的一块肉,且不说这块肉的医学价值,就当是为了 可情,他也应该保证它一直跳动下去。“陆屹楠,这颗心脏是为了你而跳动的,如果你不在了,它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跳动的理由……”钟可欣目光一寒,冰冷的视线与陆屹楠对视,冷锐的唇角缓缓勾起,带着狠 辣的滋味。 陆屹楠知道她在威胁他,用自己的生命连带着可情的心脏,乃至他三年来的研究成果来威胁他。 “放心,为了让它跳动下去,我会一直陪在它身边。”陆屹楠的面色变了变。 “不要命的东西!”陆屹楠低咒一声,单臂一提,将她整个人夹了起来,朝着浴室里头走去。 来不及脱衣,他直接将莲蓬头拧到了最大,对准了怀里的女人,从她的头顶直冲下去。 钟可欣原本浑身冰冷,直到热腾腾的液体淋上了身,瓷白色的肌肤才渐渐泛起粉色,白里透红,水蜜桃一般,诱人至极。 与对童谣不同,陆屹楠对钟可欣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碰碎了这个拥有着千万百医学研究价值的陶瓷人儿。 第二天早上,钟可欣起床的时候,陆屹楠已经熬好了粥,等着她一起吃早餐。 “怎么不喊我起来?”钟可欣心里头甜滋滋地问道。 陆屹楠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身体不好,昨晚又……太劳累了。应该多睡一会儿。” “不累。” 钟可欣抿唇淡笑:就是现在继续也不累,出力的又不是我。 恰当此时,陆屹楠的手机响了起来。陆屹楠接了电话,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便道:“好……好,我这就去医院。” 陆屹楠放下电话,对钟可欣道:“医院来了个急诊,我要回去看看。” 说罢,他便冲进洗手间,去拿昨晚遗落下的衣服。 钟可欣一时好,忍不住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季子墨”三个字当即刺得她眼睛如同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走了一个钟可情,又来了一个季子墨,这让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钟可欣毫不客气地回拨了过去,不等电话那端“季子墨”开口,她便先发制人:“屹楠现在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九原度假村找我们……我不介意为你多开一 间房!” 陆屹楠听到了动静,连忙赶出来,对着钟可欣厉声斥责道:“你做什么?” 钟可欣咬着牙,将他的手机高高举起,发狠似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怒斥道:“你昨天晚上才抱着我说要守候我,今天就被这个小妖精勾走了魂儿!” “我说了,医院有急诊!”陆屹楠双眸瞪得赤红,怒吼出声。 “急诊?恐怕是那个小妖精心口疼,等着你去帮她检查胸部吧?” 钟可欣咄咄逼人,早上刚刚露出的娇羞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怨妇模样。 陆屹楠厌恶地望了她一眼,“你果然还是没变!” 说罢,狠狠甩门离开。钟可情听到电话啪得一声挂断,再打过去便是忙音,隐约猜到了电话那端发生了什么,又等到了十多分钟,她拨通了钟可欣的手机,笑问道:“大表姐,陆医生现在还跟你 在一起么?你刚刚让我去九原度假村找你们,我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你等着,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赶过去!” 她明明知道陆屹楠已经被气走了,还故意这么说,钟可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大表姐,怎么了?你听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怎么……我的电话打扰到你们了么?”钟可情故作无辜之态。 “……”钟可欣一声不吭,直接摁掉了电话。 钟可情收线,目光望着窗外,唇角缓缓勾起。 自打看到殷氏将房卡递到陆屹楠手中,她就已经猜到了钟可欣又想用美人计勾回陆屹楠。 不让男人吃荤,男人肯定会记恨你的。所以,钟可情故意选择陆屹楠“酒足饭饱”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引起他和钟可欣之间的不合,令钟可欣讨好陆屹楠的计划泡汤。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陆屹楠匆忙赶到急诊室,焦急冲到钟可情身边,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钟可情温柔地朝着他摇了摇头道:“就是心绞痛,已经好多了。刚刚打你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急诊科的医生便帮忙喊了心外的其他教授来看,输了液、也吃了药,疼得没 那么厉害了。” “我……我的手机坏了。”看着那一双剪水秋眸中流露出的痛苦之色,陆屹楠的心底不觉小小愧疚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也没什么大事,我本就不该给陆屹楠打电话的,听说陆医生在度假,我一定打扰到您了。”钟可情目光清澈,清秀而挺翘的鼻梁下,那一张微微张开的薄唇泛着淡淡的紫 色,那是心脏不健康的表现。她浅笑盈盈地看着陆屹楠,娓娓道:“陆医生,一定是在和女朋友约会呢吧?” “没……没有……”被她猜中,陆屹楠竟觉得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那种感觉跟可情五年前发现他和可欣有一腿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怎么会?我刚刚明明听到是一个女孩子接的电话。”钟可情瞪着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睛,眨了眨眸子,很天真地望着陆屹楠。对着这么一张白莲花花瓣似的娇俏脸蛋,还有那样纯粹的表情,陆屹楠竟不好意思撒谎了,他干咳了一声道:“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没有打扰我,下次你身体不舒服 ,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 “没有打扰到陆医生就好。”钟可情缓缓一笑,清澈动人的眼眸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人。 陆屹楠拿起她的病历,随便翻看了两眼:抑郁症、自闭症、心绞痛……这丫头的病症列了一排又一排,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么小就有心绞痛的毛病,你平时一定很不喜欢锻炼身体。”陆屹楠皱起眉头,面上露出几分医者的严肃来。 钟可情傻呵呵地笑了笑,“哪里呀,这都是遗传,我妈妈、外婆,也都是从小就有这个病。反正也死不了人,这次就是疼得厉害了,才打电话给你……” “狡辩!你就是不爱锻炼。”陆屹楠瞪了她一眼,冲其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可情咬了咬唇,似是思索了许久,才沉声开口:“不是不爱锻炼,是没有人陪着我锻炼……如果可以,我可以每天和陆医生一起晨练,就去隔壁的健身馆,好么?”那丫头的眼睛温柔似水,声音又如此卑微,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况且陆屹楠确实有晨练的习惯,而且他每天都是在隔壁的健身馆锻炼的,本来就不冲突,多带一个人, 也无妨。 “好,没问题。”陆屹楠点了点头,一口应承下来。 钟可情对陆屹楠的生活习性了解的一清二楚,想要跟他一起晨练,本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晨练,不过是她接近他的第一步而已。 “多谢陆医生。”钟可情笑着点头,清亮的眼眸中透着狡黠的精光。 陆屹楠并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谢什么谢。你现在还是给我乖乖休息吧,否则很多天都不可能跟我一起晨练……你的心脏负荷不住。”恰当此时,谢影尘匆忙闯进了急诊室,他跑得气喘嘘嘘,很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他的目光四下里转了转,好不容易找到了钟可情的身影,却正巧撞见陆医生伸手暧昧 地揉弄着她的脑袋。谢影尘的面色顿时暗沉了下去,黑眸瞪着陆屹楠那只停留在钟可情左肩上的大掌,眸光愈加冰冷,三两步冲到他们面前,毫不客气地拎开陆屹楠的双手,沉声对着钟可情 问道:“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来急诊科的事情,不过是为了钓回陆屹楠,所以只告诉了急诊科的医生,就是怕外人知道。她实在想不通,“谢舜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看他那一双喷火的眸子,钟可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情,但碍于陆屹楠在场,她只是干咳了一声道:“谢医生是我什么人,我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向你汇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二话不说,拽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陆屹楠见状,连忙将他拦下,双眸墨黑一片,深邃不可见底,“谢医生,小墨身体不舒服,不适宜到处走动,还请你放开她的手。” 谢影尘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剑眉怒挑,“小墨?叫得可真亲昵。” 他回头瞪了一眼钟可情,咬着下唇道:“我有事吩咐你做。要是还想继续在心内科呆着,就乖乖跟过来。” 说罢,他转身,径自出了急诊大厅,朝着心内科的方向走去。陆屹楠无奈地摇了摇头,摁着钟可情的肩膀道:“生病了就请病假,谢医生的话,你没必要放在心上。倘若心内科真的要将你扫地出门,我们心外科敞开着大门欢迎你进来 ——” 钟可情瞪着一双透彻的眸子,做出很吃惊的表情,随即低下头去,面露为难道:“不……我毕竟只是个实习生,不该这样的。” 说罢,她拾起身边的背包,一步一颤地起身,循着谢影尘消失的身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孩子…… 和当年的可情一样固执。 陆屹楠不禁抿了抿唇,叹息一声。 当初钟可情为了留在妇产科,也是任劳任怨。妇产科主任嫉恨她的实力,对她百般刁难,粗活重活儿全都交给她去做。一旦不能及时完成任务,她必定会遭受处分。 实习医生的月工资本就不高,被挑个三两次错,主任就会将她的工资扣除得七七八八。 她进医院一年多,还拿着应届毕业生的可怜薪水。被欺负到这种程度,她依然忍着,一声不吭,任劳任怨,直到妇产科主任挑刺儿挑得累了,也就彻底放过她了。陆屹楠狠狠甩了甩头,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尽数甩掉。他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季子墨,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钟可情。难道真如那本很玄乎的医学杂 志上讲的一样,一脉相承的血缘有着致命的牵引力,两个人的性格、习性也有可能极为相似? 钟可情匆忙赶到心内科办公室的时候,谢影尘正坐在谢舜名的办公桌前,目光阴沉地对着笔记本电脑,他的视线灰暗无比,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叫人不敢靠近。 钟可情干咳了一声,咬着唇道:“我身体没事。对不起,让谢医生你担心了。” 谢影尘不予理会,余光淡淡扫了扫她的脸,射出修长的双手,对着键盘狠狠的敲字,那键盘仿佛就是她的面孔,没敲一下,他都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砸出一个洞来!钟可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卑躬屈膝的跟他说话,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误会,心里头就非常的烦躁难安。她绝对不是因为敬业才跟着冲出急诊室的,只是因为那一 刹那的惶恐而已。“你的身体状况,不是不需要向我汇报么?”阳光透着玻璃花窗照进来,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将他英俊无匹的五官雕刻得如同精美的大理石一般,棱角分明,目光锐利 深邃,黑暗的瞳仁底下还藏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钟可情咬唇不语。 “我有没有担心你,也不需要向你汇报。”谢影尘抬起头,黑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若几经雕琢晶莹剔透的黑曜石,清澈深邃之中还藏着一种水水润润的温柔。 “谢舜名”虽然已经年近三十,明明是日渐成熟的年纪,可是有时候在钟可情看来,他依旧只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时不时会因为“一颗糖”跟她闹别扭很久。 “不要闹了,是我不好。”钟可情忍气吞声,朝着他缓步走过去。 她抬起双眸,静静地看向对方的眼底。 钟可情鲜少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他,水灵灵的眼眸中氤氲着水雾一般的迷情,看得谢影尘口干舌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真的没什么大碍。”钟可情摁了摁自己的胸口道,“心绞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我不过是借题发挥……至于,我为什么要借题发挥,恕我现 在什么都不能跟你说。” 在没有掌握任何证据之前,她不希望任何人跟着她冒险,尤其是“谢舜名”。 借题发挥? 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前世的男友,所以故意借题发挥么? 钟可情明明想要解释的是另一层意思,可是谢影尘却轻而易举地误解了。 “你不想说是其次,我并不想知道,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面色愈发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令人不敢靠近。 “真是麻烦!”钟可情低咒一声,再也受不了他这张臭脸。长臂一勾,身子微微弯下,探头便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唇。薄薄的唇边上带着一种冰凉的触感,钟可情深深地吸气,用力闻着他身上那一缕萦绕着的清新而阳刚的气息,一 股久违的温暖,再次涌上心头。谢影尘盯着那一双洋娃娃一般澄澈入骨的眼眸,思绪完全都吸了进去,脑袋一片空白。他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么做,明明知道他是谢影尘,明明知道对方喜欢的人是谢舜名 ,他还是忍不住堕落其中。“嗯……”不满地低低闷哼了一声,谢影尘忽的伸出有力的臂膀,猝然将钟可情纳入怀中,抱着柔若无骨的少女,将她温软如玉的身子死死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回应着她浅尝 辄止的吻。 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热吻,不知道为何,钟可情左侧的胸腔闷痛至极,而“谢舜名”带给她的陌生感觉,并不是一点半点。 她……难道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深爱着他? 有那么一刹那,钟可情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 她的失神,很快被谢影尘觉察到。 “不喜欢么?”谢影尘有些冷蔑的开口,他冰冷的视线紧紧逼视着钟可情的双眼。 钟可情故作镇定地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会?为什么不喜欢……我很喜欢。” 她主动伸出双手,缓缓攀上他结实而颀长的腰身,努力回忆着他们过往的种种,想要从点滴的感情之中,唤醒自己的身体。谢影尘目光含痛地看着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什么她的身体对他毫无热情。谢舜名和谢影尘即便长得再怎么相像,他们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凭什么代替自己的 弟弟拥有她? 尽管这样想着,他的手依然停不下来。 他抱着她的双臂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直到最后猛地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钟可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那股不踏实的感觉复又回来。习惯性地,她晃了晃身子,试图从他怀里挣脱。 谢影尘不予理睬,将她搂得更紧。 “这里是办公室……”钟可情的心越发不安起来,怔怔望着对方的眼睛。 “那又怎样?”谢影尘沙哑着声音反问。 他缓缓低下头,慢慢逼近她,灼热难耐的气息在两人起伏不定的胸膛之间流转着。 钟可情心如擂鼓,慌乱不止。有那么一刹那,谢影尘望着她那双似水般清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在床边瞪着他醒来的少女,他心跳加速,沙哑着声音在她耳畔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可情” 。 四唇相触,钟可情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电光火石之间,一股热流涌进了自己的心房,鼻头一酸,竟毫无预兆地哭出声来。 “嗯……嗯……”她低低地哭,声音犹如蚊虫,夺眶而出的泪水很快就润湿了她细密狭长的眼睫。 就快坦诚相见的刹那,她终于抵着男人的肩头,低低喊出声来:“阿名哥哥。” 钟可情的叫唤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扎入他那颗刚刚朝着她敞开的心。 “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谢影尘的动作猛然僵住,猝然将她推开,兀自起身,扣好衣扣,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两口便灌下肚,而后静默坐在电脑面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怎么了?”钟可情不明白这回又是哪里得罪了他,眉头拧成一团,蓄满情欲的双瞳泛着红光。 谢影尘声音沙哑,低沉道:“没什么。人,应该找清自己的位置。” 钟可情原本火辣辣的双颊瞬间煞得惨白。“我明白了。”她是该找清自己的位置了。不管谢舜名与关静秋的婚姻是真是假,但在媒体面前,确有其事。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注册结婚,自己何必要插入其中,做一个第 三者? “明白就好。”谢影尘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 明白?你想要明白,谈何容易?一开始就是我没有找清自己的位置,要说明白,也应该是我明白了才对。谢影尘的嘴角挂着一抹嘲弄,不是在嘲笑别人,而是在嘲笑自高自大、 自以为是的自己。 钟可情衣衫褴褛地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鞋子掉了一只,原本盘好的头发已经散乱……仿佛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她就从一个甜蜜恋爱中的小女生沦为弃妇。 嘎吱一声,一个没有眼见的护士推门而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呆呆地望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怎么了?怎么……”她的手在钟可情胸前指了指,示意她将衣服扣上。 钟可情惨白着一张脸,从半个人高的办公桌上爬下来,跌跌绊绊的,脚下一个不稳,还狠狠摔了一跤。 “没事吧!”那个护士连忙冲过来将她扶住。 谢影尘僵在半空中的手便立马抽了回来。 钟可情目无表情地回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对那护士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等到钟可情换了一身衣裳,拉着那名护士去了病房,谢影尘才腾的一下站起来,深邃如冰的眼眸寒光迸射,将手边的咖啡杯狠狠砸了个粉碎!小时候,他恨自己不是谢舜名,因为无法拥有他的健康。等到得知谢舜名患上血友病的时候,他又庆幸自己不是谢舜名,幸灾乐祸地认为自己的父母选错了儿子,选来选 去都是不健康的。但是现在,他又开始厌恶自己,如果他是谢舜名,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谢影尘从抽屉里抽出那两张拼凑完整的入场券,紧紧拽在手里,目视远方,神思渺远,表情晦暗莫测。 不日,钟可情在办公室脱衣勾引谢医生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科室里流传开来。因为成功完成心脏搭桥手术而渐渐回笼的人气,再次流失。对此,钟可情只得无奈一笑。进了流光医院,她才知道,名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浮云。越是优秀的医生,越 是容易被人嫉恨上。手段厉害的,可以排清敌人,名声自不必担心。手段差一点,就像她这样……可以采取完全漠视的态度,一样活得很自在。 当天,钟可情和谢影尘两个人就被喊去了主任办公室。 俞晔枫鲜少与钟可情接触,对“谢舜名”更是能躲开就躲开。好不容易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把柄,自然要教训一番。 谢影尘一脸阴沉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冷沉着声音问道:“俞主任喊我来这里,有何赐教?” 早先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俞晔枫与谢舜名之间的过节,但在医院里呆了几天,稍微有些眼见的人都该明白,俞晔枫和谢舜名是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俞晔枫冷眉一挑,眸中寒光一闪,轻蔑道:“我也想问问,谢教授,有何赐教?”他弓起中指,惬意地敲了敲桌面,“办公室情色……谢教授才进流光不过半年,就闹出这种 桃色事件,置医院的声誉于何地?”钟可情原本只是静默听着,听到“桃色事件”四个字,面色当即一沉,原本那张平和无比的面容瞬间阴沉了下去,双腿也僵硬了似的,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她嘴巴翕动了 两下,想解释,却无从开口。毕竟,如果那一天,“谢舜名”没有停手,他们恐怕真的已经…… “办公室情色?”谢影尘冷哼了一声,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搂在了钟可情腰间,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满不在乎地问道:“是指这样么?” “你……咳咳……”俞晔枫轻咳了两声,一张脸涨得通红。 “怎么?难道是这样?”谢影尘手上微微一用力,将钟可情猛然推进了俞晔枫怀里,“现在俞主任你也抱过她了,你和她之间,是不是也叫‘桃色事件’?”钟可情没料到谢影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羞愧难当,从俞晔枫怀里挣脱,而后三两步走到谢影尘面前,狠狠出手,重重一个耳光甩在他的侧脸上,用力之狠,直打得他嘴 角流血! “禽兽!”她瞪着一双怒火中烧的眸子,冲着他冷呵一声,一把将他推开,夺门而去。谢影尘在心底冷冷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手帕来,就着流血的嘴角擦了擦,而后走到俞晔枫面前,撑着办公桌,瞪着阴沉无比的暗黑眼眸,嗤笑道:“俞主任,你现 在看到了,季医生对我出手这么狠……足可证明,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没等俞晔枫回过神,谢影尘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俞晔枫原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这两个人一番,熟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被这两个人给羞辱了一顿。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门口高挂的牌匾,牌匾中央,烫金的“医德”两个 人,灼人双目。 周二晚上,李绅副教授如约给了俞晔枫电话,邀请他到“旋律”小聚一番。 俞晔枫本就心情不爽,正巧缺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于是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俞主任,有些话在医院里头我也不方便与你说,如今终于找到这么个机会……”李绅副教授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不吐不快!” 俞晔枫面容平和,悄然举杯,与他碰了碰,笑道:“有什么话,李绅教授直说便是。” 李绅年纪已经不小,子女都已经上学,到了这个年纪,男人都会变得世故圆滑。他忽的压低了声音,低声叹道:“谢舜名这个家伙,主任不得不防。”“怎么说?”俞晔枫一如往常地笑,心底已经隐约起了波澜,“谢医生一向尽职尽守,工作上从来没有失误过。他手下的几个医生、护士也都奋发进取,对心内而言,是至关 重要的存在。李教授让我防着他,何出此言呢?”李绅伸手敲了敲桌面,冷笑道:“至关重要的存在?俞主任难道就没觉得他正在威胁着我们的地位么……”像是说到了痛处,他闷了一口酒,干咳两声,接着道:“他没来流光之前,支架手术的病人都是我的,可自打他给那个出名的美国妇人成功做了支架手术,我的病人就去了一大半。每天都有几十号人跑去他那边挂门诊,整个心内的重心 都在向着他偏移……这才半年时间,他已经拥有了教授的头衔,并且在A市扬名,俞主任难道就不担心,终有一日,他可能会爬到我们头上去!” 可能会爬到我们头上去? 是已经爬到你头上去了吧! 俞晔枫在心底冷笑,但言语上并不揭穿,只是做出十分惊讶之色,着急道:“怎么会这样?医生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看病救人,我从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看病救人?”李绅不顾形象地冷笑,“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说到底,医生也不过是数百种职业当中的一种,大家当医生,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哪一行哪一业没有职场, 没有竞争?当医生也是如此!俞主任已经占领了心内科最高的位置,难道你舍得轻易放弃?” 俞晔枫沉默不语。他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心声,但这一点远远不够。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厌恶谢舜名,只有厌恶到了极点,他们两个人才可以联手,难道不是么?李绅见他仍旧不为所动,继续劝说道:“俞主任,我明白你治病医人的高尚医德,但是……就算是治病医人,我们也应该站在最高处!因为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主导整个 医学的去向,才能救更多的人,难道不是么?” 李绅这话给了俞晔枫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俞晔枫眼眸微眯,轻轻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道:“李教授的话,确有几分道理。那我们又该如何保住这最高处的位置呢?” 李绅那狐狸一般狡猾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冷冷扯了扯唇角道:“把所有可能爬上去的人拉下马,我们不就可以保住自己的位置了么!” 俞晔枫勾唇轻蔑地笑。“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谢舜名!”李绅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当着俞晔枫的面翻开文件夹道,“这是这个星期谢舜名看诊过的病人。自从谢舜名和关静秋高调注册回 来,我发现……谢舜名所有的病人都是季子墨接的,自己不过是挂个名,似乎没做什么实事。” 俞晔枫早就发现了这些事情,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教授带着实习医生做事,在本院是很正常的事情,光凭这一点,我们奈何不了他……”此时,李绅的脸上露出越发诡异的笑容,他扯了扯唇角,夹起一块寿司,就像是咬着谢舜名的血肉一般,将它狠狠咬碎,吞咽下腹,而后喘了口气,出声道:“光凭这一点 ,我们当然奈何不了他,但是我发现了更加重大的秘密!” 俞晔枫眸中精光一闪,仿佛握住了“谢舜名”的七寸似的,强压住心底的兴奋,从容自若地问道:“什么秘密?” 李绅举起酒杯,朝着他招了招手。 “干。”俞晔枫与他相视一笑,将杯中的液体一口饮进,而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谢舜名和关静秋注册回国之后,从来没有拿过手术刀,就连上次最惊险的心脏搭桥手术,都是季子墨这个实习医生代为完成的。”李绅将那叠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几 个星期前的报纸剪图道:“我怀疑先前报导的车祸事件确实存在,而那一场车祸当中,谢舜名伤了手,可能永远都不能再拿手术刀!” 伤了手?不能再拿手术刀? 俞晔枫原本只是置之一笑,不予相信,但是当他翻看了最近心内的看诊记录,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看来俞主任也不相信……”李绅副教授闲散异常地敲了敲桌面,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一叠文件,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俞晔枫有些失控地翻看着上回心脏搭桥手术的手术记录,原本游移不定地视线最终沉淀了下来,摇晃着手中的资料,对李绅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李绅轻咳了一声,笑得得意:“最近才发现的。姓谢的一向喜欢挑战,上回那个心绞痛的病人是心外拒收的,以他的个性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救回来……可他却不愿意亲自 动手,难道不怪么?”俞晔枫细细一想,确如李绅所说。依照谢舜名的习惯,那天的手术非他莫属,并且心脏搭桥术是心外领域,是他原本研究的范畴,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他没有理由错过 。 俞晔枫沉静的双眸泛着黑曜石一般闪亮诱人的光芒,拽紧了手中的资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他已经想到了对付谢舜名的法子,但为了给李绅面子,却不急于说,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李教授观察入微,想必已经想到了拉他下马的法子?”李绅一听,当即朝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法子我已经想好了。谢舜名的亲信只有一个季子墨,只要找个借口,支开季子墨,然后逼着谢舜名亲自握刀……谢舜名的秘密, 迟早会曝光!一个无法再拿手术刀的医生,别说是外科,就算是内科,也混不到高位了!” 李绅的话正中俞晔枫心意,两人相视一笑,喝完最后一杯酒离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 谢影尘一整晚都烦躁难安,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想起指尖温软的触感,心跳便不由地加速。 钟可情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陪着小麒麟,一起入睡。 谢影尘悄然起身,推开隔壁房间的大门,借着昏黄的月色,朝着大床上看去。那丫头胆大得很,在一个男人家里过夜,居然敢只穿着一件真丝质地的半透明吊带裙。裙身柔滑,贴身裁剪,丝柔的面料紧紧贴着她娇软的身段,将她的玲珑美好,尽数 勾勒出来。 “恩……”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味,她撅了撅嘴,十分满足地翻了一个身,将一双雪白地大腿翻略出来,正对着房门的方向。 谢影尘顿觉气压低了不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嗓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走,浑身都痒痒的,燥热难耐,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醒了床上的少女。 距离大床不远处,安放着一个小摇篮。摇篮里面,六个多月大的小麒麟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咕噜咕噜地朝着谢影尘的方向看着。 那贼小子居然没有睡着! 谢影尘被那小孩儿好的视线瞪着浑身不自在,就连脚步都不敢再向前。 “咿咿呀呀……”摇篮里的小宝贝像是猜出了他想干什么似的,四肢激动的摇摆起来,发出欢快的单音节音符。 谢影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将中指放到嘴边,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麒麟虽然只有六个多月大,但他仿佛能通灵性,竟然真的读懂了他的意思,乖乖的收回手脚,静静地躺着,面带微笑,静默无比地看着谢影尘的一举一动。 “乖,这才是爸爸的好儿子。”谢影尘低低赞叹了一声,随即蹑手蹑脚地朝着钟可情的床边走去。 钟可情睡觉还如从前一样毫无章法,睡姿差劲到了极致,完全不像一个女人。被子被她踢成一团,两个枕头,一个掉在地上,一个早已不见了踪迹。谢影尘望着女人的睡颜,宠溺一笑,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的脑袋,将枕头重新垫了回去。他的大掌拂过她的发丝,而后又在不经意间触及她 的双颊。她脸上的肌肤……要比身上更加柔软,让谢影尘有些舍不得收手。“傻丫头,十五年前,你强吻的那个人是我啊。”谢影尘对着她那张熟睡的容颜,喃喃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插翅难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就连睡梦中都在低低喊着“谢舜名”的名字,这让谢影尘的心一点点沉淀到谷底,替她掖好被子,静默无声地退出了房间,一夜难眠。 钟可情难得睡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觉得浑身舒坦无比。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伸了个懒腰,飞快地穿好衣服,摇醒摇篮里的小家伙,喂他喝了牛奶,然后冲出屋子,打算跟“谢舜名”的顺风车去 医院。 大厅里安静的可怕,钟可情环视一周也没能找到“谢舜名”的身影。 “谢医生,起床了!”钟可情连忙跑去隔壁房间喊人。谢舜名的房间,房门敞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纱窗洒进来,照得一室透亮。KINGSIZE的席梦思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床单整整齐齐,就好像昨晚没有人在这里睡 过一样。 钟可情微微一怔:难道已经走了?自打“谢舜名”和关静秋从国外注册回来,那家伙总是掐点上班,这让钟可情也养成了喜欢,不到时间点,绝对不会跑去他房间喊人。今天这种不辞而别的现象,绝对是头 一回。 是因为昨天的事么? 钟可情回想起在办公室里的香艳一幕,整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其实……事后她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意识到思想的龌龊,钟可情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努力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钟可情掐点赶到医院,进了办公室大门,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谢舜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缺席么? 她不由皱眉,顺手拉了一个护士来问:“谢医生去哪儿了?” 那护士朝着她耸了耸肩,露出诡秘的笑,“以季医生跟谢医生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他在什么地方才对,怎么还来问我?谢医生……今天好像没来上班吧。” 没来上班? 他一向是个敬职敬业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含糊,原先也只是不怎么接病人,现在怎么连班都不来上了? 钟可情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给他播了电话。电话那端响了两声,随即便被挂断了。 故意不接她电话么?钟可情的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堵得慌!谢影尘手上有一个大案子今天上庭,委托人是A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整个案子错综复杂,辩护过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看都没看屏 幕,直接按了关机键,而后抬起头,对着场上的陪审团恭敬有礼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当医生的时候,他几乎不管事,因为不是他的专业可以触及的领域,他显得懒散闲适,当换回一身律师的装束,他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与他的职业相对应,谢影尘行事狠厉,场上辩护的时候从来都是咄咄逼人,可以一一道破对方律师的所有言论,直到全场为之喝彩。 谢影尘是律师界一个特别的存在,但因为他拒绝在媒体上露面,大家对他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谢影尘这个名字虽然时常出现在经济版的头条上,却鲜少有清晰的照片爆出来,以至于连谢云都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 钟可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不经意间一扫,这才发现她的桌面上正摆着两张布满褶皱的实况手术入场券。 入场券是一片一片慢慢拼凑起来的,然后用胶带粘在了A4纸上。将那些碎成了上百片的小纸片一片一片一张不缺地拼凑起来,并非简单的事情。钟可情将它们握在手心里,唇角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撅了撅。她越来越无法理解谢舜名的心意了,时而进时而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而紧张时而缓和,好像根本就不 在她的掌控之中。钟可情瞪着那两张入场券看了好久,直到门外陆屹楠的身影一晃而过,她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做。抽出其中一张入场券,她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里,而后写上某个极为熟悉 的地址,寄了出去。 直到下午三点,谢影尘都没有回到办公室,手机也是一直关机。 中途,俞晔枫来了两次,似乎是有个紧急的病人需要找“谢舜名”动手术,听说那个病人患的是急性心肌梗死,需要做支架手术。心内科能做支架手术的病人不在少数,偏偏那个病人一早就听闻谢舜名的大名,对他极其信任,点名要由他来主刀。倘若不是谢舜名主刀,他就不肯在手术同意上签字 ! 傍晚时分,谢影尘搞定手头上的案子,匆匆赶到了医院。 俞晔枫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好久,见他进门,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对着两边的护士一招手道:“快!帮谢医生穿手术服,准备开始手术!” 谢影尘一头雾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眯成一线,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眼前的俞晔枫。 俞晔枫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冷冷的视线与他交融,“谢医生的名声不同凡响,C大经管的教授点名要你为他做手术,教授是院长的亲弟弟,你可得多上点心——” 谢影尘面色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我何德何能……”“你可以的!”俞晔枫不给他推辞的机会,一口将他打断,“就凭你在克利夫兰诊所这几年的成就,做这种手术完全是小事一桩,零风险。既能帮医院挣钱,又能讨好院长, 何乐而不为?难道……谢医生根本就不想主刀,还是不能主刀?” 听俞晔枫这么一说,僵愣在办公桌前的钟可情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个星期以来,“谢舜名”几乎没接过什么病人,更别提“主刀”了! 钟可情有些不放心,连忙冲上前来,朝着谢影尘鞠了一躬道:“谢医生,我来当你的助手吧!”谢影尘从小见血就晕,别提主刀了,让他在病人身上划上一道刀口都是要了他的命!见钟可情主动请缨,他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朝着她招了招手道:“好,你跟我一起进 来。”钟可情走到门口,虚空中却突然横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拦住。俞晔枫面色冷沉,严肃道:“你不能进去,院长特别在乎教授的安危,不允许实习医生进入手术间,以免造成 不必要的麻烦——”“季医生连外科拒收的病人都给救回来了。为何不让进手术间?笑话!”谢影尘故作镇定,墨黑深邃的眼眸,晦暗莫测。早知当初把医院当家住的时候,就该学着一点,也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了。 俞晔枫不肯退让,长臂横在钟可情面前,挡住了两人原本交汇的视线。钟可情悄然低下头去,余光瞥见了谢影尘青筋跳起的双拳,眉头不由拧成一团。他面上依旧淡然,可他的紧张已然暴露无遗。这么多天来,他为什么不肯接病人,为什么 不愿意亲自主刀?钟可情的心底泛起一连串的疑问。 难道……她目光一沉,死死盯着谢影尘的手臂看。如果先前杂志上爆料出来的车祸并非虚构,那么他是不是在车祸中伤了手,或者是伤了什么其他地方?总之令他无法再拿手术刀 ? “规矩就是规矩,我还是不进去了吧。”钟可情缓缓一笑,“但谢医生的手术服,手术工具都是我帮忙准备的,经别人的手,我不放心。” 不过是给他们几分钟时间穿一穿手术服,俞晔枫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你们抓紧时间就是,病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谢影尘不知道钟可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进了换衣间。钟可情关上换衣间的大门,不等他反应过来,径自扒下他的外套,撩起他的衣袖,仔细检查了他的双臂。结实的手臂上没有留下半点疤痕,没有淤青,也没有动过刀子的 痕迹,看上去并不像被车撞过。 钟可情的眉头越拧越紧,清澈双眸之上蒙上了一层水汽,掩藏在心底的担忧不觉显现出来:“你是不是真的出了车祸?伤口在哪里?” 谢影尘微微一怔,黑眸流转,很快便回味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隐约猜到俞晔枫坚持让他做手术的原因。 “你说话啊,究竟伤了哪里?”见他沉默不语,钟可情更加焦急,以为有生命之忧。 “你是在担心谁?”谢影尘眉头微微一挑,唇角露出不自然的笑。 “当然是担心你。除了你,我还能担心谁?”她心里着急,而对方却在讪笑,钟可情有些恼羞成怒。 “是担心领证前的我,还是担心领证后的我?”谢影尘像是下定了决心,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什么领证前领证后?你不是一直是你么!我虽然嫉恨你瞒着我跟关静秋领证,可是我不争气,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现在听到我这样表白,是不是自信心满满,是不是很得意?”钟可情语气急促,因为情绪的波动,胸口起伏不定,才转眼功夫,双眸已经泛红,两眼之中氤氲着水汽,她死死咬着下唇,“就算你背叛我, 我还是喜欢你,你满意了么?” 谢影尘猝然握住了她的双肩,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逼问:“你的意思是,结婚后的我,你一样喜欢么?” “是!我犯贱!即使知道你结了婚,我还是那么喜欢你!”钟可情瞪红了双眼,泪水盈眶,死死忍着,不让它们往下垂落。 谢影尘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唇角缓缓勾起,像是为了核实,继续问道:“真的?现在的我,你还是那么喜欢?” “是!”钟可情重重点头,心里头的委屈,无从宣泄。“那就好。”谢影尘忽的扬起一双桃花眼,眸中带着欣喜和心疼。他伸出手去,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像是逗弄一只小猫一般,轻柔抚摸着她的长发,暖声安慰道:“别哭了 ,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那关静秋怎么办?”钟可情声音哽咽。 “我跟她结婚,无关感情。”钟可情面色一僵,冷冷瞪了谢影尘一眼,嗤笑道:“谢舜名,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可以跟一个无所谓的人结婚,可以同时将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偏偏……我们还都心 甘情愿。” “我……”不是他。 谢影尘鹰兀般深沉的眼眸微微转了转,唇角微微翕动了两下,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你还没有说,你究竟伤了哪里?”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可情变得愈发焦急起来,“现在俞主任就在门外等着,你总得先告诉我你究竟能不能拿手术刀吧?”“能。”谢影尘笃定地说,但随即又软下声来,“能拿手术刀,但不代表我能主刀。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伤在哪里了么?”谢影尘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伤了脑子 ,选择性失忆,跟专业相关的东西,一概不知。” 钟可情瞠目结舌。选择性失忆,言情小说中倒是常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还是第一次。更蹊跷的是,谢舜名忘记的不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一年的记忆,而是忘记了跟医学相关的所以知 识……这也太少见了吧! 谢影尘看到她眼底的疑虑,连忙解释道:“医生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只有五百万分之一,但是既然被我撞上了,那么于我而言就是百分百事件,我逃避不了。” “所以……这些天你才会这么懒散?”钟可情双眸中含着痛苦,为眼前之人心疼。谢影尘的懒散是与生俱来的,与他刚才所编造的理由毫无关系。他就是那样一个随性的人,不想让工作约束自己的生活。他和谢舜名不同,谢舜名用工作麻醉自己,而他 则选择从娱乐中得到解脱。 “不错。”谢影尘点点头。“那怎么办?俞主任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才逼你主刀……”钟可情急得团团转,脑袋里拼命地搜寻着解救的法子,“俞主任故意将C大的教授推给你主刀,万一院长的亲弟弟死在手术台上,你不但名声全毁,还会被院长给嫉恨上。院长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慈祥博爱。他手段狠辣,与他结仇,于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他 若是想要在业界抹黑你,你恐怕再难翻身!” 谢影尘淡然无比。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医学界立足,他本是律政界的翘楚,何必在乎医学界的虚名?这不过是他盗取的谢舜名的人生,如今谢舜名的尸骨都找不到,生死不明……他就算护住了他的名声又如何?他能好端端重新出现在这丫头面前么?就算谢舜名真的想要回来,他也不同意,他已经介入了那丫头的人生,错过了她的前半生也罢,只要能握住 她的后半生就好。 “谢医生,术前准备都做好了,俞主任让我来喊你进手术间。”护士长在换衣间外催促。 “好,这就来!”钟可情应承道。谢影尘惬意地坐在躺椅上,长腿微微曲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来,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笑着对钟可情道:“别担心,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只要我伤 了手,谁也不可能逼我主刀。” “你……”钟可情面色惨白地望着他。 谢影尘眉头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新玩法,将匕首递到了钟可情手中,“你来动手吧,我怕疼。” 钟可情握住匕首,十指冰凉,掌心里已经湿漉漉的,渗满了汗水。他说得倒是轻松,一句“我怕疼”,就把这么残忍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她难道不怕么?她怕他会疼…… 哐当一声,水果刀被钟可情狠狠扔在了脚下。她眸光一闪,脑海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连忙帮谢影尘穿好手术服,而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耳机给他戴上,嘱咐道:“手术全程戴着耳机,我会去监控间观看手术,我来 说,你来做,两个人配合完成手术。”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谢影尘觉得不妥,“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就算你不动手术,他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俞主任一心要他死,为的就是把责任推到你身上!”钟可情冷笑出声,“你是第一天在医院混么,连这些事情都看不透彻了?” 谢影尘沉思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推门而出,谢影尘跟着护士长进了手术间,而钟可情则给前台打了电话,借口支开了监控室的两个保安,自己潜了进去,而后将大门死死锁住。 手术间的灯亮起,手术开始,钟可情拨通了谢影尘的电话。 钟可情的目光死死盯着监控,将画面放大到百分之百,方便她看清病人心脏上的每一根血管。 谢影尘很讨厌血腥味儿,他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按照钟可情的吩咐切开了病人的左胸。所幸,进入手术间之前,钟可情跟两位R1都打好了招呼,“抽吸”很及时,满溢出来的血液不多,四溅开来的血液也在第一时间被清理掉了,这让谢影尘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 从手术开始,到植入支架,手术过程进行得略显艰难,但却出顺利。 俞主任悠然自得地坐在手术间门外的座椅上,等待着手术失败的消息。李绅副教授递了一支烟过来,谄媚地笑道:“谢舜名这一次,就算有神仙相助,也插翅难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光芒太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临近手术结尾,钟可情透过监控,看到谢影尘的脸愈来愈惨白,握着手术刀的手居然在颤抖。 “让R3接手缝合,立刻结束手术!”她看出他的异常,连忙吩咐道。 谢影尘的神智有些迷糊,听到她的声音,扔了手术刀,视线迷糊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助手,淡淡出声:“剩下的,你来收尾……” R3点头。 谢影尘一出手术间,俞晔枫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奔洗手间,对着水池,吐得连肠子都快出来了。钟可情等到手术完满结束,打开监控室大门的时候,两个保安正目光毒辣地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唇角,指着画面监控道:“很……很难得一见的实况手术,我想见 识一下,所以……” “没有关系,季医生随时都可以来看,只是不要锁门就好。” “好,好的……” 保安毕竟是男人,对稍微长得好看些的女人都毫无抵挡力,又知道“季子墨”近来在医院混得风生水起,于是赔笑了两声,便放她走了。 钟可情从一楼清洁保管间里面找到了厕所故障的牌子,拎回去立在男厕所门口,而后一个人闯入了男厕所。 谢影尘满头冷汗,趴在水池边上干呕。钟可情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背,叹道:“最后一次了。以后手术都由我来做,不会再让你见血了。”她也是在手术过程中才发现他晕血,当时她的心里起了不小 的疑虑,记忆可以丧失,难道连生理反应都会产生变化么?可是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样,她根本就来不及思索更多。 当院长的亲弟弟被送手术间安全地推出来,俞晔枫的眼睛都要瞪直了,他愤怒地将李绅拉到无人的楼道口,怒斥道:“你不是说你确信他不能主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绅也惊得面色惨白,战战兢兢,“一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我看是你脑子出了错!”俞晔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甩手离开,“以后再有什么有的没的,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想要下水,没必要拖着我做垫背!” “俞……俞主任。”李绅瞪着谢舜名的办公室,恨得咬牙切齿! 谢影尘昏睡了一下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恰当此时,钟可情又接到了季老太太的电话。 “小墨,先前说了要大家伙儿一起吃顿便饭,全家人聚一聚……”季老太太欲言又止。钟可情倒是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天下午季正刚突然大发雷霆,将这件事给取消了。钟可情心里头清楚得很,必定是季子姗去找了季正刚,为江美琴鸣不平, 季正刚的心情才会烦乱不已。“你爸爸的情绪还不稳定,我想将这件事往后压一压。香港那边的业务要重整,下个月你哥哥会回来总公司一趟。你哥哥虽然不是你爸爸亲生的,但你爸爸倒是顶喜欢这个 儿子……等子陵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团圆饭。”季老太太委婉道,“所以,先前的不快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好好和谢少处着……”钟可情心底讥笑不已,季子墨这个奶奶,明明知道谢舜名已经跟关静秋注册结婚,为了季氏的安危,她居然不惜让自己的亲孙女儿去做别人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比起商业 联姻卖女儿更加叫人难以启齿。 “奶奶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钟可情冷冷开口。 季老太太听了这话,便稍稍安下心来,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小墨,你要记住,你不是在为别人守着季氏,你是在为你自己。” 她的意思是,将来季正刚卸任,会将季氏全权交给她管理? 钟可情在心里冷笑:不过是一家快要被挖空的地产公司,你以为我稀罕么? 虽然心里头这样想着,她面上还是淡定无比,愉快得回答:“奶奶,我记住了!” 季老太太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季子姗那边也很快得到了季子陵即将回A市的消息。季子陵是十岁的时候被季正刚领养的,而当时季子墨和季子姗才刚刚出生。少年时期季子陵在A市读,放学回来时候 ,时常与季子墨呆在一起。 季子姗则是在江美琴的策划下,在不经意间与这个异父异母,没有半点关系的哥哥相识的。季子墨那时候还没有患上忧郁症,性格活泼,加上俏皮可爱的长相,深得季家人欢心,更是季正刚的掌上明珠。相较之下,被领养来的季子陵就显得黯淡很多,因为没有 正统的季家血液,时常被外人冷嘲热讽。 久而久之,季子陵和季子墨之间便产生了隔阂,而季子陵每每看到季子姗却有一种遇到亲人的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处境相似,都是被季家排挤在外的子女。 季子姗不敢说自己跟季子陵的关系好,但至少比季子墨强。“妈,子陵哥哥回来之前,我打算先去一趟香港。算了算,从他初一那年离开开始,我们也有十年没见了吧。”季子姗面上挂着浅浅的笑,眉头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得意,“ 子陵哥哥可是我的守护神。” 江美琴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诧异地望着季子姗,问道:“你想怎样?” “妈,季子墨眼下被季家捧得高高在上,又被谢少窝在掌心里护着,我无可奈何,但是子陵哥哥回来就不一样了。”季子姗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你是想——”江美琴已经隐约猜到。 季子姗眸中闪过一丝毒辣,“杀人焉须用我刀。” 季子陵其人,钟可情只见过几次,时隔十多年,估摸着也该认不得彼此了吧。 谢影尘还在熟睡,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 钟可情悄然开了门,目光注视着谢影尘的方向,对着门外的人竖起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眸:“院……院长。” 院长身边的护士长笑道:“这丫头倒是眼神好,第一次见到院长就认出您了。” “我在医院的宣传杂志上看到的,院长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显得年轻。” 钟可情吐了吐舌头,她哪里是第一次见院长?重生之前,钟可情工作表现出色,时常被喊道院长办公室去。最后一次喊她去那里,是打算晋升她为妇产科主任的…… “这丫头嘴巴甜,我喜欢。”院长朝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见谢影尘在休息,无意打扰,便拉了钟可情到一次的楼道口聊天。院长两鬓斑白,已经五十有五,在医院里头,算得上是年龄最老的教授了。他面容慈祥,不管见谁,总是带着微笑的,双颊上有不深不浅的褶子,尽管他的妻子是美容院 的医生,他一样无法逃脱岁月的磨砺。 钟可情朝着他缓缓鞠了一躬,以表敬意。毕竟,在流光这样的大医院,堂堂院长大人,愿意见她这样的实习小医生,是很少见的。 “别这么客气。”院长面上缓缓露出欣慰的笑,“听说,上周你替谢医生主刀,治愈了心外很棘手的病人?”“都是大家吹嘘,我不过是按照谢医生的吩咐做事。”钟可情慌忙解释道。院长的性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不喜欢有人在医院里闹事,不喜欢好表现和光芒太甚的人物 ,毕竟他才是院长。“我想也是。”院长微微抬起头,面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但是你还这么年轻,就能在谢教授的指导下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着实难能可贵。过不久医院会有去G市交换学习 的项目,有五个名额,你也跟过去吧。”老实说,钟可情来医院实习,不过是为了揭露陆屹楠的恶行而已,交换学习,她倒是没有很大的兴趣。但谁都知道,院长说出口的话,很难收回,她若是拒绝,那就是不 给院长面子。 钟可情点了点头,虚心请教道:“交换学习大概多久,我好早做安排,免得耽误了工作。” “不耽误不耽误。”院长摆了摆手,“也就两周的时间,而且……” “恩?”钟可情瞪大了眼眸,表现出一脸求知欲,等着他说下去。 院长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念道:“总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哦。”钟可情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院长最讨厌年轻人刨根究底,他享受那种独享秘密的乐趣。“我这次来,是特意感谢谢医生的。”院长忽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到钟可情手中,笑道:“帮我交给谢医生,替我表达谢意。我弟弟的身子一向不好,这次他原本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不到谢医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着实叫人喜出望外。等有空了,我请心内科全体医生,一起出去玩一玩。”钟可情满腹心思地接过那个信封,知道这信封里必定藏了什么秘密。她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而是微笑着邀请道:“择日不如撞日,这周末我们心内全体医生要去海曙温泉 酒店泡汤,院长一起去吧!时间就安排在周六下午,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 院长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笑出声来:“想不到你们私底下活动这么多。如果没有记错,那天下午有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我恐怕没有时间参加呢。”“实况手术会在CCTV全程直播,院长在哪里参观不都一样么?”钟可情心中很快闪过一个念头,努力劝说道,“泡着温泉,看着自家的医生做这种了不起的手术,那才是人 生难得的乐事。况且,陆医生纵横医学界这么多年,您还怕他会出错不成?” 钟可情知道院长讨厌光芒过甚的人,于是言语间故意抬高陆屹楠。 院长心底隐约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旧挂着笑意,沉默不语。不说话,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不开心,钟可情很快猜透他的心思,接着吹捧陆屹楠道:“陆医生纵横医学界七八年,早已在整个业界闻名,相信他的医学建树很快就 可以跟院长相提并论。院长这样挂心着他,着实没有必要——” 钟可情字里行间都在强调陆屹楠的强势,惹得院长心里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院长眉心拧了拧,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朝着钟可情点了点头,满含深意道:“你说的不错,他确实不需要我的扶持了!周六下午,我会准时出现的,别忘了多订一间房!” 陆屹楠得知院长不参与研讨会的消息时,面色略有一些难堪,但他知道院长的决定不会轻易为人动摇,于是也不强求。 童谣不忘添油加醋,“听说,昨天下午,季子墨那丫头见过院长,会不会是她……” 陆屹楠冷笑着摇摇头,“你以为院长是什么人,会轻易应邀和心内一起去泡温泉?他多半是早有考量……那丫头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你总是站在季子墨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童谣愈发不悦,“从她出现至今,我们的研究三番四次被阻断,没有任何进展。依我看,尽早除掉她才是 ,管她是好草坏草,影响到了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屹楠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握拳,冷嗤道:“瑶瑶,你现在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不给人活路……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在流光这么黑暗的地方呆得久了,就算再怎么单纯的人也会被污染。为了早日出头,各方小医生都使劲浑身解数往上爬,她这个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 呢!她每年都得做出一些成就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新人爬到头上去。 试问,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竞争体质下,她怎么可能保持最初的单纯! 连最亲密的好友都死在自己手下,她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觉得季子墨这个人大有问题。你最好看紧她,若是让我发现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会第一时间解决掉她的!”童谣撂了狠话。 陆屹楠抿唇不语。 他悄然点起一支烟,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瞳仁深邃如冰,叫人捉摸不透。烟雾缭绕如同暮霭,让整个办公室变得朦胧无比,而他眼前也隐约勾勒出那丫头的模样来。 季子墨,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魔力?童谣也好,可欣也好,你居然能够让我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为你乱了方寸。 “别动她。”好一会儿工夫,陆屹楠才冷冷吐出三个字。童谣目光一狠,双眸之中毒辣之色尽显,一如她手刃钟可情之时的表情:“就算我不动她,你以为钟可欣会善罢甘休?据我所知,当日毁掉钟可欣婚礼的人,不是我,而是 她季子墨!” 童谣一直很好,当日钟可欣的婚礼上,陆屹楠为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扭转。一开始,她死活求着他不要结婚,他都不肯同意,偏偏在行礼的刹那,他当场悔婚! 若不是找到当天的司仪,知道那天是季子墨碰过了音响,童谣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 陆屹楠表情淡然,仿佛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是季子墨所为。“你可以阻止我结婚,她为什么不可以?”陆屹楠挑眉反问。从那小丫头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那一眨不眨的眼神就已经被他看穿。他深信自己有那样的魅力,完全可以吸 引到一个刚刚进医院的实习小医生。 “她……她!她怎么行?”童谣气急,却给不出一个理由,“总之,我觉得她对你,不是男女之情!”“现在当然还不是。”陆屹楠挑眉,或许是钦佩、爱慕,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一定有办法将那种感情转变为男女之情的!他从她身上看到很多熟悉的小动作,一颦一笑都会 跟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合。如果,他这一辈子已经注定忘不了钟可情,何不找一个人代替她,扮演她,一直陪着他呢?童谣不想再与他理论,撂下手中文件,狠声道:“你和她未来的走向,你不用说给我听。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周六下午院长不在,你又要现场进行实况手术,谁来给各科教 授现场讲解?” 陆屹楠拧紧了眉头。“这次的实况手术室很复杂的病例,成活概率本就不高,手术过程中很有可能突发意外。眼下整个医院能够将这些意外全部掌控住,并且镇定地向各科教授讲解的人,除了你,恐怕只有院长、谢舜名两个人。”童谣咬牙,“这两个人双双跑去泡温泉,分明就是要看你的笑话。难不成你要一边做着手术,一边戴着耳麦,给会场里面上百号医学 教授做讲解么?”陆屹楠眉头紧锁,再次翻了翻那个病人的资料,黑眸之中自信满满,他微微弯起的嘴角不觉邪肆勾起,双眉横飞入鬓,挑衅似地望着童谣:“有何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信封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童谣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自信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渐渐演变为自负。“手术过程中,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稍有不慎,病人可能会死!” 陆屹楠咬牙,“只要不死在手术台上就行。” 他说得又狠又冷,根本不再估计一个医者需要遵守的规范。眼下,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名气而拼搏,为成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而努力。 病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若没有他精湛的医术,那些病人一样会死!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在不久的未来,创造一个更加完善的医学王国,拯救更多的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实况手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被选定用作实况手术的病人,绝对不能当着万千学者的面,死在病床上。 参与实况手术的教授,为了维护医院的名声,即使手术结束后会给病人带来无尽的痛苦,也要在病人心跳没有停止之前,完成缝合,将病人推出手术间。 哪怕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一场失败的手术,也不能将其曝光在万千学者面前! “好,好好……”童谣气得唇角发颤,“你宁愿冒险也不愿去求院长,不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周六的手术成败,我不会关注的。改天你告诉我结果就好,再见。” 说罢,她狠狠带上门把手,摔门而出。 钟可情在楼道里已经守了很久,童谣离开后约莫半个小时,她才小心翼翼地敲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陆屹楠掐灭了烟头,抬眼便看到玻璃窗上映着一张小巧可爱的脸。他朝着她招了招手,低沉着声音道:“进来,门没锁。” 钟可情一直低着头,目光盯着脚尖,好一会儿工夫,才怯怯出声:“陆医生,对不起,我……” “说什么对不起,你有没做什么错事。”陆屹楠缓缓笑出声来,“听说你们明天下午要去泡温泉,那我的研讨会,你应该没办法参加了。”“我就是因为泡温泉的事来向你道歉的,我没想到院长他……”钟可情咬唇,微微抬起头来,眼底银光闪烁,“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院长真的答应了。院长不在,不知道 对您的实况手术有没有影响……要是实在不行,我再去找院长说说,泡温泉的事可以改期——” 钟可情故意一再退让。她知道陆屹楠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她越是退让,陆屹楠便越是不会让她吃亏。 果不其然,陆屹楠轻笑出声:“也不是什么大事。院长的档期不好约,就这么定了吧。”“那怎么行?我多不好意思……害得陆医生要一个人全程主管整个研讨会,万一病人出了什么岔子……”钟可情话说到一半,连忙“呸”了三口,“我乌鸦嘴!陆医生别放在心 上。” 陆屹楠挑眉,细细打量着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精致的五官,淡然勾唇道:“别这么说。你的自责是对我的不信任,没有院长,这次研讨会一样会顺利举行……我有信心。” 钟可情听了,清澈似水的双眸之中当即流露出敬佩之意来:“我也相信陆医生会成功的!那么陆医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嘴角便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周六的实况手术,她也打探过来,那是国内首例心脏自体移植手术。陆屹楠,有些事情说起来轻松,但真正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仗着六个月前,帮我和钟可欣成 功做了心脏移植,就以为自己有能力做这种高难度的实况手术了么? 异体移植和自体移植毕竟是有差别的! 钟可情绕路去了一趟心外的重症病房,盯着病床上即将做实况手术的病人看了好久。那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好些年,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据巡防的护士说,她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一直在病床上煎熬着,等待着 最后一次手术。 若手术成功,她便能活下来;若手术失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心外科不同其他科,它没有灰色地带,只有绝对的成功与失败,要么生要么死,苟延残喘,这样的词并不适用于心外科。“这是病人的基本情况以及病史,明天动手术之前,陆医生会做最后的核查。”护士长调出电脑里的档案来,让开座位给钟可情,“钟可情若是对这个病例感兴趣,可以慢慢 看,稍后帮我关掉电脑即可。” “好,你放心。”一瞬间,钟可情的眼眸之中光芒流转。 钟可情飞快地删掉最后一行“抗生素过敏”五个字,而后关掉了电脑。 她静默站在病房外头,对着里面的病人默默叹了口气:我不是想害你,只是想帮帮你。你已经痛苦不堪,何必为了苟延残喘,沦为那个人的实验器具……回到心内办公室,钟可情拉开抽屉,翻出那两张残破不堪的入场券来,眉头微微上挑,隐约在思考着什么。她复又翻出一个空信封,写上熟悉的地址之后,将其中一张入 场券塞了进去。 CALL了医院内部的快递员,很快快递员便进来取件。 钟可情将装了入场券的信封递过去,嘱咐道:“这是加急件,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送到。” 快递员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笃定地笑:“季医生放心,同城的加急件,两个小时内就能帮您送到。”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满意地点点头。时隔三年,想不到世界的发展这样飞快,从前就算是最快的快递,寄最紧急的物品,也得需要隔天才能送到……如今,同城快递两个小时就能送达。她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险些就要跟世界脱节了。 谢影尘是傍晚才到医院的。这几日,他手上接连接了好几个大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每每下午都要从医院偷溜出去,下班之前才能回来。 钟可情越来越觉得怪,忍不住拦住他,逼问道:“谢医生,你方才去了哪里?” “下午茶。”谢影尘淡然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哪边吃的下午茶,也不喊上我?”钟可情略微表现出一丝失落,“要知道,院长的弟弟……可是我帮你救回来的!谢医生就小气到那种程度,连吃个下午茶,都要偷偷摸摸 地去?”谢影尘满脑子里都在搜寻着案例,想要快点将那场棘手的辩护搞定。他抬头,望了一眼窗户对面的建筑,随意说道:“就在对面咖啡馆吃的下午茶。有女病人要陪,不方便 叫上你。” “哦?是么”钟可情微微挑眉,“它家的咖啡总是太苦,叫人没法儿入口。提拉米苏不错,我每次去都会点上一份……不知道你的女病人喜欢不喜欢。” “喜欢。”谢影尘继续敷衍道。 钟可情当即眉头一皱,面上的笑容全部僵住,声音清冷道:“你撒谎。” “恩?”谢影尘微微一震,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她。“对面的咖啡厅正在装修,根本不接客,就算它开门接客,他家的咖啡是为了迎合商务男女而专门定制的,味道偏苦,很多女医生都喜欢喝。但是……”钟可情咬唇,“他家 只卖自有品牌的产品,提拉米苏是不会有的——” 谢影尘没料到这么快被对方识破,镇定自若地看着她,想要听她说下去,更想知道她猜对了多少。她可以摸索到他的行踪不定,难道就猜不透他根本就不是谢舜名么? “谢医生,说吧,除了这里受伤的事,”钟可情说着用手指了指脑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瞒着我?” 谢影尘的视线与她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刹那间交汇,好看的桃花眼似乎要让对方看进去,让她完全沉寂在他完美的外表之下。 “你这是在关心我的私生活么?”他的唇角苦涩的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意。“没有的事!”钟可情果然受不得激励,一听到这句话,当即绝口否认。她从抽屉里掏出昨天下午院长要交给他的信封,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叮嘱道:“院长说了,信封里 提到的任何资料,你都必须仔仔细细复习一遍,将来对你有用。” 谢影尘似信非信地接过信封,随手就扔在了无人占位的沙发上。 厚厚的一沓东西,信封落地的时候,甚至能听到票子沙沙作响的声音。 谢影尘眼眸微微眯起,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已经隐约猜到了其中放着什么。他的嘴角略显不屑地缓缓勾起,冷笑道:“院长可真是豪气,出手比明星还舍得!” 钟可情不置可否。这些东西,她都已经留了证据,行贿受贿,教授、院长之间私相授受。她不求别的,只等着有一日,能够亲手将这些黑手贩子,统统处死! 下班前十分钟,钟可欣收到一个包裹,信封上的字很少,但足够让她心惊胆寒。她从信封里掏出那张残破不堪的入场券来,读着信封上的语句,面色变得越来越黑—— “就冲这封信,淹死她是便宜了她!”钟可欣恨得咬牙切齿,猛然一挥手,便将手边的玻璃杯砸了个粉碎。殷氏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纸笺翻看,字迹弯弯扭扭地写着:大表姐,我知道你没有入场券,施舍你一张,以便你瞪大眼睛看看,你心爱的男人是如何惨败,如何在万千 学者面前无地自容的! “这封信,我要拿给屹楠看——”钟可欣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殷氏听了,连忙将她拦住:“大小姐,万万不可。这贱胚子故意用左手写字,为的就是叫人认不出字迹来。眼下,你和陆医生正在闹矛盾,陆医生未见得会相信你。你曾经 对陆医生撒过谎,那贱胚子却总是一副乖巧模样,这纸条就算给陆医生看了,陆医生也会以为你是造假在陷害她!” “凭着我和屹楠这么多年的关系,他怎么可能相信她而不相信我?”钟可情面色涨得通红,因为气急,呼吸变得渐渐不顺。殷氏知道她身体不好,连忙扶她坐下,并且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她和陆医生一直没什么矛盾,却突然这般诅咒陆医生,若我是陆医生,我也不会相信。这贱胚子心 思深得很,我们应当小心对付才是。” “奶娘……那我该怎么办?”钟可欣气得唇色发紫,双手狠狠搅弄着床单,“非要弄死那个贱胚子,我才能解气!” “大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跟心内的小吴护士仔细研究过了,一定能将那丫头溺死在浴池里!”殷氏说着,唇边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钟可欣的眉头蹙了蹙,仍旧不放心,“奶娘,那小吴跟季子墨一早就有过节,我若是季子墨,一定会提防着她。由她来做这件事,我不放心……我们既然很早以前就在那丫 头身边安插了人,现在何不让她来做?” “你是指?”殷氏眸光一闪。 “正是。”钟可欣的唇角缓缓勾起,“总不能一直留在那丫头身边吧?玩得久了,或许她都忘了,她是我们的人了!” “大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殷氏朝着她弯了弯身子。 钟可欣又道:“不忙。你去找化验室的唐医生,弄些药来……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因为多病的体质,以及清新美丽的外表,钟可欣在流光医院一众医生之中的人气很高,追求者两个手掌数不过来,这化验室的唐医生就是其中之一。唐医生长期呆在化验 室,对各类化学药品都有研究。钟可欣轻易不会求他,可想而知,这次她是真的被逼急了。 为了看陆屹楠在明天的实况手术上出丑,钟可情兴奋得一夜未眠,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就被隔壁的动静给吵醒了。 谢影尘起得特别早,并且毫不顾忌地闯入了钟可情的房间。他单单披着一件棕褐色的睡袍,衣领半敞着,精壮的胸膛裸露出来,古铜色的肌肤显得尤其健康。钟可情平日里看惯了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真不知,他的身材原来这 样好。 好一会儿功夫,钟可情才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眸,对着谢影尘斥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男人眉头一挑,面上露出几分嘲弄,“整间屋子都是我的,这怎么就是你的房间了?” “你!” 钟可情说不过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谢影尘二话不说,走到她床边,猛得一掀被子,将她从软床之上拽了起来。 “起床!” “不!” 钟可情睡意朦胧,脑袋晕沉沉的,根本不想离开床铺。她打小就有起床气,若是手头有个花瓶,她现在一定已经将其砸到谢影尘的后脑勺上了! “你确定不起来?”谢影尘摇晃着她的脑袋,如同摆弄着一个软趴趴的毛绒娃娃。“不起来,死活都不起来!”钟可情坚定得很,今天又不上班,为什么要起来。下午还要泡温泉,若是睡眠不足,指不定会昏死在浴池里。再说,她还要看陆屹楠实况手术 的现场直播,现在若是不养足精神,到时候哪有力气笑出声!“好,很好。”谢影尘并不恼怒,浓得化不开的两弯眉毛高高挑起,双眸之中刹那间闪过琉璃般的光彩。他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原位,而后当着她的面,顺手抽掉 了腰带,光裸着上半身,忽的一下钻进了她的被窝:“那就一起睡吧!” 钟可情背脊一震,猛然从床榻上翻坐起来。 从起床洗漱到给小麒麟喂奶,自己吃完早餐,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谢影尘忽的朝着她伸出手来。 钟可情怔怔地望着他,一双眼眸之中含着几分惺忪。 “嗯?”谢影尘眉梢一挑,又朝着她点了点头,手继续平伸着。 钟可情身形一震,一颗心脏扑通扑通挑个不停,而后她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朝着他伸出手去。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到他手掌的刹那,谢影尘眉头一皱,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不是要牵手。帮我把茶几上的皮夹递过来——” 钟可情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接过皮夹,谢影尘微微侧身,邪肆的俊脸上笑意明显。 糊里糊涂地跟着谢影尘上了车,钟可情这才发现车子没有向医院开去。 “现在是要做什么?” 谢影尘勾唇一笑,“下午不是要泡温泉么?买泳衣。” “可是我有泳衣。”钟可情下意识地说。 “陪我买。”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 “男人的泳衣不都一个样,你自己随便挑挑不就好了?”钟可情眼下还是昏昏沉沉,睡意朦胧,一想到这厮不过为了条泳裤就将她从睡梦中拽起来,心情就不爽到了极致。 “我穿给女人看的,当然要女人帮忙挑。”谢影尘态度坚决。 “我又不看。” “不是给你看,咱科室里的小护士、女医生多得是,哪个不比你有料?”谢影尘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她的胸口。 钟可情的眉头不悦地蹙起,“谢医生被女粉丝狂追十多年,怎么,到现在都没厌恶么?”谢影尘微微一怔,粉丝,这个词于他而言太渺远。多年来一直在病房长大,为了防止细菌感染,每天面对的人除了自己的主治医生,便是两个定期帮他换药的女护士,两 个护士都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别说粉丝,他甚至连个真正的女人都没见过。 “女人,再多都不嫌多的。”他黯然低下头去,轻描淡写地说。 钟可情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谢影尘走马观花地跳过一些繁杂的泳装牌子,直接领着她去了Luxurylifestyle。这是西方的一个奢侈品大牌,服装低调奢华,每一件都贵得吓人。钟可情自问系出名门,看惯了奢侈品,但瞧见模特身上那件标价的时候,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她眼眸微微眯起,数了好久才数出末位究竟有几个零。她也知道谢家的 家世高过顶,想要吞并季氏,容易得很,纯粹看谢云的心情,可当她真正闯入谢大少的生活,她才知道真正的豪门,原来是这样的。 “不过是一件泳衣,有必要这样奢侈?”钟可情忍不住谴责。“当然有必要。”以谢舜名的身份生活一天,他花的钱都是记在谢家账上的。他的好父亲欠他的何止这些?多花他几个钱怎么了?谢影尘目光一沉,眼眸之中似笑非笑,叫 人捉摸不透。 “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外套还是衬衣?”柜台的导购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目光死死盯着谢影尘的脸,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表情。 谢影尘微笑以对,“你问那位小姐就好。我的生活起居,她全权负责。”导购小姐目光一瞥,瞧见了钟可情的脸,似乎只用了一刹那时间,便认出了钟可情。见季家大小姐和谢少双双出入商场,谢少又扬言自己的生活起居由她全权负责,看样 子上的传闻不假,季子墨为了保住季氏,甘愿成为谢少的地下情人! “那么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看些什么呢?”导购小姐转身面向钟可情的时候,面色明显一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钟可情能够理解雌性的嫉妒,只是没想到她表现得这样赤裸裸。于是,她微微一挑眉,朝着对方眨了眨眼眸,勾唇巧笑道:“看泳衣,我们要去温泉度假村享受二人世界。 ” 钟可情说得暧昧,语气轻快,面上甜蜜无比。 她瞪着一双清灵的眼眸,目光死死地盯着导购员的皮肤,叹道:“人老了也需要经常泡温泉,否则这皮肤……啧啧……看你这幅模样一定还没交男朋友吧?” 见钟可情的脑袋摇个不停,导购员当即羞红了脸,尴尬无比,沉声道:“我这就去帮您拿泳衣。”钟可情无意间瞥见谢影尘唇边的讪笑,于是狠狠一咬牙,朝着导购小姐的背影道:“拿最贵的来,谢少要看最贵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情侣装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影尘不动声色,等到导购拿了一排男式泳衣上来,他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钟可情。 泳裤都是差不多的式样,即便奢华如Luxurylifestyle,也顶多是在面料、做工、裁剪上多下了点工夫。钟可情喜欢素色的,目光在最后一件上多停留了一下。 谢影尘摆了摆手,指着最后一件道:“就它了,跟它配套的女款也要一件。” 钟可情下意识摇头,“不用,我有泳衣。” 谢影尘瞟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我又不是买给你的。 钟可情只得乖乖闭嘴。下午一点,谢影尘驾车载着钟可情,缓缓驶入海曙温泉度假村。度假村位于距离A市不远处的郊区,西南方向,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价格不菲,周末来这里度假的人 并不多。 石雕的温泉度假村门牌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心内科的医生、护士们差不多都到齐了。碍于院长的面子,就连早先一直在推辞的俞晔枫也不得不参加。 有不少医生带了家属过来,原本稍显男女失衡的心内科变得和谐了许多。人群中,还有几个小孩子,钟可情素来喜欢孩子,忍不住上前逗弄。 院长姗姗来迟,向大家表达了歉意之后,便动员大家一起进了大厅。海曙的温泉酒店有别于其他温泉酒店,大多数温泉酒店都是男女更衣室分开,男女共享汤池,但来海曙温泉酒店度假的大多都是情侣,情侣们之间多讲究情调,所以特设 包间。心内科这次一共订了三十个包间,其中三对夫妇带着子女占了三间,院长、俞晔枫和谢影尘各占了三间,其余大多是男男、女女分开占了十四间。钟可情在心内的朋友不 多,熟悉的除了谢影尘一人,便要数到小薛。 小薛性格爽朗,见没有人愿意与钟可情搭对儿,自己便主动站了出来。钟可情翻出泳衣来,刚想要穿上,便被一通电话打断。来电显示上提示是钟可欣,钟可情唇角缓缓勾起,捉摸着钟可欣这个时候也该拿着那张残破的入场券,进入陆屹楠 的研讨会现场了。陆屹楠的研讨会是下午三点开始,眼下才一点钟,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但研讨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会场也需要彻底地清扫,闲杂人等都要被请出去,摄像、录影机 器都需要准备,为了保证手术全程可视,会场每个角度的光线都需要做调整。所以,钟可情猜想,这会儿钟可欣应该已经到了流光医院。 钟可情丢下手头的泳衣,径自走去洗手间接听。 “温泉泡得舒服么?”电话那端,很快便传来了钟可欣挑衅似的声音。 “正在准备,还没有入场。”钟可情声色微微上扬,“大表姐现在也应该在准备着吧,毕竟……等到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再安排应援措施,恐怕来不及。” 钟可欣声音一沉:“小表妹,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表姐祝你平安归来。” 钟可欣算计着时间,约莫过了两分钟,便挂了电话。 难道她打一个电话,只是为了向她示威?钟可情眉头一蹙,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回到包间的时候,小薛已经换好了泳衣,拎着自带的洗发水,对她道:“我先去冲个澡,待会儿汤池里见。” 钟可情点点头:“我换上泳衣,这就去跟你汇合。” 钟可情刚要去砰泳衣,虚空里便横出一只手臂来。谢影尘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手中拎着那件配套的女式泳衣,朝着她的脑袋罩下,邪肆勾起嘴角道:“穿这件。” “我自己有。”钟可情拒绝。 谢影尘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她那件红色的比基尼,“你就不怕这玩意儿掉色。到时候一下水,下身红了一片,你让旁人怎么想你?”“你!”谢影尘素来毒舌,但这次说得却有几分道理。这泳衣是她从季子墨的衣柜来翻出来的,季子墨个性孤僻,鲜少出门泡汤、游泳,泳衣在柜子的一角也不知放了多久 了,万一真的掉色,那可真够丢人的。 “好,听你的,我穿。”钟可情软下声来,接过新买的泳衣,钻进了换衣间。谢影尘倒不是担心她的泳衣会掉色,而是看着那极少的布料极为刺眼。这丫头的身段原本就不差,要腰有腰、要臀有臀。明明是二八年华的好年纪,何必要让一群老男人… …白白占便宜? 钟可情穿好泳衣走出包间的时候,一个女子正穿着一件浴袍,沮丧地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 钟可情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久,才发现那人正是先前一直跟她闹矛盾的护士小吴。自打偷换支架事件之后,小吴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偏激,总是将钟可情想象成假想敌。 这时,小吴身边的一个小护士走过去,蹲下来,惋惜道:“怎么办?我只带了一件泳衣,没有办法借给你——” “能怎么办?怪只怪我出门前没检查好行头……”小吴一脸苦涩。 钟可情经不住轻咳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带了两件,你要是想穿,就去我房间拿吧!”说罢,她将包厢钥匙丢给小吴,径自朝着外面的浴池走去。 心内科来了六十个人,距离实况手术的直播还有接近两个小时,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在水中玩杀人游戏。 平日里十几个人聚在一起玩杀人游戏未必有意思,但是如果在水中,大家可以根据水波的晃动来感受周围人的动作,这样找杀手的环节就显得更有意思,更刺激。 小薛一早就已经下了水,见钟可情和谢影尘两个人出现,连忙朝着他们招手:“小墨,谢医生,来这边坐,我在这里!” 钟可情倒是没有理会谢影尘,径自跑了过去。走到近处的时候,小薛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钟可情的泳衣,而后又瞟了一眼谢影尘的泳裤,怔怔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情 侣装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连一直在玩水的两个孩子都停止了扑打水面。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钟可情和谢影尘望去,这么多赤裸裸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火炉,随时都可以将他们二人融化掉。 “不,不是啦——”钟可情试图解释,可他们身上的泳衣已经说明了一切,根本就不是三言二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更可恨的是,谢影尘一直沉默不语,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在午后的阳光下眯成了一线,笑容灿烂异常,摆明了就是默认。 “别解释啦!解释就是掩饰!”有人跟着起哄! “谢医生,你是喜欢关小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们小墨多一点啊?”更有人口不择言。人群中央的院长轻咳了一声,面色严肃道:“小谢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便多说。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专心的喜欢着她,三心二意是万万要不得的。否则不但 毁了自己的形象,更影响我们医院的声誉。” 院长这么一开口,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脸色一直很臭的俞晔枫忽的轻笑出声,仿佛握住了谢影尘什么把柄似的,嗤笑道:“女人而已,谢医生要多少没有?玩得厌了,自然会丢到一边去,院长何必挂心。”钟可情面色一沉,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尽管知道俞晔枫是故意挑衅,可他的话却一点都没错。女人而已,他谢舜名要多少没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也 许终有一天会被他厌弃。谢影尘余光一瞥,便瞧见那丫头阴沉灰暗的脸。瞧她皱起的眉毛已经扭曲成了毛虫状,眉心更是拧成一团,他心疼不已,故意朝着俞晔枫挑了挑眉,长臂一勾,将钟可情 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俞主任说得对,女人而已,要多少没有,关键得找个相看不生厌的留在身边才行。”谢影尘自以为维护了钟可情的颜面,熟料钟可情愈发得不开心,一把将他推开,径自坐在了小薛身边。即便是聪明绝顶的男人,有时候一样会蠢钝不堪。他自以为女人想 要的是无尽宠爱,其实她要的不过是独一无二。她要成为他的独一无二才行。 “好了好了!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分一分组,开始玩杀人游戏吧!”为了打破僵局,小薛率先提议道。 几位和事老也连忙跟着应承。 一群人都聚集在了最大的中央浴池里,组织者点了点人数,准备分组的时候,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钟可情忽的想起来小吴应该还在她的房间换衣服,于是连忙道:“小吴的泳衣出了点岔子,我借了泳衣给她,估摸着这会儿她正在我房间换衣服呢!一会儿就会出来的…… 大家再等一等。” “闲人就是事多!”有几个个性率直的小护士忍不住说道。 钟可情没有放在心上,回眸想要跟小薛聊天,这才发现小薛面色铁青,唇角惨白,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似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钟可情见她面容憔悴,以为是水温太高的缘故,连忙扶着她出水池。 小薛只是淡然摇了摇头,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可能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有些头晕。” 钟可情原想送她回房间,但小薛一再坚持自己走,于是她也没有勉强。小吴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因为偷换支架事件,科室里头对她厌恶的人不下少数,有几个脾气直爽一些的小护士直接扯着嗓子道:“我们自己开始吧!哪有闲功夫等某些不 相干的人!” “就是就是……换个衣服而已,也要这么长时间。她当她的身材是有多好,需要对着镜子照这么久?”坐在钟可情右手边上的小丫头忍不住说道。 大家已经等了好久,负责人也很为难,于是宣布开始游戏。除去小吴和小薛,以及四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剩下的五十四人分成了三组,开始游戏。四个孩子则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一层的牛奶浴池里玩耍,牛奶浴池的水不过三十 厘米深,就算没有大人看着,孩子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刻意或者是运气,钟可情没有跟谢影尘分在一组,而是凑巧跟俞晔枫、院长,和心内科另外十来位权威教授及医生们分在了一组。这些教授常年都关在医院里,整天都对着病人,从来就没玩过什么杀人游戏。负责人兴致匆匆,急于开局,也只是随口讲了个大概,这直接导致钟可情这一组乱成一团,平民和警察对砍不说,甚至有杀手到结 束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杀手—— “年轻人玩的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水准了……”院长忍不住感叹。一整局都是他在乱指证,惹得钟可情的思路都乱了。 俞晔枫倒是玩得不错,但为了拍院长的马屁,也只得跟着说:“是很复杂,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规则呢。” 靠!你没搞清楚规则,你玩个P啊! 一局下来,钟可情兴致缺缺,同组的一群教授似乎都觉得这个游戏“很费脑子”,坚持要求自由活动。 于是,另外两个组还在厮杀的时候,钟可情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征途。 钟可情先后换了两个池子,在玫瑰池子里文艺了一把,又跑到辣椒池里火热了一把,浑身都在蒸腾着热气,身上的脂肪给跟着蒸发了不少,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很多。 原本还想再去高温池里坐一会儿,但一想到小薛身体不好,便决定先回房间看一看她。整个温泉度假村的风格偏田园清新,布局精巧,竹林环绕,小径通幽,五十多个不同疗效的池子坐落其中,就这么转来转去,钟可情都有些晕了,快找不到包间的方向了 。正当她沿着石子小路,走到一处木桶浴的地方时,便听得“扑通”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入了水中。她连忙探头去看,这才发现两个面色凶悍四十来岁的妇人,正联 手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往木桶里面按。 那是苹果浴池,很少有大人来这里,因为那是小孩子的最爱。 钟可情瞪得两眼发直,刚想冲上前去,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妇人手上握着匕首,目视四方,仿佛在把风。 钟可情没想到泡个温泉也能遇上谋杀案,因为站得远,她并不清楚木桶那边的情况。她试图报警,这才发现因为泡浴的关系,手机等重要物品都锁在了包厢。 当下,她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约莫过了二十秒,那孩子停止了挣扎,木桶里面再没有水花溅出。 两名妇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说:终于解决掉这个小麻烦了! 钟可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人的后背,看她们穿得正在酒店的套装,但明显有些紧绷,不合身。这衣服,很有可能是为了作案而租来的。 等到两个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曲径深处,钟可情慌忙冲到木桶边上,迅速爬进木桶,将苹果浴池里的孩子捞了出来。拨开那孩子额前的短发,钟可情隐约认出他来。那是莫医生家的孩子,莫玧!十年前,钟可情还在读的时候就见过莫医生,莫医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教他们生理 课。 钟可情记得,莫医生是高龄产妇,怀小莫玧的时候异常艰辛,所以对这个孩子宠溺到了骨子里。若是让她知道小莫玧出了事,多半会哭得昏死过去。 “不能死,你不能死!”小莫玧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全无。钟可情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强自镇定,尝试着急救。 “咳咳……”钟可情对着孩子的胸腔按压了好一会儿工夫,尚未做人工呼吸,小莫玧便剧烈地咳嗽出声,将呛着的脏水尽数吐了出来! 小莫玧不过是抢了一口,晕了过去,被钟可情这么一顿急救,很快就回过气来。“哇”得一声,小莫玧刚要哭出声来,便被钟可情一把捂住了嘴巴,朝着他做了一个“嘘”得动作,小声对他说:“刚刚想要溺死你的两个坏阿姨还没走远,莫玧千万别弄出大 动静来,否则……姐姐也会被你害死的!” 小莫玧不过十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得胆子都快破了,但钟可情说得严重,于是他只得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上帝保佑,钟可情松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挪开手掌,让他说话。小莫玧瞪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咕噜咕噜地直转,灿若星辰的瞳仁清澈见底,细长地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蝶翼一般轻盈地颤动着。他看着有些怕生,但十岁已经隐约能 明白事理,他猜到是眼前这位小阿姨救了他。钟可情心头微微一颤,这孩子跟莫老师长得真像,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纯粹到骨子里,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撒谎。他的皮肤接近惨白色,应该是在池子里泡久了的 缘故。他长得极为好看,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还美上几分,也难怪当年莫老师对这个孩子异常宠爱。 小莫玧水晶一样透亮的眼眸眨了眨,有些好地问道:“阿姨……”“不许叫阿姨,叫姐姐!”钟可情隐约有些不悦。当初她重生之前可是莫老师的后生,辈分上比莫老师小了一辈,跟小莫玧倒是同辈的。这小屁孩儿从小就没大没小,追着 她喊阿姨,仿佛把她喊老一岁,他自己就会年轻一岁似的。 “哦,姐姐。”依照小莫玧原本那种顽劣的个性,是不会轻易听话的,但眼前这位“姐姐”救了他,他只能认了,“姐姐,你刚刚叫我莫玧,你认识我么?”钟可情眉头一蹙,吓了一跳。方才情况紧急,她生怕莫玧出声,惊动了那两个心肠歹毒的妇人,所以便喊了他的名字,想不到这孩子聪明得很,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 小莫玧瞪着一双好地眼睛望着她,小声猜测道:“姐姐和我妈妈很熟?所以认识我?”事实上,重生之后的钟可情以季子墨的身份根本没有时间和莫老师叙旧,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多停留在有几面之缘,算是同事而已。若是说她和莫老师很熟,见过小莫玧的 照片,迟早会穿帮。 钟可情看小莫玧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摸了摸,笑道:“不熟。只是今天定宾馆的时候,我正巧在前台附近,看到了你的名字。”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小莫玧似乎略微有些失望,他恹恹地从湿漉漉的青石路上爬起来,赤着脚丫,茫然地往前走。 “你去哪儿?”钟可情连忙将他唤住,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两个妇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杀手,他居然还敢到处乱跑! 小莫玧一回头就红了眼眶,“姐姐,你跟我妈妈不熟,我要去找我妈妈,我要告诉妈妈有人要杀我……姐姐,这里好可怕——” 看小莫玧痛哭流涕的表情,钟可情不觉心头一紧,有些难受,她连忙将他拦住:“这件事先不要惊动你妈妈,你先跟姐姐讲,那两个坏阿姨为什么要杀你?” 毕竟还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没有看清凶手的脸,就算现在去告诉莫老师,也没办法将那两个家伙拎出来!小莫玧没有理她,绕着四周的池子走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来时的路,最后还是沮丧地走回原地,颤抖着身子问钟可情:“姐姐,我告诉你事情来龙去脉,你能带我去找妈妈 么?” 孩子的声音温温软软,目光也没有神,很显然被吓得不轻。 “当然。”钟可情有些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你说……”“我原本在水池边上玩耍,但是想上厕所,就跑回包厢,但是走到过道里的时候,发现那儿死了一个人——”孩子说得时候双腿都在打颤,他定定地望着钟可情道,“是护士 小吴姐姐,是她,她死了,死得好惨,浑身都红通通的。” 小吴? 钟可情一听,眼眸瞬间瞪大到了极致,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问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泳衣,红色的泳衣,和她的皮肤一模一样的颜色。” 红色的泳衣…… 钟可情心头一跳,小吴穿的一定是季子墨的那件泳衣!半个小时前,谢舜名还拿这事取笑她,说这件泳衣万一掉色,一下水就红了一片,让大家怎么想。 “什么时候的事情?”钟可情隐约觉得有什么阴谋,“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小吴的尸体的?”小莫玧想了想:“大概十分钟之前,两个阿姨把她拖到了过道里,正巧被我撞上。我就拼命地跑,跑到小池子这边的时候,正巧被她们抓住了……她们还可怕,起初是威胁 我,让我不要说出去。可是才没走两步,她们就又折了回来,想要,想要……”小莫玧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想到方才的惊慌无助,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她们明明说过不杀我的,可是她们还是想杀掉我……” 钟可情心里想,当然要杀掉你,她们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还在乎再杀一个人么?留着你才是真正的祸患无穷,你看到过她们的脸,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姐姐,你帮帮我,你带我去找妈妈吧——”小莫玧哭着说。钟可情眸中划过一抹精光,心头闪过一个计策,她一边抚着小莫玧的后脑勺,一边安慰道:“莫玧听话,即使你现在去找你妈妈,大家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没有证人 。”在法律上来讲,莫玧未成年,而且温泉泡久了很有可能导致头晕脑胀,也有可能是自己摔倒在池子里,除非钟可情帮他说话,这件案子才能立案。 可是,那两个毒妇很明显不是这家温泉酒店的工作人员,只是跟着人群混进来而已,一旦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即使立案,也未必能将她们抓出来! “姐姐难道不可以帮我作证么?”小莫玧一听就着急了,额头上冷汗直流。钟可情用干毛巾替她擦了擦额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壮起胆子,所有的事情都依照我的吩咐来,到时我自然会帮你作证。你若是不听话,我吃力不讨好,为什么要帮着 你呢?” 小莫玧咬了咬牙,点点头道:“我都听姐姐的安排。” 钟可情的唇角缓缓勾起,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来给小莫玧,送他去了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安顿好小莫玧之后,钟可情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包厢,包厢里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应该在这里“休息”的小薛也不在。钟可情联想起,小薛得知小吴穿她泳衣那一刹那的惊恐 表情,心里头猜想着,这小吴的死,估摸着和小薛脱不了干系,而用来下毒的工具正是那件泳衣!钟可情不禁暗自庆幸,幸而谢舜名一时手贱帮她多买了一件泳衣,再幸而她心底深处隐隐有些希望和他穿“情侣装”,所以她才躲开了季子墨的那件被下了毒的睡衣,而小 吴不过是一个倒霉的替死鬼罢了! 钟可情仔细回忆着泡汤之前的情景,她试图换泳衣之前,曾经被钟可欣的一个电话叫了出去。钟可情的眉梢微微上挑,心里头思忖着,小薛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手。小薛素来与她情同姐妹,钟可情也不能明白,她为何要背叛她?小薛平日里性格温顺善良,人长得也美,在科室里的人际关系很好,很多男医生都暗暗护着她。钟可情若 是当着科室所有人的面指证小薛,只怕会相信她的,没有几人! 小薛真是一枚定时炸弹,就在她还没有留意的时候,突然间在她身边爆炸,炸得她措手不及! 钟可情明白,事情的关键是要先找到小吴的尸体,有了小吴的尸体,再加上莫玧和自己的证词,那他们获胜的几率便大了很多。只是,偌大的一个温泉酒店,要怎样才能找到小吴的尸体呢?只要小薛那群人在酒店内部有人,酒店里的人很有可能会帮忙安排转移尸体的,看来这一次必须要惊动警方 才行!可是,小吴消失不过一个小时时间,她根本没有办法报失踪,就算报了,警察也一定不肯来……除非,这件事由权威人士来发话才行! 而一行人中的权威人士,钟可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定了院长!钟可情心想,想要引起院长的关注,必须将这件事闹大才行!她特意从前台要了两个打火机过来,悄然点燃了自己包间的床铺,等到火势渐渐开始蔓延的时候,她才跑出 了包间。 来到大家泡浴的地方,她跑得气喘吁吁,指着不远处冒烟的地方喊道:“着火了,那边好像着火了……” “我刚刚看见一个孩子在玩打火机,估摸着是……”钟可情欲言又止,连忙对着一众人道,“大家快找找自家孩子,看有没有关在屋里没出来的——” “孩子们都在那边玩耍呢!”一个小护士指着相反的方向道,“应该不是我们带过来的小孩儿吧?” 钟可情眉头一蹙,又道:“还是确认清楚的好,毕竟着火的包厢是我们的。别人家的孩子,没必要往我们这边在跑——” 虽然随同的男人们不着急,但四个孩子的母亲很快就露出了焦急之色。 孩子们玩耍的浴池距离这里大概五分钟左右,四个孩子的母亲纷纷赶了过去,钟可情料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也跟了过去。绕过竹林,沿着青石道一直往前,再穿过一个人造的小亭子,很快便可以看到白茫茫一片浓郁的牛奶浴,偌大的一个池子里,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蹲着玩耍,调皮地 相互泼水嬉戏,本应在此地的另外两个男孩儿却不见踪影。 两个女孩子的母亲见了孩子,原本紧绷的一张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一点血色,三两步冲过去,将自己的孩子从池子里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 “谢天谢地,不是我们家宝贝儿惹的事。” “是啊,我家丫头一直很听话,不会去玩火的。”两个女孩子的母亲说着,另外两个男孩子的母亲面色则越来越难看。钟可情微微侧过脸,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眼中的焦虑和隐忧,于是开口道:“再找一找,或许他们在附近 玩耍也说不定。” 她走上前去,问那两个小女孩,“还有两个哥哥在哪里?你们没有跟他们一起玩么?”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孩儿显得比较腼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她妈妈怀里缩,另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女孩子则咕噜噜地转着眼眸,轻灵的视线紧紧盯着钟可情,认真回答道:“越西哥哥说他太胖了,要去减肥,所以去泡辣椒浴了。莫玧哥哥先前去了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大姐姐出什么事了么?还是我们要回去了? ” 钟可情伸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长发,笑道:“没事。这地方有些危险,所以不能再让你们单独玩耍了。” “危险?”那小女孩儿的眼眸忽得瞪得老大,声音便得激动起来,“那我们快去找找莫玧哥哥吧,他好久没有回来了!” 钟可情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莫医生,果然她的脸色瞬间煞得惨白,也不等钟可情开口,她便扭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莫医生是单亲妈妈,就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若是儿子没了,估计她也不想活了。 被叫做越西的男孩儿是宋副教授和张医生的儿子,张医生听了心里也着急得很,急忙朝着辣椒浴的位置走去。 辣椒浴是和木桶浴靠在一起的,那儿曾经有小孩儿挣扎的痕迹,钟可情是故意引着那个叫做越西的男孩儿去那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医生发现那边的异常。 去包厢也必须要经过辣椒浴,所以钟可情不慌不忙地跟在两位医生后头。 不过才走了十多米,不远处便传来一个男孩儿的惊呼声。 “越西!是越西,是我的孩子!”张医生一听以为自己的孩子出了事,连忙加快了步伐,朝着竹林后头奔去。 钟可情当然知道那个叫做越西的胖男孩儿为什么尖叫,眉头微微上扬,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妈妈!”那个胖男孩儿一扭头便瞧见了张医生,受了惊吓似的,朝张医生怀里钻,有些唇齿不清道:“那边……那边……”他的手指向木桶的方向,面色潮红,大约是因为泡 了辣椒水的缘故,但双唇却被吓得惨白。这孩子见了那样的场景,估摸着今晚要做恶梦了。钟可情无奈地摇摇头,她原本是不想利用孩子的,可是眼下孩子才是最有利的武器,若是被敌方利用了去,只怕很快自 己就会被栽赃嫁祸! “小西别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张医生看到自己的儿子没事,已经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微微沉下来。 那小孩子深吸一口气,忍着害怕,拉着张医生的手,往木桶边上走,指着木桶里面道:“妈妈,我刚刚在木桶里面看到了莫玧哥哥,他好像……好像……” 胖男孩儿说着,鼻子里已然带着哭腔,眼泪含在眼眶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有时候孩子们之间的友情,比什么都纯粹。莫医生闻言,呼吸猝然一惊,奔到木桶边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故弄玄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自己也朝着木桶里看了一眼。木桶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浑浊一片,夹杂着污泥,漂浮着竹叶,而浑浊的水面之上,还飘着一双塑胶拖鞋,拖鞋只有三十六码左右,很卡哇伊的图案,分明是儿童用的, 而木桶边缘还挂着小莫玧沾满泥土的泳裤。 一侧的张医生见了也吓了一跳,她掐了莫医生的人中好一会儿,莫医生才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呼吸孱弱地呼喊着小莫玧的名字。 “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在哪儿……”见莫老师伤心,钟可情心下不忍,但无奈眼下只能利用小莫玧,于是咬了咬牙道:“莫医生,你先别着急,眼下还没有找到莫玧,他未必有事,我们得先想办法找到他才是 !” “不错!应该先找到我的孩子!”莫医生握着那双塑胶拖鞋,毫无血色的双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眸子里尽显着母性的光辉。 因为大火的关系,包厢那边烟雾茫茫的一片,根本不便靠近。“我们先找一找所有的池子,看看莫玧是不是在泡浴。”钟可情提议道,“这里大概有五十多个池子,分布在直接一千米以内,一起找的话很费时间,我们分头找,你们去东 边看,我去西边看,然后到游泳池和大部队会合!” “好!”张医生和莫医生纷纷点头。等到张医生和莫医生朝着东边走远了,一直躲在竹林深处的小莫玧才微微探出头来,委屈地咬唇望着钟可情道:“姐姐,我们这样骗人是不是很不好?妈妈好像很担心我的 样子……”见他眼泪含在眼眶里,好像又要哭的样子,未免误事,钟可情目光一狠,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人家都想要溺死你了,你难道都不还击么?你现在若是露了脸,暴露了自己,你在明敌在暗,她们想要再杀掉你,简直易如反掌!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联手,把那两个老 东西揪出来,送到局子里去!”小莫玧虽然不知道钟可情想要用什么计策抓人,却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眼下,他确实没得选择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喑哑着声音道:“大姐姐,是我笨,是我不好,你不 要生气,我都听你的。” 钟可情瞪了瞪他,“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就直接把你丢到酒店大厅去,等着你被那两个老婆子抓走!” 小莫玧一听,吓了一跳,本能似地抱紧了她的大腿。钟可情担心他一个人迷路,趁着张医生和莫医生在东边的池子里搜寻,自己则带着小莫玧绕路去了另一个较为隐秘的小道。这儿距离包厢最近,但人迹罕至,而且视角最 为广阔,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而葱郁的树林又可以掩护着他们,外人根本瞧不清树林里面的状况。钟可情对着他吩咐道:“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这里暂时安全。等到包厢的火灭了,你就去这个房间……”钟可情指了指小莫玧手中的门钥匙,认真道,“千万别走错了门, 只有进这个房间,你才百分百安全,明白么?” 小莫玧有些好地盯着那个房间号看了看,抬头问道:“这是谁的房间?为什么进这里才安全?” “因为那里有姐姐信得过的人。”钟可情低头倾倒他耳边,低声耳语道,“你若是见到了房间里的人,就对他(她)说……” 小莫玧闻言直点头。 钟可情又道:“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钟可情这才放心离去。 约莫过了十分钟,大家依照约定到指定的地点集合,莫医生和张医生也匆匆赶到。 莫医生见钟可情一个人回来,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呜咽道:“你们有没有谁看见我家莫玧?我家莫玧不见了……” 有孩子不见了? 人群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一定是在某个小池子里玩耍吧?这边度假村安全得很,不会出事的。”有人出声安慰道,他们没见到木桶浴周边的场景,自然不会像莫医生那么紧张。 “怎么不会出事?三个月前不是有孩子在游泳池里淹死了么?”俞晔枫故意冷声说道。泡温泉是谢影尘的提议,若是孩子出了意外,谢影尘自然要受到迁怒。莫医生听了这话,舌尖都在打颤,有些记恨地瞪着谢影尘道:“有孩子淹死过?谢医生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早知道,我就不带莫玧出来了!若是我家莫玧出了什么事,我… …”俞晔枫三言两语便将谢影尘推上了风口浪尖,钟可情眉头一蹙,忙道:“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趁早找到小莫玧,或许莫玧正藏在某个角落里也说不定。小孩子玩 心重,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说到“人心险恶”四个字的时候,钟可情猝然一回眸,狠狠剐了小薛一眼。 小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到人群中去的,现在看她面色红润,早没了方才的弱不禁风。 小薛躲躲闪闪的视线无意间与钟可情撞上,心突突跳个不停,不及多想,她赶忙撇过脸去,望向别处。 钟可情扯了扯唇角,故意朝着她问出声:“小薛,你刚刚一直在包厢那边休息,有没有看到小莫玧往那边去?” “没有,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小薛连忙摇头,想要立即撇清关系。 钟可情当然不能让她如意,眉梢微微上挑,“真的没有吗?可是一起玩耍的小朋友说,小莫玧有去过洗手间——” “可能那会儿我正在房间休息,所以没有觉察到……”小薛有些慌张起来,声音打着颤道,“要知道我在包厢里头,又锁着门,根本不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 “你一直呆在包厢里面么?”钟可情眉头一跳,表情认真地问道。 “当然,我身体不舒服,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包厢。”小薛笃定地说。钟可情看似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头转向院长,有些为难道:“院长,我们刚刚在木桶浴那边看到了小莫玧的鞋子和泳裤,我怀疑小莫玧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我们还是报警 吧!”院长眉头一蹙,面上是明显的不悦,眼见着再过半个小时,实况手术现场直播就要开始,他哪有心情这会儿请警察过来帮忙找孩子?明明是出来泡温泉享受的,现在却要 闹得这般不舒坦,他没由来的一阵抵触。 “咳……”约摸沉默了十秒,院长接话道,“孩子可能只是一个人出去玩耍了,现在就喊警察,似乎有些……”“人命关天!”不等他说下去,莫医生便冲出来,一口气将他打断,厉声斥道:“院长曾经教育过我,对任何一个病人都不要轻易放弃。莫玧是我的孩子,活生生的人呐,我 怎么能轻易放弃?”院长被她这一声吼得有些不悦,但当着这么多医生的面,他又不好发火。他的面上努力维持着笑意,将满腹的尴尬吞咽下肚,只想着过了今天,将来有的是机会在背后给 你使绊子!“院长,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人微言轻,就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我报警,警察也未必愿意来。院长在各界都认识很多权贵,只要你帮忙打个招呼……”莫医生越说越激动,忽 的上前一步,抱住了院长的手臂,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我家莫玧的命全都握在你手上了。”小薛一听说要报警,原本稍稍缓和的面色又煞得惨白,两片薄唇不住地打着颤,双拳紧握扣在身后,掌心里也不知是温泉水还是汗水。如若警察真的来了,为了找出小莫 玧,必定会地毯式搜索整个度假村……接应她的人还没来,小吴的尸体运不出去,她迟早会被抓个现行! 钟可情知道以院长的性子,必定是极其不愿意惊动警方的,非得有个人推他一把才行。于是,她咬了咬牙,眸中晴光流转,安慰似地抚了抚莫医生的后背,道:“莫医生,你别担心。院长向来喜欢小孩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一条生命呢?院长一生不知做了 多少成功的手术,不知救了多少人……像院长这样充满爱心的人,是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她这么一番话说下来,院长的形象瞬间被抬高,他若是现在不帮忙报警,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真的么?”莫医生听了,充满希望地望着院长。钟可情微微一扭头,朝着谢影尘使了一个眼色。谢影尘当即回过味来,道:“当然是真的。小莫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事情被报导出去的话……对我们流光医院的声誉也是 有所影响的。” 流光就是院长的命根子,谢影尘一语中的。 院长的额角不由抽了抽,尽管百般不情愿,面上依旧挂着伪善的笑意,他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来,当着一众人的面,拨打了110。大家都在看着院长打电话,而钟可情的目光仿佛生了根似的,一直落在小薛身上,好像要穿透她的胸口,将她的心脏挖出来比对比对,这样一幅美丽的皮囊之下,为何藏 着一颗黑暗无比的心! 凭着院长的人脉,不到十分钟时间,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在度假村外头响起,一阵一阵的,惹得大家心烦意乱。因为酒店管理人员的及时处理,包厢那边的火苗很快被浇灭,浓烟也渐渐散去,原本笼罩在雾茫茫之中的建筑,显得愈发清晰。夕阳之下,通往包厢的那条小径却一点儿 都不亮堂,仿佛隐藏着数不尽的阴谋。 “好累……我先回包厢休息了。”大家泡汤的兴致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有人兴致缺缺地回了包厢。 距离实况手术的开场不过二十分钟,院长急着去看实况手术,但警察是他叫来的,他尽管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抽开身。这样正好,只要院长看不到实况手术,那么就算陆屹楠在实况手术中出丑,院长也不能及时帮他解围!陆屹楠这次只怕要栽大跟头了!钟可情心中算计着,嘴角不由勾起 一抹惑人的笑意。谢影尘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出神,趁着大家哄声议论之际,他悄然走到钟可情身后,微微一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调戏道:“我若是没看错,莫医生丢了孩子,而季小姐…… 你竟然在笑?”钟可情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并不是因为对方觉察到了她的异常,而是她觉察到了对方的异常。谢舜名是从来不会轻易伸手去碰女人的下巴的,他说过,那是登徒浪子所 为,他虽然流连花间,却片叶不沾身。 “谢少。”钟可情忽的一抬头,目光定定望向对方的眼底。 谢影尘被她冰冷的视线震慑道,唇角一勾,扬起嗓音:“恩?” “你变了。”钟可情二话不说,甩手就走。她说的三个字,如同一枚炸弹,正中他的心口,将谢影尘那颗隐忍不发的心,炸得血肉模糊。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替代谢舜名,并且可情一定会渐渐爱上自己,事实证明 ,他那个好弟弟,没那么容易被替代。 他突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怅惘,他一直自信无比,却在感情上输给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最可悲的事,尽管如此,他还宁愿以别人的名义活下去。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谢影尘这才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低沉着声音对着电话那端问道:“他还活着么?” 电话那端的人像是说了些什么,谢影尘顿时面色大变,抿紧的薄唇翕动了两下,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查看了木桶浴附近的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取证,警察初步判断小莫玧可能有危险。在队长的带领下,警察很快将整个度假村封锁起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为了方便搜查,大部分游客都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静静守候着。 小薛两只眼皮跳个不停,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她赶忙给殷氏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殷氏低哑深沉的声音:“怎么样?姓季的那个丫头处理掉了么?这次的药又狠量又大,不可能出错吧?”小薛早已急得直跺脚,又怕周围的人听到,连忙走开两步,捂着手机低声道:“殷阿姨,出大事了。小吴误穿了那丫头的泳衣,出了人命……我原本想把她的尸体运出去, 找个地方埋掉,谁知道被莫医生家的小孩儿看见了。为了防止那小孩儿乱说,你的人把那孩子给溺死了!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孩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什么意思?”殷氏眉头一拧,声音愈发严厉起来。 “孩子的妈妈找不到孩子,就逼着院长报了警。眼下,警察封锁了整个度假村,小吴的尸体根本运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小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擦着冷汗。殷氏原本以为这次会万无一失,谁知有个猪一样的队友在拖后腿。这下可好,非但没能弄死那个小贱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被警察找到了小吴的尸体,只怕真的会查 出点什么来。“殷阿姨,怎么办?”小薛目光时不时朝着包厢那边瞥,“他们已经开始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找了。小吴的尸体就藏在屋子里头,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你快帮我拿个主意吧 !”殷氏那双肥肉横陈的脸,因为紧张和愤怒,扭曲成一团,显得尤为恐怖。她垂眸沉思片刻,脑海中便忽的闪过一抹灵光,心生一计,压低了声音道:“别担心,你依照我说 的做。就算小吴的尸体真的被找出来,也未必能查到你头上——”殷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小薛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就连抿成一线的两片薄唇也微张开来,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双眸之中含着难以言喻的敬佩。不错,就是敬 佩。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没有读过的糟老婆子,居然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能不叫人敬佩么? “听明白了么?”殷氏声音微微一扬。 小薛眉心挑了挑,紧张道:“听明白了。”殷氏当即挂了电话,并且拔了电池,掏出那张临时买来的手机卡,剪成两片之后,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她告诉小薛的法子,倒也不是万无一失,万一小薛真的落,那她 就立刻人间蒸发,总归是查不到她头上的! 为了保证钟可欣的安全,殷氏从来没让钟可欣和小薛独自通过电话或是见过面,所以……就算小薛落,她想要指证共犯,也未必认得出钟可欣来! 室外的池子都被警方搜查了一遍,除了在一片青竹林后头发现了一排孩子的脚印以及一个大人的脚印,其余没有任何发现。 莫老师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十指扣在一起,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眶红通通的,紧紧跟在警察后头。 “一定是有人把孩子拐到这个地方来的!一定是的!”她已经变得疑神疑鬼,精神状态接近崩溃。 两个警察试图安抚,都被她推了开来。 “这个脚印未必是莫玧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们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是的,孩子的尸体也还没找到。”一个新来的女警,随口说道。 尸体两个字刺激到了莫医生,她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锋利的指甲挥舞着,很快在那个女警脸上留下一道指痕。 “啊——”女警尖叫出声,两侧的警员才有所觉悟,赶忙冲上前去,将莫医生架住。领头的警察为了安抚家属情绪,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沉重道:“或许孩子真的是被人绑架了也说不定。你们去布置一下,请求支援,酒店的包厢,我们要一间一间地搜—— ” 听了这句话,刚刚情绪失常的莫医生这才冷静下来,憔悴不堪的身子瘫软下去,跪倒在警长面前,口中喃喃不停:“谢谢……谢谢你,谢谢。”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不用客气。”警长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伪善的笑意,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想着:若不是院长开口,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医生,就算把整个度假村闹翻了,我也未必愿意浪 费警力去帮你找你儿子!为了方便警方搜查,几乎所有游客都回去打开了自己包厢的大门。钟可情和小薛同住的包厢因为着过火,本就是大门敞开的,所以两个人各自在走廊里找了一处座椅坐下 。 钟可情不着痕迹地瞟了小薛一眼,见小薛也在看自己,便朝着她勾了勾唇,露出极为自信的笑。 小薛毕竟做了亏心事,就算是强自镇定地抬着头,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她朝着钟可情笑,但笑的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谢影尘打开包厢大门,眼前顿时闪过一个黑影。 “谁?”环顾四周,倒也没发现什么。他努力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兼做着两份工作,身体有些受不住了,才会产生幻觉。 他虚掩上房门,坐在床沿上发呆。 你变了……钟可情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他有些恼怒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点燃,猛地吸了几口,而后朝着空旷的天花板,吐出雾茫茫的一片 。 “叔叔好。”恰当此时,一张惨白的孩子脸如同鬼魅一般,忽的闯入他的视线。谢影尘浑身一颤,使劲儿摇了摇头,猛然清醒过来,瞪着眼前的小孩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是莫医生的儿子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都快找疯了!” “嘘。”小莫玧忽的朝着竖起中指,另只小手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咳咳……”谢影尘有半口烟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这货给堵了回去,呛得他整个胸腔都在疼。他横眉怒挑,恶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象征性地扬起手,“放手 !” 小莫玧慌忙乖乖收起手来,有些委屈地低着头道:“坏叔叔,子墨姐姐说你不会打人的。” “子墨?”谢影尘目光一沉,眉头拧成一团,“是子墨让你藏到这里的?” “恩,姐姐说,坏叔叔这里最安全。”小莫玧点点头,像是从谢影尘的表情中找到了些许亲切,抬起头来,轻灵的眼眸朝着他眨了眨。 第一个发现小莫玧失踪的人是钟可情,可她分明就知道莫玧的藏身之处,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影尘越想越糊涂,总觉得这个丫头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既然你平安无事,那就跟叔叔出去,让你妈妈见见你,免得她一直担心下去——”谢影尘沉声道。 小莫玧面露为难,“我也想见妈妈,可是姐姐说,我不能出去,我若是出去了,她就抓不到要杀我的坏人了。” “要杀你的人?”谢影尘一双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瞬间眯成一线,锐利的眸光如同一道利剑,划破了虚空。事情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恰当此时,门外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谢影尘目光一冷,刚要起身,小莫玧便率先出声道,“是子墨姐姐,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 说着,小莫玧便凑到门沿边上,给钟可情开了门。 钟可情身轻如燕,一下子便闪了进来,而后将包厢的大门半掩上。 谢影尘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看好戏似地定定望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好一会儿工夫,才不紧不慢地出声:“你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向我解释。”“你帮我最后一次,这件事过后,我自然会向你解释的。”钟可情压低了声音道。她并不想将“谢舜名”牵扯进来,可是偌大一个心内科,除了“谢舜名”,她居然没有任何可 以相信的人。 好朋友小薛可以是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可以夺她性命,她不在乎。整个心内科,她在乎的,只有一个谢舜名而已。 “好啊!怎么帮你?”谢影尘微微挑眉,倒是很想看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钟可情没有理会她,而是竖起耳朵,贴在大门上听了听,而后飞快地将身边的小莫玧塞进了衣柜里,自己则当着谢影尘的面,将一身泳衣褪尽—— “你……”谢影尘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 “亲爱的。”钟可情朝着他靠近。“你疯了么?”谢影尘瞪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自己的一双瞳仁仿佛烧着了似的,瞬间充血,如同暗夜里的吸血鬼,明明危险到了极致,却因为那张绝美的侧脸,让人忍不 住想要靠近,“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又怎么样?”钟可情的目光清冽似水,明明是应该意识迷糊,缠绵悱恻的时候,她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你如果非要玩火,那我也只能奉陪了。”谢影尘自问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对安律师的承诺,他怕是无法坚守了。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谢医生似乎在……恩,跟女人那个那个。” “谢医生身份非同寻常,不过是为了搜个孩子,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扰了。” 两个警察小声嘀咕了两句,而后转身离去。 谢影尘突然回过神来,愤怒至极地瞪着钟可情一眼,“你利用我!” 钟可情挑眉,在他耳畔吹着热气道:“其实也算不上利用,可以藏好小莫玧,亦可以拥有我喜欢的人。”她这样已经算是赤裸裸的表白,若放在平时她一定说不出,但劫后余生,她不愿意再错过。若穿上季子墨泳衣的是自己,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这样抱着暗恋了十年的“谢校 草”。 “你可想好了?”谢影尘拖住了她的身体,“如果今天能帮你的人不是我谢舜名,你也会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么?” “不会,当然不会!”钟可情笃定地说,“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又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光我的身体呢?”“是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谢影尘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他总觉得若是一直以谢舜名的身份活下去,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就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尽管知道钟可情喜 欢的人是谢舜名,可他仍旧不死心,想要强求一个答案。 “现在的你难道不是以前的你么?”钟可情咬了咬唇,“我喜欢的就是你谢舜名,不问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因为我是谢舜名,所以你喜欢我?”谢影尘眸中的情欲越来越浓,手掌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她的后背上,动也不动。他的视线沉静如水,黑亮如水晶般的眼眸眯成一线 ,目光锐利却分明暗藏着一份不愿面对现实的怯弱。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身下的“谢舜名”,隐约觉得他今天的话有些多,问得问题有些怪。 钟可情不由想起护士们之间流传的玩笑话。 据闻谢舜名虽然身在花丛,但鲜少带女人过夜。业界传闻说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能人道。 钟可情的眼眸透亮,红彤彤的双颊上,分明透着几分失望。 或许,他需要言语的刺激?所以,他才一个劲儿地对着她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钟可情仔细想了想,而后朝着谢舜名郑重地点点头,笃定道:“是的!我是喜欢你,因为你是谢舜名,所以我喜欢你!” 这样说得够明白了吧?钟可情心里头想着,小手便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胸膛一寸寸下滑,想要将这颗种在心里十多年的“草”,偷偷摘取。只一瞬间的工夫,谢影尘那张脸便阴沉到了极致,晦涩的眼眸深不见底。他长臂一伸,死死扣住了钟可情那双游移的小手,就像赶苍蝇一般将她整个人从他身上丢开,而 后拉扯过一侧的被子,将钟可情裹了个严严实实。 “为……为什么?”钟可情羞愧难当,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谢影尘的唇角扯了扯,原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钟可情还是不死心,瞪着他的背影,疑惑地反问道:“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就算我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也没有反应?” “是只对我没有反应,还是对所有女人都……”“闭嘴!”钟可情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谢影尘打断。他阴郁的眼眸之上蒙着一层水汽,叫人看不清他的内心。他忽的弯下腰,隔着一床被子,将钟可情霸道地圈禁在怀里 ,狠声绝情道:“你身材太烂,让我提不起兴致。再者,我也没有兴趣在小学生面前上演春宫秀……”他说着,目光朝着衣柜的一角瞟了一眼。 钟可情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衣柜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而小莫玧那双灵透的黑亮眼眸正朝着他们二人眨来眨去,看得津津有味! “流氓!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钟可情怒眉横条,双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握拳狠狠砸在谢影尘的胸口。 谢影尘故作淡定地耸了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慌乱之中,钟可情赶忙穿好了衣服,重新站到谢影尘面前的时候,面上仍旧是潮红一片。 小莫玧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新的事情,忽的从衣柜里钻出来,瞪大了眼睛问钟可情:“姐姐,你刚刚为什么压在坏叔叔身上?” 钟可情睨了他一眼,斥道:“小孩子,不要多嘴。” 小莫玧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以前我只看过爸爸压在妈妈身上。”眼见着警察查过一个又一个包厢,都不见小莫玧的身影。小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再查下去,小吴的尸体迟早会被挖出来。既然前路已经被堵死,那她便只能尝 试一下殷氏所说的法子了。 “啊——” 正在警察忙着搜查包厢之际,室外传来女人惊惧之极的尖叫声。 钟可情听到叫声,便知事情又有了变数,立刻嘱咐谢影尘在屋子里盯着小莫玧,自己则跟着人群冲去了门外。 小薛被一群人包围着,整个人面容憔悴到了极致,脸上的惊惧无以言表。她身后的水塘里,正漂浮着一具尸体,从那具尸体身上的泳衣可以看出,那人正是小吴。钟可情一出现,小薛就跟见了鬼似的,指着钟可情道:“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死小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证据确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我害死小吴?”钟可情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睁眼说瞎话,“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小薛有些紧张地缩到警察身后,目光怯怯弱弱的,不觉让人心生同情。那表情,像是被钟可情吓得不轻。小薛素来在心内科人缘好,她这么一说,很快就有人以异样的目 光打量着钟可情。 “据我所知,季医生和小吴姐原本就有些矛盾……”人群之中,有人小声为小薛说话。 警察看向钟可情的目光也变了变,像是逮到了犯罪嫌疑人似的,他们的眼眸之中泛着精光,目光狠厉,想要尽快解决这起案子似的。 两个年轻的水警下了水塘,在岸边其他警察的帮助下,将小吴的尸体捞了上来。 “是中毒身亡。”法医做了初步的鉴定,“面部皮肤呈血红色,血色鲜红。看表象,应该是氰化钾中毒。” 氰化钾?钟可情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剧毒之中的剧毒,比起砒霜、鹤顶红绝对不差半点!不管是吸入、误食,甚至只是触碰都会中毒,只要几秒钟的时间,中毒的人就会像被 电击了似的,瞬间窒息身亡。 下毒的人选择这么狠的毒,足可见她有多恨自己! “她!”小薛再次望向钟可情,牙关紧咬道,“我亲眼看到她在自己的衣服上下的毒。先前,我以为那只是按摩用的珍珠粉……谁知道,谁知道……”小薛的声音哽咽住。 珍珠粉?钟可情扯了扯唇角。这丫头还不算脑残。氰化钾确实是呈白色粉末状,与珍珠粉倒有几分相似。 小薛情绪激动,“我亲眼看到她剪坏了小吴的泳衣,起初我没在意,直到她假装好心好意地将自己的泳衣送给小吴,我都还蒙在鼓里——” 呵? 钟可情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望向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剪坏了小吴的泳衣?” 去搜查小吴包厢的警察正巧赶了过来,将手中的证物递了过去:“在死者的衣柜中发现了一件破碎的泳衣,确实是被人剪坏的。另外,在地板上我们还找到了一根长发……” 警长将那根长发拿在手中比划了一番。 发端微微卷起,发色偏金色,却不是那种色素染出来的效果,与钟可情的天然黄特别接近。 趁着大家专注地看着那根发丝的时候,小薛不经意间冷冷睨了钟可情一眼,嘴角弯起自信的弧度,朝着她勾起一抹笑意。 “这……这不能作数吧?”科室里也有支持季子墨的医生开了口,“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 “确实不能作数。”小薛自信得很,“送去做个DNA鉴定,你们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是不是自己的头发,钟可情还是认得出的。她忽的站出来,冷冷启唇道:“不必了,这确实是我的头发。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沉默许久的莫医生也开了口。 小薛有些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面色一变,露出一副苦相:“莫医生,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莫医生一直急着找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想太多,回眸问道:“什么事情?” “你不想知道小莫玧现在在哪里么?”小薛怯弱地望了钟可情一眼,像是见了鬼似的,又朝后退了一步。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儿子在哪儿?”提到小莫玧,莫医生的情绪当即激动起来。“你问问你身边的季医生就知道了!”小薛怒瞪了钟可情一眼,直指她的鼻头,“我是亲眼看见她将小莫玧按在木桶里溺死的!我猜,一定是小莫玧看到了她杀人毁尸的场景 ,所以她才会杀人灭口!”莫医生的面色瞬间煞得惨白,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一把揪住钟可情的双臂,瞪着她的眼睛,厉声质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儿子在哪儿?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钟可情被莫医生晃得头晕,越发觉得小薛可怕。若她没有一早救活小莫玧,只怕现在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条人命,再加上事先设计好的罪证,钟可欣这次是想 让她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么? “查到了查到了——”这时又一个警察闯了过来,手上拎着的是钟可情刚刚在包厢换下的拖鞋,“我将所有人的拖鞋与竹林里的鞋印对比过,那鞋印确实是季医生的,也就是说她曾经和一个孩子 在竹林里单独相处……” “我儿子在哪里?” 一瞬间所有的苗头都指向了钟可情,“罪证凿凿”,令她无法反驳。莫医生更是发了疯似地冲上前去撕扯她的衣服,“他只是个孩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 小薛面上的紧张之色终于稍稍缓和,冷锐的目光扫过钟可情的侧脸,厉声指责道:“她就是想杀人灭口!小莫玧的尸体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钟可情见她说得越来越带劲儿,就连原本不相信小薛的人都渐渐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以一种厌恶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她嘴角含笑,唇边微微勾起一抹轻佻地笑意。 “天呐!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小薛怔怔望着她,再次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你……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眉梢微微上扬,“你口口声声说我可怕,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还能比你更可怕?你说我杀了小吴,人证呢?” “人证就是小莫玧,你把他也给杀了!”小薛的双手紧张得在身侧握成了拳,狐狸一般狡诈的眼神紧紧注视着钟可情。 “哦?我杀了小莫玧,人证呢?”钟可情面露不屑。 “人证就是我,我亲眼所见!”小薛一句不让。 “你亲眼看到我杀人,你也不阻止?”钟可情咄咄相逼,“不阻止也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我赶到的时候,小莫玧已经没有呼吸了。”小薛被她一句话呛住,渐渐开始语无伦次。“你到场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杀死他?”钟可情三言两语,便将她给堵了回去。好歹前生也拿过辩论赛的名次,论口才,小薛这个无 名无气的小医生,怎么跟她比?就是比见识,她也比小薛大两三岁,多了两三年的阅历! “不!我是亲眼所见,只是来不及施救。”小薛有些被她逼急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面红耳赤。 “哦。”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确定以及肯定我杀死了小莫玧?” “是的。” “如果小莫玧还活着,就说明你现在在说谎?”钟可情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小薛一怔,有些愣住了。两个阿姨很确定的告诉她,那个小家伙已经被处理掉了,就算季子墨那丫头有通天本领,难不成还能让死人复活。约莫思考了三十秒,小薛很笃 定地点了点头,“不错。” 她话音刚落,钟可情便“啪啪啪”自顾自地鼓起掌来,“既然你已经自己认罪了,倒也替警方省了一番功夫。” 小薛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不是血口喷人,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找到小莫玧了,他一直藏在谢医生的包厢里。”钟可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惜你们一直在这儿兴师问罪,都没有 时间让我解释。” “你胡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分明已经死了!”小薛的面上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一双手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小薛姐姐,你这么确定他死了,莫非小莫玧口中那个想要溺死他的坏阿姨就是你?”钟可情上前一步,伸手轻飘飘地敲在小薛的肩膀上,“哦,不对。或者是你的同伙也说 不定。” 她这样的话说出口,小薛心中的疑虑已经越来越大。 方才哭得浑身无力的莫医生猝然睁开眼睛,瞪着钟可情问道:“你说什么?” 钟可情淡然转身,“莫医生,小莫玧现在好好的在谢医生的包厢里休息着呢,有谢医生陪着,旁人是动不了他的。不信,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去包厢探个究竟!” 周遭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静。钟可情一回头,正巧看到了一旁警察手中握着的拖鞋,淡然接过来,笑道:“瞧,我的拖鞋半个小时前失踪了,我一直找都找不到……”她不经意间一抬头,目光扫过小薛的 脸,言辞冷厉,“原来是被有心人偷去做文章了!” 一众人闻言,相继低头去看钟可情的脚,这才发现她是赤着脚一路走过来的。她的脚原本嫩白细腻,方才玩杀人游戏的时候,还被不少组员夸赞过,所以大家的印象尤为深刻。可是,眼下这一双嫩脚,分明是在粗糙的青石板小道上走了许久许久, 不去看脚掌,脚边上都磨出了少许水泡,叫人心疼不已。 “你……你在胡说!”小薛见形势发生了很大的逆转,整个人都变得不淡定了。 恰当此时,一线硬朗至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究竟是谁在胡说,一看便知。” 一众医生护士们纷纷转身,只见谢影尘穿一身休闲衣裳,怀里抱着个孩子,缓缓朝着人群这边走来。 莫医生一眼便认出了小莫玧,知道是虚惊一场,一颗乍惊乍喜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冲上前去,将小莫玧紧紧搂在怀里。小莫玧有些紧张地探出脑子来,对着人群中的钟可情指了指,小声道:“妈妈,就是那个大姐姐救我的。我看到小吴姐姐被小薛姐姐害死了,心里好害怕,就拼命地跑,拼 命地跑。跑到那边的小亭子时,绊了一跤。有人将我拎起来,按进木桶里,想要溺死我,幸好那个大姐姐及时赶到……救了我。”莫医生先是对着钟可情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随即又转过头来,对着小莫玧严肃道:“你平安无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妈妈?妈妈差点儿急死了,你知道么?”她这话 虽然是朝着小莫玧说的,其实钟可情心里明白,这是说给她听的。莫医生是在怪她跟她兜了个大圈子。 小莫玧一本正经道:“大姐姐说了,度假村里有坏人想要杀我灭口。如果警察不出现,我直接来找妈妈的话,我和妈妈都会有危险的……”一直怔愣在原地的院长隐约明白了什么,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挑着眉问道:“所以,小莫玧明明没有失踪,你却故意瞒着,为的就是把小吴的尸体搜出来,顺便拎 出真凶,是吗?”院长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钟可情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她的回答不恰当,很有可能被院长冠上“利用”这两个字。钟可情心下微微一沉,目光在院长面上扫了扫,又看了一 眼他身后的几名警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拎出真凶,我怎么敢居功?若不是院长察觉形势的不同寻常,并且及时报警,这件案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水落石出的。” 她四两拨千斤,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院长。原本看似闷闷不乐的院长,紧蹙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来。被警方控制住的小薛见形势不对,面色立马煞得惨白,整个人都慌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她说过,一旦东窗事发,她会承担所有 责任的!” 小薛艰难地挣脱警察的束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按了免提,播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钟可情目光眯成一线,耳朵竖起,凝神听着。这个时候,实况手术的现场应该已经乱成一团了吧,她倒是很想听一听钟可欣那焦急难耐的声音呢! 嘟嘟……嘟嘟嘟…… 铃声都没有响起,电话那端便传来忙音。 众人面面相觑,小薛仍旧不死心,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般,又摁了一遍,依旧是忙音。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看样子钟可欣远比她想象中聪明,或者说有老谋深算的殷氏在身边谋划着,钟可欣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什么有人指使?我看分明就是她自己干的,虚构这么个人出来,不过是想扰乱视听!” “是啊!她方才还骗我们说是季医生杀了小莫玧呢!这女人肯定是疯了,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 因为方才钟可情对小薛的多多逼问,导致小薛在大家心目中的恬静形象毁于一旦,完全沦为谎话精。“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下去!”带头的警长注视着院长的不耐烦,声音一凛,吩咐手下将小薛拷回去问话,并且嘱咐道,“这个小护士不过是流光医院的编外人员,只 是在实习而已,还没有转正。对外发布的消息,不可以提到流光医院四个字!” 说罢,他迎着一张笑脸望向院长,“院长,您看这件事……”院长正愁着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会对流光的声誉造成影响,自然乐意得很,“这件事就依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宣布开除小薛,我们流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以救人为己任的 ,是绝对不能和‘杀人放火’四个字沾上边的!” “院长说得是,说得是……”那个警长还不如继续拍马屁。现下这个年代,人们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人均患病的比例在增加。正因为如此,医生的社会地位越来越高,就算是警察局的警长,他的亲人也会发热头痛,完全没必要得 罪医学界的翘楚。钟可情淡然望了一眼,心知这件案子只能到此为止,想要查出钟可欣,已经不可能。但,她抬头看了一眼度假村正中央的建筑大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拉钟可欣下 水算什么?这个点,是该看另一场好戏的时候了! 下午三点,实况手术准时开场。 陆屹楠作为这场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一早就进了手术间准备,手术间安装了两台闭路电视,以方便整个会场的医学教授和主任医师们看清手术的全过程。 因为院长不在的缘故,到访的专家由心外科的傅亦教授接待。心胸外科作为整个医院最核心的科室,一直以来配备的都是最高学历的人才,光普通的住院医生中,百分八十都出身C大,更有不少海归学者。因为人才众多,心外科主任 一职又悬空多年,竞争一直都很激烈。在各位主刀教授当中,陆屹楠和傅亦算是领军人物。陆屹楠率先拿到实况手术的名额,傅亦的心里必定是不快的。傅亦与陆屹楠年龄相当,同一年进入流光医院,一个是留美的海归,一个是C大的尖子生,一个专业知识更为 扎实,一个临床经验更为丰富,两个人本就不相上下。 代替院长接待医学界专业人士,傅亦虽然失去了向大家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但却握住了一大笔人脉。院长这么做,也是想要他们相互制约,不能一方独大。手术开始之前,陆屹楠依照惯例检查了病人的病史,吩咐血液科备足血袋,又嘱咐麻醉科主任尽快到位,带着手下的两名住院医生检查了仪器,并且让医局长死死看守着 病人的生命体征。 这个病人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很久,为了等那颗即将移植给她的心脏,她几乎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 陆屹楠最后进入手术室之前,接到了钟可欣的电话。 “我现在有手术,不方便跟你说话。”陆屹楠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耐烦,急着想要挂电话。 钟可欣就坐在角落里的位置,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想见你。” “我现在脱不开身。” 钟可欣的声音里含着轻佻的笑,“你不用脱身,你只用转身就好。” 陆屹楠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回头,撞上钟可欣视线的刹那,他的心脏不由漏跳了半拍。 陆屹楠今天要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同样的手术,他曾经在钟可欣身上也做过。钟可欣见他看见了自己,满脸堆笑地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仿若老夫老妻一般,替他理了理衣领,握着他的手,抚到自己的胸口,鼓励他道:“听到了么?这颗心脏,因 为你的手术刀而跳动。相信我,今天你一样能成功。”陆屹楠能感觉到掌心下的雀跃,明明是强劲有力的扑通扑通声,可落在他耳中却极其刺耳。他的手只是她的胸口停了十秒,便触电一般甩开,像摸了烫手山芋似的,与其 同时他的面色煞得惨白,如同医院里的天花板。 “谢谢。”他声音沉闷,面上含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却冷冽如冰,毫无感情。 钟可欣像是听出了他的敷衍,无奈地笑笑:“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毕竟,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的这颗心脏是因为你而跳动的……” 提到她的心脏,陆屹楠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抹怅然。如果那颗原本属于可情的心脏真的是因为他而跳动,就好了。“我相信你,可以像救活我一样,救活那个病人。”自打钟可情死后,钟可欣的性格日渐扭曲,已经鲜少露出这样温婉的一面。但,她在陆屹楠面前总是克制的。她没有什 么特别在乎的人,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好好的。 “借你吉言。” 陆屹楠走开两步,深吸一口气,忽的转过身来,对钟可欣道:“婚礼的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钟可欣闻言,微微一愣,唇瓣翕动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陆屹楠已经进了手术间。 手术开始,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大屏幕上同时播出了手术间里的情形,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扩大,就连陆屹楠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都在接受着镜头的检验。陆屹楠是抱着不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的想法,接受这场实况手术的,明明是信心十足、胜券在握,可是当钟可欣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他的手在颤抖,甚至有 些不敢拿手术刀。 “陆医生,陆医生……”手术已经开始,可陆屹楠却愣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边的医局长忍不住唤了两声,陆屹楠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MASS。”陆屹楠直起了腰身,面冷如霜。 R1一听,立即机械般地将手术刀递了过去。 “我要动手了,准备好抽血。” R2也精神紧绷,手头上的器具握得死死的,这个动作像是已经对着镜头演练了好多遍。陆屹楠接过手术刀,当刀片对准了病人的胸腔,他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心跳停止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怎么回事?” 大屏幕上的画面忽的被雪花划破,手术间的情景消失不见,而是被切换到一个娱乐频道。 负责疏通整个会场的傅亦也吓了一跳,他虽然与陆屹楠是竞争对手,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龌蹉的事情来。 “快点调整仪器!”后勤人员对着对讲机接线手术间内部。 手术间里的小护士接了固定电话,声音怯生生的,有些为难道:“是陆教授自己关了闭路电视——” “什么?”戴着无线耳机的傅亦听着这个消息,也顿时目瞪口呆。望着嘈杂的会场,他只沉思了片刻,便目光一凛,怒斥道:“让陆教授接电话!” 小护士朝着陆屹楠的方向低低唤了一声:“陆医生……” 陆屹楠根本不为所动,握着手术刀的那只手颤抖不已。手术间里的一众医生都看得心惊,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只有陆屹楠心里明白,是因为钟可欣的出现,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那颗心脏的跳动,甚至……还听到了心脏 深处的杂音。那杂音刺耳非常,分明就是在向他耀武扬威,宣告他技术的不够精湛。 所有人都已经钟可欣成功的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只有陆屹楠心里头清楚,那根本就是一场失败的手术……钟可欣现在的那颗心脏已经受到损伤,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陆屹楠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从钟可欣出现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信心便飞散到九霄云外。想要破坏一个医生的定力,只需将他最失败的作品呈现在他面前,不动一言一语,便足可让他缴械投降。陆屹楠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场实况手术,他刻意回避,想 尽办法不让钟可欣接近……可是,究竟是谁给了她入场券?谁允许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陆医生,如果实在不行,就取消——”“行!当然行!不可以取消手术!”陆屹楠冷眉一挑,眉峰凝成一线,目光格外冷漠,直接将医局长的提议扼杀在肚子里。他做了无数次实体实验,牺牲了那么多婴儿,才 发表了一片颇有见地的论文,凭借着那篇的论文赢得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就算是拼死一搏,他也豁出去了! “给我一些药,我需要冷静一点。”陆屹楠沉声对身边的医局长道。医局长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药。那种药吃下去,确实会减缓紧张感,让他的神经不那么兴奋。但是是药都有副作用,吃了拿药,他手指的反应自然不 如之前灵敏—— 医局长望了一眼手术台上的病人,欲言又止,“陆教授,这是心脏手术,吃那个药,恐怕……” “我心里有数。”陆屹楠目光一狠。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那病人再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而整个医院里,能够完成这项手术的,除了陆屹楠,恐怕只有院长。而院长今日不知为何,并不在医院里。医局长无奈,乖乖将事先准备 好的药递了过去。 陆屹楠就着温开水,一口气吞了四五粒。 或许是心理作用,药片下肚之后,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果然不那么抖了,整个人比起先前镇定了许多。 “陆屹楠,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快打开闭路电视!”会场一片混乱,傅亦已经渐渐无法安抚来宾们的情绪。 “不是说好三点么?” “是啊!怎么还不开始?” “我看流光医院虽然是A市最大的医院,但是心脏移植这种高风险的手术,还是没有人敢实打实的来……” “就是!心脏移植手术成功几率本就参半,没这个能力,私下做做也就好了,何必搬到台面上来,做什么实况手术?现在把我们大家都骗过来了,却又不肯开闭路电视……” “……”流言蜚语越传越多,各家医院的学者原本就对流光医院心存妒忌,眼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拿起手机致电报社,想要通过报社,对流光医院做出些不 利的报导。 正当会场上热议之际,“啪”得一声,闭路电视忽的又跳回了手术间。陆屹楠握着手术刀,面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出现在大屏幕之上。他恭敬友好地朝着大家点了点头,温软着声音解释道:“方才在为病人接尿管,出于病人隐私,我擅自做主 关掉了闭路电视,未能及时向大家解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这年轻小伙子不错。” “是啊,做事细心,考虑得周到。” “陆屹楠将病人放在第一位,尊重病人的隐私,实在难能可贵。” 方才一边倒的指责声又被赞赏之词淹没。举止大方,谈吐得体,陆屹楠以彬彬有礼的形象出现在一众学者面前。他三言两语就化解掉方才的尴尬,并且让一些八卦之人顿时无地自容,轻而易举赢得了在场几位举 足轻重的教授的认可。 坐在会场前排的钟可欣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陆屹楠神色镇定地站在手术台前,一颗惊恐不安的心,终于稍稍沉了下来。 季子墨那丫头打电话对她说,病人会因为陆屹楠而死在手术台上。她明明对陆屹楠有信心,可是那丫头说这话的语气十分笃定,让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度假村那边,小吴的尸体被运走,小薛也被警方控制。泡一场温泉,却闹出了人命,大家已经兴致全无。意志最消沉的是院长,原想出来度个假,却不料自家医院的两个 护士牵扯进了命案,非但没能缓解压力,反倒让他更加头痛了。 “院长,现在已经三点了,陆医生的实况手术也该开始了,我们一起去酒店大厅看直播吧。”沉默已久的俞晔枫提醒道。 “俞主任说的是,实况手术是我们医院的荣耀,心脏移植虽然是外科的手术,但你们内科多看看也无妨。”院长点了点头,率先朝着酒店大厅走去。 看直播?想得美!钟可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她不经意间转身,却恰巧撞上了“谢舜名”的视线。“谢舜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钟可情忽的想起方才在包厢里 两人坦诚相见的一幕,双颊不由涨得通红。 “谢舜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钟可情觉得浑身都闷热难当,目光猝然一凛,瞪了回去。明明是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可一组人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大厅阴暗无比,就连最中央的水晶吊灯都没有开。谢影尘经常光顾此处,自然知道这吊灯是常年开着的。他 目光一沉,忽的想起钟可情方才的那一抹怪笑,隐约明白了什么,静默站着,等着看好戏。 “怎么回事?怎么不开灯?”有人沉不住气问道。 “CCTV也关了呢。”有人指了指头顶,“这会儿看不了直播么?” 前台两个女服务生连忙走过来解释,“非常抱歉,酒店包厢方才着火,供电设备被烧坏,这会儿全线断电,工作人员已经在抢修设备,请大家耐心等待。” 院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焦急。 俞晔枫见了,上前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这个……这个……”前台人员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我们急着用液晶电视,有没有其他办法?”俞晔枫指了指漆黑一片的屏幕。 “不好意思,现在全线断电,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工作人员正在抓紧抢修,预计两个小时之内可以来电。”前台经理耐心解释道。 “两个小时?”俞晔枫目光一凛,“等两个小时,直播都结束了!” “对不起,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前台经理有些委屈的低头。“俞主任,你这样逼她也没用。”钟可情上前两步,耐心劝解道,“陆医生是心外科的第一把刀,他担任这是实况手术的主刀医生,十分稳妥,我们不必太过担心。手术现场 我们将来也可以看,何必急于一时?” 谢影尘眸光微微一动,笑道:“她说得不错,大家不如再去池子里坐一坐,一会儿就会来电的。”去温泉里坐一坐?那么手机就会离身。一旦手术现场控制不住,陆屹楠必定会打电话向院长求救……那种想求人却联系不上人的滋味儿,曾经在地下室被关了三年的钟可情 最清楚。她总算可以以牙还牙,让陆屹楠也尝尝这种苦楚了! 等到院长一群人朝着温泉那边走去,钟可情却悄然换了方向,直奔包厢。谢影尘很好,钟可情为什么不让大家看实况手术的直播。按理说,前世她是陆屹楠的女朋友,据他所知,她与陆屹楠的感情甚好,眼下是陆屹楠第一次“登台表演”,她 应该很有兴趣才是。 瞧见钟可情回了包厢,他也一路尾随。钟可情的步子最终在院长的包厢门口停住,因为没有钥匙开门,她忽的将门口的阿姨喊住:“阿姨,我老公的东西落在包厢里了,他在池子那边,我忘了带钥匙,可以帮我 开一下门么?” 打扫的阿姨知道这一排包厢都是被一家医院的医生包下的,自然也知道这间房住着的是院长。 “没有客人的允许,我不能给您开门,不如我问一问前台吧。”清洁阿姨礼貌说道。 钟可情当即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我和我老公的关系,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我老公是公众人物。”打扫卫生的阿姨隐约听懂了钟可情话中含义,她上下打量了钟可情几眼,猜想这姑娘应该是院长的地下情人。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清洁工,可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于是 掏出门卡,帮钟可情开了房门。 钟可情朝着她善意地点点头,“谢谢你,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同其他人说。”“这个自然,我们酒店最注重客人的隐私,姑娘你就放心吧。”阿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里头却想着:现在的姑娘真是不得了,为了权势、为了金钱,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居然愿意爬上一个糟老头子的床榻! 看到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进了院长的包厢,谢影尘眉头一跳,隐约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手术刀。”实况手术现场,陆屹楠冷静沉着,虽然手指不如平时灵活,但每一刀下去,都不偏不倚,并没有因为药效而影响到他的发挥。 整个团队的自信又回来了。 R1R2之间默契地配合,使得划开刀口的刹那,并没有发生溅血。 待移植的心脏是在十分钟之前通过空运送进手术间的,心脏被冰水冷藏着,完整无缺。 陆屹楠剖开病人的胸口,将各大静动脉血管切开,接上体外循环装置,而后这才将病人的心脏彻底移除。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练习了无数遍。同样坐在会场之上的童谣信心满满。这样的步骤,她曾经看着陆屹楠做了数十遍。实验对象是妇产科那些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刚刚出生,很多血管都比成人细小很 多,陆屹楠就连婴儿的血管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成人根本不在话下。 换心的时候,陆屹楠的反应有略微的迟钝。钟可欣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又想起钟可情对她说的话,心中焦虑不已,四目张望着,很快在会场中央的位置,看到了沉静坐在位置上专 注观看手术的童谣。 “童医生。”钟可欣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童谣与她本是情敌,两个人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因为利益关系,相互容忍着。眼下,童谣并不想搭理她,“我记得陆医生说过不希望你来现场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很忙,不想听。”童谣只要一想起钟可欣与陆屹楠肩并肩站在教父面前准备成婚的场景,她的心就好像在被千万把刺刀凌迟,痛苦万分。 “是关于陆医生的。陆医生必须立刻停止手术,否则会出大事的。”钟可欣焦急道。 童谣眉头一蹙,“你是谁?凭什么决定他的前途?这场实况手术并不是他一个人努力的结果,现在要他放弃,根本不可能!钟小姐若是来捣乱的,这里不欢迎你。”“我不是捣乱……我,我也解释不清楚!”钟可欣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陆屹楠继续下去,这一场手术必定会失败。会如同季子墨那丫头所说,手术会失败,病人 会死在手术台上,陆屹楠在医学界将无法抬头!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钟可欣一甩手,就朝着会场出口的地方走去。 童谣十分不悦,立刻跟了出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也不管来往的行人,径自将她往心外科实验室的方向拽去。 钟可欣的身体素来柔弱,童谣又是学医的,轻而易举就握住了她的要害。她只得软着双腿跌跌绊绊的跟着,被童谣锁进了实验室。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钟可欣有些紧张,目光警惕地瞪着童谣。童谣摇了摇掌心的手机,叹道:“本来也不想管你,可是我刚刚收到院长短信。院长说,这次手术必须成功,凡是妨碍手术的人,直接请出会场,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颜面 。” 钟可欣蓦然瞪大了眼眸,“院长怎么会……” “我也很好,院长难道是知道你跟陆医生之间的恩怨?他还特意嘱咐我,若是看到你出现在会场,一定要将你请出去呢!”童谣自以为是地笑。钟可欣的眉头拧成一团,脑子里一片混乱,头摇个不停:“不对!一定有哪里出错了!我与院长只有几面之缘,院长不会记得我!我们都中计了!我们上了那个臭丫头的当 !快!快放开我!手术间一定出大事了!” 童谣与钟可欣本就不对路子,根本不肯听她解释,将实验室的大门锁住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缝合血管,拆除体外循环系统。”一场手术下来,陆屹楠已经满头大汗,唇色惨白,足可见他的内心压力之大。 手术已经接近尾声,整个会场上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可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几例心脏移植手术之一,病人患有心脏衰竭,能坚持下来已经不容易,更难得的是陆医生的手术无可挑剔,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很完美。”有年老的 学者赞叹道。 旁边的新贵说话有些酸气,“是很完美,可是手术还没结束,伤口还没缝合,病人能不能活着走下手术台,还是个未知数呢!” 坐在人群之中的傅亦,听到这些分歧,目光沉静,并不发表言论。 “陆医生,不好了,病人的血压在急速下降!”一直盯着病人生命体征的医局长叫出声来。 “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陆屹楠握着手术刀的手猛然颤抖起来。 实况手术是静态直播,没有声音,坐在会场上的一种学者只能看到陆屹楠停下来手上的手术刀,并不知道手术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屹楠声音微微错开,正巧挡住了仪器,令会场上的学者们无法看清病人的生命体征。 他强自镇定,咬着牙问道:“病人有没有遗传病史?” “没有。”护士长很肯定地说道,“今天早上我又特意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陆屹楠视线一凛,冷锐的目光扫过那十厘米长的伤口,瞳孔骤然一紧,斥道:“是抗生素过敏!这个病人对抗生素过敏!”动手术之前,他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漏掉了什么事似的,可偏偏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原来错出在了这里,他分明记得这个病人的病历上曾经写到过她对抗生素过敏 ,可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再看她的病历时,这一条不翼而飞! 整个手术过程中都不需要用抗生素,唯独是缝合的时候,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他习惯性地让助手用了抗生素。他分明是被人阴了!阴他的人并非等闲之辈,必定是对心外手术有些了解的人物。对方选择用这个法子让他失败,为的就是让他在即将登上人生巅峰之时,从高处狠狠摔 下来,虐得他措手不及! “怎么了?陆医生怎么了?怎么还不缝合?” “手术不是已经结束了么?陆医生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天呐!你们快看,病人的心跳好像停止了!” “是啊!病人的心脏真的停止跳动了!” “……” 尽管陆屹楠的身子挡住了仪器,可大屏幕将病人的局部扩大了无数倍,在场细心的学者还是很快发现了病人心跳停止的事实。傅亦见了也吓了一跳,他虽然与陆屹楠相看两相厌,但这场实况手术关系着流管医院在国内医院中的名声和信誉,并不是个人荣辱。他连忙拨通了内线,手术间的小护士 接了电话。 “怎么回事?”傅亦声音冷沉,不难听出烦躁之意。 “病人好像对抗生素过敏,心跳……停止了。”小护士也吓得面色惨白,声音哆哆嗦嗦。“我知道!”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想不通,陆屹楠身为心外的老人,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想不通的是,病人心跳已经停止了二十秒,他居 然到现在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是问,陆医生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急救!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么?” “我也不知道……”小护士急得语无伦次,“陆医生好像受了刺激。”“疯了!真是疯了!想不到姓陆的居然会紧张到忘了做急救!”傅亦恨得咬牙切齿,这场手术可是流光的荣辱,他好不容易成为流光医院的尖端人才,哪能眼睁睁看着流光 的声誉毁于一旦,“快让R3给病人做心脏按摩,这个病人一定要救回来!” “陆医生,用电击吧。”隔着电话线,傅亦隐约能听到医局长的声音。 “电击后,只要心跳恢复,直接缝合。”陆医生的面色暗沉到了极致,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到半点情绪。他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雪下冰窟,叫人瑟瑟发抖。这是下下策,虽然是在宣告这场手术的失败,但至少病人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伤口缝合的时候,病人还有心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露出马脚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调到50J。”R3握住除颤器,对着身后的R1吩咐道。 “OK。” 除颤器对准心脏的位置,电击了一下。 医局长看了一眼身后的仪器,眉头蹙起:“病人无脉搏,心跳未恢复。”“调到100J,继续。”R3已经紧张得大汗淋漓,而身为有经验的教授,陆屹楠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并不插手。病人可以死在他的手术台上,但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上。他掌 心里握着的手术刀仿佛有千斤重,一双手早已不受控制,哪里还拿得起除颤器。更何况,病人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这个时候使用除颤器,对已经停跳心电图成直线的心脏完全没有好处。眼下,他的大脑昏沉沉一片,对着心电图,甚至无法判断,这 病人是不是“潜伏”室颤。 “调到200J。”病人心跳已经停止一分钟,医护人员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会场上早已沸腾一片,傅亦毕竟年轻,手上的人脉少,并且压不住场子。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稳住学者们的情绪。这场实况手术除了在会场上直播,这会儿在A市自己的卫视频道也正在上演,这代表着看到陆屹楠失败的,并不仅仅是在场的学者,还有千千万万个对流光医院抱有幻想的心脏病病人,甚至……包括手术台上那个病人的 家属! 这于陆屹楠自己而言是一场噩梦,于流光而言更是一场灾难。 傅亦与陆屹楠本就是心外科不分上下的翘楚,原本这个手术是摆在他们二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做选择的。院长最初的想法是,他们两个人同台,一个主刀,一个当副手。傅亦在看过那个病人的病历以及家庭情况之后,当场拒绝。一来,他不愿意给陆屹楠当副手,直接降低自己的身份;二来,那个病人的病况比他想象中要复杂许多,他自 认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三来,那个病人的家属……也是个麻烦! “陆医生,还是不行!”R3放下手中的除颤器,“心跳已经停止一分半钟了,是不是可以宣布死亡了?” “不行!”陆屹楠目光一狠,面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当然不行!做心脏按摩!我们是医生,对任何一个病人都不可以轻易放弃!”他言辞冷厉,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忽的将R3一把推开,目光紧紧盯着病人的心脏,扔开手术刀,单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对方的心脏,有规律地按摩,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这样没有用的,已经两分钟了。”一旁的医局长也急得满头大汗,“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我记得四五年前也有个病人对抗生素过敏,也是做手术的时候,心跳突然停止……” 医局长的话仿佛点醒了陆屹楠,他猛然抬起头来,眸中精光一闪,侧脸冰冷如霜,“让傅亦打电话给院长,这种情形院长遇到过,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做。”“对对对!就是院长!那个时候院长还是心外科的主任,那个病人是他救活的……虽然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只活了三个小时。”医局长兴奋地叫起来,“但我记得,当时院长说 过,他有一个诀窍,可以保证病人不死在手术台上!”通过内线,傅亦听到陆屹楠与医局长的对话,他连忙掏出手机来,瞪着院长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拨了出去。他知道院长有办法让病人的心跳恢复,但……那种所谓 的心跳恢复,根本不能够算是抢救成功。病人毫无意识,病人的心脏也只是通过人为的手段维持着跳动,这样的手术对流光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钟可情握着院长的手机,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眼眸微微眯成一线。 陆屹楠上次帮钟可欣和自己换心的时候,用了整整三个小时,可是这一次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你看,这不,傅亦教授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钟可情思索了片刻,便接通了电话。她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开口,等到傅亦将医院那边的情况一口气解释清楚之后,她才慵懒地打了哈欠,模拟出暧昧的呻吟声:“嗯……啊……亲爱的,有你的电话。啊……亲 爱的,你轻点了,慢点——” 傅亦背脊一寒,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正了正声音道:“请让院长接电话。” 钟可情故意将电话拉远了两米,用哼了几声,学着小女人的声音道:“好好!我这就挂断……我会更专心地伺候您的!” 傅亦微微一怔,手上的电话已经断了线。 内线那边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急,“傅医生……你联系上院长了么?陆医生催得很急,病人恐怕——” 傅亦眉头一皱,声线一冷:“让姓陆的自己打电话给院长!” 陆屹楠的眉心拧成一团,眼见着病人心跳停止、呼吸全无,连忙拨了院长的电话求救。 钟可情盯着屏幕上那一串早已刻入脑海深处的数字,目光凛成一线,静默地等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对方快要挂断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院长!帮帮我!”电话那端陆屹楠的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分辨出他内心深处的焦急,钟可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也一点点沸腾起来。 她不出声,只是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而后用力敲了敲木质的桌面,以证实这边有人听着。“实况手术的病人抗生素过敏,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我知道四年前院长也遇到过同样的状况,院长用一个法子让病人的心跳恢复了,虽然病人的病没有根除,但保了她三个小时的命,令流光医院没有在众多医学界学者面前丢脸。”陆屹楠简单叙述了手术间里的情形,急忙道,“院长,请问当时你是怎么操作的?你帮帮我,就当是为了流光的 声誉,你帮帮我!” 帮他? 钟可情不禁在心底冷笑。当初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善心大发,帮帮她呢? “院长,你说话啊!你在不在?”陆屹楠的面容已经渐渐扭曲,嗓音也变得干涩起来。 钟可情不说话,仍旧是轻轻敲打着桌面。闲适的敲击声落在对方耳中,则显得格外的聒噪,叫人心烦意乱。钟可情愈是拖延时间,陆屹楠便愈发着急,他渐渐褪下温柔伪善的面具,冷着声音道:“院长,你这是过河拆桥么?你不要忘了半年之前,钟家姐妹的换心手术,你也有份 的!我今日若是不成功,保不成会拖你一起下水!” 钟可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恐怖的事情,瞳孔猝然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季子墨的那颗心脏狂跳不止,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她呼吸急促,险些喘不上气来! “咳咳……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出声,猛然推开房间的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气来。 而电话那端陆屹楠很显然发现了异常,冷沉着声音问道:“你不是院长,你是谁?” 不等对方反应,钟可情“啪”得挂断了电话,而后一阵风似得逃出了院长的包厢! 原来那一场手术的主谋,不仅仅是陆屹楠一人! 原来看似慈祥温和的院长,内里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魔鬼! 钟可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出包厢的,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脑袋也昏沉沉的,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便朝前栽倒下去。 谢影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长臂一伸,便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自己的包厢。陆屹楠挂掉电话,面如死灰,瞪着手术台上的病人,束手无策。为了挽回最后一点点颜面,他悄然打开了扩音器,朝着整个会场上的学者深深鞠了一躬,叹息道:“是我医 术不精,是我无能,救不了病患。很感谢大家来参观这场实况手术,很抱歉,我令大家失望了。” 说罢,他猛然拉断了闭路电视,整个大屏幕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一瞬间,会场上乱成一团。 各界学者对陆屹楠的评价更是褒贬不一。 有人赞赏他敢作敢当,而有人则认为他是在作秀。有人贬低他医术不精,而有人则认为他已经尽了全力。 尽管陆屹楠最后的道歉为自己挽回了少许颜面,但这场失败的手术终将见报,他想要凭借这次手术扬名医学界的梦想,就此毁于一旦! 陆屹楠的心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他越发的想知道,握着院长手机的人是谁,是谁将他逼到如斯境地! 童谣从实验室赶回会场的时候,会场上的宾客已经走尽,她有些兴奋地拉住了在场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手术结束了么?陆医生在哪里?” 那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神情有些怪异,伸手指了指手术间的方向。 童谣抿唇一笑,快步冲进手术间,闯到陆屹楠面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束塞入他的怀中:“恭喜你完成这次手术,实现你的梦想!” 恭喜? 此时此刻,童谣的话如同利剑一般插在他的心上。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比“恭喜”这两个字更加讽刺的词汇了吧! 陆屹楠自是淡淡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接过她手中的玫瑰花束,朝着头顶奋力一扔! 漫天的白玫瑰花瓣如同冥币,洒了满地,落在童谣的头顶,落在手术台的尸体之上!陆屹楠面色冷沉地走出手术间,当两个人的身体错开,童谣这才有机会看清手术台上的尸体。纵使握着手术刀四年,见过死人无数,但当她看到这个死者的时候,她仍旧 忍不住惊叫出声! “不!不该死的!这个病人不该死的!”童谣像疯了似地往回跑,直奔实验室而去。 她手指冰凉地握着实验室的钥匙,打开门锁,而后一把拎起钟可欣的衣领,冷声质问道:“说!你怎么会知道病人会死?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出事了么?”见童谣这副模样,钟可欣心下一沉,面如土灰。 “别装蒜了!你不是早料到会这样了么?”童谣“啪”得狠狠一甩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明明不应该出现在会场上的!说,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是季子墨,是她给我的入场券。”钟可欣强自镇定地解释,“一定是她动的手脚。”童谣目光一狠,“她动的手脚?她这会儿还在郊区泡温泉呢,哪有机会动手脚!钟可欣,我虽然讨厌季子墨,可你也不要睁眼说瞎话!若不是你动的手脚,院长也没必要发 短信让我小心你!”钟可欣不禁冷笑出声,“童谣,你真是愚蠢!难怪当年我妹妹我踩在你头顶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妇产科的一条狗!屹楠做的是心外科的手术,院长就算真的警惕我 ,也该让傅亦来留意我,怎么可能会给你发短信?你分明是被别人当枪使,还傻傻不自知!” 钟可欣一语中的,童谣幡然醒悟过来,可是已然为时太晚!季子墨必定是算计好了时间的,让她无法亲眼见证陆屹楠的失败,并且在他失败之后,第一时间去“恭喜”他。就算她现在想要为自己辩驳,陆屹楠也不可能听得进她的话 ! 季子墨最狡猾的地方在于,她远在千里之外泡温泉,有着最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就算她们当面对质,季子墨一样是胜券在握。 更何况,屹楠的心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是无法直面自己的失败的,她没有勇气将他的失败翻出来,反复地谈论。 谢影尘望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女人,心中思绪万千。 她眉头紧锁,睡梦之中呓语连连,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在做着噩梦。 谢影尘有些好,她为什么要偷偷潜入院长的包厢,她又在院长的包厢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以至于她那样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甚至惊恐得昏厥过去! 谢影尘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不自觉地倾下身子,在她紧锁地眉心上吻了吻。虽然他不是谢舜名,但她也很想知道她的心事。他们十多年未见,他很想之后,这断开的十多年,她都在经历着些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又为什么会附身在季子墨 的身上? 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谜题,或许正是因为这些谜题,已经下定决心要抽身离开的他,还是不住地被她吸引……以至于,此刻他好想拥她入怀。 “院长,出大事了!”俞晔枫接到医院的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院长的两边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不宁地抬头。 “实况手术失败了……” “什么?怎么可能?”院长额头青筋跳起,整个人愤怒地一甩手,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没用的东西!没本事做什么实况手术!”“病人的家属正在医院门口闹事,这会儿整个门诊部都被浇了汽油。他们在逼陆医生出来,否则就放火烧了流光!”俞晔枫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听说病人是死在手术台上 的,这事若真是闹上了法庭,我们没理,站不住脚的。” “什么?手术之前为什么不调查清楚病人的家庭状况?”院长目光一冷,“姓陆的这是在犯什么混?” 接连闹出人命,院长再没有了泡汤的兴致,拉着一行人,草草收拾了行李,直奔流光而去。 谢影尘是最后一个走的。 彼时,钟可情还在包厢里熟睡。他整理好两人的行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车,将车座调平,让她睡在副驾位上。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谢影尘的车已经在门诊大楼门前停了好久。“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微微启唇,声音有些干涩,瞪着不远处闹事的家属,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的嘴角挂着责备之意,冷冷出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叫 醒我?”“季小姐,你晕倒了,是我全程在照顾你。你醒来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我。”谢影尘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睡觉的样子很美,我乐意看着,叫醒你做什 么?再说,你一个弱女子,能拦得住那些疯狂的家属。况且……”他目光一凛,一双瞳仁亮晶晶地望着钟可情,“姓陆的倒霉,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么?” 暗藏在心底的事情被信任的人窥破,钟可情的心脏咯噔一跳,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不知所措起来。 “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盯着我看做什么?”谢影尘单薄的唇瓣抿了抿,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钟可情沉默不语。 “让我来猜猜,你和姓陆上辈子一定是一对怨偶,那厮上辈子背叛了你,于是你回来讨债来了。”谢影尘语调轻松,却字字切中要害。钟可情的内心汹涌澎湃,她藏了几个月的秘密被眼前的男子开玩笑似地戳穿。她想要说出来,但发现对方满眼含笑,似乎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磨难,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 场笑话罢了。 “没有的事!”她有些怨恨地瞪了谢影尘一眼,口是心非道,“对我来说,陆医生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为了找他报仇,她才有活下去的信念!她“啪”得一下拉开车门,径自朝着门诊大楼的方向走去。门诊大楼门口聚集着十几个病人家属,大门入口的地方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住,以至于病人们和医护人员都无 法正常进出。 钟可情走近一看,心里咯噔一跳。那黑漆漆一片的巨型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一具红木棺材。那一大家子就盘膝坐在红木棺材之上,誓死要医院给个说法。 这种场景在新闻上不是没有看到过,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钟可情知道这会儿陆屹楠必定已经被喊去院长办公室训话了,于是她绕过大门,从后门进了门诊大楼。 “院长,医院是不是要帮忙请个律师,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陆医生,那个病人本来就没什么救活的可能。”院长办公室里传出小小的议论声。 钟可情的步子在门口顿住,侧耳倾听。 那是医局长的声音,“是啊,院长,陆医生不过是运气不佳而已。”“运气不佳?”院长目光一冷,声音中暗含怒气,“依我看,他是急于求成吧?没有把握,逞什么能?现在好了,不但闹出了人命,惹上了官司,就连我流光医院的名声都要 跟着受辱!” “院长……那种情形之下,陆医生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同台的住院医师努力帮陆屹楠说话。 钟可情凝神听着,并没有听到陆屹楠的声音,猜想着陆屹楠应该不在办公室里。院长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冷声斥道:“我不在乎过程,我只在乎结果。结果就是他令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令流光声誉受辱!我这里是医院,不是律师 事务所,没有闲钱帮他请什么律师,他自己惹得官司,自己解决!” 院长震怒,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再出声。钟可情的嘴角冷冷扯起。她突然响起陆屹楠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半年前钟家姐妹的换心手术,真正的主谋根本不止陆屹楠一个,那个高高在上,看似闲云野鹤般的 院长也是其中之一! 她说过,伤害过她的人,她都要将他们一一击败,狠狠践踏在脚,就算是曾经“待她如父女”的院长,也不例外! “季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钟可情沉思之际,背后一抹阴沉的声音响起。她惊诧地回头,慌乱无措的视线便撞入了陆屹楠那一双冷得如同冬日寒潭的双瞳。陆屹楠的眼眸眯成一线,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比往日多了几分警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示好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强自镇定地迎上陆屹楠的视线,眉头皱了皱道:“陆医生的事,我听说了。换心手术本来就是很复杂的手术,在国内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数,陆 医生不必太过自责。” “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屹楠目光冷沉,一双墨黑色的瞳仁里写着质疑。恰当此时,谢影尘从楼道里走出来,上前拍了拍陆屹楠的肩膀,道:“我有个朋友是做律师了,在业界有‘不败将军’之称,这丫头听了硬要将他介绍给院长。我当是为了什 么事呢,原来她一心想帮着陆医生你啊——”谢影尘话音刚落,陆屹楠面上的疑惑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脸的尴尬,有些愧疚地朝着钟可情摇了摇头道:“季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律师的事,院长会帮忙安排的 ,就不麻烦你了。” “可是院长他说……”钟可情故意露出苦恼之色,欲言又止。 陆屹楠心情烦乱,不欲与他们多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说罢,他推门进了院长办公室。 钟可情僵愣在门外,有些诧异地望着谢影尘,“方才,你为什么要帮我圆谎?” 谢影尘耸了耸肩,倾下身子到她耳畔,暧昧撕磨:“我不帮你,还能有谁帮你?”钟可情定定望向他的眼底,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又如何能够做到眼中含笑地望着她?至少,最少也该满满心疼地 拥她入怀。他若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为什么要帮着她逃脱陆屹楠的质问? 谢影尘同样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不知道她对陆屹楠究竟是怎么的一种感情。时刻关注着陆屹楠的一举一动,人前是一副挂心的模样,人后却是满心的算计。他猜,他们之间曾经一定有着很深的过节吧 ?谢影尘其实没有说谎,身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他在律师界确实有不少朋友。像陆屹楠惹上的这种官司,他随便找个朋友都能帮他摆平……只是,既然他喜欢的女人想要看着 陆屹楠受苦,他自然不能出手相助。 钟可情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像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谢影尘有些不放心,也不管周遭的医护人员怎么看,便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让她的脑袋伏在自己的肩头,稍作休息。钟可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季子墨的那颗心脏最近越来越不听使唤,总是在不经意间加速跳动,偶尔还会抽痛,令她不能呼吸。或许,她真的是太累了,需要休 息一下了。 谢影尘抱着她走到六楼转角的地方,她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贺迟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憔悴,平日里很讲究仪表的他,竟然也有让自己胡茬连连的时候。他唇色惨白,苍劲有力的十指正握着一份检查报告,冷沉地扫了一眼“谢舜名”,与 他们擦肩而过。 至此,钟可情这才读懂了季子墨的心。因为贺迟过得不好,所以季子墨是在用自己的心脏表达着她的不满吗? 一声不吭地从她身边走过去,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钟可情隐约能读懂贺迟的心思。他为了留下她,不惜在自己健康的身体上划刀子,不惜剖开自己的心脏……可她当时正关心这谢舜名的死活,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他身上。 从他做完手术至今,她甚至都没有去病房里看过他一眼。他能不怨恨她么? 谢影尘觉察到钟可情的反常,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了?碰到熟人了么?” 钟可情的神经猛然紧绷起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方才难道没有看到……” “看到谁?”“谢舜名”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钟可情的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谢舜名”总是给她很陌生的感觉呢?贺迟与他可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怎么可能从他眼前走过去,他都看不到呢? 细想一下,“谢舜名”并不知道贺迟心脏手术的事是假的,可他回来之后,居然从没有问过贺迟的病,也没有亲自去病房看过贺迟。现在甚至是,相逢不相识! 钟可情的脑子一团混乱,她咬了咬唇,干涩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花了眼,以为碰上了熟人。” 谢影尘将钟可情送回云城建设之后,自己便出门去了律师事务所。 坐在靠右侧办公室的法国男人侧脸看了他一眼,顿时露出一脸惊诧之色,操着一口拗口的中文道:“谢律师,稀客稀客——”谢影尘做事向来是速战速决,他不像谢舜名那样一丝不苟,凡事能省则省,绝不给自己添麻烦,正因为如此,他周末一向不加班。律师事务所那些琐碎的事,一般都会丢 给他的两个外国友人来处理。罗宾英国人,杰克是法国人,两个人在A市语言不通,虽然学历高,法律研究得透彻,但一旦碰上复杂的官司,他们也只能躲在幕后提提意见。所以这家律师事务所说起来 是三个人合开的,但说到底主力军还是谢影尘。 谢影尘偶尔闲散,另外两个人也都能理解的。 律师事务所开在市中心的地带,三个BOSS人脉都很广,生意兴隆,每日都有好几个大案子要接。 几个加班的小助理忍不住议论纷纷。 “BOSS笑了。” “哪有?他脸色明明很难看。” “是阴晴不定。”“男人往往在思春的时候会笑,但是一想到自己思春的对象不喜欢自己,他的脸色就会变差。”谢影尘的助理小韩说道,“根据我的分析,BOSS喜欢的女人一定喜欢上了别 人!” “切!什么女人,这么没眼光!”“不是人家姑娘没眼光,你们听说过没有,BOSS是畸形儿,从小就是弃婴,这种家庭不健全的男人性格一定有缺陷。”一个瓜子脸的行政小秘抿了抿唇,八卦道,“就算B OSS自身再怎么优秀,有些没远见的女孩子还是会介意他的家庭的。” “什么?BOSS是畸形儿?” “你听谁说的?BOSS哪里畸形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一众女文员将她后半句话完全忽视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半句。 小秘嘟了嘟嘴:“问我?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去问BOSS去!”她们的议论声太大,隔着玻璃窗户,谢影尘都能猜到她们在说些什么。“畸形儿”这个字眼犹如倒刺,扎入他的骨血,留在血肉里面会疼,而想要拔出来,则一样伤筋动骨 。 谢影尘是母体里带出来的病,患的是先天性食管闭锁,是一种消化道发育畸形的疾病。刚刚出生,他就不能进食,唾液也不能下咽,反而会流入口腔,会不停地吐白沫。医生试图给他喂奶,接过乳汁不能下胃口,逆流进呼吸道,使得他咳嗽不止、呕吐,紧 接着就会呼吸困难,并发吸入性肺炎…… 这些是他长大后,从很专业的医学籍上查到的。根据上的描述,他不难想象,还是婴儿的他,究竟活得有多痛苦。就在他痛苦煎熬的时刻,他的母亲,鼎鼎大名的影后唐颖,命人稍稍动了动手脚,便将他的出生证明藏下了。他与谢舜名一母同胞,谢舜名在备受父亲宠爱的时候,他却 在与病魔做抗争。先天性食管闭锁并不好治,他毕竟是唐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唐颖瞒着谢云,暗地里找人帮他安排了食道吻合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好景不长,在他三岁的时候,唐颖想要向谢云坦白,想要将他带回谢家,让他认祖归宗的时候,他的病又复发了。食道闭锁术后食道狭窄,两次气囊扩张,病情岌岌可危,刚刚学会走路说话的谢 影尘不得不再次回到医院长住,这一住就是十年。 谢影尘不敢回忆那十年里发生的事情,食管闭锁令他一直躺在病床上,缺乏锻炼的他,免疫力下降,吸入性肺炎、呼吸道疾病,各种并发症接踵而来。最夸张的那段日子,谢影尘浑身上下插着三十多条管在,嘴巴里也插着管子,不能说话,不能吃饭,呼吸要靠氧气瓶来维持。医生每天会给他输液,输一些蛋白质,来维 持他的机体能量。 谢影尘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就跟活死人一样。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唐颖彻底放弃了他,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负担,身为他的亲生母亲,她亲手拔掉了他的氧气罩—— 谢影尘自嘲得笑笑,上帝是公平的,给他一个充满磨难的出生,却让他活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精彩! 他朝着门外的小韩招了招手,吩咐道:“帮我放消息出去。流光医院陆屹楠的官司,谁接了就是跟我们‘唯爱’作对,以后法庭见了,绝不嘴软!” “什么?”小韩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当即引来一群女文员的猜测,“BOSS好好的,怎么跟流光医院的医生扯上关系了?”“我听说这个陆医生真倒霉,一个治不好的病人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偏偏还是实况手术,搞得全城尽知。这要是闹上了法庭,病人家属一定会说他沽名钓誉,为了自己的 声誉,罔顾病人性命!”“这种东西可没什么评判标准,就是他侥幸赢了官司,到时候社会舆论一样会一边倒……”有个稍有经验的律师叹息道,“这种官司只有BOSS这样级别的律师亲自出马,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偏偏这个倒霉的陆医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BOSS给得罪了!BOSS虽然低调,但咱们‘唯爱’可是业界有名的,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我估摸着百分之八十的律 师都不敢接陆医生的官司了!” “BOSS真凶残。”小韩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非要把姓陆的往绝路上逼。” 钟可情一整晚都睡得极不安宁,也不知是因为“谢舜名”没有回来,还是因为她梦里的那个人四肢僵硬地躺在病床上,再也没能苏醒过来。 她无法忘记从机场回来,碰上那起事故绕道而走时的情形。明明前路白雾弥漫,明明有数不清的车辆挡住了她的双眼,但她隐约还是觉得那辆被撞翻的跑车底下,有一颗熟悉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她调头离去的那一刹那,身后似 乎有灼热的视线紧紧相随。 她的爱人躺在血泊中。 “谢舜名”的脸在她面前分裂成两个人,就像一对孪生兄弟。钟可情是被小麒麟的哭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面上早已泪水连连。因为做噩梦的关系,她出了一身冷汗,刘海湿哒哒地耷拉在额头上,原本细腻的发丝凝结成束, 她握起枕边的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才发现自己狼狈不堪。 “哇呜呜”、“哇呜呜”…… 小麒麟的哭声没完没了,似乎和她一样,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钟可情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抱起那摇篮里的孩子,搂在怀里,小声地哄着:“麒麟乖,麒麟不哭……阿姨带你去找爸爸。” 听到“爸爸”两个字,那孩子满含泪水的眼眸忽的亮了亮,忽闪忽闪地瞪着钟可情,呜咽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这孩子已经八九个月大了,偶尔会发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 “妈妈”两个字喊不出,但是因为跟“谢舜名”相处久了,“爸爸”倒是喊得挺欢腾。 每次他只要一哭闹,钟可情把“谢舜名”搬出来,这孩子便会乖乖地闭嘴。 望着他黑漆漆的大眼睛,钟可情有一刹那地失神,手指勾了勾那孩子柔软的发丝,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你说,这个爸爸真的是你爸爸么? “叮咚”、“叮咚”…… 恰当钟可情怔愣出神之际,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钟可情以为是谢影尘回来了,便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开门。 熟料,关静秋带着两个保镖破门而入,上前一把就夺过钟可情怀里的小麒麟,而后将他塞给身后的保镖,冷着声音道:“把孩子带走,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事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待到钟可情反应过来,想要上前争夺小孩儿的时候,关静秋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季子墨,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关静秋将一张出生证明丢到钟可情面前,沉声道,“麒麟的亲生母亲已经找到了,从现在开始,麒麟的监护人不在是你了。”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手中的出生证明,又皱着眉问道:“这件事,谢少知道么?” 关静秋微微一怔,随即道:“他没有必要知道。” “可是……”“没有可是。”关静秋目光一冷,“难道麒麟不应该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么?我堵谢少不会与他的母亲争夺抚养权,就算要争,也不关你季子墨什么事……别忘了,谢舜 名对外公开的妻子是我,你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地下情人!” 看到钟可情失落,关静秋心底涌过一刹那的快感,仿佛是在为谢舜名报仇。 “当地下情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关静秋的声音顿了顿,满含深意地望了钟可情一眼,“有时候女人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免得睡错了男人,后悔终生!” 钟可情精神为之一振,一双黯淡的眼眸亮了亮,有些不知所措地揪住了关静秋的衣领,沉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可奉告。”关静秋甩开她的手,故意勾起唇角,“季小姐不是很有能耐么?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自己去探索啊!” 说罢,关静秋带着一众保镖离开。钟可情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就连对陆屹楠的事也没那么挂心了。她稍有迟疑的拾起家里的电话,按下了谢影尘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过去。她想要将小麒麟被带走的 消息告诉他,却又担心着什么。 与此同时,谢影尘的电话拨了进来。 钟可情条件反射地按了接通键,却迟迟不愿出声。 “醒了?”谢影尘有些诧异,家里的电话没有放在床头,按理说她不该这么快接通的。 “嗯。” “来医院吧,有个惊喜送给你。”看到陆屹楠倒霉,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钟可情咬着牙,声音里泛着些许苦涩。 “什么?”谢影尘哑然。 钟可情却故意扯开了话题,“我今天翻出了你十年前的照片,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她的语气怪怪的,这让谢影尘很不习惯。他做律师这一行五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虚过,好像做错了什么大事,但自己又不知道。 “十年前,我们一起出的车祸,你为了救我,手臂伤得很严重。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留疤……” 谢影尘心神一震,回想起安律师对他说过的话。谢舜名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是车祸的时候护着钟可情留下的。 “什么车祸?什么伤疤?十年前你才六岁,我们似乎没有任何交集。”谢影尘插科打诨。 钟可情的声音愈发清冷,“好,就当你认不出我。我就想问问,你手臂上的伤疤还在么?”谢影尘的双瞳蒙上了一层白雾,原想邀功的喜悦全都吞咽下腹,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心慌。他虽然厌恶谢舜名的身份,可是……这身份一旦被揭穿,他就再也不能死皮 赖脸地留在这丫头身边了。更重要的是,丫头会伤心,他会心疼。 “在的。” “我想看。”钟可情心底还存着些许期待。 “改天给你看。” “我现在就想看。”钟可情不依不饶,像是心底已经认定了电话那端的人不是谢舜名似的。 “一刻都等不及?”谢影尘故作镇定,轻佻一笑,“你就这么想看本少爷的裸体?”“对!”钟可情已经口不择言,不管他怎样调戏她、怎样找借口,她非要看到那个伤疤才能安心。泡温泉的时候,她曾经有机会查看的,可当时她一心放在对付陆屹楠的身 上,根本没去关注,尽管他当着她的面,赤裸着上半身,她亦没能觉察出异常。 “好,我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钟可情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就是沉不下来。 “献身总得选个好日子吧!”谢影尘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钟可情静静挂掉电话,没再出声,就连小麒麟被关静秋带走的消息,她也一并压下了。谢影尘挂掉电话,面上笑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翳。他有些无奈地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叹息着对手机那端道:“他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拍个照发给 我。”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有些焦急,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千万别做傻事。谢先生虽然迟迟不醒,但他的病情还算稳定,一时半会儿不会辞世。”“他的死活我不想知道。我想成为谢舜名,不是暂时的,而是永远的。”他挂了电话,将自己一个人关进黑暗的空间,点一支烟,也不抽,只是任由烟头在密闭的空间里, 或明或暗地闪烁。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钟可情所料,谢影尘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活生生的一个人,人间蒸发似的,哪里都找不到影子。 陆屹楠找了很多律师,但纷纷被拒。有人说,他在律师界得罪了人。钟可欣更是直接找上了钟可情,“啪”得一声撞开心内科的办公室大门,将那张残破不堪的实况手术入场券砸在她面前,斥道:“骗我入场,却又让童谣半路将我拦下,再让 我亲眼见证陆屹楠的失败。季子墨,你够狠!说吧!律师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们季家找人放的消息?”“大表姐,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么说我?”钟可情眸光一冷,“周六的时候有人对我下毒,想要谋害我,这会儿我还没查到幕后黑手是谁呢,哪有闲工夫去管医院的事。你若 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院长,那天下午在度假村可是闹出了人命的,这会儿小薛还在局子里关着,等着法庭宣判呢!” “你!”钟可欣连连失利,非但没把眼前这个小贱人溺死,反倒伤了自己人,她本就懊恼不已,经钟可情这么一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大表姐,氰化钾那玩意儿可是稀罕东西,一般地方找不到的。”钟可情抿了抿唇,“我听说大表姐和我们医院化验室的唐医生走得很近,能不能……” “你什么意思?”钟可欣目光一狠,“是想指证我就是幕后黑手么?你要真有证据就拿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不吃这一套!”“大表姐,消消气。我是想说,我有个朋友在学分析化学,毕业论文需要对氰化钾进行分析,所以想请大表姐帮忙牵个线,让唐医生带他参观参观化验室。”钟可情微微扬起头,“若实在帮不了忙也就算了,大表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什么幕后黑手?小吴虽然是氰化钾中毒死的,可这跟大表姐有什么关系?大表姐心地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 都舍不得,还能狠下心来杀人不成?” 钟可欣的面色变了几变,碍于在场还有其他医生看着,她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 等到钟可欣离开,钟可情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猝然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陆屹楠的实验室门口,钟可情徘徊一阵,而后伸手敲了敲门。 如她所料,陆屹楠果然将自己关在里面。他面色凝重,身上穿的还是周六做手术时的那件白袍,白袍上血迹斑斑,早已凝结。 “什么事?”他声音沙哑,满脸疲惫。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幅模样,钟可情心里反倒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只是为他觉得深深的可悲。 陆屹楠对她是有疑心的,毕竟那日他听到了她在电话里的咳嗽声。 钟可情缓缓一笑,“陆医生,我听说官司的事很棘手。我认识一个律师,是季氏的法律顾问,或许可以帮到你。” “不用了。”钟可情清楚陆屹楠的个性,知道他会拒绝,于是故意留给他一张名片,“陆医生现在还不够清醒,等您清醒了,您可以联系他。谭律师是业内举足轻重的人,只要他愿意出 手帮你,这场官司不会输。” 陆屹楠微微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眸,疲惫之态尽显,“我和季小姐不过萍水相逢,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钟可情神情一怔,随即笑了开来:“陆医生也帮过我,不是么?何况,陆医生是可情表姐生前最依赖的人,而可情表姐又是我最依赖的人,我帮你是应该的。” 钟可情在心底暗自嘲讽:事到如今,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当初亲手弄死了我。眼下你沦落至此,却要靠一个死人的关系翻身,你甘心么? 陆屹楠面色一暗,接过名片的手,有些颤抖。 钟可情转身,刚要离开,便被他叫住,“季医生,听说在度假村出了些事,你还好么?” 钟可情缓缓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暧昧,“我没事,所以陆医生也不要有事。我说过的,我要追你的……” 陆屹楠脸色僵住。 钟可情伸手拂了拂脸,双颊很快烧得火辣辣的,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和谢医生不是大家说的那种关系,请你不要误会。” 说罢,她便慌乱的夺门而出,落在陆屹楠眼中,倒有几分小女子的娇羞。钟可情出门之后,直奔洗手间,赶忙将脸上的药剂清洗得一干二净,以免残留在皮肤里。药剂洗净之后,约摸过了一刻钟,她脸上的那抹可疑的红晕便消失不见,恢复一 脸的冷清。让陆屹楠在实况手术上出丑不是她的本质目的,让他名声扫地也远远不够填补她的丧子之痛。她真正要做的,是要慢慢地靠近他、取信于他,先夺走他的心,再将他所有 的罪行一一揭露,将他的尊严和人格尽数践踏在自己脚下! 她要报复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黑暗的流光医院究竟掩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她要全部挖掘出来,大白于天下,让那些在手术刀下枉死的亡魂得以安息。 妇产科的童谣、化验室的唐医生、心外科的陆屹楠,以及高高在上的院长,一个都逃不掉! 谢影尘得知有人接下陆屹楠的案子很是震惊,打听到那人正是季氏的法律顾问谭律师,他更觉诧异。 助理小韩抱着一个保温盒进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推到谢影尘面前:“BOSS,这是我妈妈熬的鱼汤,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你多喝一点。”她的目光不时瞥向他的手腕。 谢影尘的手腕处抱着厚厚的纱布,很大的一块面积,纱布上隐约还有血痕渗透出来,很明显是受了伤。小韩搞不清楚,BOSS一向是顶小心的一个人,这么大的一块伤口也不知道究竟是碰到了哪里。受了伤也就罢了,他也不去医院,只是自己用碘酒简单地消了毒,又自己用 纱布包扎了一番。看他那样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就是医生呢。 也亏得他把手给伤了,前段日子,他一个星期才来事务所一趟,所里的那些小姑娘们都快望穿秋水了。现在好了,他已经连续五天都躲在这里了,好像这回是没处去了。 谢影尘淡淡挑了挑眉,沉声道:“谢谢。” “是谢谢啊,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喝’呢。”小韩跟着调侃道。依照BOSS以往的性格,一定会拒绝的。 谢影尘也没有发现,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星期,他居然改变了这么多。“BOSS,你说的那消息我是放了,可是季氏的谭律师接了官司。我们‘唯爱’虽然厉害,但谭律师的岳丈可是法官,内幕消息要比我们拿得快,他若是执意要帮姓陆的,我们 也没有办法。”小韩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欠了哪路冤家的,好好的非得去跟谭律师作对,这年头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容易么?” 谢影尘淡淡扫了她一眼,“谭律师的事,我知道了,不必再插手了。” 小韩点了点头,刚要退出去,忽的又想起什么事,回头问道:“BOSS,这回你在所里待几天?” 谢影尘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魅惑之意,“怎么?想拿内线消息卖钱?”小韩作为谢影尘的律师,没少捞好处。不少妙龄少女都在向她打听BOSS的生辰八字、脾气喜好,虽然她不比媒婆能说,但只要谢影尘偶尔漏一两个消息给她,她赚的绝对 比媒婆的彩礼钱还多。 “BOSS,你每个月就给开那么点工资,标准的资本主义剥削家,透露点消息给我怎么了?”小韩说着,眼睛一亮一亮地眨着。谢影尘背过手来,用食指敲了敲红木质的高档桌,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咬着唇道:“明天就走,以后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手头上的案子,你们自己安排好,没有 必要,我会尽量避免再次上庭的。” 流光医院6楼的VIP病房里。唐糖将调查到的资料砸到贺迟面前,而后抱拳而立,“你让查的消息查到了。谢舜名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一出生就是畸形儿。那时候唐颖虽然身为影坛举足轻重的明星,但在谢家这样的地产巨贾面前仍旧抬不起头,受公公嘲讽、婆婆欺压,她不敢将生了畸形儿的消息公布,于是买通了妇产科的医生,将其中一个孩子的出生证明扣下了 。” 贺迟握着一叠资料,若有所思。 “那个孩子哪里畸形?”他的目光微微眯起,“我恐怕见到谢舜名的亲兄弟了。”“先天性食道闭锁。”唐糖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一定是见鬼了吧?我找唐颖身边的人问过,谢舜名的大哥在十五岁的时候,术后食道窄小,再次进行手术的时候没能挨过去 ,去世了。” 贺迟一愣,“那可真是见鬼了!” 他靠着窗户坐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唐糖心疼地皱眉,叹息道:“原本好好的身体,若是不做那次假手术,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现在倒好,你躺在病床上养病,无端让谢舜名占了先机。季子墨那丫头与他日 夜亲密相处,也不知道有没有……” “当然没有!小墨不是那样的人!”贺迟很清楚季子墨的为人。沉默寡言,性格怪异,但是却受礼守法,就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也没有半点逾越。“不是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唐糖的手掌按在贺迟的左侧胸腔上,心里一阵抽痛,“大下雨天,你站在她家门口淋雨,就为了请求她的原谅,结果呢?结果却被她姐姐季子姗羞辱一顿,并且告诉你季子墨一早就与谢舜名同居的事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循迹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胸口的伤原本并不严重。得知谢舜名“死讯”的他,万念俱灰,知道很难让季子墨回心转意,所以去季家,恳求见她最后一面。 那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偏偏突然下了大雨,大约是因为坏事做多了的缘故,连老天都震怒了。 为了见季子墨一面,他在大雨之中整整等了两个小时。 他的伤口在淋雨后发炎,引起并发症,这才在病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秦叔那边又在催了,你一直这么逃避也不是法子。”“我已经找到法子了。”贺迟眸光一闪,刹那间又灰暗了下去,“沈让那边你帮我防着一点,他似乎觉察到什么了。我入院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病房看过我一眼,很不正常 。” “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要怎么办?”唐糖试探着问道。 贺迟目光一狠,“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朋友也不例外!” A市南郊,关静秋的私宅里,小麒麟正在安睡。 保安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进来,女人长发,发烧泛黄,微微卷曲,发丝凌乱,面上坑坑洼洼的,看上去活得并不精致。 “关小姐,这就是孩子的母亲,何女士。”线人将女人推到关静秋面前。 关静秋朝着佣人摆了摆手,佣人便拿出不菲的礼金交给线人,而后领着线人静悄悄地出去,并且掩上房的大门。 关静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瓜子脸,皮肤暗黄偏黑,脸上有雀斑、痘印,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线,牙齿微微有些龅,但是抿唇不说话的时候看不出来,鼻子倒是很挺,但是搭在她脸上反 而显得很不和谐。眼前的女人绝对算不上美女,甚至要列入丑女那一列。何女士亦不太讲究穿着,暗黄色的衬衫,外面加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下面配着最简单款百搭的牛仔裤,穿的是杂牌子的运动鞋。论气质,关静秋在她身上只能看到乡 土气质。 关静秋眉头挑了挑,心想:或许孩子的亲生母亲从事着什么令人敬佩的行业。 于是,她朝着何女士招了招手,热心道:“坐吧。还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何女士似乎没有听懂。 关静秋又重复了一遍,“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回她总算听懂了。她看上去略显内向,搅了搅手指,好一会儿工夫才支支吾吾道:“俺在工地上搬砖,偶尔也抬抬水泥,打些杂活儿。” 关静秋面色一僵,着实被她的职业给吓到了。关家亦是大户人家,亲朋好友来往的都是名门,大家的职业无外乎公务员、医生、律师或是公司继承人,类似于这些有编制、显身份的工作。工地?她也有朋友在,不过 人家是首席建筑师。而眼前这位何女士在工地上搬砖,多半只是临时的合同工,连五险一金都没处帮着交…… 或许她曾经是谢舜名的同学? 关静秋又问道:“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曾经在美国读,说不定我们是同学。” 何女士微微一怔,仿佛被她的问题吓到,哆嗦着道:“俺没有读过,俺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低智商、低学历,没相貌、没地位,关静秋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哪一点吸引到了谢舜名,使得他这样一个冷情淡漠的人,偏偏要赶在钟可情去世的那几天收养她 的孩子。 “你和阿名是怎么认识的?”关静秋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何女士又是一怔,像是想了好久,才道:“我不认识什么阿名。” “谢舜名,是一名医生。”关静秋说了全名,提醒她。 何女士的眉头拧成一团,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全都露了出来,很肯定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关静秋的双拳不觉在身边握紧。 “不认识。”何女士郑重地摇了摇头,不像在撒谎。关静秋更加疑惑,谢舜名不是慈善家,不至于空闲到随意去领养一个小孩儿。就算他真的要那么做,也没必要偏偏就赶在那几天,差点儿耽误行程,连钟可情的葬礼都险 些错过。 “你听说你有过孩子?”关静秋继续试探。 “有一个女儿。”提起自己的女儿,何女士看上去显得很开心,面色也比先前好了很多。 “只有一个女儿?”关静秋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错似的。 高高在上的谢舜名,不该跟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扯上关系。 何女士忽的抬起头来,眸中泛着泪光:“原先还生过一个儿子,只是那时候身子没养好,孩子是早产儿,生下来没多久就……” 关静秋眸光一暗,隐约读懂了些什么,暖声笑道:“不好意思,大约是我认错人了。”等到何女士离开,关静秋立刻拨了电话给安律师,沉声质问:“谢舜名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生母是谁?你找到的不止是一张出生证明,应当还有一张死亡证明吧?麒麟 的生母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麒麟还活着!” 电话那端的安律师沉默不语。“能告诉我,谢舜名当初为什么领养这个孩子么?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有!”姓谢的虽纵横花间,却心冷如冰。喜欢小孩子?不是他和钟可情的孩子,他应该正眼都不会 瞧。“这……”安律师有些无奈,“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谢先生领养麒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我也猜不透。关小姐跟在谢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谢先生沉默寡言,心里头 藏着很多秘密,都不愿意说出来。我想,或许这孩子身上有着什么特质吸引着他吧……” 关静秋仍旧不死心,“DNA验过了么?”“验过了,完全不匹配,没有亲子关系。可惜钟小姐去世后,钟家老宅被炸毁,想要拿到她的贴身之物并不容易。拿去化验的牙刷是她留在妇产科的那支,但是据说她已经有三年没有去医院上班,时间隔得太久,化验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安律师一时之间也糊涂得很,“若化验结果有问题,麒麟是钟小姐的亲生儿子,那么钟小姐的 死就存有很大的疑问了……” 关静秋当然明白这点。这十年来,她与钟可情井水不犯河水,纯粹不想与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关于钟可情的一举一动,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去关心,因为担心那个还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一 不小心又被勾了回去。不是有人说过么,是自己的肥肉,就应该好好盯着,就算不是自己的肥肉,在他没主之前也该好好盯着,免得便宜了旁人。 钟可情这十年来,低调得很,谈过恋爱,未婚,至于怀孕的消息更是一点儿都没传出来。 “是该好好查一查钟可情的死因了。” “谢先生一直在查,只是钟家老宅发生爆炸,钟小姐尸体被毁,妇产科着火,钟小姐的病例等资料都化为灰烬,无从下手。”安律师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从她生前最亲近的人查起。陆屹楠、钟可欣,还有那个抢了她妇产科主任职位的好闺蜜……”不知何故,关静秋隐隐觉得钟可情的死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钟家父母 也很有问题,女儿生病三年居然不曾回国探望——” 据关静秋所知,钟可情在钟家爸妈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们没理由会这么疏忽她的病。 “我明白了。” 安律师刚要挂掉电话,便被关静秋喊住,“等等!” “嗯?” “还没有他的消息么?”因为没有找到尸体,就心存期待,可是万一有一天期待落空呢,关静秋的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定。“没有。”安律师的语气也明显低沉了许多,“国内有名的医院都查过,没有谢先生的住院记录。在美国,谢先生从前常去的那几家医院,我也联系过,谢先生近期没有入住 过。” “那火葬场呢……” “能托上关系的地方都在查,还没有消息。”安律师叹息道,“这件事毕竟不能公开,私下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关静秋挂了电话,握着小麒麟的死亡证明,怔怔望着窗外发呆。线人带来的一堆资料都丢在桌边,可是没有他的消息,她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因为麒麟被人带走,“谢舜名”又消失了好些天,钟可情没有继续呆在公寓的必要,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回了季家。 听到门铃声,季老太太便支了李嫂去开门。 李嫂从猫眼里一看是季子墨,便笑逐颜开道:“老太太,是大小姐回来了。” 钟可情利用“谢舜名”的关系,从谢云哪里借了一个亿注资季氏,帮季氏填补了多年来的亏空。眼下,钟可情在季老太太眼中就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是小墨啊。”季老太太笑着迎上去,但当她看到钟可情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的时候,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带这么多行李,这是要 搬家么?怎么……难道是跟小谢吵架了?”见钟可情不说话,季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半推半就地将她往门外拖,“小两口有什么误会吵架了,就应该解释清楚。去,让司机送你回去。下次回来看我,带着小谢一 起。” 季老太太刚要关门,便被钟可情一把推开。 “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她语气强硬,惹得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 “这……这怎么行?” 季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的季子姗打断,“奶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媳妇儿都能回娘家,这边还没嫁呢,不回娘家能去哪儿啊……” 季老太太一听,脸色愈发不好,瞪了季子姗一眼,斥道:“看你的电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眼下,沈惠洁住进了季家,江美琴只能流落在外,整个季家和季子姗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会儿季正刚又在公司,没人帮她撑腰,季子姗只能闭口不言,只 当是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季老太太两只眼皮跳个不停,心惶惶的,总觉得握在手里的资金很容易被要回去,“孩子呢?为什么孩子没有跟你一起……” 钟可情不禁自嘲。是呢,一个小麒麟价值一个亿呢。她若是告诉外婆,小麒麟被他的生母抢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被气死过去! “唐阿姨想要见麒麟,他带着孩子去了法国,我一个人在家,住不习惯。”钟可情不欲多说,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是么?小谢怎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呢?”季老太太还是不安心。 钟可情又道,“我们在一个科室,这时候科室里头忙,两个人一起休假不好。” “原来如此。”季老太太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拖着行李上楼的时候,在楼道口碰上了沈惠洁。沈惠洁拦在她面前,径自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声音清冷道:“去客房住吧,这是我女儿的房间,不该由外人来住的。” 自打沈惠洁对她起疑心之后,就一直不待见她。先前建立起来的亲情,尽数被打破,她似乎根本不愿意再看到她这张脸。 “母亲,我必须住在这里。”钟可情咬着唇道。自家的女儿回家不能住进自己的房间,却要去住客房,若是传到季老太太耳中,怕是会对沈惠洁的印象大打折扣。钟可情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未能帮季 子墨照顾好她的母亲。 “已经走了,何必要再回来。”沈惠洁的目光带着几分敌意,“我愿意将我女儿的身体借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还回来季家做什么?夺季氏的家产么?” “母亲,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钟可情软着声音道,只希望沈惠洁可以念念旧情。 “你若是执意要回来,就别怪我把你冒充子墨的事给抖出去!”沈惠洁一心维护着季家,害怕旁人借用了自己女儿的名义,篡夺走季家的百年基业。钟可情哀叹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一片清冷,目光中满是严肃之意,“母亲,如果你执意要阻拦我,那我也不会客气的。我和小墨长得一模一样,你却说我不是小 墨。说出去谁会相信?”钟可情向前一步,夺过行李箱,“别忘了,患过疯病的人是母亲你,而不是我!” “你!”沈惠洁气得唇角发紫,“跟我说话,该是这种态度么?” “母亲既然认定了我不是你女儿,那我为什么还要以女儿的身份来跟你说话?”钟可情反驳,“母亲,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必须要先学会尊重别人。” 说罢,她径自拖着行李进了房间。许多天不回来,季子墨的房间却一如既往地整洁。梳妆台上的镜子清亮得如同湖水,不染半点尘埃。旁边的茶几上,几本有条有理地堆放着,杯子上冒着热气,扑面而来 的是青涩的茶香。虽然这里没有住人,给人的感觉却是生机勃勃。 钟可情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沈惠洁做的。每一个母亲都疼爱子女,即便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被沈惠洁掩盖过去,但是她相信沈惠洁不会伤害季子墨。 钟可情才回来不久,手机铃声便乍然响起。 谢影尘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在哪里?” 钟可情无言以对。 谢影尘性急,烦躁不安道:“我在家,你的行李呢?小麒麟呢?” 见钟可情一直不说话,谢影尘心中一慌,喑哑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你想要看我的伤疤?我回来了,你却躲起来不见我。季子墨,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三个小时之内你不乖乖回来,我一定会找上门,并且……”谢影尘吸了一口气,发狂道:“把你就地解决了!” “别这样。”钟可情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穿。” “那就不要说穿!”谢影尘将她打断,“沿着现有的轨迹发展,没什么不好。我说过了,三个小时之内看不到你,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影尘像是怕听到她戳穿什么,不等她再开口,就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出三个小时,季家的门铃果然响了。 李嫂开了门,谢影尘就如同一尊木雕一般,死沉着脸,站在大门口。坐在客厅里的沈惠洁瞧见他,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几分笑容来。她不知道钟可情这次回来季家的目的,千方百计地想要赶她走。如今“谢舜名”来接人了,她也就不担心 了。季老太太也是满脸笑意的,她正担心着小两口闹别扭、一拍两散影响了季氏谢氏两家的合作。眼下“谢舜名”主动找上门来,这说明底牌在他们季家手上,握在手里的一亿 元总算有点捂热的感觉了。 “奶奶。”谢影尘朝着季老太太温和一笑,“小墨在吗?我来接她回家。” 季子姗听了有些不悦,嘴巴里小声嘀咕着:你们这对野鸳鸯,夫唱妇随的,有必要在我面前扮恩爱么…… 季老太太一眼便看穿了谢影尘的心情,自然就明白了季子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故意抬高了姿势道:“小墨心情不好,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在休息呢。” “我去楼上看她。”谢影尘单刀直入。 季老太太见状,连忙将他拦住。 谢影尘眉梢微微挑了挑,“有件事,奶奶大概不知道……” “什么事?” “奶奶……”谢影尘凑到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季老太太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又是一脸的茫然。 “你……你打算怎么做。”被谢影尘的话吓到,季老太太有些无所适从。 “奶奶放心,我与关静秋的婚姻不过是媒体炒炒罢了。小墨跟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的。”谢影尘双眸似笑非笑,嘴角挂着几分邪气。也不知“谢舜名”究竟在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一向死要面子的老太太居然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上了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心不在焉查账本的沈 惠洁看得目瞪口呆。谢影尘身姿高挑,是韩国最近很流行的那种长腿型的美男。大约是因为心急,他的步子跨得很开,一步跨上三个台阶,三两步便冲到了二楼,颀长的背影落下来,藏着几 分孤寂落寞。 咚咚…… 谢影尘象征性敲了下门,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他已经扭动门把手,径自推门而入。彼时,钟可情刚刚泡完澡,单单裹着一条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没有穿鞋,一双酥白的玉足直接踩在红木质的高档地板上,红白相称,显得她的小脚格外鲜嫩。足面上 冒着热气,就好像是刚刚出炉的嫩豆腐,送上门来,邀君品尝。 “你……你你……”钟可情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刚刚在浴室里冲澡,水流声掩盖了敲门声,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已经有男人破门而入。 啪—— 像是被眼前的“美景”诱惑住,谢影尘随手关上了房门。 钟可情眉头一皱,脚步不由往后挪了挪,与这个“陌生男人”保持距离。 “过来。”谢影尘淡然自若得朝着她招了招手,双眸赤红,写满了情欲。 钟可情又不傻,这会儿过去,跟洗白白之后送入狼口有啥区别。眼下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气氛还这么暧昧,她的步子不停地往后移动着。 湿淋淋的小脚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排印记,谢影尘盯着那一排水迹,双瞳像是被火焰灼伤,眸底藏着痛楚,脸上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忽的上前一步,钟可情吓得连忙往身后跨了一大步。 季子墨的个子不算高,长长的浴巾拖下来,刚巧挂到脚跟处,因为谢影尘的惊吓,她刚巧踩上了毛巾的一角,哗啦一下,裹及胸口的浴巾直直垂落下去。 钟可情明显感觉到胸口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因为被绊到的关系,身子重心不稳,直朝着身后的茶几摔过去。 “小心。”谢影尘长臂一横,大掌稳稳拖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好巧不巧撞在了她胸前。 “色狼!”钟可情狠狠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谢影尘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下来,脸上强扯着笑意,侧身倾到她耳畔,呵着热气,笑问道:“老太太知道你在洗澡,故意放我进来的。她默许我霸王硬上弓,你以为你打 我两巴掌,就能躲得掉么?” “怎么可能……”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季老太太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上来? “知道我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吗?”谢影尘眉梢带笑。 “……”钟可情摇头。 谢影尘也跟着玩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你放开我!”钟可情讨厌这样的姿势,半推半就,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不放。”谢影尘的眼眸眯成了一线,丫头着急的嘴巴会嘟起来,就像很多年前她在他床边看着他醒来时候的情景,他格外喜欢她这副模样。 钟可情暗暗挣扎,谢影尘又道:“你最好别乱动……再动,这浴巾可就撑不住了。” 钟可情微微低头,这才察觉到谢影尘的手勾着她胸前即将滑落的浴巾……她的脸颊一瞬间煞得通红,再看看谢影尘侧脸的五指印,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谢影尘觉察到她的窘态,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而后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拉上被子,将她温软的身体全部盖住,只留了半截葱白小腿露在床边。 钟可情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觉察到他站直身子的刹那,看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左手的手腕。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谢舜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谢影尘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谢影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而后当着她的面掀开手腕处的衣衫,伸手到她面前,云淡风轻地哼了一声,道:“前些天你不是说想看我的伤疤么?现在就放在你面前,看个够 吧!” 他看似无所谓地撇过脸去,小声嘀咕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触景伤情?你又心疼我了?”钟可情知道他不是谢舜名,在他忍不住贺迟的刹那,她就起了疑心。再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想一想,选择性失忆,不能再拿手术刀,这大概只有她这样重生过 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无不有吧? 他不是谢舜名,可是手腕处却有着同样的伤疤。那伤疤虽然与谢舜名当年留下的疤痕别无二致,但……钟可情是学医的,新伤和旧伤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手腕处的伤疤,分明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自己添上去的。 钟可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扮演谢舜名留在她身边,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猜不透,但当她的手抚上那坑洼不平的伤口时,她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疼。 “怎么样?”见她不说话,谢影尘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钟可情突然不忍心拆穿他,咬了咬唇,强自笑道:“和十年前一样,我还以为会消掉呢……”若真消掉了才好,他也不需要为了骗过自己而受这样的苦楚。你有没有试过亲手握着刀片划过自己的皮肤,那种感觉就算是轻轻在刀片上擦一下,比出意外之时的伤筋动 骨还要痛苦。 听到她的话,钟可情觉得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视线触及他的侧脸,两鬓的短发上竟是挂着汗珠的。 从这个男人出现至今为止,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恶意,就连他的出现都好像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危难都能够化解。 钟可情没有勇气去责怪对方的欺骗,她有一种直觉,他骗她这么久,不过是想她免除伤害而已。 咚咚……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钟可情眉头一拧问道:“谁?” “小姐,是我。”张小蝶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老太太说楼上动静太大,让我上来看看。子墨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钟可情看了谢影尘一眼,沉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张小蝶刚要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隔着屋门对着里面喊道,“对了,谢少爷,老太太让你小心点……子墨小姐现在是特殊时期,磕着碰着都不行。” “让老太太放心,我会轻点的。”谢影尘看着钟可情,嘴角的笑意愈发邪肆。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钟可情这才捂着被子半坐起来,与谢影尘拉开一丈距离,疑惑问道:“什么特殊时期?什么轻点?你究竟跟奶奶说了些什么?” 谢影尘忽的上前一步,将她逼到床头,大掌隔着被子暧昧万分地抚在她的小腹上,“我只是告诉她,你怀了我的种,并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钟可情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脸上去。 谢影尘二话不说,拖着她的行李,就准备下楼。 钟可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将他叫住:“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什么理由?”谢影尘的目光凝成一线。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不过是披着“季子墨”这个外壳而已,又何必一直留在季家?相反,在他看来,她似乎更加应该回到钟家去 ,照看一下钟家二老。 钟可情微微垂下眼眸,因为猜不透对方的身份,而不敢轻言。 “不能说的理由?”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修长的手指微微扯了扯衣襟,“对我也不能说?” 钟可情只能点头。 “要想留下也可以,给我一个底限。”谢影尘薄唇一抿,“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回去了吧? 钟可情在心底暗暗地想。就算你和谢少拥有着同样的相貌,但你毕竟不是谢少。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他天差地别。就算你再努力,也终究扮演不了他。 “三个月。”钟可情咬了咬唇。她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查出事情的真相,找出真正的谢少,然后同眼前这个男人摊牌。 “如果三个月之后,你没有兑现承诺,我会用我的方法带走你。”谢影尘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淡然起身。 季老太太眼见着谢影尘一脸阴沉地从二楼走下来,想要留他吃个晚饭,可谢影尘理都不理,直奔大门口。 “小墨身子不好,劳烦奶奶多多照看。”谢影尘的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季子姗身上,“胎儿前三个月很脆弱,奶奶可别让那些不可靠的人接近小墨。”“放心,小墨肚子里怀着的不仅是谢家的孙子,还是我们季家的外孙。”季老太太有些不解地问出声,“谢少最近有什么急事么?眼下小墨怀了,你若是在她身边照顾着,会 更好。”谢影尘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老太太是希望他能够带走小墨,他何尝不想?可有些人的心思,他猜不透……有些人为了些不能说的理由,非要留在这里三个月,他能有 什么办法。 他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道:“医院有新项目要接,小墨跟在我身边恐怕不方便。”他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影响她的睡眠,继而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的是,说的是。”季老太太连连点头。谢影尘刚出了大门,季老太太便满心欢喜地吩咐李嫂道,“子墨小姐回来这么久,一直说没胃口,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去厨房熬一碗燕窝送上楼,让她姑且迟一点,别饿着 肚子里的孩子。” 季老太太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季子姗听的,“小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外孙儿,谁要是饿着、伤着我的外孙儿,休想有好果子吃!” 季子姗听了大惊失色。她原以为季子墨是失宠回娘家,熟料竟是回来“安胎”的! “奶奶,小墨才十六岁……这,这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季老太太声音一扬,面色严肃道,“你若有本事,也去找个谢少这样的尊贵男人嫁了,管你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什么时候生,我这个当奶奶的都不会反对! ” “奶奶——”季子姗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因为从小跟在江美琴身边,能遇到的财阀公子少之又少,加之教养也比不上季子墨,想要嫁个好人谈何容易? 眼见着季子墨怀上了“龙种”,季子姗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困难,也没有心情再看电视,拎着个包便出了门。 面对钟可情的“怀孕”,沈惠洁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谢家拥有季氏的股份,季子墨又是季家的独女,原本就最有可能继承季氏,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那季家的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流入外人手中。 沈惠洁暗暗想着什么,眼底一片阴郁。 钟可情将日前有关“谢舜名车祸身亡”的所有报纸都找出来,剪贴到小册子上,又上将相关消息尽数收集起来,想要从当时的媒体眼中找出些许线索。但,谢舜名车祸身亡,这个消息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络上能找到的资料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车祸现场的报导,没有车祸发生之时的照片,车祸怎样发生、肇事车 主是谁,这些消息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恰当此时,钟可情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不见的看见了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真相在机场大道。”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在查些什么。 不错,真相确实在机场大道。 看报导上的图片,可以猜出谢舜名确实是在机场大道出的车祸。只要找到那个路段,调出当地的CCTV闭路电视查看,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真相。 张小蝶端着李嫂熬好的燕窝进来,“子墨小姐,这是老太太吩咐做的,你吃点吧。” “放着吧。”钟可情刚刚得到了些许线索,哪里有工夫去喝什么燕窝,三两下穿好衣服,便要出门。 “可是小姐,这种东西得趁热吃。”张小蝶有些为难。 钟可情淡淡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碗,对张小蝶道:“你帮我吃掉。” “那怎么行……”张小蝶连连摇头,“小姐身子弱,现在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 听了张小蝶的话,钟可情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谢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张小蝶声音顿了顿,面色一红,道:“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 戏已经演到了这一步,她若是跑下楼对季老太太说,她没有怀孕,说这些都不过是姓谢的在演戏……只怕会把老太太气个半死。 谢影尘的自作主张,钟可情只能忍了。她端起热腾腾的燕窝,急急喝了几口,放下道:“好了,我现在已经喝过了。” 钟可情匆匆下楼,走到楼道口的时候。 季老太太紧张地喊道:“慢点、慢点。小蝶,以后子墨小姐上下楼的时候都给我搀扶着,小姐若是摔着碰着哪里,我拿你是问!” 钟可情忍不住冷笑,头一次看到季老太太对她这样上心。她抿了抿唇,下楼的步子变得更快。 季老太太急得脸色都变了,“我的小姑奶奶,你悠着点!” 钟可情先前吃了那么多哑巴亏,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才不理会她,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季老太太慌忙走过来,将她叫住:“小墨,顶着这么虚弱的身体,你这是要去哪儿?” 钟可情无奈了。她现在步伐稳健,身体哪里虚弱了? “奶奶,我就是想出门逛逛。”钟可情撇了撇唇,手掌故意在小腹处揉了揉,“你也知道的,一直闷在家里,对小家伙恐怕不好。孕妇,就该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季老太太听了,觉得有理,连忙吩咐张小蝶道:“小姐要出门,还不快去叫司机。” 呀!还专车接送了。 钟可情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可是老太太,方才子姗小姐已经约了司机去市区——”季子姗房里的佣人道。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她有手有脚的,不能乘公交去么?三天两头就去市里购物,当我们季家的钱花不完么?” “我……我去跟子姗小姐说。”佣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季子姗坐在车上,这才刚刚有一点睡意,司机便猛得一踩刹车,她整个人都差点儿甩出去。 “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开车?”季子姗眼眸之中满是怒意。 司机有些为难道:“子姗小姐,您就在这里下车吧。” “什么?”季子姗环顾四周,“这还没有出郊区呢?我是要去市区,为什么要下车?” “老太太来了电话,子墨小姐要用车,我……我不能送你了。” “是我先预定的,你至少把我送到市里,再回头接她吧?”季子姗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不行,老太太让我现在就回去。”司机有些无奈,替她开了车门,“子姗小姐,对不住了。” 季子姗站在路边,气得发狂,“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出租车都碰不到的!” 司机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鄙夷,“老太太说了,您可以在这里等公交,或者步行。若是想要打车,等你也怀上了再说……” 季子姗面无表情,气得直跺脚。 “当然,还要看怀的是谁的种。” 这世上的人,向来都是势利眼,巴结着得势的,践踏着失势的,就连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有机会踩到她季子姗的头顶上! 望着绝尘而去的小轿车,季子姗面上的恨意愈来愈甚,有些委屈地拨通了江美琴的电话,带着哭腔喊道:“妈——” “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江美琴焦急问道。 季子姗狠狠咬唇,“妈,季子墨怀孕了,我斗不过她!妈,你帮我想想法子,我要她流产、我要她再也生不出孩子!”“别急,妈有的是办法。再说,过不久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哥哥可就要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第一个弄死季子墨!”江美琴语气狠毒,说话底气很足,一点儿都 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那场火灾当中,她是烧伤严重,但是经过调养已经渐渐转好,如今下地小跑也没有问题。只是为了重复季家,她故意在病床上多赖了几天,谁知道季正刚还是从前那副懦 弱的个性,在季老太太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吭声,害得她只能回到外面的爱巢暂住着。刚开始的时候,季正刚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还经常往这边跑,可是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她那张被烧伤的脸丑恶不堪,加之江美琴的脾气不如从前,便在不知不觉中将季正 刚推了出去。 眼下女儿有难,她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是时候回去正一正声势了。“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季子姗越发地不耐烦,哽咽道,“在这个偌大的季家,大家都各怀心思,一个人都不愿意帮我。妈,我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从前还有谢伯 伯罩着,可是自打你烧伤之后,谢伯伯都不理会我了——” 谢云是出了名的花心好色。江美琴年轻的时候有些姿色,虽然已经接近四十岁,但风韵犹存,老头子肖想着她也是情有可原。眼下她烧伤毁容,相貌自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谢云为了省事,当然是 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江美琴越发气愤起来。 若当初没有沈惠洁那个贱女人的介入,她如今应该在季家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每日浇浇花泡泡茶,转转酒会聊聊天,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为了女儿的未来费尽心机? “你再等妈妈一个星期,妈妈必定能回到季家,并且替你将沈惠洁母女两个赶出去!”江美琴发狠道。 季子姗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隔不久,江美琴的手机再次响起。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号码,她急忙拾起电话,软着声音道:“是,是是,是我,我姓江。杜医生的手法国内外闻名,从前那个红遍亚洲的女明星出车祸毁容不也是找他修复的 么?” “我信,我信……绝对信得过。”“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帮我用最好的药。”江美琴脸上的自信越来越深,“我先生是A市的房地产商,整容这点小钱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只管帮我排期吧,我希望尽快做修复 手术……这女人的容貌就是生命,我可不想再这么半死不活地拖下去。”电话那端是一个韩国的美容机构,江美琴托从前的同学联系了好久,才搭上线的。听说主刀医生傲娇得很,动刀子要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病人都不愿意接,就 算把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肯多看一眼。江美琴手头上没有钱,可她认定季正刚有钱。她这张脸是因为季家毁掉的,就算季家不肯认,她也非得从季家的金库里面捞出一笔钱来,把她那张被烧得坑坑洼洼的脸填 平了! 季正刚在公司开完会,听说季子墨回了季家,原本打算回家与女儿一起吃顿便饭。这是江美琴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他一见手机上显示的是江美琴的号码,面上便不由露出几分不情愿来。那种表情不是讨厌,不是恶心,只是纯粹的厌烦。他将手机丢给身边的林秘,叹道:“我总算是明 白这个世道为什么非得执行一夫一妻制了!这世界上最聒噪的动物便是女人,有一个在身边唧唧歪歪耳朵已经生茧,若是再多几个,还不得逼得男人们都去跳楼么?” 林秘与他年龄差不多大,也是男人,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痛苦。他握着季正刚的手机,就跟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怎么也不敢接听。 季正刚有些无奈地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接吧,就说我在开会,今晚要加班,改天再去看她。” 林秘有些为难,“季总,这个理由您已经用过六次了。四次是用来敷衍江夫人的,还有两次是用来敷衍太太的。”“你再想想别的理由。总之,今晚我不想去那里!”季正刚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不然你替我买些水果送过去,替我安抚安抚她……就说我最近手上有大项目,等忙 过这阵,一定亲自接她回季家。” 林秘哪敢违抗,只得乖乖应承下来。下班之后买了水果送到江美琴的住处,却不知自己已经步入了虎穴龙潭!在电话铃声响了十多遍仍旧无人接听之后,江美琴对季正刚早已心死如灰。她知道季正刚厌烦她,完全是因为她这张脸。她要整容就必须要问季正刚拿钱,可是季正刚不 愿意见她,她根本就拿不到一分钱。她无父无母,靠“小三”这份职业混饭吃,若是没有了美貌,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秘拎着水果篮出现了江美琴面前的时候,她吃了一惊,但心中当即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季总在忙生意,让我送些水果过来,看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林秘有说有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他是知道季家的这个“二房”的,手段用尽, 但因为身份卑微、素质低下,这么多年都未能被季老太太接受。 江美琴笑着接过水果篮,“林秘坐,我求帮您倒茶。” “这……这怎么使得,我……我自己的来。”林秘面露尴尬,两鬓很快便涨得通红。 江美琴似笑非笑道:“林秘跟在老爷奔波劳累大半身,也该休息休息了。我来……” 林秘不好再勉强,眼见着江美琴转身进了茶水间。江美琴从茶水间的暗格里抽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了泡好的龙井之上,搅拌匀称之后,重新盖上茶壶盖。这药原本是为季正刚准备的,眼下季正刚不 肯来找她,用在林秘身上,也不是不可以。林秘是季正刚身边最亲近的人,把握着季氏最核心的秘密。江美琴虽然不懂做生意,但若是在季氏内部安插一个自己人,将来等到季子陵回国了,她也有筹码跟他谈合 作。 林秘见江美琴端了茶水走出来,匆匆起身道:“夫人,这茶您慢慢喝,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喝口茶再走。”江美琴连忙将他拦住,“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老爷让你来看我,就是担心我一个人无聊,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这连喝口茶的时间都不愿意多留,待会儿 我又得给老爷打电话了……”林秘眉头一皱,他真是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女人的电话,于是跨开的步子复又缩了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握住杯子,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低头对江美琴道:“夫 人,茶我已经喝了,我真的得走了,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江美琴满意地点点头,在心中默念着数到三,而后低笑出声道:“你怕是走不了了——” 林秘高大的身体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脚下一个不稳,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江美琴连忙上前,暧昧万分地褪去他的外套,而后架着他的身子,两个人相互搂着进了卧室。 江美琴躺在林秘身边,抬头望着欧式绢花的古铜色天花板,嘴角不觉扯出一抹笑意,手指在林秘的身上四下游移,最后扒光了他的衣服,强行将他压在身下。床头放着江美琴和季正刚的合照,江美琴望着季正刚的脸哭笑,低声喃喃:“正刚,你可千万不能怪我。我不是故意要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我为了活 命,只能这么做——”曾几何时,她年方十八,正当花样年华,她也曾信仰过爱情,也曾想一辈子靠着一个男人的肩膀,慢慢变老。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当初她看中的男人,为了家族利益 ,弃她另娶他人,她委屈求全,好不容易将他捆在身边,以为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等到她容貌尽毁,他仍旧一脚将她踹开。 既然男人都靠不住,她就只能靠自己的手段,赢得一片天了! 林秘醒来的时候,脑袋迷迷糊糊的,浑身酸疼。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躺在身下的并不是自家的床,而他赤裸的身子之上很倒挂一个脱光了的女人! 待他看清江美琴的脸,一颗心都吓得揪到了嗓子眼。 趁着江美琴还没有起床,林秘连忙捡起地上的衣裤,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跑。他刚要开门,江美琴慵懒万分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怎么?爽过了就想走?你可以走……照片我已经拍下了,到时候我就跟老爷说你强迫我、欺负我,我看你还有什么 脸面在季氏待下去!” 林秘头痛欲裂,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江美琴:“茶,那杯茶——”“茶怎么了?那杯茶又不是我逼着你喝的!”江美琴冷笑出声,“我让你慢慢坐会儿,你偏要一口气闷下去。老爷喝得是茶是您承受得住的么?老爷的女人是消受得起的么? ” “夫人,你不能这样……”林秘光着上半身,满脸狼狈,有口难言。“别说这么多虚的!”江美琴故意扯开睡袍来,将香肩上的吻痕送到他跟前,“老爷虽然不喜欢我了,但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照样不会放过你!你在季家干了这么多年,眼 见着就有机会进入董事会了……”“你想怎样?”林秘眸光一冷,瞪向江美琴的瞳仁里泛着愤怒的红光。眼前这个女人说的一点都不错,季正刚是什么样的性格,没有人比他这个贴身秘更清楚。好强、死要面子,就算江美琴是他玩剩下的女人,别人也是连她一根头发都碰不得的!他陪在季正刚身边这么多年才赢得一个进入董事会的机会,只是陪这个女人睡了一晚,就 有可能自毁前程,他不甘心!江美琴美眸微微一挑,伸手小心翼翼指了指脖子上的伤疤,叹息道:“先前季家火灾的时候,我这具身子被烧伤了。原本伤的也不是很重,可偏偏有那么几处伤疤始终消不掉,本来约见了一个韩国的专家医生打算做一下修复……可……可老爷他居然不理我。”江美琴虚伪地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见不到老爷,我就没钱动手术。林 秘,你可得帮帮我——”林秘知道季正刚对江美琴提不起兴致,自然没有法子将季正刚骗来这里,再说他也担心这个女人不守信用,会在季正刚面前告状,于是咬了牙道:“要多少钱?我拿给你 !” 江美琴竖起三根手指。 “三千?”林秘眉头一皱,连忙去翻自己的银行卡。 江美琴有些不屑地呸了一口,“你当拉皮手术和割包皮一样么?三千?你当我是妓女么?就算是妓女,像我这样姿色的,三千也顶多买一个小时罢了!”撕破了脸,江美琴的话语变得污秽不堪,林秘连连摇头,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认清这个贱人的本质,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排挤季家的正房太太。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吧,究竟要多少。” “三十万,少一个子都不行!”江美琴扯了扯唇,气势汹涌道。 “三十万……我那三十万是要用来入股季氏的。”林秘急得直跺脚,“我到哪里再给你找三十万来?”江美琴微微挑了挑眉,“眼下季氏和谢氏合作,生意好了不少,年终的分红自然比往常可观。你掌管着季氏的财政,先公账里头挪三十万出来给我,等到年终分红的时候, 你再补上不就得了?”“这……这怎么使得!”林秘跟在季正刚身边数十年,掌管着季氏的财政,但他从未逾越过半分,挪用公款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而且江美琴让她动的不是小数目,三 十万够季氏一个小项目的初期启动资金了。“使得不使得全看你。”江美琴掸了掸睡衣上的灰尘,面色淡然道,“我听说你妻子肾衰竭,每天靠洗肾维持生命,花费也不少。国内的医院向来势力,没有爱心基金会,若 是你丢了工作,没了医药费,那你的妻子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若我将我们昨晚欢愉的照片寄到你妻子跟前去,相信不用等换肾手术,你就可以去她坟前上香了。” “你!”“别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江美琴故意娇嗔一笑,“愿意不愿意,全看你的选择。你若是现在和我联手,我们放手一搏,将来我的女儿在季氏也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你 若是不听我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林秘被她气得节节后退,最后颓然瘫坐在床榻边上,手中抱着的西装衣裤也来不及换上,直接撒了满地。他整张脸都埋在阴霾之中,但看他的背影,便知他此刻沉重的 心情了。“你若听了我的,好处自然不止这一点。”见林秘已经被逼到绝路,江美琴的声音渐渐软下来,长臂一勾,便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林秘想要挣脱,她便死死摁着,手 顺势滑进了他的内衣裤里,“你妻子躺在病床上那么多年了,一定没让你快活过。你只要肯帮我,我保证让你夜夜销魂——” “我答应你,就这么一次。” 钟可情来到机场大道之后,让司机放慢速度,一路注视着车外的标志,试图找到报纸照片上谢舜名发生车祸的地点。从江城路绕进环陵路,再上高架,绕了两圈之后,钟可情隐约觉察到有一处绿化带里面的黄叶树翻了新。她连忙招了招手,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停车,就在这里停车。 ” “小姐,这里不能停车的……”司机注视了四周,确实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 钟可情眉头一皱,掩着嘴巴泛起恶心来,“我……我肚子不舒服。”司机一早就从季老太太口中得知了季子墨“怀孕”的事,季老太太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看好季子墨腹中的孩子。眼下季子墨突然当着他的面喊肚子不舒服,他吓得面色 惨白,再也管不得那么多交通规则,直接将车子停到了路边上。 钟可情见车停了,便拉开车窗下了车。 司机也跟着走下来,急切问道:“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钟可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虚弱道:“可能是车子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好多了——” “既然小姐好多了,那我们快些上车吧,这个地方是不能停车的。”司机催促道。 “不要。”钟可情有些任性地摆了摆手,“我晕车得厉害,不想上车。你先将车停到别处去,我想一个人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身体舒服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司机不放心:“这儿是高速公路,到处都是车辆。您站在这里,很危险。”钟可情固执地摇头,“若是我上了你的车会更危险的。奶奶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有忧郁症的,千万别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万一我病发了,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伤害胎儿 的事情来——”司机见她情绪颇为激动,连忙吓得不敢靠近,双手摇摆着,慌慌张张道:“大小姐,你别……别激动。我走,我这就走,你安静一个人呆着,注意来往的车辆,千万别伤着 自己。” 司机慢悠悠上了驾驶位,又探出脑袋来对她道:“小姐若是玩得累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回去。” “谢谢。”钟可情这才朝着他抿唇笑了笑。等到司机的车来回了,她才松开一直捂着小腹的手,跌跌绊绊地走到那一片翻新的绿化带。她一路看过来,便知机场大道的绿化带里种着的都是一种叫不出学名的黄叶树 ,偏偏这么一块地种上了杜鹃花,杜鹃尚未开花,但绿叶肥沃,与这接近隆冬的气候格格不入。 钟可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心口一滞,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儿呼吸不过来。 她忽的弯下身子,纤瘦的双腿跪在了杜鹃花边上,一边伸手抚摸着花枝下的土壤,一边泪流满面。这样恶劣的气候,这样尘土飞扬的机场大道上,这样娇生惯养的花儿,居然能长得如此旺盛,亏得是浇灌它们的一腔鲜血。钟可情颤抖着手打开那张微微有些泛黄的报纸 ,报纸照片上,男人的血液顺着马路的边缘,流淌了一路,最后全部融入那一片被撞得残破不堪的绿化带之中……“是这里,一定就是这里——”报纸上的马路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但钟可情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在冥冥之中,被一股力量所牵引。她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他到过这里, 这里一定就是他出事的地方。她一直对谢舜名那场所谓的车祸抱有幻想,她想把这一切都当做是假的,可是当看到绿化带里的杜鹃花长得如此茂盛,她便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的,她无法自欺欺人 。她不得不承认,她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已经在那场之中,失血过多而亡。 尽管如此,她依然固执,不亲眼看到那场车祸,她都不肯甘心。她微微一仰头,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一处摄像头。这个地段是事故频发区,并且地区偏僻,所有CCTV闭路电视长年开着,就是为了防止有无良司机 肇事逃逸。 钟可情在瑟瑟刺骨的寒风中奔跑起来,也不管周围的车辆,飞快地穿过了马路,一路朝着服务区的方向奔去。“不要命的疯女人!”她身后的灰红色的跑车里,贺迟的眼眸眯成了一线,目光冷冽如冰,“我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那个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死人你倒是看见了,还一路追着 他跑!” 贺迟也不清楚谢舜名失踪的真相,这情报是秦叔让唐糖送来的。秦叔在暗处蛰伏了那么久,终于不愿意再等,想要出来分一杯羹了。 贺迟望着钟可情在高速上跌跌绊绊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内心深处的那一抹心疼竟不知不觉中表现在了脸上。他有些愤恨地拍了拍方向盘,面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钟可情闯进了服务区,不管交警如何阻拦,她当众跪下:“求你们帮帮我,你们若是不肯帮我,我就长跪不起。”“老大,这个女人我见过,她是季家大小姐,她奶奶是季氏的董事长,她自己跟谢家大少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面善的交警对另一个年长地说道,“她这样身份的 人,我们得罪不起。” 年长的交警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情愿地将地上的钟可情扶起来:“季小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能帮的我们自然不会不出手。” 钟可情见状,便天窗说亮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要查一下四十九天之前,前面路口闭路电视的录像记录。” “真是巧了,这四十九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先后这么多人来查记录。”那名年长的交警眼眸微微眯起。 钟可情听了,眸光微微一动:“什么意思?还有谁过来查视频记录了?” “恕我不能相告。”交警扯了扯唇角,“大家都有秘密,干我们这行的得守得住秘密才行,否则我们在这个位置上也就做不久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也不为难他,“罢了,你将视频记录交给我就好。” 那交警摇了摇头:“早上才查过,当天闭路电视出了故障,调不出视频来。”钟可情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谢舜名的车祸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不禁想起了曾经用虚假手术拖延住她的贺迟,心揪成一团,也不知该不该去怀疑 他。那交警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叹息着道:“这四十九天前在这儿值班的交警已经辞职了,给公家当差本来就是一件乐事,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辞职不干的,他定是拿了别人 的好处,想来姑娘要查的事情牵扯甚广。” 钟可情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谢舜名的“死讯”直接影响着谢氏的股价,还影响着谢云对季家的态度,所以这件事不能公开。“我能查到当天同时段过往违规车辆的车牌,你去找找车主,拿到黑匣子,或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交警一看便是明白人,扯了扯唇角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来查 闭路电视的视频多半与车祸有关,我虽然提供不了那段视频,但是你通过路过车辆的黑匣子一样能回放当时的场景,查出真相。” 钟可情原本是贵家小姐,哪里懂得“黑匣子”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经过这位交警一提点,她眼神一亮,当即明白过来,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举手之劳。”那交警翻了翻值班记录,依照钟可情的描述,将那个时间段的违规车辆车牌号码和车主联系方式都找了出来,递到她手中,“回去慢慢看吧,这里是高速,小 姐已经违规了。” 钟可情连连点头,慌乱之中给司机打了电话。 等到钟可情被司机接走了,贺迟才慢悠悠从座驾下走下来。 方才那位年长的交警一路小跑过来,呵着热气对他道:“贺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相关资料全都找给她了。” “那就好。”贺迟抿唇,侧脸在寒风的冲刷下更加显得坚韧。 “等等!”贺迟刚要上车,那交警连忙冲上来将他拦住。 “恩?”贺迟回头,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有一个问题,我很好。”他面上挂着疑惑,“贺先生为什么要帮那位小姐?你既然有心要帮那位小姐,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呢?难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可是你一路都跟着她,明显是很关心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连你一个陌生人都看出我关心她了,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到。”贺迟扯了扯唇角,啪得一下重重关上车门,嘴边露出几分冷嘲,“我这么帮她,不为别的,只为查清真相,洗清我自己的嫌疑罢了。”若是她查不出凶手是谁,只怕这笔账又要赖到他头上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入戏太深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的伤口感染,身体至今没有好透彻,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病房的时候,唐糖已经坐在病床上等他了。 她将两张照片砸到他面前,斥道:“说吧,你今天去哪儿了?” 贺迟捡起照片,淡淡瞟了一眼,眉头不悦地蹙起:“你跟踪我?”“不是我,”唐糖目光一冷,“是秦叔的眼线寄来的照片。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秦叔眼皮子底下,我们既然已经是秦叔的人,便注定逃不开‘拆白党’这个身份。依照秦叔的意思 做事,想办法快些进入季氏内部才是要紧的。秦叔给你买车,给你医生的身份,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你若是做得过分了,他不会留你的!” 贺迟仿佛累得狠了,又仿佛是根本没把唐糖的话放在心上,随手将那两张高速路上抢拍的照片丢进了垃圾桶。 唐糖气得咬牙切齿,“你忘了小时候秦叔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你难道还想再被……”她声音哽咽,像是回想到了那一段痛苦的时光,没能继续说下去。 贺迟睁开眼睛,瞪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情空洞。“秦叔想要我接近季氏,眼下季子墨对我失去了信任。我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从季子墨那里捡回这一份信任而已。秦叔若是连这个都要怪罪,那就怪我瞎了眼, 跟错了主人。” 他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半天奔腾在外,那被感染的伤口恐怕又撕裂了吧?唐糖看得越发心疼,不再去计较他做过些什么,自己找了床头的消毒药水来,就着棉签,掀开他的上衣,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伤口,一边擦一边嘱咐道:“以后有什么事情 就吩咐我去做吧,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一来,你在秦叔面前要避嫌;二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贺迟表情木然,痴痴一笑。拆白党,骗财骗色,吃好穿好,还能玩到最上等的女人,他贺迟纵横花间十多年,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身份。眼下,季子墨还不知道他的身 份,若是有一日拆穿了,他们是不是非得鱼死破不可?“我没事的。”好一会儿工夫,贺迟转过头对着她缓缓一笑,“这些都是间歇性的,有时候对着女人做戏做得多了,自己也很容易入戏,但是只要对方死了,我很快就可以从 泥潭里面爬出来。当初郁欢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贺迟举了这个例子,不知道是想要安慰唐糖,还是试图说服自己。郁欢是F市的贵族千金,在被秦叔选定为目标之后,他们调查出有关她的所有信息,父母、生辰、喜好,半点都没有落下。万事俱备之后,由贺迟英雄救美介入她的生活, 一步步钻入郁家内部,将郁家掏空之后,逼得郁欢的父亲自杀,而郁欢则被秦叔下令灭口——当初谢舜名当着季子墨的面,拿出他和郁欢的合照,他着实吓了一跳。幸而秦叔那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们将郁欢的身份进行了处理,并买通了F市 市人医的医生,郁欢便在名义上成为了他的病人。 他虽然逃过一劫,但那一刻开始,他便知,谢舜名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为了分开季子墨和谢舜名,为了让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他特意设计了机场上的那一场离别……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那样做,会阴差阳错地害死谢舜名,且令季子墨对 自己更加寒心。 “郁欢小姐的死,你就别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想的……”唐糖知道又触到他的伤口,有些心疼。与季子墨分手后的那一年,贺迟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依照秦叔的安排,他接近了F市的名媛郁欢。那时候郁家在整个F市名声赫赫,郁欢父亲更是传说中的F市金王。郁家做 的是黄金买卖,每一笔交易都够他们整个组织好吃好喝一个月。 贺迟原本已经无心在这一行混下去,但是这一行并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一旦入了行,那便是一辈子的事,除非秦叔点头,否则他就算是死,也摆脱不了拆白党这个身份。 秦叔选中的目标,没有一个能够侥幸逃脱魔掌的。秦叔将目光从季家转移到郁家,那对贺迟来说本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可是直到郁欢死的那一刻,贺迟才知道一个可怕的真相,他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个事实。那个女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一心求死,原因只有一个…… 唐糖见他面无表情,心底也痛苦不已:“别再想了,别再想那件事了——”黑匣子的秘密很快被揭开,画面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女人的身影,钟可情一眼便能认出是谁。事发前,狠辣冷静,事发后,胆小紧张无措,不论是从声音还是从动作,她都 能猜出画面中的人是季子姗。 买来的黑车,戴着口罩,穿戴严实的出行,钟可情可以认定,这根本就是谋杀。体型巨大的大卡车,踩足了油门撞向谢舜名的小跑车,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钟可情看到画面中受伤流血的谢舜名缓缓爬出车外,手机按了120三个数字,却犹豫很久,最终没有拨出。她的心不由抽痛起来,那个时候惊动警方的话,他因为她重伤住 院的消息必定会被大肆报导,对她对季氏都是不利的。他之所以没有按下拨通键,大约就是为了保护她吧。 画面里的谢舜名只是静静地躺在路边上,眼神迷离,像是在等死似的。在绿化带边上瘫坐了十多分钟,他才缓缓拨通了钟可情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好长时间都没人接听,钟可情隐约可以看到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眸一点点变得灰暗 ,一点点失去了光彩。 黑匣子里拍下的只有这么多,没头没尾,不清不楚。就算钟可情清楚的知道,杀害谢舜名的凶手是季子姗,光凭这一点录像根本不能将她定罪! 晚上,季正刚特意让李嫂准备了一桌好菜,为庆祝季子墨“怀孕”。 钟可情胃口全无,望着对面坐着的季子姗,她恨不得将整锅滚烫的热汤泼到对方脸上去。 季子姗见她眼神儿不对,当着季正刚的面,咬着唇委屈道:“子墨妹妹,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 钟可情目光一冷,纠正道:“我是你姐姐,这是新闻发布会上,你亲自承认的。” “好,好姐姐。”季子姗冷不丁在心底呸了她一口,分明比她小,却抢了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实在可恶。“子墨姐姐,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为了一个称呼跟我生气吧?” “我是。”钟可情说得很直白。 季正刚见两个女儿有要吵架的趋势,面上隐隐露出不悦来:“小墨,你……” 见季正刚要帮着季子姗说话,钟可情连忙捂着嘴做呕吐状—— 季老太太见了,赶忙将季正刚拦住,斥道:“小墨现在有孕在身,脾气差点儿也是正常事。所有人都得让着她,若是有不服气的,也给我怀个外孙儿来看看!” “奶奶,你……”季子姗气得面色发白,但见季老太太面容严肃、一心护着季子墨,她只得低下头去,不敢顶撞。 季正刚见季子墨面色惨白,轻轻敲了敲桌子念道:“妈说得不错,以后大家都照顾小墨一点,她若是情绪不好,大家都忍忍。” 季子姗“啪”得一下扔下筷子,忽的站起来道:“爸,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季老太太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走。 季正刚虽然一心想要维护季子姗,但碍于身边坐着沈惠洁,什么都不好说。 而沈惠洁只是静默地看着这场闹剧,等到晚饭结束之后,她跟着钟可情上楼,在她房间门口将她叫住:“我想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钟可情静静转过身来,犹豫片刻,拉开衣袖,将手腕处的划痕露道沈惠洁面前,隐晦道:“从我一刀划下去的时候,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季子墨就死了。妈如果真的心疼我 ,不应该阻止我,而是应该陪着我一起复仇,将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从季家彻底赶出去!” 沈惠洁盯着她,似乎读懂了什么。她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可情握着黑匣子的视频资料,直闯季子姗的房间。 季子姗刚刚脱了衣服,放了热水,在浴缸里躺下,打算好好享受一番。 钟可情便一把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任由凉飕飕的冷风灌入里面。 “冷,好冷……”季子姗冷得直打哆嗦,瞪着钟可情道,“你疯了么?还不快把门关上?” 钟可情根本不理会她,非但没有关门,更是拎起一个水桶,直对着水管放自来水。 季子姗震惊地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她吼,“快关门!我冷!” 钟可情将她的换洗衣服直接丢向门外,等到水桶里蓄满冷水的时候,她猛的拎起水桶,将整整一桶的自来水,朝着季子姗的头顶扣了下去! 寒冬腊月,温度零下的冰水直朝着头顶灌下去,身下还是暖暖的热水,冰与火的交融,让季子姗一刹那整个人都懵掉了。 大约隔了半分钟,季子姗才稍稍缓过气来,瑟缩着想要爬起来找衣服,钟可情却将她的衣服远远甩开,擦在脚下当成抹布一样擦拭着被淋湿的大理石地面。“季子墨,你这个疯女人!你想怎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救命——”季子姗冻得鼻尖都红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她伸手去放热水,试图取暖,却被钟可情抢先一步,直接 关掉了阀门。 季子姗冻得不行,赤着脚擦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垫着脚尖试图跑出洗手间。钟可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啪”得一声重重关上洗手间的大门,一把将她摁到浴缸边缘上,“你喊啊!大点儿声喊!最好让季家的男佣人们全都跑上来,好让他们欣赏一 下,季家私生女的骚嫩酮体!”“季子墨,你!”钟可情故意说出这些肮脏不堪的话来,气得季子姗无言以对。她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季子姗在季家没有地位,听到动静,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肯定只是佣人… … “你若是想要在大家面前展示你的裸体,我绝对不会拦着。” “你!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么?”季子姗浑身都在打颤,但仍旧做着最后的挣扎。“怕,你说得我好怕呀。”钟可情微微扯了扯唇角,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道,“有这个孩子在,就算父亲再怎么嫉恨我,奶奶也不会允许他把我怎样的……你活该,活该这个时 候让我抓到把柄!这都是你自找的!” “季子墨,你!”季子姗被摁在浴池边上,因为冷得缘故,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力气上根本拧不过钟可情。 钟可情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季子姗开车撞向谢舜名的那个镜头,手上微微一用力,将季子姗的脑袋直直摁入了放满热水的浴缸之中! 季子姗这才发觉钟可情的异常,她扑腾着双手拼命挣扎。钟可情就像戏弄着不会游水的野鸭一般,让她在水底憋上半分钟,再将她拎起来,而后再摁入水中,周而复始三次,季子姗已经彻底失去了求生意志,钟可情这才狠狠将 她拽出水面,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好一会儿工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季子姗才渐渐恢复了意识,瑟缩着身子躲到马桶后面,有些紧张地瞪着钟可情,冷声斥道:“季子墨,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么?要知 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我妈妈若是发现我死了,绝对会彻查到底的!” 季子墨此刻给她的感觉就如一个杀人恶魔,季子姗生平第一次这么零距离的接近死亡,她吓得面色惨白,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季子墨的话全都说出了口。 “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呵!”钟可情冷笑一声,又拎起一桶冷水,朝着季子姗泼过去。 季子姗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承受下来,原本雪白的皮肤因为受冻的缘故,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血丝。 钟可情打开手机,将黑匣子里刻录出来的视频点开播放,送到受惊的季子姗面前,冷声斥道:“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在法治社会,都干了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季子姗整个人都有些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的手机屏幕,当看到画面上的大卡车撞向那辆豪华小跑车的时候,她的头顶像是被一根长刺穿透,痛得不能呼吸。“看清楚了么?”钟可情指着视频上的人,“别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你。我既然能找到物证,就绝对有人证!你现在可以尽情的大喊出声,去告诉父亲和奶奶,就说我虐待你。 我不介意被他们用怪的目光看待……但,你也要有足够的勇气,等着这份视频曝光,等着进监狱!”季子姗见到这份视频的刹那,完全傻了眼,哪有心思去顾忌自己被虐待的事情。她连忙朝着钟可情的方向跪下,双手缩在一起,不停朝着她磕头:“子墨妹妹,我求求你, 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钟可情听了更加生气,“如果被撞的人是你母亲,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季子墨,你不要欺人太甚,谢舜名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完好无损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逼我?” 季子姗一脸怨愤,心中不服,但又迫于钟可情的那股子戾气,声音渐渐软了下去。“平安无事?完好无损?”钟可情大约是被触到了痛处,拎起一边烧得滚开的热水壶,送到季子姗脸边,“我若是将这壶热水浇到你脸上,等你毁容之后再帮你做个修复手术 ,是不是也叫完好无损?”季子姗见她精神失控,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身子努力往墙边靠着:“子墨妹妹,你不要乱来,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是因为受人唆使, 才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求你原谅我,千万别……”季子姗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滚开水壶,吓得说不出话来。“受人唆使?”钟可情眸光一冷,利剑一般刺穿她的身体,“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但没必要把气撒在谢少身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你们母女! ”“他没有得罪我们,可他站在你那一边,就已经注定是我们的敌人了。”季子姗难得冷静地说,“是可欣表姐唆使我这么做的。相信你也清楚,季子墨真的是个令人厌烦的人 ,讨厌你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钟可情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眸之中尽是自责。谢舜名的死不怪任何人,只怪他接近了她,只怪他帮了她,只怪他对外公布要娶她……季子姗之所以要开车撞向谢舜名, 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结婚,为了阻止谢氏向季氏注资,以巩固她在季家的身份地位。钟可欣更是狡猾,她利用季子姗的蠢钝,三言两语就要了谢校草的命。 “是可欣表姐让我撞的,卡车是她找人买来的,事后也是她善后的……”季子姗唇角微微颤抖着,“我虽然有错,但主谋是她。” 钟可情“啪”得一下,将手中的热水壶狠狠砸在了远处的梳妆镜上,镜子碎了一地,玻璃屑撒得到处都是。眼见着钟可情手上没了危险的武器,冰冷着身子的季子姗这才有了喘息的胆量,她稍稍抬起身体,警惕地望着钟可情,小声劝慰道:“子墨妹妹,你别这样,既然谢少已经没事了,我当面向他道歉就好,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我最多是故意伤人,送到局子里去蹲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我是不怕进局子,只怕影响了季家的声誉,老太太气不 过,子墨妹妹你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我不怕受罚,只恨这世上没有千刀万剐之刑,就这么轻易地让你去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钟可情气得双拳紧握,但又不能暴露了谢舜名去世的消息,于是咬牙咽下这口气来,恶狠狠地瞪了季子姗一眼:“珍重!” “珍重”两个字咬得又狠又重,这哪里是在道别,根本就是在说:下次别落到我手里,否则叫你死无全尸!望着钟可情摔门而出,季子姗双腿一软,颓然摔在了地上,玻璃屑直直扎进她的大腿,两腿下方鲜血淋淋。方才那一刹那,她确实被季子墨吓到了,她以为季子墨会不顾 一切地杀了她。 钟可情将自己关进房间,反复观看着手机里的那段视频,因为这世上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她的一整颗心也变得空落落的,所有的苦楚都无处诉说。 手机适时的响起,电话线那端谢影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调侃道:“睡了没?在家‘安胎’的日子舒服么?” 钟可情原本惨白得一张脸阴沉了下去,电话里那个陌生的声音让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不说话?没在听么?”谢影尘还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静静地扮演着谢舜名这个角色。 “有在听。”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在家的日子很舒服,至少让我觉得很真实。” “跟我在一起,难道不真实么?”谢影尘反问。 “不真实。”钟可情静静地说,“总觉得有会像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成为我生命的梦境。” “不会。”谢影尘慵懒打了个哈欠,“就算真是那样,那我也是美男鱼。” “美男鱼也是会消失的。” 谢影尘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当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钟可情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些好,随口一问道:“这辈子除了当医生,你有没有想过要做其他职业?毕竟你现在选择性失忆,许多专业知识都记不住了,想要继续当医生恐 怕不太可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 “你呢?”谢影尘不答反问。 “恩?”钟可情微微怔住。“除了当医生,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其他职业?接手季氏也好,不接手季氏也好,难道除了当医生,你都没有其他爱好的么?”谢影尘隐约记得,当年钟可情的房间里可是 挂满了素描画的,若说兴趣爱好,她小时候喜欢的是画画。钟家也是大户人家,不是没有钱送她出国学画,不知道为什么她长大之后就再也没继续下去。 钟可情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医生还没有当好呢,想其他的做什么?” 谢影尘眸光微微一暗,开玩笑似的说:“我们夫妻两个可以一起辞职,不再当医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钟可情心里微微泛起一抹苦涩,她确实有自己的爱好,可是当初为了陆屹楠决定学医的时候,她就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拒绝了国际画院的邀请,固执得选择了C大。 如今,为了复仇,她的生命已经与医学紧紧扣在了一起,不是她想要放弃,就能够轻易放弃的。要揭开陆屹楠的面具,要暴露院长的恶行,要将这个医院里所有的黑暗面全都呈现出来,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坚持下去。就算她再怎么厌恶,她也曾经是C大的高材生 ,是教授眼中最有慧根的医生。“当医生枯燥无聊,如果有选择,我一定不要当医生。”谢影尘微微勾起唇角。看那些医生整天在医院加班,新进医院的小护士稍稍磨砺个两年,看上去就变得跟妈妈桑一样老态龙钟,完全没有青春活力。不如当律师,想想他那间律师事务所里的小律师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模样,明明没打赢过什么官司,每天却都穿得有头有脸,好像 很专业的样子。 “不当医生,你可以去当明星。”钟可情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下意识地又把对方当成了谢舜名。 谢影尘面色一沉,喑哑着声音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 “晚安。”钟可情声音颤了颤,也不等对方答话,便立刻挂了电话。 谢影尘有些无力,只得干巴巴对着无人的电话线,嗤笑道:“晚安。” 第二天一早,季家的司机将钟可情送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钟可情便瞧见门诊大楼前聚集了一堆的人。 下了车一打听,钟可情才知,那些人还是那个实况手术中临床死亡的病患的家属,因为钟可情为陆屹楠找了谭律师帮忙,陆屹楠那个原本毫无胜算的官司居然出制胜。 若是不打官司,医院原本是承诺给家属五万块的安抚费的,眼下输了官司,一分钱都拿不到,一群家属都闹开了锅,堵在医院门口,只等着陆屹楠出现。 陆屹楠还没有来,钟可情倒是先看见了钟可欣。 钟可欣拎着一个艳红色的小手袋,缓缓朝着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跛着脚的妇人,妇人的手中端着一个保温瓶,像是煲好的热汤。 等到走近了,钟可情一眼便认出那个妇人来,正是六年前在钟家打工的奶娘。只是她整了容,改了名,换了姓,钟可情现在想要抓她进局子并不容易。 殷氏见了钟可情,回想起那日在楼道里的接触,她吓得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躲在钟可欣的身后。 “子墨表妹。”钟可欣努力扯出一抹伪善的笑容,率先打了招呼,回想起实况手术上季子墨的所作所为,她恨不得将殷氏手上的热汤全都洒到钟可情脸上去! 钟可情一想到谢舜名的死,便不由狠狠瞪了钟可欣一眼,“大表姐,别来无恙。来给陆医生送汤么?可惜了,陆医生现在恐怕喝不下你送的汤……”“喝下喝不下,也得送了才知道。”钟可欣微微勾起唇角,“前些日子,屹楠是在气头上,听不进我说的话。你对他做过的事,我全都记在心里了,等待会儿他来了,我一件 件说给他听。就算他不相信我,也一样会对你起疑心,我只要他对你起疑心就足够了。” “那你就试试看吧。”钟可情但笑不语,望着骚动的人群,她已经隐隐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陆屹楠是个守时的人,几乎是踩点出现的。他一下车,便有一群家属簇拥而上。 钟可情的目光锁定住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趁着他拔刀奔向陆屹楠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陆医生,小心!”钟可情展开双臂,狠狠一闭眼,直扑在那明晃晃的刀尖上,用血肉之躯挡在陆屹楠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主仆同心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陆屹楠全然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就连握着刀的病人家属也吓得不轻。那个病人家属原本也只是气不过,想要吓唬吓唬陆屹楠,想借此向医院要回那五万慰问金,也不知从 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女医生,直往他刀口上撞,他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啊! “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真不是我……” 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巧扎在钟可情的心窝上,血液流出来,触目惊心。“小姐,小姐!”张小蝶第一个冲了出来。钟可情“怀孕”,季家原本是要求她在家休假的,但她坚持要去上班,季老太太怕家里憋闷影响到孕妇心情,这才同意了下来。尽 管如此,依然嘱咐张小蝶寸步不离的跟着,以防孩子出什么意外。 钟可情软软地倒在陆屹楠怀里,因为受伤的关系,面上毫无生气。一早就与她串通一气的张小蝶拨开层层人群,一把将钟可情拥在怀里,朝着陆屹楠哭诉道:“陆医生,我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变成这样,我可怎么 向老太太交代啊!”钟可情突然冲出来,陆屹楠着实吓了一跳,见她浑身鲜血,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弯下身子,立马将她打横抱起,口中嚷嚷着:“让开,快让开!你们再 这么闹事,耽误了救人,一个都逃不了责任!” 拦路的家属再也不敢滋事为难,瞬间四散开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张小蝶一路护着陆屹楠和钟可情,直朝着急症部奔去。 钟可情自己就呆在心内科,对心脏的构造了如指掌,她看准了刀尖冲上去的,力道把控得恰到好处,看上去很深,却不伤及要害。站在门诊部门口的钟可欣和殷氏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们亲眼看到那丫头冲过去的,但因为不知道她所欲何所,所以没有阻止。当钟可欣看到陆屹楠那焦急的侧脸,瞬间 恍然大悟。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钟可情故意微微侧过脸来,朝着她投以一抹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现在就算你去陆屹楠身边告状,他也不会相信你了。我可以为了他去死,他还 会舍得怀疑我么? 钟可欣恨得直咬下唇,便要冲过去找陆屹楠解释。殷氏一眼就看穿了钟可情的意图,连忙将她拦住:“大小姐,你别冲动!眼下,她已经得了人心,你去这一遭也不会有用的。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姓季的为什么要接近陆医 生,等到她露出端倪了,我们再行动也不迟!”“怎么不迟?”钟可欣咬牙切齿,手上捏着的中药包都快被她揉碎了,“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看上了屹楠。她先是勾引贺迟,接着又跟谢舜名有一腿,这个医院里的优秀男人 ,她一个都不想放过。我若是再静观其变,屹楠就真的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大小姐,你冷静一点——”殷氏虽然看不透钟可情的做法,但隐约觉得她并不只是想勾引男人这么简单。她堂堂季家的大小姐,圈子里想要攀着她的高门子弟不乏少数, 何必要这么作践自己,死守着这医院里的几个医生呢?钟可欣哪里听得她的劝,将刚刚抓好的中药全数撒在地上,气道:“要冷静你慢慢冷静吧!奶娘,你现在是怎么了,完全没有六年前的魄力了。季子墨那个臭丫头,我自己 来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 “大小姐,你……” 殷氏还想说些什么,但钟可欣直接朝着她做了一个住口的手势,她便只得作罢。 钟可情被陆屹楠送进了急症室,张小蝶则在门外守着。季家的司机也闻风匆匆赶到,“发生什么事?小姐,小姐怎么了?” 张小蝶怕司机坏事,小声道:“小姐没事,只是擦伤。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不用向老太太禀告了。” “这……这怎么行?”司机急得满头大汗,方才分明听人家说医院门口出了伤人事件。“怎么不行?”张小蝶跟在钟可情身边久了,手段也学得一二,她目光一狠,直瞪着那司机斥道,“是你没照看好小姐,眼下小姐大度,愿意不计较。你却要跑去禀告老太太 ,难道是希望老太太治你我一个失职之罪,再将我们赶出季家么?你不想过好日子,我还想好好混呢!” 张小蝶句句见血,说得那司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得低声下气道:“好,就听你的。但是小姐肚子里怀着孩子,你可要小心照看着。”“快给我闭嘴,这孩子还不满三个月,你就满大街的嚷嚷,也不怕孩子小气不肯生下来。万一这孩子保不住,这罪过就得记到你头上去!”张小蝶知道自家小姐肚子里根本就没怀什么孩子,这谎言一旦说出了口,就很难解释清楚了。这里是医院,眼下自家小姐又躺在病床上,稍微做一下检查,便知道怀孕是假的,若是传到老太太耳中,只 怕子墨小姐又要受苦了。 那司机微微张了口,愣愣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开了。 陆屹楠才抱着自家小姐进急症室不到五分钟,钟可欣便出现在急症室门口。 张小蝶眼前一亮,便知道是钟可欣着了子墨小姐的道儿,故意将她拦住,眉眼含笑道:“表小姐,我家小姐正在里头抢救,陆医生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去,免得他分心。” “你去转告陆医生,我要见他。”钟可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小蝶缓缓一笑,皱眉道:“陆医生担忧我家小姐的安慰,他现在恐怕并不想见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顶嘴?”钟可欣怒上心头,“凭着我和季家关系,在外婆那边抱怨几句,轻轻松松便可以解雇了你!” “表小姐,你不能不讲道理。眼下陆医生真的没空见你。”张小蝶故意拔高了声音。 钟可欣气不过一个丫鬟也敢拦着她,怒斥道:“见不见是陆医生说了算!别以为里面有一个装死的,就能留住他!他的心始终是在我身上的。” “什么装不装的,我家小姐是为了救陆医生才受伤的。表小姐,我家小姐现在伤重,你怎么能咒她死呢!”张小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钟可欣恨透了她们主仆二人联手演戏,发狠道:“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就喊人踹开这扇大门!” “谁嚷嚷着要踹门——”刺啦一声,急症室的大门被拉开,陆屹楠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钟可欣面前。很显然,钟可欣方才发狠说的那些话,尽数都落入了他的耳中。他面色极其难看,仿佛随时都 会爆发。 钟可欣也吓了一跳,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屹楠,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陆屹楠眉头一皱,“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立刻消失。” 钟可欣心里委屈,目光中带着恨意,“屹楠,你别这样。你上了她们的当了,那丫头是故意受伤的……”“表小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张小蝶双眸微微一动,两眼里很快便氤满了泪水,“难不成你认为我家小姐是故意跟那帮人串通好了,然后在陆医生面前演戏不成?我家小 姐活得好好的,做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张小蝶微微顿了顿,而后目光转向陆屹楠:“陆医生,做人可要凭良心啊!小姐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一直以来小姐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若是不愿意救我家小 姐,便放手吧。我现在就去喊谢医生、贺医生来,相信他们谁都不会放任我家小姐于不顾的。”“屹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就让她去找谢舜名,他不是医术很高么,让他来治!她季子墨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何必要插手?”钟可欣不屑地扯了扯唇角,“那个小贱 人若不是为了勾引你,何至于这么讨好你!”大约是自尊心作祟,陆屹楠最讨厌别人将自己和谢舜名做比较,钟可欣这句话正中他的痛处。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之中,隐隐露出嫉恨之色,陆屹楠直指着医院门口的 方向,对着钟可欣怒斥道:“滚!给我滚——”殷氏因为跛脚,匆匆赶到的时候,钟可欣已经和陆屹楠发生了冲突,钟可欣还想争辩,殷氏的目光在陆屹楠脸上一扫而过,连忙将她拦住,对着陆屹楠赔礼道歉:“大小姐 这几日身子不好,受了刺激,陆医生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行将钟可欣拉走。 陆屹楠微微侧过头去,像是威胁似的对张小蝶道:“季小姐因我受伤,我会负责到底。这件事,希望你能够向谢医生保密,我不想别人来插手我的病患。” 张小蝶微微点了点头,陆屹楠便“啪”得一声重重关上了急症室的大门。 路过的小护士们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她们眼中的陆医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说话轻言轻语的,今日生这么大气,大约真的是对季子墨上了心。 “陆医生,伤口太深了,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心脏,要做紧急手术才行。”急症室的住院医生劝解道。 为了防止大出血,刀尖还插在钟可情的胸口上,钟可情双眸紧闭,整张脸惨白得吓人。 陆屹楠朝着身边的医生摆了摆手,而后侧耳小心翼翼贴到钟可情的胸口听了听,回头对他们吩咐道:“伤到血管了,准备手术吧,我来主刀。” “可是陆医生,上次实况手术失败,院长下令让您一个月内不能动手术——”旁边的医生露出为难之色,“要不我们去喊谢医生吧,正巧季医生是谢医生的助手呢。”陆屹楠眉头一皱,“我心外科难道没有其他医生么?非要去请心内科的医生来动外科手术?”陆医生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钟可情,想起方才钟可欣对她的羞辱,想起她曾经不 顾一切地帮他,心生愧疚,握拳道,“这台手术,我一定要亲自来做!” “陆医生,这……”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病床上沉睡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她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陆屹楠的手臂,缓缓睁开眼睛道:“我要做点名手术,我要陆医生主刀。” 流光医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病人要求做点名手术,就算被点名的医生正在停职调查中,也有权主刀。急症室的住院医生微微一怔,侧到钟可情耳边低声问道:“季小姐,你可想清楚了。陆医生在前不久的实况手术中……”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陆屹楠,又回头对钟可情道,“ 你确定要陆医生主刀么?” 钟可情虚弱地点头,她的双眸中含着笑意,一个眼神就给了陆屹楠无尽的力量。 “实况手术只是意外,我相信陆医生的实力,陆医生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钟可情笃定地说。 住院医生回眸望向陆屹楠,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医生,你愿意主刀么?要知道上次医疗事故才发生不久,若是你没有把握……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惹这些麻烦上身。” “既然季小姐相信我,我就没有理由自暴自弃。这台手术,我定然拼尽全力!”陆屹楠郑重地点头,一双黑曜石一般明澈的眼眸之中,写满了坚定。 眼见着身上还插着匕首的钟可情被推入了手术间,张小蝶站在走廊里越来越不安。 不一会儿功夫,她身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这铃声不是她一贯用的铃声,愣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手中握着的是她家小姐的手机,而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正是“谢舜名”。 “在哪里?”谢影尘清冷的声音透着电话线传过来,让张小蝶觉得耳根都吹着几分冷意。 钟可情吩咐过她,这件事不能让“谢舜名”知道,说是怕谢少担心。 张小蝶握着手机,紧张得不敢说话。 谢影尘显然没有耐性陪她耗下去,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问道:“我听说那个病患的家属又来医院闹了,有个女医生被刺伤了,你自己小心点。” 张小蝶的眉心跳个不停。 谢影尘见对方还不说话,回头望了一眼钟可情那空旷旷的办公桌,皱眉问道:“都过了上班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来?”“说话啊!你这是对领导该有的态度么?”谢影尘声音一沉,“在家里我可以宠着你、惯着你,可是在医院,你就得听我的。我数到十,你必须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就放 弃你的梦想吧,别在医院待下去了!” “不……不要。”仿佛是被谢影尘的威胁吓到,张小蝶惊吓出声,“谢少爷,不要这样。” “你不是小墨!”谢影尘眉心突突直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小墨在哪里,让她接电话!”“谢少爷,我家小姐,现在恐怕接不了电话了——”张小蝶声音微微哽咽,她也不知道小姐这么做是对是错了。她不知道子墨小姐和陆医生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她 宁愿自残自己的身体来博得陆医生的信任,那应该真的是很怨恨很怨恨了吧?“什么意思?什么叫接不了电话……”谢影尘头脑一热,从高高的楼层朝着门诊部门口望去。门诊部门前的人群已经疏散了,徒留下地面上一摊鲜红的血迹。那血液刺目非常 ,仿佛是从他心爱之人的身上抽出来的一样。“被病患家属刺伤的女医生就是我家小姐,现在她正在六楼做手术抢救……”张小蝶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在她看来,现在的子墨小姐太要强,疏远了贺医生,凡事又不 让她同谢医生说,她不该这个样子的,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高中毕业生,该有个人陪在她身边替她分担才是。 谢影尘忽得醒悟过来,这才明白为何方才经过的护士医生们一直朝着他指指点点。他喜欢的人出了事,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影尘赶到手术间门口的时候,贺迟也得到了钟可情受伤的消息。 贺迟原想闯过去,却被唐糖一把拦住:“她为什么受伤你都还没搞清楚,现在跑去手术间做什么?别忘了,你学的是血液科,不是所有的手术你都能插得上手的。” 贺迟一拳砸在床头,置气道:“早知这样,我就应该一直跟踪着她。陆屹楠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我该拦住她的!”唐糖嗤笑出声:“跟踪她又怎样?拦住她?真是好笑!你拦得住她的人,却拦不住她的心。我越来越看不懂季子墨这个丫头了,她从前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谢舜名出现后便 对谢舜名死心塌地,眼下又为陆屹楠挡刀子……你说,你们三个,她喜欢的究竟是谁?” “说我们拆白党没有感情,我看她才是真正的没有感情,人尽可夫——”大约是因为贺迟的伤,唐糖对钟可情的怨愤不是一点半点,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堪入耳。“你没有权利随意诋毁她。”贺迟眸光一暗:“在我看来,她是真的失忆了,把对我的那段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爱上的人是谢舜名,但却发现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谢 舜名,所以她很矛盾。至于陆屹楠,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她似乎是在刻意接近姓陆的——” “费这个功夫揣摩她的心思,还不如认真想想,我们怎样才能重新赢得她的信任。” 贺迟有些困倦的闭起眼眸,哀声叹了口气道:“等她醒来再说吧。”手术间里,陆医生穿戴完毕,做过消毒,喊了麻醉科的教授过来,准备打麻醉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眯起一双混沌的眼眸,微弱着声音道:“不打麻醉,我 不要打麻醉。” 钟可情始终无法克服自己对手术台的恐惧,她清楚得记得就在这空旷的手术台上,眼前的男人从她的身体里夺走了什么。 “这怎么行?”麻醉科的席教授有些不悦,蹙起眉头道,“在心口上动刀子,哪里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不打麻醉会痛死过去的——” 钟可情眼底含着泪,“比起痛死过去,我更害怕在沉睡中不知不觉地死去。这世上,我还有要爱的人,我舍不得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陆屹楠,仿佛就是对他说的一样。陆屹楠原本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勇气,甚至为他挡刀。自打可情离开后,他的生命中便充满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动了 。 他看到那丫头眼底的坚定,轻灵动人的眸光就和当初的可情一模一样。可情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没有用麻醉,不是她不想用,是他不允许。因为他害怕,她就在手中过程中静默地死去,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事实上,报应不爽,她确 实悄悄地死去,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 “陆医生,怎么办?”麻醉科的席教授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病人如果拒绝打麻醉,她是没有权利动手的。 陆屹楠眉头一蹙,摆了摆手道:“罢了,不用麻醉。” “可是……” “我下刀会小心的,尽量不让她那么疼。”陆屹楠忽的弯下身子,上前握了握钟可情的手,“小墨,你相信我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他居然喊她“小墨”,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一步? “相信。”她费力地点头,眼中含着泪花,仿佛每呼吸一下都很痛苦。 “那就好。”陆屹楠朝着她温婉的笑,仿佛回到了高二那年夏天。 那时,她因为顽皮,从秋千上滚落下来,嘴角边上擦伤了一大块。她是疤痕性皮肤,很容易留下印记,于是她哭着闹着说自己破了相。 当时陆屹楠便温柔地将她抱起来,抱到紫藤花下,握着纱布和消毒药水,哄着她问:“可情,你相信我么?” 她真是年幼无知,映着美丽的风景,她被他那一张温柔如水的容颜煞到,鬼使神差地说:“相信。” 陆屹楠确实没让她破相,她的嘴角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此后的几年,他将她困在地下室里,将她凌虐得伤痕累累,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的尸身被炸毁的那一刻,她先是懊恼,而后却觉得轻松无比。 她原本希望谢舜名可以发现她死亡的真相,但回想起她那具肮脏不堪的身体,她突然觉得,毁了真好,就好像连同那段不堪的岁月也一起炸毁,一了百了!随着陆屹楠的刀子越划越深,钟可情的意识也因为疼痛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似乎回到了半年前,她能感觉到刀子划过她的小腹,胎儿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时的那种痛苦。她 想起她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忍了许久的泪水便洪流一般倾泻而下。 她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死死注视着陆屹楠的侧脸,死要将他的面孔刻在心上。陆屹楠啊陆屹楠,我差一点就爱上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视线是有重量的,陆屹楠被看得脖颈发麻,回眸望向她,担忧问道:“很疼么?” 钟可情却强扯出一抹笑意,“有陆医生在,就不疼。陆医生,这种不用麻醉的手术,你是第一次做么?” 陆屹楠面上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跳过这个话题:“保持体力,别说话。” 钟可情这才沉下心来。 明明是大白天,手术室的灯却亮得叫人心慌意乱。 谢影尘站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张小蝶见了,去投币机边买了一瓶绿茶,缓缓递过去,小声安慰道:“谢医生不必太挂心,我家小姐不会有事的。”谢影尘听了,眉头不由拧成一团,阴沉着声音道:“季家的佣人都像你这样欺负她么?难怪她在季家生活得不开心……什么叫不会有事,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你 身为她的贴身丫鬟,一点都不关心么?” 张小蝶有苦难言,“谢医生,你误会了。”我是和小姐约好的,小姐承诺过我会活着出来,我相信小姐的话。 “误会?呵……”谢影尘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几分残忍的笑,“但愿我是误会了。她若是不能活着出来,我一定让季氏一夜之间从A市绝迹!” 张小蝶吓得不敢再说话,默默地缩回了手,抱着一瓶绿茶,静静地在墙角里蹲坐着。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不少心内科的护士医生们过来探望,自然也有不少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钟可情在医院的人气最多算是“半半”,一半喜欢她的,还有一半都是 她的情敌。 贺医生、谢医生、陆医生,她纠缠在三个大众情人之间,还有人为她祈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来往的人群一波接一波,但大多都只是在隔着不透明的玻璃门朝里面望一眼,什么都看不清,便不做声的离开了。唯独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直静静站在楼道口,他脸上戴 着口罩,身上披着厚实的风衣,头上还罩着足可遮面的鸭舌帽。 那个高个子男人看上去似乎很怕冷,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着一双清澈的眼眸露在外面。张小蝶盯着他看得出神,隐约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形让她感到好熟悉,那一双鹰兀一般冷冽的眼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歪了头,目光紧紧锁在那个男人身上,这才发现 那个男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手术间的门口。 他也是来看子墨小姐的么? 张小蝶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 他是谁?既然这么挂心子墨小姐,为什么不能靠近一点,为什么不能走到手术间门口看一看? 他是有什么病么? 虽然眼下是寒冬腊月,但医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完全没必要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啊。 “我听说,小姐的伤口很深,进去做手术了。主刀的是陆医生,陆医生前不久才闹出过医疗事故,他动刀子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出去说。”原本被劝走的司机去而复返,似乎是担心子墨小姐的伤。张小蝶怕事情败露,连忙拖着司机到门外去说话。 等到张小蝶拖着司机离开,走廊里过往的人渐渐变少的时候,那个戴着口罩的高个子男人这才从楼道里走出来,缓步朝着手术间门口的方向走去。 谢影尘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心里头焦急难耐,听到脚步声,不经意间回头,撞上那人视线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一颗心脏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强自镇定,单手握了握拳,另一只手指了指楼梯口道:“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你现在不便露面,去那边吧。” “好。” 戴着口罩的男人压低了头,静默走了回去。 谢影尘则一路跟着,面上十分凝重,像是揣着好多心事。 关上楼道口的大门,男人悄然摘下口罩来,那一张与谢影尘如出一辙的脸便露了出来。谢舜名站在谢影尘对面,兄弟两个就仿佛是镜像一般,完全找不到一点不同之处。 “真的是你。”起初谢影尘并不相信他会恢复得这么快,但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信。 “是我。”相比谢影尘的不安,谢舜名要显得沉静许多。比起从前,“死过一次”的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气质,泰山一般稳重的气质,这与谢影尘的轻佻截然不同。 “太突然了,你不该在这里出现。”谢影尘扯了扯唇角,“我们两个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你答应过我的!”“我来这里只为问你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舜名垂下手臂,唇角有些惨白,“作为交换,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她周全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爱难忘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我失职,但是可情她……” 谢影尘刚要解释,便被谢舜名打断,“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小墨,别跟我提可情。”谢影尘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谢舜名并没有发现钟可情附身到季子墨身上的事。想来也对,谢舜名从小就在充满温暖的家庭里长大,又怎么可能相信鬼神的存在……而 他,自打被唐颖放弃之后,每日每夜都在祈祷着死神不要轻易将他带走。他相信鬼神的存在,相信人拥有灵魂,甚至相信奈何桥和轮回之说。“好,这次是我错了,我认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这次的事情我也会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害她,我若是拎出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他好受!但,你现在还不是回来的时候。”谢影尘眸光一沉,极其认真地望向谢舜名,“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再留在她身边。你就算回来了,在谢云面前你也会穿帮,到时候你非但守护不了她,指 不定谢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呢?” 谢舜名的背脊明显一颤,发乌的唇角不觉哆嗦了一下,面色也变得愈加惨白,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不等他开口,谢影尘又道:“别忘了,你可是谢云的宝贝儿子。你因为季子墨受伤,甚至于差点儿没命,谢云非但不会再帮季家半分,指不定会甩一张支票扔到她脸上,让 她从此从你的生活里消失。所以,我的好弟弟,你就安生一点,等你养好了身子,再想着见光吧!”“我一直等着那一天。”谢舜名眉宇清朗,目光淡然地看了自己的亲哥哥一眼,他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而他来这里似乎并不是为了赶走自己的亲哥哥,只不过是一时贪 心,想要悄悄地看她一眼而已。张小蝶将司机劝走之后,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手术间门口守着的谢少爷不见了踪影。她环顾四周,都没有见着人,以为他去了茶水间,便去找人。张小蝶走过茶水间附近的 时候,隐约听到隔壁楼道里有男人低声争执的声音。“除了留意陆屹楠,你还要多留意贺迟这个人。”谢舜名记得他出车祸之前,易阑珊所查到的那些消息。如果易阑珊查到的消息不假,那么贺迟至今为止所有的身份都是虚 构,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季子墨,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谈一场恋爱这么简单。 楼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张小蝶隔得很远,也能听到只言片语,虽然那些词语连不成句,但她隐约觉得“谢医生”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楼道大门为了方便医护人员进出,从来都是不关的,而此刻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张小蝶隐约觉得怪,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大门撑开了一道缝。她又见着了那个穿着风衣将自己裹得很严实的男子,男子将鸭舌帽和口罩都拿了下来,一头 剥削利落的短发背对着她,偶尔转一转身子,可以瞧见他英挺的鼻翼,但张小蝶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以至于她努力地扭动着眼眸也无法看清他的正面。 “你可以走了。” 清透而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传来,张小蝶这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她方才到处在找的“谢医生”,就站在那男子对面,面色阴沉,仿佛在与那男子谈判。 张小蝶原本不想过问“谢大少爷”的私生活,但他下一句话便深深将她吸引住。“现在若是不走,等到小墨醒了,你就更舍不得走了——” 张小蝶猛然怔住。 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居然跟她家小姐也有关系。“谢少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舍不得”是“喜欢”的意思么? 张小蝶越来越好,以至于忘了自己是在偷听,一个不甚轻推了一下大门,发出“嘎吱”的声响。 谢影尘率先反应过来,轻推了谢舜名一把,便拦在了张小蝶身前。 谢舜名猛得扣上鸭舌帽,戴上口罩,顺着楼梯,一路快步走了下去。 “方才……方才,那个人是……” 张小蝶推开门的刹那分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她有些被吓到了,怔怔地站在谢影尘面前,薄唇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谢影尘冷沉出声。张小蝶被他那一抹孤傲的眼神震慑住,原想追问些什么,一时间话竟卡在了喉咙里。从来没听说过谢医生有兄弟姐妹,怎么会有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张小蝶百思不得其 解,默默不语,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钟可情一边忍受着痛苦,目光一边死死盯着陆屹楠的侧脸。陆屹楠下手真得很轻,手术刀所到之处可以感受到阵阵清凉。扎在她胸口上的那把刀被拔出的刹那,钟可情分明看到陆屹楠身子一僵,盯着她的伤口,目光中流露出怪异 的色彩。 “怎么了?”钟可情低低出声问道。陆屹楠薄唇紧抿,很快便恢复了自然:“没什么。”这丫头的心脏构造异于常人,不知道能不能归结到心脏畸形那一类。先天性心脏畸形的小孩儿一般都活不过两三个月, 而她却迹般地活了十六年。 钟可情微微诧异,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应该有什么的。 因为没有伤到要害,整个手术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陆屹楠便进行了缝合。 “手术已经结束了,没有生命危险,用点止痛药,早些休息吧。” 钟可情吃力地点点头,很快便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张小蝶在钟可情的病房外头反复踱着步子,直到屋子里的灯亮了,她才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子墨小姐,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钟可情虚弱一笑,“没事,只是小伤。” “小姐,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骗陆医生?他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么?我听说陆医生为人正直,应该不是那种伪君子。”张小蝶喃喃自语。“是不是伪君子,人家可不会摆在脸上。”钟可情低低咳嗽了一声,叹道,“小蝶,知人知面不知心,将来就算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也要多留一份心思,免得被骗得体无 完肤。” “哦……”张小蝶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了小姐,我方才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人——”张小蝶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人?”钟可情淡然自若地望着她。 张小蝶有那么一瞬间被钟可情那清冷淡然的眼神触动到,心里头想着她大概不应该这么急躁。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或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我看花了眼。” 谢影尘“砰”得一声推开病房大门,一双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之中满是愤怒:“给我一个理由,你对陆屹楠这么上心的理由!” 张小蝶吓得不轻,从没见过谢医生发这么大的火。 钟可情蹙眉咳嗽了两声,只是淡然的转过头,对张小蝶吩咐道:“小蝶,你出去,我和谢医生有话要谈。” “哦。”张小蝶见姓谢的气势汹汹,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谢医生,小姐身上还有伤,你注意一些……” 等到病房大门死死关上,谢影尘的脸变得愈发阴沉,带着危险的气息一步步逼近钟可情,斥责道:“你究竟是旧爱难忘,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往,钟可情小姐?”听他喊她“钟可情小姐”,钟可情突然觉得好可笑。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坦白,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谢舜名就是不愿意相信她是钟可情,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就信 了……听他的语气,好像还知道钟可情与陆屹楠的那段感情。“你就当做我是旧爱难忘吧。”冥冥之中,钟可情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与谢舜名一模一样的面孔吧,她总觉得像谢舜名那种相 貌和善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是旧爱难忘,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谢影尘打开手机,将一段视频在钟可情面前打开,画面上正是在温泉度假村时钟可情在院长的包厢外面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天 你故意支开院长,为的不就是让陆屹楠求救无门么?你若真是旧爱难忘,你会舍得这样对他?” “你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钟可情试图伸手去夺那手机,却因为牵动到伤口,痛得眉头拧成一团。“你有多少秘密瞒着我,最好全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就拿着这段视频去质问陆屹楠,问问他,当初钟可情是怎么死的!”谢影尘发了狠,指了指门外道,“心外科就在隔 壁,我相信陆屹楠就算不愿意说实话,也会愿意编一个理由来骗我。言多必失,只要他骗了我,我就有查下去的方向……只是,到那时他必定会对你起疑。” “你是打算亲口告诉我,还是打算由陆屹楠来告诉我……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谢影尘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零星的火焰,“三、二、一……” “我自己说!”“我有过一个孩子。”那段过往已经跟她的尸体一起化为灰烬,钟可情以为她可以平静地讲完整个故事,但当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既然一早就想 好了要用我的心脏做交换,为什么还要杀死我那无辜孩子的……”谢影尘几乎不敢相信,逝去的年华里,老天爷究竟对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让当年那个清纯若水的女子也学会了耍心机,学会了在暗黑无边的深深宅院里,一步步往上 爬。 谢影尘悄然拥她入怀,钟可情却因为本能地排斥,将他推开,静静蜷缩在病床一角,只道是碰到了伤口。 她身上有伤,谢影尘自然不敢再用强。 季子姗因为被钟可情威胁,受了不小的惊吓,却又不敢将她开车撞人的事情告诉江美琴,只得一个劲儿地打着钟可欣的电话。“大表姐,你不是已经找人删掉了那段视频么?为什么季子墨那个贱人手上还有我开车撞人的视频。眼下谢少没事,故意伤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倘若那段视频传到谢叔 叔那里,我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季子姗心中焦虑难安。 钟可欣今日也刚刚受了季子墨的气,她听出季子姗的怨愤,试探着问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能守住秘密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法子?” “杀、人、灭、口。”钟可欣的眼眸之中带着宿命的恨,一字一顿地说道。季子墨一惊,抱怨道:“大表姐,你不会又是忽悠我为你卖命吧?每次这种勾当你都不会亲自动手,到时候查起来做错事的永远是我。大表姐,我这次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 猪脑袋! 钟可欣在心底冷笑一声,我想要让你上当,你还跑得掉么? “你不动手也没关系,到时候谢伯伯找上门,可别怪我不救你!”钟可情语气轻佻。 “你……”季子姗当即乱了方寸,叹道:“你说吧,要我怎么做?只要别再拿我当枪使,我都愿意配合你。”“好妹妹,表姐也是为了你好,怎么会拿你当枪使呢。”钟可欣声音顿了顿,道,“陆屹楠已经对我起了警戒,我是没办法靠近季子墨的病房了。你是季子墨的姐姐,偶尔给 她送一碗夺命粥,还是没关系的——”“季子墨对我心存警惕,我送去的粥,她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会直接倒掉。”季子姗憋屈道,“前阵子做得太过了,已经完全撕破了脸。我就算真的好心去给她送粥,她也一 定会倒掉的……” “就是要她倒掉。”钟可欣唇角邪肆的勾起,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我要她当着陆屹楠的面,倒掉你送去的粥,看她那清纯模样还能装到几时!” 季子姗眼前一亮,隐约听懂了几分,“大表姐的意思是,你料准了她不会喝我送去的粥……” “孺子可教。” “大表姐,你真厉害。”季子姗不忘称赞,虽然打心眼儿里已经将钟可欣那个坏女人诅咒了无数遍。 这天下午,季子姗便让李嫂熬了整整一罐紫米粥。 李嫂还不忘跟一旁的佣人打趣儿,“这子姗小姐今儿个是转性了么?怎么连紫米粥都愿意喝了……以往,她连燕窝参翅都要挑剔好久的。”季子姗在季家一直不得人心,自然知道那些佣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她的。她才不管那些,注定要被倒掉的一锅粥,没必要选什么上乘的食材。这季家的家产迟早是她季子 姗的,在季子墨身上,能省则省。 晚上换班时分,张小蝶在过道里碰到了季子姗。 季子姗端着一锅粥,一脸诚心道:“小蝶,我听说子墨妹妹受了伤,特意让厨房熬了些粥送过来。” 张小蝶自然知道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但她在季家不过是个佣人,不能跟二小姐顶撞,只得恭敬有礼地弯了弯身子道:“我家小姐刚刚睡下了。” “这么说,我来得真不巧了。”季子姗露出一脸失落。 她逗留在钟可情的病房门口迟迟不走,等到陆屹楠临下班前最后一次巡防,出现在陆屹楠面前。 陆屹楠对季子姗的印象不是很深,想了好久才道:“这不是季家二小姐么?来看小墨么?怎么杵在门口不进去呢?” 季子姗露出一脸委屈模样,叹道:“我听说子墨姐姐受了伤、动了手术,特意让佣人熬了点粥送过来,可惜不巧,子墨姐姐刚巧睡下了……” 陆屹楠对季家的家事略有耳闻,他淡然抬了抬眉,笑道:“到了该换药的时间了,她总得起身的,你随我一起进去吧。” 季子姗料不到陆屹楠比想象中还要好说话,不觉心生好感,莞尔一笑道:“谢谢陆医生。” “谢什么?小墨是为了救我才我受伤的,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陆屹楠面露愧色。季子姗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说话可以这么温柔,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大表姐会看上陆医生,甚至不在乎他是已故妹妹的男友。季子姗与陆屹楠的距离靠得极近,十六岁的季 子姗隐隐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儿,就像含着一口化不开的棉花糖,甜到了心底里。 陆屹楠进屋前先敲了敲门。 张小蝶听了声音便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一定是那个烦人的子姗小姐又来挑事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把她赶走。”钟可情眸光微微一动,不觉摇了摇头。季子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小蝶若是在医院里与她起冲突,难免会引起外人的围观,首先这对季氏的影响不好,其次若是传到陆 屹楠耳中,他也会觉得她们姐妹之间有隔阂,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无知。一旦引起一个人的疑心,想要再接近他可就不容易了。 “去给她开门吧,这里是医院,楼道里有摄像头,门口有保安的,她还能吃了我不成?”钟可情镇定自若,面上一片淡然。 “可是……”张小蝶有些不服。 “去吧。”钟可情便又朝她摇了摇头,“去吧。记得,就算我们吃亏,也要让她理亏。” 张小蝶微微一怔,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从前的子墨小姐从来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大彻大悟的味道。张小蝶原本是一脸厌烦地去开门的,瞧见门外站着的是陆医生,立马换上了一副笑颜,暖声道:“是陆医生啊,我家小姐刚刚睡下,我还以为是隔壁病房的小孩子又来闹了 呢。”陆屹楠朝着她点了点头,托着一包药剂进来,道:“是时候换药了。你家小姐应该很久没有进食了,正巧我刚刚在门外碰到了季家二小姐,她托人熬了粥带过来,多少让你 家小姐先吃一点垫一垫肚子。” 季子姗满眼的媚笑,将那一锅粥递上前去。 张小蝶知道季子姗不安好心,谁知道这粥里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她就算不下毒,随便搞两粒巴豆,子墨小姐喝下去,也够她好受的。 张小蝶手伸到一半,根本不敢去接那罐粥。 倒是钟可情率先出了声,“老早就闻到香味了,还是妹妹最懂我的心思。小蝶,快端过来给我尝尝。” 季子姗听了,便微微一用力,将那罐粥往张小蝶手里一塞。 粥是滚烫的,张小蝶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把好好的一锅粥给砸了。 季子姗见了连忙道:“小心点,阿姨用心熬了好几个小时呢。没加什么作料,味道清淡,正适合子墨姐姐喝。” 张小蝶面露为难,缓步走到钟可情床头,又道:“这也没准备小碗,我去值班阿姨那边借一个——” “不用不用。”季子姗说着,将随手拎着的纸包亮出来,里面的摆件一件件往外拿,“碗、筷、勺子、餐巾纸,我都带来了。” 张小蝶的面色又阴沉了一份。 钟可情努力抬了抬身子,轻笑着道:“妹妹有心了。”“哪里的话……”季子姗逼近了一步,错开陆屹楠的视线,狠辣的眼神对上钟可情的双眼,冷削的唇角犹如炼狱五毒花一般翕动着,“姐姐平日在家里那么照顾我,眼下姐姐 病了,妹妹多留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姐姐忘了么?上次妹妹在浴室洗澡摔倒,受了风寒,也是姐姐一手照顾的呢。” 钟可情当然记得浴室里的那件事,看来季子姗是为了寻仇来的。 陆屹楠低哑笑出声来,笑声里隐约透着几分惆怅,大约是看到季家姐妹的亲密友好,与钟家姐妹的决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忍不住自嘲。 “你们姐妹的关系真是要好。小墨,别多说了,趁热喝点粥吧。” 季子姗听了忙道:“是呀姐姐,再不喝粥可就凉了。来,我来帮你乘——” 张小蝶眼见着季子姗将满满一碗紫米粥递到了钟可情面前,心里头急得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不停地朝着钟可情眨着眼睛,暗示着她:不要喝、不要喝…… 张小蝶想要试图上前去打翻那粥碗,无奈季子姗的身子总是躲躲闪闪,阻拦着她。 季子姗不是傻子,这粥若是被丫鬟打翻的,就没有该有的震撼力了。 钟可情淡然朝着张小蝶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子墨姐姐,来我喂你。” 季子姗便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勺子,像是要亲自喂她,以显示姐妹情深。整日被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上几个月的人叫姐姐,听着实在是慎得慌。钟可情心里头想着: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和你翻脸么?当陆屹楠的面,你还能在我的粥 下毒不成。再说,这紫米粥一端上来,陆屹楠就已经知道你对我不是真的上心了,我偏要给全你面子,喝给你看。 “恩。”钟可情轻轻应承了一声。 张小蝶见状,连忙去扶她,将她身后的枕头稍稍垫高了一节。主仆二人的心灵默契如斯,倒显得身为“妹妹”的季子姗照顾不周了。 季子姗可不在乎那么多,她只求着钟可情快些当着陆屹楠的面打翻了这碗粥,撕破她那清纯到骨子里的假面具。 “来。”季子姗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一分,那角度是极其别扭的。陆屹楠也不是傻子,已经隐约看出了那粥里的明堂,也察觉了季子姗眼神里的那股子邪气。他微微侧过脸去,注意打量着钟可情。钟可情面容安宁,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 ,既看不出她的紧张,亦看不出她的焦虑,甚至于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陆屹楠心思略有一些凝重。这样一个女人,若不是在演戏,则说明她单纯如同一块晶透的薄冰;若是在演戏,则说明她心机深沉到叫人难以揣测的地步。若是后者,那这 个女人接近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 陆屹楠原本是要阻止季子姗的,毕竟季子墨是为他受得伤,但一想到季子墨的可疑,他便放任不管,打算借此探一探对方的底。 “谢谢。”钟可情低头抿了一口。 张小蝶大吃一惊,料不到她家小姐居然不管不顾地喝了季子姗送来的粥。 季子姗也吓了一跳,原想让这个贱人当着陆屹楠的面当场发飙的,不料她却没有上当。唯有陆屹楠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似乎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个丫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第一眼见到那个丫头,他就觉得有一种前世相识的感觉。 从她还没有闯进他的生活开始,他便已经料定,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钟可情咽下那口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 张小蝶连忙问:“怎么了小姐,是不是太烫了?要不待会儿再吃?” 季子姗才喂下钟可情吃了一口,心中还有底气,便道:“不烫的。怎么样?子墨姐姐,好吃么?” 钟可情侧脸露出几分苦涩,嘴角却强扯着笑意道:“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 季子姗的嘴角露出狠意,喂食的速度越来越快。 钟可情像是一早就窥破了她的意图,淡然自若地抿唇喝着粥,一口不落地全都吞咽下肚。 眼见着这紫米粥已经下去了一小碗,钟可情却还没有半点发怒的征兆,季子姗再也不能忍,手微微一抖,试图将那剩下的一碗粥撒到钟可情身上去。 “子姗妹妹,小心点。”钟可情眼疾手快,右手稳稳握住了粥碗,而后将它端放到一侧的茶几上,舔了舔唇道,“妹妹,我喝饱了,剩下的我让阿姨热一热,晚上再喝吧。” “再多喝一点嘛!”季子姗有些泄气,却仍旧不肯放弃。一侧的陆屹楠看得有些厌倦了,受不了偏房欺负正房的这种戏码,轻咳出声道:“你姐姐不想喝就算了。她刚刚动完手术,胃口不好,也不适合吃太多东西。时间不早了, 也该换药了。” “好。”见陆屹楠开口,季子姗只得僵笑着应承下来,双手埋在钟可情的床铺边缘,搅着被子下面的床单,恨不得将那床单撕成碎片,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钟可情原想回敬她一个自信的笑,只是肚子里翻江倒海,实在不是滋味儿,那锅粥虽然没有下毒,但也并不是一锅单单纯纯的紫米粥。 陆屹楠走上前,掀开钟可情的外衣,刚要替她换药。钟可情便猛然坐了起来,脑袋一歪,对着病床一侧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小姐!你怎么了?”张小蝶吃了一惊,连忙去掐季子姗的脖子,“你究竟喂我家小姐吃了什么?你在家里欺负她还不够么?”季子姗哪里料到这样的变故,那紫米粥是李嫂让家里佣人熬的,她起先是想过下点什么进去,但经过先前几次的教训,她不想再被钟可欣利用了去。一路上,那罐粥一直 包得严严实实,甚至都没打开过。说她下毒,实在冤枉—— “没有,我没有。不可能……”钟可情这粥可是当着陆屹楠的面,亲口喝下去的。季子姗当场被抓包,有口也说不清。 “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三番四次要想着害我家小姐呢?”张小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要对季子姗动粗。 钟可情忙投过去一个眼神:“不要……小蝶,让子姗走。” 季子姗一边气得唇角哆嗦,一边又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刚进门那股斗气儿,全被钟可情的一口“毒血”给浇灭了。 钟可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好差,胸口一直翻腾着,似乎还要吐。 陆屹楠见状,眉头一蹙,连忙将她扶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吐出来,快吐出来。刚刚喝下去的粥,都吐出来。” 季子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听陆屹楠这话的意思,看来他也相信是那粥里有毒了。 “不许吐!”季子姗气得直跺脚,“我说了没毒!” 她恶狠狠瞪了钟可情一眼,庄严就死一般走到钟可情的床头,抱起剩下的半锅粥,仰头便要全部灌下去。 钟可情大吃一惊,“别——” 她想要阻止,可是已然来不及。季子姗才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面色便瞬间变得铁青,一口气将喝下去的粥尽数喷在了地上。那紫米粥又咸又辣,至少加了半袋食盐、一整罐辣椒粉,季子姗立马呛得咳嗽 不止。 “还说没毒?”张小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当然也不忘帮钟可情讨个说法,“你一口都喝不下去的东西,居然喂着我家小姐整整吃下去半碗,你安得什么心?” “不,不是的……”季子姗看看手里的粥,再看一看瞪着自己的陆屹楠,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钟可情身体虚弱,这种辛辣的东西又吃得太多,心里翻腾得厉害,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侧脸上虚汗淋淋,整个人看上去羸弱到了极致,就像是清透的陶瓷娃娃,轻轻一 碰就会碎掉一样。 陆屹楠看着满地的黑血,又望了望病情急转直下的钟可情,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虑感。他当即起身,夺过季子姗手中的粥。 季子姗怔怔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陆屹楠将那罐粥方才嘴边,尝了小小一口,而后立即吐掉。他皱着眉,对季子姗道:“这粥里放了太多的食盐,就算是常人吃下去,身体也会不舒服。你姐姐近日动了大手术,又有些低烧,让她吃这种东西,简直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 “陆医生,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季子姗听了,乱了分寸,双腿颤抖着都快站不稳了。张小蝶听了愈加气愤,便忽的朝着陆屹楠跪下去:“陆医生,今天你可得为我家小姐做主!在家的时候,子姗小姐三番四次欺负子墨小姐,我家小姐是脾气好,总是忍过去 。现在她居然动起了歪心思,想要害死我家小姐。请陆医生叫警察过来,这件事我们总得讨个说法!” “别……小蝶,别这样。”钟可情惨白着一张脸阻止,她转过头,面向陆屹楠道,“陆医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只是姐妹之间的小矛盾,还没必要闹到警局去——” “小姐!你不能总是这么忍气吞声!”张小蝶气愤地瞪了季子姗一眼,“你就是脾气太好,才会纵容一个外人爬到你头上去的!”“季子墨!我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喊警察就喊警察,谁怕谁?我倒要看看,这警察碰上了季家的两姐妹,究竟会偏向谁?”季子姗是那种受不得委屈的人,更何况这件事 情确实与她无关,闹到警察那里她也不怕。 喊警察? 呵……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一声,这粥说到底是你带来的,而受害者是我,就算喊警察查出了问题,还能赖到我头上不成?“我本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所以就算那粥很难喝,也强逼着自己喝下了。妹妹,你现在闹着要喊警察,这又是何苦呢?”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你熬粥的时候没能分清楚作料,姐姐相信你的清白。这样一件小事,闹到警察那里,对我们季家的影响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是要你憋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差点儿闹出人命的一件事,就这么被钟可情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陆屹楠隐约觉得有些惭愧,这丫头是真的不擅长勾心斗角,而他却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险些害惨了 她。 “我不要!”季子姗却依旧态度明确。 陆屹楠的脸色沉下来,再不见最初的温柔友善,冷着声音,指着门口道:“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季子姗宁愿被季子墨那个臭丫头骂上千百句,也受不了陆屹楠的一句逐客令。陆屹楠的话听在她耳中仿佛就是:你给我滚——只不过陆屹楠素养好,没有说得这么直白罢 了。 季子姗固执地赖在原地,不肯离开,口中嚷嚷着:“是季子墨陷害我,我要等警察来,还我清白。”陆屹楠的面色愈发不好了,额角抽了抽,厉声斥道:“要报警的话,自己下楼左拐,直走500米,旁边就是派出所!报案,还是投案自首,你请自便!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我有权请你出去!” 季子姗心头一惊,见陆屹楠真的动了怒,吓得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张小蝶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心疼地走到钟可情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皱眉问道:“小姐,你还好么?” “她不太好。”陆屹楠面色沉重,“你先陪着她,我出去开一点药,要清一清她体内的‘脏东西’。” 张小蝶点了点头。 等到陆屹楠出了病房,张小蝶才晃了晃沉睡之中的钟可情:“小姐、小姐……” 钟可情半眯着眼,面容疲倦,只是淡淡应承了一声。 张小蝶眉头当即拧成了一团,焦急道:“小姐难道不是装的么?小姐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么?”钟可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瞥了张小蝶一眼,虚弱地翕动了几下唇瓣,反问道:“装的?你以为现在是在拍电影么?轻轻松松就能吐出一口毒血?我是吃出了那粥 里的猫腻,故意喝下去,然后当着陆医生的面发作,让季子姗有理也说不清!” “天……” 张小蝶不知道这小姐是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为了恶整一下季子姗,居然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 “小姐,为了对付季子姗,你这么做不值得——”钟可情微微抿唇,没有再说话。值得不值得,不是看季子姗的下场如何,而是看陆屹楠是否相信她,只要陆屹楠信了,就算再插她两刀又何妨?上辈子,他不知道在她心 上“插了多少刀”,再加上现在这两刀,她定然千倍百倍还回去,将他那颗黑心肠插成筛子才好!“这么说来,季子姗是真的在这粥里加了东西想要害小姐啊!”张小蝶盯着地上的残渣看了好久,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还以为真如小姐说的那样,她不敢光明正大 的害人呢——”钟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粥:“这食盐和辣椒粉说不定还真不是她加的。以她那副恶毒的心肠,要加也该加砒霜、鸩毒之类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呢!这种手法,倒 像是厨房阿姨的恶作剧呢!” 晚上八点多钟,伺候着季家一家老小吃完晚饭,季家老宅里头,几个佣人聚在一起聊天。 “李嫂,家里食盐和辣椒粉用完了,方才晚饭的时候,季总嫌菜品的味道淡了,明日我们再去买些作料吧!”做饭的王姓佣人说。 “这三天前才添置的食材,食盐才用了多久,等下都不好报账了!”李嫂瞪了她一眼,“让你们别玩,你们偏要恶整那个丫头,现在倒好,得我们自己掏腰包补上!” 一旁两个新来的帮佣则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子姗小姐有没有吃那紫米粥,现在该恨上我们了吧?”胆小的佣人嘀咕道。 “恨就恨呗,谁让她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的,整得就是她!”另一个胆子大些的很明显受过季子姗的气,扔下手中的抹布,一脸的怨愤。“以她的个性,那锅粥多半已经被她砸了,到时候我们就死不承认,她能拿我们怎样?眼下太太回来了,姓江的被赶走了,季家又不是她们母女当家做主,就算真闹到太太 那里,太太还不得保着我们?”几个人当中,李嫂在季家呆的时间最长,对季家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了如指掌,她说得话,佣人们都很信服。 “李嫂说得是,再不济还有老太太保着我们呢!老太太可不会由着那个野孩子乱来——” 钟家。 钟妈妈身子不舒服,窝在沙发一角小憩。钟可欣则握着一杯咖啡,微微抿了一口,而后又吐掉。近来,她的心口愈来愈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心脏病复发的迹象,但这些症状又与原先的病症差不多。虽 然陆屹楠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身子越来越不爽快,自己的饮食便更加注意了。 心脏病患者是不适合喝这么浓的咖啡的,但钟可欣偏偏喜好这一口,味道越浓她越爱,所以,她只能品了品味道,便将快要下肚的咖啡吐掉。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不知为何事出门的殷氏回来了。 “怎样?那丫头上当了吗?”钟可欣本是一脸自信的,但看到殷氏那张略显疲倦的面孔,便皱起眉头,“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怎的?难不成这都能被她识破?” 殷氏唇角颤了颤:“大小姐,表小姐喝了粥,还吐了血。陆医生大发雷霆,不许闲杂人等轻易靠近她的病房。从明天开始起,她的一日三餐,陆医生都会亲自送过去。” 陆屹楠居然会亲自准备饭菜?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记不住按时吃饭的! 钟可欣气得唇色发白:“季子姗真是个疯子!都到这份儿上了,她居然还敢下毒!” “我去查看过了,倒也不像是下毒。看季子姗的表情,她也明显受了委屈……”殷氏见钟妈妈在睡觉,便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的意思……难道是季子墨那丫头动了手脚!”钟可欣因为生气,忽的拔高了声音。 钟妈妈睡眠向来很浅,因为外界的动静,不知不觉间转了个身。 殷氏递了个眼神过去,忙道:“大小姐,扶太太回房休息吧。在沙发上过夜怎么行?”钟可欣的脸上明显表现出几分不耐烦,“她一直都是在沙发上睡的。先前我也劝过,可她偏说老宅子里也有这个沙发,以前可情喜欢在沙发上睡觉,她若是躺在沙发上,能 闻道可情的味道……我说她是着魔了,她还骂我。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可情,这事儿我懒得管!”见钟可欣不耐烦,殷氏又劝道:“大小姐就算是不想管也得管。老爷和太太恩爱,太太又系出名门,钟家全靠季家发家,这钟家的家产全都握在太太手中,太太若是一个不 开心,给你全都捐到慈善机构去……” 钟可欣眉头微微一挑,眸光一动,像是彻悟了一般,道:“奶娘,多亏你点醒我,否则我又要做错事了。”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小心翼翼地摇了摇钟妈妈的胳膊,“妈,妈……醒一醒,我们回房睡觉。” 钟妈妈低低应承了一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钟可欣十多秒,而后忽的唏嘘出声:“可情,是可情回来了。”“可情,可情!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钟可情这么一个女儿啊!她都死了那么久了,骨头都化成灰了,你怎么还能把活生生的我认成她呢!妈,你究竟有没有心,你这么偏 爱可情,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了钟家的家产,钟可情原想忍受的,但终究没有忍得住,直接当着钟妈妈的面大发雷霆。 钟妈妈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见钟可欣气急攻心、眉头紧皱,慌忙起身问道:“是可欣了。是妈妈错了,可欣,你别生气。你的病,不能生气的……” “妈,你就不能别在这个家里再提可情么?”钟可欣气得唇色泛紫,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钟妈妈见了心里着急,忙道:“好,不提不提,妈以后都不提了。可欣,你千万别生气你,妈都听你了。” “真的么?”钟可欣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真的。”钟妈妈重重地点头。 “那妈可要记住了,现在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要对我好、珍爱我,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不愁吃穿。”钟可欣诱导道,“您最珍贵的东西应该留给您唯一的女儿,我。” “傻孩子,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呀。”钟妈妈面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钟妈妈的这句话取悦了钟可欣,尽管她没有主动提到遗产的事情,但钟可欣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胜利,赢过一个死人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妈最近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再过几日父亲出差回来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钟可欣抚了抚钟妈妈的脸,心里头在盘算着些什么。 钟妈妈缓缓点头:“好,是该出去走走了。” 钟可欣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如果全家一起出游的话,那这宅子也就空了,便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了看家里的保险箱了。 “阿姨,送我妈回房休息。”钟可欣吩咐道。 上了楼,回了屋,殷氏才悄悄进了钟可欣的房间。 “怎么样,睡下了么?”钟可欣抿了口茶,问道。 “睡了。”殷氏低下头去。 “方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她没睡着呢!”钟可欣摇了摇头,“直到她把我认成可情,我才确定她是睡糊涂了!” 殷氏赔笑了两声,阴霾之下,她脸上的褶子更重了,不知是因为整容后遗症,还是真的老了。 “再过几天我爸爸就要出差回来了,你去安排一下,找一找开锁的名匠。没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打开我母亲房里的保险箱。”钟可欣的目光中透着浓郁的欲望。 “是。”殷氏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小姐是要看遗嘱么?”钟可欣冷笑出声,“不错,是看遗嘱,不过不是第一次了。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趁着全家人出去春游,偷了母亲的备用钥匙打开过保险箱,当时遗嘱上写的是母亲手上拥 有的14%的季氏股份,4%留给我,10%留给钟可情。眼下可情已经死了,我倒是很想看看……她现在是怎么安排的。”“太太也真是偏心。大小姐和可情小姐分明是一母同胞,这股份不管怎么分都该是对半,怎么能……”殷氏摇了摇头,为钟可欣鸣不平,“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找到城里最厉 害的开锁匠。这遗嘱上的内容,你要是满意,我就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你若是不满意,我就找人学着她的字体改好了再放回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钟可欣扯了扯唇角,“我的财产和我的人生是紧密相扣的,我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是我妈妈,我也信不过。” 到了半夜,一直躺在床上的钟妈妈,辗转难眠。 每每她刚要入睡,她就会想起方才她在沙发上假寐时,钟可欣和殷氏的对话。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女儿有病在身、柔柔弱弱,实在想不到她还有着这样的野心。钟妈妈在屋子里反复地踱着步子,想想这房间里的保险箱,总觉得它也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不那么安全了。原本,可情不在了,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可欣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听了可欣说那样的话,总让她不那么安心。 她也不知道她那乖巧懂事的大女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听她方才和殷氏的对话,她们现在似乎还算计着季家姐妹。钟家和季家本就是一体同根的,怎么能内斗呢? 钟妈妈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握起手机,便播了钟爸爸的电话。 钟爸爸有个习惯,每晚十点前一定会关机,所以钟妈妈现在是打不进去的。 此刻是凌晨两点,A市的夜空寂静如水,而连日来的风尘并没能遮住那一轮圆月,明月当空,像是预示着离别之人即将团圆似的。 谢影尘还在律师事务所加班,静谧的办公室里只坐着他一个人。其实恰逢年关,事务所并没有往常那么忙,大家都是按时按点下班,所里几乎没什么事情要做。谢影尘只是不想回冰冷的云城建设,又不能这个点去医院找那丫头,他无 处可去,只能回到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 恰在此时,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因为不是他惯用这个铃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人找谢舜名了。 “你好。”手机上备注的昵称很怪,谢影尘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友好地问了一声。 “咦……”对方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即便道,“都十年了,你居然连电话号码都没换。” 谢影尘慢慢消化了一下她这句话,心想着,那你和谢舜名应该有十年没联系了吧,记不得你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吧? “你好,请问你是?”谢影尘试探着问道。 “阿名,是我,钟阿姨。”钟妈妈像是在黑暗的洪流之中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拽着不放,“十年没见,明天你有空出来见见阿姨么?” 是可情的妈妈? 谢影尘吓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 “我知道现在很晚了,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又没有人可以倾诉,才给你打的电话。”钟妈妈声音哽咽,“孩子,你就看在可情的份儿上,明天下午出来见一见我吧。” “这……”谢影尘略微迟疑了一下。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这关系着季家和钟家的安危。”“你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我,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情都不在了……”钟妈妈嗓音喑哑,隐约带着哭腔,“你就当是为了可情,帮帮我吧。我知道的,你一直还喜欢着可 情。你跪在可情墓前,看向她的眼神……和旁人是不一样的。阿姨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谢影尘对钟家的事并没有兴趣,但谢舜名在手机上对钟妈妈的备注昵称颇有意思,令他忍不住去探一探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自己那个亲爱的弟弟甩苍蝇似的 逃离这片国土。 “谢谢你,阿名。”钟妈妈感激地挂了电话。谢影尘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天空黑沉沉的一片,窗户内侧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以至于他都看不清外头的月亮了。谢影尘耸了耸肩,也罢,本来就不是属于他一个人 的月亮。 第二天下午,谢影尘和钟妈妈约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钟妈妈来得很早,一直局促难安的坐着,等到穿着白大褂的谢影尘缓缓朝着这边靠近,她忽的站起来迎了上去。 谢影尘面上原本是挂着恭敬的笑意的,但一想到谢舜名对钟妈妈的称呼,便立马敛起笑容,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阿名。”尽管谢影尘没有礼貌,钟妈妈却依旧叫得亲昵。谢影尘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内心深处是有那么一丝嫉妒的,嫉妒谢舜名有父母的宠爱,嫉妒就连可情的妈妈对他都这样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靠这种嫉妒激励着自 己,让自己越来越优秀,至少不比谢舜名逊色。 “十年不见,你变了。”钟妈妈说。 “哦?”谢影尘轻佻地扬起眉头,“哪里变了?我自己怎么没觉得呢?” “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连笑容都变少了。”钟妈妈蹙眉道。 这话谢影尘不爱听,摇了摇头道:“我没变,我倒是觉得阿姨变了。” “我……我变了?”钟妈妈微微一怔。 “是的,变老了。”谢影尘说话毫不留情,似乎是在记恨,记恨她没有照顾好可情。钟妈妈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点了点头道:“十年啊,你都长大了,我自然变老了。就是因为我老了,快不行了,所以有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你,请你帮我保管— —” 钟妈妈说着,从身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封来,而后缓缓推到谢影尘跟前。谢影尘的目光在上面轻描淡写一晃而过,看上去满不在乎,心里头却好到了极致。这牛皮封里究竟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钟妈妈不交给自己的女儿保管,偏要交给他这 么个不相干的人…… “其实我没有兴趣。”谢影尘故作云淡风轻地推回去,“我应你的约出来,只是想看看你近来过得好不好。看到你过得似乎不那么安心,我也就安心了。” 一想到可情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正在国外悠闲度假,谢影尘的语言便越发的恶毒起来,几乎是句句带刺儿。钟妈妈以为他还在意十年前的事,忽的面色沉下来道:“阿名,你别这样。十年前,我也是被逼的,那些照片……都是你父亲在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拍的,我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冷眼相向,一定是因为看到那些照片了。” 照片?神志不清?谢影尘的心底泛起不小的波澜。他谢影尘骨子里可是带着邪气的,这两个关键词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不健康的东西,再联系他父亲谢云的人品,钟妈妈尚未说穿,他的 嘴角便泛起一丝笑意,难怪谢舜名给她的备注会是“小三”。“这么说来,您是被强迫的?”谢影尘挑眉问她。正常女人遇到的这种事情不都该是伤心欲绝的么?如今旧事重提,她至少给洒几滴眼泪吧。可是,钟妈妈并没有哭,她的 眼睛里只有无奈,这让谢影尘又起了疑惑。 钟妈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自愿的,但我不知道他会拍那些照片。” “自愿?”谢影尘轻笑出来,“这么说来,你喜欢我的父亲?钟伯伯若是知道了,可要伤心了。” “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钟妈妈试图解释,这才察觉十年前的事真是肮脏入骨,难以启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谢影尘掂了掂桌上的牛皮封,“总得告诉我真相,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吧?” 钟妈妈沉默不语。 谢影尘见状又道:“我对一个与我父亲偷情的女人,是半分钟都不愿意多见的。你若是不愿意解释,我现在就走。正巧,待会儿我还有手术要做。” 谢影尘从来没觉得“做手术”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此刻他却发现“做手术”这三个字确实好用,分分钟就能将对方逼出原形来。“别,我说,我全告诉你。”钟妈妈忽的起身,拽紧了他的手臂,“十年前的事,不止你、我、你父亲三个人知道,A市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也知道,正是他将我推向你父 亲的,那个人就是……” 似乎是因为隔壁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钟妈妈的声音忽的压低了下去。 谢影尘离她近在咫尺,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名字落地的刹那,让他不觉为之一振,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妈妈。“我是被利用的,我不过是这个商业圈子里,被牺牲掉的一个女人而已。阿名,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如果不那么做,不论是在钟家还是在娘家,都很难有立足之地。”钟 妈妈的声音里透露着哀怨。 谢影尘像是听明白了什么,剥削的唇角轻轻翕动,问道:“钟伯伯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对。”明明不愿意承认,但钟妈妈终究还是咬牙全都认了。 “呵……呵呵……”谢影尘轻袅笑出声来,“我父亲可真是了不起,竟值得你们这样巴结。” “他是地产界的权威。”钟妈妈低着头说道。谢云花心风流,人品也不如人前做得那般模样,但他纵有千万个缺点,他确实是在道儿上混过的。当时的地产界,仅靠金钱砸进去是根本不能霸领一方的,更需要的是“兄 弟们”的拥护。因为他是地产界的权威,想要巴结他的人别提有多少。巧得是他一眼就相中了邻家的有夫之妇,钟家依附于季家而生,季家那时候又缺钱,正请求着谢氏注资,钟妈妈便 成为了那场交易的牺牲品。钟妈妈简短的几个字,将谢影尘点了个透彻。聪颖如谢舜名,与自己的父亲日夜相处,他一定是在看到照片的刹那就全都明白了,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才从可情身 边逃离,将自己从谢家剥离出去,不想再介入到谢家和钟家的恩怨之中。“现在,你明白我的苦衷了么——”钟妈妈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像是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爸爸以带她看病为由,长居在国外。事实上,那一年 里,在国外带着的只有钟爸爸一个人而已,而她则偷偷地住进了谢云的房。若不是谢舜名无故闯入,这个秘密便可以埋藏一辈子。 之后的很多年,钟爸爸都不愿意提谢云这个人,甚至于连他的儿子也不太待见。钟家和谢家的关系,就是在那个时候日渐疏远的。 谢影尘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桌子上的牛皮纸封,“说吧,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要不侵害我个人和我家族的利益,我都愿意帮助你。” “遗嘱,是我的遗嘱。” “遗嘱?”谢影尘诧异地瞪了她一眼,“您还不到五十岁吧?就这么着急写这种玩意儿?”这回轮到钟妈妈诧异了,“在我们这种家庭,打结婚的那天开始,不就应该已经想好遗嘱该怎么写了么?阿名,你大概是离开得太久了,性子变得太多,阿姨都有些看不透 你了。” “呵。”谢影尘低低一笑,没有正面回应她。他掂量了一下牛皮纸封,道:“遗嘱这种东西,为什么不交给你女儿保管?” “可欣……她……”钟妈妈面露愁色,犹豫再三,还是对谢影尘道,“阿名,我觉得可欣怪怪的。她好像很嫉恨可情似的,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在家的时候,我从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我怀疑可情的死……”钟妈妈本想将心中的疑问全说出来,但又怕错怪了女儿,于是摇了摇头道,“总之,可欣的情绪 不稳定。这遗嘱的内容若是让她看见了,恐怕不好。” “你刚刚说可情的死……”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难道可情不是病逝的么?” 钟妈妈慌忙摇头,“是我口误。” 谢影尘拆开信封,花三分钟时间看完遗嘱,而后震惊地望着她:“你确定要这么安排?我若是你亲身女儿,就算不被气死,也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了。” 谢影尘原本只是打算探寻谢舜名离开十年的秘密,孰料钟妈妈硬要将这烫手山芋塞给他。他危言耸听,对方却不以为动。 中途,钟妈妈借故去洗手间溜了。 谢影尘握着那份遗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喊了律师事务所的助理过来,暂且替钟妈妈保存了。 回到医院,刚想去病房看一看钟可情,便在门诊大楼门口被人拽住,拉进了医院旁边的深巷了。 谢影尘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是谢舜名。 不同于上一次,他既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鸭舌帽,穿得更加不是严严实实的风衣,而是他一贯喜欢的白大褂,手上还提着手术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似的。 谢影尘瞪了他两眼,许久眉头才微微皱起,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问道:“你……这是打算回来了?” 谢舜名薄唇紧抿,一双桃花眼依旧深邃好看,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忧虑。他单手撑着墙,有些沮丧地问道:“如果我说是,哥哥会同意么?哥哥……你愿意离开么?” 当然不愿意。 十年前,他第一次冒充谢舜名,突然闯入那丫头的生命。那时候,他就不想离开。十年前,他已经放弃了一次机会,为什么十年后还要再放弃呢? “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留下来的人就不能是我?”谢影尘反问。从前,他对谢舜名不过是羡慕和嫉妒,可此刻他却万分地想要取而代之。 “因为在她眼里,我们是不一样的。”谢舜名目光渺远,神思沉静。 “她并没有发现我?”谢影尘狠狠踹了一下脚下的石头,眼中露出阴桀的狠。 “她迟早会发现。”谢舜名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如果她一直都不发现呢?说不定她可以一直都不发现呢……”此刻,身为哥哥的谢影尘倒更像一个孩子,在亲身弟弟面前肆无忌惮地撒野。因为还没有被拆穿,所以他舍不 得离开。他不希望,一直到最后那丫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扮演一时容易,扮演一辈子,你会很痛苦。”谢舜名的话有些残忍,他拎着手提包的左手握得更紧。谢影尘死死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工夫,突然轻笑出声:“说什么怕我痛苦,其实你是在担心,那丫头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我。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你在她心里或许就没 有立足之地了——” 谢舜名心里咯噔一跳。 被说中了。 他的心事,完全被谢影尘猜透了。 或许,双胞胎之间就是有着这样强烈的心灵感应。以至于他在机场出车祸的时候,第一个赶来的不是120,反倒是他十年未见的哥哥。 “哥。” “别喊我哥。”谢影尘忽的抬起头来,锐利的眸光摄入对方眼底,“作为你的哥哥,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公平的待遇。”谢舜名当然知道谢影尘在为什么事情介怀,但出生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在他们兄弟两个的掌控之外。明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就是不能将这件事情公开 。因为一旦公开,唐颖会受伤。 他倒不是担心多一个人同他争财产,谢氏的钱,他从来就没稀罕过。他喜欢当医生,所以也从来都没想过要继承谢氏。 “就一次,让我回去见她一面。”谢舜名最终还是妥协了,“我想亲眼确认她平安无事。” “好。”谢影尘一口应承下来。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眉梢淡淡挑起,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看向谢影尘:“哥难道不担心,我见过她之后将一切推回原位,不让你们再见面?”谢影尘跟着冷笑,“我手上还握着一个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如果真是你那样,我就将一切都公开,你最深爱的人是钟可情,小墨知道之后一定会介怀 ,但是我不一样,我只爱过她一个人……她的最佳选择,是我。”“而且,真相一旦公布,季家和谢家一定水火不容,你身为谢云最器重的儿子,他是不会允许你娶小墨的。但是我不同,我不过是个弃子,谁也没有权利来决定我的婚姻和 我的人生。”谢影尘嘴角微勾,目光坚定,“我谢影尘这辈子只会娶季子墨为妻。” 谢舜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拎着手提箱,朝着医院那边走去。谢影尘的声音喊得那么大,但看到对方那样坚定的身影之后,一瞬间又泄了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组心外科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谢舜名并不是平白无故地回来看那丫头,他记得上次她从二楼坠下的时候,心跳骤停,为了救活她,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替她紧急开胸做心脏按摩。那个时候,他就察觉 出,那丫头的心脏其实是异于常人的,准确一点说是心脏畸形。 听说这次她替姓陆的挡了一刀,而那一刀正巧插在她的心口上。他有些担心,那一刀看上去没有伤到要害,说不定于她而言,已经造成了隐形的伤害。陆屹楠的医术,他信不过。虽然姓陆的在流光医院里名声赫赫,可是可情生病的时候,他却没能救回可情。谢舜名一直怀疑可情的死,可他一直拿不到证据,最后他也只 能将一切归咎于陆屹楠的医术平庸了。他已经失去了可情,小墨不能再有事。假借别人之手他不放心,他一定要亲眼看过,确保没有问题,才能安心。 走到病房门口,便见张小蝶抱着一堆中药,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守着。 谢舜名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张小蝶见了他,连忙站起来,紧张到:“谢……谢医生,你来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叠中药往背后藏。 “拿来。”谢舜名冷冷吐出两个字。 张小蝶这才将那包中药递了个过去,解释道:“我,我最近嗓子不舒服,所以找了个中医瞧了瞧,开了点中药。” 谢舜名盯着那药包上的字眼看了又看,扯着嘴角道:“可这并不是止咳的药。” 张小蝶无奈地耷拉下脑袋来:“算了!我就说了吧!”“原本小姐让我瞒着你的,可季子姗实在欺人太甚,逼着我家小姐喝乱七八糟的粥,伤了我家小姐的身子,这些中药是陆医生托人开的,说是帮我家小姐调理身子。”张小 蝶有些心疼地拧紧眉头,“回头我还得让李嫂熬些燕窝来补补,我家小姐吐了两大口‘毒血’呢!” 谢舜名越听越觉得心惊,直接推门而入。 彼时,钟可情正靠在枕头上看报纸,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衣襟半敞着,胸前春光尽现。 张小蝶原想跟进去的,但思索着他们两个很久没有“恩爱”了,便乖乖躲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谢舜名见她那副姿态,净如明镜的一颗心瞬间被吹皱,泛起阵阵涟漪,瞪着她胸前裸露的雪白肌肤,他更是心烦不已。 上前一步,来不及放下手里的药,谢舜名便急急替她掖好了被子,没由来的置气道:“是不是在所有男人面前,你都是这么风情万种的——” 念了千遍百遍,想不到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然是这般情景。谢舜名心里想着的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对着我大哥了。当着我大哥的面,你有没有衣衫褪尽过? “啊?”钟可情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回眸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他以为他这样大的反应,她至少应该敷衍他一下,谁知她的面容竟是如此的平和。 谢舜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是这么地弱,眼下他倒真的有些担心了,如果谢影尘和自己同时出现在这丫头面前,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来了。”钟可情以为对面的人是谢影尘,故而故意将语气放得淡淡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就这样就完了? 就“你来了”三个字? 谢舜名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平淡。 他闯入她的病房,而她却仍旧能够安详地看报纸。难道谢影尘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平静似水的状态了么?就像家人一般,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问候了? 谢舜名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从她的生活里被生生剥离出去的局外人。 “季子姗来闹事的事,我听说了,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谢舜名说着,将左手拎着的手提包横放到病床边上,朝前探进了一步。 替她检查身体? 钟可情的眉头微微一皱,谢影尘根本不懂医术,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钟可情直接拒绝。 “听话。” “不听话的是人是你。”钟可情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选择性失忆么?既然记不得该怎么替人看病,就不用帮我看了。” 谢舜名心头微微一震,便知谢影尘对那丫头撒了谎。但是丫头信了,而且并没有去追究什么。在他看来,她似乎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一个不懂医术的谢舜名。 他心中千回百转,憋了半天只问出一句话:“是不是我懂不懂医术,在你看来,并不重要?” 谢舜名的一句话将钟可情问得愣住。 钟可情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失落。若她现在回答重要,那么根本就不懂医术的他,是不是会很伤心? “不、重、要。”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钟可情的嘴巴里才挤出三个字来。谢舜名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所有的期待全都吞进了心底。原来想跟她说一句“我回来了”,最后也生生咽下。或许这就是谢影尘那么自信的原因,在那丫头眼里,他是 不是真正的谢舜名似乎并不重要。 谢舜名的眼角抽痛得厉害,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他眯了眯眼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将钟可情摁回床上:“就算不重要了,也要检查一下的。” “我没事。”钟可情总觉得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侧过脸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眼前的人。 “我担心。”谢舜名又一次被她那无所谓的眼神刺痛了心,唇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来,摁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钟可情的眉头不觉皱起,她对这种始料不及的肢体接触反感到了极点。 “把脉。”谢舜名微微扬了扬眼眸,声音轻佻道,“怎么?你忘了我最初学的可是中医。” 中医?钟可情的深思渐渐飘远。十年前,他抛下她,一个人悄悄跑去了美国。她虽然发狠不去关心他,发狠再也不跟他说话,可是冥冥之中还是想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钟妈 妈和钟爸爸偶尔回提到他的近况,她总是竖起耳朵去听。 听说他大学的时候学的确实是中医,研究生期间也是中医心血管方向,进外科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钟可情隐约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大约是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也会有期盼,也会有情不自禁吧? 她用力挣扎了一番,试图从谢舜名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 谢舜名看钟可情的反应,心里自嘲不已。 他真是嘴贱,跟她提什么中医,非要自己找虐。 他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几岁?根本就不可能注意过他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他最初学的是中医呢。 谢舜名又伸出一只手来,将钟可情不安分扭动着的身子,死死摁住。他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脉象,目光温软,看上去认真到了极致。 有那么一瞬间,钟可情也为之失神。 随即,她奋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就像小尼姑做早课一样,嘴巴喃喃不停:他不是谢舜名,他不是谢舜名,不是谢舜名…… 谢舜名忽的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你在嘀咕些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双颊瞬间挂上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没……没什么。” 钟可情暗暗地责备上帝:女娲造人的时候都是一个个捏的,你为什么要偷懒?随手复制了这么一个大难题丢给我…… “你身体很虚。”谢舜名将张小蝶带来的中药包丢到她面前,“这些药开得太重了,你现在根本就虚不受补。一直以为陆屹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可情怔怔看着他,暗暗嘲笑。陆屹楠不行,你这个假医生就很行? 谢舜名总觉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他随手掏出一支钢笔来,在她的病历下写了三行字。 钟可情眉头蹙成了一团,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怪怪的。他今天一直在装,装成很厉害的医生,非但帮她把脉,这会儿居然还开了一副中药出来。 钟可情接触的中医知识不多,但隐约觉得这方子没有太大的问题。 若这方子真没有问题,那眼前这个人可就有问题了。 “怎么?想看看么?”谢舜名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病历,便将手里的白色小本子递了过去。 钟可情怔怔接过来,目光落在了他的字迹上。 谢舜名的字迹刚劲有力,写得是隽秀的小楷,每一笔每一划都完美到无可挑剔,正如他的长相一般。 不像…… 钟可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眼前的人虽然有着和谢舜名一模一样的相貌,可病历上的字迹明显和谢舜名的不一样。 她跟在谢舜名身边那么久,一直帮他整理资料,他的字迹早已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啊。 钟可情眼里的失落再难掩饰,完完全全表露在了脸上。 谢舜名见她这副表情,心中更是难受到了极致,原来他的字都令她倒胃口了。谢舜名的右手在那场车祸中受了严重的伤,伤了神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执笔写字。幸而,美国的医疗水平一直走在医学界的前沿,由克利夫兰诊所里相交甚好的老 教授私下为他执刀,终于替他接上了神经。 现下,他的右手虽然反应不错从前那般灵敏,但总算是救回来了。等过段时间拆线后,再调养一番,这只手臂就完完整整地救回来了。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最该担心的本是将来能不能再拿手术刀,可眼下他只恨自己的字迹变了,变得连那丫头都厌恶了。 “这药方真能吃?”钟可情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抛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地问题。 谢舜名背脊微微一震,随即面上挂着苦笑,“你究竟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谢舜名这个人呢?” 钟可情没听懂他的话,又好像是听懂了。 若她对他说,她信任的只有谢舜名,他是不是会很沮丧?毕竟代替一个人活着,是很辛苦很辛苦的一件事。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回答。 谢舜名一直期盼得到一个答案,谁知就被她一句话云淡风轻地带过。 “你若真确定这药方有效,就丢给小蝶去抓药吧。反正我身体硬朗得很,一般的毒药,根本毒不死我。” 谢舜名差点儿没被她这句话呛死,面上的尴尬已经很难掩饰。 他想,她可能真的不需要他了。 他猝然起身,将床边的手提包重新提起来,冷着声音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虽这么说了,可他的步子却僵在原地,仿佛在等她向他道别似的。 钟可情只是淡然望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道:“走好。” 居然没有挽留。 谢舜名只得苦笑着走出了病房。 守在门口的张小蝶见他从病房里走出来,赶忙冲了过去问道:“谢医生,怎么这么快就走?怎么不多陪一陪子墨小姐?” “我应该陪着她么?”他心情不好,语气中透露着不善。“啊?”张小蝶被他反问得呆住,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从前都会陪子墨小姐很长时间的……这病房多无聊啊,我以为你会多 陪陪她的。” 哦? 从前大哥会陪她待很久?看来大哥在演戏方面确实有天赋,跟她长时间呆在一起,居然会觉得毫无压力。他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谢舜名,不过进去病房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尴尬到了极致,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呢。 谢舜名将病历塞到张小蝶手里,吩咐道:“按照这个方子重新抓药吧,先前的中药包拿回去退了。” “这……这不好吧。”张小蝶嘴角抽了抽,“先前的方子可是陆医生给我的呢。” “若是陆屹楠问起来,就说这方子是我开的,有问题来找我。”谢舜名在医疗问题上向来是毫不含糊的,对感情没有自信,但对医术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 张小蝶自是崇拜得直点头,“是!” 他是该会一会陆屹楠了。那丫头三番四次出事,都跟陆屹楠有关。他的思绪有些混乱,真搞不懂为什么凡是跟他有关的女人,都要跟陆屹楠扯上那么点关系。 彼时,陆屹楠和傅亦两个人被同时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外头传闻,院长有意提拔他们其中一位做心外科的主任。 陆屹楠和傅亦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心外科主任的职位悬空这么久,院长突然下决心,一定是有原因的。 “坐。”院长指了指面前的沙发,面上虽挂着笑意,但表情却依旧是严肃的。“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商定一下心外科未来的发展。”院长看了陆屹楠一眼,眉头不由地皱起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自打上次实况手术失败之后,院内外都流光心外科的实力都产生的质疑。心外科是整个医院最核心的科室,虽然不挣钱,却代表着最高端的医学技术。因为上一次的事,流光在全国影响力较大的医院中排名明显下降 许多,随着市人医的崛起,流光在A市的主导地位也受到严重威胁。” 院长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陆屹楠,仿佛化身饿狼,想要将他吞咽下腹。“想要力排非议,重新确立流光地位,首先我们要重点组建心外科。”院长将一张盖了公章的A4纸递到陆屹楠和傅亦面前,“我决定在医院内外举办大型招聘会,扩充心外 科,你们安排一下吧。” 陆屹楠握着那张招聘须知从院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阴沉恐怖到了极致。招聘分开举行,心外科从此分为两个组,一个组有陆屹楠带领,而另一个组则由傅亦带领。院长这样安排,用意十分明显,两个组当中必定会产生一个优胜的队伍,而在 不久的将来,带领这支队伍的组长很快便可以带领整个心外科。 院长是什么样的人,陆屹楠对他的了解深入到了骨子里。 院长这一次公开招募心外科的人才达二十名之多,而长久以来,心外科都以“耗财耗力”,不受待见的存在于院长的视线之下。陆屹楠知道,院长这一次故意将动静闹这么大,只是为了重新确立流光医院在A市各大医院中的地位而已,一旦流光医院的地位保住了,那么心外科所面临的第一件大事便 是裁员。 一个不挣钱的科室,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才”的存在。整个医院划分给心外科的“饼”仅有小小的一份,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块饼,怎么够二十多个人来分。依照陆屹楠的猜测,半年后院长必定会淘汰掉一支队伍,而他和傅亦在这次“比赛”中,也可以借此机会一决胜负。赢了的从此扬眉吐气,输了的要么从心外科消失,要么 就一辈子埋头干事,别想再往上爬! 院长让他和傅亦各自寻找组员,大约就是想给他们机会,自己寻找自己需要的人才。 想要赢过傅亦,陆屹楠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人便是谢舜名。 谢舜名作为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再加上在克利夫兰诊所的临床经验,加之受国外医学案例的熏陶,他无疑是隐藏在流光医院深处的最具实力的心外科高端人才。 陆屹楠走到六楼病房区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抓完药回来的张小蝶。 “这是替小墨补身子的药么?”陆屹楠朝着张小蝶招了招手,张小蝶便乖乖的将中药包递了过去。“恩。”张小蝶知道陆屹楠学的并非中医,心想着他若是看不出药被换了,她就不多说了。毕竟谢医生和陆医生在一家医院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多闹出些矛盾 来。 陆屹楠将中药包放在鼻尖嗅了嗅,便不由皱起眉头来,目光冷锐地盯着张小蝶:“这不是我开的药。” 张小蝶吓了一跳,手一抖,剩下的药包差点儿掉到地上。 她不敢撒谎,只得乖乖招了,“这是谢医生开的药。谢医生看了您的药方,认为不合理……所以……” 张小蝶没有说完,陆屹楠自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小蝶低着头,偷偷观察着陆屹楠。 陆屹楠抿了抿唇角,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傲气,缓缓笑了笑道:“就依照谢医生的意思抓药。我听闻谢医生大学时候修读的是中医课程,谢医生对中医的了解自然比我多。”张小蝶见陆屹楠这般谦逊,心里头反倒觉得谢舜名要相对无理很多。于是她陪着笑脸道,“陆医生也不赖的,其实我更信任陆医生,但眼下小姐在谢医生手下做事,所以… …” “我明白的。”陆屹楠笑得更加温润,唇角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暖意,似乎能够透过空气,传达到对方的心底。 “那谢谢陆医生的关心,我去帮小姐熬药了。”张小蝶小心翼翼从陆屹楠手中接过药包,而后转身离开。 陆屹楠则在心里玩味地琢磨着张小蝶的那句话:陆医生也不赖的,其实我更信任陆医生,但眼下小姐在谢医生手下做事,所以…… 他的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谢舜名对小墨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若小墨不在谢舜名手下做事,姓谢的会怎么样呢? 其实要挖谢舜名跳槽,最好的方法是先挖季子墨跳槽,不是么? 陆屹楠这样想着,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钟可情的病房走去。“进来。”因为谢舜名的闯入,钟可情的心一直无法平静。看完晨报,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儿的,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出现谢舜名那张脸。一开始出现的只有谢舜名一个,可等她朝他伸出手的时候,身后便会有另一个声音喊她的名字,待她转过头,便瞧见了另一个谢舜名。这样的白日梦太过诡异,以至于她都不敢随便闭上眼睛了 。 “陆医生?”钟可情心底咯噔一跳。 陆屹楠走到钟可情身边,不予回应,忽的低下头来,在她的眉心轻轻印下一吻:“我想过了,以后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钟可情对他的触碰反感至极,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一开始死皮赖脸想要勾搭上陆医生的人是她。若她现在推开他,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先前她百般讨好他,他都表现得坚定从容、不受诱惑。钟可情不明白陆屹楠突然是怎么了,居然会亲她?而且是这么温柔的亲她。陆屹楠对她的好,她全都刻在钟可情那具躯壳儿的脑袋里,在尸体被炸毁的刹那,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了。钟可情的记忆里,只有他对她用强的片段,她甚至忘了,他们 还在热恋期的时候,他是如何牵她的手,如何吻她的眉眼。 “到我身边来吧,我会一直守护你。”陆屹楠深情款款的说。 他表面上就是一个春风和煦般的伪君子,寻常女子若是上了当,必定会对他死心塌地一辈子。只有钟可情知道,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认真的。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悸动,他的话语里不带任何情感。尽管上一世,他欺骗了她,但她知道,最初的最初,他是 喜欢过她的,因为他说爱她的时候,心跳是明显加速的。 相较之下,此时的陆屹楠表现得太过冷静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钟可情握紧了双拳,脑袋因为在被子里闷得太久,抬起头的时候,双颊竟隐隐露出两抹可疑的红云。 陆屹楠修长的手指雕琢瓷器一般,轻柔地擦过她热烘烘的脸颊,面上露出满意地笑:“没什么事,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受伤了。” 钟可情在心底暗自嘲笑:这样的理由,看上去合情合理,可实际上却蹩脚到了极致,太过牵强了。 陆屹楠天生就是演戏的料,他表情到位,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陆医生难道已经忘记可情表姐了么?”钟可情适时抛出一句话来,脸上故意露出嫉妒和哀伤的神色。 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低哑着声音道:“可情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逝者已逝,我一定会努力忘记她。” 努力忘记的意思就是现在还不曾忘记。也对,人们心目中的钟可情才死了半年而已,深情款款的陆医生若是现在就将她忘了,落在别人眼里,实在是太可疑了。 “我信你。”钟可情镇静地点头。信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信你对我挖心剖腹,信你的情人在我死后将我挫骨扬灰……这么多事情我都信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 钟可情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陆屹楠,这一回是你要接近我的。待到千帆过尽,我定要将那蘸了剧毒的手术刀插入你的心口,让你尝尝自己酿下的恶果! 陆屹楠自以为哄得对方开心,便从白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招聘须知来,对钟可情道:“你想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么?” “当然想。”钟可情暖笑着回答。既然大家都是虚情假意,那就演戏到底,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恩?”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隐约觉得陆屹楠在打着什么心思。陆屹楠展开那张A4纸,耐心解释道:“这是心外科的招聘启事,我决定招你进我的组。你只要进了我的组,我们两个便可以整日都待在一起了。以后若是季家再有人欺负 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招聘?”钟可情的眉梢微微一挑,“既然招聘,以我的学历,肯定是进不了的。” “我的组员,由我来定,我可以私下留下你的名额。”陆屹楠看上去意志坚定,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似的。钟可情倒是好到了极点。她一个小小的心内科医生,就凭她曾经做过一台了不起的心脏搭桥术,所以陆屹楠就想招她进他的组?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对他而言有利 用价值么? “这……” “怎么?你不愿意么?”陆屹楠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悦来,“我听闻你和谢医生关系非同一般,你难道是舍不得他?” 陆屹楠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他明明没有吃醋,可偏偏说这话的时候,满嘴的醋味儿。钟可情可不是舍不得那个所谓的“谢医生”,她只是心底隐隐有些担忧。若她离开了心内科,那么不会医术的“谢医生”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人拆穿,是不是会被赶出流光医院 ,他的名声会不会一败涂地?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苦恼。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她居然踌躇着究竟要不要放弃那个假冒的谢舜名!“我在心内科待得日子尚短,无论是从学历还是从经验来看,我直接进入心外科,是远远不够格的。我担心这么做,会给陆医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陆医生是院里出了名的外科医生,多少新人都想跟着你做事呢,我也很想加入您的组,但我绝对不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让您成为别人口中的话柄。”钟可情说得冠冕堂皇,对陆屹楠婉言拒绝。她 知道机会难得,但一想到那个假冒的谢舜名一旦被拆穿,毁掉得便是谢校草的名声,她不能拿谢校草的名声冒险。陆屹楠心中微微一动,面上露出几分失落来:“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别人误会我,并不是我刻意给你开后门。这是院长下达的招聘须知,我有权在整个医院内部整合人才, 挑选人才的标准由我自己来定。我觉得你够格,你就够格,容不得别人来诟病。” “院长的意思?”钟可情记得那场埋汰她生命的医学阴谋,院长也是幕后主使。这么多年来,心外科主任职位悬空,整个心外科其实是由院长代为管理。院长的专业的方向本身就是心外科 ,他也是从心外科专家教授的位置上升上去的。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流光医院的心外科给了他不少支持。 院长大肆动作,钟可情隐约觉得这其后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放弃一个接近陆屹楠的机会,将来还可以再找其他机会,可是接近院长那样不易,现在她倒有些舍不得了。 “对,就是院长的意思,所以旁人是不会有异议的。”陆屹楠隐约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面上重新展露出笑意来。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好么?”钟可情的声音软下来,“我在心内科也呆了有半年了,同事之间有些感情了,我总得跟他们道个别吧。”“说的是。”钟可情这样说,基本上是已经应承下来了。陆屹楠并不急于一时,他想的是放长线钓大鱼,自然不敢催促她。“谢医生毕竟是你的领导,这调职最好是要经过他 的同意的。” “那是自然。”“其实……”陆屹楠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语气顿了顿,试探道,“像谢医生这样的人才,呆在心内科实在是屈才。眼下我们心外人才紧缺,谢医生若是不介意,我也是很欢迎 他加入我的小组的。” 钟可情眸光一动,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原来,陆屹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微不足道的季子墨,而是克利夫兰诊所归来的谢舜名。 “我明白陆医生的意思,会尽力转达的。”钟可情缓缓抬起头,与陆屹楠相视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陆屹楠居然觉得那个女孩儿的笑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第一次穿透了他的内心。那一刹那,陆屹楠居然产生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错觉。 不久,张小蝶便端着熬好的汤汁进来。钟可情的鼻子微微嗅了嗅,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中药的苦味儿。她接过药碗,轻轻抿了一口,眉头便拧成一团,有些不悦地将药碗丢到床头一角,“苦,谁开的药,我不喝 。” “早上我喝得不是这个药,也不苦。”钟可情皱着眉,故意将所有的不开心都表露在脸上。张小蝶忙解释道:“早上的药是陆医生带来的方子,里面还加了方糖,中和了药的苦味儿。但是……”张小蝶抬眼看了看陆屹楠,接着道,“谢医生说您的身体虚不受补,不 适合那个方子,特意给小姐换了药,所以小姐才会觉得苦。” “没经过我的同意,怎么就换了?”钟可情冷着一张脸,面色极其难看。 张小蝶有些不解:子墨小姐素来是很好说话的,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不肯喝谢医生开的药,还当着陆医生的面跟她死磕—— “换药的事情我跟陆医生说过,陆医生也同意的。”张小蝶将陆屹楠搬出来。 陆屹楠面容温润,和善地点了点头。 “我不要,我不喝。”钟可情故意使起小性子来,“我只喝陆医生开的药,别人……我信不过。”陆屹楠原本还诧异于钟可情怪异的举动,她这么一句话直接说到了他心坎儿里,所有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原来是因为依赖和信任,陆屹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竟泛起 了一丝甜意。“罢了,不喝就不喝。”陆屹楠朝着张小蝶招了招手,“待会儿我再开个方子,你重新去熬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软无奈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是。” 同在六楼,另一间病房里,唐糖正在收拾行李。贺迟在病房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受感染的伤口渐渐愈合,他的身体也基本恢复如初。虽然不及从前那般健康,但让他继续在病房里熬日子,他可 不愿意。眼见着他的女人,又要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了,他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今天广播部发布了心外科大范围招人的消息,听说陆屹楠已经决定收季子墨了。”唐糖将调查到的资料扔给贺迟一份,“下面该怎么做就等你的指示了。” 贺迟接过资料,盯着那张与谢舜名有着同样面孔的证件照,凝视许久,而后喃喃念出声来:耶鲁大学法律系毕业,唯爱律师事务所,谢影尘…… 他忽的抬起头,“唐糖,你说,若是让一个律师动大型手术会怎样?” “你是说谢影尘?”唐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吧。他从来没主刀过,唯一一次原本是要他主刀的,季子墨还顶替了……” “我就是想让他主刀。”贺迟的唇角微微勾起,“他若是一直呆在小墨身边,我连接近小墨的机会都没有了。” “万一季子墨继续顶替他怎么办?季子墨做过搭桥手术,现在已经有资格主刀了。” 贺迟微笑着眯起眼睛,“可是很快小墨就不是心内科的人了,她不能再顶替谢影尘。我熬了这么久,是时候毁掉谢影尘,将他从流光医院赶出去了——”“你太天真了。”唐糖冷哼了一声,“你难道没看出陆屹楠的意图么?醉温之意不在酒,他想要勾搭的根本就不是季子墨,而是谢舜名,可惜……他又不知道现在的谢舜名已 经不是从前的谢舜名了。倘若谢影尘也跟着季子墨进了心外科,有季子墨罩着,想要逼走他,并不容易。” “你就拆开他们两个,不让谢影尘进心外!”贺迟眸中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唐糖瞪大了眼眸。 贺迟嗤笑出声,“陆屹楠千方百计地挖人,那么傅亦便会千方百计地阻止他挖人。这个时候,只要点透了傅亦,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唐糖突然明白过来,笑道,“我懂了。游说傅亦的事交给我,秦叔在心外科另外还安排了人……” “秦叔果然是无处不在。” 唐糖面色一冷,“所以你给我小心一点,别只顾着谈情说爱,秦叔想要弄死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贺迟又沉默了。 下午的时候,傅亦的办公室好几人进进出出,最后迎来了稀客俞晔枫。 “俞主任,随意坐。”傅亦本是严肃之人,但看到俞晔枫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笑了笑。 “不知傅教授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因为流光医院的心外科和心内科整整内斗了近十年之久,所以俞晔枫面对傅亦,表情也是淡淡的。 “没什么。我听闻俞主任手下近日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往心外科投了简历……”傅亦故意话说了一半,顿住。 俞晔枫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是想嘲笑我留不住人?”“哪里哪里……”傅亦赶忙赔笑,“俞主任误会了,我完全没有嘲笑您的意思。俞主任在心内科的成就,我们有目共睹,我有什么权力去嘲笑您。只是为您觉得可惜罢了—— ” “可惜?”俞晔枫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仍心有不甘,想要听傅亦说个明白。“您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人才,却因为院长的一时兴起,流失不少,您难道不心疼么?”傅亦扯了扯唇角,“就算您不心疼,您难道不担心么?你就不担心万一谢舜名进了心 外科,发展得比你好……” 傅亦故意欲言又止,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俞晔枫的心头妒火。 “你!”俞晔枫拍案而起,额上青筋凸起,双颊已经隐约有汗珠滑下来。“俞主任,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傅亦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希望谢舜名加入心外科,他若是进了陆屹楠的组,对我的组有着极其不利的影响。 ” “那你找我来,是想……”俞晔枫眉头一皱。 傅亦面色严肃道:“只要俞主任出面,想办法将谢舜名留在心内科,那我们就是双赢。” “我和他素来水火不容,他为什么要听我的?”俞晔枫冷着脸道。 “您确实管不住谢舜名,但季子墨那丫头的档案在心内科保管着呢……不能从谢舜名身上下手,便只能曲线救国了。” 就是和谢舜名做一个交换而已。俞晔枫不傻,他一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原想着,若心外科所有人都执意招收谢舜名和季子墨,他也无计可施。现在看来,心外科也不是一条心的,这件事他只需在谢舜 名面前稍稍提点一番,那么他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流光医院共有六栋大楼,季子墨要转到心外科的消息传开,仅仅用了六分钟时间,这可真是一个信息传播发达的时代。 俞晔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悄悄地将季子墨的人事档案影印版放在了谢影尘面前,而后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扣了扣,仿佛在说: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半个小时之后,谢影尘去病房看望钟可情。 钟可情原本是半躺着的,见他进门,便撑着身子坐起来。 谢影尘看上去心思沉重,十指微微扣紧,扬起眉问道:“昨天……”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样的话,若是问出口,就显得十分怪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昨天换了个新发型。”谢影尘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钟可情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你换发型了么?我怎么没发现……” “就是说嘛。理发师真是太烂了。”谢影尘扯了扯唇角,“你觉得是昨天的我帅一点,还是今天的我帅一点?” 不都是同一个人么?有什么好比的。 钟可情有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都一样,差不多。” “有没有稍微帅一点呢?”谢影尘孩子气地比了比手指,“哪怕是多帅了一厘米,有没有?” 钟可情尴尬地干笑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影尘像是得到了很大的鼓舞似的,面上的阴霾终于消散开来,整个人眉梢带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钟可情从身后将那张招聘须知抽出来,丢到谢影尘面前,“心外科在招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谢影尘刚刚有些笑意的脸上,瞬间又陷入了阴沉:“你很想跟着陆屹楠?” 钟可情不答反问:“你只需告诉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心外科就好。” “你知道的,我现在握不了手术刀。在心内混混还行,至于心外,你想去便自己去吧——”谢影尘直接回绝。 钟可情的眉头拧成一团。她可是好心好意想要帮他,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根本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如果我不在心内了,你要多保重。” 谢影尘的心像是被千万斤的顽石倒拉着,沉到了谷底,“会的。”钟可情虽然担心他,但人家执意要留在心内,她也没辙儿。何况她已经知道他不是谢舜名,本就应该跟他拉开距离的。虽然不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总觉得和 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怪怪的,太过暧昧,让她忍不住想要将他推开。 仅仅两天时间,钟可情的人事档案便被调去了心外科。 俞晔枫在楼道里撞上谢影尘的时候,有些好地多问了一句:“谢医生,我想知道你是对心外科没有想法呢,还是对那丫头太执着,舍不得她的愿望落空?” 谢影尘薄唇抿成一线,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像是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俞主任,我也想知道你是对那丫头有敌意,还是对我精湛的医术有异议?” 俞晔枫一听,面色顿时冷到了极致,长袖一甩,冷冷转身离开。 血液科。 唐糖将人事档案的影印版本丢到贺迟面前,笑道:“如你所愿,季子墨进了心外科。眼下,谢影尘孤立无援,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贺迟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墨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恩?” “是时候放消息给钟可欣了。”贺迟目光一冷,“谢舜名的死不是她一手策划的么?那就让她再策划一次,连同谢舜名的名声,一起毁掉。” 唐糖若有所思。 “做得自然一点,不要露了我们的底。”贺迟嘱咐道。 唐糖点点头,“我明白了。” 钟家。 钟可欣原本在屋子里画着插画,殷氏急匆匆的闯进来。 她抬头淡然看了殷氏一眼,笑道:“奶娘,出什么大事了?你向来不会这么手足无措的。” 殷氏面上既惊又喜,紧张道:“大小姐,前几日你让我去帮陆医生的官司善后。我多跑了几趟检察院,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秘密?”钟可欣诧异地放下笔记本。 “陆医生的官司,有个姓谢的律师插手过。” 殷氏说得气喘吁吁,“叫谢影尘。当初就是他放话出来,导致整个律师界都没人敢接陆医生的案子。” “谢影尘?”钟可欣的眉头皱了皱,“是不是跟病人家属有什么关系?” “没有。”殷氏摇了摇头,“善后的时候,我去找了病人家属。他们称,根本就不认识这名律师。” 钟可欣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或许就是个想借此炒作的律师吧,这年头医学纠纷越来越多,很多律师都想借此出出风头,等名声上去了,他们也好接案子。” 殷氏接着摇头,“谢影尘在业界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根本不需要借此上位。我找人调查了他,你看一看资料,一定会被吓到的——” 说着,殷氏将那一叠资料推到了钟可欣面前。 钟可欣不以为然的笑笑,是什么样的人物,干过什么伟大事迹,能吓到她? 她倒是不相信了,非要看一眼这个人。钟可欣原本是一脸悠闲之态,但当她的视线撞上谢影尘的证件照的时候,她的心脏处像是嘎吱一声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似的,她吓得丢了魂儿一般,一把将那叠资料扔开。 资料散在地上,铺满了整个房间。 “见鬼!”钟可欣一手捂着心脏,唇角泛白,表情痛苦地望着殷氏,喘息着道,“奶娘,药……快给我药。” 殷氏眉头一皱:“大小姐,你怎么了?什么药?”钟可欣摁着心脏,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气来。方才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没动手术的时候,一旦发病,她就离不开药物。刚刚因为受到极大的惊吓,她 误以为自己发病了。 “没,没事了。” 钟可欣闭起眼眸,静静呼吸了两分钟,这才睁开眼睛,重新捡起谢影尘的照片,指着它问道:“谢舜名?谢舜名除了医生之外,还有其他职业?” 殷氏摇了摇头:“我隐约觉得这个人不是谢舜名。”殷氏弯下身子,捡起一张身份证复印件,递到钟可欣面前:“大小姐你看,他有身份证信息,和谢舜名的个人信息完全对不上号。他是耶鲁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我特意找人 去他母校查过,他的班主任称他确实是他的学生,并且大学四年期间,从未缺席过任何课程。” “那你的意思是,有两个谢舜名?”钟可欣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两个谢舜名了。”殷氏的嘴角扯了扯,横肉堆积的脸上露出险恶的笑容。 “什么意思?”钟可欣越发地疑惑了。 “我去谢影尘工作的地方打听过了,自从谢舜名车祸事件之后,谢影尘的工作时间完全颠倒。白天从没去过公司,而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凌晨两点。”殷氏冷声说道。 钟可欣不解:“这能说明什么?”“这不能说明什么。”殷氏又将一只小巧的U盘推到钟可欣面前,“我又去了云城建设的监管处,这里是从那天开始的视频监控,视频监控里面显示,‘谢舜名’每晚都是凌晨两 点之后才回去的。” “你的意思是,谢影尘在扮演着谢舜名的角色!”钟可欣惊叫出声,“难怪,难怪……” “谋杀谢舜名的局,我布置得那么完美,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原来现在的谢舜名是旁人扮演的!”钟可欣恍然大悟,仿佛困扰了自己很多天的谜题瞬间被解开。 殷氏点点头,“谢影尘是敌是友,原本我们还要观察一番。现在看看陆医生的案子,已经很明了了。我们也是时候出手,将谢影尘的身份曝光了。”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钟可欣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我刚刚得到消息,季子墨那丫头调去了心外科。趁着谢影尘身边没人,我们要快刀斩乱麻!” 殷氏与钟可欣相视一笑:“大小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会有‘谢医生’的点名手术,他是逃不掉了!” 钟可欣扯了扯嘴角:“奶娘真是厉害,这点名手术也能安排。” “托大小姐的福,有钱什么事做不了?”殷氏的目光朝着身侧瞟了瞟,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们手头上的现金不多了,大小姐也该想想法子了。” 钟可欣勾唇一笑,“奶娘放心,爸就要回来了,郊游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要自导自演一场失窃案,到时妈的保险箱、钟家的地契,全都是我的!” 殷氏唯唯诺诺地作揖:“本就是大小姐的。” 第二天的晨会上。 俞晔枫指着幻灯片讲解道:“这是402室6床患者的超声心动图,感染性心内膜炎,瓣膜损害程度严重,患者家属已经同意做换瓣手术。”一众教授都埋着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很显然对俞晔枫这个人的能力很不认可。这种程度的心内膜炎,不做换瓣手术简直就是找死,这种案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需要 拿到晨会上来讲。谢影尘捧着一本笔记本,看似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私底下其实正翻阅着今早的晨报金融篇。T市首富和他老婆闹离婚了,G市局长的儿子涉嫌迷奸幼女……近来,又有案 子可以接了。 “谢医生。”站在讲台上的俞晔枫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谢影尘背脊一震,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什么事?” “6床的患者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 “哦。”谢影尘满不在乎。 “请谢医生早作准备。” “什么?”谢影尘这下傻了眼,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主刀?”“不错。”俞晔枫有些不悦地点头。6床原本是他的病人,可那家伙不知道脑子长了疮还是咋滴,居然放弃他,点名要姓谢的帮她动手术。要知道,换瓣手术他俞晔枫已经做 了6年,手法纯熟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6床偏偏要选一个新人!谢影尘耸了耸肩,推脱道:“我明早有预约病人,时间恐怕空不下来,能不能换别人?俞主任不是这方面的权威么,6床又刚好是您的病人,为了病人着想,您亲自主刀似 乎更好。”起初俞晔枫的想法是他一样的,为了在一众后辈面前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曾经尝试与病人交涉,可那病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仿佛对谢舜名痴迷到了骨子里,不但点名要有 谢舜名主刀,甚至要求全程录像,让她出院之后好留作纪念。 “这是点名手术,还请谢医生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工作日程。”俞晔枫的脸瞬间冷沉下去。 原本埋头打着瞌睡的教授们像是闻到了火药味儿,纷纷抬起头来。 这元老和新秀又干上架了,也算是为他们枯燥无趣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瞧主任那张印堂发黑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了呢。谢影尘一直低着头,其实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握手术刀,让他面对满眼的鲜血,还不如让他自己戳自己一刀来得痛快。他这辈子最讨厌闻的是药水味儿,最厌 恶的颜色是血红色,最不想碰的东西是水果刀,最难以直视的是手术台…… 上一次心脏搭桥术,他利用季子墨巧妙地逃过一劫。这回季子墨已经不是他的助手了,如今他孤掌难鸣,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明天早上预约的客人身份也很特殊,推掉他,似乎不太方便。”谢影尘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俞晔枫的面色越来越难堪。他想做的手术,谢舜名却不屑于做,真是丢人到了家。“6床的病人说了,手术时间可以配合谢医生,谢医生什么时候有空,她先预约了。”退步至此,这个病人真是为了美色不顾生死了。俞晔枫敲了敲桌面,“我看过谢医生的 日程了,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吧!” “不行!” 谢影尘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俞晔枫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怎么?谢医生还有意见?一回是谦让,两回是推脱,三回可就有耍大牌的味道了……” 俞晔枫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作为心内科的主任,他绝对有权利主导这场手术。 一众教授都悄悄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气流流过,众人皆唏嘘不已。 “好……做就做。”谢影尘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若是再三推脱,指不定俞晔枫会借此生事闹到院长那里去,他本就理亏,即使是见了院长,他一样逃不掉主刀的命运。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应承下来,再想法子。 “大家没有其他问题就散会吧。” 众人一哄而散,倒是谢影尘留了下来。 俞晔枫将6床的资料交到谢影尘手中,冷声道:“这个病人以后就交给谢医生负责了,请谢医生密切观察她的病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都是谢医生的责任了。” “我明白。”谢影尘接过那三张承载着人命的A4纸,只觉得薄薄的几张纸竟然有千斤重,走到这一步,他似乎已经很难回去了。 殷氏从医院抓了药回来,给钟可欣泡了一杯茶,笑道:“大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钟可欣缓缓一挑眉,“谢影尘主刀的事不要让季子墨那个小贱人知道,等谢影尘进了手术室再放消息给她,我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想要挽回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当初屹楠做 实况手术,她就是那么对我的!” 殷氏点点头,“大小姐放心,我绝不允许心内科的消息传到六楼去!” 躲在门口的钟妈妈听得心惊,整张脸都煞得惨白。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隐约感觉到了可欣对小墨的敌意,那种互相想要整死对方的敌意。 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什么人?”钟可欣的听力极好,门口微不足道的脚步声也无法逃脱她的耳朵。 钟妈妈正了正声音,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道:“可欣,是我。最近总听到你咳嗽,我特意炖了银耳莲子汤,你要不要喝点?” “谢谢妈。”钟可欣朝殷氏使了个眼色。殷氏便快步走过去,开了门,接过钟妈妈手里的碗筷道:“太太,以后这种粗活儿,您吩咐我去做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动手的。”最好也不要随便出现在大小姐的门口,免 得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好。”钟妈妈强扯出一抹笑意,“可欣她记性差,你要记得提醒她吃药。” “太太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殷氏应承了一声,便啪得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殷氏将银耳莲子汤送到钟可欣面前,警惕道:“太太这几日似乎有些疑神疑鬼的,大小姐早些动手吧,开锁的工匠我已经联系好了。” “明天父亲到家,后天就动手。”钟可欣薄唇微微勾起,露出邪恶的弧度。谢影尘主刀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除了科室里头几个教授知道,外人都不太清楚。因为6床的病人本是俞主任负责的,谢影尘的介入,使得俞主任的身份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 科室里的教授们也都是有眼界的人,在俞主任和谢医生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便多说。 萧越歌,四十二岁,钢琴教师,感染性心内膜炎。 谢影尘握着6床病人的资料,认真阅读着。 等到晚上七八点钟换班的时候,谢影尘悄悄进了402室。 402室有六个床位,偏偏只住了一个病人,像是经过特别安排的一样。 “是谢医生吧?”远远的,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妇女,一眼便认出了谢影尘。谢影尘受宠若惊,他只知道谢舜名在医学界颇有名气,并不知道谢舜名在病人之间这般受拥戴。他的心里又升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大约双胞胎之间的攀比要比寻常兄弟更 严重一些吧。 “是我。”谢影尘朝着那病人点了点头,而后带上房门,走了过去。 姓萧的病人唇色惨白,头发凌乱的盘在头顶上,眼角还有凝结成粒的泪珠,很显然受病魔缠身已久。 看她这样的状态,最好明天早上就接受手术。她却为了迁就他的时间,故意将手术延迟到了下午,更可见谢舜名的魅力之大。 “谢医生真是好人,明明已经下班了,居然还来看我。”女病人强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但因为力气不济,又摔了回去。 谢影尘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摁住:“你躺着就好,我就是来找你……”“找我聊聊明天的手术是吗?”女病人很自然地接话,“谢医生放心,我不害怕的。这里的小护士都说,谢医生动手术从来没失手过,只要我谢医生在身边,我就不担心手术 会失败。” 你不担心,可是我担心啊。 谢影尘垂下头,心情沉重,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其实我今晚来找你,是想……”“谢医生,我明白的,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的。我会放轻松的,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谢医生主刀,我就当睡一觉,醒过来就可以康复了。”女病人直接将谢影尘的话打断 ,说得自信满满。谢影尘塞在口袋里的支票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手,他原本是想将这张支票甩给那个女病人,只求她换一个人主刀。可那女病人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样子,让他实在开不了口 。 “谢医生,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预约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的。”姓萧的女病人很快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谢影尘只得垂头丧气地起身:“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就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谢影尘刚出病房,贺迟便迎面走了过来。 谢影尘没见过贺迟,自然不以为然,跟陌生人似的,与他擦肩而过。 贺迟则悄然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谢医生。” 谢影尘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转身。他盯着贺迟看了好久,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于是只是朝着他笑,并不说话。 “好久不见。”贺迟率先打了招呼。 谢影尘也礼尚往来:“别来无恙。”贺迟静静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久,也为难察觉出任何一丝异样来。不得不承认,谢影尘和谢舜名这对双胞胎兄弟,是他见过得长得最像的双胞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他 们二人来。 “听说谢医生明天有手术?”贺迟故意挑了挑眉,问道。 提到手术,谢影尘就神经敏感,他隐约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他声音低沉道:“是的。” 贺迟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病房,笑了笑道:“都这么晚了,谢医生还来巡房,真是位难得的好医生。” 谢影尘见贺迟也穿着白大褂,便赔笑道:“你不也是么?” 贺迟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收敛了笑意,指了指楼道口,说道:“我还有病人要看,先走了。” 谢影尘只当是碰到一个谢舜名从前认识的医生,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默默回了办公室。 血液科。 唐糖一等到贺迟进门,便紧张问道:“怎样?他认出你了么?” “我猜他不认识。”贺迟抿了抿唇,“看似很熟悉,其实很生疏。谢舜名生前应该没有跟他提过我,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光……” “那就好。”唐糖甩了甩手,“否则秦叔又要动手了。知道你身份的人都不能活,谢影尘若是知道了什么,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贺迟沉默不语,他目光悠远,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谢影尘主刀的消息当真瞒得密不透风,直到第二日下午一点半,钟可情才听到楼道里闹哄哄的。 “小蝶,外面出什么事了?”钟可情有些厌烦地扔下报纸。张小蝶在门外转悠了一圈,而后笑了笑道:“小姐,听他们说谢医生今天主刀,那个要动手术的病患是他的女粉丝,要求全程录像。心外的几个小护士没见过谢医生真人, 现在都闹哄哄地跑去手术室门口了……” “主刀?”钟可情吓得从病床上蹦坐起来,手边的枕头都滑到了地上。 “是啊,还是点名手术呢,再过二十分钟就开始了,这会儿谢医生已经进手术间准备了。”张小蝶瞪大了眼睛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有什么问题么?” “什么时候的事?”钟可情面色涨得通红,心里头焦急,却又不能完全表现在脸上。眼下,心内科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姓谢的根本不是医生,就连张小蝶都不清楚情况。 “昨天晨会的时候定下来的。”张小蝶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钟可情气得砸了床头的碗筷,谢影尘送来的花束也尽数散落在地上,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张小蝶这才吓了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没说过这些事情要向你汇报。谢医生不过是主刀而已,你究竟是怎么了?” 钟可情急得手足无措,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病号服便跌跌爬爬从病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一副邋遢至极的模样冲出了病房:“在几楼?哪间手术室?现在就带我过去!” “三……三楼。”张小蝶被钟可情的模样完全吓到,一边回答,一边上前搀扶。 钟可情根本等不及,一把将她甩开,捂着伤口,急匆匆奔向电梯口。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恰巧碰上电梯维修。她连忙调转方向,朝着楼梯口冲去。“子墨小姐,小……小姐,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您不能爬楼梯……您慢点、慢点……”张小蝶一边在她身后追着,一边不停喊道。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怎么了,为谢 医生主刀的事至于急成这样么? 钟可情冲到三楼的时候,二号手术间的大门恰巧关上,紧接着手术间的灯亮了。 家属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候,责任医生俞晔枫则一脸阴沉地站在手术间门外,一边陪着家属,一边等着手术间里的消息。 不远处,钟可欣缓缓走过来,横臂拦住了钟可情的去路,“季医生,好久不见。” “让开!”钟可情根本没有时间同她多说。钟可欣却面带笑意,如同三月桃花:“季医生,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动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手术成功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钟可情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钟可欣是心外科的病人,主治医生是陆屹楠,没理由特意跑到三楼心内科手术间门口来。 “我来看望病人啊。” 钟可欣的笑更加明媚,捂着心口,心脏都快疼了。 “病人?”钟可情瞬间恍然大悟。钟可欣朝着手术间里头指了指,“萧阿姨是我大学同学的妈妈,关系很要好。萧阿姨患得是感染性心内膜炎,病情严重,原本大家都很焦急,但眼下由谢医生主刀,我也就 安心许多了。” 钟可欣一边说着一边和病人家属打着招呼。 中招儿了!钟可欣定然是识破了谢影尘的身份,这才故意安排了这一场点名手术来刁难谢影尘!什么大学同学?多半是花钱买来的关系!也不知她究竟砸了多少钱,竟然能让手术台 上的人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钟可情望着紧闭的手术间大门,心急如焚,扫了一眼门口守着的护士,上前问道:“谢医生进手术间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一个小护士摇了摇头。 另一个小护士有些迷惘地说道:“谢医生说了,让您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不会连累您。” 是不会连累我!但是会累惨了谢舜名的名声! 谢云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人污蔑,定会找人查清这件事情。到时,就算他不想拖累她,她恐怕也没脸在这个医院待下去了!钟可情急匆匆冲向换衣间,找到自己的衣柜,褪去蓝白交织的病号服,患上白大褂。又跑去水池,洗手、洗脸、消毒,戴上手套、口罩之后,便冲到手术间门口,对两边 的护士道:“开门,我要进去帮忙。” “这……季医生,谢医生没有吩咐,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小护士显得很为难,愣在原地不动。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站在过道里的俞晔枫朝着这边缓缓走过来,他拧着眉头,一脸凝重之色道:“什么事?” 两个小护士忙解释道:“季医生想要进去帮忙,但是谢医生没有吩咐,我们不好让她进去。” 俞晔枫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悦道:“小墨,我听说你受伤未愈,为何不呆在病房好好休息?” 钟可情忙道:“俞主任,我没事的,早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就算是蹦蹦跳跳也没关系。”“胡闹!”俞晔枫瞪了她一眼,“要只当里面做的是换瓣手术,病人病情复杂,就算是谢医生这样有经验的教授亲自主刀,也要耗时三四个小时。你现在身体虚弱,怎么可能 承受得住?” 俞晔枫说着,当即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身后的张小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回病床上休息。” “是,是……”张小蝶连连点头。“不,我不回去。”钟可情一把将她甩开,轻灵透彻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俞晔枫看,“我是谢医生的助手,谢医生一个人在里面辛苦行医,我怎么能偷懒?我的身体状况,我自 己心里清楚,我完全可以坚持下来一整场手术!” 俞晔枫拿她没辙儿,只得朝着她摆了摆手,“你想进去就进去吧,到时候可别说我这个当主任的欺负新人!” 钟可情面上一喜,刚要闯入手术间,便被突然横出的手臂拦住了。“季医生怕是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谢医生的助手了。”钟可欣勾着唇,冷眼瞧着她,“昨天我回医院抓药就听院里头传得沸沸扬扬,季医生为了前途放弃了心内科,抛弃了 谢医生,改投陆医生门下。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钟可情目光一冷:“这是我们医院内部的事,似乎还轮不到大表姐你这么个外人来插手。” “我能不能插手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钟可欣笑着,目光朝着身后不经意地一瞥,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陆屹楠就站在三步远处,目光沉重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做一个决定。 选择心内科,还是选择心外科? 选择谢舜名,还是选择陆屹楠? 此刻,必须要下一个定论! “哟,陆医生也来了,今天可真是热闹。”钟可欣热情地同陆屹楠打招呼,陆屹楠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不予理睬。 钟可欣拍了拍钟可情的肩膀,当着陆屹楠的面,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将她带到一侧的长椅上坐下:“好妹妹,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等着,等谢医生满手血腥的出来……” 钟可欣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她和钟可情两个人可以听见,却又咬得极重,重得让钟可情可以联想到那满眼血腥的场面。 “你!”钟可情着实动了怒。 钟可欣则故意朝着她扬了扬额角:“妹妹,我怎么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当初屹楠的实况手术,你敢说你什么手脚都没动?”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个社会就是现实到骨子里。 钟可情忽的明白过来,对付钟可欣这样的角色,是半点都不能手下留情的!“妹妹,现在也该是你尝尝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儿了!”钟可欣忽的目光一狠,右手忽的突然伸出来,狠狠罩在了钟可情的伤口上,“你喊疼试试,只要你现在喊疼。陆医生 ,你的主治医生,会立刻送你回病房,谢舜名是怎么身败名裂的,你都没机会看到!” 钟可情确实不敢喊疼,她强忍着,任由钟可欣那五只长了长甲的手指在她的伤口处,按揉拧捏,痛得她额角冷汗直流,唇色白得如同A4纸。 陆屹楠隐约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朝着这边走近。 钟可欣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来。钟可情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手死死拽住她的手臂,用力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不让她松开。她已然豁出去了,这场手术的成败已经决定,既然钟可欣不让她好过,她也绝 对不能让对方得逞! “你……”钟可欣的面色涨得通红,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 钟可情则猛得朝前一摔,面容憔悴地哭出声来:“表姐,你快放开,我的伤口好疼,好疼……” “我——”钟可欣拼命地往回抽手,但已经迟了。 陆屹楠三两步冲过来,一把将她二人分开,小心翼翼地将钟可情护在怀里,瞪着眼前的钟可欣,斥道:“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幕?” “不是,不是的。”钟可欣指着手术间的方向,“我喊你来,是为了让你看谢医生的手术——”钟可欣手足无措起来。 陆屹楠对“谢舜名”这三个字生来就带有敌意,他目光一凛,斥责道:“我很忙,没闲工夫看别人的手术!”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钟可欣还想解释,但陆屹楠并不知谢影尘身份,她又拿不出切实地证据证明手术间里的人不是谢舜名,于是吞吞吐吐,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倒是钟可情扳回一局,忍着恶心,悄然缩在陆屹楠怀里。 她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喊着:“伤口疼——” 钟可情的伤口包得严严实实的,隐约可以看出绷带上渗出了血迹。 陆屹楠不敢懈怠,直接抱着她去了隔壁心内科的值班室。 钟可欣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氏见状,狠狠跺了跺脚,推着钟可欣道:“大小姐,你快跟过去,这件事你若是不解释清楚,你和陆医生之间想要回到过去恐怕就不可能了!” 钟可欣听了,慌忙跟了上去。 陆屹楠将钟可情横放在心内科办公室的躺椅上,轻轻解开她的衣襟,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纱布。 纱布之下的伤口,狰狞可怕,血痕之上深深印着五个指甲印。 “啪”—— 恰当此时,钟可欣推门而入。 陆屹楠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迎上她的视线,眸中怒火攀升,指着钟可情的胸口斥道:“这就是你的杰作么?” 钟可欣茫然地摇头。 钟可情则瞪着一双凄楚的眼眸,泪光盈盈地望着陆屹楠。 “我再跟你强调最后一次,”陆屹楠咬了咬牙,深邃的眼眸中泛着红光,“小墨是我的人,你不可以伤害她!” 他忽的逼近一步,将钟可欣死死摁在墙壁上,凑到她耳边威胁道:“你最近难道都没感觉到心口疼么?你是不是很想吃药?” 钟可欣面色茫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口中喃喃:“屹楠,我的病……” “不错!你想得不错!”陆屹楠逼视着她,“你的病根本没治好。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极限,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在睡梦中猝死!” “屹楠……”钟可欣完全傻了眼,手中的药包摔落在地上,崩裂开来,药物洒了一地,中药味儿弥漫了整个空间。 “别再喊我的名字,恶心!”陆屹楠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物,尽数塞进她的怀里,将她推出门外,“想要活命,就给我安生一点!我不联系你,就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钟可欣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心内科办公室的,她神情惘然,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一种痴心错付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殷氏慌忙赶过来,故意朝着办公室里,高声道:“大小姐,听说手术间出现了突发情况,我们一起过去等结果吧。” “哦。”钟可欣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手术间。 殷氏将她拖到过道里,才紧张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可欣干扯了扯嘴角,茫然笑道:“是啊,是身体不舒服。”殷氏听了,面上露出焦急之色,“大小姐,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赶快找陆医生帮你看看。陆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他一向认真负责,就算你现在和他有矛盾,但是关乎你 的身体,他一定会上心的——” 钟可欣不禁冷笑出声:“是啊,是会上心。他对我的身体就是太过用心了,我这颗心脏能不能继续跳动下去,已经完全握在他的手心里了。” 殷氏面露迷茫之色,有些听不懂钟可欣的话。 钟可欣一手捂着心口,眉头拧得紧紧的,好一会儿工夫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奶娘,去把我半年前的药方找出来吧。我以后吃的药,还按照半年前的药方开——” “什……什么。”殷氏眉头微微蹙起,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心内科的办公室里。 “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加上压迫,你的伤口撕裂了,现在最好回病床上乖乖躺着,等我帮你重新包扎。” 陆屹楠执意要带钟可情回病房休息,可钟可情听了殷氏说的话,心里愈发觉得不安,扬起一双凄楚的眼眸:“陆医生,我想等等,等谢医生手术结束——” 殷氏的话,陆屹楠自然也听到了。 他眉头微微敛起,面容严肃道:“谢医生妙手回春,手术不会有问题的。但你的伤口在流血,不能敷衍了事。” “可是刚刚手术间里有突发情况……”“手术间里,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谢医生也就没必要再在流光待下去了——”谢舜名就是陆屹楠心里的梗,但凡提到他,陆屹楠 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他忽的凑近钟可情,言辞冷厉地问道:“小墨,你已经是心外科的人了,何必再去多管心内科的事。”钟可情心思一动,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光彩,抿唇道:“陆医生,我其实是在为你着想。在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多关心关心谢医生,或许他会改变主意,选择进你的组也说 不定……” 陆屹楠的眼眸微微眯起,握紧的拳头忽然松开,长长舒了口气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你的伤也不能耽误。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药箱过来。” “好。”钟可情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等到陆屹楠走开,钟可情这才颤着身子坐立起来。其实她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撕裂得那样夸张,她扶着桌子,慢步走到谢影尘的办公桌面前。 谢影尘的办公桌上放着病人的病历,还有一整叠有关感染性心内膜炎的研究资料。 他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合上,很多页都开着,没有关掉。 钟可情对谢影尘此人不是没有一点好心的,她很想知道,作为一个对医学知识一无所知的人,他每天蹲在电脑面前都干些什么。 连续几个页面都是一些有关换瓣手术的案例。钟可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临床手术不是只靠看案例就能主刀的,更何况他连鲜血都见不得,进了手术间又怎么可能拿得起手术刀?他这样瞒着她,不日不夜的苦心研 究,也不过是无济于事。钟可情仔细看了看那病人的资料,四十二岁的女病人,病情远比想象中严重,单看超声心动图便知病人的瓣膜破坏严重,受感染的主动脉瓣反流引起二尖瓣前叶心室面内 膜损害,导致二尖瓣瘤,还有各种因化脓引起的并发症。 感染性心内膜炎,原本就不是特别好治的病,而这一例病人更是她见过的最复杂的病患。 就算是谢舜名还活着,他亲临现场,恐怕也会变故重重。 更何况,这会儿在手术间待着的只是一家假冒的谢舜名。 假冒的谢舜名,钟可情这才发现,她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爆血管了!”恰当此时,门外的护士高喊了一声,楼道里立刻一阵骚动。 坚持了一个小时,手术间的灯没有熄灭,这已经是钟可情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就是手术间的医生闯出来喊道爆血管,要求增加血袋的时候,不到三十秒,另一个医生便冲了出来,对楼道里的家属安慰道:“放心,出血位置已经找到了,成功缝合了。 谢医生会尽力的,大家不用太担心。” 走廊里的家属原本还在哀嚎,听了这话当即停止了吵闹,一边抽噎着,一边蹲在墙角,静默地等着结果。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钟可情先后在钟可欣的脸上看到了狂喜和愤怒。 钟可欣有些怨愤地瞪了身旁的殷氏一眼,置气道:“奶娘,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么?里面的人,怎么还没死!”殷氏不解地拧起眉头:“6床的病人确实已经病入膏肓,先前俞主任给她诊断的时候都下了病危通知了。俞主任表面上看上去淡定,霸占着这个病人不放,其实心里头巴不得早些将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呢!病人提出点名手术,他虽然面子上难堪,但好歹躲过一劫,明明是要在他手上死掉的病患,转嫁到了姓谢的身上,他心里头不知道得 有多开心呢!”“你说得好听,可我见到的事实就是,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撑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死!”钟可欣面色铁青,她的心脏原本就不好了,加上情绪激动,心口更是气得一抽 一抽地疼。 “大小姐,你缓口气,千万别着急。”殷氏的侧脸上忽的闪过一道阴险的沟壑,“这病人多半活不了,就算姓谢的走运将她救活了,我还有后招,姓谢的绝对活不长久!” “什么后招?”钟可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殷氏的嘴角勾起一丝狠毒的笑意:“那个病人……”她凑到钟可欣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钟可欣听着听着,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瞬间露出罂粟花般妖冶的笑容来。 “奶娘不愧是奶娘,看来是我多虑了。” 钟可情不知道殷氏和钟可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些什么,但当她看到她们二人相视一笑的时候,她心底的一根弦断了似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十分钟之后,陆屹楠带着纱布过来,见钟可情站在过道里吹着冷风,有些不悦道:“小墨,担心别人的同时,首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钟可情的心思完全扑在病房里的人身上,根本没听到陆屹楠说些什么。 她茫然地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就是那个单纯至极的眼神……陆屹楠只瞧了一眼,便深深撞入了那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波寒潭。初见可情的时候,那丫头也是用这样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他后来才明白,她眼前的人是他,可那 时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谢舜名。 见陆屹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钟可情浑身不自在,摸了摸脖子问道:“陆医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屹楠苦笑出声,“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钟可情心思微动,故意扯了扯唇角问道:“什么故人?陆医生心里除了可情表姐,还有其他喜欢的人么?” 当然没有。 陆屹楠缓缓一笑,没有出声,扶着她到一侧的躺椅上坐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止血,重新包扎。 钟可情在躺椅上缩成一团,静静地等着。 大约是那副可怜模样像极了当年毫无心机的可情,陆屹楠心底某一处的柔软再次被触动,他朝着不远处的小护士招了招手。 小护士连忙一脸谄媚地笑着问道:“陆医生,你喊我么?” 陆屹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她温婉笑了笑,那个小护士便美上了天。在流光医院里,能够同性格和善的陆医生说上一句话,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过道里有些冷,可以麻烦你帮我拿条毯子过来吗?”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小护士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蹦蹦跳跳地朝着值班室跑去。不出三分钟时间,她便一手抱着一条毯子,一手抱着一床被子,脚步错乱的奔了过来,双手捧到陆医生跟前道:“陆医生,毯子和被子都帮您拿来了,您冷了就盖被子,热 了就换毯子……” 那小护士积极得有些过分。 陆屹楠接过她手中的被子和毯子,说了声“谢谢”,而后很自然地将两样东西全都盖在了钟可情身上。 那小护士瞪了钟可情一眼,便气冲冲地跑开了。 这时,手术间的灯灭了。 医局长率先从手术间里走出来。 过道里的家属们像是约好了似得,一拥而上,吵着闹着要见病人,不停问着病人的情况。 “医生,我妈妈怎样了?” “医生,手术成功么?” “医生,我老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场戏演得未免也太假了,钟可情看在眼里,心里不屑到了极点。这才刚刚动完手术,就问老婆什么时候出院,你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你老婆会死在手术台上,等着接 她回家? “医生,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医生不是心内科的权威么?他动的手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是啊,这正常手术不是都要三四个小时么?现在才不到两个半小时,我老婆是不是出事了?”病人的老公反复在强调着医学常识,他似乎对此很有研究似的。 钟可情冷笑,他若不是这行的专家,那就必定是别人事先教他这么质问的了。 钟可情其实也没对这场手术抱有希望,她握着病人的资料,只求在手术失败之后,将病人的真实病情在络上公开,以减小舆论带给那人的压力。 钟可欣和殷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只等着医生宣布病人死亡。 医局长表情严肃,面上看不出悲喜,薄唇抿成一线,不论家长怎么摇晃他,他都一声不吭。 钟可情的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陆屹楠忽的回过头来问她:“怎么样?你觉得这场手术的结果会怎样?” “如果是陆医生主刀,我相信成功的几率很大。可现在是谢医生主刀,我对他没有信心。”钟可情直言不讳。陆屹楠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以为这丫头是更加认可他的医术,殊不知她不认可的只是谢影尘而已。如果待在手术间里的是真真正正的谢舜名,或许她此刻正在病房里 安心地睡觉也说不定呢。 “医生,你快说话呀,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家属等得急了,病人的老公甚至在手术间门口跺着脚,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 医局长缓缓开口道:“放心,手术非常成功。不出半个月,病人就可以出院了。” 他这么一句话,如同一颗惊雷,震得过道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最诧异的是钟可情,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里准备,谁知结果却喜出望外,一时间,她竟然哭笑不得。钟可欣更是震惊得面色都变了,看向殷氏的目光带着狠狠地责备之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现在在手术间里的人是谢影尘?你确定你调查的资料没有问题?你确定谢 舜名真的死了?” 殷氏被她一连三个问句问得心里没了谱。调查所得的资料,云城建设门口的监控,加上谢医生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的所作所为,她几乎可以认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可是……如果谢舜名真是谢影尘假冒的,这场手术 怎么可能成功? 钟可情虽然诧异,但眼见着钟可欣的气焰消减了下去,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和毯子,站立起来。 “你做什么?”陆屹楠连忙将她拦住,“别走来走去,伤口会撕裂的。” 钟可情虚弱地笑了笑,看似纯良道:“我见大表姐似乎很担心那个病人,既然现在手术成功了,我也该去问候一下。” “她那样虐待你,你居然还……” “我和她毕竟是表姐妹,好姐妹哪能有隔夜仇?”钟可情软软出声,将陆屹楠打断。 陆屹楠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儿善良得叫人心疼,便松开手,没有再阻止。他已经威胁过钟可欣了,她为了自己的命,应该不会再乱来。至少,她不会傻到当着他的面乱来。 钟可情慢步走到钟可欣面前,眉梢微微上挑着笑道:“大表姐,恭喜你,手术非常成功,你同学的阿姨现在平安无事了。” 钟可欣原本已经被气得不轻,再经钟可情这么一激,恨不得将手中的皮包摔到她头顶上去。 然,钟可情的身后,陆屹楠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钟可欣只得负气地狠狠一甩手,“季子墨,我们走着瞧!姓谢的能保住名声,不代表能保住他的命!” 说罢,她恶狠狠瞪了钟可情一眼,在殷氏的搀扶下,灰溜溜离开。 病人的家属们也跟着一哄而散,甚至没有人留下来照顾刚刚从手术间里推出来的病人。钟可情刚要离开,她身后不远处的医局长便急急将她叫住:“季医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骗来的吻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钟可情转过头,才见医局长依旧是面容严肃,脸上没有半点手术成功的喜悦。 “怎么了?”钟可情满脸茫然,手术不是成功了么?还有什么问题么? 医局长忧心忡忡道:“谢医生请你进手术间一趟——” “恩?”难道手术并没有成功,现在还需要她帮忙?可是她刚刚已经亲眼看见病人被从手术间推出来了,并且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这场手术看上去很完美。 医局长说完这话,又朝着手术间里面招了招手。钟可情眼见着R1、R2、R3、麻醉科的教授,以及一众护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手术间走出来,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喜悦之色,面容严肃到了极致,有一两个熟悉 的朋友走过她身边,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瞟了她几眼,随即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手术间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个所谓的谢舜名只凭着办公桌上那一叠资料就完成了这场手术么?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天才,也未必能够做到! 钟可情心中焦急,慌忙推了门进去。 陆屹楠见状,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想要跟进去,却被医局长拦在了门口:“陆医生,谢医生有话要单独同季医生说,可以话,我们尽量回避吧。” 陆屹楠探了探头,目光紧紧盯着手术间,脸上露出些许焦急的表情。 医局长又道:“谢医生向来很疼季医生,季医生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哪里放得下心? 陆屹楠内心深处最大的假想敌就是谢舜名,他喜欢的人不可以喜欢谢舜名,就算他还没有喜欢上季子墨,她也不可以喜欢谢舜名! 在外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愤怒、焦虑,不能露出嫉妒之心,这便是陆屹楠的生存之道。他只是悄然看着医局长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有病人,就先走了。” 手术间里一片阴暗,因为是封闭的空间,没有开灯就如同地狱一般,叫人茫然,叫人摸不清前路。 “那个……”钟可情已经不在喜欢称呼那个陌生人为谢舜名了,所以一时之间,她窘迫到了极致。 因为没有开灯,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个角落里待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钟可情记得病人在手术过程中爆了血管,大约真得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吧。那味道被封在手术间里时间太久,渐渐发酵、糜烂,令人作 呕。 从前那人是最不愿呆在这种地方的,见血就晕,他今天居然呆了这么久。 钟可情有些好,他究竟为什么叫她进来。 因为听力极好,她隐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偏偏她辨识方向的能力极差,只知道那人就在身边,却又不知他究竟在什么位置。听到她的称呼,谢舜名苦涩一笑,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为什么不喊他“阿名哥哥”呢?当初被她那一声“阿名哥哥”恶心了半天,可现在偏偏就是想听。人真是天生犯贱的 动物,内心深处的情感是由不得用常理来推测的。 这场手术在他看来并不简单,从大哥手中接过病人资料的时候,他犹豫了。 原本已经和大哥约定好不再踏入医院一步,不再看那丫头一眼,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放任不管。难道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从医院赶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丫头伤心么?至于他的名声,在他放弃他身份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不在乎了。他身患恶疾,人生本就是过眼烟云了,什么时候一口气不来,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徒负虚名,又有何用 ? 这世上多一个庸医不要紧,但绝对不能多一个伤心的季子墨。 “你……你在哪儿?”钟可情还在黑暗中摸索,声音带着探寻的感觉,隐约透着股疏离的味道,“找我进来,有什么事么?” 她继续向前走,直到额头重重撞上一堵“墙”。 男人的胸膛很结实,钟可情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她低着头的时候,额头才刚刚好齐他的胸膛而已。 “啪”得一声。 谢舜名打开了白炽灯的开关,整个手术间瞬间灯火通明。 刺目的灯光几乎让钟可情睁不开眼睛,她一手捂脸,一手挡着灯光,双眼眨个不停,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刚刚那个病人是HIV病毒携带者。”谢舜名冷静得异常,看向钟可情的目光更是叫人捉摸不透,“我叫你进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HIV病毒? 大约是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关系,钟可情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睁开眼睛,脑海里突然跳出那些字眼来,震惊地望着谢舜名:“你是说艾滋病?” “病历上没有写,血样检查也没发现……”钟可情露出些许疑惑。 谢舜名并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钟可情又愣了十几秒,才慌忙抬起头来:“她有艾滋病关你什么事?”她的目光里带着质疑,渐渐地质疑变成了猜测,猜测又变成了肯定,她咬牙颤抖着出声:“手术过程中 ,她爆血管了。” 她抬起头,这才愿意与那人对视,瞧见那人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尤其是眼角周围的血迹甚多。 “你的眼睛被溅到了。”这回,她说的是肯定句。“是,我离得最近,直对着我眼睛喷的呢。”谢舜名说得很轻松,他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钟可情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中读出点什么来。可是不管读出什么,他的内心都不 会自在的。 她面对着谢影尘这张脸的喜怒哀乐,本身就已经是他痛苦的源泉了。 她若是担忧,他不知她究竟是担忧谢影尘还是担忧着他。 她若是不担忧,他又会纠结于她的无情,对谢影尘的无情还是对他的无情,他亦无法判断。 钟可情慌忙取了纱布,踮起脚尖,伸手试图去擦他脸上的血迹。 “别碰我!”谢舜名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又连忙朝后退了两步。 钟可情怔怔站在原地,心里焦灼到了极致,明明对那个陌生人没有感情,可此时却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动。他将她推开,大约是害怕她的伤口无意间沾上那些血液吧。 其中钟可情心里清楚得很,艾滋病毒携带者的血液,只要暴露在空气中三分钟,病毒很快就会被杀死,就算她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会感染上的概率也几乎为零。 然而,那人的情况要严重很多。携带着病毒的血液是直接射入他的眼睛的,感染上的几率很大。 钟可情的脑海里忽的回想起钟可欣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季子墨,我们走着瞧!姓谢的能保住名声,不代表能保住他的命!” 殷氏在楼道里悄悄对着她耳朵说的,应该就是隐瞒了艾滋病的事吧! 钟可情恨得咬牙! 就算眼前之人是与她不相关的人,但他毕竟陪伴了她这么久,钟可欣这么做,又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陪我说说话吧,很久没有时间一起散步说话了。”谢舜名语气淡然,一脸的满不在乎。 钟可情见他满身血液,心里头担忧得很,便将手中的纱布递了过去,“先擦干净,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血液科,见贺迟。” 血液科,真是久违了。谢舜名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这辈子都要跟医院纠缠不清。更巧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病痛都跟血液科有关,这大概就是孽缘,冥冥中自有安排,想 要躲也躲不过的劫数。 “去那儿做什么?”谢舜名明知故问。 “HIV抗体检测。”钟可情面色严肃,心情沉重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同他嘻嘻哈哈。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带着血的眼角映在灯光下,如同雕着一朵桃花痣,邪魅入骨,薄唇轻轻开启:“不,我不去。HIV抗体检测至少要在接触病毒一个半月之后才能检验 出抗体,季子墨,你不是号称对医学很有兴趣很有研究么?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跟我出去吧。”钟可情恳求。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医学原理,可是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失去理智的。尽管知道有些事情是天定的,人为改变不了,但她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以求安心。不管是吃药、打针还是吊水,她总觉得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一点。 “我不想去。”谢舜名又道,“你这样逼着我去,其实是不是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恩?”钟可情的眸光亮了亮。 谢舜名缓缓说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隐瞒病人病情的人是你的大表姐钟可欣。她之所以针对我,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季子墨,其实你应该对我的病负责,不是么?” 钟可情听得完全傻了眼,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工夫,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想我怎么负责?” “吻我。”谢舜名不假思索道,“接吻是不会传染的,你不会不敢吧?”钟可情微微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脑袋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话听上去甚为耳熟,就像很多年前有人的手为了救她受了伤,逼着她帮他抄 了一整个月的笔记,端茶倒水,连内衣裤都要丢给清洗,颇有一点耍无赖的味道。 谢舜名见她站着无动于衷,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嘲讽之色:“还是不敢?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胆子竟然这样小?”钟可情是真的不敢,不仅如此,她似乎还被惊吓到。昨天他在她面前还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为什么此刻她会觉得他离她如此之近,一颦一笑,每一句话都仿佛是 一种暗示,令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她该不会是对一个陌生人动了心思?仅仅因为他拥有一张和谢舜名相似的脸,说着似曾相识的话。 似乎只有这些,但再细想一下又会觉得不仅仅如此。今天那人太反常,令她也静不下心来。 谢舜名朝着她夸近了一步,钟可情因为极度的不安,节节败退。“艾滋就这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季子墨,你公然毁尸灭迹的本事上哪儿去了?”谢舜名轻佻出声。他虽爱上了季子墨,但并不代表那丫头毁掉可情尸体的事情可以从他 脑海里抹去。“不……”钟可情背脊一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左侧的胸膛发出难以忍受闷痛。如果他不是谢舜 名,他怎么会直到她亲手毁掉她前世尸体的事情。 白炽灯照得那么亮,钟可情的世界却比不开灯还要阴冷。她有些害怕了,她这样猜来猜去,猜到最后会不会迷乱了心智。顶着同样的容颜,她究竟深深喜欢的是谁?“不怕是吧?不怕你就吻我啊。”谢舜名似乎从没像此刻这般释然过。原来挑逗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是这样有趣的事情。看着她皱眉、看着她苦脸,他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 “我……”钟可情内心深处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密闭的空间,灯光也是可以升温的。两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中交融,又伴随着氧气,灌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去。谢舜名学这些的时候从没想过,原来学术可以和爱情 相挂钩。“还是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谢舜名的脸上露出几许失望,“方才还靠近我,想要帮我擦血迹,原来都只是骗人的。我若是真的染上艾滋,大约我以后的人生都会今天这 样。人见人怕,人见人躲,人见人厌……” 谢舜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故意说给眼前的人听。他心里当然明白,那丫头哪里是胆小如鼠的人,但他偏就是想要逼她,哪怕是一次,他也要逼她吻他。 “不会的。”钟可情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焦急,“现代的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抵触艾滋病,大家都知道就算与艾滋病患者一起生活,也不会轻易感染艾滋。” “就算知道,他们一样不愿意靠近艾滋病患者。”谢舜名一口将她打断,又故意伸手指了指自己,“下一个就是我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连你都不敢靠近我,你凭什么反驳?”谢舜名三言两语,又将她堵了回去。 “我……不是……”钟可情咬牙,“可以靠近你,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接吻?” “我只是想更直接的验证。”谢舜名继续强调。 “你!”钟可情被逼的说不出话来,但一抬头视线触碰到他伤痛的眼神,心头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委屈,又全都化为了伤心、同情以及心痛。 “不为难你了,季医生,后会有期。”谢舜名摆了摆手,径自从她身旁穿过。 他的步子放得很慢,似有千斤重。 钟可情望着那人孤寂落寞的身影,忽的觉得心冷到了极致。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距离手术间大门还有一尺远的地方,钟可情咬了咬牙,加速冲了上去,右手拽过他的左臂,趁着他转身之际,左手顺势勾上了他的脖颈。 静寂、糜凉。 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发现谢舜名的眼眸深处还藏着三分意味深远的笑意。 “吻就吻!” 眨眼之间,钟可情踮起了脚尖,扬起脸,鲜嫩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勾起四十五度的弧,柔滑地碰上了高处那两片紧抿的薄唇。 钟可情微微抬起头,正巧撞入了那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赤红焦灼、氤氲迷离,纯男性的味道在她鼻尖弥漫,她完全被眼前之人的气势所震慑到。 这哪里像一个担心自己生死的艾滋病患者? 钟可情心里急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想要用力挣扎时,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男女力量悬殊,再怎么努力,她都逃不开这一尺之地! 倏地,男人的右掌猛然托出了她的后脑,左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住,微微用力一带,钟可情的身体便不自觉朝前一绊,撞入了对方怀里。 她是在跟一个陌生人接吻啊! 钟可情觉得自己就快神经衰弱了,心里好激动,却又好慌张。 谢少才离开她多久,她就对这个男人心动?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若不是疯了,那她一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就像贺迟说的那样,她见一个爱一个,坏到了骨子里。 谢舜名注意到她的出神,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望,炽热的火焰犹如爆开的烟火,在他的眼眸深处,只绽放一瞬便刹那消逝。 “很甜。” 他学着谢影尘的模样,装出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情,擦了擦嘴,又道:“不过,你是不是忘记刷牙了?” 钟可情原本茫然睁着的眼睛,因为羞愧,瞬间紧紧闭上。她一直躺在病床上,一觉就睡到中午,等她醒来便得知他要主刀的消息。因为担心,她急匆匆奔下楼,除了中途被陆屹楠带去心内科办公室一趟,她便一直守在手术间门 口,哪有时间去刷牙? 为什么第一次深吻就要碰上这样尴尬的事情? 为什么她没有刷牙? 钟可情的心纠结到了极致。 她原本的淡漠冷静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跌入爱情深渊之时的幼稚! “没有。”不是这样。 钟可情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多余,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原来真的没有啊。”谢舜名的眉头假意露出三分厌恶,不屑地摇了摇头,“现在该我嫌弃你了。”接连被强吻又被羞辱的钟可情恼羞成怒,朝着空气狠狠呸了一口,“姓谢的,我也算仁至义尽了。是你自己要主刀的,你的死活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必要负责。去不去血液 科做检查,有没有感染上艾滋,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告辞!” 最后的最后,输了心的钟可情也只是假意丢了一句狠话,摔门离去。 谢舜名没有追出去,只是淡然关灯出门,朝着血液科走去。是该去哪儿转转了。检查倒是其次,会一会贺迟才是重点。出车祸前,易阑珊调查出来的信息,他一点儿都没忘。F市财团的女儿郁欢与贺迟拍下一张暧昧不清的照片,而贺迟却坚称她只是他的一个病人,而拍照是病人生前最后一个要求。这样解释,不追根究底也是说得通的。只是不巧的是,易阑珊查到郁欢的父亲在一年车祸身亡,就在 他死后不到一个月的短短时间内,公司董事会加入一个新股东,很快公司内部运转的资金被人一洗而空,公司宣布破产。 谢舜名在易阑珊面前虽坚称不信,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易阑珊查出来的消息很少出错。 血液科极少有病人光顾,算是流光医院的一方乐土。工资不比别人少拿,病人却极少,工作清闲,就连写工作报告的时候,一个月的事情也可以用简短的两百字总结掉。 贺迟躺在沙发上小憩,唐糖则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帮他整理着资料。干拆白党这一行,对自己扮演的职业角色一定要很好的诠释,专业领域的知识虽不能跟专家相提并论,但至少基础知识都不能输给旁人。贺迟是他们一伙人当中的C,C代enter,中心的意思,所有人的角色扮演都是为了配合他。他接触过的职业多得数不可数,自然没有时间去细致研究各专业领域的知识,而作为P,即pensioner,跟班 的意思,必须要弥补他的不足。而整个队伍的核心指导者秦叔代号为K,King的意思,当然在他们眼中,秦叔不仅仅是国王,还是Kill,最凶残的杀手。 唐糖一边整理着病人的资料,一边抱怨:“原以为很少有人得血液病,所以才将你定义为血液科的专家教授,可是怎么最近得艾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艾滋病? 贺迟的眼眸微微眯起:“今天还会多一位来做检查的。” “嗯?”唐糖诧异地看着他,“钟可欣得手了?”贺迟皮笑肉不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谢影尘倒霉。他若是不做那场手术,自己离开流光医院也就罢了,偏要硬撑着……就算钟可欣不出手,秦叔和我也不可能袖手 旁观了。” 咚咚…… 谢舜名敲了两下门,嘴角不由升起一抹冷笑。他这是怎么了?从前见贺迟的时候,向来都是破门而入的。敲门看上去是出于礼貌,可在朋友之间就要显得生疏不已了。 事情还没有查明,他的心底对贺迟已经有了隔阂。 “进来。” 贺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很快坐直了身子,与唐糖换了位置。 “贺医生,好久不见。”谢舜名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 “谢少,大家同在一家医院,不是天天见么?”贺迟的笑要显得自然许多。他心里头猜想着,此刻的谢影尘应该已经通过其他途径认识了他。 谢舜名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些天大哥一直代替着他在医院里奔走呢。 他缓缓抬起头:“我的意思是,很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他瞥了一眼贺迟身边的唐糖,“唐医生,我们兄弟见面,有些话想单独聊一聊。” 唐糖慌忙点头,指了指门外道:“我正巧要去查房,你们慢慢聊。” 大门被关上,贺迟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些许迷茫,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真的和谢舜名长得一模一样,季子墨那丫头一直是糊里糊涂的,分辨不清也是常理之中,像他这样清醒的人,若不是一早查到了消息,也很难认出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贺迟从桌面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递过去:“来一支?” 谢舜名摇了摇头,推开。 “大家都是医生,何必抽这些有害健康的东西。” 呸!还大家都是医生! 我是拆白党,你是律师,这整个办公室里,都没见着一个真正的医生! 贺迟在心底将对方鄙视了一通,而后讪讪一笑,将那支烟放回了烟盒:“我也只是压力大的时候才抽一支,我听说你刚刚做了一个很困难的手术……”“共事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了解我么?”谢舜名拉开贺迟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我是克利夫兰的骄傲,哪怕是成功率只有1%的手术,我也一定能救回病人。只是困难而已,我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的女儿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贺迟轻笑,心里头想着:这男人的语气大得很,能够成为谢舜名的大哥,确实该有这样的气魄。 只是有些话说得太过,难免会让他忍俊不禁。 “小子,你没有心理压力,跑来我血液科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来请教艾滋的相关问题么?贺迟的低下头,眼眸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鄙夷。 谢舜名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在病床上躺了个把月,我一直没工夫探望你。怎么?现在来看你一眼都不成?就因为当初我和小墨那丫头赶着结婚,横刀夺爱了?” 呵!演戏还演上瘾了!贺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兄弟之间横刀夺爱,本来确实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为了和她结婚,你我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眼下小墨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也该放下仇 恨了。” 谢舜名小心琢磨着他的每个句话,嘴角隐约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他出车祸的事,也在贺迟的掌握之中。 若贺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那他知道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是啊,眼下小墨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了。”谢舜名跟着感概。他猝然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贺迟,“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还是好兄弟。” 贺迟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要我让出小墨是不可能的。” “不需要。”谢舜名一口否决,“爱情不是让来让去的。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伤害小墨,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贺迟冷冷扯了扯嘴角:“至今为止,一再伤害小墨的人并不是我。” “过去的事别提,你只需答应我以后别再伤害她。”谢舜名目光坚定,落在贺迟脸上,灼热到发烫。 贺迟眉头微皱,谢影尘的话让他想到拆白党,让他想到身为Kill的秦叔,若将来秦叔要对那丫头动手,他真能阻止得了么?他真的能保证以后都不会伤害到那丫头么? “答应我!”谢舜名的目光中带了怒意。 贺迟沉默了许久,猛然抬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放心。” “那就好。”谢舜名倏地抬起一只手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兄弟。” 贺迟的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眼见着谢舜名已经转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打算开门离开,他才茫然抬起头,急急将他叫住:“我听说你今天动手术的那个病人是艾滋病患者,不需要检查一下么?” “不了。” 找一个假医生检查有什么意义? 谢舜名只是淡然回绝,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迟僵坐在办公桌前,直到唐糖破门而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很多下,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他真的感染上艾滋病了么?”唐糖着急问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唐糖翻了翻白眼。“他没做检查。就算检查,现在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他要熬上一两个月的空窗期,身体里才会产生抗体,到时候才能检测。”贺迟回答得很专业,大约是因为近期接了不少 艾滋病患者的缘故。 “那他来做什么?”唐糖面露疑惑。 “大约只是为了警告我吧。”贺迟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我猜,谢影尘那小子也看上小墨了。” “恩?”“如果真是这样,小墨为此内疚。钟可欣这招非但没能赶走谢影尘,反倒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对我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贺迟冷笑一声,没想到算计到现在,他居然 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怎么办?”唐糖又皱眉了,若是不能早些完成任务,贺迟和季子墨相处的时间越长,便会陷得越深。郁欢出事的那一次,贺迟差点儿就不受秦叔控制了。她心底有一种 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贺迟会背叛组织。 “秦叔已经安排好了,我很快就有半个月与小墨面对面相处的机会。”贺迟摸了摸手机,心中默默念叨着刚刚收到的短信,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傍晚的时候,张小蝶带着司机来接钟可情出院。因为伤医事件被广泛报导,原本一直不知情的季老太太也被惊动了。她心里头担忧着钟可情肚子里的“孩子”,又听说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担心医生给她乱用药,便急 着接她回家。 钟可情走出门诊部的时候,刚巧有人迎面走来。年过半百,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面部时刻保持着“慈祥”的笑容。钟可情的目光死死落在对方身上,朝着她一步步走近的人正是她曾经尊敬至极而现在厌恶至 极的院长! 院长戴着老花镜,视力似乎不如从前了,走近了才认出她来,朝着她点了点头,象征性地问好,便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钟可情也收到了院长办公室发来的短信。 “季医您好,很高兴地通知您,您被选为前往G市交换学习的外科医生,下周一上午九点门诊部大楼门口集合,请准时到场。”钟可情的眉头皱了皱,随即便想起来,大约一个多月以前,院长跟她提过这件事。那时,她被逼第一次主刀,成功做了一场实例复杂的心脏搭桥手术,在流光医院内部引 起了不小的轰动。名额是那个时候定下的,院长还特意找她谈过话,只是她并不知一同前往的还有谁,更加不知道原来她对院长而言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我的小祖宗啊,快让奶奶看看,伤了哪里,现在还疼不疼?”一下车,早早等在门口的季老太太便迎了上来,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朝着她的小腹扫去。 钟可情一眼便将她看穿,抚了抚胸口,又揉了揉小腹道:“奶奶放心,只是心口上擦伤了些,孩子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季老太太一边搀扶着她进屋,一边发狠道:“若不是小孩子娇气,不满三个月不便向外人透露,否则我定要去医院闹一闹,告他们虐待员工。” 钟可情听了一笑而过。 虐待员工?这老太太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不过是一点小意外罢了。 钟可情一进门,面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钟可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带着殷氏,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在地喝茶,仿佛一早就猜到钟可情今天会出院似的。 “小表妹可算是回来了。”她缓缓站直了身子,仰脸朝着钟可情微笑,高傲而虚伪的笑意穿透的空气,让钟可情的脸上如同被针扎似的,十分地不爽。“奶奶,大表姐来了,你也不早说。”钟可情一想到那个艾滋病人的事,她便握紧了拳头,用夸张地笑将面上的恨意全部压制下,“我们姐妹两个有好长时间没一起聚过了。 ”“是啊,原想和妹妹畅饮一番,可妹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宜。”钟可欣背过手来,用中指示威似地扣了扣桌面,“且不说受伤的事,我听说妹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饮 食需要更加小心些。” 钟可情听了,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钟可欣。 钟可欣则扬起脸,露出更加自信地微笑来。 该死!看来“怀孕”的事,已经被钟可欣知道了。季老太太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嗔怪地看了钟可欣一眼:“小孩子娇气,不要胡乱宣扬。等再过两个月,季家自然会开发布会宣布此事,在此之前,若是有媒体问起来, 就请大家都保持沉默吧。” 钟可欣点了点头。 钟可情稍稍缓下一口气来。 幸而,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她要么找个男人,造出个孩子来;要么就想个法子,当着季老太太的面,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只怕她会失去季老太太的信任。 “外婆说的是,我会小心的。”钟可欣朝着季老太太温婉的笑,懂事的形象愈发地深入人心。 这时,厨房里传来窃窃私语。 钟可情回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一向负责晚餐的李嫂没进厨房,正在大厅里搬盆景。 李嫂微笑着迎上来,道:“子墨小姐现在身子金贵,老太太特意让我把家里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都搬开,免得碰着伤着可就不好了。” “奶奶上心了。”钟可情笑了笑,目光却好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撇去。 季老太太这才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你姨母也来了。听说了你怀孕的消息,硬拉着你妈,两个人要一起给你煲汤补补。这不,李嫂都闲着没事儿做了!” 姨母…… 钟可情心知是钟妈妈来了,眼睛一酸,差点儿落泪。在季家生存,没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到处都有人放暗箭。千算万算,她表面坚强,却仍旧伤得体无完肤。回想当初在钟妈妈身边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母爱,只有躺在 钟妈妈怀里,她才能睡得安心。 “姨母。”钟可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对着钟妈妈的背影喊出身来。 最先转过头的是沈惠洁,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狠狠瞪向钟可情,仿佛在说:丫头,你现在还不肯承认你是可情么? 钟妈妈回过头,倒是被钟可情的表情吓到了似的。 子墨那丫头自小就不爱说话,鲜少跟她这样亲热。十岁之前,不管给她买多少好吃的,哄她多少遍,都不肯喊她一声“阿姨”,像今天这样主动叫她“姨母”实在难得。 其实钟可情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喊她了,上一回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但当时钟妈妈悲伤过度,根本没心思思考这些。 “好孩子,好些天不见都瘦了,快过来给姨母看看。”钟妈妈朝着她招了招手。 钟可情心里头虽然顾忌着沈惠洁,但一想到难得有母女重逢的机会,便豁出去了,将沈惠洁撂在两步之外,自己则亲昵地凑到了钟妈妈身边。 “早先听说姨母的心脏不太好,去各地都治疗过,现在怎样?好些了么?”钟可情担忧地问道。 钟妈妈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病,倒也没有多严重,随身放着几颗定心丸,总归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至于去各地治疗的事情,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他们夫妻两口,在众人面前相敬如宾、扮演恩爱,其实感情早就在十年前的那晚生了隔阂。两个人是想尽了法子不见面,到处躲着对方,以至于可情病逝的时候,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赶 上。 钟妈妈一直自责,没能保住可情,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过自私,为了逃避,轻视了女儿的健康。 钟可情见钟妈妈不答话,心中焦虑起来,问道:“怎么了?难道……” “没事,已经好多了,现在很少发病了。”钟妈妈缓过神来,随即强扯出一抹笑意,试图糊弄过去。钟可情是她的亲生女儿,对她的身体关心的很,觉察到她的异样,又连忙道:“我现在已经从心内科转到心外科了,流光医院的心外科举国上下闻名。姨母若是再觉得心脏 不舒服,就来我这里做个检查,我一定会请最好的教授帮您看诊。” “小墨多虑了,我这病不碍事的。”钟妈妈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地笑意来。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懂事了,从前连说句话都困难,现在也学会关心人了。小墨这丫头说得这些话,总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女儿。以前可情在家的时候,也总是妈妈长妈妈短的捧着她,但凡她心口痛的时候,可情总是会给她泡热茶、煲汤,让她在 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可情那孩子就是缺点儿烧菜做饭的细胞,每次进厨房都是笨手笨脚的,有次帮她煮生姜茶,将小拇指深深切了有两厘米长的口子,血流得把砧板都染红了,自己躲在被子 里哭了半天也没敢告诉她,等到第二天家里头佣人帮着换床单的时候才发现,赶忙将她送去医院打了一针,以防感染。 “还是检查一下为好。”钟可情见钟妈妈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劝说道。 钟妈妈看着眼前的丫头,总是时不时能想起已故的女儿来,便紧紧拉着小墨的手,两个人靠得更近更亲昵了。站在一旁的沈惠洁顿时觉得无所适从,她心情复杂至极,面无表情地站着。可情丫头借用了她女儿的身体重生,眼下钟家母女重逢,可是她的女儿呢,她要去哪儿找回自 己的女儿。 看着紧贴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沈惠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嫉妒,动了坏心思。 “也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小墨和可情越来越像了。”沈惠洁当着钟妈妈的面,故意笑出声来。钟可情面色一僵,随即便将她堵了回去:“母亲,这些年你一直在东山别墅住着,没工夫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幸而可情表姐常来看我,我与可情表姐走得近,像她也是应该 的。”钟妈妈拍了拍钟可情的手,抬头望向沈惠洁,笑道:“大嫂,这么多年,你都深居简出的,现在回来了,是时候多关心关心小墨了。你看这丫头这般嘴硬,分明是生你的气 了。” “若真生我的气倒好,还能证明是我的女儿,只怕……”沈惠洁冷冷瞥了钟可情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钟妈妈轻笑出声,“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墨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初我还在产房里陪着你呢。谁要是敢说小墨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跟谁拼命去——” 沈惠洁面露尴尬,不再出声,转头出门,正巧撞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钟可欣。 钟可欣将她堵住,笑称:“舅母,方才有几句话我没听明白,可以单独请教你一下么?” 沈惠洁朝着她缓缓一笑,点了点头,回眸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钟可情一眼。 钟可情眼睁睁看着沈惠洁被钟可欣拽走,心中焦急,想要跟过去,手却被钟妈妈握得紧紧的,就仿佛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一样。钟可情心里一软,泄下气来。 罢了,沈惠洁若是打定了心思要出卖她,她想拦也拦不住。她是钟可情的事,就算真的传到钟可欣耳中,也得看钟可欣信不信。退一万步讲,就算钟可欣信了,她最多就是比以往更加用心地刁难她,她小心应付着就是。有些事情 本来就是迟早要揭开的,想逃也逃不掉。 “小墨,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钟妈妈隐约觉得她有些怪。 钟可情缓过神来,笑对钟妈妈,亲昵地接过她手上的汤匙,道:“没什么?姨母,我来帮你。”这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藏着可情的模样,钟妈妈距离她很近,明明看得很清楚她的相貌,但眼前却总是晃过可情的身影。她看到那孩子低头试咸淡的时候,会不知不 觉地捂着心口,便忍不住问道:“伤口,还好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钟可情回眸,笑得灿若繁星,尽管伤口还在隐隐发痛,她仍旧很肆意地拍了拍胸脯道:“早就结痂了,我这不是出院了么?姨母不用担心的。”“听说……几天前,子姗丫头做了件错事。”钟妈妈欲言又止。因为只要一看见那孩子的身影,她便会想起钟可欣和殷氏的对话。可欣似乎对这孩子心怀不轨,甚至想过要结 束她的性命……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抿了抿唇,淡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子姗姐姐在我的粥里多加了一点料,只是姐妹之间的恶作剧罢了,姨母不必放 在心上的,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这孩子善良得很,言语之间都在包庇着自己的姐妹。钟妈妈突然觉得很惭愧,她没教导好自己的女儿,没脸见人。 钟妈妈感概万分,伸手抚了抚钟可情的长发,揉弄着她整齐的刘海,叹道:“好孩子,姨母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妈,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钟可情在心底暗暗地发誓。 “姨母,姨父呢?他怎么没有一起来?”钟可情已经在家里扫视了一周,都没有发现钟爸爸的身影,一时心急,还是问出了口。 钟妈妈露出略微震惊的表情,随即眸光便黯淡了下去。 子墨这孩子跟谁都不亲,今天突然问起她姨父来,着实叫人吃惊。“你姨父他近来工作很忙,这会儿去见客人了。”其实钟爸爸的工作清闲得很,接的都是季家外露的大订单,一年到头只要做上那么一两单生意,一整年都可以在家休息。 钟妈妈和钟爸爸关系疏离,两个人能不见面都会尽量避开的。 “是吗?那应该很辛苦吧?我听奶奶说,姨父这才出差回来呢。这次他在外头待了有整整四个月吧?”钟可情目光冷锐,一眼便看穿了钟妈妈的反常。 “呵……是吧。”钟妈妈心不在焉地应承。 钟可情忽的拉住了她的手,看似没有心机地笑道:“姨母,这男人也不能太放纵了,你总得管管的。” “小墨,你… …” 钟可情故意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我现在也是有交往对象的人呢,姨母你就听听我的话,夫妻之间偶尔也需要玩一玩情趣的……” 钟妈妈听了,羞得满面通红。 “我,考虑考虑。” 听她这么说,钟可情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下来。她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聚少离多,最终关系不和,分道扬镳。 厨房门外,沈惠洁被钟可欣拉到了楼梯口。 钟可欣性子急,开门见山问道:“舅母,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小墨那丫头有些反常?” 沈惠洁目光警惕地瞪着眼前的人,嘴角扯了扯,冷声问道:“可欣,你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钟可欣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微微张大了口,放缓了语气笑道:“我只是觉得小墨的变化太大了,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而已。”她顿了顿,眼眸中猝然闪过一抹精光,“难 道舅母没有觉得小墨越来越像一个人么?”沈惠洁藏着衣袖里的双手不由握紧了拳头,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表情:“可欣丫头,小墨是我的女儿,她有没有变,我最清楚。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疑神疑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法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你! 钟可欣方才在厨房门外听到沈惠洁的话,以为沈惠洁对季子墨不满,原以为可以拉拢沈惠洁,却不想到底是母女连心,沈惠洁只一句话就将她呛了回来! “呵……呵呵。”钟可欣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冷笑两声,“但愿舅母与小墨母女和睦。” 沈惠洁笑了笑:“小墨很听话,我们的关系很好。” “那就好。” 钟可欣一转身,脸色便彻底黑了下去。沈惠洁的眉头则拧成了一团。钟可情、季子墨,两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绕来绕去,让她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固然怨恨钟可情的灵魂,可那丫头毕竟没做过什么错事,像钟可欣这种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她更加不喜欢。退一万步讲,钟可情现在还占用着小墨的身体呢,她就算再怎么恨钟可情,也得将小墨的身体保护 好呀。 钟可情回来两个多小时都没能见到季子姗的踪影,听说她因为紫米粥的事吃了不少苦头,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见人。 晚饭时分,季子姗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畏畏缩缩地坐在季正刚左边最靠角落的位置,闷头吃饭,不敢出声。 钟可情坐在季正刚右边,她想起方才收到的短信来,放下碗筷,郑重宣布道:“爸,下周一我要去G市交换学习,大约两周的时间。” 季老太太听了,眉头一皱,冷下脸来,不悦道:“你不过是个实习生,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G市交换学习?阿名去不去?” 钟可情尴尬地摇了摇头,家里人大约还不知道她转到外科了吧。这个交换学习是外科的事,与内科半点关系都没有。“谢舜名”自然不需要同行。 “奶奶,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想去外省见识一下他们的临床医学。”钟可情很认真地说。 季老太太大约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脸地不情愿,“那让小蝶跟过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奶奶,以前小蝶陪着我上学、放学,一起读,这些都不是问题。可现在这是医院的交换学习,我们不能私自带人同行的。”钟可情解释道。她猜想陆屹楠一定也会参加 ,难得有接近他、寻找他破绽的机会,她舍不得放弃。“你一个人去?”季老太太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堪,“那怎么能行?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半个月,这肚子里还有……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你直接去跟院长说,我们不当 医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换学习,也不参加了!医院里头的人才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你一个女孩子家!” 钟可情早猜到会是这样,有些为难地低着头,闷声吃饭,不再说话。钟可欣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先是焦灼的烫,渐渐转变为诡异的冷。是外科的交换学习,她猜到陆屹楠一定会参加,一想到陆屹楠要跟季子墨这 丫头单独相处整整两个星期,她就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幸而季老太太没有答应,她才稍稍安下心来。出人意料的,一直站在饭桌边上为他们斟茶倒水的殷氏突然开了口,笑道:“子墨小姐这么喜欢学医,老太太不应该阻拦的。眼下子墨小姐的身子还不重,能活动就到处活 动活动,等到临盆的时候才能使得上劲儿。” “你一个佣人,说得倒是轻松,谁能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季老太太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钟可欣也十分诧异地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殷氏不要插手。殷氏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让她放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老太太有所不知。明天,可欣小姐,钟太太和钟老爷正巧要出去旅游,定得地址正是G市。大约要玩个二十多天,表小姐的安危,可欣小姐可以帮忙照看着。”殷氏耐心解 释道。 钟可情微微一怔,目光中透着狐疑之色。季老太太听了,看了一眼温婉大方的钟可欣,隐约觉得靠谱,这才点了点头道:“可欣是个细心的丫头,有她照看着,我倒是很放心。”她回过头,望向钟可情,问道,“你 若是真想去就去吧,奶奶也不拦着你。”殷氏是什么样的人,钟可情心里清楚得很。她既然开了口,必定已经设了好局等着自己跳。钟可情倒是很想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索性一口应承下来,笑着对上钟可 欣的视线:“那就要麻烦大表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下了饭桌,钟可欣便一脸阴郁地将殷氏拉到无人的角落,冷声责备道:“奶娘,你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今天脑袋就不灵光了呢?那丫头肚子里怀着孩子,是多么危险的角色 ,万一磕着碰着,谁负担得起!”殷氏抚了抚钟可欣的后背,笑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那丫头肚子里若是真怀了谢家的种,保证她有去无回。若是没有怀上,那也要给她点苦头吃 吃才行!” 钟可欣越听越糊涂,“可是在外婆面前拍着胸脯担保的人是我,那丫头又一口应承下来,把自己安危全压在我身上了。我若是害她,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大小姐,谁说她出事就得你负责了?也得看看是谁害她出事的!”殷氏眉头一挑,眼角的鱼尾纹皱出好几道褶子,看上去老奸巨猾、阴险至极。 “嗯?奶娘的意思是……”钟可欣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心想着谢舜名不可能随行,那万一季子墨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能赖到谁头上呢。陆屹楠?当然不可以!“大小姐难道忘了,下周表少爷该回A市了。那个愣头青自小就对大小姐有意思,暗示了三番四次,大小姐也没理过他。现在大小姐若是稍微给他点甜头,他一定会快活得记不得东南西北!”殷氏扯了扯嘴角,“若是季家人自己犯的错,季老太太死要面子,一定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到时候由她出面将这件事压制下去,那季子墨也就只能吃点 哑巴亏了!” 钟可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恍然大悟的笑意,点了点头,示意殷氏继续说下去。 “奶娘讲清楚些,我究竟要怎么做?” “大小姐只需……”殷氏踮起脚尖,凑到钟可欣耳畔,鬼鬼祟祟地说了些什么。 钟可欣的脸上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眸底的喜色一览无余,仿佛已经将姓季的丫头践踏在自己的脚底下,快感充斥着心脏,心口隐隐作痛。钟可情远远望着楼道处口耳交叠的一对奴仆,只是冷冷笑了笑,心想着你们左不过就是算计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反正这“孩子”迟早也得“流掉”,借你们的手流掉,似乎 比我自己动手更好,更能得到季老太太的原谅。站在钟可情旁边的钟妈妈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那对奴仆,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一想到先前殷氏、可欣和季子姗联手试图谋害子墨丫头的事,她的心就惶惶不定,隐约 觉得又有大事要发生。 钟可欣提出全家一起出游的时候,她原想拒绝的。但钟可欣不是笨蛋,她似乎觉察出自己和孩子她爸之间的疏离,言语中三番两次的暗示,想要问出个究竟来。为了洗清可欣的怀疑,她和孩子她爸是勉强答应一起出游的。原想着顺便借此机会,一家人好好聚聚,敞开心扉,解除一些恩怨,孰料季家人也搀和了进来,这场出游似 乎要变得复杂许多。钟妈妈倏地握紧了钟可情的手,焦虑道:“小墨,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去G市要坐六个多小时的车,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不如就在家里歇着,等到孩子平 安生下来了再去吧。”钟可情回头握住钟妈妈的手,缓缓笑道:“姨母不用担心,我健康得很。我们有医院的专车接送,老司机开车很熟练,就算是患重病的病人,他也能将他们安稳送到医院。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孕妇,不会出事的。” “可我……”钟妈妈不经意间瞥了钟可欣和殷氏一眼,顿了顿,又回眸道,“我还是很担心。”“交换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几年才碰上了这么一次,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能被选中更是难上加难。若是我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有下次机会了。”钟可情拍了 拍钟妈妈的手,叹道,“姨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可这孩子能不能出世,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上帝的恩赐,自然还要看天意。” 钟可情说得很含糊,冥冥之中已经向钟妈妈暗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可能生下来的。 不远处,司机将车开了过来。钟妈妈再没有时间跟钟可情多做解释,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嘱咐道:“到了G市不要乱吃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任何人给的都不要乱吃,就算是熟人也不行!不要一个人走夜 路,也不要一个人打车……总之,万事小心!” 钟可情当然知道钟可欣和殷氏不安好心,但钟妈妈这样反复地叮嘱,反倒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放心。”钟可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姨母也要保重。” 送走了钟妈妈和钟可欣,钟可情一回头,便见沈惠洁正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妈,回去吧。”钟可情略微紧张地唤了一声。 沈惠洁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默转过身,兀自进屋上楼。 等到屋子里没了外人,季正刚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瞪着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季子姗,斥道:“子姗,你给我跪下!” 季子姗一整晚都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去。她战战兢兢地走到季正刚面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爸……” 钟可情站得远远的,静静看着,面上故意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好像不知道季正刚为何训斥季子姗似的。 “拿家法来——”季正刚目光一狠,回头怒瞪了李嫂一眼。 李嫂吓得连忙跑去了储藏室。 等到粗重厚实的鞭子被从储藏室里找出来,钟可情赶忙拦上去,拉住季正刚的手,劝阻道:“爸,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可不能随便打人!”季正刚视线一凛,静静望了钟可情一眼,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来:“丫头,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么?子姗丫头在你的粥里面加料,害得你吐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这么欺负你,你怎么还帮着她呢?” 跪在地上的季子姗原本就已经猜到了一二,听季正刚这么一说,心更是拔凉拔凉的,颤抖着声音哭诉道:“爸,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爸,子姗姐姐也是无心之失,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钟可情劝说道。 季子姗听了,赶忙跟腔道:“对对……小墨说的对,我是无心之失,我真的没有想过要……” “啊——”季子姗一句话还没说完,季正刚就“啪”得一鞭子甩下去,狠狠砸在她背上。虽然是冬天,但季家的中央空调开到了三十度,季子姗不过穿了一条薄薄的黑色连衣裙,鞭子 砸在背上,力道一点儿都没得到缓冲,就像是被刀剐了一块肉似的,疼得季子姗嗷嗷大叫。 “爸!疼!” “闭嘴,不许叫出声!给我忍着!” 季正刚冷眼相向,季子姗的哭声里带着隐忍,但终于因为无法忍受,渐渐转变为诡怪的呜咽声。钟可情惊恐地捂嘴,露出花容失色之相,想要上前继续劝阻,却被跟在她身后的季老太太一把拉扯了过来,低声凶她:“你现在怀着孩子,离鞭子远点,别做出这种危险的 动作!你私自替姓陆的挡刀子的事,我还没追究呢,最好给我放安稳点。” “可是……”钟可情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很不忍心。“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季老太太冷冷看了地上的季子姗一眼,不屑道,“那小杂种我本来就不想认回来,给她点苦头吃吃,让她知难而退,自己回去找她那个贱人 妈,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季老太太担心钟可情又冲上去,拉紧了她的手臂道:“留着那小杂种,指不定将来还要分你的家产。我季家的家产,一大半都是你的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怎么能便宜了外 人?她害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她这是活该!” 啪啪啪—— 季正刚的鞭子如同砖块大的冰雹,连续不断地砸在季子姗的身上。季子姗左躲右闪,生怕划伤了她那漂亮的脸蛋。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泪水哗啦啦地从她的眼角滚落。因为紧张,她的背脊在发汗,带了盐分的汗水渗透到伤口里,疼得 她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再也顾不得面子,她趴在地上,凄楚可怜地望着不远处站着的钟可情,哭诉着求助道:“小墨妹妹,我知道错了。你跟爸说说,你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钟可情开口。 季老太太面色沉下来,冷冷摇了摇头。“这太残忍了。”钟可情终究还是撇过头去。原本她只是在装善良,可是看到季子姗眼中的悲悯时,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她试图上前阻止,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牵制 着。 季老太太见状,又唤了张小蝶过来,仔细叮嘱她道:“替我看着子墨小姐,别让她做糊涂事!” 钟可情再怎么心软还没有傻到冲上前去,替一个曾经想尽办法想要弄死她的人挡鞭子。季正刚的皮鞭一下下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季子姗那条单薄的黑色连衣裙眼见着就要被打穿了。那场景血腥残忍,钟可情心想着,季子姗的背上估摸着早就皮开肉绽了,只 不过裙子是黑色的,未能显现出血迹来。 “救我,小墨,救我……”季子姗被打得麻木了,根本不分敌我,凡是能求救的人,她都伸出手去。 “闭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季正刚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张小蝶倒抽了一口凉气,搀扶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我们别惹事了,还是快些回房休息吧。” 钟可情不忍心再看,点了点头,当着季子姗的面缓步上楼。 季子姗眼见着钟可情离去的背影,心情绝望到了极致,内心深处衍生出更深地怨念来,恨不得将所有逼迫她的人全都掐死! 楼下的动静很大,钟可情在床上躺了大约十来分钟,鞭子声才渐渐消停下去。 季正刚许是打得累了,将皮鞭甩给一边站着的李嫂,自己则去了房。 季子姗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大理石地板上,连个佣人都不愿意上前扶她,她勉强直起身子,扶着楼梯,缓步爬上了二楼。一进自己的房间,她就死死将大门反锁。 季子姗颤抖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手机来,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喂,妈,妈……”江美琴似乎是这个世上唯一珍惜她的人了。 彼时,江美琴的公寓里,一个男人正被她放倒在身下,低低呻吟着,不断地求着她。 江美琴也正在兴头上,偏生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冷着声音道:“子姗,有什么事吗?” “呜……”季子姗不敢大哭出声,只得低低地呜咽。 江美琴的卧室里一团乱,根本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她眉头一皱,“有事快点说,妈现在很忙,很急——” 林秘脱了衣服,搂着江美琴。女人做了微整形手术,相貌和从前别无二致,虽然四十左右,但风韵犹存。“妈,爸爸打了我,你快来季家接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季子姗懦弱地哭出声来。为了成为季家的人,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住进了季家,她以为她融入 了这个家,可是直到今天一个人都不愿意救她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只是季子姗,与季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三更半夜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江美琴直对着电话里头训斥,“妈为了让你住进季家,在你爸面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受了多少委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受了点小委 屈就想走人,你这么没用,凭什么当我的女儿?” 季子姗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可是妈,我疼……我身上全都是伤。你来接我,我就想跟你一起住一晚,好不好?”“那怎么行?那季老太太最讨厌看见的人就是我,我若是三更半夜去敲季家的门,难免又要挨她一顿臭骂!再说,这会儿沈惠洁还住在季家呢,我若是回去,你爸又要嫉恨我了。”江美琴逼迫自己冷静道,“子姗,你就忍忍吧。不就是挨了打么?小时候,谁没挨过打?忍忍也就过去了。我若是现在接走了你,只怕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季家了 。为了我们母女的将来,子姗,你必须忍住。” “妈,我不想忍了,我不想……我不想在季家待下去了……” 季子姗还在哭,江美琴却已经狠狠挂了电话。等她再拨,手机那端传来的便是忙音了。 林秘占有了季正刚的女人,他心中也是有愧的。但女人这种东西,就是罂粟花,表面上妖冶诱人,实则毒入骨髓,沾上一次,就戒不掉了。 江美琴在自己的公寓里与陌生的男人缠绵悱恻,季子姗则蜷缩在自己的墙角,连脱衣下水洗澡的勇气都没有。她听到隔壁屋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季家每一个人决绝的眼神,满是伤痕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什么家产、什么季家大小姐的名声,我全都 不要了!我只要你们家破人亡,我要你们终有一日,跪在我的脚下求我! 钟可情一整晚都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吻。 他的苦笑、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脑海里与谢舜名完全重叠。钟可情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恐惧来,她害怕这种分辨不清的情感,害怕将任何人当做替代品。 或许她答应去G市培训,并不是为了寻找陆屹楠的破绽,更多的是想躲开那个人,不想同他见面吧。 次日,谢影尘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医院里。 钟可情在心内科门口徘徊了许久,等瞧见那个背影,确定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的时候,她才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 “怎么样?今天感觉还好么?”钟可情性子偏冷,不太会关心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 谢影尘倒是愣住了,勾唇笑了笑:“好啊,我很好,通体舒畅。” “哦。”对方似乎早就忘了昨天在手术间里的那个深吻,一点尴尬之意都没有。钟可情也只得低低应承了一声,“那就好,你保重。” 说罢,她匆匆出门拐弯。 谢影尘追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口。 谢影尘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昨天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么?谢舜名只是依照和他的约定,帮他做一场手术,难道就做一场手术的时间里,他们又见面了? 谢影尘心头像是被压了千斤大石,抑郁到了极致。 他拨了谢舜名现用的手机号,手机那端响了几声,便传来忙音,很显然对方并不想接他的电话,直接挂了线。 谢舜名越是不接电话,谢影尘的内心越发不安。 钟可情走到六楼,陆屹楠一早就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她了。他将她领进心外科,介绍给一众教授医师认识。因为曾经做过一例复杂的心脏搭桥手术,心外的教授大多都对“季子墨”这个丫头有所耳闻,赞赏的人在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嫉恨她抢走了他们病危的病人,并且救活了病 人,帮着心内科狠狠扇了他们心外科一个耳光。 “这位是傅亦副教授,这是谭教授,还有这边的唐教授……”陆屹楠领着钟可情从他们面前一个个走过。钟可情友好地伸出手去,试图同他们握手,大多数人都双手抱臂,理都不理她,唯有傅亦看上去和善许多,他淡然一笑,同钟可情握了握手说:“季医生的大名,我们早有 耳闻,心外科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钟可情抿唇一笑。 陆屹楠又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傅亦身边的年轻少女,怔怔发呆:“这……这似乎不是我们心外科的人。这不是……” 钟可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小墨的妹妹么?”陆屹楠努力回忆着,想起她曾经在病房逼着季子墨喝粥的情景,“她……我见过的。”季子姗抬起头,昨晚的懦弱已然消失不见,眼眸之中满是坚定,她笑着迎上陆屹楠的视线:“陆医生,我不是小墨的妹妹,是姐姐。虽然在外头小墨是季家的大小姐,但实 际上我比她还要早出生几个月,应该是姐姐才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季子姗摆明了就是要摊牌,要公布自己是季家私生女的消息。 钟可情笑了笑,淡然向大家解释道:“她是我姐姐。我看上去显老,大家才以为她是我妹妹的吧。” 她这样一句玩笑话带过,季子姗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反倒不好说了,憋在心里,继续发酵。这时,傅亦站出来,牵着季子姗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笑道:“陆屹楠介绍了新人,我也该向大家介绍一个我的新助手了。季子姗,C大在读大学生,学得是心外,名列前 茅,专业对口,能够得到这样的人才,我很开心。从今天开始,子姗就是我们心外的实习医生,还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关照新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傅教授多虑了,您介绍的人,我们当然会‘小心呵护’的。”有贫嘴的年轻医生说道。因为上次实况手术的失败,陆屹楠在心外科的地位跌了不少,这会儿大家一窝蜂的拥护着傅亦和他的新助手,以至于陆屹楠和钟可情被隔离在外,完全没人将他们放在眼 里。心外科的那些老教授们,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自然明白招新人的目的。院长不就是想找几个能手,将他们这帮老家伙给取代了么?季子姗那小妞儿虽然是名校毕业,但一点临床经验都没有,相比已经实习了一段时间的季子墨,季子姗要显得白目许多。那帮老家伙当时不希望有人跟他们抢饭碗,所以便一个劲儿地捧着季子姗,处处无视 季子墨。 陆屹楠可不是傻子,不经意间握住了钟可情的手,坚定道:“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安排,这些人迟早要对你俯首称臣。” 傅亦将季子姗领到钟可情面前,暖声笑道:“院长已经同意子姗一起去G市交换学习,你们姐妹二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钟可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仔细打量了季子姗,有些想不通她一个在校大学生是如何得到傅亦和院长的认可的。 季子姗看向她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傲气,再也不像昨晚那般卑微:“小墨身子不爽利,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陆屹楠听了,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回眸望向钟可情,担忧问道:“身体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 钟可情当然知道季子姗说得是什么,咬了咬牙道,“只是小事,不必挂心。” “是么?”陆屹楠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诡怪气氛。 季子姗目光灼灼地盯着钟可情的肚子,冷哼一声道:“时候还早,等再过几个月,陆医生就能明白了。”她对陆屹楠说话还算客气,大约是因为最初的好感。 钟可情微微有些紧张,双手在衣袖中已然握成了拳头。她可不想陆屹楠知道她“怀孕”的事,更加不希望她的“假肚子”在这里被拆穿,季子姗的话让她捏了一把冷汗。 季子姗许是忌惮季老太太,怕钟可情在季老太太面前告状,胎儿未满三个月,她真的没有对外透露这个消息。 季子姗和钟可情同一日进入心外科,两个人同为新人,办公的位置自然安排在了一起。两个人面对面而坐,抬头不见低头见。心外科是传闻中的和尚科,整个科室之中难得看见一个女人。季子姗和钟可情这对姐妹花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饥饿多年的年轻男医生的目光。眼下心外科主任之争, 傅亦的赢面相对而言比较大,而季子姗是傅亦亲自带入科室的,所以来讨好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第二天一早。 心外科的办公室,东北角的方向,两张整齐的办公桌上,一个堆满了糕点早餐,而另一个则堆满了文件资料等着影印。 钟可情只是淡然瞥了一眼,便静静开始埋头工作。季子姗姗姗来迟,坐下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她故意拎起一包豆浆和一块饭团,递到钟可情面前,笑道:“小墨,我见你今天出门很急,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饿不饿,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不饿。”钟可情知她是故意挑衅,头抬也不抬地回绝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季子姗矫情道:“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掉,放着也是浪费,哎。”她的叹气声听上去幽怨无比,实则还夹杂了几分炫耀的味道。 咕噜咕噜…… 钟可情不想理会她,可要命的是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饿得咕咕直叫。 季子姗冷笑着道:“小墨,饿了就是饿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我可以跟大家打个招呼,帮我买早餐的时候也帮你带一份……” “不用了,谢谢。我不习惯吃别人给的东西。”钟可情淡淡挑了挑眉,“上次在病房里的紫米粥,我到现在都还恶心着呢。”一提到紫米粥,季子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啪”得一下,将那一杯豆浆直接砸进了身侧的垃圾桶,豆浆刚巧摔在垃圾桶里的碎玻璃上,液体四溅出来,发出哗哗的声响 。 “爱吃不吃!” 过不一会儿工夫,隔壁办公室的小梁医生敲门进来。 他一直胳膊下面夹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而另一只手上则捧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一脸笑意地走到季子姗面前。 季子姗微微有些诧异:“你是?” “我……我姓梁,梁宇森。”梁宇森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季子姗面前,羞红了脸道。 “这是……”季子姗指了指蛋糕,有些不解,“梁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呢。”梁宇森大约二十六七的模样,研究生毕业,看上去刚进医院不到两年时间,额头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大约是工作繁重的缘故。他谄媚地笑了笑:“是我生日,请你吃的 。” 季子姗受宠若惊,故意朝着钟可情挑了挑眉,又回眸对梁宇森道:“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很喜欢吃甜食呢。” “我家楼下有家很出名的蛋糕店,季医生若是喜欢,我可以每天带些糕点来给你吃。”梁宇森面露喜色,白大褂的映衬下,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双颊微微发红。“好呀。”季子姗其实不爱吃甜食,但为了在钟可情面前炫耀一番,故意应承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住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梁宇森满心欢喜地放下蛋糕,而后走到钟可情面前,将夹在胳膊底下的文件夹拿出来,丢到钟可情面前:“小墨,这两叠病人的资料,今天中午之前帮我录入系统。” 钟可情本不是多事的人,也不想惹事,可若是有人故意欺负她,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拾起那一叠文件,塞回梁宇森的胸口,静静沉默了几秒,而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冷锐的视线对上对方的双眸,沉声道:“梁医生,我希望你能明确两点。第一,梁医生越权了。我是陆医生的助手,我的工作内容由陆医生来定,不需要你来插手。第二,梁医生缺乏等级观念。论潜力,我被选为交换生,梁医生并没有被选上,录入这种 事情似乎应该留给等级比较低的人来做。” 梁宇森被她几句话回得目瞪口呆,“季子墨,你……你不过是个新人。”钟可情冷冷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道:“梁医生,我是新人不错。你若是对新人有什么异议,完全可以找主管汇报。哦,也对,现在心外科主任之位未定,没人管事,你 可以直接去找院长。是院长引我进医院的,院长直接对我负责。” 钟可情搬出院长来,梁宇森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这丫头不过是陆屹楠引荐的新人,可以将杂活儿都交给她做,孰料她居然和院长还有那么点关系。 “怎么了?怎么杵着不动?”钟可情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了指门外道,“要我陪你一起去院长办公室么?那地方我很熟。” 梁宇森被她恐吓住,战战兢兢地望了她一眼,垂眸道:“不用不用,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季医生,不好意思,我糊涂了。”在一旁看戏的季子姗原本看得津津有味,想看看梁宇森这个“老人”究竟是如何欺负季子墨这个“新人”的。谁料到才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整个形势就急转直下,梁宇森节节 败退,已然被一脸漠然的季子墨逼到了大门口。钟可情好歹在医院工作了三五年,这老人新人之间的猫腻,她怎么可能不清楚?上辈子她懦弱好欺,别人将重活儿丢给她的时候,她总是忍着让着,这辈子她可没那么好 说话。该拒绝的时候就拒绝,谁也别想从她这里占到半毛钱的便宜!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梁宇森的背脊已经冷汗淋淋,再也不敢在这里逗留,转身就想要逃离。“等等。”钟可情冷漠淡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抱起那一叠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文档,三两步走过去,全都塞进了梁宇森的怀里,“梁医生,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你们办公室送来的,劳烦你帮忙把它们发还给各位医生。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将我对你说的那两点,再转达给他们一遍。若他们还是不能理解,我在院长办公 室等着他们——” 钟可情说话毫不留情,梁宇森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全都应承了下来。 “好的,我一定转达,一定转达……” 看着梁宇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钟可情拍了拍双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这样一闹,近期应该不用再做“录入”这种低级无水准的事情了。季子姗原想借此次机会,将钟可情羞辱一番,谁知道那个姓梁的这般没用,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给吓唬了回去。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拿起塑料小叉 子便将面前的八寸小蛋糕捣得稀巴烂,然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钟可情听到蛋糕落地的声音,只是微微愣了愣,而后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不乐意抬头看对方一眼。 梁宇森将那一叠资料发回各位医生手中之中,“季子墨”这个名字很快在心外科传了开来。那么厚厚的一叠资料,钟可情至少得罪了十几位年轻医生,而这些医生在医院呆了有些年了,却一直混不出明堂来,始终守着住院医生的称号,不说副教授、教授了,就 连个专家医生都没能评上。在女医生极少的心外科,这群人便是八卦的原动力。 不过半天功夫,“季子墨”和院长不为人知的“地下情”便被传得沸沸扬扬。 过往的女护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钟可情,低声议论着:“穿得倒是人模狗样,脱了这白大褂,背地里还不是像婊子一样爬上老男人的床!”换作是从前的钟可情,对这种事情多半是置之不理,只要当事人不去关注这谣言,谣传的人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流言自然会淡下去。可眼下不知为何,钟可情只觉得 心头一股热血,想要当面教训教训这帮人。 “是呀,是呀,就是个婊子。”新进来的实习小护士也跟着帮腔。 “绿茶婊,这年头尤其多。” “……” 议论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钟可情听了二话不说,径自走到那群人面前,一把拎起一个小护士的手,直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喂喂,你放开我你做什么?”被拉着的护士似乎被吓到了,微微有些紧张,想要挣脱,可钟可情手上力道很大,根本挣脱不开来。 钟可情在门口停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院长低沉微老的声音。 院长原本在埋头工作,抬头看见钟可情,有些诧异地问道:“季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可她有事。” 钟可情将那个护士推向前,对院长说:“院长,这位心外科的护士姐姐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院长很诧异,一个小护士平时跟他都没什么交集,能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那小护士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双颊胀得通红,双臂僵直伸着,在面前连连摆手道:“没有啊,没有,我没什么要说的。” 已经到了这种场合,否认是没有用的。 “没,真没什么。我,我还有事要做,可不可以先走?”那小护士吓得想要立刻逃离。 钟可情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说,我可就替你说了,我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不要!” 小护士想要阻拦,可钟可情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嫌工资太低了,想请院长涨工资呢!” 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听了她的话,那小护士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心里头想着:幸好,幸好…… “涨工资吗?这个不是我该管的事,你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工资自然会涨上去的。”院长看上去慈眉善目,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无理取闹而生气。 钟可情在心底呐喊一声:果真是个老狐狸!从前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院长,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小护士头一低,直往门口溜去。 钟可情朝着院长笑了笑:“院长,若是没什么事,我也出去了。” 院长大人看了她一眼道,淡然笑道:“听说你妹妹也是学医的,我安排她进了心外科实习,以后跟你也好有个照应。” 钟可情可算明白季子姗是如何进行外科的了。原来是沾了她自己的光。她笑着摇摇头,低头不语。 一出院长办公室,她就发现,刚才那小护士正站在楼道口的一角,默默地等着他。钟可情快步走上前去,冷眼看着他:“今天的教训就到这里,下次你若是再犯,我一定会将你说过的话,当着院长的面重复说出来。到时可就不是涨不涨工资的问题了,能 不能领到薪水?都很难说了!” 那小护士已然被吓哭了:“季医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话是你传出去的,你一个人不传可不行,其他人若是传得沸沸扬扬,我将来一样是找你算账!”钟可晴说话毫不留情,眼神冷冽得像是要射穿眼前人的心脏,“你不仅要 管好自己的嘴,还要替我管好别人的嘴!” 那小护士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尽力制止他们的。” “去吧,我姑且相信你这一次。”钟可情有些心烦地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回到办公室,看到季子姗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钟可情整个人才瘫软下来,捂着自己的脑袋,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为这点小事动怒,而且 还冲动得跑去找院长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理论! 这几日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手术间的那个吻,一想到那人淡漠而无所谓的表情,她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拔出来流血,不拔出来就是刺骨的疼。下周一就要离开他前往G市交换实习了,这两周一定是他最难熬的两周,而她却不能陪在那个陌生人的左右。不知道他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亲戚,有没有朋友……钟可情忍 不住为那个心疼,谁能教教她,她该怎么做。 投怀送抱,给他片刻温存,亦或是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只因为他抢夺了谢舜名的名声?这几日,谢舜名一直将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含了两片药,躺在床,高烧不止。人的体温一般在36到42度之间,可此刻他觉得浑身都快被烤熟了似的 ,心却冷得如堕冰窟。他讨厌这种独自一人与病魔抗争的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得知自己患上血友病,躲在美国的十年。即使关静秋陪在身边,但没有心爱的丫头在,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独自一人 。 这里是他悄悄买下的私人别墅,就连已故的钟可情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原想将这里送给她做订婚礼物,可是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天人两隔。 床头放着他很久以前与钟可情的合照,他紧紧捧在怀里,摸着照片上那女孩儿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青梅竹马的青涩年代。 他爱上了季子墨,这是不争的事情。 他有没有忘记钟可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其实也没有必要分清,他这种身体,在不确定哪里会死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跟心爱的女孩儿在一起了。 周一早上,季子姗和钟可情二人在季老太太的注视下,上了季家的私家车。季正刚笑着对钟可情道:“路上小心。”而后又回过头,看了季子姗一眼,“子姗,你能够拥有这次学习机会,我很开心。先前你做过的错事,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只要你 好好表现,爸愿意既往不咎。以后,你还是爸的好女儿。” 好女儿? 呵—— 季子姗禁不住在心底冷笑:你的好女儿早就死在你那狠毒的皮鞭底下了! 她心里头虽然嫉恨,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爸,我知道错了,这一次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争取在交换学习中拿到好的名次。” “爸等着。”季正刚的脸色终于好转了许多。季老太太却理也不理季子姗,而是紧紧握住钟可情的手:“小墨啊,拿不拿名次是次要的,关键是身体不能出岔子。你若是觉得累了,不舒服了,随时给奶奶打电话,奶奶 派车去接你回来。医院的宿舍若是住不惯,就跟奶奶说,奶奶联系一个G市的何爷爷,直接住到他家里去,有佣人服侍着,奶奶才能安心。” 一旁的季子姗听了,微微露出几分嫉妒之色来。 钟可情则笑了笑:“奶奶,我这是去学习,又不是去度假。”“这怀着孕呢,有什么好学习的?”季老太太嗔怪道,“奶奶同意你去G市,就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你即便天天翘课,最后考核得零分,只要我的乖外孙安然无恙,你做什 么,奶奶都支持!” 钟可情拿她无语,也不答她的话。 季老太太又道:“奶奶说的话,都记住了吧!”“记住了,记住了……”钟可情敷衍道。G市那边,钟可欣和殷氏已经早早在那里守着她了,此行注定凶险无比,她哪有什么心情度假,只盼着能够见招拆招,安然无恙地归 来就好。 沈惠洁一直站在家门口,没有多走出来一步。 站在她身后的李嫂忍不住和一群佣人低声议论道:“太太可真够狠心的,亲生女儿都要出远门了,她送都不送一下。”“可不是么?先前在东山别墅一待就是十年,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子墨小姐整整十年都没有受到过母亲的关爱。现在回来了,还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从来没对子墨小 姐笑过。” “是啊,子墨小姐真是可怜,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铁石心肠的母亲。” “嘘……小点儿声,人家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往后我们可都还要混呢。”一个佣人提醒道,另外几个佣人连忙安静了下来。 “……”她们的说话声可不小,至少李嫂的声音沈惠洁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如同一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门口,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的车辆,两腿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无法向前 迈进一步。 “小姐,小蝶不在你身边,你路上可要小心些。”临近上车,迟迟赶到的张小蝶不禁泪眼婆娑。 钟可情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半个月就回来,到时候会给大家带礼物的。” 钟可情上车前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的沈惠洁,她眸光微微一暗,心里想着,她与沈惠洁之间的矛盾去G市之前恐怕是解决不了了,只能等回来之后再说了。 等到钟可情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始启动,怔愣在原地的沈惠洁终于反应过来,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停车!” 钟可情连忙冲着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一踩刹车,车子便停在了沈惠洁前方不远处。 沈惠洁微微喘息着,敲了两下车门。 “母亲。”钟可情便急急拉开车门,跳到她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喊道。 沈惠洁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只是嘱咐道:“路上小心,千万要小心可欣丫头。” 钟可情满意地点头。 季子姗在一旁催促道:“小墨,该上车了,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上医院的班车了。”钟可情为难地看了沈惠洁一眼,倏地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道:“母亲放心,不管我是小墨还是可情,你都是我的母亲,任何人也无法从你身边抢走我。我足够坚强,有足 够的能力为自己筹谋,此行定能保全自己。母亲只需安心在家调理身子便是,我回来的时候,但愿后院的米兰都能盛开。” “好,好……”沈惠洁的眼泪突然就滚落了下来,情绪激动地掩面。季子姗讨厌看这种母女情深的戏码,看她们母女和睦,而她和江美琴却是冷淡到极致的关系,她心中一时不爽,便猛得一伸手拉了钟可情一把,而后对着车下的沈惠洁道 :“我和小墨这就上路了,大妈自己保重。” 说罢,她“啪”的得一声重重合上了车门。 季子姗又抬头看了前面一眼,冷声道:“还不快开车?迟到了,你负责得起么?” “是。”司机在季家身份卑微,本就是谁强势就听谁的,他心中对那蛮横的子姗小姐多少有几分忌惮,于是赶忙发动了引擎。钟可情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那个愈来愈远的身影,心情复杂。这些天,她一直在赌,赌沈惠洁会不会背叛她。她知道沈惠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一心为自己的女儿着想。而钟可情正是摸透了她的心思,方才那番话,轻轻松松将她从危险的阵营中拉了出来。沈惠洁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小墨若是死了是不可能再活 过来的,既然钟可情愿意一辈子代替小墨陪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钟可情和季子姗是最后赶上医院班车的两个人。 “小墨,这边——”一上车,钟可情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这声音明明听上去温润暖彻人心,可却让她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来。她就算不抬头,也知道那是陆屹楠在叫她 。 季子姗原本对陆屹楠是存了心思的,现在看陆屹楠特意空出了身边的位置留给季子墨,她瞪向钟可情的目光不觉又狠了几分。 钟可情走到陆屹楠身边坐下,陆屹楠则起身帮她放好了行李。坐在的后排的傅亦见季子姗一个人愣在过道里,笑着走上前去,递过了她手中的行李,回头对陆屹楠道:“陆医生可真是没眼见,人家是姐妹两个一起的,你偏要将她们拆 开来——” 陆屹楠当然知道她们是姐妹两个,更清楚她们的姐妹关系早已恶劣到了极致。他是未免两个人一路上有什么摩擦,怕季子墨受到伤害,才故意将季子墨领到自己身边的。 傅亦直勾勾地盯着陆屹楠,仿佛是希望他将位置让出来。 这是坐在陆屹楠身边的钟可情笑着道:“我和子姗姐姐都有些晕车,都要坐在窗口才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方便坐在一起了。子姗姐姐,你说是吧?” 季子姗若是说不是,就会令车上的气氛尴尬。她这样一个心外科的新宠,又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季子姗瞪了钟可情一眼,只得咬牙道:“是的。傅医生如果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可以么?” “我很荣幸。”傅亦很绅士地邀请她坐过去,并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她的行李。等到车开了,坐稳了,钟可情才悄悄回过头,目光在空落落的车座里寻找着什么……整个班车有三十六个位置,可车上攒动的人头十人都不到,大多是心外科里眼熟的面孔 ,还有极少数血液科的医生,听说他们和G市市人医也有交换学习的合作,因为两个科室参加项目的人数都很少,所以才拼车一起去。 巡视一周,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钟可情的目光终于黯淡了下去。 看来是她想多,院长即便再怎么宠爱谢舜名,只要他一日不进心外科,他就没有权利让他参加心外科的交换学习项目。 “小墨,怎么一直往后看?不想跟我坐在一起么?” 钟可情被陆屹楠问得怔住,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道:“还是后面有你想要见的人……”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朝着斜后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瞥去。 钟可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贺迟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从斜后方冒出来,他挑了挑眉,单眼飞快地一眨,竟当着陆屹楠的面朝着她抛了个眉眼:“Hi,前女友,我们又见面了。” 前!女!友! 这称呼虽然够准确,但钟可情根本没想到他会当着整车人的面喊出来!贺迟看到那丫头眼中的愤怒,眉梢微微上扬,露出久违的笑。依照他的个性,他是死活都不会愿意承认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分手、早就撇清关系了,可这种场合,他非要跟她扯上点什么关系不可。喊“女朋友”的话,颇有几分炫耀的味道,这不符合他们血液科医生的一贯形象。而前女友三个字虽然沉重,但至少向她身边的陆屹楠宣告, 他和她曾经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的。 虽然贺迟的这声招呼,全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钟可情身上。 自打钟可情进入流光医院以来,大事小事不断,除了心外科,血液科的医生们也对她有所耳闻。 有人拍了拍隔壁人的肩膀,小声道:“原来那个就是贺医生的前女友啊,听说前阵子贺医生的病一直不好,就是被她气的——”“可不是么?谢医生、贺医生,两男抢一女,这事儿在科室之间早就广为流传了。那陆医生可真是傻,这种不三不四女人应该离得远远的,他怎么眼巴巴地倒贴过去了呢! ” 车子驶出了闹市区,车上的议论声陆屹楠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钟可情心中焦虑,当即回过头,对陆屹楠解释道:“陆医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陆屹楠听到谢舜名名字的刹那,心里头已经嫉恨上了,表面上却仍是温润如玉:“我相信你。谢医生是娱乐圈的话题人物,有关他的报导,我选择不相信。而贺医生自己已 经说了,他是你的前男友,他于你而言不过是过去时。小墨,你现在是独身一个人,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钟可情目光定定地看着陆屹楠,感激地点了点头,撇过脸的刹那,她的嘴角不觉扯出一抹冷笑来。她若是不了解陆屹楠的为人,可能这一刻,他又要被他的花言巧语唬弄 了过去。钟可情不傻,他之所以这么所,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他这样维护她,只能说明一点,她还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陆屹楠与钟可情一直笑脸相迎,双方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因为舆论中心的当事人没有反应,谈论的人自然也就觉得无聊,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驶入G市境内的时候,全车人都安静了下来。 贺迟的叫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甚至都没有引起陆屹楠与钟可情之间的不合。他脸上的笑,不过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糖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她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怨愤,当着贺迟的面,用力摇了摇手中的可口可乐,而后对准了贺迟的脸,猛得拧开了瓶盖儿! “姓唐的,你疯了么?”贺迟被喷得满脸都是可乐,他低咒一声,连忙抽了纸巾去擦。 唐糖冷不丁将那瓶溢得到处都是液体的可乐塞进他的手中,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让你清醒清醒。” “疯子!”贺迟冷冷瞪了她一眼。 坐在他们后座的另一个血液科医生突然笑道:“我看贺医生和唐医生小吵小闹的,倒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这话刚巧落在贺迟耳中,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唐糖,竟发现她的双颊挂着两抹可疑的红云。 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贺迟使劲儿摇了摇头!那丫头自打四岁就跟在他身边,一起沿路乞讨、顺便诱骗路人了。她穿开裆裤的时候,他见过;他在烂泥地里打滚的时候,她见过……这样熟悉到骨子里的两个人,已经由 最好的朋友晋级为家人。那个丫头对她的关心都是出于习惯,怎么可能是喜欢他呢? 滴—— 贺迟还在发呆,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亮,提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屏幕上没有显示号码,代表是他们拆白党的内线。 K:黄雀已经就位,螳螂也上钩了。 贺迟面色一沉,朝着钟可情看了一眼,随即指尖飞快地点了点,回复道:蝉就在路上了。大约六个小时的车程,班车终于抵达G市市人医。市人医的副院长亲自出面迎接,三十多家参加交换实习的医院当中,独独流光医院的医生享受了这种特殊待遇,足可见流 光医院在业界的地位。 何副院长与每一个医生握手,等临到钟可情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微微眯起眼眸笑道:“是小墨吧?” 钟可情心头一紧,有些怔愣地望着他。“怎么?不记得了么?你六岁的时候遇上一场大火,患了重病,国内很多医院都不敢治,最后就是送来我这里的。”何副院长露出慈爱的笑容,看向钟可情的目光就仿佛在 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似的。 钟可情根本没有印象,于是礼貌地朝着她笑了笑:“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站在两步之外的贺迟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拨开人群,走过来对何副院长道:“何院长,小墨前阵子生了大病,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何副院长听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我就说,那么大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忘记的,原来是生病了。”他回过头,细细打量了钟可情一眼:“什么病?现在不打紧吧?” “已经痊愈了。”钟可情恭谨答道。她隐约觉得何副院长这个人跟季家有着深厚的渊源,听他的语气,很显然他是清楚十年前的事的。“痊愈了就好,痊愈了我就放心了。”何副院长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早先没听说过你对医学感兴趣,若是我早点知道,一定会邀请你来G市市人医的,毕竟这里有很多 小时候的记忆呢。” 钟可情眸光一亮,怕言多必失,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最近才喜欢上医学。” “有喜欢的东西就好。”何副院长眸光渺远,像是在回忆,“总比从前什么爱好都没有的强……” “恩。” “快进去吧,你大表姐已经在宿舍楼门口等着你了。”何副院长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钟可情侧过身子去看,她身后的陆屹楠便自然而然的上前与何副院长握手。 何副院长看到陆屹楠的刹那,神情微微一震,很显然是被吓到了:“你……你……” “怎么了?”陆屹楠目光中露出几分枉然来,“院长以前见过我?” 看见陆屹楠,何副院长就跟见了鬼似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心头的恐惧,强自镇定道:“没,没什么。陆医生和我一个已故的朋友长得很像而已。” 陆屹楠眸中精光一闪,薄唇微微抿紧。他似乎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对方已经知道他姓陆了。他眨了眨眼眸,笑道:“什么朋友?也是医生么?” 何副院长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轻咳了一声道:“不是,只是普通朋友,很平凡的人家,说出来你也不认识的。” “是么?”陆屹楠自嘲得笑了笑,“看来我这张脸,注定成不了名人。” 何副院长连忙摇头:“哪里的话,陆医生年轻有为,将来肯定能登临医学界的巅峰的。” “那就借院长吉言了。” 季子姗急于和钟可欣汇合,而钟可情急于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也没有等其他人,两个人便匆匆先去了宿舍区。 钟可欣早早就在宿舍门口等着了,她身旁跟着钟妈妈和钟爸爸,殷氏提着两包东西,跟着他们三人后面。 “小墨,这里!”远远地,钟可欣便积极地朝着她招手,在钟妈妈和钟爸爸面前露出一种看似久别重逢的喜悦来。钟可情这辈子没学会别的,跟着钟可欣也学会了假惺惺,并且青出于蓝。她小跑着奔过去,狠狠撞了一下钟可欣,而后死死将她拥住,捂得对方连呼吸都困难:“大表姐, 我想死你了!” 钟可欣挣扎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季子姗则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难怪妈总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比起眼前的这两位,她的段位确实低了不止一点点。钟可欣松开钟可情,又拉了季子姗的手,一脸嫌弃地朝着宿舍楼看了一眼,郑重道:“小墨,子姗,我刚刚已经进房间看过了。市人医是1999年成立的,这栋楼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很久都没打扫过,里面破旧不堪,连最基本的洗浴设施都没有。你们的房间又安排在一层,一遇到下雨,整个地面又湿又滑,根本不适合住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端倪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没关系,既然是来学习的,将就将就就好。”钟可情自然明白钟可欣的意图,故意装傻充愣。倒是季子姗像是一早就跟钟可欣约好了似的,拉着钟可情的手道:“那可不行!刚刚表姐说了,这地方地面容易转潮湿滑,小墨你现在有孕在身,万一滑倒摔着,我们可负 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啊小墨,不如你跟我们一起住到附近的宾馆去吧。我们现在就住在市人医对门的希尔顿,你上班学习也就几步路的时间,又安全又方便。”钟可欣提出建议。“不用了这么麻烦的,大表姐,我自己会小心些的。”钟可情心里想着,那什么“希尔顿”的房间,多半已经被你设下陷阱了吧?你这么希望我入住,我非要刁难你一番才行 ! “小墨,你不要固执,住在这里,我们不会放心的!外婆让我照看你,我至少要跟你住在一起吧。你若是呆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外婆交代?” “……” 三个人反复推搡着,怎么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一旁的钟爸爸像是看不下去了,推着钟妈妈道:“小墨这孩子固执,你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劝两句?” 钟妈妈闷声不语。她心里头乱得很,根本不知道可欣让那孩子住宾馆的目的何在,她不想亲手将那丫头推进狼窝。钟爸爸在外头待得久了,渐渐地有些摸不透妻子的心思了。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上前一步,对上钟可情的视线道:“小墨,不要闹别扭了,姨父在 对面宾馆已经订好房间了,现在就走吧。”钟爸爸说话很决绝,直接接过季子墨手中的行李包,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便径自朝前走去。 钟妈妈心里头着急,可已经阻止不了,只得默默跟着。 季子姗和钟可欣则诡秘地对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 宾馆很奢华,服务水准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钟可欣说得不错,这里距离市人医确实很近,走路大约五分钟就能到门诊大楼,以至于不少受不了恶劣环境的医生都住了进来,比如此刻正笑眯眯看着她的贺迟。 贺迟上前与钟妈妈、钟爸爸打了招呼:“钟伯父钟伯母好。” “是贺医生。”钟妈妈善意地朝着他笑了笑,“先前在季家突然发病,还是贺医生帮我做的急救呢!我这条命是贺医生救回来的,至今还没有机会谢谢你。” “钟伯母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贺迟说着,目光瞥了瞥钟可情,“何况我和小墨这么熟,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钟爸爸听了,也礼貌地谢过贺迟,而后拎着钟可情的行李,先替她送进了房间。 钟可欣和季子姗也跟了进去。 钟妈妈担心她们两个“作鬼”,便也紧跟其后。 钟可情本想进去探个究竟,却被贺迟横出一只手臂拦住,拉扯了三两下,便将看似柔弱无骨的她抵在了墙上。 “我们又见面了。”贺迟朝着她扬眉一笑,颇有几分无奈的感觉,“你是不是想甩都甩不开我?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就叫缘分天定,跑不掉的!” 钟可情拿他无语,干脆咬牙道:“你是铁了心要粘着我不放是不是?” “是!”贺迟郑重地点头,“我的前半生没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但后半生,我一定奉陪到底。”如果换做是寻常女人,贺迟话说到这种地步,钟可情一定已经接受了。可是她是钟可情啊,身上背负着难以泯灭的仇恨,她怎么能要求一个单纯阳光的大男孩陪着她一起 堕入黑暗无边的地狱呢? “好,很好。”钟可情笑了笑,“那我是该让你认清现实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跟谢舜名已经同居了三个月,你确定要娶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么?” 贺迟怔住,虽然清楚这其中的情况,但没料到话到了她口中,居然会变得这么赤裸裸。 “嘘。”钟可情按住了他的嘴唇,“别回答,继续听我说。我和他最后一次做的时候没有戴套……”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皮,“这里说不定已经住着一个小生命了,你确定要让你好兄弟的孩子喊你‘爹’?” “我……”贺迟的脸色已经被气得发绿。什么同居,什么怀孕,这个女人究竟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别急着回答。”钟可情又道,“就算你愿意,你能给这个孩子什么?是亿万身家?还是房地产公司?或者……只是一个血液科小医生存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 钟可情的问句里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仿佛是在那谢舜名的亿万身家与贺迟的平凡做比较。 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也会被钟可情的话刺激得吐血,贺迟自然也被气得内伤,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处理掉这个麻烦人物,钟可情进屋的时候,钟可欣、季子姗一行人正往外走。 钟可欣笑道:“小墨,刚刚在门外,你和贺医生都在说些什么?聊了这么长时间……”她瞟了一眼屋内,“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可以进去休息了。” 钟可情点了点头:“谢谢表姐了。我和贺医生很长时间没见,今天恰巧碰见了,所以打个招呼而已。” 钟妈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面色阴郁,因为她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异常,而钟可欣和季子姗的笑让她浑身发寒。 钟可情很快就注视到了她的反常,忙问道:“姨母,你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么差?”“妈,不如你和爸先回房休息吧。”钟可欣听了,这才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异常难看,但她不急不缓,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紧张。这会儿工夫,奶娘找到的开锁工匠恐怕已经在 钟家实地作业了吧! “我没事,没事的。”钟妈妈摇了摇头,但身子还是摇摇晃晃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钟爸爸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不易察觉地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对着钟可情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一整天,可算是瞧见他们夫妻两个相依相偎在一起了。一直浮在钟可情心口上的那团疑云终于消散开来,看到他们夫妻和睦,钟可情心里的种种猜测自然不攻而破。她大约是对父母的婚姻太没有信心了,看到钟妈妈和钟爸爸 疏离的身影,她差点儿以为他们的感情破裂了。钟可情进了房间,将钟可欣给她烧好的热水尽数倒进了抽水马桶,电热水壶反复冲洗了三四遍,她才开始重新烧水。眼下她在明敌在暗,她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小心翼翼, 以免中了对方的套。 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张小蝶:我在G市市人医对面希尔顿,2306号房间,如果有急事联系不上我,直接打电话到前台。 舟车劳顿,在班车上度过了六个小时,这会儿果真有些累了。 钟可情泡了一杯咖啡,想提了提神,偏偏瞌睡虫上脑,不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熟睡过去。 隔壁2304号房间里。殷氏提了两瓶矿泉水,倒入了热水壶,烧滚了水,给钟可欣充好绿茶,送了过去:“大小姐,其实你不必多次一举,帮那丫头烧水的……她自己烧的话,结果不也是一样么 ?”钟可欣的眼眸微微眯起:“怎么能一样呢?我给她烧的那壶水,是用她房间里的两瓶矿泉水加进去烧的,干净得很,喝下去保证不会有问题。我故意对那丫头说烧好了水, 就是让她起疑心,只要她将我烧好的水倒掉,屋子里没有纯净水,她就只能取自来水用……奶娘你也清楚,这希尔顿的自来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希尔顿的自来水全都来自26楼楼顶的水库,与外界自来水供应系统没有关系,只要在水库里动点手脚,整个希尔顿的水源就会受到污染。那丫头若是自以为是地将大小姐 烧好的水倒掉,那她喝到的必然是水库里的水…… 殷氏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随即脸上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对钟可欣竖起手指头道:“大小姐这招真狠!若我是季子墨,也定然逃不掉的!” “奶娘过奖了,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么?”钟可欣微微眯起眼眸,与殷氏二人相互奉承着。殷氏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大小姐,那水库是整个酒店的人共用的,不知大小姐早先让我加进水库的药粉是什么东西?我们这次只是对付季子墨,没必要把整个酒店 的人都牵扯进去,若是事情闹大了,我只怕不好收场。” “放心,也不是什么剧毒的玩意儿,寻常人喝喝只当改善睡眠质量,不会有事的。”钟可欣淡然自若地喝茶,笃定说道。 “那季子墨喝了会有什么问题?”殷氏又问道。 “也没什么问题,那药效跟安眠药没两样,喝下去只会让人熟睡。”钟可欣不急不缓地答道。 殷氏眉头一皱,“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恐怕不只是让她熟睡那么简单吧?” “先测测药力吧,明晚再动手。”钟可欣抿了口茶,眉头一皱,就吐了出来。殷氏赶忙接过茶杯,抽出纸巾去帮她擦嘴角:“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喝点东西都会不知不觉地吐出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脏病又犯了么?不是说已经根治 了么?要不要明天找陆医生看看,正巧陆医生这次也来参加了交换学习。” 钟可欣连呛了好几口,咳了好一会儿,面色涨得通红。 殷氏轻拍着她的后背,约莫两三分钟,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因为身体的不舒服,方才那种鱼儿上钩的快感都消失不见了,钟可欣眉头一皱道:“找什么陆医生?还嫌被他害得不够么?当初骗我说是痊愈了,现在又拿着我的身体来威 胁我,说我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心里。我钟可欣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没有他,我真的会病死不成!” “大小姐,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殷氏皱着眉头劝解道,“就算不找陆医生,总得找别得医生检查一下吧。”“不必。”钟可欣坚决地摇了摇头,“在我心中,心外科的医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陆屹楠,更何况也只有他对我的身体最了解。我这个病若是换了别人接手,未必能治好我,一个口风不紧,指不定会将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全都抖出去。我死不要紧,可我钟可欣和陆屹楠的名声不能坏!我必须是钟家最值得骄傲的女儿,而屹楠也必须是医学 界不可磨灭的新星!” 殷氏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等过些日子,你和陆医生的关系缓和了再说。近来,你就不要太劳累了,修理季子墨的事就交给我吧!” 钟可欣薄唇微微勾起:“那可不成,我们还欠东风。发条短信给季子陵,就说我已经在G市订好房等他了,让他明天晚上务必准时到,房间号是2306。” “大小姐是想……”殷氏的眼眸瞪得滚圆。“没错。”钟可欣冷不丁地扯了扯唇角,“庇佑那丫头的便是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先将她季家大小姐的名声毁掉,再逼得她滑胎……到时于季家而言,她不过一颗废棋, 今后的人生将灰暗无比。” “毁掉她的名声我能明白,可是怎么逼她滑胎?”殷氏眉头蹙起,有些难以理解。钟可欣用食指扣了扣桌面:“奶娘鲜少跟着我去季家走动,对季子陵这货还不够了解。他身为季家收养的长子,自小娇生惯养,生性跋扈,对女人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还有一个癖好,喜欢……”钟可欣压低了声音,凑到殷氏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殷氏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酣畅地笑出声来:“季子墨那丫头怀孕不过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若是季子陵一个把持不住,这滑胎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小姐这 一计,果然是天衣无缝。” “奶娘,这回我们就静静坐着,看他们季家内斗吧!”钟可欣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甚。 殷氏又道:“那大小姐,这次的事,要不要跟季子姗知会一声?”“跟那个蠢驴有什么好说的?让她办的事没一次能办成的!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江美琴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生出来的也只能是季子姗这种白痴!”钟可欣露出满脸鄙夷来 ,“这次务必对她守口如瓶,免得拖了我们的后腿!” “我明白了。大小姐放心,明儿晚上,保证叫季子姗那个蠢货也睡得死死的,免得她跑出来坏事!”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看了一眼手表,顿时吓了一跳。从昨天一回宾馆到现在,她居然整整睡了十六个小时,就算是真的孕妇,恐怕也没她这么能睡。 已经十点,这会儿恐怕第一节课已经过了。 钟可情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屏幕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 不一会儿功夫,陆屹楠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小墨,你怎么了?怎么不来上课?住得不习惯么?还是……” 电话那头顿了顿,不等钟可情回答,又沉着声音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和贺迟在一起?” “什么?”钟可情被他问得愣住,“我只是睡过了,陆医生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和贺医生早就是过去式了。” 陆屹楠干笑了两声:“我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听说贺医生跟你入住了同一家宾馆,而且……今天早上他也没来医院。” “贺迟也没去医院?”钟可情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贺迟平时看上去确实吊儿郎当,但他极少迟到早退。现在在G市,也没什么事情能绊着他呢,能让他迟到……除了睡过了,应该没有其他理由了。 这希尔顿究竟是什么怪地方,难不成真的宾至如归,在这里住下的第一晚就能睡得这么熟? “没来,同事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陆屹楠沉声回答道。钟可情微微扬起眉角,心里头想着,姓陆的这么着急,多半是担心她和贺迟混在一起。他有这层担心,就说明他已经对她上了心,不管他为什么对她上心,只要他能在意 她、关注她,钟可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昨晚我碰见贺医生了,好像跟我住在同一层楼,不如我去他房间看看,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呢?”钟可情随口提议道。孤男寡女,在一间宾馆,钟可情可以想象陆屹楠此 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陆屹楠干咳了两声,声音愈发的沉重沙哑:“不……不用了。有血液科的同事去找他了。贺医生毕竟不是我们科室的医生,小墨你就不用插手了。” “好吧。”钟可情低低应承。 “尽快赶过来吧,下一节是副院长的课,若是缺席,影响不太好。”陆屹楠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赶过去。”钟可情的脑海里回想着昨日何副院长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再去会不会那个人。 钟可情走出房间,左拐,在电梯门口等候着。 叮—— 不一会儿功夫,刚刚还在顶楼的电梯便在这一层开了。 钟可情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人,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而电梯里的人却一点儿都不惊讶,仿佛猜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似的。 “沈……沈医生,别来无恙。”沈让救过她两次,出于礼貌,钟可情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沈让的眉头微微向上扬起,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来,温热的大掌毫无顾忌地握住了钟可情那只娇小的柔荑,笑道:“丫头,好久不见。”沈让是A市省人医举足轻重的外科医生,而这次交换学习是在全国范围内举行的,他受到邀请参加,根本就是钟可情意料之中的事情。钟可情一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便不 由想起前世种种,对他的愧疚和恐惧便油然而生。 她连忙从他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而后指了指头顶道:“沈医生住在楼上么?” 沈让摇头,“跟你住在同一层,23楼。” 钟可情微微露出震惊的表情。沈让又道:“昨天登记入住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不过当时人多,不方便跟你打招呼。”真实的情况根本不是这样,他确实跟她打招呼了。可他在那个丫头眼中似乎微不足道 ,那丫头根本没看见他,甚至和他擦身而过,她都没能认出他来。他沈让是多么傲娇的存在,怎么能将这种丢人的事情拿出来说。 钟可情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而后她又微微一皱眉,“沈医生既然跟我一样住在23楼,刚刚为什么会从楼上下来?”沈让挑了挑眉:“我一向有失眠症,可是昨晚睡得太好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去顶楼水库看了看。”他的视线倏地凝结住,十分认真地盯着钟可情的双眼看,而后问 道,“你猜,我在顶楼瞧见谁了?” “谁?”钟可情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 沈让忽而弯下身子,暧昧万分地凑到她的耳畔说出一个名字。 钟可情讨厌这种亲昵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而后镇定自若道:“她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猜她在水库里加的只是寻常的迷药,让大家睡得更沉一点而已。” “季医生的人缘关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差。”沈让耸了耸肩,“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去前台揭发,在食用水里面添加违法药物,这样的罪名也够她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了。” “千万不要!”钟可情连忙将他拦住,“沈医生难道就不想看看她们究竟想要怎么对付我?这场好戏,我若是不奉陪到底,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设计?” “那你想怎样?”沈让的双眸中猝然闪过一抹精光,盯着钟可情的侧脸有些失神。 钟可情目光灼灼,面上满是自信:“依照对方的个性,昨晚是测试,今晚就会动真枪,我想请沈医生帮我一个忙……”钟可情凑到沈让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沈让的眼眸不觉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这丫头表面看上去温婉纯良、柔弱好欺,但若真有那些不要命的试图那她开 刀的话,只怕会懊恼一辈子。 钟可情和沈让一同走进医院化验室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目光。 先是外院的一众医生跟着起哄。季子墨这丫头的脸蛋生得不错,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在女医生当中绝对算是上乘了。医院里那一众男医生们,几年才能碰上这么一个极品的货色,方才季子姗进门的时候 已经收到了不少奉承,季子墨与季子姗同父异母,相貌都遗传自父亲,自然也会受到拥戴。 除此之外,沈让的出现也让大家沸腾。国内最出名的“醉医”,动刀之前必须喝酒,必须带着微微的醉意才能对病人下手,以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令人瞠目结舌,沈让的名声在业界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沈 让更是微创手术的先驱,手术精密度极高,微创、无痕,在明星圈子里也是受到极大的拥护的。 俊男美女携手一同出现在这里,羡煞一众旁人。季子姗就坐在距离陆屹楠不远处的位置,见了钟可情和沈让,忍不住讥笑道:“小墨这丫头可算是给我们季家争光了。谢医生、贺医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也就罢了,这 不一转眼的功夫,大名鼎鼎的‘醉医’沈医生也上钩了!真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这话完完整整都传进了陆屹楠的耳朵里。 陆屹楠面色一沉,倏地站起身子,当着众人的面,朝着钟可情招了招手道:“小墨,坐这里来。” 钟可情心思一动,故意朝着沈让贴近了几分,直到看到陆屹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她才转过身对沈让笑了笑道:“沈医生,陆医生在喊我了。” 沈让眼眸一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扯着嘴角笑道:“是个新面孔啊,从前没见过。” 钟可情静默不语。 沈让便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陆屹楠身边,而后上前同陆屹楠打招呼:“你好,我姓沈,是小墨的……”钟可情适时回眸瞪了他一眼,沈让便接下去道:“朋友。” “久仰大名,我姓陆。”陆屹楠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却还是强撑着笑意,朝对方点了点头。 沈让又道:“陆医生你不要误会,我和小墨现在住在一家宾馆,所以就一起来了。” 钟可情一直低着头,盯着沈让的皮鞋,恨不得上前狠狠跺上一脚。他这叫解释么?越解释越不清吧!因为住在一家宾馆,所以就一起迟到了?呵呵……钟可情偷偷去看陆屹楠的表情,他紧抿的薄唇已经暴露出他的愤怒。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快意,她想要看陆屹楠为她着急、为她嫉妒、为她愤怒、为她抓狂,上辈子他没 能为她做到的喜怒哀乐,钟可情希望他这辈子都一一偿还! 钟可情在陆屹楠身边的位置坐下,沈让则在钟可情身后的空位上坐下来。这一节是化验室的课,全体交换学习的医生一起参加的,主讲老师是何副院长。何副院长在G市有一定的威望,其名声甚至超过了本院的院长,他专注于脑外科,国内多例 危险的开颅手术都是由他执刀的。百度词条上对他的家庭成员、毕业学校、曾任职务等基本情况的介绍并不多,大多都是他的一些临床案例。“高温刺激引起蛋白质发生变性,会使人体的脑血管供血发生异常,引起脑血管痉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偏头痛,医学史上也有更严重的例子,长时间呆在高温环境中,可 能会精神恍惚,严重的还会伴有阶段性失忆等症状。”何副院长站在讲台上,手中托着大脑模型,一边讲解着,一边意味深长地望了坐下的钟可情一眼。 高温,精神恍惚,阶段性失忆…… 钟可情的视线与何副教授在空中相撞,那几个词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她倏地眼神一亮,如果何副教授以前就与她相识,并且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救了她,那么这里的“高温”应该就代表了那场大火。何副教授的意思是,季子墨曾经因为那 场大火导致阶段性失忆? “今天的课程就讲到这里。” 何副院长一宣布下课,钟可情便冲出了化验室,横出双臂来,急急将他拦住:“十年前的纵火案,何院长是不是在现场,是不是目击证人?” “小墨,怎么这么急着跑出来?”陆屹楠匆匆而至,有些诧异地望着钟可情。 何副院长原本欲言又止,瞥了一眼陆屹楠,便微笑着摆摆头道:“季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就是十年前的纵火案——” 钟可情突然顿住,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陆屹楠,这才发现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难道说……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何副院长朝着他们二人慈祥一笑,而后缓步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陆屹楠才将视线转回到钟可情身上,略显好地问道:“小墨,你刚刚和何院长说的什么纵火案?”钟可情淡然摆手:“不是什么纵火案。刚刚院长在课上说到高温会引起脑血管供血异常,我有个朋友遇上过火灾,后来失忆了,我就是想问问院长有没有救治的法子。院长 讲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理解错了。” “哦。”陆屹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中午大家在医院食堂用餐,流光医院的一群医生约在了一起。大家正有吃有笑着,钟可欣便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食堂,身后紧紧跟着一脸老态的殷氏。食堂里用餐的都是医生,穿着清一色的白大褂,唯独钟可欣和殷氏二人特例,所以很快便引来了众人的视线。钟可欣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耀眼的风衣,而下身则搭着潮流 时尚的紧身皮裤,胳膊上还挂着一件刚刚脱下的皮草外套,还没有结婚,就整成了一贵妇形象。殷氏穿着灰暗的棉袄,手中提着一袋东西,看上去就像富贵人家的走狗。 钟可情不知道钟可欣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隐约觉得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钟可欣的视线在食堂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钟可情身上。她迈开步子,优雅而强势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小墨。”隔着三两步的距离,钟可欣便欢笑着同她打招呼,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从钟可欣身上转移到了钟可情身上。 “大……大表姐。”钟可情咬牙,所谓枪打出头鸟,她最讨厌这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钟可欣意图很明显,她就是要想法设法儿地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钟可情这声“大表姐”喊出口,四周便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找亲戚来了。” “瞧她那身行头,怎么着也得好几万块吧!你看那包包,PRADA这个季度的新款,从香港代购也得三万块呀。” “那小医生是叫季子墨吧,跟那富婆儿什么关系?” “季子墨,出来了出来了!百度词条有这个人,我查到了!天呐,是季氏地产的千金啊!活脱脱地富三代!” “她一个富三代,跑来医院凑啥热闹啊,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人,干嘛跟咱这种小医生抢饭碗啊——” “……” 来自其他医院的交换学习生们早已沸腾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甚至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拍照传微博。 钟可欣的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险恶笑意。她这次不仅仅要毁掉季子墨那个小贱人在季家的依靠,还要毁掉她在医院的名声,令她在整个医学界都混不下去。 钟可欣朝着身后的殷氏摆了摆手,殷氏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整包吃的递过来。钟可欣走到钟可情身边,暖声道:“小墨,表姐知道你吃不惯医院食堂这些粗茶淡饭,这大锅饭,又脏又没味,有点品位的人都吃不下去,所以我特地让奶娘找酒店的主厨 为你准备了一些菜,还熬了汤,你慢慢吃。” 钟可欣的声音很大,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满座的医院都盯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看着,面上露出几分鄙夷的表情来,他们吃的都是大锅饭,敢情他们都是一点品位都没有的人? 钟可情知道钟可欣故意帮她拉仇恨,于是笑了笑道:“表姐,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医院的饭菜挺好吃的。”“不行。”钟可欣径自拿起她的饭盒,将打好的饭菜直接倒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而后换上殷氏带来的饭菜,“食堂的菜一点营养都没有,若是你瘦了,舅舅、舅母和外婆 都要怪罪我的。” 钟可情还想推脱,谁知钟可欣的目光倏地一冷,死死盯着她身旁的陆屹楠看,而后欲言又止地说:“小墨,你现在身子不同寻常,补补总归是有好处的……” 钟可情心头一震,钟可欣是在威胁她,她若是不吃,那厮绝对会当着陆屹楠的面说出她“怀孕”的事来!怀孕虽然是假的,但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她望了钟可欣一眼,捧起汤碗,猛得喝了一大口,道:“大表姐说得不错,酒店主厨做的饭菜确实比医院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围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那小墨你就慢慢吃,以后你每餐的饭菜,我都会让奶娘送来。”钟可欣满意地点头,收回那冷冽如冰的视线,在众人瞩目之中,高调离去。 等到钟可欣和殷氏一走,大家充满怨恨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钟可情身上。 同桌的季子姗冷不丁地阴笑。他们中午用餐的地点,正是由她这里传到钟可欣耳中的。千算万算,这回和大表姐联手,可算是阴了那个小贱人一招。 与钟可情一起用餐的流光医院的几个医生,纷纷起身,去了隔壁的桌子,而后开始小声议论。 “先前在流光的时候也没发现季医生是这样的人……” “出门在外,没人管着了,自然就原形毕露了。” “原先一直以为她是凭实力进的心外科,现在仔细想想,她一个实习生,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参加交换学习,原来人家后台硬得很。” 季子墨是季氏千金的事,流光医院的一众医生原本就知道,如今他们又拿出来说,多半是对她心生罅隙,故意当着别家医院医生的面给她难堪。 钟可情有些无奈,这碗里的饭倒掉也不是,吃掉也不是,筷子握在手里,手臂都有些僵硬了。 不一会儿工夫,与她同桌而坐的人只剩下了陆屹楠和季子姗。 隔壁桌的傅亦朝着季子姗招了招手,季子姗便抱着自己的饭盒,悄悄转移了位置。钟可情偷偷打量着身侧的陆屹楠,这个时候最能测出他的真心。他若是留下来,与她同桌用餐,必然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测,严重的还会将他和她划为同一类人,这于 陆屹楠的仕途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秒、两秒、三秒…… 钟可情默默地在心底数着,大约僵持了十秒。陆屹楠倏地直起了身子,捧着饭盒站起来,对钟可情道:“小墨,我吃完了,还有事,你慢慢吃。” 说罢,他便匆匆走到食堂门口,将饭盒里剩余的一大半饭菜尽数倒掉,走出了食堂。 吃完了? 呵……呵呵……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这才打完饭坐下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居然吃完了?曾经与他生活在一起五六年的时间,钟可情是最了解他的生活习性的。因为学医出身,陆屹楠在生活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很讲究。他勤奋、他刻苦、他好胜心强,但尽管如此,他从不会为了任何一个项目而熬夜,每晚准时十点休息,早晨六点起床,作息规律得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喝水只喝纯净水,提神的时候喝点茶或者咖啡,含糖饮料和碳酸饮料是半点都不沾的,一日三餐也是定时定量,吃饭的时 间大概控制在二十五分钟,因为讲究细嚼慢咽,便于消化,保证人体最大程度得摄取能量。 陆屹楠就是这样的人,刻板到骨子里的人,这些习惯不会轻易为任何人而改变,除非—— 钟可情咬了咬牙,她使劲浑身解数勾搭了他这么久,想不到还是没能赢得他的真心。他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不过是惺惺作态,出于嫉妒,或另有用心。 餐桌上只剩下钟可情一个人,她刚想起身离开,就有人端着饭盒在她的对面坐下。 沈让一八五的个子坐在她对面,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提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朝着她的饭盒里伸出,夹了一块海鲜虾饼,放到鼻尖嗅了嗅:“确实好东西,不介意一起吃吧?” “当然不介意。”钟可情笑了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让说着,朝着她身后招了招手,三四个女医生便端着饭盒跟了过来。 钟可情微微一怔,很快便认出了其中一个面熟的医生,叫丁宁,是沈让的助手,当初她阑尾炎开刀的时候,就是她帮忙张罗的。 沈让伸出筷子,将钟可欣带来的那一堆饭菜尽数分给身边的几个女医生,笑道:“大家慢慢吃。”那些个女医生都是跟在沈让身边多年的助手,大多都为沈让的风姿倾倒,沈让这般热情地帮她们夹菜,她们谁舍得拒绝,个个都用一种万分感激的目光看向钟可情,仿佛 她们的再生父母似的。唯独丁宁皱着眉头,埋头吃饭,她大约是不希望沈让搀和进钟可情的圈子里去吧。 隔壁桌的季子姗气得眼睛都直了!原本联合了与她关系要好的几位医生,打算当着外院医生的面孤立季子墨那个贱货,谁知人家那桌人吃得有说有笑,别提多开心了! 大名鼎鼎的沈医生出了面,周遭对钟可情的议论声也渐渐被压制了下去。毕竟沈让号称“醉医”,这群来参加交换学习的医生不过初出茅庐,谁敢得罪前辈? 沈让替钟可情的解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屹楠耳中,到了下午分科室上课的时候,陆屹楠忍不住低声问道:“午饭和沈医生一起吃了?” “恩。”钟可情回想起他中午决然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冷笑,面无表情地轻轻哼了一声。 陆屹楠看出她有些生气,扯着嘴角解释道:“原本想等等你的,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赶到很急。听闻有沈医生作陪,我也就安心多了。” 工作上的急事?钟可情冷不丁撇过脸去。这里是在G市,又不是在A市,难不成一个流光医院的外科医生急着借用G市市人医的手术间主刀不成?又或者市人医知名的教授想要约见你?你 陆屹楠就算小有成就,名声恐怕还没来得及出省,就被那场糟糕的实况手术抵押下去了吧? 钟可情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转过头,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对陆屹楠道:“陆医生不必太在意的,不过是一些闲言闲语,我也没放在心上。”“如此甚好。”陆屹楠看出她隐约有些生气,但是也没有当面戳破,打算等到回了A市,找机会哄哄她。他心里头惦念着,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健忘得很,等过几日心 情好了,这件事迟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钟可情便准备回宾馆。 大约是因为天气转阴的缘故,才五点多钟,天边便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在市人医闲逛了几圈,很快便接到了钟可欣的电话。钟可情望着手机上的号码呆愣了几秒,随即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钟可欣这个女人果然是按捺不住性子,想设套害她 ,却晚一分都等不及。 “小墨,吃饭了吗?”钟可欣在电话里问。 “没有呢。大表姐,不如我们全家人一起吃饭吧。”钟可情故意提议道。钟可欣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抢了她的台词。她随即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省得她多费口舌了。“就这么定了,在希尔顿三楼海棠厅,饭菜已经订好了,你和子姗现 在就赶过来吧。” “好的,大表姐辛苦了。”钟可情说罢,便挂了电话。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看,有些好今日的季子墨为何这般听话。 钟可情认准了目标,直奔目的地,走到三楼海棠厅门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小姐,子墨小姐……”是张小蝶的声音,她一边喘一边说,“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大少爷今天从香港回来——” 钟可情微微皱眉:“与我有关么?”“本来是没有关系。但是,”张小蝶咽了一口口水,顺了顺气道,“我听去机场接他的司机说,大少爷临时换了机票,从香港直飞到G市去了,他压根儿没接到人!小姐,你是失忆了,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了。这个大少爷可没表面上那么单纯,因为是领养来的,觊觎你在季家的地位,从小跟你就不亲惯。他放着好好的季家不回,却偏偏飞到G 市去,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钟可情神情惘然,心中思忖着什么,又问道:“大少爷和钟可欣的关系如何?”“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大少爷和子姗小姐的关系倒是不错,大约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张小蝶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嘱咐道,“子墨小姐,若是大少爷真的去G市找你 ,你可得提防他一些……他年轻气盛,手脚有时候不太干净。” 钟可情隐约听懂了张小蝶话中含义。张小蝶身为季家的奴仆,若是季子陵想怎样,她必然不好拒绝。那丫头可能是在季子陵那里吃过了亏的。 “我知道,你放心。今晚不管得到什么消息,你都不要乱了方寸,我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蝶明白了。” 钟可情刚刚挂了电话,海棠厅的大门便由内而外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烟灰色西装裤的青年男子盛气凌人地站在她面前,像是认识她似的。他看上去约摸二十六七岁,单眼皮、薄情唇,鼻梁上还有一颗标志性的小黑痣,相貌不算出众,但放在一众年轻男子当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了。青年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倏地轻蔑笑出声来:“这一定是子墨妹妹吧,几年不见,居然 出落得这般漂亮了!”钟可情被他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回想起张小蝶在电话里说的,当即反应过来,猜到眼前的男子正是季子陵,于是她退后一步,微微敛起眉头,恭敬喊了一声:“大哥 。” 说是大哥,其实两个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季子陵被季正刚领养的时候,季子墨刚刚出生,当时季子陵已经十来岁,虽然还是个毛头小子,但也到了基本明白事理的年纪。他作为季家养子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 他本人,乃至外界媒体,几乎个个都清楚这段过往。季子陵见许久不见的妹妹出落得大方得体、美貌无双,看得久了,竟不禁有些心动。趁着四周无人,他忽的朝前垮了一步,一把将钟可情的小手揣在了怀里,似笑非笑道 :“这么久不见,可想死大哥了,快让大哥多看两眼。”钟可情盯着他那只咸猪手,双眸中似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当众将这双爪子烤成猪蹄!她不着痕迹地从季子陵的怀里抽回双手,面若冰霜道:“大哥,说到底我们并不是亲生 兄妹,男女有别,这点底线还是要遵从的。” 她也算是先礼后兵的,有些人给脸不要脸,她也就顾不得对方的颜面了!季子陵最恨别人当众提及他的身世,钟可情的话一出口,他的面色便阴沉了下去,对这个久别重逢的妹妹瞬间记恨上了。他扯了扯嘴角,横眉一挑,冷嗤一声道:“什么男女有别?明明是个婊子,还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我都听大表姐说了,你这还没嫁人呢,就已经怀上野种了。哥哥愿意碰你,是你的福气!你这样不识好歹,若是换做别 人,你就算是哭着求人,别人还不一定愿意摸你呢!” 季子陵句句带刺,颇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钟可情不去理会,只是冷笑一声道:“大哥只知道我怀孕了,可知我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季子陵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谁的?”她这么一个从小自闭的丫头,还能勾搭上什么豪门世家的公子哥不成。她从小就跟她的家庭医生亲密,搞不好就是个低贱医生的种! “城东谢家,谢大少爷,大哥不会没听说过吧?”钟可情冷冷挑眉。 季子陵听了,瞬间大惊失色,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怎……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钟可情冷锐的视线利剑一般射过去,单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扶着小腹,悠然笑道,“谢大少爷承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就能拥有谢氏40%的股份,他 也必定是谢氏的唯一继承人。将来他长大了,若是知道大哥曾经对我不敬,我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在黑白两道的缝隙之中求生存……换做是我,我肯定不行。” 季子陵被她的气势震慑到,声音颤抖着道:“你……你别吓唬我了。谢舜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 “大哥不信么?”钟可情倏地掏出手机来,当着他的面拨了谢舜名的手机号,“我让谢少跟你这个大舅子打个招呼可好?”季子陵终于沉不住气,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挂了线之后,面上露出些许谦恭之色,低着头道:“别,不用了,我信。好妹妹,是大哥有眼不识泰山,妹妹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也只有谢大少爷那样身份的人才配得上你。”“俗气。”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单看他说两句话,便知道他是那种在商场上混不出什么名堂的人,善变而蠢钝,缺乏自信又好骗,也难怪季正刚从未想过要将家业传给 他。 没过多久,钟可欣一行人也走到了大门口。季子陵一看见钟可欣,刚刚垂下的脑袋突然伸直了,脸上火辣辣的,竟不由露出两抹红霞来。钟家姐妹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虽然是双胞胎,但大表姐 钟可欣凭借那份“弱柳扶风”之姿更加惹人怜爱,加之前不久二表姐过世,他心中惦念着的便只剩下这个大表姐了。 钟可欣刚刚购物回来,殷氏手上已经拎满了包裹,她自己的手也没闲着。 季子陵见了,赶忙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包裹道:“大表姐,快进来坐吧,饭菜都快凉了。” “大哥……”季子姗跟在钟可欣身后,见了季子陵,想要上前跟他打招呼,谁知道季子陵那货看都没看她一眼。 钟可情微微侧目打量着那对表姐弟,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钟妈妈看到季子陵的时候略微有些吃惊,嗔怪地看了钟可欣一眼,低声道:“可欣,子陵回来,你也不早说,我们该去机场接一接他的。” 季子陵见钟妈妈责怪钟可欣,连忙低笑着解释道:“不怪大表姐,我是临时转机来G市,也是下飞机之后才同大表姐联系的。”“哦?”钟妈妈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质疑,“子陵来G市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呆在香港,这次回来,应该先回家看望父母的。”钟妈妈当然知道季子陵癞蛤蟆 想吃天鹅肉,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在G市逗留,早点回家。 季子陵笑了笑道:“是工作上的事,顺道路过此地。明天就回A市,恰巧碰上大表姐和两位妹妹,许久不见,先提前聚一聚。”季子陵人前人后完全是两番模样,当着钟妈妈和钟爸爸的面,他说话彬彬有礼,看上去像是十分有教养的大家少爷。钟妈妈知道他不安好心,原想挑一挑刺,偏偏被他三 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糊弄了过去,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钟爸爸不知道他们各怀心思,于是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钟可欣率先举杯,朝着季子陵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表弟,我先敬你一杯,为你接风洗尘。”“大表姐,应该是子陵敬你才对。”季子陵当下便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一激动便仰头喝下了整杯酒。钟可欣往常对他都是冷冰冰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这几年不见,再 次见面她居然对他热情了起来,这让季子陵又不禁心跳加速。 被冷落了许久的季子姗看他们你来我去的,心中愈发不爽,冷不丁嗤笑道:“大哥真是偏心……放着满桌的长辈不敬,只敬大表姐一人——” 季子陵面上微微露出些许尴尬来,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而后举到齐眉,对钟妈妈钟爸爸道:“子姗妹妹说得极是,我一时心急,竟忘了礼数,我自罚一杯。” 季子姗见他还是不同她说话,气得冷冷咬牙:“确实是心急……”季子姗这话落在钟妈妈耳中,钟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目光冷锐地扫向钟可欣,仿佛在质问她,她和季子陵究竟是什么关系。再怎么说季子陵可是季正刚名义上的儿 子,他们这对表姐弟可不要闹出什么违反纲常伦理的事情来! 钟可欣的视线与钟妈妈撞到一起,因为心中有鬼,慌忙避开。 钟爸爸心思没有钟妈妈细致,并没有觉察到这其中的关系,他摆了摆手,对季子姗道:“好了好了,你大哥才刚刚回来,你这丫头就别再为难他了——” “他!我!” 季子姗被气得语无伦次,直到季子陵举杯敬她,她的面色才稍稍好转。 钟可情冷眼看着她们这对表姐妹“争风吃醋”,到了精彩之处,才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原来子姗姐姐是在吃大表姐的醋呢。” 钟可欣听了,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久久沉默不语。用完晚饭,钟可欣递了一张房卡给季子陵,道:“表弟,你的房间已经定好了,因为二十三层已经住满了,所以定在了二十四层,就在我们楼上,靠得也不远。”她说着, 目光暧昧不清地在季子陵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说:晚上,可别忘了下楼来找我。“多谢大表姐。”季子陵见钟可欣笑靥如花,接过房卡的时候,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一汪井水般幽深的眼睛看,心砰砰跳个不停。看着貌美如花的钟可欣,他瞬间觉得 在香港傍着他的那些个所谓的“女神”们瞬间都变成了庸脂俗粉,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表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拉过她的小手来,仔细摸一摸。 钟妈妈起身准备回房的时候,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季子陵的脸。季子陵只觉得侧脸滚烫的,仿佛是被钟妈妈的视线给炙烤成这样的。他连忙收起满脸的笑意,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造次。钟可欣是什么身份?钟妈妈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季家的外孙女。而他季子陵呢?不过是季正刚领养的一个孤儿而已。一个是季家的假孙子,另一个是季家的外孙女。季子陵清楚,论身份,钟可欣要比他更“尊贵”,绝对不 是他这个孤儿招惹得起的。若非钟可欣主动邀约,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如今钟可欣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就算是得罪钟妈妈,他也舍不得拒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惺惺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晚上,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钟可欣趁着大家伙儿抢先走了,便偷偷掏出一张纸条来,塞进了季子陵的口袋里,小声道:“看完之后就撕掉,否则……” 不等她说出口,季子陵赶忙点头:“大表姐放心,我明白的。” 在这种信息发达的时代,钟可欣没有发短信,而是故意传纸条给季子陵,其实是为了以防留下罪证。 等到季子陵上了二十四楼,钟可欣又缓步走去了2306号。 钟可情原本在房间里静静等着,听到门铃声,她眸光一亮,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来了。钟可欣还是一如既往地性急。 “大表姐,有什么事么?”钟可情开了门。 钟可欣面上挂着和善地笑意:“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聊天么?我就是想进来坐一坐。” “当然可以,非常欢迎。”钟可情让开身子,请她进去。 钟可欣径自往热水壶那边走去。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大表姐要喝水么?” “晚上吃得有些咸了,确实有些口渴。”钟可欣道。 “我去烧水。” 钟可情起身,钟可欣连忙将她拦住:“别,哪有让孕妇伺候人的道理,我来烧水好了。” 钟可情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钟可欣兀自拿着热水壶进了洗手间,放了整整一大壶冷水,然后插上了插头。 “怎么样?课程难么?听得懂么?”为了等水烧开,钟可欣扮演起知心大姐姐的角色,询问着钟可情今天学习的事情。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别提了,今天早上睡过头了,连第一节课都没赶上。” “啊……”钟可欣故意露出惊讶之色,“怪我不好,早上出门忘了喊你起床。”“怎么能怪大表姐呢?我听姨母说,你们天没亮就去海边看日出了,五点不到,你就是喊我,我也起不来的。”钟可情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搅着手指,“说来我倒要感谢大表 姐。大约是因为怀孕初期的缘故,前几日我的肚子一直不舒坦,晚上总是睡不好觉,直到住到了这里,这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家伙总算停歇了片刻,让我睡得特别香——” “是么?”钟可欣抿唇一笑,“那今晚也要好好睡哦。” “恩。”钟可情拍了拍床铺,“这褥子软得很,盖起来很舒服。” 滴答一声,热水壶里的水开了,蒸腾得热气蒙在对面的梳妆镜上,镜面模糊一片。 钟可欣积极地去倒水,钟可情只是静静看着。 “咖啡,还是红茶?”钟可欣问道。 “就白开水吧,咖啡和红茶喝下去都是提神的,我怕睡不着觉。”钟可情解释。 钟可欣撇过脸去,嘴角微微勾起。没关系,不管是咖啡,亦或是红茶,只要用这壶水泡开了,都能保证你睡得死沉沉的。 钟可欣端着一杯白开水送到钟可情面前:“慢慢喝,别烫着。” 钟可情故意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睛道:“大表姐,我不渴呀,刚才说想喝水的人不是你么?” 钟可欣微微一怔,忙道:“你是孕妇,多喝些水总是好的。”说着,她连忙泡了一杯咖啡,笑道:“我不喜欢喝白开水,泡着咖啡喝才好。” 钟可情摇了摇头,“大表姐还是少喝些咖啡吧,你的心脏……” “我的心脏病已经好了。”钟可欣强调道。 “也对,换上了可情表姐的心脏,现在这活儿应该好使多了吧?”钟可情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钟可欣为了哄她喝下白开水,只能强压下心头怒气,忍了过去。她心中想着,让你再嘚瑟几个小时,将来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 不会收留你这个臭丫头! “是好多了,这都要感谢可情……”钟可欣说着,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滚落下来。 钟可情连忙递了纸巾过去帮她擦眼泪,心中却在想,戏演得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演员呢?“大表姐,你别伤心了,可情表姐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天天以泪洗面的。”人家假惺惺的哭,钟可情自然也跟着假惺惺地安慰,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桌面上的咖啡递到钟可 欣手中:“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恩。”钟可欣低低应承了一声。 为了让钟可欣安心,钟可情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当着她的面,咕咚咕咚,将一整杯水都灌了下去! 钟可欣见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而后也将自己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等到一整壶水都喝空了,钟可欣和钟可情二人,面对面坐着。钟可欣眼见着对方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而自己也已经困倦不堪,她猜想着应该是药性开始表现出来了,故 而起身与钟可情道别:“玩了一整天,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钟可情故意撑着身子,从床铺上站起来,向前趔趄两步道:“大表姐,我送你。” “不必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钟可欣趁着钟可情昏昏欲睡,顺手拿了她的手机,趁着她不注意,扣掉了手机背面的电池板。 “那……大表姐,你慢走。”钟可情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有看到。 “晚安。”钟可欣瞧她那萎靡的状态,心中自信满满,推门而出。 出了房间,没有了暖气,冬日的寒冷从四周扑面而来,钟可欣浑身一震,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吃下一粒,深吸了一口冷空气,这才摆脱了恹恹欲睡之态。 殷氏今天下的药量比昨日大了很多,以至于钟可欣出门的时候,便瞧见那丫头一头栽倒在了被窝里。钟可欣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从A市到G市乘大巴车约莫六个多小时时间,若是私家车过来,赶得快些的话,四个小时也能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又等了 二十多分钟,确保季子墨那丫头已经睡得熟透了,才给季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嫂。 “谁?” “是我,可欣。我有急事找老太太……” “老夫人,是可欣小姐的电话——”李嫂对着房喊了一声。 老太太便接起房的分机,有些心神不安地问道:“可欣,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这……这个……”钟可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老太太性子急,眉头一皱,沉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外婆,我对不起你。”钟可欣突然对着电话呜咽出声,“我没有看好小墨,小墨不见了。医院里、房间里,到处都找过了,就是看不到她的踪影。我拨了她的手机,可是提 示不在服务区,我担心……我担心她是出事了。” “什么?”季老太太的嗓音突然拔高了七八分,急促地喘息起来。“外婆,季家在业界也有小有名气,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厮杀至今,结下的仇家也不在少数。我担心是有人要对小墨不利,绑架了小墨。外婆,这可怎么办才好?”电话 那端,钟可欣似乎都要急哭了,“绑匪要钱倒是小事,眼下小墨肚子里怀着孩子,若是绑匪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小墨和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怎么是好?” 钟可欣自导自演,说得煞有介事。 季老太太一心惦念着钟可情的肚子,急得心烦意乱,拍着桌子斥道:“这种关键时刻,早让她不要参加什么交换学习了,她偏要去,现在倒好……哎,真是急死个人!” “外婆,现在该怎么办?你快给拿个主意吧!”钟可情又道,“我查过酒店的监控,我们这一层的闭路电视刚巧坏了,我猜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们在酒店等着,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绑匪是为了钱绑架小墨,应该不会伤害她。我这就赶去G市,等我到了,再从长计议!”季老太太“啪”得一声重重挂了电话,连忙从 房里冲了出来。 张小蝶原本在厨房帮忙,见季老太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上前问道:“老太太,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么?” 季老太太跺了跺脚,一把扔开她手中的抹布,拽着她一边走一边道:“你家小姐失踪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了,跟着我一起去G市,想法子找到她!” 失踪? 张小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子墨小姐一个多小时前才跟她通过电话,怎么吃个晚饭的工夫就失踪了呢? “小姐她……”张小蝶刚要开口,猛然想起钟可情嘱咐她的话,子墨小姐说今晚会有大事发生,并且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放一万颗心。 “什么?”季老太太眸光一动,盯着她看,“怎么?小墨她跟你联系过?” 张小蝶连忙摇头:“没有,今天还没有联系。”季老太太面上表现出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叫了沈惠洁和季正刚一起出来,来不及多做解释,就将他们全都塞上了车,并且嘱咐司机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G市,红 灯随便闯,所有罚款都记在季家的账上!” “妈,这是出了什么事?”季正刚一脸慵懒之态,被匆慌拉上车,突然就要赶去G市,一时间很难理解。 沈惠洁的眉头先皱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问道:“妈,是不是小墨出了什么事?” “小墨失踪了!”季老太太一脸气愤地望向他们二人,“你们两个身为小墨的父母,小墨出门在外,你们每天都没个电话问候吗?” 季正刚很少与子女沟通,一个大男人跟女儿打电话总是觉得别扭,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父女见面的时候说两句话,私下通电话的事是极少极少的。沈惠洁心里头倒是很关心季子墨,但自打知道现在的季子墨已经不是从前的季子墨,她与她的关系便始终是半生不熟。她虽然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在G市生活得怎样, 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季老太太冷了脸:“小墨她失踪了。” 季正刚浑身一震:“那还不快报警?” 季老太太训斥道:“你能有点常识么?报警有什么用?失踪满48小时才能立案,有这两天的功夫,倒不如我们自己先想法子找找了!” “老太太说得对,别急着报警。”沈惠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钟可欣,她隐约觉得这件事与钟可欣有关系,于是开口问道,“妈,你是从谁口中得知小墨失踪的?” “可欣,若不是她,我们恐怕要到明天早上医院开始培训的时候才能知道!”季老太太气得狠狠跺了跺脚。 季子陵回房之后,便展开了钟可欣偷偷递给他的小字条。隽秀的字体,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很快便映入了他的脑海。因为是梦中情人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显得那样美好。他将纸条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能闻到钟可欣手上的奶香 味儿。虽然钟可欣嘱咐了他看完纸条之后,要将这纸条撕毁,可他哪里舍得,小心翼翼地将那纸条收进了口袋里,贴身收着,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回想起钟可欣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她媚态百出,哪怕是打喷嚏、擦嘴都显得优雅万分。今晚十点半,若真能一亲芳泽,就算是违背奶奶和爸爸的意思,私自改了机票不回家,就算因此受到责罚 ,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一到约定的时间,季子陵便下了楼,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2306号房间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表姐,我的美人儿,我来了——” 房间里无人回应。 季子陵又撑着胆子,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喊道:“大表姐,可欣……” 依旧是无人回应。 十点多钟,很多住客都已经休息了,整个楼道里竟得出。 季子陵只觉得尴尬万分,掏出手机来,播了钟可欣的手机。 钟可欣看到他的来电,想也没想,就挂掉了电话。 季子陵暗自思忖着:难不成到了临门一脚,她害羞了?退缩了?那可不行,她是能退缩,可他的下半身已经“缩”不回去了! 他又用力敲了敲门,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的人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会来,故意给他留了个门。 季子陵勾唇笑了笑:想不到大表姐也是识情趣的人! 推门而入,季子陵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季子陵抬手,顺势便要去开灯。 “别……别开灯——”一个女人沙哑着声音道。 季子陵皱眉:“是大表姐么?你的声音怎么了?” “嗓子有些疼。”钟可情捏着鼻子回道。 季子陵面上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也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会口干舌燥。他现在还没碰到她,甚至还没摸清她的方位,嗓子已经痒痒的了。 “你别开灯。”钟可情又嘱咐了一遍。 季子陵连忙打着哈哈应承道:“好,好……我不开灯,都依你的。”他心中思忖着:大表姐这般害羞,说不定还是第一次呢!钟可情冷哼了一声,等到季子陵快要靠近的时候,将事先准备好的麻皮袋死死套出了他的脑袋,而后开了灯,对着周遭的四五个女医生道:“打!给我狠狠得打!往死里打 !” 这些个女医生全都是沈让的助手,听了沈让的吩咐才跑来钟可情的房间帮忙。沈让素来将她们当汉子使,这会儿拳打脚踢起来,自然也是毫不含糊。 季子陵这才辨认出钟可情的声音来,一边哀嚎着一边嚷嚷:“放我出去!季子墨你这个臭丫头,快放我出去!你疯了么?居然找人殴打自己的大哥!” “大哥不也疯了么?三更半夜的居然偷偷摸摸跑进小妹的房间来,还口口声声喊着大表姐的名字!” 钟可情冷冷嘲笑,“大哥,这事若是传到奶奶耳中,保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别……别让老太太知道。”季子陵乱了分寸,一边遭受着殴打,一边跪地求饶,但因为头上罩着麻皮袋,辨不清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床铺前头原地打转,一个不小 心竟自己撞上了墙角,痛得他嗷嗷直叫! “大家听到了么?大哥说不想让老太太知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家帮我狠狠地打,大哥一定不会说出去的!”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轻佻的味道,听得季子陵心惊胆战。“季医生就放心吧,沈医生一早就吩咐了,谁打得最狠,回去可以享受一次手把手教缝合的机会,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周遭的四个女医生没有了忌惮,下手便更狠了, 一个个都用上了脚,直朝着季子陵的后背拼命踹着。 钟可情笑了笑,只站在一侧冷冷看着:“如此说来,我可不能抢了你们的功劳。” 季子陵原先还是高声咒骂,将季子墨的祖上三代都问候一遍,声音粗哑,像是恨不得扒开麻皮袋,钻出来对着那个臭丫头痛打一顿! 渐渐的,他被打得缩成了一团,声势全都没了,膝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钟可情可听不得别人求饶。求饶这种东西,对心底善良的人来说或许有用,可对一心想着要复仇的钟可情来说,就跟没听到似的。她目无表情地看着,直到地上的麻皮袋 被打到一动不动。 一个女医生走过去,掀开袋子,扭头对钟可情道:“真是不经打,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晕死过去了!姐妹们的筋骨还没舒展开来呢!” 钟可情缓缓笑了笑,而后朝着大家鞠了个躬道:“今晚太感谢大家了,若是没有大家的帮忙,我定然已经被这个禽兽玷污了,劳烦大家帮忙将他搬出去吧。” 钟可情出了房间,正巧撞见楼道里的沈让。 “怎么样了?”钟可情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道。 沈让好玩,加之前一日自己也被设计喝了迷药,心里头想要对那群不安好心的家伙报复一番,于是才蹚了这趟浑水。他朝着钟可情做出一个OK的手势,“已经搞定了!” 钟可欣就住在钟可情的隔壁,隐约能听到些许动静。 2306号房间的声响闹得很大,叮叮咚咚的。殷氏递了一杯茶过来,钟可欣微微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这季子陵果真是个好色之徒,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知道怜爱,下手居然这么狠……这样咚咚作响,我 估摸着楼上楼下的住客的都有听见了。真是丢人!”殷氏跟着奉承道:“大小姐说得不错,就依这动静来看,季子墨肚子里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大小姐这招一石二鸟,既毁了季子墨的名声,又拿掉了她的护身符,她往后 在季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那是活该!”钟可欣冷嗤一声,“可情死就死了,季子墨那丫头偏要为个死人出头跟我作对,我也不是成心要害她,不过是自保罢了——” 处理好季子陵之后,钟可情回到房间,故意贴着钟可欣的墙壁高声哭叫,一边呜咽,一边求饶。 “大哥,我流血了,好多血……大哥,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大哥,求你送我去医院吧!” 钟可欣听了,便对殷氏笑道:“那丫头真傻,也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被自己的大哥强奸,就算是疼,也得忍着啊——” 殷氏扯了扯嘴角:“她不只是傻,还很天真。季子陵若是将她送去医院,不是明摆着暴露自己么?若我是季子陵,一定会立刻溜回自己的房间,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殷氏话音刚落,隔壁钟可情的叫声便更大了。 “大哥,你不要走,别走……我的手机电池不见了,拨不了120,大哥你就帮忙叫一下救护车吧——”钟可情的声音愈发哀怨。 钟可欣凝神听着,不到半分钟,便听见隔壁房间“啪”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摔门而出。 这么一闹,已经十一点半。 殷氏横眉一挑,狠声道:“我去隔壁再踹上几脚,以保证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活不成!”钟可欣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奶娘,不必麻烦。外婆至少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半个小时不叫救护车,她的孩子铁定保不住。咱就等着看好戏,切勿靠近她,免得沾上 一身腥味!” 凌晨一点不到,季老太太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希尔顿门口。 钟可欣喊了钟妈妈钟爸爸一道出门迎接。 钟妈妈眼皮跳个不停,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钟爸爸在熟睡中被叫醒,面上带着几分怒气道:“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要把老太太请来G市,发生什么大事,我们自己难道处理不了么?” 殷氏听了,连忙替钟可欣答话道:“老爷,这是他们季家的家务事,我们还真插手不了。我和大小姐细细研究了一番,也是不得已,才请季老太太出面的。” 钟爸爸闻言抱臂不语,钟妈妈的脸上则露出几分担忧来,急切问道:“是不是小墨出了什么事?” 钟爸爸有些不满地推了她一把,“既然说了是季家的家务事了,你就不要多问,等老太太来了处置便是。” 到了酒店大厅,钟妈妈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季老太太,沈惠洁、季正刚,甚至还有季子墨的贴身丫头张小蝶都跟了过来。 季老太太一脸焦急之色,见了可欣便问道:“小墨什么时候不见的?找当地警察了没有?”钟可欣面上立即露出几分犹豫来,叹道:“刚刚吃完晚饭,我去小墨房间喝了杯茶,再转眼的工夫,就看不见小墨了。但是眼下……眼下……”钟可欣变得吞吞吐吐,目光有 意无意地在季老太太面上扫来扫去。 “直说无妨!”季老太太冷声道。 “小墨已经回来了,只是受了伤……”钟可欣唯唯诺诺道。 “受了伤?”季老太太的声音猛然拔高,“伤了哪里?叫救护车了没?我看酒店对面就是市人医,送医院了吗?” 钟可欣面色为难地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季老太太冷声斥道:“她可是孕妇,受伤了怎么能不送医院?万一胎儿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钟可欣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低哑道:“胎儿……胎儿恐怕已经保不住了。”“你胡说些什么?”钟妈妈听了,顿时吓了一跳,回眸怒瞪了钟可欣一眼,“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和你爸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你这孩子怎么能擅自做主,事关人命 ,你负责得了么?” “妈——”钟可欣微微低了头,面色僵着,愈发为难起来,“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胎儿已经保不住了,我真的不能叫救护车……” 季老太太的面色沉下来,拍着桌子怒斥道:“可欣丫头,我们季家平日里对你不薄,你没叫救护车也就罢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推卸责任的话来!” 殷氏见季老太太发火,吓了一跳,双腿一边打颤一边跑上前去道:“老太太,大小姐说得全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随我们上楼看看,你便知道大小姐的顾虑了。” 季正刚听到这个消息面如死灰,一想到谢家的股份从女儿的肚子里溜走了,他便懊恼得想要跺脚。 沈惠洁眉头蹙成一团,连忙出声问道:“且不说胎儿如何,小墨她……她还好么?” 钟可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舅母,你还是自己进房间看吧。”所有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轰炸得团团转,唯独张小蝶一人只是静静看着,沉默不语。张小蝶使劲儿搅着手指,保持着镇定,心中认定聪明如季 子墨,她绝对不会出事! “老太太,我们快些去看看子墨小姐的情况吧。”张小蝶眸光转了转,催促道。 一行人上了23楼,站在2306号房间门口等着。 钟可欣敲了敲房间,屋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心中想着,季子墨那丫头这会儿多半已经力竭,很有可能正痛得昏死在床上! 殷氏的心中也在嘚瑟,她帮着钟可欣算计了这么多回,可算有一回逮住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季老太太看得焦急,眉头一皱,跺脚道:“别敲了,直接把门撞开!” 季正刚率先站了出来,长腿对着房门正中央狠狠踹了两脚,房门没开,反倒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楼道里的人。恰逢此时,沈让捧着一本册子走过来,也停在钟可情门口。他茫然望着这一群人,指了指房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季医生难道不在里面么?这么个撞法,回吓到人的 。” “沈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钟可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些怪。沈让摇了摇手中的册子,暧昧万分地笑了笑,“我那几个女助手也住在这一层,就喜欢三更半夜找我给她们讲题……你们懂的。”他又指了指房门,“你们急着找季医生么? 要不我帮帮你们?” “不,不用那样麻烦。”殷氏一口拒绝。 钟可欣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殷氏拦住,而后朝着沈让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道:“那就麻烦沈医生了。”现在在场的全都是季家和钟家的自己人,季子墨和季子陵闹出来的糗事若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将来她找媒体宣传了出去,季老太太保不准要在家里发火拎出内奸,但若 是让沈让跟着做个见证,到时她想个法子让这个消息先在医院里传开,那所有的嫌疑便转移到了沈让身上,她就可以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了! 听钟可欣这么一说,沈让眸光一亮,退开几步远,助跑了半米,“砰”得一声,2306号房间的大门便被硬生生撞开来了。 来不及感谢沈让,季老太太已经率先带着一众人冲了进去。 房间里还没开灯,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季老太太吓了一跳,忙吩咐身边的张小蝶道:“还不快开灯?” 张小蝶心中略微有些紧张,但照旧开了灯。刺目的灯光如同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刹那间划破了黑暗。宽大凌乱的大床上,季子墨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身下的血已经流淌成河,暗红色的液体渐渐凝结,在酒店雪白 的被子上画上了波澜壮阔的地图。 “子墨小姐!”张小蝶吓了一跳,面色瞬间煞得惨白。她三两步冲上前去,趴到钟可情的耳畔,带着哭腔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可情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任由她怎么摇晃她的双肩,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季老太太看了这场面,吓得差点儿晕倒,她脚下一个不稳,朝后趔趄了两步。钟可欣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外婆,你……你小心点。”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墨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季老太太回眸怒瞪了钟可欣一眼,似要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她身上。 殷氏连忙小声道:“老太太,大小姐不叫救护车也是为了季家好。你看表小姐这副模样,孩子是铁定救不回来了,若是送去医院,恐怕对季家的声誉不好……”“你这个刁奴!别在这里危言耸听!送小墨去医院,怎么就对季家的声誉不好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季老太太正想拿人问罪,但钟可欣温婉,当着所有人的面批判钟可 欣显得她凶恶,殷氏这个身份低贱的家伙算是撞在她枪口上了。“回老太太的话,我听客房巡视的阿姨说,十点多的时候,她亲眼瞧见一个男人进了子墨小姐的房间,后来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好像有男女交合的声音传出来……再没过多 久,那个男人便摔门而出了。”殷氏的头压得很低,指了指床铺道,“我就算不细说,老太太应该也能猜到子墨小姐是因何滑胎了吧?” 季老太太闻言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墨是被男人……”搞得流产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觉得难以启齿。 钟可欣叹了口气,“是啊外婆,我也是听奶娘说了,怕坏了小墨的名声,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先报告给了您。外婆您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总该由您来拿主意的——” 季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定,面色阴沉到了极致,看上床铺上昏死过去的季子墨,斥道:“把她摇醒,我要问个清楚!”钟可欣想趁着季子墨昏迷,将所有的事情一手遮住,于是皱了眉头道:“外婆,小墨现在这副模样,恐怕经不起问话,你还是让她继续躺着休息吧。我们只需找巡视的阿姨 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巡视的阿姨收了殷氏五百块封口费,只需要说两句假话,就能轻轻松松拿到五百块,何乐而不为? 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目光死死盯着床铺上一动不动的季子墨,想立刻将她摇醒,让她亲口跟她解释解释,为何要做出这种败坏季家门风的事来!见季老太太一直犹豫不定,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等着看笑话的沈让出了声:“钟小姐说得不错,季医生现在意识迷糊,就算醒了也未必能问出一二。为了她的身子着想 ,倒不如去请那个阿姨过来问话——”张小蝶闻言,背脊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沈让,想不到他竟然会帮着钟可欣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痛打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沈让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回以邪魅一笑。 在客房巡视的阿姨很快被请了过来,她额上布满冷汗,有些紧张地看了钟可欣一眼,等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钟可欣朝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指着季老太太道:“阿姨,将你今晚看到的,再重复一遍给我外婆听。” 说什么巡视客房的阿姨?其实看她的穿着,说白了也就是个清洁工。 季老太太目光狠厉地瞪了她一眼,“务必实话实说!” 清洁工阿姨被她的气势震慑到,双腿微微打着颤,一时之间吓得都不敢说话了。钟可欣眉头一皱,推了她一把,暗示道:“阿姨,你做这份工作也不容易,你实话实说了,我外婆必定会奖赏你的。”用她的工作威胁她,若是不乖乖听话,她就找人辞了 她,看她一个年过四十的清洁工往后要怎么生活! 清洁工阿姨被吓得乱了分寸,目光捉摸不定地在屋子里扫视,最后落在了看上去最为坦荡的沈让身上。 沈让勾起唇角,朝着她邪魅一笑,而后顺着钟可欣的话说下去:“钟小姐说得不错,你若是实话实说,不只是老太太会奖赏你,这躺在床上受累的季小姐也会感谢你的。” 钟可欣的唇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心里头暗自嘀咕着:姓沈的,待会儿保证让你后悔说了这句话!清洁工阿姨壮了壮胆子,握紧了拳头道:“十点多钟的时候,我看见有个男人进了这位小姐的房间,然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似乎是在那个……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 男人就出了房间。后来我听到这位小姐的求救声,就立马通知了隔壁的钟小姐。” 沈惠洁和钟妈妈凝神听着。 沈惠洁率先找出了破绽,问道:“你为什么会通知钟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们是一起的?” “不错,你怎么知道可欣姓钟?”钟妈妈跟着补充道。 钟可欣眉头一皱,有些嗔怪地瞪了钟妈妈一眼。幸而,她们挑出的刺儿,她一早就想好了说辞。“妈,你难道忘了吗?今晚我们一起在海棠厅给表弟接风,就是这位阿姨帮忙打扫的呢。当时表弟不小心洒了些酒在我身上,还是这位阿姨帮我吹干的衣服呢。”钟可欣不 急不慢地解释道。“是的,钟小姐的外套是吹干了,但打底裙需要送去干洗,所以我向钟小姐要了姓名和联系方式,放在衣服口袋里,以方便我们酒店干洗部门的同事联系她。”清洁工阿姨 又补充说道。她的心情明显平复了下来,声音不再颤抖。 她们两人这么一解释,沈惠洁和钟妈妈反倒像是在故意挑钟可欣的刺儿,面子上竟有些过意不去了。 季老太太听了,眉头不由皱起,质疑道:“给子陵接风?怎么子陵跑来G市了么?” 钟可欣咬了咬唇角,看似疑惑道:“外婆难道不知道么?我还以为表弟是在G市有项目要做,所以才来这里的呢……” “啊——”恰当此时,方才那位清洁工阿姨惊叫出声,“我想起来了!十点多钟闯进这个房间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和你们一起在海棠厅用餐的那位年轻少爷!” “什么?”季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钟妈妈听了也是吃惊不已,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个清洁工阿姨,厉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没看清楚就别乱说话!” “我帮那位少爷擦过衣服上的酒渍,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清洁工阿姨又笃定地说。钟可欣见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跟着火上浇油道:“喂!你可别胡说……你刚刚可没跟我说那人是我表弟。他们可是兄妹呀,怎么可能——”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朝着季老 太太瞟去。 季老太太被气得唇角颤抖,狠狠拍了一下床头柜,斥道:“子陵在哪间房?带我去找他,我要问个清楚!” 季老太太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已经相信了钟可欣的说辞。钟可欣心底暗自窃喜,季子陵那个混蛋,这会儿多半爽完了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呢!要知道,殷氏今天在水库里加的药量是昨天的两倍,今晚的晚餐用料很猛,烧得很咸 ,吃完就会叫人口渴难耐,而季子陵房间里的矿泉水又被钟可欣订房的时候悄悄拿走了…… “在二十四楼,房间是我订的,我带你们去。”钟可欣在前面带路,一行人便浩浩汤汤去了楼上,只留下张小蝶一人在钟可情身边照顾着。 季子陵的房门是敞开着的,并且灯火通明。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季正刚一脸怒气地冲进去,却惊诧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钟可欣原本是一脸地气定神闲,定睛一看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着空荡荡的房间。 季子陵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还是刚刚开房之时的模样。这只能证明,那厮根本没回来过。 季老太太面色一变,怒瞪向钟家一行人问道:“你们方才不是说子陵来了G市么?他人呢?” 季子陵用完晚饭便回房休息了,钟爸爸钟妈妈哪里知道他的下落,于是沉默地摇头。季老太太转头狠狠剐了一眼钟可欣,斥道:“你说子陵与子墨共处一室,可要拿出证据来。我们季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岂容你随意侮辱?就算你是我的外孙女,倘若在 外败坏我季家的名声,老太太我一样饶不了你!”不管事情真相是怎样的,为了保住季家的面子,季老太太是想尽了法子替季子陵脱罪。她闷声道:“你没有照顾好小墨,害得她小产,还要将此事抵赖到子陵身上。可欣丫 头,想不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想要解释,但眼见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幸而殷氏反应得快,连忙出声道:“老太太,我家大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她性情耿直,是从来不撒谎的。季家大少爷今天确实来了G市,晚上我们一起在海棠厅用的餐, 钟老爷和钟太太,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 季老太太冷不丁嗤笑出声:“做什么证?他们钟家人相互包庇,有作证的意义么?酒店的工作人员……呵,毕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谁能记得清客人的长相?”钟妈妈毕竟是季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听了这话,心寒至极,眉头拧成一团,捂着心口道:“妈,话不能这么说?我是钟家的人,难道我就不是季家的人了么?我是不可能帮 着可欣一起撒谎的……子陵那孩子确实来了G市。”季正刚见钟妈妈那般模样,回想起她曾经为季家做出的那些牺牲,不禁心疼起自己的亲生姐姐来,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季老太太的手,平息道:“妈,你我都很清楚大姐的 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季家名誉的事情来的。我想,子陵那个小兔崽子可能真的来了G市……” “就当他们没撒谎,那子陵人呢?人在哪里?”季老太太怒斥道,“找不到子陵,我跟谁对质去?谁能还小墨的清白?还我季家的名誉?”“妈……”季正刚又跟着劝解道,“这件事是真是假,等见了子陵,我们就清楚了。但不管结果如何,为了季家的声誉,这件事都不便查下去。小墨的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就 当是意外滑胎,对谢大少爷也好有个交待。” 季老太太面色阴沉如同窗外的夜空。 钟可欣也跟着劝导道:“外婆,舅舅说得不错。这件事就只能让小墨吃点亏了,往后再补偿她就是……” 殷氏也跟着帮腔:“是啊是啊,老太太,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败坏门楣的事情可不能张扬。” 他们一人一句,个个都在劝季老太太从宽处理,个个都希望季子墨平白无故吃个哑巴亏!沈让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大戏,好一会儿工夫才道:“季家处理事情果然是‘公平公正’,沈某没见过世面,今天的事纯属误打误撞,回去之后,我就当没碰到过,保证守口如 瓶。” “如此,便多谢沈医生了。”季老太太恢复了镇定,朝着沈让鞠了一躬。沈让连忙上前扶住她,面上的玩世不恭褪去,换上一脸敬畏。不管季老太太如何地老奸巨猾,她独掌季氏这么多年,令风雨飘摇中的季氏不倒,沈让对她还是极其佩服的 。 季老太太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又道:“老太太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沈医生。” 沈让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仍旧恭敬道:“老太太请讲。” “劳烦沈医生替我孙女儿诊治,为她调养身子。”季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今天的事实在太难以启齿,为了我孙女儿的名誉,我不能送她去就医,还请沈医生帮帮忙。”沈让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对季老太太的崇敬之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为了季家那个虚无缥缈的名誉,放任滑胎的孙女儿不管,连急救电话都不打,请他一个专业不相 干的医生来调理她的身体……呵,这真是他见过的最“有情”的奶奶! “好,没问题。” 沈让刚刚应承下来,这时方才的那个清洁工阿姨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个,那个……我有话要说。” 钟可欣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让她说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了,她这个时候突然跑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殷氏听了也担心会有什么变故,于是上前,想要趁着季老太太不注意,将那个清洁工阿姨赶走。 季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观察力极其敏锐,冷冷哼了一声道:“让她进来。” 殷氏无奈之下,只得将那个清洁工放了进来。 清洁工阿姨急匆匆跑到老太太面前,皱着眉道:“方才我说错了话,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造成了什么误解?” 季老太太眉头一抬,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来。清洁工阿姨便道:“我将2306号房间和2309号房间给搞混了,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少爷进的是2309号房,不是2306!2306号房的客人似乎是身体不舒服,一整晚都呆在 房间里,根本没出来过。” 2309号房! 钟妈妈和钟爸爸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子姗丫头住得房间啊!这三更半夜的,子陵那个臭小子,跑去子姗丫头房里做什么? 钟可欣见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不敢再玩下去,于是打着哈哈道:“原来……原来是误会一场。” “是啊,原来只是误会。”殷氏也跟着说道,但她泛着褶皱的脸已经扭曲到狰狞恐怖的地步。 沈惠洁很快觉察到他们的异样,试探着问道:“2309号房住得是谁?”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钟可欣背脊一震。她一回眸,目光恰巧与沈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沈让的唇角微微上扬,骨子里的腹黑与邪肆展露无遗。钟可欣只觉得自己堕入了一 个巨大的陷阱,现在想要收手,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钟家的几个人都不敢回答,这更加引起了季老太太的怀疑。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盯着钟妈妈的脸,而后又将屋子里的人点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不见了季子姗。原来子陵那个臭小子跟子墨没有一腿,反倒是跟子姗那个野丫头有 一腿。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小墨应该是意外流产,我们快去看看小墨的情况吧。”季老太太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季子陵和季子姗的无耻行径,所以故意转移了话题。 钟可欣稍稍喘了口气,像是活了过来。但沈让可不是善罢甘休之徒,他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清洁工阿姨。那个清洁工阿姨便状似无意道:“啊……我想起来2309号房间住的是谁了,正是跟你们一起入住的季子 姗小姐。她昨天将房卡遗失了,是我领她去前台补办的呢!”“什么?居然是子姗?”沈惠洁率先出了声,她眸光微微一动,面上似乎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之意。季子姗和江美琴是一路货色,趁着她避居东山别墅的这十年,两个人将季 正刚骗得团团转,没少欺负季子墨。眼下终于有了机会,沈惠洁自然要替自己“已故”的女儿讨一口气! 季老太太恨不得用胶带将那清洁工阿姨的嘴巴封住,可是已经迟了。 季正刚、沈惠洁和沈让都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命令。沈惠洁担心季老太太不彻查此事,于是故意道:“子姗平日里乖巧得很,尽管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也会甜甜地叫我阿姨,我不相信她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妈, 未免冤枉好人,我们还是去子姗房里看一看吧——”沈让勾起唇角,跟着道:“据我所知,子姗小姐刚刚进流光医院当实习医生,此事闹出这种事情,对她的名声不利。为了子姗小姐的名声,我赞同季夫人的说法,大家一起 去看一看,眼见为实。”两个人都开了口,剩下的人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季老太太也只能咬牙认了,长叹一口气道:“好吧!你们就随我去子姗看一眼,看看子陵究竟是不是一个无视伦理的登徒 子?” 到了季子姗房门口,季正刚重重敲了两下门,屋里没人应承。 沈让便道:“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将门撞开吧!” 沈让控制好了力道,一连撞了三次,都没将大门撞开。但巨大的撞击声,将屋子里睡得死沉的季子姗惊醒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季子姗刚睁开眼睛,便发现身上被一个厚实的重物压着,再定睛一看,她便吓得惊叫出声:“啊——” 门外的人听到季子姗的惊叫,个个都吓了一跳。沈让知时机成熟,身体加大了撞门的力道,瞬间房门洞开,一室旖旎展现在众人面前。 昏迷之中的季子陵未着寸缕,姿态暧昧的趴在季子姗的胸口。季子姗穿着一件性感暴露的粉色睡衣,发育良好的胸部刚巧顶着季子陵的脑袋…… “孽畜孽畜啊!”季老太太瞪红了眼睛,单手指着床榻,撇开脸去,不愿意看床上的那两个人。 季子姗吓得面色惨白,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和钟家一群人用完晚餐之后,她觉得有些困,便先回房休息了。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沈让来敲她的门,说有资料要她帮忙带给傅亦,她便收下了。沈让虽然与季子墨交好,但季子姗却不想与这样一个有名气的医生成为敌人,所以她泡了茶,留沈让坐了一会儿。说也怪,听说沈让脾气古怪,不轻易接近陌生人,他居然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真的陪她整整喝了三杯水。送走沈让之后,她只觉得困极了,倒床就睡—— 季子陵什么时候进入她的房间,什么时候爬上她的床,她真的一无所知! 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是这样尴尬的场面了!这也就罢了,偏偏远在千里之外的季老太太居然出现在这里!“畜生,还不快穿上衣服!”季正刚曾经一度觉得对不起季子姗,为打她的事而苦恼,想找个机会好好补偿她一番……想不到在粥里下毒陷害子墨的事才刚刚过去,她就闹出 这种败坏门楣的笑话来! “啊……哦……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季子姗一边应承,一边辩解。她想要从床榻上爬起来,无奈季子陵身材庞大,他压在她身上,她不过一个女子根本推不开他。 “大哥,你快起来,快起来啊……”季子姗拼命地摇晃着季子陵的脑袋,季子陵动也不动。 沈惠洁看得出神,眉头微微一皱,目光转向身侧的沈让,对他道:“沈医生,劳烦你过去看看,子陵这是怎么了——”“好。”沈让点了点头,按照计划走到季子陵身边,象征性地摸了摸他的脉搏,而后目光里透着三分邪气道:“季夫人,季大少爷是因为……精疲力竭,昏死过去了。”因为什 么,就算沈让不说,大家心里也猜到了。 沈惠洁听了,颇为难为情地撇开脸去。 季老太太忍无可忍,拾起手头的皮皮包,便朝着季子陵的脑袋砸过去,而后瞪了一眼季正刚道:“那是你的儿子,你去给我收拾他!” 季正刚为难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晕倒过去了么?” “直接用冷水浇醒!”季老太太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怒斥道。 隆冬时节,将冷水浇在赤身裸体之上,只要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季正刚知季老太太在气头上,当初又是自己执意要收养季子陵的,他不好推脱,只得进了洗手间,放了满满一盆的自来水,对准了季子陵的脑袋。 “爸,不要,不要啊——”季子姗就躺在季子陵的身下,这冷水若是浇下去,她必定也躲不过。 她这求饶声落在旁人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沈让笑了笑,故意道:“子姗小姐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季子姗难以置信地瞪着沈让,想不到几个小时之前跟她一起喝茶谈笑的人,转眼间就变了另一副嘴脸。她又恨又气,但又无可奈何。 “心疼?”季老太太闻言,眼眸陡然瞪了老大,“她居然敢心疼!” “没……没有……奶奶,我没有。”季子姗连连摆手,面对全家人的质疑,她只能缓缓抬起头,对上季正刚的视线,叹道:“爸,你浇吧——” 这种恳求别人给自己一刀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就好比自己在自己的心口上扎刀,痛苦而残忍。 季正刚虽然于心不忍,但靠近了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纠缠在一起,愤怒就从骨子里涌上来,热血冲闹,他一扬手,一整盆冰水便洒在了季子陵和季子姗的身上。 先前被打晕过去的季子陵被这么一折腾,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冷得瑟瑟发抖,直往季子姗的怀里钻,想要萃取一点点温暖。 “大哥,你不要这样……” 季子姗拼命挣扎,但糊涂之中的季子陵哪里辨得清她的相貌,只当是寻常的暖床女子,一边死死摁着她,一边斥道:“不许动,爷冷着呢,给爷暖暖身子!” “大哥!”季子姗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季正刚闻言,面色忽变,扔掉手中的空脸盆,上前便甩了季子陵一个耳光。 啪得一声,把季子陵都给打懵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季老太太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不管不顾,直接拾起了洗手间里的拖把,朝着季子陵和季子姗的脑袋,狠狠砸过去。季子陵被打了三四下,这才回过神来,浑身一震,拼命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众人。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叫得小姐,出来玩小姐,被家里人 逮了个正着,确实是够丢人的。可这种事情也不是初犯的,奶奶和爸爸至于这么动怒么? 季子陵隐约觉得他身后有人在喊他“大哥”,他微微侧过身子,对上季子姗的视线,整个人便如遭电击,吓得想要装死以逃过一劫!他为什么会在季子姗的床上!他跟这个曾经很熟的“妹妹”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联系,就算是这次见面,得知她和她母亲的境遇,他也刻意疏离了她,可是为什么最后居然会 变成这样! 他记得最初是钟可欣约他去2306号房间见面的,但到了那里,他碰到的竟然是相看两相厌的季子墨,再后来……来不及回忆更多,他跌跌绊绊地从床榻上爬下来,用被子遮着下身,跪倒在季正刚和季老太太面前,涨红着脸急切道:“奶奶,爸,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 样,我和子姗妹妹……” “眼见为实。”沈让忽然开口,“大少爷和子姗小姐虽然名为兄妹,但实则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 “不行!想都不要想!”沈让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季老太太一口打断,“要么断绝父子关系和父女关系,否则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季子陵恨得咬牙,他想说的是“我和子姗妹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可身边那个穿着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似乎故意找茬儿,曲解他话中含义。此时此景,他就算是跳进 黄河也洗不清了!钟可欣和殷氏眼见着这一幕幕好戏,心里头越来越不安……她们知道一定是季子墨那个小贱人从中作梗,却不知道她此举意欲何为。季子陵不过是轻薄了季子墨两句,而季 子姗最近也只是排挤了季子墨一番,就已经受到这样的惩罚,那作为幕后主使的自己呢,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正等着她? “外婆,或许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钟可欣试图为季子陵和季子姗辩解,因为只有先帮她们洗清了关系,她自己才至于堕入陷阱。“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自有眼睛看!”季老太太因为季子墨滑胎的事,对钟可欣有些看不惯,冷冷说道,“可欣,我看你脸色不好,你还是早点回去休 息吧!这是我们季家的家务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好的,都听外婆的。”能够早点回去休息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今晚算是暂时安全了。 “不行!她不可以走——” 恰当此时,门外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张小蝶扶着面色惨白的钟可情,一步一颤地出现在一群人面前。钟可情面容憔悴,脸上尽是痛苦之色,目光死死盯着钟可欣不放,斥道:“她若是走了,谁为我腹中胎儿偿 命!” “小墨……”钟妈妈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钟可情。殷氏连忙拦在钟可欣面前,瞪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凡事可要讲道理,这些天,我家小姐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你滑胎许是你体质问题,可不能赖在我家小姐头上 !” “体质问题,呵……”钟可情冷笑一声,“得是什么样的体质,才能吃下米非司酮还保住胎儿?” “什么米非司酮?你在说些什么?”殷氏听得云里雾里。 钟可欣也不是学医的,对这些药是一窍不通,和殷氏二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大表姐亲自买的药,怎么不记得了么?”钟可情朝着房间里幽幽望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让身上,“沈医生是业界的权威,就让他来告诉大家这是什么药吧。” 一群人听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沈让。 沈让眉头一蹙,并不出声。 季老太太被逼得急了,忙追问道:“沈医生,你就别卖官司了!” “堕胎药。”沈让眼眸眯成了一线,面色阴郁,“49天以内的胎儿,都能弄死。” “什么堕胎药?”殷氏回眸瞪向钟可情,“我们小姐听都没听说过!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自己弄没了孩子,却还要赖到我家小姐头上!”钟可欣警惕地望过去,倚在殷氏身边道:“没错,我……我是被冤枉的。”只一瞬间的功夫,钟可欣的脸色就变了,原本一双清透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她一低头,泪水就如 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簌簌地往下落。“外婆、爸、妈,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钟可欣伸手去擦泪水,“你们都知道的,我平日里对子墨妹妹不薄,这次也是我主动提出要照顾她的起居的,我还没笨到搬起石头 砸自己的脚的地步。”“呵……”沈让突然轻笑出声,“是么?你对季医生不薄,我怎么不知道。我方才还听到你一口咬定说季医生和季大少爷关系不纯,季医生流产是因为那种肮脏的原因,现在 季大少爷出现在子姗小姐的房里,所有人都见证了你在说谎。” 张小蝶忙站出来,斥道:“不错,你不要靠近我家小姐。” “外婆,你一定要相信我。”钟可欣没有料到形势转变地这么快,她偷偷瞥了一眼季老太太。季老太太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猜忌。 “外婆,难道你不相信我么?”钟可欣表情可怜,嘴角微微抿着,似有委屈。 季老太太看看面色惨白,下身血迹斑斑的季子墨,再看看一脸凄楚的钟可欣,狠狠撇过头去。得不到季老太太的支持,钟可欣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她一咬牙,突然直朝着季老太太面前跪下去,痛哭道:“外婆要定我的罪也可以,但必须请子墨妹妹拿出证据来 ,证明我确实对她下了堕胎药才害得她流产,否则空口无凭,若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那我……我岂不是太无辜了?”季老太太闻言,轻轻闭起眼眸,思索了片刻。她虽然不喜欢钟可欣,但眼下钟妈妈钟爸爸在场,她若是不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只怕要被他们说她偏袒自己的亲生孙女 儿。季老太太最好名声,今日季家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很彻底,她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想清楚之后,季老太太睁开眼睛,转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放柔了声音道:“小墨,你说你大表姐对你下药,口说无凭,还是拿出证据来,让我们对你心服口服吧。”钟可情就怕她不深究了,她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为了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实钟可欣的罪名,撕开她那副伪善的面具,让她再也无法在家人面前扮演那美丽纯洁的白莲 花! “小蝶。” 钟可情回眸,喊了一声身侧的张小蝶,张小蝶连忙将刚刚一直藏在身后热水壶递了过去。 钟可情接过热水壶,将其送到钟可欣面前道:“这是我房间里的水壶,大表姐,你还认得么?” 钟可欣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得谨慎作答:“认得。” “那大姐是怎么用这热水壶烧水的,还记得么?”钟可情帮助她回忆。难不成她发现了水库里的水有问题?不可能吧?那么多人都没能发现,她一个孕妇,原本就嗜睡,不可能轻易发现吧。钟可欣下定了决心,又道:“当然记得。今天的晚餐有些咸了,我担心妹妹口渴,特意烧了一壶热水,而后陪着妹妹一边聊天一边将整壶水喝下去才离开。难道妹妹是想说,我烧得水有问题么?要知道那水我也喝了,堕胎 药对女孩子的身体总归不好的,听说有可能会导致不孕不育,我没必要为了害子墨妹妹你,而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是啊,子墨小姐,我家小姐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她才舍不得自己去喝什么堕胎药呢!万一将来不孕不育可怎么办?”殷氏跟着帮腔道。 呵——钟可情在新地块冷笑一声,看向钟可欣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讽,她挑了挑眉,转身面向一群人道:“有件事爸、妈、奶奶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姨父姨母是一定知道的,大 表姐血型很特别,是稀有的RHOB阴性血。”钟妈妈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可欣从前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有好几次因为血型特殊,没有充足的血袋,而无法进行手术,每次都是可情及时献血,可欣才有幸活下来。可是这件事跟她的血型有什么关系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龙转凤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钟可情目光微微眯起,“大表姐曾经跟我说过,她不想生孩子,因为RHOB阴性血的孕妇,分娩的时候非常危险,很有可能大出血,若是不备足血袋,一尸两命的概率十分之大!而今可情表姐已经过世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及时为她献血了,所以她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生孩子。一个根本就不想生孩子的人,又怎 么会在乎陪我喝几口堕胎药呢?”“胡说!你胡说!”钟可欣突然爆发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指着钟可情的鼻尖骂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要生孩子。姓季的,我跟你的关系有那么好么?这么私密 的话题,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么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无知儿童说!你当我是疯了么?”钟可欣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纷纷以一种惊诧的目光看向她。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仿佛都不敢相信,一向温婉乖巧的钟可欣也会有疯狂到想要骂人的时 候——钟可情听了她的话,惨白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又道:“大表姐方才还说对我悉心照顾、疼爱有加,既然我跟你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这个患有自 闭症的无知儿童呢?” “我……你!”钟可欣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可情挑了挑眉:“事已至此,大表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殷氏见钟可情咄咄相逼,而钟可欣又渐渐招架不住,连忙拦在众人面前,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骂道:“季子墨,你不要在这里强词夺理。我家小姐素来性格温婉,不善于与人争辩,你不要以为口头上占了上风,就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强加到我家小姐头上!是非对错,总要拿出证据来才行,你说我家小姐没打算生孩子、喝堕胎药无所谓,这也 得有证据才行!” 钟可欣听了殷氏的话,终于缓缓喘出一口气来。到底是奶娘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形势给扭转了过来。 季老太太、钟妈妈、钟爸爸也纷纷望向钟可情,似乎希望她可以拿出证据来。张小蝶有些紧张地望向钟可情,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而不远处的沈让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晶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可情看,仿佛要将这个十六岁的丫头给看穿, 看看这样一具年轻的身体里究竟住着怎样机智沉稳的灵魂。 殷氏见钟可情愣在原地不说话,又看了看张小蝶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她心底闪过一丝得意。 钟可情看到殷氏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她倏地勾起嘴角,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信封来:“怎么没有证据?证据就在我手上!” 钟可欣的神情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盯着她手上的那张信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殷氏也跟着皱起眉头,心想着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能有什么证据? 季老太太面露疑惑,朝着钟可情摆了摆手道:“小墨,是什么证据,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若你大表姐真的犯了错,我这个老婆子一定为你做主,决不轻饶!” “是。”钟可情温顺地点了点头,拆开信封来,递到季老太太手中道:“奶奶,这种事情不宜宣扬,您自己看了便知道了。” 见钟可情这样说,钟可欣对那张信封里放着的东西就更加好了。 季老太太也挑了挑眉,接过信封,看了约摸半分钟,当即面色大变,转头指着钟可欣斥道:“跪下!给我跪下!” 钟可欣吓了一跳,一脸凄楚地望着季老太太,哭诉道:“外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发火——” “闭嘴!不许问!我让你跪下!”季老太太拾起身边的茶杯,不管不顾地对准了她的脑袋砸过去。 钟可欣还呆愣在原地,幸而殷氏及时反应过来,堪堪将她推开,才避免了破相之苦。 钟可欣见季老太太生了这么大的气,心里头也猛然升起三丈怒火,猩红的眸子瞪向钟可情,斥道:“季子墨,你究竟给外婆看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故意构陷我?”“构陷?”钟可情轻哼一声,撇过脸去,将所有的不屑都吞进了心里,“大表姐手段高明,轻而易举便害死我腹中的孩子,我能怎么构陷你?奶奶纵横商场多年,精明绝顶, 若非真凭实据,我怎么敢给奶奶看?” “我不信!那信封里放着什么东西,有种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读出来!” 钟可欣失控地冲着钟可情怒斥,当下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洗清罪名要紧。钟可情面露为难,叹道:“大表姐,那信封里的东西恐怕有辱你的名声,等事情解决了,我私下同你说吧。”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对季老太太握在手心里的信就更加好 了。 若是钟可情不当面公布那封信,只怕他们心中都会有个深深的梗,认定了钟可欣做了什么不耻的勾当。 钟可欣咬牙切齿,为了摆正自己的名声,对钟可情道:“不必,你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读出来。” “这……”钟可情皱眉,目光瞥了瞥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似乎气得不轻,顺手将那两张A4纸砸在了钟可欣头上,斥道:“有什么好读的,不过是你的堕胎证明,你自己瞪大眼睛看看!” 此话有理,众人皆唏嘘不已。最吃惊的是钟妈妈和钟爸爸,钟妈妈一脸惊恐地望着钟可欣,上前搀着她的手,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欣,这……老太太的说的都是真的么?你居然堕过胎,为什么没有跟 妈妈说过?孩子是谁的?”钟可欣被季老太太的话吓得浑身颤抖,冰凉的手指夹着那两张A4纸送到自己眼前,白纸黑字,由不得她争辩!她确实堕过胎,孩子是陆屹楠的,但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呀,那时候她还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更加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屹楠,他那么喜欢小孩子,一定会劝她生下来的……可是,她是RHOB阴性血,医生说过, 生孩子很危险的,加之她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不想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孩子而断送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钟妈妈见她抿唇不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两张纸,握在手里,仔细看着。抬头的五个大字清晰写着“人流登记表”,而下面患者姓名正是“钟可欣”。 钟妈妈不断摇头,难以相信人前温婉纯良的长女居然还瞒着她堕过胎! 殷氏见她们两人这番表情,心知钟可欣必定是被钟可情给设计了,于是上前一步,想要辩驳。季老太太二话不说,冷哼一声,甩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厉声斥道:“我外孙女儿从前善良大方、温婉得体,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一定是你这个老刁奴教坏的!你给我滚 ,滚——” “老太太,我……”殷氏捂着红通通的侧脸,为难道:“我……我没有……”“你没有?”季老太太目光一狠,扫向身后的钟妈妈,“不是你,难道是我女儿教坏的?我女儿长年在外养病,她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可欣的近况……倒是你,一直在可欣身边 照看着,不是你怂恿可欣,可欣又怎么可能对小墨腹中的孩子下毒手?”殷氏微微一怔,方才她还以为老太太认出了她是五年前的老佣人,原来她责怪她是为了今晚的事,与钟可欣堕胎的事情无关。当初钟可欣怀孕,她顾忌钟可欣的名声,以 及与钟可情的姐妹关系,怂恿着她将孩子打掉,可没想到这一纸堕胎证明居然流到了那个臭丫头手中!“表姐,这堕胎登记表足以证明你从没想过要生孩子,所以,你下药害我,并且陪着我喝完一整壶堕胎药的水,是完全成立的。”钟可情说着,面色一变,原本泪水干涸的 眼眸再次湿润,她朝着季老太太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哭诉道:“奶奶,您刚刚说的,您一定会为我做主的,请奶奶还我肚子里死去的孩子一个公道!”季老太太看了一眼钟可情下身的血迹,想象着自己的未曾出世的曾孙儿惨死在外孙女手中,便恨意难平,指着钟可欣的鼻子怒斥道:“从今天开始,你给我从钟家滚出去!钟家的房产全是我季家名下的,我老太太眼中容不得沙子,不能傻傻花钱养个白眼狼在身边!你钟可欣虽为我季氏子孙,但我老太太今日在这里发誓,季氏的股权,你一 分一毫都不要想拿到!”“妈……”钟妈妈心里一软,“这可不行。可欣如今没了工作,你将她从钟家赶出去,她恐怕会活不下去的。她是我的女儿,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一 个女儿流落在外受苦——”钟可欣被季老太太的威严震慑道。如今她手头上钱也快用完了,工作又辞了,若是现在离开钟家,只怕难以生存。她膝盖一软,直直跪倒在季老太太面前:“外婆,我知道 错了,求你不要……”季老太太看看钟妈妈一脸恳求的模样,又看看面带委屈的钟可情,难以抉择。一直在看大戏的沈让开口道:“我素闻季老太太一言九鼎,既然季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季医生, 就一定会为季医生做主的。” 沈让是个外人,今晚的事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有外人在场,就不好说了。 季老太太怕别人说闲话,狠狠一甩衣袖,对着钟妈妈斥道:“我意已决,你们都别再为这个孽畜求情了!谁若是瞒着我,在外面救济她,被我发现,就一起赶出季家!” “外婆,外婆……”钟可欣跪地拽着季老太太的裤脚,苦苦哀求。 季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对着身边的钟爸爸道:“还不把你的好女儿拖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是。”钟爸爸的生意一直是仰仗着季家的,自然不敢跟季老太太发生冲突,加之他与钟可欣的关系也不算亲昵,于是弯下身子,当着钟妈妈的面,将钟可欣拖了出去。 钟可欣见局面已经无法扭转,甩开钟爸爸的手道:“等等,我自己会走!我还有一句话,要单独对小墨妹妹说。” 钟可情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看似害怕地走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道:“大表姐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过了今天,往后我们可能很难见面了。”“你!”钟可欣被气得热血冲头,凑到钟可情耳畔咬牙切齿道:“季子墨,我承认我技不如人,算漏了一招,栽在你手上。但是你给我等着,你今日加之在我身上的耻辱,他 日我必定千倍百倍的还给你!你不要以为那个老婆子站在你那一边,十年前她放火想要烧死你的时候,我可是亲眼所见!” 钟可情心中大惊,却又生生忍了下去。 钟可欣决然起身,狠狠瞪着季老太太一眼,仿佛从此以后就要和季家、钟家断得一干二净! 钟可欣和殷氏离开之后,钟妈妈当场便晕倒了过去,钟爸爸便扶着钟妈妈回房休息。 沈让见时机到了,便悄然走到门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沈医生慢走。”季老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 很快,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季家自己人。 彼时,季子姗和季子陵已经匆匆穿好了衣服,跪在季老太太面前,等候处置。 季老太太见他们二人闹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恨不得家法伺候,但碍于现在在G市,她吐了一口恶气道:“等回了家,我再好好收拾你们!” 说罢,季老太太便摆手离开了。 季正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季子陵一眼,二话不说也跟着季老太太出了门。屋子里的长辈便只剩下沈惠洁一个。这房间里季家三兄妹,唯独季子墨一人是她亲身的,她对他们三个自然是亲疏有别的。今天的事情,或许别人不知道实情,以为季子 墨被欺负了,但她沈惠洁却是十分清楚的。先前张小蝶帮钟可情清洗贴身衣服的时候正巧被她撞见,钟可情的内衣裤上有血迹,分明还在月经期。那时,她便猜到,钟可情的怀孕是假的,既然怀孕是假的,那今天 的流产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换做是从前的小墨,被钟可欣和殷氏那个老狐狸联手算计,这会儿恐怕早就落入圈套了,幸而钟可情的灵魂睿智聪慧,可以保全小墨这一具躯体。 沈惠洁深深望向钟可情,朝着她点了点头,蓦然离开。季子陵见家长已经纷纷离去,面上的悔恨之色便消失殆尽,指着钟可情的眉头怒斥:“小贱人,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算计我!你故意打伤我,还将我丢到子姗妹妹的床上, 你……”“大哥可不要随便诬赖我,我刚刚被大表姐害得流产,长时间昏迷不醒,若不是奶奶及时赶到,我这会儿可能都见阎王了。我哪有力气去打伤你?”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无 辜来,“大哥你自己色欲熏心,竟然还要赖到我头上——”季子姗原本也讨厌季子墨,但见她下身满是血迹,说话有气无力,渐渐信了,便扭头怒瞪向季子陵,斥道:“季子陵,今日之事,我必定会向父亲讨要一个公道,你现在就 给滚出我的视线!” “子姗妹妹,我……” 季子陵还想解释,季子姗已经抡起了床头的水壶,直朝着他的脑袋砸过去。 季子陵不敢再做逗留,只得灰溜溜地逃走。 等到季子陵的身影消失不见,钟可情故意指着地上惊叫一声:“呀!大哥似乎把什么东西给落下了……” “什么东西?”张小蝶惊讶出声。 季子姗见她们主仆二人蹲在地上,一直不起来,好心也勾起,问道:“是什么玩意儿?” 钟可情缓缓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来,递到季子姗面前,缓缓念道:“落花流水,郎情妾意,今晚十点半,不见不散。” 季子姗一听,眉头拧成了一团。 钟可情便故意指着那纸条上的字道:“子姗姐姐,我瞧着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呢……” 季子姗一把抢过那张纸条,定睛一看,面色一变道:“是大表姐!这分明是大表姐的字迹!” “哦。”钟可情看似后知后觉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和大哥约会的人不是你,而是大表姐,可是大哥为何会跑进子姗姐姐你的房间呢?”季子姗目光一凝,狠狠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是大表姐!大表姐害你一个不够,是想将我们三兄妹一并除掉!她约大哥来我的房间,又故意借着你的原因引奶奶来G市 ,好让奶奶亲眼目睹这一幕……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竟然如此对我,想不到她的心肠这般狠毒!” “啊……”钟可情低头沉思了好久,像是好不容易想通了,一脸同情地望向季子姗,“原来我们两个都是被大表姐给害惨了!” “钟可欣,呵……”季子姗闻言冷笑一声,“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小蝶见季子姗上了当,连忙扶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恩。”钟可情点了点头,与张小蝶一道离开。 季家三兄妹的事情告一段落,同住在希尔顿二十三楼的贺迟,这会儿就没那么太平了。唐糖有些不忍地拿了两粒药丸,送到贺迟面前,咬唇道:“这是秦叔给你的惩罚。秦叔让我传话给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若不是你故意喝了那有问题的水,故意没去参加医院的课程,让季子墨有所觉察,这会儿季子墨恐怕已经着了钟可欣的道儿了!那时你再挺身而出,将事情真相公诸于世,你不但挽回了季子墨在季家的地 位,还能赢得季子墨的信任!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谋,你为什么要……” 唐糖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因为舍不得她流产,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让季子陵那个混蛋来糟践她?”唐糖冷哼一声,“秦叔的人已经查到了,季子墨根本就没怀孕!你真心待她,可她从来没想过 要真心真意地对你!为她受苦,你值得么?” “她没有怀孕?流产也是假的?” “是!”唐糖原以为贺迟会生气,孰料他不怒反笑,方才一脸的阴郁之色居然消失殆尽,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是那种不懂得自爱的女生。她从前那么爱 我,怎么可能一眨眼就爱上了谢舜名。爱上谢舜名也就罢了,现在的谢舜名不过是个替身,她不可能还对他有感觉……” 唐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看来秦叔说得没错,你是入戏太深,是时候给你降降温了!”她将那两粒药丸送到贺迟面前,“服下!” 秦叔的命令不能违抗,贺迟和唐糖都从未见过秦叔的真面目,组织里但凡见过秦叔的人都死了。贺迟淡然一笑,接过药丸,径自吞下。 “跪下!”唐糖又道,“我现在要代替秦叔责罚你,你服不服?” “服。”贺迟咬牙,堂堂男子汉竟然真的跪倒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面前。唐糖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皮鞭,银牙一咬,一鞭鞭朝着贺迟的背上甩过去。贺迟原本正打算宽衣入睡,这会儿上身一点儿衣服都没穿,尽管唐糖一个女孩子,手上力道也 不大,但鞭子才甩了十多下,贺迟的背上已经鲜血淋淋,看上去触目惊心。 唐糖虽然心疼,但又不敢收手,贺迟的例子已经告诉了她,随便违抗秦叔的命令,并非明智之举。 贺迟双拳紧握,身上的肌肉也绷紧到了极致。唐糖的鞭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背上,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似乎这样的惩罚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整整三十鞭砸下去,唐糖的面上汗水和泪水早已融合在一起。她丢开手中的鞭子,抽泣着对贺迟道:“秦叔给你吃的是罕见的降白药,你体内的白细胞会急速降低,伤口在两天之内将无法愈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良心不安 最快更新医情深:谢少的心尖宠妻最新章节! 第二天去医院上课,钟可情身边一直有张小蝶陪伴着。 陆屹楠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小蝶怎么跟过来了?” 张小蝶忙道:“子墨小姐身体不好,昨晚同老太太讲电话的时候晕倒了,老太太怕小姐出事,特意让我跟着过来了。” “晕倒了?”陆屹楠眉头一皱,“是哪里不舒服?这里就是医院,不如去查查看……” “我没事的。”钟可情随意敷衍道。 陆屹楠似乎有些生气:“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我陆某人从医六年,还不至于连点小毛病都看不好。” “真的没事。”钟可情不愿多说,只得强扯出几分诚恳之意来。 “下面由血液科的贺医生来我们讲解一下恶性淋巴瘤的症状,我好作更加详细的阐述。”讲台上的老教授点了名。 座下静寂得可怕,等了好久也不见贺迟站起来。 钟可情这才觉得怪,这几日似乎都没有瞧见贺迟。 “教授,贺医生今天病了,没能出席。”唐糖站了起来,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 “哦,那让他好好休息,但愿他尽快好起来。”老教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猜想着时下的年轻人喜欢刺激,多半是夜里玩得太凶,早上起不来了。 连续两日,贺迟都没在医院露面,而唐糖看上去似乎越来越心不在焉。 钟可情想起贺迟先前伤口感染的事,心里头有些不安,下课的时候,让张小蝶将唐糖给拦住了。“唐医生。”钟可情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干巴巴的,似乎对她心存芥蒂。因为她在机场对她的欺骗,间接导致她与谢舜名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钟可情知道这是意外 ,怨不得别人,可是人就是那种不断为自己找借口的动物,她也想将内心的悔恨分散到别人身上去,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唐糖淡淡抬眉看了她一眼,脸上面无表情,似乎也很不待见她。 她绕路想要离开,钟可情一把将她拦住,开门见山问道:“贺迟呢?”“贺迟?”唐糖冷笑一声,“季子墨,你和贺医生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直呼他的名讳?要知道他的年龄整整比你大了一轮,稍微懂点礼貌的丫头,都该喊他一声贺大哥或者 贺医生吧?”钟可情微微一震,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唐糖一直很维护贺迟,名义上是贺迟的助手,实际上她连贺迟的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助理医生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有些过了。 唐糖这样对她发火,必定是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什么伤害贺迟的事,而她自己还浑然未觉。 钟可情便问道:“他为什么不来医院听课?” 唐糖不予理会。 钟可情又道:“是真的生病了?”唐糖白了她一眼,“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宾馆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季子墨,你明明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而后还在他的胸口上狠狠插上一刀,勾搭上他最好的兄弟。 坏事都被你做绝了,你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来假惺惺地关心他?你的关心,现在还值几个钱?不要忘了,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钟可情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唐糖说得不错,她对贺迟确实太过残忍。若是小表妹没有死,她又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伤害贺迟的事情。钟可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自私,占用了小表妹的身体,抢走了 她的亲情也就罢了,却又无法守住她的爱情,还要让爱她的人为之受苦。“贺医生是血液科的医生,而且在美国留学那么多年,见识广博,这种交换学习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他是听院长说了你要参加,才跟着过来的。你也知道,当初他为了留下你,为了阻止你和谢医生登记结婚,不惜装病,任人在他的心口上划刀子……以至于伤口感染,整整在无菌病房里躺了一个月!他身体没有好透,就舟车劳顿 ,现在病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唐糖叹了口气,冷冷瞟了钟可情一眼,“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去宾馆看看他吧。” 钟可情回想起在车子上,贺迟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心口深处微微有点疼,似乎是季子墨的心又在抽痛了。 她原本已经决定与贺迟划清界限,但听了唐糖这一席话,她终是不忍,回头问张小蝶:“小蝶,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张小蝶咬了咬唇:“小姐从前一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嗯?” “小姐从前若是听到贺医生病了,这会儿早就冲到他身边陪着他了。他感冒,你一定会将自己折腾得也感冒,他发烧,你会陪着他一起吃退烧药。”张小蝶搅着手指道。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有这么夸张么?” “有。”钟可情微微有些不解,小表妹何以对贺迟这样上心?就算贺迟长相俊秀、身材完美,但也不至于要为他疯狂至此。况且小表妹是名门闺秀,而贺迟只是一介小小医生。这 样的身份差距在这里,怎样都轮不着小表妹对贺迟死心塌地啊! “那就去看一看吧。”她鲜少与贺迟独处,经张小蝶这么一说,倒是很想知道贺迟与季子墨而言,他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钟可情在医院门口买了水果篮,途径花店的时候,张小蝶问道:“小姐,是不是该挑一束鲜花送过去?” “也好。”钟可情进了花店,目光一下子便被那满眼的紫色吸引了过去。 钟可情抚着那一束薰衣草,深思飘得渺远。花店的老板走了过来,笑道:“小姐好眼光,这束薰衣草可是刚刚从A市东郊野外采摘回来的,刚刚下车还不到十分钟时间。你瞧瞧,这薰衣草的花骨朵儿上还沾着雾水呢 !绝对新鲜!” 东郊野外?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耐着性子问道:“多少钱?” “哦,不贵,一束二十元。若是您买我们店里的其他花,满一百元,我可以直接送你一束。”花店的老板憨笑道。 钟可情听得愈发不爽了。这么大一束才二十元,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更夸张的是,买其他花,居然还可以免费送!东郊一带,就是钟家老宅和谢家老宅的坐落之处。钟可情从小在那边长大,对那边的地形熟悉得很,要说薰衣草园,除了谢家后院的那一块地,怕是别处是绝对长不出薰衣草的。薰衣草是娇气的花,不是寻常土壤能养得活的。这块地里的薰衣草是唐颖阿姨从前在法国拍摄电影的时候,特意找人带回来的种子,而这块地里的土壤更是谢伯 伯费尽心机从国外运回来的。 A市东郊野外?呵……野外的那块地皮,干得都快裂开了,别说是薰衣草了,就是这花店里生命力最旺盛的野蔷薇,也未必能够成活! 国内的土壤并不适合薰衣草成长,这店家能将从G市摸到A市去,找到那一块薰衣草园,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偷花的恐怕也不止他一个。 那薰衣草园是钟可情和谢舜名留下的唯一记忆了,她怎么舍得让这些人毁掉她的回忆。 钟可情目光中微微露出几分狠色来,银牙一咬道:“这些薰衣草是偷来的,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偷花的同谋,然后跟我一起去警局立案。”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我这薰衣草可是实打实地花钱买回来的,怎么会是偷来的呢?”花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谢了顶,看上去有些滑头。 “哦?你买的?那你买的时候,一束多少钱?”钟可情冷声问道。 “这……”“你一束才卖二十元,那进价肯定低于二十元吧?”钟可情搅了搅手指道,“这薰衣草种子是从法国高价买回来的,而培植它的土壤更是空运回来的黏土。A市东郊迎着太阳,长年干旱,为了防止薰衣草枯死,要用高压水泵日日喷水,这洒水的设备买上一台也得好几万……那花圃的主人一定是个傻子,千辛万苦花高成本培植出来的薰衣草居然 不到二十块钱卖给你!”花店老板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不久,他冷哼出声:“呵……今儿算是遇上一个识货的主了!这花就算是我偷来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承认,你无 凭无据的,凭什么拉我去警察局立案。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跟我斗?” 钟可情目光一狠,冷睨了他一眼,便对着张小蝶喝道:“小蝶,砸他的店!” 张小蝶吓了一跳,上前拽了拽钟可情的衣角,低声道:“小姐,这……他偷他的花,那花又不是我们种的,也碍不着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张小蝶哪里能理解钟可情心里的恼火,任她再怎么劝解,钟可情依然捧起了身边的玻璃花盆,高高举起,对准了地面,想要砸下去。 “好了,别闹了。”身后,男人疲惫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宠溺的味道。一只温暖的大掌堪堪环住了她的腰身,另一手稳稳握住了她手上的花瓶。 钟可情尚未回头,但男人的声音已经让她为之一颤。她顺着他的手,缓缓放下那只花瓶,回眸瞪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费力将他推开:“不要碰我。” 谢舜名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钟可情以为眼前的人是谢影尘,觉察到他面上的异常,怕他发现什么,故意找了个借口道:“你忘了么?你有没有感染艾滋,现在还不确定呢!” 花店老板一听到“艾滋”两个字,吓得不轻,连忙举起地上的扫帚,对准了谢舜名道:“你……你们出去!这……这里不欢迎你们。”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巧瞧见他脚下踩着一束薰衣草,她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故意推着谢舜名走到那花店老板面前:“你若是不说出同伙,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花店老板的目光死死瞪着她,但依旧不肯退让。 谢舜名怔怔看着他们,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张小蝶先凑上前,解释道:“谢少,那花店老板也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薰衣草,还胆大妄为地拿到市面上来卖。我家小姐,真正修理偷花贼呢!” “什……什么偷花贼?”花店老板底气不足,仍旧强扯着嗓子争辩道,“我没有偷,这花是从野地里采回来的,根本没有主人!” “胡说!”钟可情见花店老板不为所动,怒斥一声,便突然从桌案上抹出一把水果刀来,抵着谢舜名的手臂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划开他的手臂,然后将那携带艾滋病毒的血液洒 到你的眼睛里!” 谢舜名目光一凝,微微侧过脸去看钟可情的表情,心里头暗暗想着:这丫头一定是疯了!他倒不是害怕她的刀子,只怕她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她自己。 “不要闹了。”花店老板已经被吓得躲进了里屋,谢舜名有些生气地从她手中夺过水果刀,冷声道:“不过是一些薰衣草,季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有必要这样生气么?” “不过是一些薰衣草?”钟可情有些愤怒地瞪着他,心酸地嗓子都哑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又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谢少,冷冷嗤笑道:“不错,在你眼中,这的确只是一些薰衣草而已。”你不是他,你怎么能懂薰衣草的含义呢?“今天就当是我无理取闹也好,我非要送他去警局。”钟可情咬紧了牙,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花店老板赌气,还是在跟谢舜名赌气,亦或是跟她自己赌气,“小蝶,打110,让 警察来查查他的进货途径!” 张小蝶看看谢舜名那张一脸阴沉的脸,再看看钟可情,一脸无奈,最终还是打了电话报警。 警车五分钟不到就赶到了现场,花店老板和钟可情几个人都被带回去录口供。等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谢舜名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花店老板最后的招供。 “这些薰衣草确实是我从A市东郊的花圃里偷来的,那地方长年没人守着,不收割也是浪费,倒不如让我赚些闲钱,养家糊口。”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蹙起,看上钟可情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钟可情一个人在前头小跑着,似乎生了气。张小蝶则抱着水果篮,一路追赶。 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谢舜名忽然加快了速度,几乎是飞一样奔过去,将她堵在了电梯门口,单手撑着墙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花的来历的?”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搪塞道:“我猜的。” “你猜的?”谢舜名冷哼了一声,“你都没去过我家,又怎么可能猜到那是我家的薰衣草?” 钟可情被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冷之气所震慑,蠕动了一下嘴唇,竟找不到理由。 “你是谁?”谢舜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有种隔云相望的感觉。如果她眼前的人是谢校草,那她现在一定会大声吼出来,告诉他“我是钟可情”,可是谢校草已经不在了呀,这个人只是 长得与他相像而已。她又怎么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你是不是……” “我是季子墨,季正刚的掌上明珠季子墨。”钟可情将他到口的话打断,“不过几天不见,谢少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连我的都不认识么?” “认出那些薰衣草是因为在可情表姐的日记本里看到过,有满山开遍的薰衣草照片,也有用新鲜薰衣草做成的签。” “谢少大概是忘了,我和可情表姐的关系十分要好,好到她的事情我无所不知。” “好到就连她对你的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钟可情想以此震慑住对方,毕竟对方不是真的谢舜名,根本就不了解她和谢舜名之间的点点滴滴。 谢舜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一字一顿反问道:“一,清,二,楚?” “是,一清二楚。”钟可情笃定地说。“那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能一一答出来?”谢舜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倒是很想看看,什么叫一清二楚,难不成她们表姐妹之间真的会共享秘密,以至于连性格都越来 越像了? “当然。”钟可情露出一抹自信之色,心里头想着,一个假冒的谢少,如何能问出他们之间私密的事情呢? “我一共有几颗牙?” “嗳?”钟可情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愣住,“我怎么会知道你有几颗牙?” “可是你表姐是只知道,她跟我接过吻,所以知道我有几颗牙。你不是说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么?怎么?回答不出来了?”谢舜名反问道。钟可情笑着反问:“接过吻?你们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接过吻?你曾经口口声声对我说,你最爱的人是可情表姐,可是我却从未听可情表姐说 过这样的话。至少,你对可情表姐,从来没有表白过心意?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可能接过吻呢?” 谢舜名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盯着钟可情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眼眸,看到了另一个灵魂。 “是她偷吻我的。” “胡说!”被戳穿心事,钟可情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偷吻你了?” 谢舜名便道:“六年级,我躺在教学楼顶层的水泥地上晒太阳,一不小心睡着的时候……” 钟可情的心微微一震。 谢舜名又道:“初二的情人节,去我家喊我起床上学的时候……” 钟可情捏了一把汗。 谢舜名接着道:“十年前,我离开的前一晚。”钟可情咬了咬唇,她大概能猜到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了。这个人一定是与谢舜名关系极其亲密的人,否则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再看他的长相,与谢舜名毫无二致, 必定是他不为人知的双生兄弟。 “一共偷吻了三次,最后一次还是舌吻……” “什么舌吻?”“你和你可情表姐关系那么好,她难道没告诉你最后一次她整整亲了我一分钟,我可是一直憋着气,差点闷死过去。为了给她面子,我翻了个身,继续装睡。”谢舜名又道 ,“她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不清楚我有几颗牙么?”谢舜名故意这样说着,将他们接吻的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清清楚楚,想从那丫头的脸上找到些许嫉妒之色。谁知道那丫头不但不嫉妒,还听得煞有介事,就好像女主公是 她自己似的。 “她真的没对你说过么?”谢舜名逼问道。 钟可情真的不知道。你试试看跟自己喜欢的人接吻,想必吻上的瞬间,就觉得天晕地转了吧?哪有什么时间去数牙呀?可是,她怎么觉得哪里算错了呢? “一共偷吻了三次么?我听可情表姐说是四次。”钟可情试探着问道。 谢舜名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迷惘:“四次?” “对呀,你十五岁那年,偷偷溜进可情表姐的房间,不小心睡着的那次……你是不是忘记了。”钟可情提醒道。 孰料,谢舜名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面色变得异常难堪。 十五岁那年跑进钟可情房间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又怎么会知道! “嗳?真的忘记了?”钟可情见他不吭声,面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笑来,像是在口头上战胜了他似的。 谢舜名面色阴郁,没有开口。钟可情心里想着:就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兄弟,两个人心底也会藏着小秘密的。她的谢校草,又怎么会将她与他之间事情,一字不落地转告别人呢?大约是漏算了这 一次吧。 张小蝶远远地看着,见他们两个人似乎说完了话,才敢靠近电梯。 电梯里,谢舜名的脸色阴晴不定,张小蝶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不敢吭声。 一出电梯,谢舜名便赌气似的进了事先定好的房间,“啪”得一声将房门重重合上,一副吃了火药的模样。 钟可情诧异无比,刚打算去2308号看看贺迟,谢舜名又拉开了房门,长臂一勾,便狠狠将她拽进了屋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亲错了人——这明明是已故的可情犯下的错事,可他却无端地想要将这把火撒在小墨身上! “没有第四次。” “什么?” 谢舜名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边缘,声音喑哑,钟可情听不清楚,下意识的反问。 “我说没有第四次!” “嗯?” 他声音粗暴啊,双眸瞪得通红,钟可情吓了一跳。 “去转告你可情表姐,没有第四次,我只记得三次,只有三次!”谢舜名眸中喷火,嫉妒之色已经很难掩饰,钟可情却依旧不明所以。 高档酒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种时候,有心人似乎都期盼着发生点什么,而他们两个却举足不前,只是维持着那暧昧的姿势,并没有更为过分的举动。 谢舜名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处于空窗期,还没查出有没有感染艾滋,他可不敢因为自己心中的欲火,而将那丫头带着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钟可情看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脸,不是不心动,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在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轻率地交出自己的身体。 张小蝶拎着水果篮,僵愣在谢舜名的房间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反复在楼道里踱着步子,不知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恰当此时,唐糖从电梯里出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唐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果篮,心里猜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是想去看贺医生么?” 张小蝶点了点头:“是。”而后又一想,小姐今晚也不知能不能从谢医生的房间里逃出来了,于是又连忙摇头道:“啊,不是。” 唐糖皱了皱眉:“究竟是还是不是?” 张小蝶咬牙,兀自踢着脚下的地毯,有些说不清楚。 唐糖不耐烦地问道:“你家小姐呢?是要等她一起么?”她心里清楚,张小蝶不过是一个丫鬟,不可能自己跑去见贺迟的。 张小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糖冷哼一声,“爱去不去,谁稀罕见她?我们贺医生又不是没人要,没必要眼巴巴等着她——” “不,不是这样子的,您误会我们子墨小姐了。”张小蝶连忙解释,“一下课,她就约了我一起去见贺医生,可是现在她恐怕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唐糖眉头一皱。 张小蝶咬了咬唇角,无奈地指了指面前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谢医生来了G市,子墨小姐这会儿正和谢医生待在一起。” “什么?哪个谢医生?谢舜名?”唐糖瞪大了眼睛。 张小蝶重重点头。 唐糖的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而后默不出声地向前走,径自进了贺迟的房间。 屋里没有开灯,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由此可见,那个“痴情种”一早就给某个女人留了门。唐糖越想越气,将手头上刚买的药朝地上一摔,一声不吭地站在黑暗之中。 彼时,贺迟正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装睡,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季子墨来看他了,心中窃喜,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有气无力地问道:“是小墨么?” “小墨?”唐糖冷哼了一声,“你的小墨正在隔壁跟别的男人厮混呢!” 贺迟猛然睁开了眼眸,长臂一抬,随手便打开了床头灯。“别演戏了,苦肉计算是泡汤了!”唐糖无奈地走到贺迟面前,摆了摆手道,“谢影尘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来了G市,抢先一步,将那丫头拐走了。你现在是受了皮肉之苦 ,却无法博得那丫头的同情,真是可悲——”秦叔从来不做无用功,他做每一件事都有意图,哪怕是惩罚贺迟,同样是为了推进事态的进展。原本想用身体虚弱的贺迟,来博取季子墨的同情,谁知道季子墨半路被别 人给劫走了!“指不定人家两个人正在房间里卿卿我我呢!”唐糖忍不住讥讽道。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尽管话说到这里,她依然拾起地上的袋子,取了些止痛药出来,倒了白开水 ,递到贺迟的嘴边:“快吃药吧,吃了药才有力气将她抢回来!” “不对,不应该。”贺迟的眉头拧成一团。 “哪里不对了?” “那丫头已经识破了谢影尘的身份,也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又混到一起去了……不对,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贺迟一本正经道。 “或许那丫头又爱上了谢影尘?”唐糖冷嗤一声,“她就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了一个又一个。两年前你就该听秦叔的话,早些动手就没有现在这么麻烦了!” “不是动过一次手么……” 贺迟的眼眸中闪过琉璃一般的光彩,似乎回忆起了从前的事。“不怪我,如果半年前秦叔没有失手,她早就死了。并且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被江美琴母女所逼,羞愤割腕自杀。”贺迟的目光中划过一抹伤痛,“那个时候就不该轻举妄动 ,以至于她现在对我有了警惕之心。” “什么警惕之心?”唐糖冷声道,“她不是已经失忆了么?再说当时是秦叔的人动的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能怪到你头上不成?” “失忆么……”贺迟目光清冷,“我总觉得她不像是失忆,反倒是像被别人洗脑了一样。” “你这么一说……”唐糖的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我也觉得她变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张脸,我就快认不出她了。” “秦叔向来是万无一失的,既然已经割腕了,就不可能不弄死她。”贺迟顿了顿,“去查一查那天的情况吧,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从秦叔手上逃脱的——” “好。” 夜色已深,钟可欣和殷氏二人却匆匆从希尔顿办了退房手续。 没有钟家和季家的支持,钟可欣根本住不起那样奢侈的套间,为了节省费用,她几乎是忍气吞声离开的。 两个人走到希尔顿前台大厅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同样拖着行李箱的季子姗。 “这不是大表姐么?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啊?”季子姗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两个多小时了,为的就是等钟可欣,好一洗前耻。 钟可欣并没有意识到她话中带刺,面露尴尬道:“A市的朋友有急事,我要连夜赶回去。” “急事?”季子姗的嘴角勾了勾,“巧得很,我也有急事要走。对了大表姐,我身上没带零钱,我的房钱,你帮忙一起结了吧!” “这……”钟可欣面露难色。希尔顿住一晚可不便宜,在旅游站上定大约是一千块左右,但她们表姐妹平时挥霍惯了,向来不会提前定房间的,等到了酒店直接要VIP贵宾房,保准有房间。这单子先前是季子姗开的,一间房门市价是两千九百八,因为没有带现金,当天刷卡机又坏了,她押了大家的身份证在前台。钟可欣、殷氏、季子姗三个人一共是三间房,住了五 晚,这若是买一下单就要四五万。 季子姗知道钟可欣现在手头上缺钱,所以故意将她往死路里逼,想要看她山穷水尽的模样。“大表姐怎么了?不愿意么?”季子姗皱了皱眉头,“虽然奶奶将大表姐赶出了钟家,可我并不认同奶奶的做法,我是站在大表姐你那边的。将来大表姐有什么难事,只要支 会我一声,能帮忙的地方,我绝对说一不二。我身上没带现金,卡又丢在A市了,这房钱……大表姐不至于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吧?” 钟可欣微微一怔,握着钱包的手僵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五万块并不是凑不出,只是要耗光她手头所有的积蓄。先前在钟家的时候,钟妈妈每个月打到她账户上的钱大约有三四万,她向来是不够花的。手头还有一张信用卡, 直接挂到钟妈妈账上的,她刷了卡,不久钟妈妈就会还上。可惜昨天中午,她突然收到短信,这张信用卡被停掉了。季子姗瞧见钟可欣的犹豫,又故意刺激她道:“怎么了?大表姐手头上也没有钱么?听说大表姐先前在《MTD》当专业美编,《MTD》可是国际知名的杂志,工资应该很高 吧……这点钱还不至于难倒大表姐吧?” “嗯。”钟可欣低低应承了一声,明明是在陪笑,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钱这种东西,多的时候不在意,缺的时候却能急死人。 “大小姐,不必担心。”殷氏见钟可欣犹豫不决,忙道,“A市那边的锁匠这会儿已经潜进家里了,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应该就有钱到账了。” “真的么?”钟可欣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喜色,像是有了底气似的,爽快地掏出钱包,将最后一张储蓄卡递了过去,对前台人员道:“2309、2304、2308退房。” “您好,一共是六万四千七百元。” 钟可欣眉头一皱,反问道:“不是四万四千七百元么?你是不是算错了?”前台人员耐心解释道:“没有错哦,2309房间弄脏了床单,摔坏两个水杯、一个水壶,房门也被踹坏了,需要赔偿两万块修理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