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倾天下 元卿凌》 第1章 穿越成妃 北唐,楚王府凤仪阁。 蜡烛摇曳,照影着房中处处张贴的半旧大红喜字。光影从烫金边散开柔和的芒荧,漫着墙上交缠着的一双影子。 元卿凌被楚王压在了身下。她看不到他眼底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执狂的恨意。 她的心在那一刻碎成齑粉,成亲一年,他不曾碰过她半根指头。前天入宫,太后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甚是失望。且提起了娶侧妃之事,她才不得已告知太后他们成亲一年,还没圆房。 她不想哭诉告状。她只是,不甘心啊。 从十三岁第一次见他,她的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嫁给他为妃,本以为。再冷的石头。她也能捂热,可她始终是高估了自己。 身下传来尖锐的痛楚。看到他眼底的冷意,那痛楚。如何抵得过心头的尖痛? 她抱着他后背,用力撑起身子,用力咬住他的唇,鲜血溢出,腥甜的血液滴入了她的口中。 他眸色一沉,修长的身体从她身上起来,一巴掌劈向她的脸,夹着玉碎般的冷意,“元卿凌,本王如你所愿与你圆房,可从今往后,本王与你形同陌路。” 元卿凌笑了起来,笑得绝望悲凉,“你果然恨我。” 出嫁之前,母亲教过她房中之事,可他喝了迷,情药前来,只破了她的身子,便再无一丝眷恋地起身。 青袍一卷,裹住了他强壮结实的身体,修长的腿一踢,桌子椅子轰然倒地,东西碎乱满地,他声音裹着冷意,凤眼尽是鄙夷,“恨?你不配,本王只是厌恶你,在本王眼中,你便如那逐臭的蝇虫,叫人憎恶,否则,本王也不需要喝药才来与你圆房。” 他旋风般出了去,她看着青袍消失在门口,只有冰冷的风从门口卷入来,瞬间便冷却了她的心。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以后不必把她当主子看,只当我楚王府多养了一条狗。” 痛,真痛啊,她如愿以偿与他圆房了,但是,他却用这种方式,碾碎了她的心。 她拔出头上的簪子…… 凤仪宫中,传出侍女的惊叫声。 “王妃自尽了……” 黑沉笼罩着凤仪阁,其嬷嬷送了大夫出去,转身寒着脸进了屋中。 “王妃若要死,等王爷休了你回去再死,休得脏了王府的地,再给王爷沾了晦气。” 元卿凌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凶恶的妇女。 “水……” 她嗓子干得要命,简直快冒烟了。 “有本事去死,就有本事自己倒水喝。”其嬷嬷说完,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呸了一声便出去了。 元卿凌挣扎着起身,全身像散架一样的疼,趴在桌子上,颤巍巍地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才觉得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有片刻的怔忡,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从小便被称为神童,十岁读完高三后被广市医科大学录取读现代临床医学,十六岁读博,是二十二世纪最年轻的博士研究生,之后她没有从医,而是读了生物医学,拿下博士学位之后又醉心病毒学,在病毒研究所浸淫了两年,被一家生物公司聘用研发一种刺激开发大脑的药物。 第二章 受伤的火哥儿 她是注射了自己研发的药物之后便昏倒,醒来,便在这里了。 脑子里有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慢慢地和自己的记忆交缠。 静候嫡女元卿凌。思慕楚王宇文皓已久,十五岁及笄后。到公主府饮宴,设下计谋陷害楚王“轻薄”了她,一番寻死觅活之下,得偿所愿成为楚王妃。 只可惜。嫁入王府一年,费尽心思,楚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工科女,虽没谈过恋爱。但是从身体的酸痛和某个部位残留的撕裂疼痛告诉她,在原主死之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侵略性的行为。 原主残留在她脑子里的记忆也证实了这一点。 从天才博士晋升到某不知名朝代的楚王妃。元卿凌唯一可惜的是她手头上的研究项目不能再进行了。 灵魂穿越这种一点都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太过忧虑自己的处境。反而想着如果自己能再回到现代。她或许会去研究灵异学。 失血过多让她的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她干脆什么都不想。走回床前。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痛叫声。 “快。快去叫大夫!” 门外,传来了其嬷嬷急促而凌乱的声音。 血腥的味道,从虚掩的木门透进来。 元卿凌双手扶着椅子,稳住虚浮的脚步看了出去。 只见其嬷嬷和一名侍女扶着一名小厮坐在廊前,那小厮的眼睛汩汩流血,有东西插在了眼睛里,急痛得放声大哭。 其嬷嬷着急得很,想伸手为他捂住流血的地方,可那尖锐物就突出在眼球上,她便想把那尖锐物拔掉。 元卿凌见状,也不顾身体各处都疼痛,快步走了出去,“不许动!” 其嬷嬷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没好气地道:“没王妃什么事,王妃回去吧。” 元卿凌看了一下,心中稍松,那尖锐物是一枚钉子,不是插入眼球,而是在眼角边缘擦着眼角插了进去。 钉子没入很深,若强行拔掉,会伤了角膜甚至引起眼球爆破。 “镊子,棉花,针,烈酒,再以乌头、莨菪子、麻蕡、羊踯躅,曼陀罗花熬汤拿上来,要快!”元卿凌拉开其嬷嬷,沉稳地吩咐道。 其嬷嬷一把推开她,狂怒地道:“你别碰我孙子。” “你等到大夫……” 其嬷嬷见她还要再说,竟用了狠戾使劲推搡她进了屋中,把门关起来。 元卿凌被推跌在地上,脑子里有一句冰冷的话在回荡,“不必把她当主子看待,便当我楚王府多养了一条狗。” 她只是一条狗,自然,下人们也不会尊重她。 元卿凌慢慢地躺回了床上,听着外头那小厮的痛哭声,心里很沉重无力。 声音渐渐地远去,应该是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 那孩子,大概就十岁左右? 可惜了,若延误治疗,伤了眼睛不说,还可能因为感染而丢了一条性命。 元卿凌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她只认为自己学的就是医药,做的是药物和病毒研究,家人都是医生,从小在家里祖辈父辈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便是做医生的责任与救治方式。 在元家人看来,救治就是天职。 他们身体力行,用一辈子去做好这件事情。 第三章 药箱的出现 原主的身子太虚弱了,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竟然回到了她的研究室里。 公司给她安排的这个研究室。很隐秘,除了公司的董事长和她的助手之外。几乎无人知道研究室所在地。 一切都没变,她触摸着桌子,电脑,显微镜。她注射时候的针筒,丢弃在一边的试管。 电脑是开着的,她的微信在电脑上登录,有很多信息不断地弹出来。都是家人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里。 她触摸键盘,心底才有了从现代死亡之后的悲伤。 她是再也见不了父母家人了。 怔忡半响。她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瓶碘伏,这是她给自己注射之前拿过来的,因长期在研究所。所以。研究所里总会放有各种药物。 她打开药箱,药物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若是她有这些药物。那孩子。大概还有救。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得咿呀的推门声。她才忽然从梦里醒来。 有侍女掌灯进来,手里捧着一碟馒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道:“王妃请用膳!” 说完,把灯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元卿凌怅然若失,是梦! 她真的饿了,慢慢地起来下床走过去,脚却忽然被绊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却见地上放着一个药箱。 她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这药箱,和她研究所里的药箱一模一样。 她迅速提起药箱拿到桌子上打开,颤抖的手慢慢地触摸着药箱里的药物,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是她在研究所里的药箱。 呼吸屏住,她简直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灵魂穿越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而这药箱竟然也跟着来? 不,不,方才似乎没有的,是她梦了一场之后这药箱才出现。 怎么回事? 她先把怪力乱神一说摒弃脑后,试图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件事情。 就当这里是平行空间…… 不,不,解释不通,就算有平行空间,她因缘际会进了一个平行空间,但是脑子是她的,这身体不是她的,这点怎么都没办法解释。 许久,她才冷静下来。 藏好了药箱,狼吞虎咽地吃下几个馒头,她又躺回床上想继续睡觉,看还能不能做梦回到研究所。 但是,心潮澎湃,激动异常,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能睡着,就算身子乏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脑子还在高速运转,怎么都停不下来。 第三天,她还是没能睡着。 坐在铜镜前,她看到自己像一只鬼。 披头散发,眼窝深陷,脸色青白,眉心处结了一块小小的疤痕,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偶尔会传来一阵子抽痛。 这是伤口愈合的症状。 不知道那男孩怎么样了。 她慢慢地调整思绪,觉得自己再急也无用,不如先适应了眼前的生活再说。 所以,当侍女再送餐来的时候,她问:“绿芽,其嬷嬷的孙子怎么样了?” 侍女叫绿芽,她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 绿芽冷冷地道:“快死了,你高兴了吧?” 她为什么会高兴? 第4章 大夫不救 元卿凌怔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涌上一些记忆,火哥儿出事的前一天。原主才斥打过他,且令他抓紧把茅房上的木板盖严实一些。他出事,应该是从茅房上滚下来被钉子插伤了。 而这些活儿,本不该是他做的。 不仅如此,因着自己陪嫁过来的人被发卖出去。她迁怒在楚王安排过来的这些人身上,平日对身边的人动辄非打即骂,其嬷嬷也被她用杯子砸过,流了很多血。 原主心肠不太好。难怪惹人生厌。 “你问问其嬷嬷,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元卿凌问道。 “王妃有这等好心肠,就不会落得如斯田地。不必假惺惺了,其嬷嬷和火哥儿也不想见到王妃。”绿芽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大门再度关闭。 元卿凌轻轻地叹气。那孩子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那火哥儿的伤势有重。也不知道这里大夫怎么样给他也处理伤口,如果处理不妥当。多半是角膜脱落眼球爆裂伴随感染。 人命对她来说。重于一切,她始终还是没能安心吃饭。打开药箱取了几粒抗生素,便走了出去。 其嬷嬷是卖身王府的。那火哥儿是家生奴才,住在了凤仪阁后面的矮院里。 元卿凌转了几个圈,终于找到了。 “你来做什么?”其嬷嬷看到了她,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元卿凌,满脸生恨。 “我想看看火哥儿。”元卿凌说。 “你走,我们婆孙受不起!”其嬷嬷冷冷地道。 元卿凌试图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叫他去修茅房会出这样的意外……” “意外?他才九岁,只能做些洒扫的功夫,可你去叫他去修茅房,修缮的活儿府中有专门的人做,你却偏不许其他人做指定要他做,你偏要为难他,他才九岁啊,你的心肠为什么那么狠毒?” 面对其嬷嬷愤怒声声质问,元卿凌不知道如何辩解。 她一向不善言辞。 她只得把几粒抗生素递给其嬷嬷,“这些药你给他服下,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手中的药丸,被其嬷嬷一手打落地上,其嬷嬷发狠地踩碎,“不必了,王妃请回吧,婆子不想骂人,想替孙子积德。” 元卿凌看着那些变成粉末的药,很心疼,药箱里的抗生素,没有太多。 看着其嬷嬷那张愤怒伤心的脸,她知道说什么也无用,只得转身而去。 火哥儿当晚就病危了。 其嬷嬷还是很得楚王的心,楚王知道情况之后特意叫家臣去请京中有名的利大夫过来,利大夫看到情况,没开方子摇摇头,让准备后事。 其嬷嬷哭得撕心裂肺,哭声传到了元卿凌的耳中,元卿凌疾步走出去,拉住了急忙走过去的绿芽,“出什么事了?” “火哥儿快没了。”绿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憎恨她,脱口便说了。 元卿凌一急,回屋便拿了药箱跟着跑过去。 其嬷嬷跪在地上求利大夫,利大夫求救地看着家臣汤阳,汤阳为难地道:“大夫,要不试试?” 利大夫冷笑一声,“试试?将死之人,老夫接手,损的是老夫的名声。” 其嬷嬷听了这话,哭得几乎昏死过去,一个劲地抽着气喊:“我那苦命的孙子啊!” 第5章 一巴掌 绿芽上前安抚,把其嬷嬷扶起来坐在一边去。 而家臣汤阳则跟大夫说:“那孩子着实痛苦,要不您开个药。缓缓他的痛楚,对外绝不宣称您曾救治。” 汤阳说着。便往大夫袖子里塞银子。 利大夫这才道:“若是止痛倒还好,只是止痛也没什么用处,该去还是得去。” “是是是!”汤阳也但求火哥儿去得舒适一点,那孩子着实可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利大夫正想进去写方子,却不料,那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且还在里头上了闩。 绿芽认得方才关门时候看到的那一抹衣料。惊叫了一声,“是王妃。” 其嬷嬷听说是王妃进去了,又伤心又愤怒。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子般冲了上去,使劲地锤门,“你开门。开门。你想怎么样?” 里头传出元卿凌的声音,声音不大。话不多。就三个字,“还有救。” 利大夫当场就冷笑一声。“人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还有救?王府哪里来的大罗神仙啊?” 其嬷嬷身子瘫软。绝望地看着汤阳,“汤大人,求求您,让人把门撞开,老奴要陪着他,他害怕啊!” 汤阳没想到王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真是凑什么乱子? 看来王爷的话她还是没听进去。 既然如此,便休怪他禀报王爷。 他沉声吩咐,“绿芽,去请王爷,王爷不在,我们不好对王妃无礼,再叫几个人过来,把门撞开。” “是!”绿芽也是气愤得很,当下就小跑出去了。 汤阳便请大夫在院子的石头上开方子,好叫人去抓药。 元卿凌在里头听到外头的动静,她只有抓紧时间。 火哥儿已经昏昏沉沉,但是一直喊着疼。 元卿凌看着他的伤口,眼角起脓,整个眼睛都肿起来了,是细菌感染了。 她打开药箱,取出注射液,先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再取出小叶刀和碘伏,消毒之后开始引流血脓。 没有麻药,强行引流,小孩子受不住,痛得惨叫起来。 外头的其嬷嬷听得孙子惨叫,发了狠地用头撞门,赌咒道:“你有什么便冲我来,你折磨了他,我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太残忍了!”大夫听得这惨叫声,也不禁摇头道。 汤阳又气又心疼,但是怕其嬷嬷把自己给撞坏了,只得上前拉住了她。 绿芽很快就把楚王请过来了。 楚王刚进矮院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火哥儿的惨叫声。 其嬷嬷见楚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哭道:“王爷,救老奴的孙子啊!” 楚王眸子一沉,脸色铁青地道:“来人,撞门!” 府中几名侍卫连忙便上前撞门,几人一起撞,不过三四下,门便被撞开了。 其嬷嬷冲进去,见元卿凌手里拿着刀,地上一片沾染了血污的棉花,她冲过去拦在身前,“你这是要了我的命,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奶奶,我疼,我疼啊!”火哥儿全身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了其嬷嬷的手哭喊着。 元卿凌已经处理完了,本还想包扎一下的,但是看着来不及了。 她提起药箱,眼前倏然被一道阴影笼罩,刚抬头,一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直打得她耳朵嗡嗡嗡地响,脸颊火辣辣得麻木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辣痛。 第6章 熬过 一劫 还没回过神来,脖子便被他的铁指钳住,她瞪大眼睛。就看到楚王那张狂怒得喷火的脸,空气从胸腔里被强行挤出。她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过去。 “不过十岁孩儿,”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竟下得了这般狠毒的手。来人,把王妃拖出去,杖打三十!” 元卿凌已经连续几天不能入睡,体力几乎是没有的。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他掐住的手一松开。人就软软地跌在了地上,空气重回,她大口呼吸。身子却骤然被人拖起。强行拖了出去。 暗暗沉沉间,她只看到楚王那张冷峻得几乎透着寒冰的脸。还有眼底那抹厌恶。那一抹华贵的锦缎衣袂…… 她直接被拖下了石阶,头磕在坚硬锋利的石阶上。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她两眼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她没有晕太久,一阵阵的痛楚从身上传来,是她前生从未受过的痛,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她的腰和大腿上,每一下都疼得入骨,她觉得,腰和腿大概都要断掉了。 口腔里有血液的味道,她咬破了唇,咬破了舌头,眼前一阵阵的黑暗却就是没办法再昏过去。 痛楚让她清醒着。 三十板打完,她却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元卿凌,二十二世纪的天才,崇拜她敬重她的人大排长龙,她出席每一个场合,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多少病人殷殷期盼,盼着她能研发出救命良药。 但是,在这里,她要救一个小男孩,却是这般的艰难,艰难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被拖了回去,无人管她的死活,最好她是死了。 她被丢在凤仪阁的云石地板上,连同她的药箱,重重地砸在她的背上。 她无法翻身,也能想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她勉强反手去拖药箱过来,打开,取出一粒药咽下,再给自己打一针,希望能熬过这一劫。 慢慢地,她昏过去了。 矮院里,楚王宇文皓命人痛打了元卿凌一顿,余怒未消,安抚了其嬷嬷几句,他便走了。 汤阳追上来,“王爷,王妃那边,要不要请大夫过去看看?” 宇文皓眼底扬起了一抹阴鸷之色,“不必,死了便报暴毙!” “静候那边……如何交代?”汤阳问道。 “需要如何交代?”宇文皓声音冰冷。 汤阳明白,“是!” 宇文皓大步而去。 汤阳回了矮院,吩咐绿芽去为火哥儿抓药。 进了矮院,却见火哥儿竟睡了过去。 其嬷嬷抹着眼泪收拾好那些带血脓的棉花团,哭着道:“能睡着就好,他一直疼得睡不着。” 汤阳瞧了一眼火哥儿的眼睛,怔了一下,“似乎没那么肿了。” 其嬷嬷连忙抬头,果然看到他的眼睛已经消了一部分肿,而且,血脓看不到了。 汤阳看到她方才收拾的东西,取了针管看,“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那女人方才扔在这里的。”其嬷嬷道。 因恨极,只以那女人来称呼元卿凌。 汤阳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该不是再下毒了吧?” “大夫走了吗?”其嬷嬷急问道。 “走了,留下了方子。”汤阳看了火哥儿一眼,“放心,我只是猜测,看样子没中毒。” 其嬷嬷抬起红肿的眼睛,略放了心,对汤阳道:“老奴想守着他,大人能否容老奴……” “不必说,你陪着火哥儿就好。”汤阳道。 “谢谢大人!” 汤阳轻轻叹息,“大夫说,大概就是今晚了,你看着点儿。” 其嬷嬷泪水又落了下来。 第7章 自救 汤阳吩咐绿芽去抓药,再安慰了其嬷嬷几句,便转身去了。 其嬷嬷一直守着。入黑就开始害怕。 绿芽也过来陪着,两人也没说话。屏住呼吸地看着火哥儿,就怕他一个呼吸提不上来。 只是,火哥儿却一直沉睡,到了将近子时。竟然醒了过来,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其嬷嬷,“奶奶,我饿!” 其嬷嬷惊喜得几乎跳起来。自打伤情严重之后,便再吃不下东西,便连她辛苦求来的羊奶都喝不下去。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竟然没那么烫了。 “大夫的药见效了,见效了!”其嬷嬷惊喜地对绿芽道。 “是啊,大夫的药见效了!”绿芽也很高兴。 利大夫翌日再被请到了楚王府。 听得那孩儿还没死。利大夫也觉得很神奇。“这小子命真大,本来都快没了。” 其嬷嬷跪下来磕头。“大夫。您再开一副药,救救我孙子。” 利大夫怔了一下。昨天开的药压根不能治他的伤,顶多是止痛镇静用的。对伤势的作用不大。 不过,兴许是误打误撞了。 他诊过火哥儿的脉象,确实比昨天好一些了,身子也么那么滚烫。 他于是再开了个方子,“叫丫头跟我回去抓药吧,这药连续服两天,还有敷伤口的药粉,若见好,继续来抓药。” “谢大夫!” “诊金药费谁给?”李大夫问道。 昨天的诊金是汤阳给的,但是今日的诊金药费,却得其嬷嬷给。 其嬷嬷看着大夫举起的手,试探地问道:“五十文?” “五两!”利大夫不高兴地道。 他不是江湖郎中,不开那些几文钱的药。 其嬷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五两银子?那可是她半年的工钱。 这才两服药啊。 可孙子的命,自然要比银子金贵,她咬了咬牙掏出五两银子给大夫。 绿芽陪同利大夫去抓药,回来的时候见其嬷嬷垂泪,便安慰道:“嬷嬷别伤心,火哥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其嬷嬷恨声道:“怎就有那么狠心的人?我想起撞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拿着刀子划火哥儿的眼睛,我就恨不得杀了她,若火哥儿出点什么事,我也不活了,便是拼了这条命都要杀了她。” 绿芽安慰道:“别生气了,气坏自己多不值当,王爷已经下令,让她自生自灭,她被打得那么伤,怕是活不了了,我横竖也不给她送饭了,让她病死也好,饿死也好,总归是出了这口气了。” 凤仪阁里。 元卿凌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慢慢地醒来,屋中一片漆黑。 没有梦回实验室,她很失望。 摸索着爬过去,爬到桌子附近,她记得,上头有茶水,还有馒头。 她需要喝水,需要吃点东西。 药箱里,没有葡萄糖,无法给自己输液。 几步的路,她爬了许久才爬到,慢慢地挣扎起来,站不住,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但是手里抓住了一只馒头,她就趴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不敢吃太多,以免增加肠胃的负担。 第8章 王妃为我治伤 吃了大半个馒头,她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挣扎起来趴在桌子上。用上身来支撑身体,无法倒水。只能是趴下去喝了杯子剩下的。 感觉好一些了,便慢慢地把双腿尝试挪后,让自己趴下来,力气不支。还是俯扑在地上,震得后背的伤口一阵疼痛。 她咬住牙关忍过,才以双肘支撑爬过去找药箱,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记得消炎药和退烧药放在什么位置。 无法打针,她只能是加重分量吃药。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她再摸出维C。吃了几颗,没有水吞咽,酸得她想捶地。 吃了药。她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喘气。自出娘胎,她没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这一次的杖打。让她意识到这个时代和自己生活的时代大不一样,位高权重者。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 而她的命,在楚王的手中捏着。 她必须要适应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 只是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伤口虽说清理了脓,但是不用药,也好不了。 矮院。 火哥儿吃了药之后,再度高烧。 其嬷嬷急疯了,分明白天好很多了,为什么到晚上又开始高烧起来了? 绿芽也急了,道:“要不,我再去请利大夫吧。” 其嬷嬷看着烧得昏昏沉沉连喘气都辛苦的孙子,再想起利大夫五两银子两服药,她实在没银子了,绝望地道:“无用,无用了。” 绿芽急得落泪,“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火哥儿……”那个字,她不忍心说出口。 其嬷嬷咬咬牙,眼底迸出悲愤,“火哥儿若没了,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那女人。” 她只剩下火哥儿这个孙子,孙子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那女人是王妃,又是静候的嫡女,若杀了她,自己也决计活不了,但是,她不在乎这条老命了。 火哥儿听了这话,却慢慢地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脸上烧得是一片滚烫发红,小小的孩子,十分的懂事,带着哭腔道:“奶奶,我没事。” 其嬷嬷落了泪,粗粝的手在孙儿的脸上抚摸过,咬牙切齿地道:“你放心,奶奶一定为你出这口气,不会叫元氏好过。” 火哥儿错愕,稍稍弓起身子来吸气,说:“王妃……为我治病,王妃是好人。” 绿芽怔了一下,“火哥儿是烧糊涂了么?怎么说胡话?” 火哥儿急了,道:“王妃为我刮脓,说刮了脓吃了药就能好,王妃还抚摸我的头,说我会没事的。” 他说完,瘫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呼吸。 其嬷嬷站起来,吃惊地看着火哥儿,“当真?她不是要害你么?” “没害我……”火哥儿剩下的一只眼睛显得有些迷离,焦点涣散,他伸出手,“奶奶,我很冷啊。” 他全身发抖,张嘴呼吸,却只见出的气,不见进的气了。 “绿芽,看着火哥儿,我去请王妃。”其嬷嬷提着灯笼马上跑了出去。 其嬷嬷冲到凤仪阁,推开门,灯笼一照,便看到元卿凌趴在地上,一脸狼狈的样子。 地上,东西碎乱一地,自那一日之后,凤仪阁便不曾有人进去收拾过。 第9章 庸医害人 元卿凌适应了黑暗,忽如其来的光芒刺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阻挡。便听得膝盖噗通的声音,其嬷嬷跪在了地上。“王妃,老奴不识好人心,错怪了您,求您救救火哥儿。” “扶我起来!”元卿凌慢慢地放开手。哑声道。 其嬷嬷连忙放下灯笼去扶元卿凌,看到元卿凌身后一滩血迹,知是杖打的伤,她犹豫了一下。她心底对这个女人还是很厌恶,但是,或许火哥儿说的是真的呢? “王妃。您能站起来吗?” “拿我的药箱!”元卿凌知道其嬷嬷恨极了她,也愿意跪下恳求,大概是火哥儿情况不好了。所以。也就顾不得被人发现她的药箱。 “是,是!”其嬷嬷走过去拿药箱然后回来搀扶她。 元卿凌走一步。便觉得后臀和腿部钻心的痛。才出了门口,便已经大汗淋漓。疼得牙关打颤。 “王妃……” “别废话,走!”元卿凌咬着牙。忍住疼痛道。 救人在她认为是纯粹的,但是,如今救火哥儿,她却多了一份心思,那就是要挽回人心,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死不了人了。” 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元卿凌下意识地看向其嬷嬷,其嬷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她,并未说话,见元卿凌看着她,她额头便起了皱褶,连忙问道:“王妃,是不是太痛无法行走?” 声音不一样。 其嬷嬷的声音是苍老的,而方才听到的声音是稚嫩的,仿若孩童的声音。 元卿凌慢慢地摇头,又听得一些声音钻入耳中,这一次,没听真切是什么,只是辨别了声音的方向,是院子里的一株大树。 有两只鸟,从树上扑腾而起,振翅高飞而去。 是鸟鸣声?哎,她神经错乱,竟以为是人在说话。 来到矮院,元卿凌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在打颤,但是,她甚至无法坐下来休息。 “你们先出去!”元卿凌对其嬷嬷和绿芽道。 其嬷嬷犹豫了一下,对元卿凌,她始终还是不太相信。 “老奴在这里帮衬一下。” 元卿凌沉下脸,“要不,你来治?” 其嬷嬷见火哥儿已经烧得不省人事,想着横竖是临死一拼了,便道:“那好,老奴和绿芽在外头守着,王妃若需要,尽管吩咐。” 心里却想着如果火哥儿真出事,便跟她拼了这条命。 绿芽还想说话,其嬷嬷已经拉着她出去了。 元卿凌道:“关上门,不许偷看,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不负责。” “不敢偷看的。”其嬷嬷把门关上,道。 元卿凌舒了一口气,提着药箱慢慢地挪过去。 伸手摸了一下火哥儿的额头,手感温度起码有四十度。 元卿凌先给了一颗退烧药,然后为他注射。 她拆开伤口的纱布,伤口红肿了,上头有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像是药粉,她刮了一点下来捏了一下,是三七粉。 伤口发炎起脓,竟然还用三七粉外敷,怎会不继续感染发炎? 元卿凌不禁生气,庸医害人。 她再为火哥儿清洗了一下伤口,把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的三七粉都刮掉,再包上纱布。 第10章 药箱出问题 做完这一切,她累极,半趴在桌子上歇息。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很不雅,但是也顾不上这些了。 歇了一会儿。听得外头传来其嬷嬷略焦灼的声音,“王妃,如何了?” 元卿凌撑着桌子慢慢地站好,淡淡地道:“进来吧。” 门一下子推开。其嬷嬷和绿芽冲了进来,两人都飞快地跑过去看火哥儿,见他气息稳定,其嬷嬷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元卿凌拿起药箱。道:“今晚之事,你们二人保密,不可告知楚王和府中任何一个人。” 其嬷嬷和绿芽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意外。 绿芽上前扶元卿凌,“王妃,奴婢扶您回去。” “不用了。看着他吧。床头有我留下来的药,两个时辰给他吃一次。吃完之后。再来问我要。”元卿凌挣脱她的手,艰难地往外走。 “王妃!”其嬷嬷喊了一声。本想说一句谢谢,但是想起元卿凌以前做的事情。这一句谢谢,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是淡淡地道:“夜路漆黑,提个灯笼吧。” 她把灯笼递过去,元卿凌接过来,“谢谢!” 其嬷嬷愕然! 谢谢?她说谢谢? 元卿凌回到凤仪阁,给自己打了一针,便趴在床上。 伤口尽量遏制不发炎,但是伤口面积太大,加上抗生素的作用,她显得很虚弱。 高烧过后的她,所有的力气都被剥离,软趴趴地如棉团一般,连抬头都艰难了。 没一会儿,便跌入黑暗之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急声道:“王妃,快起来。” 元卿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绿芽焦灼的神情,看日头的照射,已经是中午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是不是火哥儿又高热了?” “不是,您快起来,宫中来人了,请您和王爷马上入宫去。”绿芽瞧着她后背的血迹,急道:“但是,您现在能走动吗?” “宫里出什么事了?”元卿凌睡了一觉,并不觉得好转,反而人更昏沉,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针药无法遏制伤势,开始发炎高热了。 绿芽压低声音道:“听闻是太上皇快了。” 元卿凌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原主的信息,太上皇? 当今的皇帝,是明元帝,五年前登基,当时太上皇得了心症和邪风,御医说熬不过那年的秋天,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让当时的太子登基为帝,殊不知,太子登基之后,太上皇竟然逐渐好转,只是一直卧床,不便于行。 去年冬天,太上皇病情再度加重。 熬到如今,差不多是时候了。 元卿凌对宫廷规矩不懂,但是,即便是在平民家庭,祖父去世,做孙子孙媳妇的,也必须到床前送终。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伤口没有处理过,血水和衣衫都黏在了一起,这么一动,痛得她几乎眼泪都要冒出来。 昨晚去给火哥儿疗伤,伤口扯动,血水不断渗出,伤口比原先还要严重了。 她双手支撑不住,又跌回了床上。 绿芽见状,道:“奴婢去回了王爷吧,您这实在是动不得的。” 元卿凌这一动弹,人更加昏沉了,趴在床上,听到绿芽疾步跑出去,她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她都这样了,楚王不至于要她带着一身的伤入宫去吧? 她勉强撑起身子,取了一粒退烧药吃下,关上药箱的那一刻,却看到里头躺着一瓶阿托品片剂。 她药箱没有阿托品的。 扒了一下,底下竟然还有多巴胺针剂,还有一个她自己设计的小巧静脉推射固定器。 不可能的。 多巴胺和阿托品,实验室是有的,这是用于急救的药,她备用了一些在实验室,但是,从往药箱里放过,至于静脉推射固定器更加不可能放在药箱里。 而且,发现药箱的时候,检查过里头的药品,确实没有这些。 第11章 太上皇病重 第11章 她已经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感觉了,颤抖着把药箱推回床底,只是。药箱进入床底的那一瞬间,竟然消失了。 她有三秒钟不敢呼吸。伸手在床底摸了一下,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她颤抖着,慢慢地爬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最近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的认知范畴,她的专业知识和非专业知识,都无法给她一个答案,人类对于未知的事情。都有恐惧的心理,她真的觉得恐惧了。 门被“砰”一声推开,元卿凌还没撑起头去看。便感觉冷漠之气充盈四周,只感觉头皮一痛,人就从床上被丢在了地下。 “你给本王装死吗?你要么马上去死。要么 。滚起来更衣跟本王入宫去。”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砸开,她再被粗鲁地掀翻。后背掷地。痛得她全身颤抖,还来不及抽一口冷气。下巴便被铁手钳住,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她痛楚的眸子撞入了他狂怒的眼睛里,一张脸冷厉暴戾,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鄙夷憎恶,“本王警告你,休得再耍什么花招,若再太后跟前,再胡言乱语,本王要了你的命。” 元卿凌痛极生怒,人命在他们这些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她已经伤得那么严重,还不愿意放过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拽,用膝盖撑起身子,重重地用头撞他的脸,此举,大有玉石俱焚最后一击的打算。 楚王宇文皓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还手,而且还是用她的头来撞他,一时没躲过去,撞得他眼前发黑,有片刻的眩晕。 元卿凌自己几乎昏死过去,但是咬牙撑着一口气,趁着他没回过神来,膝盖跪在他的手背上,嘴里鲜血滴落他的脸,长发垂下,几欲癫狂般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欺人太甚!” 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头一偏,眼前一黑,模糊中只听得其嬷嬷疾步进来,“王爷留情啊!” 王爷没有留情,又一巴掌抽了过去,他狂怒过后,看到元卿凌背后的血水,冷冷地道:“为她处理伤口,更衣,伤口缠紧,灌一碗紫金汤让她撑半天。” 元卿凌看到他的绣金线黑色锦靴一步步地远离她的视线,拼着的那一口气,慢慢地松下。 其嬷嬷和绿芽上前扶她,二人都没说话,把她扶到床上趴着,剪开她的衣衫时,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绿芽带着哭腔道:“三十大板,他们是真没留情啊,是真打的。” “快去拿热水,药粉,再熬紫金汤!”其嬷嬷沉着吩咐。 元卿凌全身都痛,尤其在剪开衣衫,轻轻撕扯黏糊在一起的贴身衣物时,她全身都在颤抖,但是,她一声不吭,嗓子里像有火在烤,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洗伤口,刮血水,上药粉,整个过程,她都默默忍受,像在做一场噩梦,醒来就好了。 她听到绿芽问:“嬷嬷,真的要进紫金汤吗?” “进吧,若不进,只怕命都保不住了。”其嬷嬷说完便叹气。 “可这紫金汤……” “不要废话,快扶起王妃。” 元卿凌如一团败破棉絮被扶了起来,嘴里流进了温热的液体,很苦,她几乎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喝吧,王妃,喝下去就好了。”其嬷嬷在她耳边轻声道。 元卿凌急于摆脱这种痛苦,撑着一口气喝了下去。 第12章 紫金汤 第12章 药喝了下去,她觉得胃部生出一阵暖意来,让她觉得舒服许多。 其嬷嬷轻声道:“王妃。等您出宫回府,奴婢再慢慢为您调理身子。如今请您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一会就好。” 元卿凌闭上眼睛,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火花在不断闪烁爆炸,也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在回响。 “你不配本王恨你。本王只是厌恶你,在本王眼中,你便如那逐臭的蝇虫,叫人憎恶。否则,本王也不需要喝药才来与你圆房。” 是楚王宇文皓的声音,声音里夹着怨恨与憎毒。她从没听过这么绝情的话。 也有人在耳边呜呜呜地哭着,脑子里的火花,变成了一滩滩蜿蜒的鲜血。 渐渐。所有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就仿佛脑子里那千万条乱糟糟的线都终于理顺。 痛楚也渐渐消失。或者说,不是消失而是麻木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绿芽站在床前。蹙起眉头看她。 “王妃,感觉好些了么?”绿芽见她睁开眼睛。连忙问道。 “不痛了。”元卿凌哑声道。 是不痛了,但是。整个人麻木得很恐怖,她试着伸手去掐自己的脸,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比麻醉药还要好使。 “那奴婢扶您起来,要更衣了,否则王爷会生气的。”绿芽伸手去扶她,其嬷嬷也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衣裳,见她起来,便道:“快更衣,王爷在催了。” 元卿凌麻木地站着,任由她们两人在自己的身上剥衫换衣,缠住伤口,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换好了衣裳,坐在铜镜前,元卿凌才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五官很精致,皮肤白皙,长而弯的睫毛,藏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嘴唇很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略宽的额头被遮住,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 但是,随着其嬷嬷和绿芽的巧手在她脸上一阵忙活,便见铜镜里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眉若柳叶,唇红齿白,凤眼妩媚,她试图睁大一些,便更显得精神。 “紫金汤是什么?”元卿凌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您不记得么?”绿芽愕然。 她不记得,脑子里有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但是和她自己本身的记忆交缠在一起,她没力气慢慢分辨回忆。 但是她也不再问了,绿芽既然这样说,她冷静下来慢慢想,会知道紫金汤是什么东西。 她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站起来,走动了几步,伤口一点都不痛了,只是因为麻木迈腿的时候很迟钝。 “王妃,便是不痛了,走动也得小心一点,尽量别磨了伤口。”其嬷嬷叮嘱道。 “火哥儿好些了么?”元卿凌扶着门槛,回头看她。 其嬷嬷一怔,下意识地点头,“好多了。” 元卿凌看着外头的天色,方才还有日头,如今便灰沉沉一片了,看样子,暴雨将至。 “火哥儿的事,对不起!”她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其嬷嬷和绿芽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愕然。 没听错吧?她说对不起? 元卿凌慢慢地走出去,这种衣服她穿不惯,因身子麻木走路笨拙,因此走得很慢很慢,她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却触摸到袖子里似乎有些东西,她站定身子,掏出来一看,整个人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第13入宫 那小小的盒子,约莫半个拳头大小,不是别的任何东西。而是她消失不见了的药箱。 怎么会这样的?药箱为什么会变小了躲在她的袖袋里? 元卿凌麻木的身体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有脚步声,她急忙把小药箱塞回袖袋里。 “奴婢送王妃出去。”绿芽扶着她。“奴婢会跟王爷求情,同您一块入宫。” 元卿凌心乱如麻,压根不知道绿芽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了头。便跟着她出去。 穿过一道道的拱门,上了回廊,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才到了前院门口。 马车已经备下在门口。宇文皓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坐在一头黑色的骏马上。 他一袭堇色衣裳,束金玉冠。脸如黑沉沉的天气,眼底裹挟着不耐的愠怒,见她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冷声道:“准备起马。” “王爷,需要奴婢跟随入宫吗?”绿芽硬起头皮问了一声。 宇文皓睨了绿芽一眼。道:“也好。省得太后问起来圆房的事情来,你倒是可以作证。” 府门口随伺候入宫的仆人有将近十人。其中家臣汤阳也在,宇文皓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压根不理会元卿凌会有多难堪。 元卿凌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的肌肉近乎僵硬,便是再难堪,也做不出难堪的表情来。 绿芽扶着她上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她扬眸,看到了宇文皓憎恨的眼光,还有府中下人看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耳边响起宇文皓的那句话来。 原主元卿凌长得很美,宇文皓要多恨她,才会需要用药方能与她圆房? 这对原主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难怪她会寻死。 一路努力稳住心神,慢慢地理清楚原主的记忆。 良久,她轻轻叹气,睁开了眼睛。 原来,宇文皓会这么恨她,是有原因的。 这位原主,用痴罔固执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十三岁那年见了宇文皓,便发誓要嫁给他,若两情相悦,倒不失为一段美事,可宇文皓喜欢的人是褚家的褚明翠,原主为了达到目的,竟在公主寿宴上设计诬陷宇文皓轻薄她,女子名节重于一切,公主不得已向皇帝禀报此事,宇文皓落了个登徒子的名声,还得舍弃心爱之人娶她为妻。 当今天子未确立太子之位,宇文皓年少成名,又曾征战沙场立下功劳,皇帝原先甚是看重,如今,他名声毁掉,要成为太子,几乎不可能。 毁人前程,断人良缘,怎不是罪大恶极?难怪宇文皓会恨她入骨,用各种手段来羞辱她。 元卿凌,你的苦,竟是咎由自取啊。 一路马蹄声入耳,元卿凌只觉得心头麻木冰冷,异世重生也让她沉痛彷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她伸手进袖袋里,抚摸着那忽然变小了的药箱,心头才有一丝安全感。 风很大,吹得帘子翻动,她看到宇文皓打马而行的背影,坚,挺绝毅,漆黑的头发和金玉簪在日头的照射下发出熠熠光芒。 那人,至少短时间内,会是她的噩梦。 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若不挣脱这种困局,她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容不得她软弱惊慌。 第14章 褚明翠 第14章 马车在宇文皓的带领下直入宫门,元卿凌如今对皇宫一点都不好奇,只在微扬的帘子看到一条深长的宫道和斑驳的红砖宫墙。 无法瞭望远处。只偶尔有高高的楼阁映入眼帘,金碧辉煌。琉璃瓦顶触碰着日光。 马车停下,元卿凌深呼吸一声,由绿芽搀扶下马车。 阳光照着朱红色的宫墙,远处金色琉璃瓦反射刺眼的光芒。她像一只无法见光的幽灵,下意识地伸手阻挡阳光。 宇文皓也下了马,马车和马匹都拴在此处,继续前行。 到了霄云殿外。绿芽便轻声道:“王妃,奴婢不可进去,您小心点走。” 元卿凌知道霄云殿就是太上皇居住的殿宇。外头,已经站满了各府的奴婢下人,她深呼吸一口。亦步亦趋地跟着宇文皓进去。 路过枝叶繁茂的院子。进入正殿,正殿里站着许多人。元卿凌看了一眼。之间个个衣衫华贵,面容哀戚。 这些人。她大部分认得,得赖于原主的记忆残留。 身穿青色绸缎衣裳。一脸肃然沉重的是纪王宇文君,是明元帝的长子,三十岁,秦妃所生,娶马侯嫡女为妻,马氏和秦妃如今都站在他的身边,且带着一双孩儿。 魏王宇文蔚,孙王宇文杜,周王宇文安都在,也都各自携带了王妃和子女入宫。 诸位王爷只是微微点头,并未交谈,气氛十分沉凝。 元卿凌感觉到站在身边的宇文皓倏然身子一紧,且眸光转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僵硬不自在。 元卿凌看向门口,只见进来一对夫妇。 男的大约十八九岁,长得剑眉星眸,玉树临风,身材挺拔,一身白色锦缎显得气度不凡。 他的手紧紧牵着身旁的女子,她梳着祥云髻,插着一支点翠蝴蝶簪,身穿冰湖蓝的云霏妆花缎织的石榴花宫裙,脚上穿一双云纹翘珍珠缎鞋。 她面若芙蓉,耳垂上的一双红珊瑚耳随着脚步而晃动,映得眉眼妩媚,又不失繁丽雍容。 她一进门,便觉得屋中的女眷都是庸脂俗粉。 元卿凌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告诉她,这两位就是齐王宇文卿和齐王妃褚明翠了。 褚明翠,就是楚王宇文皓的意中人,一年前在宇文皓娶了元卿凌之后,她嫁给了齐王为妃。 她进门之后,眸光便与宇文皓对上了,三分明澈,三分坦然,三分妩媚,却隐藏着一分凄楚。 宇文皓全身都紧绷,呼吸急速,眸子艰难地移开,在元卿凌脸上扫过,带着怨毒与愤恨。 元卿凌慢慢地垂下眸子。 这一顷刻的事情,无人察觉,便连齐王都没察觉,他与诸位后妃王爷点头致意之后,便立于一旁,看着内殿的帘子。 元卿凌开始感觉头眩晕,她努力稳住心绪,但是一阵眩晕来袭,她下意识地拉住宇文皓的手,宇文皓不假思索就把她甩开,她踉跄一步,艰难稳住,但是却尴尬至极。 很多人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那是一种放肆轻蔑的眼光。 有一只手温柔地扶住了她,沉水香的味道兜头兜脑地袭向她,伴随着轻柔醉人的嗓音,“你没事吧?是不是身子不适?” 第15章 病榻前 第15章 元卿凌抬头,对上褚明翠温柔关切的眸子。 “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褚明翠问道。 元卿凌摇头,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谢谢。” 齐王宇文卿拉回褚明翠。眸色不悦地瞟过元卿凌的脸,对褚明翠道:“那样的人,管她作甚?” 褚明翠站回齐王的身边,眸光淡淡地扫了元卿凌一眼。竟似乎有些诧异,她轻声道:“都是一家人。” “你就是心善。”齐王牵住褚明翠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如神仙眷侣。 元卿凌顿时感觉到身边的寒气很盛。这股寒气,来自宇文皓。 自己的心上人,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怎不叫他伤心生气?元卿凌如是想。 殿内,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惊,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帘子卷起。一名头发雪白的内侍监走出来。他眼睛红肿,脸上是凄冷颓然之意。声音沙哑。“皇上有旨,请诸位娘娘。王爷,王妃入殿。” 这位。是伺候了太上皇四十五年的李公公。 众人脸色寂然,沉痛,跟着李公公入内,脚步很轻,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元卿凌跟在宇文皓身后,努力克制头晕。 殿内,已经有许多人在。 太后和皇帝坐在床边,皇后也守在一边,太上皇的兄弟也就是诸位分封王爷也都早就回朝,昨日便已经入宫,在殿内一直守候。 宫中几乎所有的御医都来了,分两排站着,神情肃穆。 元卿凌偷偷地看着,只见金色帐幔卷起,檀木大床上,躺着一位容色枯槁的老人,枕头垫得很高,他张大嘴巴吸气,嘴巴仿若一个黑色的窟窿,眼窝下陷。 哭声是太后发出来的,她就坐在床边,一身宽松的堇色衣裳,显得人特别的瘦小。 她用手绢擦拭眼泪,虽是极力压抑,却还是有饮泣之声流出。 见众人都进来了,她抬起头,眼泪止不住地溢出,哽声道:“都跪下,送你们皇祖父。” 众人跪下,元卿凌也跟着跪下。 一条小狗,从殿外溜进来,呜呜呜地叫着竟然爬上了太上皇的床上,谁也都没阻止。 太上皇自打养了这条小狗,就把它当心肝宝贝,见了它,才会高兴,这小狗试过跑了两三天不回来,太上皇就两三天不吃饭。 太上皇见了那条小狗,本来艰难呼吸的他,眼珠转了转,竟然露出了慈祥之色,抬起手,抚摸着伏在他床边的小狗。 小狗冲他呜呜呜地叫着。 殿内,只有小狗的声音。 元卿凌却如同被惊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竟然听得懂小狗的吠声的意思,小狗在哀痛主人的即将离去。 她什么时候会这种技能的?她能听得懂狗语? 太上皇颤巍巍地抚摸着小狗,然后慢慢转头看着皇帝,虽说不出话来,但是,眼里有托孤之意。 明元帝知晓太上皇的意思,连忙道:“父皇请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待福宝。” 太上皇心满意足地微笑了起来,眸色温柔地看着小狗福宝,呼吸竟比方才还顺畅了一些。 太后哽咽道:“太上皇,孙儿们都在了,你也不看一眼么?” 第16章 救还是不救 太上皇转动着眼珠看着地下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嘴巴颤了颤,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甚是不舍。 元卿凌知道他们跪在这里是要等太上皇咽气。方才进来的时候,太上皇似乎进入了弥留之际,那样很快就会走。 但是现在看他,倒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而且,他的呼吸有力了许多。 不过,或许是御医们方才用了药的作用。 太上皇似乎是心症,也曾得过风症。 如今这般。怕是心衰了吧? 心衰,呼吸困难……她药箱里倒是有多巴胺。 元卿凌脑子里胡乱地想着,狗语的事情带给她的震骇还没停息。又面临人命的考验,不过,她再糊涂。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会相信她。让她去给太上皇治病的。 所以,最终的可能。是她必须得眼睁睁看着太上皇在她面前断气。 对于一个从医人员来说。这很煎熬。 跪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她开始摇晃。她跪的姿势很别扭僵硬,因为身体麻木。也因为不想磨损伤口,这样会导致她的伤情更加严重。 她偷偷地看了看旁边的宇文皓,他跪得笔直,侧脸弧度清晰,整个人被悲伤笼罩,倒不像是作假,若说皇家无亲情,只怕不实。 明元帝与御医院的院判走了出去,就在帘子外说话。 元卿凌依稀能听到几句,明元帝是见太上皇情况有好转,问院判是不是应该再用药,但是院判说这是回光返照,大概也就是这一个时辰内的事情了。 明元帝再进来的时候,命人放下金色的纱帐,再放下外头的青色帐幔,沉声道:“你们,上前去给皇祖父请安。” 太后再度垂泪,她整个人都显得无助而凄惶,皇后坐在她的身侧,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而太后则看着床上的人,那人,陪伴了她几乎一辈子了。 太后被劝离出帐幔外,皇帝扶着她坐下,她一坐下,就近乎虚脱。 第一个进去的,是睿亲王夫妇。 睿亲王是太上皇的嫡子,与明元帝同胞,太后所出。 两人进去磕头,与太上皇说了两句话,便退了出来,出来之后,眼圈都是红的,却忍着不哭。 之后,是宝力王夫妇,也是说了几句话就出来,无非是让太上皇放心之类的。 元卿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每个人进去的时间大概是三分钟,如果给太上皇 静脉给多巴胺,按照顽固性心衰来加剂量和速度,也起码要五分钟。 也就是说,她只要能在里头拖五分钟,就能成功给药。 救还是不救?如果救,她会承担很大的风险,甚至连命都搭进去。 可若不救,那是一条人命。 这个问题,她并未纠结多久,对医者来说,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现在有一个难题,她是要和宇文皓一同进去的,宇文皓一定可以看见她给药,如果他出声或者他阻止,则前功尽弃。 催眠?麻醉药? 催眠不可能,她不算十分精通催眠术,只稍有涉猎。 麻醉药……药箱里有吗? 她低着头,从袖袋里取出药箱,用宽大的衣袖阻挡打开翻找,底层,静静地躺着一小瓶ketamine 麻醉药。 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第17章 预备面对怒气 明元帝第四子宇文安夫妇进去之后,下一个要进去的,就是宇文皓与元卿凌。 元卿凌慢慢地深呼吸。调整情绪,忽略身体上所有的不适。 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她轻率。 常公公道:“楚王,楚王妃,请进去。” 元卿凌跟着宇文皓起身,他走在前头。掀开了帐幔,进入里里头。 宇文皓跪在了床边,元卿凌跪在他的后面,迅速取出药箱。药箱落地之后变大,元卿凌无暇去想药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快速取出麻醉药注入针筒。 沉浸在悲伤中的宇文皓没发现她的举动。他哽声喊了一下,“皇祖父……” 元卿凌拉住他的手,他下意识地回头。扬起厌恶的眸光。元卿凌已经把麻醉药注射入他的手内侧。 他一惊,眼底扬起了狂怒。元卿凌撤手看着他。嘴里说:“皇祖父,孙媳妇给您磕头……” 心里暗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宇文皓身子软了下去。但是双眼却瞪得很大。 元卿凌暗惊,ketamine可快速使人进入麻醉状态,人是没有意识的,但是他只是动弹不得,却努力保持意识。 太上皇也发现了异常,眼神本来涣散,慢慢地聚焦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嘴里继续说着磕头的话,然后拿出她自制的注射器,用葡萄糖水稀释了多巴胺,挽起太上皇的袖子,找到静脉,然后俯身过去在太上皇的耳边道:“老人家,别怕,我是救您的。” 小狗福宝见元卿凌拿针扎太上皇,顿时叫了起来,元卿凌怕惊扰到外头的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帮我,我救你主人,出去给我拖延时间。” 她听得懂福宝的话,但是不知道福宝能不能听得懂她的话。 福宝还真的窜了出去,在外头一顿胡蹦乱跳,跳上桌子,弄倒了凳子,还往太后身上跳,众人不堪其扰,只是,谁也不敢在太上皇还没咽气之前就处置福宝,只能是任由它疯一把。 宇文皓没有全然麻醉过去,瞪着愤怒的眼睛看元卿凌,眼底的怒火焚烧,大有要把她挫骨扬灰之意。 元卿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她死罪难逃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原主的家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过去了,眼看,针水就要注射完毕,帐幔外,有脚步声悄然响起,元卿凌一急,道:“皇祖父,您放心,孙媳妇一定会为王爷生下两三个儿子的,一定会的。” 注射完毕。 她连忙装回注射器,拿起药箱,药箱离地之后,迅速变小,她藏回衣袖中。 她伏在太上皇的耳边轻声道:“您一会就会好转,请留我在宫中才可继续用药。” 她也不管太上皇有什么反应,掀开帐幔走出去,悲声道:“王爷伤心过度,头,站不起来了。” 常公公连忙进去,果然看到宇文皓半跪半坐在地上,是伤心过度虚脱的模样。 皇帝也瞧见了,轻轻叹气,看向宇文皓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吩咐了人进去把宇文皓扶去侧殿休息。 元卿凌对太后和皇上福身,作为宇文皓的王妃,她自然要跟随前去照顾。 她做好了准备,等他醒来,要面对他怎么样的暴怒。 太上皇还需要治疗,所以,她必须要堵住他的嘴巴,不管用什么办法。 而且,她不能一直处于挨打局面。 第18章 对峙 麻醉药的剂量不多,宇文皓在侧殿躺了一会儿,就已经缓过来了。 元卿凌坐在他的身侧。殿中伺候的人都被她打发了出去,殿中。寂静得很。 钢铁般的手指扼住了她的脖子,掐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宇文皓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眼底腾起浓浓怒火。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你竟敢毒害皇祖父?” 元卿凌的头被迫扬起,脸上迅速充血,眼底布满红筋。艰难地道:“王爷不妨低头看看。” 针扎的刺痛,刺破他大腿的皮肉,那根针很特殊。有一个小小的管子,里头盛着水剂。 “你可以掐死我,但是我死之前。你也一定没命。所以,何不听听我怎么说?”元卿凌艰难地说。眼底有不服输的硬气。 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但是。眼底的怒气更盛炽,俊美的脸因狂怒而微微扭曲。他极力忍住这道怒气。 “说,你下的到底是什么毒?”他竟从不知道元卿凌会用毒,看来,之前真的是小瞧了她。 元卿凌移开针,讽刺一笑,“在皇宫里对太上皇下毒,我是不要命了吗?” “说!”他不耐烦地道。 元卿凌深呼吸一声,“那不是毒,是药,太上皇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差,我是在救他。” 宇文皓冷笑,眼底杀意顿生,“本王竟不知道自己娶了位盖世神医。” 他站起来,扭住她的手,“走,跟本王到父皇跟前领罪。” 元卿凌被他拽跌在地上,她挣扎不开他的铁手钳制,被拖行了几步,急乱之中,她道:“好,我去领罪,到时候我便说是褚明翠指使我的。” 宇文皓一巴掌抽过去,直打得她的脸侧出一边去。 他蹲下来,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几乎把她的骨头捏得粉碎,眼底狂怒如暴风雨来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命了!” 元卿凌嘴角渗出血丝,她丝毫不觉得痛,知道是因为那紫金汤的缘故,但是,这份羞辱,她再也忍受不了。 她艰难地咧嘴露出了一个惨烈的笑容,把针水注射进宇文皓的大腿。 宇文皓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身子开始乏困,慢慢地松开了她。 元卿凌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如他方才那般咬牙切齿地道:“我做人,素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三番四次羞辱我,毒打我,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我寄你王府篱下,不意味着我任由你欺负。你有本事,上奏皇上,准你我和离,而不是一面顾念你的名声,一面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宇文皓瘫倒在地上,阴鸷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她,大有把她活剥生吞之意,但是,这份狠毒并未维持多久,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不能完全麻醉他,这一次,成功了。 元卿凌整个人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泛起,她仰起头,生生地把眼泪逼回去。 如今,还不是哭的时候,活路还没有呢。 她拿出药箱打开,这药箱落地之后,就会自动变大,离地,便如同火柴盒般大小,真是怪得离谱。 她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检查里头的药。 之前药箱里多半是外伤的药,但是如今竟都变成了心脏药,连舌底丸也有两瓶。 这真是怪异了,她实验室里是没有舌底丸的,甚至,这药箱里出现的好几种药,酸普萘洛尔片,丹参片之类,也是没有的。 现在,却齐整地摆在了药箱底层。 更可笑的是还有一个听诊器。 她坐在地上,迸出了一句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真他娘的邪门了。” 第19章 太上皇要进小米粥 她拖着麻木的身子走到方才宇文皓躺的床上,倒头下去,静下来便觉得全身都在颤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便是她以前用尽了所能用的脑细胞。都不会想到。 大脑开发没成功,却一个劲往邪门的方向去走。 有人说,科学和神学到了最后,是殊路同归。 当大脑开发到一定程度。便可意念取物,来去自如,大脑自动读取各种各种信息,而如同如今世人所拜的神一样。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触摸袖袋的药箱得到一丝踏实的感觉,袖子滑下,露出了白皙的手腕。手腕上,却赫然有一道红色的口子,这是一道新的伤口。 她一怔。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方才和宇文皓纠缠的时候? 不对。口子边沿的血液已经凝固,袖上也染了血迹。这起码是半个小时之前弄的伤口。 半个小时之前? 元卿凌眯起眼睛。想起在殿外等待的时候,她被宇文皓甩了一把。褚明翠过来扶着她。 莫非,她不是单纯地搀扶? 她想起褚明翠退回齐王身边的时候。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元卿凌的心一下子就明堂起来了。 褚明翠是故意弄痛她,却不知道她因为服用紫金汤,失去了痛感,而若换做以前的元卿凌,必定会大怒当场破口大骂,在那样肃穆的场合,她就算不被问死罪,也会下大狱然后被休弃。 元卿凌浑身冰冷,简直不能想象人心竟会这么恶毒。 而她原先还觉得褚明翠不错,大家都用那样的眼光看她,唯独,她出言问候。 而她美丽温柔的脸皮底下,竟然埋藏着这般恶毒的心。 她想为褚明翠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例如,元卿凌破坏了她与楚王,害得她不得不转头齐王的怀抱。 但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她如果心中不忿,可以去找元卿凌算账,当着许多人的面指责她,甚至出手打她一巴掌都可以,这样暗箭伤人,实在狠毒。 她放下手,褚明翠的事情,可以暂时不想,但是,太上皇那边会否一切顺利?太上皇是否愿意相信她? 她读过很多史书,正史野史,都没出现一个叫北唐的国家,因此,她学的历史,都帮不了她去了解这位太上皇的性格。 生死未卜,前途未明,让元卿凌透不过气来。 她疲乏至极,侧头去看躺在地上的宇文皓,那是一头沉睡的狮子,等他醒过来,她会很惨,除非,太上皇能传召她。 她苦笑,其实救太上皇,她是有私心的。 没有任何人的护荫,她在王府活不下去。 太上皇寝殿内。 所有的亲王都已经进过帐内磕头,如今,所有人都跪在帐外,等着太上皇咽气。 殿中的气氛无比沉重悲伤,空气里几乎都凝着泪水,太后和贵太妃都伤心过度,被搀扶了下去。 明元帝也坐在外头,只等里头伺候的常公公说一声,他便要跪下相送。 所有人都在准备着那一刻。 终于,青帐被掀开,明元帝神色一沉,眸子里盈满了哀痛之色,身子一软,却还没跪下,常公公便喜道:“太上皇说要进小米粥。” 皇帝一怔,疾步过去,竟看到太上皇睁开眼睛,抚摸着福宝的毛发,神色竟是比方才好许多了。 “快,着御厨房准备小米粥!”明元帝狂喜过度,声音都变调了。 第20章 传召楚王 所有的御医都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太上皇怎么可能还吃得下东西?这心衰情况已经是极为严重,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怕是连水都咽不下去一口的。 院判急忙进去。为太上皇诊脉,一边诊脉一边哭着说:“天佑北唐。天佑我太上皇啊!” 脉象,竟有好转之势。 金色纱帐被卷起,青色帐幔缓缓开起,太上皇神色倦怠。眸光扫了殿内一眼,沙哑着声音道:“都跪在做什么?起来吧!” 那声音,虽如落叶之声,轻忽无力。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仿佛惊雷顿起。 众人都露出狂喜之色,磕头后站起来。 太上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嘴唇的紫绀慢慢淡去,瞧了瞧,漫声道:“老五呢?” 常公公连忙道:“楚王忧心您。昏过去了。如今扶到侧殿休息。” “传他过来。”太上皇拍了拍福宝的头,竟露出了一丝缓笑。“去吧。乖孩子,孤一时半会还去不了。” 福宝跳了下去。摇着尾巴走了。 “快传楚王!”常公公道。 “他那个媳妇……”太上皇像是思考了一下,也像是提气无力。从干枯的唇间吐出了几个字,“一并传来。” 众人皆诧异。 尤其褚明翠,有半响的怔愣,太上皇要见元卿凌? 太上皇既然有所好转,明元帝便要往外撵人了。 一众亲王都退出去外殿候着,殿中,只留了他与睿亲王和太上皇身边的常公公,自然,还有御医院判。 侧殿。 宇文皓没麻醉太久,元卿凌没等到太上皇的传召,他便已经醒来了。 元卿凌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裹着怒气而来,看着他眼底杀意腾腾,她没有力气再反抗,只惨然一笑,“要杀便杀,别废话!” 门被迅速地推开,宫人疾步跑进来,“楚王,楚王妃,太上皇有请!” 宇文皓的手已经举起来了,听得宫人来传,他怔了一下,“太上皇?” 宫人喜道:“是太上皇,太上皇缓过来了,请您和楚王妃觐见。” 元卿凌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松,对上宇文皓猜忌怀疑的眸子,她也不解释,慢慢地爬起来,伸手拢了一下发髻,希望看起来不会太狼狈。 两人走出去,经过外殿,诸位亲贵王爷都在这里守着,元卿凌淡淡地看了褚明翠一眼,褚明翠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冲她微笑点头,十分友好。 元卿凌没有搭理她,径直进去。 褚明翠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 进入内殿之前,元卿凌深呼吸一口,感觉伤口开始有隐隐的痛楚了,头晕也在加重,感觉很冷,忍不住地发抖,但是脸却发热。 她知道自己开始高烧了。 宇文皓掀开帘子进去,珠帘打在元卿凌的脸上,痛感明显,但是她半点不敢显露出来,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去。 殿内寂静,明元帝看到他们进来,脸色并不是很温和,对这个儿子,他曾经寄予厚望,但是出了公主府的轻薄事件,他很失望,战绩再好,德行有亏,也不能成大事。 只是,他也知道太上皇素来宠他,如今稍稍好转,便要他陪护在侧,做儿子的,自然不可违抗他的心意。 两人跪在了太上皇的床前,宇文皓看着清醒的太上皇,眼底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眼底,竟慢慢地湿润了。 第21章 引得猜忌 元卿凌偷偷地看了一眼太上皇的脸色,看到紫绀明显褪去,听呼吸也畅顺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人算是暂时救过来了。 太上皇看着宇文皓。慢慢地想撑起身子,宇文皓见状,连忙站起来往他的后背加塞垫子让他半躺着。 “老五,你这个媳妇。皇祖父似乎不曾见过。”太上皇说话比方才有中气,但是,对比正常人,还是显得很虚弱。 宇文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祖父醒来,竟是先问这个女人的事情。 太上皇这一年基本都在病榻中,他们成亲后也有入宫请安。只是太上皇身子不爽,宇文皓没有领他去拜见。 元卿凌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神色。 但是她感觉太上皇的眼光钉在了她的脸上。带着研判与审视,这眸光似乎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要把元卿凌盯个透。 太上皇在位三十八年。在权力高度集中的时代里,他的威仪是经过岁月沉淀锤炼出来的。 “皇祖父。她……身子一直不好,孙儿便没带她给您请安。免得您染了病气。”宇文皓只能这样解释。 “孤已经是垂死之人,还怕染什么病气?”太上皇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温柔。 元卿凌慢慢地抬头,触及太上皇眼底的锐光,吓得猛地又低下头去。 “皇祖父可不许乱说的,您会没事的。”宇文皓声音有些难过。 明元帝与睿亲王都在一旁道:“父皇会吉人天相的。” 宫人把小米粥端了上来,常公公过来伺候,太上皇瞪了他一眼,“怎地?孤就不值得有个年轻的人伺候?你这老东西,看你那眼圈黑得像什么样?孤这没死,见了你这鬼样子也得被吓死,去去去,睡去,有楚王妃在这里伺候就行。” 常公公伺候了太上皇许多年,自然知道太上皇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体恤心疼自己,眼泪一上,便哽咽道:“老奴不累,老奴在这里伺候您。” “滚去!”太上皇脾气上来,就开始喘气,他捂住胸口,“是不是要活生生把孤气死?” 常公公见他这样,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是,是,老奴这就去,您可别动怒啊,老祖宗嗳!” 常公公走后,元卿凌还木然地跪着,太上皇眼睛又是一瞪,“怎地?不愿意伺候孤这个老东西吗?” 元卿凌连忙站起来,接了宫人的碗,忙不迭地又跪下道:“不是,我只是……只是受宠若惊。” “孙儿来!”宇文皓不愿意让她接近太上皇,便想亲自喂太上皇。 太上皇吊起了眼角,“怎地?舍不得媳妇伺候你皇爷爷?” “不……不是!”宇文皓垂下了手,他心里很别扭,虽知道是事实,却也不太愿意人家称呼元卿凌为他的媳妇。 媳妇和王妃,都是一句称呼,但是对他而言,有很大的分别。 元卿凌跪直着身子,喂了太上皇一口。 太上皇吃进嘴里,哈了哈气,扬起耷拉的眼角,“嗯,这人间烟火,没想孤还能再吃一口。” 这话说得明元帝和睿亲王都一同湿润了眼角。 “你坐在床边伺候。”太上皇说。 元卿凌苦笑,她如今感觉到痛了,哪里能坐着? “孙媳妇不敢,孙媳妇跪着就好。” “叫你坐便坐!”太上皇又是一瞪。 元卿凌只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坐下,床虽垫着软毯,但是,自身的力量下沉去,还是有钻心的痛传来,痛得她整个人都在轻颤。 宇文皓就在她的身旁,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紫金汤失效了。 他眸色沉了沉,心底涌上复杂的感觉。 小半碗粥喂下去,元卿凌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发烧能出汗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吃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元卿凌放下。 明元帝与睿亲王上前看了一眼,见小米粥吃了有差不多半碗,都松了一口气。 院判也松了一口气。 太上皇歇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元卿凌道:“伺候得不错,这几日,便在孤的身边侍疾吧。” 元卿凌一直就等着这句话,她身子一矮,就又跪了下去,“是!” 明元帝本来想反对,但是难得太上皇高兴,也就随他了。 宇文皓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上皇,又看了看元卿凌,道:“孙儿也要在这里伺候皇祖父。” 明元帝脸色一沉,“胡闹!” 宇文皓意识到什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下眸子,“儿臣失言!” 元卿凌也知道为什么明元帝会忽然变脸。 她对这个朝代,也有一定的认知,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稍稍整理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明元帝会生气。 如今太子之位未立,而太上皇是最有资格确定太子人选的权威,明元帝一定是以为宇文皓觊觎太子之位才会想留在乾坤殿伺候太上皇。 害得宇文皓被明元帝误会有野心,元卿凌一点都不内疚,此人……实在太可恶。 太上皇打了个圆场,淡淡道:“若真有孝心,每日入宫请安便是。” “是!”宇文皓躬身应道。 外殿的人得知元卿凌被单独留在乾坤殿侍疾,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褚明翠垂下睫毛,微微笑道:“皇祖父无恙便好,谁侍疾都是一样。” 众人可不这样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谁不懂?皇祖父在病榻中,若得楚王妃悉心照顾,少不了是要对老五另眼相看的。 宇文皓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用古怪的眼光看他,纪王素来嚣张,干笑了两声,冷冷地道:“老五好手段啊!” 宇文皓阴沉着脸,“大哥的意思,弟弟不懂,还请明说。” 纪王哼道:“你心里明白。” 说完,领着王妃便走。 众人见纪王走了,也都三三两两地走,齐王上前宽慰宇文皓,“大哥一向口没遮拦,五哥别放在心上。” 宇文皓看了齐王一眼,褚明翠静静地站立在齐王的身边,两人容貌相当,甚是登对,宇文皓更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竟也不搭理齐王,拂袖而去。 齐王笑笑,“五哥竟连我也迁怒了。” 褚明翠若有所思地道:“只怕,是想掩人耳目。” 齐王扬手,“五哥不是那样的人,走,去给母后请安。” 褚明翠垂下眼帘,敛住眼底的猜忌。 第22章 后宫心机 宇文皓回了府中,越想越不对劲。 他看到她用针扎皇祖父,不知道往里头注入了什么东西。是毒还是其他,不可知。 虽然皇祖父稍稍好转。但是,那毒液既然会使得他失去神智,也有可能会对人造成其他的影响,例如控制。 元卿凌本是不懂得这些的。莫非是谁在背后教她? 是她的父亲静候元八隆? 他没有这个胆子,元八隆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宇文皓想到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元卿凌是他的王妃,她对太上皇做的一切。若被揭穿,他必定会成为幕后指使,无人相信他置身事外。 他越想越不安。便命汤阳传了绿芽和其嬷嬷过来。 她们二人近身伺候元卿凌,她有什么异常举动,应当瞒不过其嬷嬷。 绿芽本是陪同入宫的。但是出宫的时候却被告知元卿凌要留在乾坤殿侍疾。回来告知其嬷嬷,其嬷嬷也大为吃惊。 听得王爷传召。二人连忙便去了。 “王爷!”进入书房内。二人福身行礼。 宇文皓看了其嬷嬷一眼,想起她孙子的事情。便顺口问了一句,“火哥儿怎么样?” “谢王爷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宇文皓有些意外,“看来,利大夫医术不错。” “是……是的!”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 宇文皓善察人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其嬷嬷有事瞒着本王吗?” 其嬷嬷一怔,连忙道:“不敢!” “你自小在本王身边伺候,对本王忠心耿耿,想必,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本王的。”宇文皓声音清冷,面容冰寒。 其嬷嬷心中一寒,连忙跪下,“老奴有罪,老奴并非故意隐瞒。” 宇文皓眼角微扬,眸中闪着寒芒,“说!” 其嬷嬷只得道:“回王爷的话,火哥儿不是利大夫治好的,是王妃治好的,只是王妃叮嘱老奴不可对人说起此事。” 汤阳在一旁诧异地道:“王妃?王妃什么时候懂得医术?当时王妃还对火哥儿用了刀子,因此被王爷责罚了三十大板。” 其嬷嬷把那晚火哥儿说的话和火哥儿情况危急后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惭愧地道:“是老奴误会了王妃。” 宇文皓与汤阳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震惊之意。 “本王问你,可曾见过她有一个箱子?那箱子……”宇文皓忽然怔住了,当时进入帐内,她是没带着箱子的,但是进去之后,那箱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后来在侧殿见她,那箱子又没跟在她的身边了。 “有一个箱子!”绿芽连忙道,“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药,只是那些药,奴婢都不曾见过的,那箱子以前也不曾见过的。” 宇文皓再问道:“最近有什么人来找她?或者她出去找过谁?” 其嬷嬷摇头,“自打王妃嫁过来,就很少有人来看望,且她近这几个月也没回过娘家。” 汤阳也道:“确实,王妃出入,门房都有纪录,属下看过王妃最近一次回娘家是三个月之前,去了半日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其嬷嬷觉得方才背叛了元卿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且想起她的情况也甚是忧心,便道:“自打王妃被杖打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王爷吩咐奴婢们不必去管她,因此,她的伤也都是自己处理的,服下紫金汤之前,是高烧着,如今紫金汤的药效应该是退了,不知道她在宫里,是否能撑得住。” 宇文皓想起她喂皇祖父喝粥的时候,是强撑着痛楚,浑身发颤,那时候紫金汤的药效已经退了。 他倒不是担心元卿凌,只怕她殿前失仪,祸延王府和母妃。 汤阳沉默了一下道:“王爷,其实三十大板,确实是严厉了一些。” 寻常小厮,三十大板下去,也得歇几日才能起来。 若虚弱一点的婢女,只怕连命都丢了。 王爷是真的恨极了元氏。 宇文皓冷冷地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过分。” 若不是怕牵连母妃,或再损了皇家的颜面,他早就把元卿凌休弃出门了。 其嬷嬷鼓起勇气道:“王爷,老奴觉得,王妃仿佛前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宇文皓抬眸看着其嬷嬷,心中咯噔一声,“怎么说?” 其嬷嬷道:“王妃以往便是处于劣势,也是盛气凌人的,可那日救火哥儿,她的态度,说话的语气……她竟跟老奴说对不住,这老奴以往是想也不敢想的。” 其嬷嬷的话,其实印证了宇文皓心底的猜想。 想起入宫之前,她用头来撞他,从牙缝里迸出的那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别欺人太甚。” 她从不会这样说话,因为她自知理亏,因此在府中,只敢对下人嚣张跋扈,在他面前是从不敢这般放肆的。 但是,今日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还有在侧殿她的反抗…… 脑海中,浮现出她决然冷毅的脸,回荡着她在侧殿里说的话。 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的明凤殿内。 齐王进来问安之后,便先去探望一下八弟宇文禄,留下褚明翠与皇后在殿内说话。 褚明翠是皇后的娘家侄女,齐王一走,褚明翠便让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 皇后见她这般,便知道有事,坐直了身子道:“怎么了?” “姑母,元卿凌被太上皇留在乾坤殿里侍疾,此事您可知道?” 皇后方才先回来了,因此并不知道此事,听褚明翠说起,她微微诧异,“楚王妃?太上皇竟然让她侍疾了?” 不过,她随即摆摆手,“侍疾便侍疾,也省得本宫总是两边奔波,这几日着实是累坏了。” 褚明翠哎了一声,“姑母糊涂,怎不细想一下?” 皇后笑笑,“本宫知道你怕什么,不过,不必担心,老五做任何的事情都无用,如今皇上可恨着他呢。” 褚明翠缓缓地摇头,“姑母,太上皇如今清醒了过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皇后一怔,神色慢慢地凝重起来。 确实,立储君之事,皇上还是很看重太上皇的意思。 而太上皇素来偏爱老五,如果这一次元卿凌侍疾借机进言,老五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 皇后扬眸,“老五不是厌恶元卿凌么?” 褚明翠缓缓地笑了起来,“可用之人,便是再厌恶,也可容忍得了。” 皇后心下一沉,立刻便道:“太后为太上皇的病情劳心劳力,今日昏了几次,齐王妃理当在太后跟前照顾伺候,略表孝心。” 褚明翠站起来福身,“媳妇知道。” 第23章 实在是饿惨了 乾坤殿内。 太上皇与明元帝和睿亲王说了一会儿话,便乏了,着他们下去。连御医也一并打发了出去,独独留下了元卿凌在殿内。 明元帝出去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元卿凌一眼,但是并未说什么。 殿内寂静,幕帘深深,连风都透不进来。 元卿凌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做什么。 本来轻闭眼睛的太上皇,却倏然睁开了眼睛,眸色冷冽地一扫。厉声道:“跪下!” 元卿凌慢慢地跪下,这跪下的姿势,对她来说。比让她坐下更轻松,毕竟,现在紫金汤失效。她全身的毛孔都透着一个痛字。 “你可知罪?”太上皇冷声问道。 元卿凌知晓太上皇不会真的处罚她。至少,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只要他对尘世间还有眷恋。那自己就是他的唯一生机。 所以,她抬起头。老老实实地道:“知罪。” “罪从何来?” “医术不精却强自出头。”元卿凌避重就轻。 太上皇冷道:“好一句医术不精,你倒是把太医院的一干御医判为庸医了。” 元卿凌听得这句话。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太上皇既然肯定了她的医术,那一切都好谈了。 果然,太上皇又冷冷地道:“过来坐下,说说孤的病,是死是活,死是什么时候,活能活到几时?” 元卿凌慢慢地站起来,道:“这还不敢下判断,还请太上皇恩准我做个检查。” “那还愣着做什么?过来诊脉。” 太上皇看着元卿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挂在了耳朵上,她微笑着说:“现在,让我们先听听心脏……” 片刻,太上皇嘴角抽搐了一下,怒道:“这什么破玩意?想冻死孤吗?” 元卿凌把听诊器摘下来,挂在太上皇的耳朵上,轻声道:“嘘,太上皇仔细听听。” 太上皇暴怒的脸慢慢地和缓了下来,眼底扬起一抹茫然,寂静了一会儿,他道:“这是孤的心跳声!” 元卿凌点头,“是的,听起来不怎么健康,但是,一时半会,只怕阎王爷还不收您。” “大胆!”太上皇横眉冷眼地瞪着她。 元卿凌连忙便要做出下跪的姿势,“对不起!” “得了,跪什么?坐着!”太上皇哼了一声,对不起什么鬼? 元卿凌苦笑,“不敢坐。” 太上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伤势是怎么弄的?” 元卿凌愕然。 看出她带伤了? “你这偶尔便吸气抽痛,当孤是聋子?你的手贴在孤的额头都是滚烫的,发着热呢,怎么回事?”太上皇淡淡地道。 元卿凌想起在王府暗无天日的遭遇,悲愤交集,最终,也只是云淡风轻地道:“摔伤了,伤口发炎,所以发烧了。” “你不懂得给自己医治吗?”太上皇声音没这么凶了。 元卿凌点头,“我有药。” 这我来我去的,太上皇听着皱起了眉头,怎地静候的女儿这般没规矩? 但是罢了,这皇宫里,缺的是有规矩的人么? “吃药然后歇着去,孤乏了!”太上皇闭上眼睛,把听诊器拿下。 元卿凌收好听诊器,便躲一边去翻找药箱,这药箱一打开,她又傻眼了,这……怎么还有吊瓶了? 她苦笑,也顾不得去想了,拿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空口吞下,然后开吊瓶拿过去。 太上皇还没睡着,听得脚步声悄然响起,他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歇着么?” “先打吊瓶,一会再睡。”元卿凌小心翼翼地拿出吊瓶,就怕太上皇觉得这吊瓶奇怪而不愿意挂针。 太上皇确实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精力问,淡淡地瞧了一眼,便道:“麻利些。” 打吊瓶,元卿凌不是很熟练,不过,太上皇的血管倒也不难找,轻易就刺破挂 了针。 挂好之后,元卿凌抬头,见太上皇正盯着她看。 她讪笑一声,“等您好了,我会有解释的。” 现在让她找借口,可什么都找不出来。 太上皇道:“最好是合理的解释。” 元卿凌继续苦笑,尽力吧。 吊瓶没挂多久,元卿凌怕有人来,所以,这一瓶输完之后,她就拆了。 太上皇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着了。 元卿凌又累,又饿,又痛,却坐不得,趴不得,也没得吃,连口水都没得喝。 她偷偷地看了看,殿中无人,太上皇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醒来的,她便站在桌子前,身子前倾趴在桌子,用双手枕着头,像土拨鼠扒洞一样撅着。 她本想着这样趴一下缓解疲劳和痛楚,殊不知,竟睡过去了。 常公公回去休息了一下,放心不下太上皇,听得只有楚王妃一人在伺候太上皇,便马上过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元卿凌用这么奇怪的姿势趴着睡觉,他皱起眉头,竟有这样侍疾的?这楚王妃果然是不靠谱,而且,这个姿势着实太难看了。 正欲出声,却听得太上皇压着嗓子轻声道:“不许吵。” 常公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为太上皇拢了一下被子,有些疑惑。 太上皇轻声道:“出去给她张罗点吃的。” 常公公这下更奇怪了,楚王妃这样侍疾,太上皇不仅不生气,还要赏赐吃的? 他没问,悄然走了出去。 元卿凌睡得手臂发麻,才慢慢地醒来。 意识到自己睡过去,她后背一阵寒冷,猛地看向后面的床榻,见太上皇还在熟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药箱,拿出一根探热针含着,便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她吓得连忙关好药箱藏在袖袋里,转身,便见常公公端着饭菜进来。 常公公看到元卿凌嘴里含着一根东西,怔了一下,“王妃您……” 元卿凌不知道怎么解释,拿下来不是,不拿下来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看着常公公。 倒是本来“熟睡”的太上皇为她解围了,“还不赶紧把饭菜摆上去?再迟一些,只怕她连孤的鞋子都得吃掉。” “噢!”常公公笑了,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是饿了啊?王妃快吃吧。” 元卿凌是真饿了,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而且,不止饿,还渴,嗓子都快冒烟了。 看到常公公还端来一碗汤,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拿下探热针,端起来咕咚咕咚地,一碗汤就下了肚子,张嘴一舒,冒着缕缕热气,便又急忙去吃饭。 常公公见状,皱起了眉头,饿也不可这般失了身份啊?这还是太上皇跟前呢。 第24章 平安过一晚 晚上的时候,明元帝过来请安,见太上皇情况好转。陪太上皇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元卿凌一直低着头,存在感不强。引不起明元帝的注意,倒也无事。 明元帝走后,常公公按照以往一样,为太上皇擦身子。元卿凌则在回避到外殿。 趁着还有时间,她也给自己扎了一针,可惜的是没办法重新再包扎伤口,如今感觉伤口濡湿。看来血水再度渗出了。 扎了针之后,她趴着休息了一下,听得里头有脚步声。知道常公公忙活完毕了,她撑着起身,这倏然动弹。让她心头血气一时翻涌。便觉喉头一阵腥甜,嘴里便含了一口血。 她颤抖着走到外头。把血吐在了树根上。 扶着树木。她好一会儿才能稳住气血。 “王妃怎么了?” 身后,传来常公公的声音。 元卿凌转身。摆摆手,“没事。吃撑了。” “哦!”常公公神色有些怪异,但是,也没说什么便走了。 元卿凌忍着心头的疑虑回了殿中,太上皇半坐在床上,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元卿凌道:“太上皇,又该挂针了。” 太上皇伸出手,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孤已经打发了那老东西,你只管挂什么针就是。” 元卿凌先听了一下心跳和呼吸,呼吸还是没有太畅顺,再给了合适剂量的多巴胺,然后才上吊瓶。 她拿出一瓶舌底丸,递给太上皇,“这是急救用药,如果觉得胸口疼痛,气闷,便搁于舌底。” 舌底丸的标签说明,她方才在外头已经撕掉了。 但是瓶子还是很精致的,太上皇把玩在手中,收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太上皇见元卿凌端着水过来,手里抓了一把药丸也不像药丸的东西,五颜六色的,他有些不耐烦,“这又是什么?” “药,该吃药了。” “不吃!”但凡颜色艳丽,必定不是好东西。 “必须吃的!”元卿凌如今也摸准了太上皇不会对她发难,因此说话也就放肆了些,“吃了才能好,又不苦的。” “麻烦!”太上皇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拿起了几颗就放在嘴里,元卿凌送上水,却见太上皇已经咀嚼了起来,一张老脸,挤成了咸菜。 “快喝水咽下去!”元卿凌急忙把水杯凑上去,怎么拿起来就嚼?小孩子都知道吃药得用水送的,难道宫里就没丹药吗? 一杯水下去,才把嘴里的苦药咽下去,太上皇怒道:“等孤好了,砍了你的脑袋。” “好,好!”元卿凌哄道,心里很想笑,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太上皇又嘟嘟哝哝地骂了几句,便慢慢地侧头过去,元卿凌知道他困了,把枕头移开,扶着他躺下。 吊瓶大概是一小时左右,挂完了,元卿凌收拾好东西没一会儿,常公公便领着御医过来。 常公公对元卿凌道:“太上皇方才吩咐过,王妃在外殿休息,明日太阳起来的时候,您再进来侍疾。” 元卿凌也累得不行,也知道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点点头出去了。 外殿,是今日宇文皓睡过的地方,元卿凌把门关上,趴在床榻上,几乎是一沾床,人就睡着了。 半夜里醒过一次,她偷偷入内殿看了一下,常公公坐在地上打盹,太上皇睡得很安稳,她又揉着眼睛出去吃药,继续睡。 天没亮,她醒来了,一宿无梦,但是醒来却又吐了血,而且,五脏六腑有几分钟的揪痛,她胡乱吞了几粒消炎药,等疼痛缓解了一些,进内殿伺候。 常公公已经醒来,命外头的宫人张罗热水,也顺带给元卿凌张罗了一盆。 元卿凌洗了脸,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太上皇也醒来了,常公公伺候着。 天色亮了,便听得说太后过来了。 元卿凌马上拍了拍脸,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太后进来了,今日穿青色绸缎绣万寿无疆图案衣裳,显得脸色特别青白。 齐王妃褚明翠陪在了太后的身边,元卿凌给太后行礼的时候,褚明翠便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辛苦楚王妃了。” 元卿凌低着头看她的手,绯色宽袖下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套着描花护甲,手指上也带着几枚精致的指环。 没有发现针或者刀片之类的。 但是,右手尾指的护甲,却有些异样,透着寒芒。 元卿凌抽回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一下,冰冷坚硬,指腹一阵刺痛,是薄刃。 果然是她! 有宫人从外头进来,对太上皇福身,“太上皇,楚王来了,在殿外侯宣!” “宣!”太上皇拨开常公公的手,“福宝呢?叫福宝来。” 太后笑着上前,“这才好些,又惦记那畜生了。” 太上皇不爱听了,拉长了老脸,“什么畜生?它没名字吗?” 太后坐在床边,拿起了毛巾细细地给他擦着鬓间眉头,眼底便泛了红,“是,叫福宝,可不盼着它有福气么?” 宇文皓大步进来,人都到殿内了,帘子才方落定,可见步伐多急。 从来,只要有褚明翠的地方,他的眼角总是先看了褚明翠的,但是今日,他进殿就找元卿凌的身影,眸光,也定在了元卿凌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过去问安。 褚明翠退到一边去,垂着头,愤怒敛去了方才做出的一抹幽怨。 他竟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今日不是早朝日,怎这么早入宫?”太上皇还是拉着脸,但是,对着楚王明显缓和了一下语气。 “孙儿惦记皇祖父,便急急忙忙来了。”宇文皓一宿不睡,眼底有清淤之色。 “孤无恙!”太上皇宽慰孙儿。 没一会,明元帝与皇后也来了,睿亲王昨晚没出宫,也来了。 元卿凌退到一边去,看着天家叙话。 褚明翠也站到了她的身边,她看着元卿凌,脸上还是温和亲切的笑容,“昨晚可累坏了吧?” “还好!”元卿凌不太愿意搭理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御医过来伺候汤药,太上皇却不愿意喝,发了性子,“拿走拿走,孤不喝!” 众人怎么劝都不听,明元帝和太后也亲自劝,可他就是不吃,弄得太后又焦虑又担心地垂泪。 明元帝知道老子的脾气,一旦上火了,油盐不进,正欲命人先拿出去,却听得角落里传来了元卿凌的声音,“皇祖父,药还是要吃的。” 殿中的人仿佛这会儿才发现到她,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明元帝眼底已经有了微微的愠怒,怕因她这句话让太上皇动怒。 站在她身边的褚明翠忍不住扬唇笑了,愚蠢得不可救药,太上皇这会儿犯了性子,太后和皇上都劝不住,真当太上皇会听她说?这不是故意要触怒太上皇么? 第25章 我快死了是吗 果然,褚明翠看到太上皇的脸色沉了沉。 褚明翠放心了,太上皇虽宠爱楚王。也因为这份宠爱才会叫元卿凌留在殿内侍疾,可惜。元卿凌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不堪大用。 御医见太上皇脸色不好,连忙端着药转身要出去。 太上皇却生气地道:“还不赶紧端药过来?没听得楚王妃说要喝药么?” 众人怔住了,纷纷看向元卿凌。 尤其褚明翠。当下脸色突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卿凌低着头,她是实在不想开这个口的,但是。如果太上皇不吃药,却好起来,这引人怀疑啊。 明元帝脸色喜色。“还不赶紧端回来?” 从昨晚到现在,明元帝总算正眼看了元卿凌一眼,而且。是带着赞许的。 太上皇一口气把药喝完。可见他真的很怕苦,喝完药。脸都堆在一起了。太后急忙给他递了蜜饯,一张脸才好看些。 宇文皓眼神复杂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这个情况,没让他宽心。只让他更加的忧心忡忡,皇祖父竟然真的听她的话,会不会,她的阴谋已经得逞? 太上皇喝了药,太后也很开心,招呼元卿凌过来,赞赏了几句,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睿亲王,都称赞了元卿凌。 皇后虽然也笑着,但是笑容却十分沉重,看来,明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元帝放下了朝政,专门过来伺候的,虽然太上皇好转,但是始终他不放心,毕竟,昨天整个御医院都说太上皇已近油尽灯枯了。 不过,太上皇显然不要他们伺候,叫明元帝和睿亲王都回去。 明元帝这一次离开之前,对元卿凌道:“趁着白日人多,你先去睡一下。” “是!”元卿凌福身。 她出去外殿,准备睡一下,常公公却过来告知说安排了她到西暖阁去休息,且吩咐了宫女拿换洗的衣裳,还有外伤药过来,准备热水。 元卿凌有些意外。 常公公淡道:“太上皇吩咐的,一会喜嬷嬷会过来为你上药,喜嬷嬷伺候太上皇多年,不会多嘴,王妃放心。” 虽然常公公的态度还是一般,但是元卿凌却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去了西暖阁,没一会儿,宫女便打了热水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穿灰色衣裳的嬷嬷,大约五十来岁,挽着干练的螺髻,眉角和嘴角都下垂,显得十分威严。 “喜嬷嬷!”元卿凌见礼,太上皇身边的人,便是半个主子了。 “你出去吧!”喜嬷嬷对身旁的宫女道。 “是!”宫女福身退了下去。 喜嬷嬷也没二话,就对元卿凌道:“老奴伺候王妃脱衣。” 她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了几瓶药粉,放置在罗汉床边上。 病人没尊严,元卿凌任由她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她听得喜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得剪刀的声音,喜嬷嬷在剪开她捆绑伤口的布条,钻心的痛传来,她忍不住握住了双拳。 “王妃若忍不住,便咬着被褥吧。”喜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郁的悲怜。 “嗯!”元卿凌却是咬着自己的手。 痛,真痛啊,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尖锐撕裂的痛楚。 委屈和痛苦的眼泪漫了上来。 门却被迅速推开,有人快步走来。 元卿凌一惊,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她拉起被褥想遮着身体,喜嬷嬷却压住她的手,淡淡地道:“来的是楚王,不必动!” 来的是楚王才要遮住! 宇文皓没想到喜嬷嬷在这里,他实在是按耐不住,想来问个清楚,却刚好看到喜嬷嬷为她疗伤。 满腔的怒气与疑问顿时噎在了喉咙。 触及她的伤,他眸子一沉。 背部,大腿,臀上,但凡布条剪开的地方,都是血肉模糊一片,渗着血水。 她的伤,是真的没处理过。 元卿凌本来还能忍住泪水,但是,就这样光着身子被他盯着看,难堪比痛楚更难忍受,她无声落泪了。 一滴,一滴,她死死地咬着手背,没敢哭出声来,但是却控制不住的抽动双肩。 宇文皓的怒火,竟慢慢地消散,这个时候,想的不是她在公主府设计他的事情,而是想起她昨日在侧殿愤怒之下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仿佛被逼到了尽头,不得不反击的癫狂。 那时候的凶悍,与如今的脆弱哭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喜嬷嬷把布条剪完,淡淡地对楚王道:“劳烦王爷递热毛巾过来。” 宇文皓转头,看到旁边放着一盆热水,他拿了毛巾浸入水中,扭干递过去。 “擦啊!”喜嬷嬷道。 宇文皓没动,皱起了眉头,那伤口,几乎是无从下手的,而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愿意触碰这个女人。 喜嬷嬷叹气,接了过来,“人心肉做啊,王爷!” 宇文皓是嬷嬷带大的,自是不敢辩驳,只是脸色却青一块,红一块。 毛巾轻轻地擦拭,元卿凌整个颤抖起来,呜咽吞在嗓子里,这声音,比哭出来更叫人觉得可怜。 “这伤,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这一日一宿的。”喜嬷嬷叹息,抬头横了宇文皓一眼,“你不洗伤口,上药粉总可以吧?” 宇文皓拿了药粉,往元卿凌大幅的伤口上撒上去,皮肉本来还湿润的,撒了药粉,看起来就干爽了许多。 但是,整个伤口因沾了白色的药粉,更显得斑驳恐怖起来。 元卿凌开始咳嗽,这一咳,就几乎停不下来,咳得她整个身子弓起,咳得她眼泪冒出,急乱之中却也不忘拿衣物遮住前胸,狼狈而可怜。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鲜血洒在素白的枕头上,如一大朵开得灿烂的红芍药。 喜嬷嬷脸色变了变,抬头看着宇文皓,“你……” 话到嘴边,这到底是她疼爱的孩子,也舍不得责骂,只是摇摇头,“遭罪啊,哪家的王妃要遭这样的罪?到底是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了?” “我快死了,是吗?”元卿凌知道是因为紫金汤,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这连番吐血,大概是因为这紫金汤的,当时其嬷嬷和绿芽喂她吃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个紫金汤是有毒性的。 她一把拉住宇文皓的衣袖,苍白的脸微微扬起,嘴角残留一抹殷红,这样用力,疼得她呲牙咧齿,她看着宇文皓,眼底近乎疯狂的决然,“求你一件事,我死之前,休了我,我死也不做这个楚王妃。” 第26章 他给的药 宇文皓心底是震撼的,她说死也不做这个楚王妃? 可笑,这楚王妃。不是她花尽心思,千方百计求来的么? “你醒来说清楚!”宇文皓说不出的一道怒火就窜了上来。托着她的脸拍了一下。 喜嬷嬷发怒了,站起来拦在元卿凌身前,“你怎么忍心啊?王爷,你怎么就变得这般狠毒了?不说夫妻之情。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啊?于心何忍你?” 宇文皓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得吓人的元卿凌,她眼底的泪水已经盈满,却强忍着不掉下来。显得倔强而冷硬。 他竟无法直视这份倔强,转身便出了去。 站在侧殿外的槐树下,看着风扬起的黄叶在眼前打旋。心里也如大风刮过一般,说不出的感觉。 “楚王!”身后,传来了齐王妃褚明翠的声音。 宇文皓收敛神色。回头看着她。 她站在廊前。裙摆拖曳在后面,气度高贵。如仙子降临。 她的美丽。从来都是超凡脱俗的。 青梅竹马,可她成了别人的妻。他心头,有隐隐的扎痛。 褚明翠看到他眼底的隐晦。心头才有了一丝得意的感觉。 他终究是忘不了她的。 她眉目扬起,带着几分欣慰地道:“如今太上皇病情缓解,父皇对你态度也略有改变,我也替你高兴。” 他不置可否。 良久,她幽幽地道:“你还好吗?” 宇文皓垂着眸子,“有什么好不好?还活着。” 褚明翠凄凉地笑了,“是啊,有什么好不好呢?活着就行。如今只希望我所害怕的不要发生。” 宇文皓抬头看着她,“你害怕的是什么?” 褚明翠眸中盈着泪意,睫毛轻颤,轻声道:“怕有一天,你和他会为了那个位子,争个你死我活。” 宇文皓沉默半响,慢慢摇头,“不会,我别无他想,你也别多心,之前承诺过你的,我会谨守。” 褚明翠轻轻叹气,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是你。”说完,她睫毛倏闪,有泪意漫上,确定他看到之后,慢慢地转身走 。 他木然地站着,心里想的,竟然不是褚明翠方才那幽幽的眼神,而是元卿凌那惨痛决然的脸。 喜嬷嬷端着水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一会儿,才轻声道:“王爷,进去吧,凡事都能说清楚。” 宇文皓微微颌首,转身进去,他确实有很多话要问元卿凌。 元卿凌依旧趴在床上,衣衫只是轻轻地笼罩在背上再覆盖锦被,她脸半侧着,脸庞苍白。 看到宇文皓进来,她慢慢地合上眼睛,疲惫地眼底有淡淡的淤色,睫毛的阴影投下来,有虚脱般的倦怠。 宇文皓已经冷静了许多,拉了椅子坐在床前,“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元卿凌没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只要不动手,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好好谈。” 这话,是云淡风轻的。 宇文皓半眯狭长的眸子,纵观她全身的伤,这云淡风轻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元卿凌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他,“不必猜度,我说的话,代表我心里所想,既然王爷愿意沟通,我求之不得,我不是受虐狂,非得被毒打一顿才愿意配合。” 宇文皓修长的双脚抵住床沿,身子稍稍后倾,脸庞上的寒气未散,他身体和心理都很排斥元卿凌。 但是元卿凌这句话,无疑让他的排斥厌恶减少了一些。 “你给皇祖父打的是什么药?” “急救用药,可用于心梗心衰和呼吸困难。”元卿凌道。 “是何人给你的药?” “无人给我,是我自己的。” 宇文皓眸色沉冷,“显然,你不愿意说实话。” “是你不信我,才会认为我没说实话。” 宇文皓自然不信,她自己怎么会有这些药?不过,他也明白如果有高人给了她这些救命神药,让她保守秘密也是正常的。 他再问: “你给本王用的又是什么毒药?为何可让本王失去意识?身体无法动弹?” “那不是毒药,是麻醉药,手术用的,和紫金汤有异曲同工之妙。” 宇文皓冷冷地道:“紫金汤是毒药。” 元卿凌看着他,“所以,你给我服下的是毒药。” 宇文皓不语,算是默认。 元卿凌道:“算了,毒药也好,神药也好,我如今都不在乎,不过是这条命,若真看不惯就拿去,但是,我若活着一天,就请王爷别总是为难我,至少,在我给太上皇治疗的期间,请王爷多多包涵,以前的事情,等出宫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宇文皓冷冷地道:“若皇祖父出了任何的差错,本王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元卿凌反唇相讥,“那如果太上皇好起来呢?这份功劳,你是否会记在我的头上?” 宇文皓眯起眼睛,俯身看她,冷厉的眸子在她眼前闪了一下,“会,本王恩怨分明。” 他旋即站起来,椅子往后拉,往桌子上丢了一颗丹药,“回头叫喜嬷嬷给你服下。”说完转身出去。 元卿凌有些意外他的答案,恩怨分明?他是吗? 恩不知道,怨他必定是分明了,至少原主元卿凌设计了他,他有仇必报,没让元卿凌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她疲惫至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就看到喜嬷嬷坐在床边。 见她醒过来,喜嬷嬷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退热了。” 元卿凌也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哑声道:“谢谢嬷嬷的照顾。” “不敢当!”喜嬷嬷神色淡淡,起身倒了一杯水,拿着宇文皓丢下来的药走过来,“吃药。” “这是什么药?”元卿凌撑起了身子,看着那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像一颗麦提莎巧克力。 “紫金丹。” “紫金丹?”又是什么东西?喝了紫金汤不够还要吃紫金丹? 喜嬷嬷道:“能化瘀生肌,对你的伤势极好,这颗药,价值千金,每一位亲王,只有一粒,若是重伤,能救一命的。” “这么神奇?用什么炼的?”元卿凌对研究药物十分感兴趣,所以,她伸手接了过来,闻了一下,有很浓烈的三七味道,三七制药吗? “不知道,只知道极为珍贵,王爷……”喜嬷嬷看着她,“王爷曾一次中箭危殆,都舍不得吃这颗药。” 元卿凌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这药如此名贵,他舍得给她,自然是信她可以治愈太上皇的。 第27章 福宝出事 吃了紫金丹,元卿凌又睡了一个时辰多,醒来之后。果然觉得伤口疼痛消减了许多,而且。能感觉到伤口不再渗水。 她下地走了几步,也觉得痛感确实没那么强烈了,至少这样行走不会扯动伤口引致尖锐撕拉的痛。 喜嬷嬷推门进来,见她已经起来。道:“王妃起来就好,出去走动走动,吃了紫金丹,需要活动运行气血的。” 元卿凌道:“好。我正想出去走走。” “老奴陪着您。” 两人刚出了院子,便见一名年轻太监急忙跑过来,脸色苍白骇然。“王妃,楚王请您赶紧到乾坤殿去。” 喜嬷嬷一手拉住他,“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呢。” 太监都快哭出来了。“福宝从文昌塔上摔下来。都快没气了,太上皇得知。一下子背过去了。如今殿中乱作一团,已经命人去请皇上了。” 喜嬷嬷一下子惊慌起来。太上皇重视福宝,就跟亲孙子似的。福宝被人出事,太上皇必定伤心激怒。 心疾最忌的便是这门。 她连忙回头叫元卿凌,却见元卿凌已经顾不得伤势,急忙走了。 元卿凌快步走到乾坤殿,殿中确实乱作了一团,皇后和褚明翠着急地站在一旁,宇文皓和齐王都在床前,御医也在手忙脚乱地诊脉检查。 明元帝和太后都没到。 元卿凌快步过去,拉住宇文皓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宇文皓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先拦住御医,“御医,皇祖父怎么样了?” 元卿凌马上过去,从枕头底下拿出舌底丸放入太上皇的舌底,因是背对着皇后与褚明翠,此举,她们并未看到,但是褚明翠却一直盯着元卿凌,察觉了异样。 太上皇没大碍,只是一时背过气去。 元卿凌见御医上前扎针之后,太上皇呼吸已经顺畅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问方才的那太监,“福宝呢?” 太监道:“齐王妃说怕惹太上皇伤心,已经让人在殿外挖坑埋了。” “不是还没断气吗?”元卿凌一听,急得头发都竖起来,连忙就跑出去。 出去果然看到两名太监在槐树下挖坑,福宝全身都是血,躺在一张小锦被上,确实已经奄奄一息。 元卿凌也顾不上说,连同锦被把福宝抱起来便往西暖阁走。 两名太监见是楚王妃,也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福宝抱走。 宇文皓本是叫元卿凌过来救太上皇的,她却给了太上皇吃了什么东西就跑了出去,幸好太上皇缓过来了,他便走出去想斥责元卿凌一顿,却见她抱着福宝就走。 元卿凌急急忙忙地回到西暖阁,把福宝放在床上,拿出听诊器贴住福宝的心脏,腹部,肺部脾脏都听了一下。 果然,如她猜测那样。 高空堕下,脾脏破裂出血。 “好孩子,这一关有点难,你要撑过去!”元卿凌抚摸着福宝的头,福宝两眼睁着,嘴里有血溢出,但是,它听懂了元卿凌的话,努力想做出之前威风的样子,但是,双爪到底是无力地慢慢垂下。 元卿凌打开药箱之前,闭上眼睛默念,要有手术刀。 药箱打开那一刻,她的心落地了。 手术用品, 一应俱全。 这该死善变又可爱的药箱。 输液止血,刚挂起,门便被推开了。 “你不在皇祖父跟前……”他的话,隐没在了唇边,看到元卿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薄刃刀,正面对着他。 “帮忙!”元卿凌道。 “福宝……” “还有救!”元卿凌快速地说着,丢给他一块毛巾,这是之前她擦伤口的,“我开刀缝补破裂的脾脏,你帮忙吸血,太上皇在乎福宝,福宝是他的心灵寄托,若福宝真的没了,对他打击很大,直接影响他的病。” 宇文皓接了毛巾,怔怔地看着已经带了口罩的她,她这个样子很丑,但是,又说不出的好看。 麻醉,剃毛,落刀,元卿凌手段十分娴熟,迅速找到了脾脏。 “吸血啊!”见宇文皓怔怔地看着她,她喊道。 宇文皓回过神,拿毛巾在开口四周吸干了血,然后她双手挖了进去,这一幕,挺血腥的,她怎么一点都不怕? 血飞溅出来,溅在她的脸上,额头,眉毛都是血。 “血管破了!”元卿凌脸色变了变,“要先缝补血管。” 他下意识地把毛巾递过去擦她的额头和眉毛,血在眉心染开,像一块巨大的胎痣,妖异得很。 “谢谢!”元卿凌低着头说了一声,用夹子夹住血管,再用镊子勾起一些,开始缝针。 血管缝了,但是,脾脏出血还没止住。 元卿凌心里很着急,一边缝补一边道:“福宝,坚强一点,这一关咱们能撑过去的,要好起来,太上皇可不能没了你。” 宇文皓发现自己竟然为一条狗而焦灼担忧。 “你这样弄它,它不痛吗?”宇文皓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打了麻醉!”元卿凌头也不抬地道。 “……”他曾和这条狗一样的命运! 看到她一层一层缝补衣裳般缝着福宝的皮肉,娴熟而专业,他心里又萌生出许多疑问来。 但是,拉不下脸去问。 “手术完成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的造化了。”元卿凌舒了一口气,开始清理血迹。 福宝仰躺着,四肢都是定格的,嘴巴张开舌头歪出,眼睛闭着,很是可怜的样子。 宇文皓站起来,半蹲了半个时辰,腿都发麻了。 他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会很累,而她是带着伤的,方才竟没听她哼过半句,这个女人的忍痛能力怎么这么强啊? “福宝怎么处理?留在这里吗?”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看着他,“福宝不会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宇文皓眸色微变,“什么意思?” “不知道。”元卿凌没说下去,宇文皓会明白的。 害福宝,因为福宝的生死可以影响太上皇的病情。 福宝出事,太上皇马上犯病,从这一点就能肯定此人背后的用心。 “元卿凌,你的猜测,暂时不许和任何人提起。”宇文皓沉声道。 元卿凌擦了擦手,“王爷,我不说,皇上也会想到的。” 宇文皓沉道:“谁想到都好,总之你我是绝口不提。” 元卿凌看着他凝重沉郁的脸,知道这一年来,他就是个招黑的体质,不管什么事,最后都会往他身上安。 宇文皓忽然道:“福宝是从文昌塔上掉下来的。” 他脸色变得铁青! 第28章 他被怀疑 元卿凌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了。 “对方的目的是你?你曾在文昌塔上?” 宇文皓不回答,慢慢地坐下来,看着福宝那惨兮兮的样子。心底涌起了狂怒。 “对方是要一箭双雕,害了皇祖父。再把本王也折进去。”宇文皓冷笑。 元卿凌沉默了一下,看着他道:“即便害不了太上皇,也必定会把王爷搭进去,这件事情不寻常。皇上一定会调查,到时候,王爷怕轻易脱身不了,再退一万步。皇上纵不责怪王爷,太上皇也会对王爷失望。” 最后一句,元卿凌没说出来。 那就是他再没有问鼎太子之位的可能了。 宇文皓久久不做声。眉头蹙起,眼底结冰。 他这个样子很吓人,元卿凌不敢招惹。 这些鸡肠子一样的阴谋诡计。她也不想知道。 但是。这事最终会关系到她这位楚王妃,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除你之外。还有谁在文昌塔上?” 宇文皓猛地抬头,厉声道:“你想说什么?” “褚明翠!”元卿凌脱口而出。 “闭嘴!”宇文皓眼底升起狂怒。“谁叫你胡乱猜度?” 元卿凌不正面碰撞他的怒气,坐在福宝的身边。伸手抚摸福宝的毛发,淡淡道:“王爷还是赶紧去太上皇跟前守着吧,太上皇醒来,皇上一定会下旨彻查,王爷最好在场。” 宇文皓寒着脸转身出去。 元卿凌看着福宝,也轻轻叹气,既然有人要害福宝,自己是看不紧的,被人引开一下子,对方就可得手了,福宝要逃过这一劫,还得在太上皇身边才行。 她用锦被包着福宝,抱了起来往乾坤殿去。 彻查福宝的事情,是太上皇下令的。 太上皇很清楚福宝的性子,福宝畏高,他甚至下石梯都颤腿,绝对不可能上文昌塔,也绝对不会从文昌塔跳下来。 因此,太上皇醒来之后,便下旨彻查,明元帝来到,问清楚了情况,也是大怒,把负责牵狗的小太监先打了二十大板。 负责彻查的是御前副侍卫长顾司。 乾坤殿人不多,要问口供很快就问完。 口供直指楚王宇文皓。 有人看见是宇文皓把福宝抱上文昌塔的。 “传楚王!”明元帝脸色阴沉。 宇文皓刚来到寝殿,便听得明元帝这一声低怒。 他心中一沉,不等顾司前来,便快步入了殿中。 殿中,睿亲王,齐王,纪王等几位亲王也都来了,皇后和褚明翠站在太后的身侧陪着,太上皇半坐在床上,神情看不出阴晴明暗,常公公端着茶在床边伺候。 “楚王!”顾司上前,眼底有些复杂,“今日你是否带着福宝上文昌塔?” 宇文皓静默了一下,缓缓点头,“是的!” 明元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带福宝去文昌塔做什么?” 宇文皓沉默了一下,“儿臣觉得乏闷,想上文昌塔喘口气,福宝跟着来,儿臣便顺手抱起了它。” “那王爷离开文昌塔的时候,福宝是否跟着下来了?”顾司问道。 宇文皓摇摇头,“当时本王并未留意。” “你素来机敏,又知道福宝是你皇祖父的心头宝,你竟会没留意?” 明元帝这话很是尖锐,显然是指宇文皓往日专爱讨太上皇的欢心去哄狗,殿中的气氛,十分凝重。 就连太后都怔了一怔。 她道:“算了,为一条狗跟自己的儿子置气做什么?就算是老五带上去的,可总不会是老五把它扔下来,老五跟福宝感情还不错。” 太后哪里知道明元帝心里头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明元帝有些大题小做了,不过是条狗,哄哄太上皇调查一下就是,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老五的面子? 太后见明元帝不语,却还是沉着脸,便转头对太上皇道:“太上皇,您倒是说句话啊,福宝已经没了,总不能为了它,还得叫亲王受罚。” 太上皇却看着宇文皓,“你走之后,还有谁在文昌塔上?” 宇文皓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之色,道:“回皇祖父的话,没有。” 元卿凌进来的时候,便听到太上皇问宇文皓,再听了宇文皓的回答,她几乎可以笃定,文昌塔上还有人。 但是这人,是他要护着的人。 元卿凌看了褚明翠一眼,她站在皇后的身边,垂手而立,听得宇文皓的回答,她的眸色分明闪了一下。 常公公眼尖,看到了元卿凌抱着一张锦被,那锦被是福宝的,如今血迹斑斑,他心里不悦,这位楚王妃怎么回事?知道太上皇为福宝的事情伤心,竟还把福宝的血被子拿进来,这不是刺激太上皇吗? 他急忙便下去想拦住元卿凌,元卿凌却已经进了殿中。 众人也看到了她和她抱着的锦被。 明元帝脸色更沉了,正欲出言呵斥,元卿凌却屈腿福身,“太上皇,父皇,我为福宝疗了伤,福宝还没醒,怕太上皇忧心它,便先抱过来给太上皇看看。” 太上皇眸子一睁,急声道:“快抱过来!” 元卿凌走到床边,把福宝连同锦被放在地上,福宝还没醒,但是有呼吸。 太上皇撑着身子看了一眼,便问元卿凌,“它伤势如何?怎么睡了?”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孙媳妇给它吃了些治疗内伤的药,方才问王爷拿的。”她说着,回头看了宇文皓一眼。 褚明翠的声音传来,“不知道给的是什么药,竟能把将死的福宝救回来。” 元卿凌转头看着褚明翠,道:“紫金丹,王爷说福宝是皇祖父的宝贝,怕因福宝而影响了皇祖父的龙体,所以便把紫金丹给福宝吃了下去,看是否能救福宝一命。” 太后啊了一声,怨怪地看着宇文皓,“你怎么这般糊涂?紫金丹你只有一颗,自己都舍不得吃,怎还给了福宝吃?” 宇文皓看了元卿凌一眼,元卿凌坦然站着,眸色澄明。 他轻声道:“孙儿见皇祖父为福宝的事情病发,一时没多想……” 舍得用紫金丹救福宝,可见,福宝不是他害的。 明元帝脸色也稍稍缓和,睿亲王见状,道:“许是福宝上了文昌塔,一时贪玩竟跳了出栏外,没想便失足堕下,这是意外。” 明元帝显然也接受了这样的解释,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太上皇的眼色。 太上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他道:“顾司,还不把福宝抱下去?” 太上皇伸手一压,“不必了,就让它在孤的身边养伤,孤累了,楚王妃,你依旧在殿中侍疾,所有人,退下吧!” 第29章 心里明白的太上皇 殿中的人都出去之后,太上皇看着常公公,不悦。怎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不识趣吗? 常公公哀怨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自打楚王妃入宫侍疾之后。他在太上皇跟前就没地位了,但是看在她和楚王救了福宝的份上,算了。 常公公一并出去打发了外头伺候的宫人,殿中便悄然无声了。 太上皇扫了元卿凌一眼。“福宝肚子上的是什么?” “蜈蚣……吧!”元卿凌弱弱地道。 方才所有人都不会盯着福宝的肚子看,毕竟,福宝全身都是血迹。 唯有真的爱它的主人,才会看到。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要拿老五问罪你才说?”太上皇冷道。 问他的罪关她什么事?最好是拿他打一顿板子。三十大板,这就解恨了。 不过,她可不敢这样说出来。在太上皇眸子锐利的紧盯之下,她道:“福宝脾脏破裂,需要开膛缝补。这一道看着像蜈蚣的是缝补了的伤口。” 太上皇闭着嘴。很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尊严不允许他问。总不能说他没听过这种治疗方式。 “紫金丹谁吃了?”太上皇又问道。 元卿凌道:“我吃了。” “老五对你还算不错。”太上皇点点头。 恕元卿凌不能认同这话,动不动打板子。一巴掌说扇就扇,这算不错? “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上皇再问。 这下。元卿凌可不敢说实话,“真是摔的。” “如此嘴硬半句实话不说,实在该打,打得还少了。”太上皇哼道。 元卿凌垂下头,“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孤这辈子听过好听的话还少吗?但是孤这辈子没听过几句大实话,你说还是不说?” 元卿凌木木地站了一下,才轻声道:“被杖打的。” “犯什么事了?” 元卿凌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在控诉孤的孙子无故杖打你了?”眉毛竖起来了。 元卿凌实在无法撺掇太上皇心里想什么,只觉得他咄咄逼人又没有太深的恶意,敷衍回答,他识破,说真话,他不高兴,宇文家的人真难伺候。 “该吃药了!”元卿凌转移话题,走到帘后取了一把药出来,端水走到床前。 太上皇气结,“小小年纪,记仇得很。” 虽嘀咕,但是一把药还是咽下去了。 吃了药,太上皇就躺下了,舒了一口气,道:“事不过三,孤这是第三回从鬼门关里被拽回来,若再有下一次,怕就真的去了,楚王妃,帮着孤跟恶鬼打架,你势单力薄,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元卿凌怔了一下,看着太上皇别有所指的神情。 这老头,心里明亮着呢。 知道有人要害他。 元卿凌淡淡地道:“命一条,要便拿去。” 太上皇有些意外,看着元卿凌的眼光渐渐地升起了赞赏之色,不过,他嘴巴依旧毒舌,“只怕死也不容易,折磨得你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 “那也不怕!”元卿凌道。 不是不怕,是怕也无用。 “方才殿中这么多人,谁是人,谁是鬼,你看出来了吗?”太上皇问。 元卿凌摇头,“看不出来。” “好好看,只要心够静,眼睛够锐利,魑魅魍魉就会慢慢地浮出来,野心是藏不住的,等你看明白了,孤才告诉你对付他们的办法。” 元卿凌实在不解了,“既然您都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为什么您不出手?” “因为除不尽,除掉了鬼,那些本是人的也会慢慢地变成鬼,野心,会吞噬人的本心,而孤,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棺材,没力气了,他们都是宇文家的人啊,是孤的后世,杀一个,伤一次。” 太上皇说了这句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元卿凌觉得这句话有些悲哀,他是当朝太上皇,位分最尊,可惜,他连害自己的人都不能处置。 “老五是个聪明人,可惜,是个瞎子!”太上皇闭着眼睛,又嘟哝了一句。 元卿凌为他拢了被子,“睡吧。” 太上皇却忽然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孤希望你的医术,足能治疗他的眼瞎之症。” 元卿凌看着太上皇隐藏着焦虑担忧的眸子,轻轻地道:“心瞎了,医术再高明也无用。” 太上皇重新闭上眼睛,显然是认同她这句话。 一会儿,轻微的鼾声传来,太上皇睡着了。 福宝却醒了,动弹了一下,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元卿凌蹲下来,抚摸着它的头,“告诉我,谁害的你?” 福宝呜呜呜了三声,那是一个名字,元卿凌听得懂。 “好孩子,别怕,没事了,她害不了你了。”元卿凌安慰道。 福宝舔着她的手,眼神极度依赖。 过了一会,元卿凌走出殿外,常公公在外头候着。 “太上皇睡了,劳烦公公看着。” 常公公嗯了一声,“王妃,老奴命人准备了饭菜,去吃点。” “辛苦公公!” “饭菜设在西暖阁,王爷应该也在那边。” “齐王妃出宫了吗?”元卿凌问道。 常公公道:“应该也在西暖阁,齐王也在那边。” 元卿凌大步往西暖阁而去。 来到西暖阁,却没有看到宇文皓和齐王,只有褚明翠站在廊前。 她看着元卿凌,眸色冷凝,嘴角扬起,却是充满了嘲讽。 元卿凌走近的时候,褚明翠忽然轻声道:“你真以为得了他的心吗?做梦吧,他忘不了我,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你甚至连个替代品都不如。” 元卿凌静静地看着她,褚明翠,京中才女,温良恭俭又知书达理,人人称颂。 但是如今她弯唇讽刺,野心外露,丑陋至极。 “福宝是你扔下来的,是吗?”元卿凌心平气和地问道。 太上皇说,人心只要够静,就能一切都看得清楚。 褚明翠冷笑道:“女人的心思果然是缜密敏感的,你知道我与楚王在文昌塔上,可惜,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无人会信你,只认为你是诬陷于我,楚王是宁可自己死,也要保着我。” “我知道没人会信我说的话,我只想证实我推测是否正确,福宝是你扔下来的,是吗?”元卿凌再问道。 褚明翠凑在她的耳边,得意而轻柔地道:“你猜得没错,是我,还想知道楚王跟我在文昌塔说了什么吗?他说,觉得你肮脏,讨厌,连碰你都要吃药。” “他跟你说的?”元卿凌问道。 “若不是他说,你认为我会知道么?”褚明翠笑得恣意,她看着元卿凌,等着看她的反应,以元卿凌以往的性子,绝对会发疯。 第三十章 说清楚 但是,元卿凌只是静静地站着,神色不见一丝愠怒。甚至,丝许的在意都没有。 褚明翠不信她真的无动于衷。继续挑衅,“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元卿凌倏然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便往里走,“想。但是我觉得,没什么不能四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她笃定宇文皓和齐王在殿中,按照目前她所了解到的情况,齐王夫妇来找宇文皓的目的。他也知道,所以,褚明翠才会站在门口。而不进去。 见她来,借故挑衅,是不惜一切羞辱她激怒她。让她不能再留在宫中接近太上皇。 “你放手!”褚明翠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大惊失色,尾指一勾。尾指的锋芒扫过元卿凌的手腕。想逼元卿凌放手。 元卿凌自小便有一股执拗的劲,要做的事情。便是拼这条命也得做。 所以,一路进去。鲜血滴滴答落下,地板被血染了一朵朵的石榴花。 “楚王,齐王!”元卿凌破罐破摔之后,也就管不得什么礼貌了,直接把褚明翠拽在了椅子上坐着,再取出手绢包扎自己的伤口,口中不忘说:“齐王妃有话要跟我们说。” 宇文皓看着她动作粗鲁地对待褚明翠,眸子一暗,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褚明翠方才狼狈,但是坐下来之后马上就整理了仪容,淡淡地看着元卿凌。 她可不信元卿凌好意思把方才的话说出来,这里可不止楚王一人,还有齐王在,但凡知道羞耻的,都不会把闺房之事说出来。 可她料错了,元卿凌包扎手腕之后,抬头直视楚王,“方才,齐王妃跟我说,你和她单独在文昌塔上,你跟她说你必须吃药才能与我圆房,更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她,让我死心,最后,她说福宝是她扔下来的,这话,既然她能对我说,想必,也能当着你们的面说。” 褚明翠脸色大变,当场就掩面哭了出来,浑身颤抖,“你……你为什么胡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宇文皓站起来走到元卿凌的面前,整个人阴沉得可怖,眸子里凝着风暴,扬起手,眼看就要一巴掌下来。 元卿凌抬起头,眼底迸发怒意,“打,尽管打,这一巴掌下来,我保证我们四个人都活不了,我拼了这条命跟你们玩!” 元卿凌算是触及宇文皓的逆鳞了,他眼底怒气更盛,手呼下来,齐王迅速站起来拉住宇文皓的手,“五哥,莫与这种泼妇计较。” 元卿凌拔下簪子,以求护身,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狂怒激动,“齐王你闭嘴,我若是泼妇你的王妃就是毒妇,娶了个毒妇你能什么啊?她真看上你了?看上你是皇上的嫡子罢了。” 齐王眸子冷冷地道:“本王见过泼辣的女人,就没见过你这种黑心泼辣的,你这般诋毁明翠,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元卿凌听了这话,简直想笑,天打五雷轰?这是一位亲王说出来的话? 难怪褚明翠会这么心急,嫁的竟是个没心肺的人,若她不筹谋,何时才成事? 褚明翠还在哭,但是心里却骂齐王笨。 她知道,齐王最终会信她,但是却帮不了她出头,她只能求助楚王。 她站起来,泪水盈盈地看着宇文皓,“楚王,我知道她恨我,但是她方才的话,我半句没说过,这种事情,我褚明翠就是死,也不会说得出口。” 换言之,她没有这么不要脸,把这种事拿出来讨论。 “至于说我扔了福宝下来,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常年茹素,不犯杀戒,便是蝼蚁也不会踩死,更不要说福宝了。”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滑过白皙的脸颊,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 齐王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抱了她,“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与这种泼妇计较。” 褚明翠被齐王抱在了怀中,却眸色凄楚地看着宇文皓。 元卿凌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真觉得好笑而不是生气了。 美人说一句,胜过她争辩万句。 不过,宇文皓的狂怒反而慢慢地消淡了下来,最终,眸子趋于平静,他对齐王道:“你们先走吧。” “好,我们先走,五哥可别动怒,就当听了疯子的话。”齐王怕宇文皓在宫里打王妃,闹到父皇面前,可就更难收拾了。 说完,他拉着褚明翠走。 褚明翠真的是要吐血了,现在走什么啊?这事还没说明白呢。 她不甘心对转身看着宇文皓,哽声道:“希望王爷能还我一个清白。” 宇文皓微微颌首,“你们先回去吧。” 褚明翠没得到一个保证,心里很憋屈生气,但是这下也不好再发作了,只得跟着齐王走。 她甚至不敢回头给元卿凌一个眼色。 宇文皓收回眸光,看着手里紧紧握住簪子的元卿凌,她发髻松散,两缕头发落下,额头的发丝沾了汗水,斜斜地贴着眼角,露出一双凤眸虎虎而视。 “你别过来!”元卿凌举着簪子,瞪着他,“别欺人太甚,我不怕你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若是再动手,她就算打不过,也得伤他几分才罢休。 宇文皓走近她,吓得元卿凌一个反射,直接把簪子就戳他的手臂。 簪子插了进去。 她用的是全身的力气。 插完之后,她自己也吓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持凶器伤人。 鲜血从他素色衣衫漫开,晕染,一会就手巴掌大的血迹露了出来。 宇文皓看着吓得手足无措的元卿凌,又想起她为福宝治疗的时候,还伸手进去弄伤口,缝针,是同一个人吗? 宇文皓拔下簪子,丢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接住,便听得他淡淡地道:“吃饭!” 他从她身边走过,坐在了饭桌上。 而他的手臂,还流着血。 元卿凌把头发拢好,戴上发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宇文皓抬头瞥了她一眼,“坐下吃饭!” 元卿凌摇头,“你把话说清楚。”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清二楚,本王为方才差点动手而跟你道歉。”宇文皓把筷子放在了对面的碗上,淡淡地说。 道歉?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迟疑了一下坐在他的对面,宇文皓咳嗽了一声,吓得她整个弹起,猛地一手拔下簪子对着他,尖声道:“你想做什么?” 第31章 不见他入宫 宇文皓拿起筷子吃着已经冰冷的菜肴,淡淡抬眸瞧了她一眼,“要打?吃饱有力气再打。” 元卿凌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再度把簪子戴上坐了下来。 确实是饿得有些惨。自打来到这里,她就一直在饿肚子。 因心里始终有戒备,她吃得很快,狼吞虎咽。 而宇文皓则慢条斯理地吃着。神情依旧沉郁,但是整个人显得特别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暗藏风云。 元卿凌悬着半颗心把饭吃完。然后进了屏风后面给自己打针,开药。 丝织的屏风透光,宇文皓其实能看到她在里面做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这几天,事情离了他控制掌握之中,元卿凌的改变。让局面也发生了改变。 他再度被置于旋涡之中。 这不是好事。但是,如果能让皇祖父好起来。他也不在乎。 元卿凌的改变。可以回府再慢慢观察调查,她翻不了天。 元卿凌打完针之后。把药放入嘴里,就着冷了的水吞了下去。 宇文皓抬起头看她。淡淡地道:“回寝殿里待着吧,凡事不管不问,也别多辩解,本王要出宫了。” 元卿凌对他的态度忽然改变感觉特别的没底,总觉得他憋着坏呢。 “你的伤口,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元卿凌硬着头皮道,想起他的坏,这话确实言不由衷。 宇文皓摇摇头,站起来转身走了。 元卿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奇怪,他大可以不吃这顿饭就走的。 而且,她方才这样对褚明翠,褚明翠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怎么会就此罢休? 想起他抡起巴掌那一瞬间,眼底的惊云狂卷,甚是可怖。 他的身影被残阳拉得很长很长,在出拱门之后,影子瞬间消失,寻不到一丝痕迹。 元卿凌心里,慢慢地腾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一种近乎不祥的感觉。 回到乾坤殿,太上皇和福宝都还在睡,她坐在旁边,常公公站在床前,垂首而立,偶尔淡淡地瞟她一眼。 第二天,福宝精神了许多,看样子,这小子是躲过一劫了。 福宝好转,太上皇心情开怀,病情也有好转。 辰时过,明元帝先来请安,然后是睿亲王,皇后,太后,贵太妃,再到诸位亲王,这乾坤殿一早上就没空闲过。 不过,太上皇多半也没怎么说话,亲王们进来磕头便出去了。 褚明翠和齐王也来了,褚明翠眼底泛着红丝,但是齐王对她甚是爱护,出入都牵着她的手。 褚明翠入殿之后,看过元卿凌一眼,那一记眸光,暗藏诡谲。 而元卿凌这个时候正在给福宝的伤口消毒,一边对福宝道:“福宝,以后见了害你的人,一定不能口软。” 齐王瞪了元卿凌一眼,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可恶?五哥真应该给她点教训。 齐王夫妇走后,太上皇看着元卿凌道:“你嘴巴就不能闲闲?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元卿凌擦了手,“是,谨记太上皇教诲。” “不服气?是为你好!”太上皇哼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仔细祸从口出。” 元卿凌怔了一下,真心地道:“是,我知道了。” 她无所依靠,确实,不该树敌。 太上皇拍着床边,“过来跪!” 床边已经铺了软垫子,这是方便元卿凌跪坐。 太上皇知晓她有伤坐不得,跪坐是最舒服的,所以叫常公公准备的垫子。 元卿凌跪坐好,在宫里伺候了三天,知道太上皇的性子,但凡有点精神,就都教训人,还不接受反驳和解释。 果然,开始了。 “是不是觉得,孤让你隐忍是叫你做龟孙?” 元卿凌摇头,“没有这样想的。” “没有?分明有,你心里就不服气,觉得不公平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能妥协。” 元卿凌真没这么幼稚,所以她比较坚定地摇头,“真不是这样想的。” 太上皇用手背敲着床沿,增强语气,“你怕什么难堪?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孤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想,孤碰壁无数,才领会了道理,你有能力的时候,可以什么不公平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你在没有能力的时候,人家让你吃狗屎,你都得吃。” “……是!”元卿凌垂着脑袋,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又不服了?”太上皇挑眉。 元卿凌抬起头,眼底简直不起任何反抗的情绪,温顺乖巧得像小白兔,哪里看出她不服来? “真服!”她说着,眼睛瞟了一下外头,诸位亲王都来了,怎么还不见宇文皓来?她本来一点都不希望他来的。 太上皇见她心不在焉,拉长了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你就知道孤的话堪比圣贤。” 押韵!好文采! 御医亲自端药进来,元卿凌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无比殷勤地道:“放着我来!” 御医恭谨地道:“有劳王妃了。” 她端着药走过去,太上皇脸色黑了一大半,看着元卿凌的温柔的微笑,报应来得很快嘛。 常公公拿着蜜饯在旁边伺候,等药喝完,立马就把蜜饯递过去,常公公看太上皇的眼神,心疼得不得了。 “老奴恨不得替您病呢。” 若是旁人说这话,未免有谄媚之嫌,但是常公公说,则是满满的关怀宠溺。 “就你也有资格替孤病?”太上皇砸砸了两下嘴里的蜜饯,囫囵地道。 常公公只笑着望他,没回答。 元卿凌喂福宝喝水,福宝精神不足,喝了两口,便又躺过去了,元卿凌便抚摸着它的狗头。 阳光从殿外透进来,屋中的一切,看起来竟是这般的岁月静好。 有小太监从殿外进来,轻声禀报:“太上皇,纪王在殿外候着。” 太上皇眸子淡淡地抬起,方才的愠怒尽收,平静地道:“宣!” 纪王进殿,一身锦缎流云纹蟒袍,显得神采飞扬,他神情恭谨地上前跪下,“孙儿叩见皇祖父,皇祖父金安!” 太上皇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眸光浑浊地瞧了纪王一眼,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嗯声,算是应过了。 元卿凌看着太上皇神情的变化,这一收一放,影帝啊! 纪王跪前两步,“皇祖父今日觉得如何?” “好多了!”太上皇这样说,但是,听声音和神情,真没觉得哪里好。 “皇祖父龙体安康,便是孙儿们的福气。”纪王一副感恩涕零的样子。 说了几句,纪王便起身告退了。 临走前,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元卿凌一眼,那眼底,似乎蕴含着一种奇怪的东西。 元卿凌莫名地就觉得心颤了一下。 第32章 遇袭_ 一直到残阳铺盖院子,还没见宇文皓入宫。 元卿凌有些心神不安,这一天过得那么顺利。自打穿越来到这里,就不曾试过的。 晚上的时候帮福宝的伤口消毒之后。常公公就让她回西暖阁休息。 元卿凌出到外殿,看见明元帝的銮驾到了殿门,她正犹豫着是赶紧离开还是等他来到请安再走,却见一名侍卫打扮的人上前说了两句。明元帝竟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到了殿外都要转身走?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元卿凌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西暖阁,喜嬷嬷过来给她换药,元卿凌用热水擦了身子。洗了脸,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吃了消炎药,她便上了床睡觉了。 这几天总是吃消炎药。弄得她精神萎靡,全身困倦,身子一沾床。眼皮就耷下来了。 甚至。没来得及去想明元帝为什么来了又走。 半夜,喜嬷嬷进来叫醒了她。 元卿凌揉揉眼睛。看着掌灯站在一旁的喜嬷嬷。她神情有一种隐晦的悲伤,元卿凌几乎是整个弹跳起来。哑声问道:“太上皇……” “不是,不是!”喜嬷嬷立刻打断她的话。“王妃快起来,更衣出宫,顾司在外头等你。” “出宫?”元卿凌懵了,这三更半夜的,出什么宫啊? “别问,快去来!”喜嬷嬷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回头沉着地吩咐,“伺候王妃更衣。” 元卿凌这才看到殿中不止喜嬷嬷一人,还有两名伺候的宫女。 一条冰冷的湿毛巾搭在她的脸上,喜嬷嬷道:“王妃必须要清醒一下。” 冷气烘得元卿凌整个人都清醒了,她也不问,喜嬷嬷是太上皇的人,她出宫,一定是太上皇的吩咐。 太上皇生她的气了? 所以半夜也赶走她? 出了外头,便见一名穿银色护甲腰间带佩剑的年轻人站在廊前等着,见她出来,侍卫拱手,“顾司护送王妃出宫。” 元卿凌认得他,此人是御前副侍卫长顾司。 前天是他负责调查福宝堕楼案的。 她心下打了一个突兀,顾司护送她出宫?太上皇要撵走她,随便派个人送她出宫就是了,竟劳动御前副侍卫长? 她也不问,跟着顾司走。 顾司的步伐很快,元卿凌尽量追赶,但是还是落了一段距离。 到了宫门外,元卿凌已经气喘吁吁。 宫外停着一辆马车,元卿凌抬头看,赶马车的人竟然是府中家臣汤阳。 汤阳下马,摆下垫脚凳子,躬身道:“王妃请上马车。” 元卿凌也不问,踩在凳子上了马车。 顾司在前头打马,汤阳赶着马车,沿着漆黑的道路,往楚王府而去。 马车赶得很快,一路颠簸,元卿凌觉得伤口发痛,但是,也顾不得疼痛,因为心尖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俘虏了。 马车抵达楚王府,停了下来,汤阳下马车掀开帘子让元卿凌下来。 楚王府大门外悬挂着两盏大灯笼,雾气笼罩,光芒莹莹。 元卿凌心神不宁,一脚错踏,脚崴了一下,顾司连忙扶着,轻声道:“王妃小心。” “谢谢!”元卿凌抬头,迎上顾司那泛着淡寒的眸子。 “能走吗?”顾司放开她,问道。 元卿凌踮了踮脚,很痛,但是她也没让顾司搀扶,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进了府中,一路往前走,汤阳才道:“前天晚上,王爷出宫的时候遇袭,伤势很重。” “有多严重?”难怪他昨天没有入宫,原来遇袭了。 “一度,没了呼吸,后来齐王送来紫金丹,才缓过来,只是依旧没醒,而且,从昨天酉时开始,就一直高热,呼吸薄弱,还吐了两次血。”汤阳沉声道。 “为何现在才找我?”元卿凌急道。 汤阳疾步走着,道:“王爷不许通知宫里,是昨晚情况特别危急,这才入宫去告知皇上的,殊不知,太上皇得知了此事,命人问了情况,然后常公公着属下入宫接王妃。” 汤阳也不知道太上皇叫王妃回来的用意,常公公只说,王妃是唯一一个可以救王爷的人。 元卿凌顾不得去想太上皇为什么会知道,想起昨晚皇上到了乾坤殿却又走了,想必是王府的人进来禀报。 顾司一路跟在后头,听了汤阳的话,忍不住问元卿凌,“王妃可知道太上皇的意思?” “不知道,先去看看。”元卿凌觉得脚痛得很,心头也慌,兴许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作祟。 抵达宇文皓住的啸月阁,王府侍卫长徐一听得脚步声打开门,屋中灯光模糊,血腥的味道涌出来,死气沉沉笼罩。 元卿凌被这股血腥的味道熏得脚下虚软,她伸手想扶着门,门却随着她的推动而往后,她整个人往前跌去。 楚王的侍女绮罗急忙过来扶起她,“王妃仔细一些。” 元卿凌额头磕破了皮,渗出了点儿血丝,脑袋更沉了几分。 她心底暗暗懊恼,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又不是没处理过重症病人,怎会这么心慌? 好不容易,到了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楚王宇文皓? 一道伤口从左侧耳旁一路延伸到眉骨处,伤口之深,已经见骨,伤口四周都肿起来,头上被包扎,看样子,也有伤口。 他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宣纸,嘴唇也没了颜色,几乎没有呼吸,像死了的人。 “十八道伤口,腹部中了两剑,双臂,双脚,背部,都有伤。”在角落中,有一人静静地说着。 元卿凌抬起头看过去,齐王站在屏风旁边,声音惊痛。 元卿凌又吸了一口凉气,十八刀,他竟然还能活着? “御医呢?”元卿凌哑声问道,“为什么不请御医?” “御医已经回宫。”汤阳沉声道,是他送御医回宫的,御医说,神仙难救,只剩下一口气了。 “掀开被子,我看伤口。”元卿凌马上道。 汤阳上前掀开被子,他衣衫褪去,只剩下小腹和大腿范围盖着一张薄被,伤口是被处理过的,但是,伤口皮子外翻,渗着血水,情况真的很不妙了。 元卿凌俯身下去,听心跳,听呼吸,心跳很弱,时停时跳,失血过多,无法供血,已经出现心衰了。 第33章 伤势很重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宇文皓,宇文皓。” “你别拍他。他已经昏过去了。”齐王生气地道。 元卿凌却还在拍着,“宇文皓。醒来,试着睁开眼睛。”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掰直,然后重重地握住拉扯。“睁开眼睛。 “你这个女人,真不知道皇祖父叫你来做什么?”齐王疾步过来,想伸手拉开元卿凌。 却见宇文皓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元卿凌推开齐王,微愠道:“你退到一边去。不许妨碍我。” 齐王吃惊地看着她,这女人怎么那么凶? 元卿凌双手在宇文皓的头上,嘴里问道:“宇文皓。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宇文皓眼前的景象模糊,但是听得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丑女。” 元卿凌嘴角歪了一下,“你是谁?出了什么事。知道吗?” “本王遇袭……” 意识清醒的。 “好。我现在帮你检查,痛的话你跟我说。要排除脑颅出血和内出血的情况。”元卿凌的双手开始在脑颅轻轻地按压,慢慢地移下。心脏,肺部…… 宇文皓胸腔发出一声哮鸣,身子一颤,便见他脸色涨红,呼吸困难起来。 元卿凌飞快判断,有内伤,咳嗽引起气胸了。 “五哥……” “王爷……” 众人见宇文皓的情况一下子变得危急起来,都上前惊喊了一声。 元卿凌已经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取出药箱打开,取针走出来。 “汤阳,你帮我摁住他,他出现气胸,会危机生命,要把气抽出来。”元卿凌道。 “什么?”汤阳不解,惊愕地看着她手中拿的针。 元卿凌懒得解释,拉住他的手过去压宇文皓的左右手,“尽量控制他不要动。” “哦,哦!”汤阳本不是没主意的人,但是看宇文皓很辛苦,现在又没有御医在场,只能是听元卿凌的话,毕竟,这是太上皇的命令。 让所有人都听楚王妃的话。 元卿凌深呼吸一口,胸膜腔穿刺抽气她许久没做过了。 她手指放下,慢慢地锁定位置,在第二根肋骨间隙穿插下去抽空。 所幸,一切顺利。 众人都惊呆了,看着她那个针慢慢地往上推移,而随着推移,宇文皓看着就平静了许多。 众人略放了心,但是元卿凌的心却很沉重。 这意味着,他内伤不轻,可到底伤在哪里,伤得有多重,她没办法知道,作为一名现代医学出来的却又没多少临床经验的医生,她的诊断多半是依靠医学仪器。 如今,除了听诊器,她没有其他可用的仪器了。 而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输血,他失血太多了,会要了他的命。 她闭上眼睛默念了一下,药箱里一定要有验血型的试纸和输血用具。 打开,果然有,她真是心想事成啊,但是安慰自己,这是意念控制,和什么神通力无关。 她把试纸一份份摆在桌面上,然后正色地对顾司道:“你们几个都往试纸上滴血,他失血过多,一定要输血。” 顾司不解,“什么叫输血?” “就是把你们的血给他用。” 侍卫徐一抬起手腕,指甲一扫,鲜血便落下,他凑过去往宇文皓的嘴里滴下去,道:“便是流干属下的血也不打紧。” 元卿凌看他一眼,“忠心可嘉,但是你这样帮不了他,血就算咽下去也只是抵达胃部而不是到血管,更无法流通心脏,快止血吧,别浪费了。” 徐一愕然,看着已经吃了满嘴鲜血的宇文皓,讪讪地道:“不是这样么?” 元卿凌把试纸递过去沾了徐一的血,其他人都按照元卿凌说的去做,把血滴下一滴在试纸上。 元卿凌再刺破宇文皓的指腹染血检验。 等了一会儿,她看着试纸,道:“顾司,汤阳,你们的血可用。” 这两人都是O型血,而宇文皓是A型。 顾司和汤阳顿时站直,等着元卿凌的吩咐。 “坐下!”元卿凌取了抽血针袋过来,临危输血,也没办法严谨了,只求他们都没病没痛,没喝酒抽烟没吃药。 顾司和汤阳看着自己的血从那小小的管子里流出,变成了黑色的两袋,他们抬头看了元卿凌一眼,见元卿凌神色沉重,他们也不敢问。 抽了两袋血,元卿凌在床前挂起,为宇文皓输血。 再拿起听诊器,听他的内脏是否有破裂和内出血情况。 有血胸的情况,方才应该是血胸的情况下咳嗽引致气胸的。 她再穿刺抽血,宇文皓整个人如今是清醒的,他的眼睛就一直追随者元卿凌走,元卿凌低头抽胸腔出血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痛,只是盯着她额头的渗血。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手想把她额头的血擦掉。 手微微动弹,元卿凌便厉声道:“不许动。” 他努力想瞪她一眼,这么大声,是要吓死他吗? 元卿凌接收到他的不满,道:“你还输着血呢。” 齐王见宇文皓的情况略有舒缓,认为是紫金丹的作用,道:“五哥,我去问二哥要一颗紫金丹。” 顾司道:“王爷,御医说紫金丹不可多用。” 元卿凌知道他服下了紫金丹,紫金丹的作用她自己试验过,因此知道。 所以,她看了齐王一眼,“你的紫金丹算是暂时救了他一命。” 不然的话,他撑不到现在的。 齐王眸色一飞,“他会没事,是吗?” “不知道!”元卿凌抽回针,丢弃在一边,“紫金丹不是仙丹,暂时稳住他的情况而已,他始终失血过多,伤势又重,内伤情况也不明朗……” 她说着,看了宇文皓一眼,他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着伤者的面说他的情况,确实有些残忍。 但是,她认为他可以承受得住。 输血的过程中,需要密切看紧,而接下来的处理伤口了。 伤口这么多,这么深,消毒缝针是在所难免的。 缝针,浩大而漫长的工程。 宇文皓就像一个败破的布娃娃,在所有人的盯视下,元卿凌的巧手一点一点地缝上。 齐王看得差点落泪,这太残忍了。 天亮,才总算缝好头上的伤口。 头颅没有出血,这点,让元卿凌很满意。 第34章 稍稍好转 元卿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肩膀和颈椎都痛得有些吃不消了。 她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都不具备实习医生甚至是护士的资格。没办法假手于人。 “王妃,若是实在辛苦。不如请其嬷嬷过来帮忙吧,她针线功夫不错的。”徐一讪讪地建议,方才出了糗,只盼着这时候能扳回点面子。 “如果王爷是一件衣服。确实是可以请其嬷嬷过来帮忙的。”元卿凌淡淡地道。 齐王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这是弄什么呢?伤口自然会愈合,为什么要缝补起来?” 看样子这个女人是懂得点医术的,但是不是正统的医术。是巫医之类的,那个箱子就是巫医的箱子。 如果不是皇祖父的吩咐,他断不能白白任她这样胡来。 最可笑的是她说他的血不合适五哥用。他和五哥是一父所出,血脉相通,怎么就不能用了? 元卿凌压根不想搭理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转动脖子放松。 齐王气得吐血。翠儿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元卿凌。满嘴谎言。得意忘形又目中无人。 他始终坚信,五哥如今情况好转。是因为他的紫金丹。 而不是因为元卿凌。 而这个可恶的元卿凌,又继续开始缝补。 期间。宇文皓醒来过,但是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又昏了过去。 元卿凌知道他很痛,因为纵然是在昏迷中,他的身体还是会因为疼痛而轻颤,但是,她没有办法的,因为药箱里已经没有了麻醉。 这十分奇怪,药箱像是跟宇文皓过不去,昨天她还看到药箱里有一瓶麻醉,可方才怎么找都没找到了。 药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觉得宇文皓太可恶,所以不给他用麻醉。 元卿凌一边缝针,一边想着,许是药箱就是她潜意识的反应,而如今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在梦境里。 累中作乐,倒也一点乐不起来,因为到底人命关天。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差不多中午了。 继续输血,挂水消炎,双管齐下。 终于,到了傍晚时候,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不过,也不容乐观,因为现在还没确定内伤有多严重,晚上伤情会不会出现反复,还是未知之数。 元卿凌让他们分批去休息,而她也抓紧时间吃了东西然后在地上铺了垫子侧卧了一下。 到了酉时末,常公公来问情况,汤阳连忙叫醒元卿凌。 元卿凌从地上爬起来,便见常公公已经进来了。 常公公这一次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王妃最近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了。 “王爷如何了?”常公公轻声问道。 “好些了,但是,要观察过今晚才知道。”元卿凌道,“太上皇怎么样?” “闹脾气!”常公公无奈地道,“谁也劝服不了他老人家吃药,皇上来了也不成,说苦。” 元卿凌点头,“我开点药给公公拿回去,劳公公伺候他吃药。” 如今,她也不遮瞒了,横竖,她懂得医术的事情必定会被公开的。 齐王瞪大眼睛,骇然道:“你……你给皇祖父开药?你真懂得医术吗?” 常公公微笑地看着后知后觉的齐王,“否则,太上皇怎么会半夜赶她回府给王爷医治?” 齐王看着元卿凌,这一次是上下打量,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常公公又问元卿凌,“太上皇还让老奴问一下王妃的伤可有好转?” 元卿凌心底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老头子懂得疼人啊。 “谢太上皇惦记,已经好多了。” 常公公微笑,“那就好,太上皇说让王妃好好地养伤,强壮体魄,估计下一顿板子不会远了,有强壮的体魄才能承受更暴烈的风雨。” 元卿凌垂下眼睛,默默地在心底收回方才那句话,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齐王又瞪大眼睛,羡慕妒忌恨地看着元卿凌,他知道,太上皇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越是宠爱一个人,就越说这种话。 这女人凭什么啊?不过就是在宫里侍疾几天,竟得皇祖父这般的在意。 常公公走后,齐王看着元卿凌,淡淡地问道:“你到底跟皇祖父灌了什么迷汤?” 元卿凌眼角扫了他一下,不想搭理他。 “说话啊,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齐王很生气。 元卿凌眉头都不抬,直接道:“回府去!” “什么意思?”齐王怔了怔,这和回府有什么关系?说着她没礼貌呢。 “我赶你走!”元卿凌毫不客气地道。 “你……你凭什么啊?”齐王粗着脖子怒问。 元卿凌道:“这里是楚王府,我是楚王妃,凭这个。” 齐王气极,双手一翘,“休想本王走,本王要在这里盯着你,省得你乱打主意。” “不走的话那就闭嘴!”元卿凌瞪了他一眼,然后去拿探热针给宇文皓探热。 齐王气鼓鼓地坐在一边,心底暗暗发誓,等五哥好起来,一定要叫五哥好好地惩罚这个女人。 他不走,元卿凌在探热之后就走了,体温已经慢慢地降下来,她可以出去一会儿。 她去了探望火哥儿。 其嬷嬷见元卿凌来,连忙就起身。 火哥儿的情况确实好多了,伤口已经慢慢愈合,元卿凌检查了一下,欣慰地道:“很好,没伤到眼角膜,视力不受影响。” 火哥儿跪在地上,“奴才叩谢王妃。” “起来,小孩子说什么奴才?”元卿凌一手拉起他,揉揉他的额头笑了。 火哥儿有些受宠若惊,紧张地看了其嬷嬷一眼,其嬷嬷眼神很复杂,王妃确实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想起自己曾出卖了王妃,其嬷嬷心里很不安,想道歉,却又怕元卿凌的改变只是暂时,若自己说了出卖的事情,她秋后算账,那以后的日子就惨了。 元卿凌打发了火哥儿,坐下来问其嬷嬷,“紫金汤是什么?对人的身体会有什么伤害?” 其嬷嬷眸色暗了暗,才想起她喝过紫金汤。 “王妃可有吐血?”其嬷嬷问道。 “有,在宫中三度吐血。”元卿凌回答说。 “那……那除了吐血,可还有其他不适?”其嬷嬷略有些紧张了。 第35章 那就听我的 元卿凌看着她,“你指的是什么不适?” 她身体如今是各种不适,只是在高压力的情况下。让她无暇去感知,但是坐下来或者趴下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卷在一起,胜过伤口的难受。 其嬷嬷摇头,“其实,老奴也不知道具体。或许,为汤大人或者徐侍卫会清楚一些,老奴只知道紫金汤服下之后,会损五脏六腑。开始会出现吐血,咳嗽,惊梦等等的情况。之前有一名小厮偷偷地把王府的古董拿出去变卖,死活不承认,还撞墙自尽。汤大人给他喝下了紫金汤。他后来招供,大概半个月左右人就没了。” 元卿凌听得胆战心惊。“半个月人就没了?是因为紫金汤吗?” “汤大人说。服下紫金汤之后,必须要有药调理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正常,只是那小厮着实可恶。汤大人没给他调理好,所以他就死了,死之前,也是吐血,肚子痛,咳嗽得厉害,一咳就停不下来,死的时候,脸都发紫的。” 咳得缺氧? 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而且,他死之前,总说看到很多鬼魂,要抓他去地府审判,很害怕,所以,紫金汤又命梦入黄泉汤。” 元卿凌呆呆地看其嬷嬷,然后慢慢地挤出一丝苦笑,宇文皓,你是有多恨元卿凌啊?而最讽刺的是,她这个替身元卿凌,还得用尽所有的努力去救他。 若有真有轮回一说,那她和原主元卿凌是不是刨了人家宇文家的祖坟,才会遭这样的报应。 她收敛心神,所谓看到鬼魂,应该就是幻觉了,脑缺氧造成的幻觉,因此,这紫金汤会让人缺氧制造幻觉。 她听到福宝说话,是不是幻觉呢? 元卿凌都有点分不清了。 其嬷嬷看着她的神色,觉得她又有几分可怜,可她是一个做奴才的,没资格可怜主子。 元卿凌回了啸月阁,还是齐王和汤阳在里头守着,见元卿凌回来,汤阳连忙道:“王爷方才醒来过,王妃觉得要不要找御医来看看?” “暂时不用。”元卿凌想过去看看,齐王上前拦阻。 元卿凌看着这根人肉柱子,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齐王你到底想怎么样?” “趁着五哥情况好转,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诬陷明翠。”齐王瞪着她道。 元卿凌垂手,“你觉得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合适,一会明翠会过来探望五哥,我不希望你再让她不开心。” 元卿凌冷笑,“你的心真大,难道不知道宇文皓原先要娶的人是她吗?你就这么放心你的媳妇为另外一个男人担心?” 齐王大怒,“明翠和五哥没你想得那么龌蹉,他们来往光明正大。” 元卿凌听了这句话,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宇文皓心里想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褚明翠想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贵为亲王,能这么天真无邪,坚信正道,其实是很可贵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本该大怒的时候,元卿凌反而是软了下来,道:“放心,她若来,我不会叫她难堪,除非,她自己想找难堪。” 齐王一怔,他本来已经准备了话来反击元卿凌更加尖酸刻薄的话,一下子升华,人物也有了弧光,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只能嗫嚅地道:“她肯定不会自己找难堪,你不知道她为人,她很好。” 元卿凌嗯了一声,走到床边去,却见宇文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他的焦点慢慢地收回来,盯着元卿凌额头上的那点伤痕。 元卿凌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已经干了,血迹没来得及擦掉。 “王爷觉得如何?”元卿凌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 “暂时死不了。”他哑声说,眸光垂下。 齐王挤过来,喜道:“五哥,醒了?” 宇文皓微微颌首,看着齐王,“多亏你的紫金丹。” 齐王大方地一挥手,“紫金丹算什么?弟弟我又不上战场,压根不需要紫金丹。” 宇文皓微微笑着,眸色深沉。 片刻,他道:“七弟,汤阳,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下。” 齐王道:“不累,我休息过了。” 宇文皓轻轻叹气,看着汤阳。 汤阳拉住齐王的手,“对了,王爷,属下正有些事情要请教您,您跟属下出来一下。” “有什么在这里说啊。”齐王怔道,却被汤阳拽着出去了。 元卿凌心里本来挺堵的,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笑了。 宇文皓示意,“你过来一些。” 他声音很虚弱,丁点的元气都没有,一只脚,还在鬼门关里,但是,纵然如此,他的神情还比较冷硬。 元卿凌靠近一些,尽量让他说话不用太辛苦,“你说。” “皇祖父情况如何?”宇文皓问道。 元卿凌以为他要问他自己的伤势,没想却是牵挂太上皇,看来此人性情虽然恶劣残暴,但是孝心是有的。 “到底病久了,要好起来也非一朝一夕。” “那你入宫去继续侍疾吧,本王这里不需要你了。”宇文皓道。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他,“你的危险期还没过,如果我走了,你会有一半的机会死的。” “本王心里有数,这一关,本王算是撑过来了。”宇文皓道。 呵呵。 盲目自信。 元卿凌摇头,“我暂时多留两天,等王爷情况稳定一些,我再入宫去。” “让你去便去!”宇文皓冷了脸,这个女人,真是无法对她好脸色。 “我心里有数。”元卿凌淡淡地道。 “你……”他眸色一怒,手往床边一锤,他以为是雷霆万钧之势,其实连被褥都没撼动,只是软软地垂下罢了。 元卿凌控制不住地幸灾乐祸起来,你也有今天了。 袭击他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元卿凌感激这个人。 “本王杀了你!”看出她眼底的嘲弄之意,他怒火中烧。 元卿凌直接转身拿了一把剪刀丢在他的床前,“来!” 宇文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脑袋轰的一声,羞辱,绝对是羞辱。 “有本事就来杀我,若杀不了,还得听我的,伸出手来,挂针了。”元卿凌面无表情地道。 第36章 你去死吧 元卿凌帮他挂针之后,回去擦了身子换了衣裳过来,就看到褚明翠带着侍女进了院子。 她一身堇色流云纹绣花团锦簇缎裙。宽袖滚青边,腰间系同色宫绦。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袅袅动人。 梳望仙髻,戴着累丝金玉凤尾钗,洁白的耳垂挂金镂空小灯笼耳环。行动之时,耳环撞在肌肤上,发出玉碎般的清灵声音。 齐王看到她来,温柔一笑。上前牵着她的手,“坐马车累吗?” 褚明翠回以温柔之色,柔声道:“不累。” 两人手指交缠。一同上了石阶。 元卿凌就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褚明翠。 褚明翠不着痕迹地抽回与齐王交握的手,对着元卿凌福身。“楚王妃好。” “嗯!”元卿凌应了一声。 齐王气结。按照礼仪,她应该说一声齐王妃好。而不是嗯。 嗯什么啊?架子还摆上了? 褚明翠伸手压了压他的手背。冲他微笑摇头,示意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齐王看到褚明翠这般明白事理。不禁怜惜五哥,竟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做王妃。真是冤孽啊。 “我们进去!”齐王想再去拉褚明翠的手,褚明翠却已经先跨步进去了。 元卿凌没跟着进去,而是依偎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听着。 褚明翠走到了床边,抬起了担忧而焦虑的眸子,“王爷可好?” 她的眼睛定在了他眉骨伤口上,心里是震撼的。 便是这般,他依旧俊美得让她心脏乱跳。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争气一些?若他能做了太子,她何至于此呢? 心里一下子悲从中来,看他的眸光,不禁又哀怨了几分。 宇文皓倒是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淡淡一笑,“不碍事,谢谢齐王妃的探望。” “你我……情如兄妹,这个谢字,就不必说了。”褚明翠轻叹,美丽的脸上是精致而滴水不漏的妆容,只是笼着一层哀愁。 齐王站在她的身后,自是没看到她的表情。 宇文皓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唇角的笑却凝固住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狠心?”褚明翠问道。 齐王冷声道:“若知道是谁,本王定剁了他不可。” 褚明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无奈,便又转身看着宇文皓,“王爷心里想必有数,是谁呢?下这么重的杀手,又是为何呢?” 宇文皓眸色倦怠,“不知道。” 褚明翠有些困惑,“连王爷也不知道?那京兆府调查出来没有?” “还没有人来报。”齐王搭腔。 褚明翠哦了一声,便站着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宇文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困倦都很的样子。 齐王见状,道:“翠儿,你先回吧,五哥该休息了。” 褚明翠沉了一口气,看着宇文皓道:“王爷若知道谁是凶手,不妨说出来。” 宇文皓不做声,仿佛已经睡着。 齐王看了褚明翠一眼,怎地她似乎十分关心凶手的事情?反而没问五哥伤势的情况呢。 “走吧!”他牵着褚明翠的手道。 褚明翠见宇文皓确实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只得与齐王一同走出去。 在门口,褚明翠站定了身子看元卿凌,“好好照顾王爷,别惹他不高兴了。” 元卿凌淡淡地道:“齐王妃多事了。” 齐王生气,怕她再说难听的话,拉着褚明翠道:“走,甭管她,不就是皇祖父让她回来照顾五哥吗?看把她能的。” 褚明翠眸色一怔,却已经被齐王拉出去了。 元卿凌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听到褚明翠问齐王,“是皇祖父叫她回来照顾五哥的么?” 齐王却问:“你为什么总是问凶手的事情?” 褚明翠轻叹,“我这是为你着想,有人要杀楚王,难免就会有人想对你下手,我是担心你,你怎么也不懂啊。” 元卿凌把门关上,把齐王夫妇的对话都挡在了外头。 慢慢地踱步进去,直起脖子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但是气息乱,没睡着。 也不知道齐王与褚明翠方才的话他听到了没有,相隔一段距离,按说是听不到的。 但是,他的脸色很难看。 “盯什么?”宇文皓忽然睁开眼睛,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没什么!”元卿凌起身去拿垫子铺在床前,半跪着坐下来,就像练瑜伽坐姿一样。 宇文皓没搭理她,只是也没睡,睁着眼睛,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元卿凌也在想事情,想药箱的事情。 原先她以为药箱只会出现她实验室的药,但是她发现不是,只要她心里想要什么药,基本药箱都会出现。 这个药箱,为何会这么神奇呢?难道说,药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虫洞? 但是,这也说不通,药箱的药变来变去,像是有人控制一样,是谁在控制药箱? “本王没跟她说过那句话。”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宇文皓空洞的声音。 元卿凌愣了一下,“什么?” 宇文皓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脸转了过去,没再看她,也没说其他话。 奇葩! 元卿凌不管他,觉得药箱的事情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自己拿出来研究研究。 打开药箱,两层的药都拿下来放在地上,确定清空了药箱再把药箱合上,心里默念,痔疮膏! 慢慢地打开,空无一物。 显然,药箱不是被她控制的。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遂把药品都放了回去,重新摆好,刚打算关闭药箱的时候,却看到上层放棉团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支痔疮膏。 “见鬼了!”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只手从床上伸下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元卿凌跳起来,怒火蹭蹭蹭地从心底窜起,竟也不顾他眉头有伤,一巴掌抽了回去,冷冷地道:“你去死吧!” 说完,提了药箱便转身出去。 她放弃了,不想救这个人,太过分了。 他见了褚明翠心情不好却拿她来撒气,算什么男人?这种孬种,她竟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就他,还不如让他死了干脆。 门一拉,汤阳和徐一就在在门口,巴掌声他们都听到了,但是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来,元卿凌却已经撂话走了出来。 看到元卿凌脸上的巴掌印,徐一放心了,挨打的不是王爷,是她,真好。 第37章 置身事外 徐一目送元卿凌气呼呼地走掉,兀自好奇,道:“不知道她怎么惹恼了王爷。又挨打了。” 汤阳却快步进了去,看到宇文皓眉头渗血。青白的脸上也有巴掌痕迹,不由得沉声道:“徐一,快拿药粉。” 徐一疾步过来一看,怒道:“她还敢打王爷了?” “赶紧去拿药粉啊!”汤阳推了他一把。 宇文皓淡淡地道:“不必了。” 汤阳却坚持要。但是徐一拿了药粉过来,宇文皓却道:“不用上药,她原本就上了药的。” 徐一实在不解,忍不住抱怨道:“王爷。她都敢打您了,您怎么还用她的药啊?她如今是越发的嚣张。” 宇文皓没搭理他,只是对汤阳道:“你给她送点药。紫金汤应该是起效了,方才本王听到她说见鬼了。” “产生幻象了?”汤阳顿时了然,“王妃误会王爷了。” 宇文皓冷道:“什么误会不误会?便不是为了惊醒她。等本王好了。也得重重打她一顿的。” 徐一在旁边点头附和,“应该的。应该的。”王爷真有威严。好期待哟。 汤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守着王爷。我去去就来。” “好!”徐一应道。 元卿凌气呼呼地回了凤仪阁。 绿芽在擦桌子,看到她回来。诧异地道:“王妃您不是在王爷那边么?” 元卿凌点点头,宇文皓受伤了,府中的人都知道,但是伤势有多重,则没对外公布,甚至,没敢告知宇文皓的母妃贤妃娘娘。 皇上下过旨意,半点消息不许传到后宫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太上皇竟然知道了。 “王妃,您……”绿芽看她脸色不太好,想起往日她暴戾的样子,身子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奴婢出去给您倒杯水。” “谢谢!”元卿凌道。 绿芽怔了一下,迟疑地走了出去,又说谢谢? 绿芽刚走,汤阳便到了。 元卿凌见他进来,冷冷地道:“怎么?他要你来转达怒气吗?不必!” 汤阳微微摇头,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描刻莲花的白色瓷瓶,“这些药,是王爷让属下给王妃送过来的。” “药?”元卿凌看着这做工精致的小瓷瓶,拿起来打开盖子倒了一粒出来,是朱红色的丹药,小小一颗。 “王妃若看见幻象……例如见鬼之类的,可马上服下一粒就无恙了。”汤阳道。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看见幻……”她忽然止住了话,愕然地看着瓶子,他该不会是以为她像那个偷东西的小厮一样,在服了紫金丹之后出现幻觉吧? 她似乎是喊了一声见鬼。 “他打我,是以为我出现幻觉了?”元卿凌站起来问道。 汤阳点头,“是的,以王爷的伤势,这一巴掌应该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眉头的伤口,渗血了。” 汤阳的话,并无怪责之意,但是看着元卿凌的眼神却有那么点意味。 元卿凌站起来,“先去看看他的伤口。” “王妃先服药。”汤阳道。 元卿凌问汤阳,“吃下这些药,就能解紫金汤的毒吗?” 汤阳迟疑了一下,“至少,能缓解。” “要怎么才能彻底解了?” 汤阳摇摇头,“这只怕得要有些时日。” 元卿凌吞下一颗药,道:“行,走吧。” 一路出去,便觉得肺部有舒展的感觉,呼吸畅顺了许多。 看来,这药是扩张肺部的。 肺部扩张,呼吸顺畅,脑部就不会总缺氧而出现幻觉。 只是不知道制造这种紫金丹和解药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再来到啸月阁的时候,汤阳和徐一都跟随着元卿凌进去,仿佛对她十分防备,竟然敢打王爷?真是人矮胆大。 宇文皓看到她,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不发一言。 倒是元卿凌看到他的伤口渗液,有些内疚,一句对不起决计是说不出来的,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为他处理伤口。 “这样坐着,不痛吗?”宇文皓忽然开声,把元卿凌吓了一跳。 她看着他,他也直勾勾地看她,眼神复杂。 “不太痛!”元卿凌淡淡地道。 “对不起!”他忽然说。 元卿凌嘴角动了一下,三十大板,一句对不起。 她不想和解,他们之间,需要有一堵墙隔开才会安全。 所以,她应该义正辞严地说,对不起一点用都没有。 “算了,都过去了。”出口的话,是这般的软弱妥协,让元卿凌都看不起自己。 宇文皓眼底渐渐地展了笑意。 元卿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竟露出了一个无赖的表情,“本王道过谦了。” 元卿凌用力地压了一下伤口,疼得他顿时呲牙咧齿,怒容满脸。 “我技术不过关,不是故意的。”元卿凌道。 徐一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王妃您轻点手啊。” “你来!”元卿凌看了他一眼,立刻就退开。 徐一瞧了瞧,脖子往后缩,“这个……还是王妃您来。” 那伤口不知道怎么弄,一条蜈蚣似的,他的手粗,会更用力的。 宇文皓看了徐一和汤阳一眼,“行了,你们出去吧,今晚王妃守夜就行。” “是!”汤阳和徐一见宇文皓都发话了,便退了出去。 元卿凌顺带为他擦了一下脸,然后滑跪在床边的软垫上,“他们倒是挺维护你的。” “是本王给他们开的公食钱。” 元卿凌点点头,确实,打工的,都是护着自己的老板。 而她这个老板娘,也是蹭老板的,员工自然不会看重。 “不出三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治愈皇祖父的,你自个小心点。”宇文皓道。 元卿凌把下巴搁在床边,“是纪王,是不是?” 宇文皓神色一变,“是谁告诉你的?” “猜的!”元卿凌想起那日纪王进乾坤殿,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而且,他整个人是轻松的,意气风发的,所以,她觉得纪王的嫌疑很大。 宇文皓冷冷地道:“别自作聪明,为自己招致灾祸也不知道,这句话,你在本王跟前说说就算了,到外头可不能乱提一句,尤其在宫里。” “我当然知道不能说。”元卿凌淡淡地笑着,“其实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最好是置身事外的。” 宇文皓盯着她,“置身事外?只怕不行。” 第38章 还有一处伤口 元卿凌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宇文皓不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纪王动的手?” 元卿凌想了一下,道:“直觉吧。” 她当然不是那种靠直觉的人。只是凭着脑子里对现在局势的初步了解,推断是纪王。 宇文皓一眼看穿。“本王不信这个说法,你只管说说。” 元卿凌淡淡地道:“确实是直觉。” 她懊恼自己方才的多言,她不想多惹事,这些分析说出来便真的是。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让他以为自己在静候府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些事情。 一个读史书的人,对时局是有敏锐的触觉,纪王是长子。且有战功,皇上甚是赏识,也笼络了一批朝臣。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而其他的亲王,纵然有野心,基于纪王如今的势力。都不可能帮他除掉宇文皓。 因为留着宇文皓。就等同给纪王布下一道步向太子之位的屏障,不是说其他亲王就一定看宇文皓顺眼。只是如今夺嫡风云。不至于这么白热化。 宇文皓也不问了,只是心底有些震撼。元卿凌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知道是纪王。 看来。静候府没少议论时局。 他心底对静候府,更厌恶了几分。 元卿凌趴在垫子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最近真的特别累,沾床就想睡。 但是,脑子里却一直缠绕着许多事情,弄得她身体疲乏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却还不能入睡。 “丑女!”床上传来他的声音。 元卿凌把头侧到外头,不想搭理这么没礼貌的人。 一个枕头扔了下来,砸在了元卿凌的头上。 元卿凌撑起双手,扬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的眼睛瞪他,“怎么了?” “本王要解手!” 元卿凌爬起来,走到屏风后的角落里拿了夜壶过来。 “叫汤阳进来。”他眸色微沉,偶尔是聪明的,但是总在关键时候犯蠢,告诉她要解手是让她叫汤阳来伺候,谁叫她去拿夜壶? 元卿凌放下夜壶,转身出去叫汤阳。 汤阳进去一会儿就提着夜壶出来了,对元卿凌道:“王妃可以进去了。” 元卿凌点点头,正欲进去,汤阳却忽然道:“王妃等一下。” 元卿凌回头看他,“什么事?” 汤阳走到院子里,然后对元卿凌招手,神情十分诡秘。 元卿凌狐疑地走下去,“有事你就说。” 汤阳压低声音道:“王爷还有一处伤口,不许任何人处理,方才……方才属下看了一下,似乎有些发红起脓了。” “还有伤口?为什么不让处理?”元卿凌惊愕地道。 哪里还有伤口?她分明都处理完毕了,前后可都看过的。 除了…… 她眸色慢慢地加深,看着汤阳,“你说的该不是生殖……男人那根东西吧?” 这里是这样说的吧? 今年汤阳三十五岁,早年也是风月场老手,更跟着宇文皓从战场里生死来回过,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但是,如今这个精壮的汉子,脸色刷地一下赤红起来,心里直叹,王妃能不能说得委婉一点? 什么男人那根东西?说王爷子孙的祖宗祠堂行吗?子孙根也好听一点啊。 “是不是啊?”元卿凌看他只发呆瞪眼而不说话,不由得再问了一句。 “汤阳,你他妈的胡说什么?”里头,传出了一声爆吼,这声爆吼,几乎把瓦片都给掀翻,绝对不是他宇文皓体力所能及的。 汤阳提着夜壶就跑了。 元卿凌呆呆地收回眸光,慢慢地走回去。 宇文皓一张脸又青又红,像调色板一样,鼻梁上却是青白一片的。 眼底,焚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元卿凌,还是那种要把她活剥生吞的怒气。 “那个……”元卿凌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生气了,“汤阳说你还有伤。” “他胡说八道!”宇文皓咬牙切齿地道。 元卿凌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汤阳胡说八道,反倒像他抵死不认。 元卿凌知道有些人会讳疾忌医,便语重心长地道:“对着大夫,你不能隐瞒伤情,否则,若因其他伤口没处理好引致感染,高热,是要命的。” “关你什么事?”宇文皓恶狠狠地道。 元卿凌皱起眉头,“如此说来,你下面真的受伤了?这怎么会伤到下面?你是躺着被人剁的吗?” “本王要杀了你!”宇文皓再度掀发爆吼,恨不得整个人撑起来爆锤元卿凌。 一张脸,也赤红到了耳后根。 “要杀也等你好了之后再杀,现在让我看看,看看伤势有多严重。” “看你个头。” “我的头你随便看,汤阳说发炎起脓了,一旦感染,你会死的。” “滚!” “看了马上滚。” 宇文皓咬牙切齿地道:“本王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看。” 元卿凌轻声叹气,睫毛垂下,“看来,我得入宫请太上皇赐一道旨意才行。” 奉旨看鸡。 宇文皓横眉竖眼,“你还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元卿凌不说话,看着他。 “不必瞪,本王说过,死也不会给你看。” 消毒水,棉团,镊子,刮刀都备好了。 元卿凌看着他,“我掀开了,你别难为情,我把我看成御医就行了。” “御医?你想得美!”宇文皓牙齿发寒,竟然威胁要给他打什么麻醉,等他昏过去了再看。 他不愿意昏过去,谁知道她会对他做出什么行为来? 咬碎了牙,只得同意她看看。 他把头转向床的内侧,羞辱得被她掀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腿分开一些,看不真切。” 他吞了口水,把怒火也吞了下去,依言把腿打开。 空气很冷,寒气渗入皮肤,全身的汗毛都竖起。 “你……”他感觉被她的手碰了一下,当下大怒,“你的手别乱碰。” “我如果不拿开一下,怎么看伤口?我的天啊,这伤口见骨了,再进一寸,你这子孙根都保不住啊,而且,你如不处理伤口,就算痊愈了,也会影响你的男性功能。” 什么鬼?“你只说看一下。” “如果伤口不严重,我可以不处理,但是,正如汤阳所言,你的伤口发炎了,必须处理。”元卿凌正色道。 “你……” “闭嘴,以后等你御女的时候,就会感谢我的。” 宇文皓眼底腾起杀意,心下已经暗暗发誓,等他痊愈了,一定要元卿凌死得很惨。 第39章 穆如公公到 惊怒之中,又看到元卿凌举起一把剃刀,他怒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剃毛啊。不剃毛怎么消毒疗伤?”元卿凌拍了一下他的腿,“自觉一点分开。” 宇文皓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向了脑袋。耳朵嗡嗡地响着,就快要炸开了。 听到剃刀刮过皮肉的声音,毛茸茸的东西掉落,扫过大腿。每一处的触觉都带着羞辱的滋味。 元卿凌心里其实也很无奈。 她愿意看啊?愿意为他剃毛啊?愿意为他处理那里的伤口啊? 可如果因为感染,他瓜掉了,她也没办法跟太上皇或者是她自己交代。 虽然说他就算瓜了,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伤口很幸运的。刚刚避开了大腿的大动脉,从旁边擦过,伤口很深。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止血,应该是他自己倒过止血粉,因为旁边有黏糊了的粉末。 而且。如果在往中间一点。是必定会斜斜地把东西给剁下来。 如果剁下来,那才是真的好啊。这万恶的根源啊。 她想着。偷偷地抬头看了宇文皓一眼。 宇文皓一拳挥过去,元卿凌连忙缩回脑袋。一瞥间看到他的脸红得像鞭炮皮。 “还是需要缝针!”元卿凌消毒之后,正色地道。 “不!”宇文皓一口拒绝。慢慢地靠拢双腿,但是元卿凌已经先一步地用手抵住,不许他双腿合并。 宇文皓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并且一根一根地被怒火烧焦。 “那好吧!”元卿凌拿起药箱,找出涂抹的麻醉,道:“我给你上点止血药,能促进伤口尽快愈合。” “动作麻利点!”宇文皓瞪眼道。 涂抹之后,元卿凌抬起头问道:“是不是感觉这伤口不痛了?” 宇文皓感觉了一些,确实不痛了了,但是却不愿意承认,嘴硬地道:“谁说不痛?你以为你的药有那么神奇吗?” 元卿凌知道他嘴硬,也不管他,拿出针穿线,道:“我上了麻醉,开始缝针了。” “元卿凌!”宇文皓怒吼一声,他娘的,这个丑女还会骗人了? 那天缝针,痛得他牙齿都快咬碎了,现在要缝的地方,是全身最痛的地方,她是想要他的命才是。 “好了,不缝,但是要把脓刮掉,这总该可以了吧?”元卿凌道。 宇文皓这才止住了暴怒,看着她埋头下去,想着如果一会痛感来袭,直接就一脚踹翻她。 元卿凌其实在缝针了。 涂了麻醉药,如果动作快,能在麻醉药失效之前,就完成了。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徐一旋风般走进来。 帘子掀开,一眼瞥过去,他整个人都定住了,定得十分稳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汤大人说王爷晚上需要有人照顾方便,所以,他过来守夜,想进来先禀报一声,就看到王妃埋头在王爷的身下。 “还不滚!”宇文皓也仿佛被雷劈中,定了数秒之后才大发雷霆。 徐一见鬼似地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头把门带上。 没有人听到他心里的狂嚎大哭,那女人竟然趁着王爷受伤占他便宜。 全场元卿凌是最安定的。 安定地缝完针,道:“好,缝好了。” 缝好了?她竟然又在缝针!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已经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元卿凌清理现场,他侧头,看着元卿凌把东西泼到地上,那一缕一缕,黑色的毛……发。 他一定要杀几个人,才能泄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只能忍,小不忍则乱大毛……谋。 接下来,谁都没说话。 元卿凌趴着睡着了。 梦里,她被追杀,一路刀光剑影,她东躲西藏,最终被赶入绝路,一把大刀举起来,她从掩面的指缝看过去,看到宇文皓狰狞的脸。 一刀劈下,血液飞溅在她的脸上,她尖叫一声,醒来了。 脸上有濡湿的感觉,伸手一抹,都是水。 她抬头,看到宇文皓手里拿着一只碗,碗口朝下,碗是空的。 他的脸是得意而阴险的。 床头一直放着一碗水,是让他口渴的时候够得着喝的。 元卿凌很生气,她呕心沥血地伺候他治疗他,没换来一句多谢,反而被他作弄。 不过,她也没表现出生气来,反而,怜悯地看着他,“真是可怜,堂堂亲王,又曾歼敌无数,如今对着我这个小女子,只能用倒水的方式来报复。” 宇文皓眸色一怒,扬手,碗朝她砸了过去。 那碗没有砸在元卿凌的身上,而是砸在了他自个的头上。 碗滑,他力气不够,看着是砸了出去,其实只是松手了而已。 碗就砸在他的鼻梁上,痛得他眼泪当场就冒了出来。 狼狈而尴尬。 元卿凌嘴角抽动了一下,顺手拿起碗,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门外,元卿凌笑得伤口都几乎爆裂了。 里头,宇文皓揉了一下鼻梁骨,全身颤抖,“气死本王了!” 晨曦初现,天边透出一抹淡淡的橘红,云层被慢慢地织染。 徐一昨晚就蹲坐在外头,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被元卿凌的狂笑声吵醒,他揉揉眼睛,惊吓地看着笑得脸部有些变形的元卿凌,“王妃……您没事吧?” 元卿凌笑得脸色涨红,即便止住了笑,眼角眉梢也飞扬,拍拍徐一的肩膀,“徐一,进去照顾王爷吧,他……命有点苦!” 徐一看着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发出妖孽般的狂笑,吓得他连忙逃进屋中。 “滚!” 他灰溜溜地出来,脸色黑灰似的。 元卿凌没进去了,信步出去,走到湖边,看着天边慢慢地跳出的橘红巨圆。 看日出,总会让人感觉生气盎然,充满朝气。 死后穿越,离开家人的悲伤,被日出慢慢地压下,压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几乎碰触不到。 或许是日出,或许是方才的一顿狂笑,让她觉得自己总算过了几分钟正常人的生活。 太阳底下,有什么事情值得害怕呢? 她在湖边一站,就是半个小时多。 直到感觉太阳光刺目了,她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汤阳快步而至,沉声道:“王妃,穆如公公来了。” 元卿凌回头,看着汤阳略有些凝重的脸,“穆如公公?” “穆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 “什么事?”元卿凌知道他素来沉稳,如今见他似有惊吓之色,穆如公公来者不善啊。 第40章 东窗事发 元卿凌跟着汤阳到了正厅。 一路上,汤阳已经跟她说了缘由。 她私自为太上皇治病的事情,皇上得知了。雷霆震怒,命穆如公公亲自带人来请她入宫问话。 元卿凌心里肯定是有些慌的。宫廷规矩她是懂得的,她不是御医,不是大夫,压根没资格为太上皇治病。 穆如公公脸色凝重地坐在正厅等候。见元卿凌进来,他站起来,淡淡地道:“楚王妃,皇上请你入宫一趟。” 元卿凌只问一个问题。“太上皇可好?” “太上皇中毒昏迷了。”穆如公公冷冷地道。 元卿凌垂下了眼。 难怪皇上要问罪了,如果只是单纯治疗而没出什么事,那自然就没她的过错与功劳。可一旦出了差错,那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而且,是中毒。 跟随穆如公公出到了府门口。才看到御前侍卫长顾司也在。 顾司眸色淡淡。“王妃请上马车。” 底下没放垫脚凳。 元卿凌艰难地爬上了马车,帘子落下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不记得交代汤阳。注意看宇文皓有没有发热,便猛地掀开帘子对顾司道:“我有句话想跟汤阳说。” 顾司眸色冷峻。“王妃最好不要做那些无用功的事情,只管入宫就是。” 元卿凌一怔。“无用功的事情?什么意思?” “独善其身,别把王爷拖下水。”顾司冷冷地道。 元卿凌冷笑,“原来如此,那就烦请顾大人转告,让汤阳留意王爷是否有发热的情况,如果发热,热得厉害,就吃一颗我放在王爷床头的药片,那是快速退热的。” 帘子落下,遮蔽她冰冷的神情。 心底冷到了极点,这是一个处处充满猜忌怀疑的社会。 顾司策马带路,皇帝也算是维护了元卿凌的面子,没有大张旗鼓带她入宫问罪,而是用华贵的马车,说接她去问话。 元卿凌被带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窗门关闭,阳光被隔阻在外,有密不透风的憋闷。 殿中的色彩是明艳华贵的,巨大的檀木屏风上雕刻着蟠龙腾飞图案,明黄帐帘垂下,丝滑的皱褶如风掠过湖面堆砌的波纹,清晰而线条分明。 明元帝端坐龙椅,双手放在巨大的梨花木雕刻蟠龙御案上,案上一只三脚镂空金兽铜制香炉,正汩汩地往外冒着烟雾,发出樟脑般的味道,那是一种霸道的气味,让人顿时脑子醒神起来。 天家的富贵和威严,无处不在,让人禁不住就软了双腿,想要下跪。 这是皇权的力量。 已经渗透在空气里。 元卿凌不敢看明元帝,眸光可及的地方,只稍稍看到一个影子,她便跪了下来,“元卿凌参见父皇!” “抬起头来!”明元帝的声音不重,但是却让人感觉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元卿凌慢慢地抬头,只是眸光下垂,不敢直视明元帝。 明元帝却冷锐地看着她,“你可曾私自为太上皇治病?” 不像问罪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但是,却夹着愠怒。 元卿凌不敢否认,知道他必定是有证据的,便道:“回父皇的话,是的。” “你从何处学来的医术?”明元帝再问。 元卿凌入宫之时已经想到明元帝会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回父皇的话,儿媳年幼之时,得遇一位江湖女郎中,她曾住在京都一段日子,她甚是喜欢儿媳,便让儿媳去跟她学习医术。” “学了多久日子?” “一年。”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明元帝步步紧逼,要盘根问底。 元卿凌道:“儿媳不知,师父从未透露。” 全无说服力的话却滴水不漏,让皇帝很是恼怒。 “你为太上皇治病,是老五授意的吗?” 元卿凌摇头,“王爷不知此事。” “不知?”明元帝嘴唇紧抿起来,眸子细细眯起,冷冷地道:“你第一次给太上皇服药,是与老五一同进了帐幔之内,你竟然说他不知?” 元卿凌无意要把宇文皓拖下水,所以,便皇帝这样说,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王爷确实不知,给太上皇服药,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那是一粒药丸,儿媳放入太上皇的嘴里,任由药丸慢慢地在口腔内融化就可以。” 其实,说宇文皓知情,她能免去首罪,皇帝一定会认为是宇文皓指使的,那么,她这条命是可以保住的。 而明元帝也总不至于杀了宇文皓。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是元卿凌没想过要拖拽他进来,这对他很不公平,虽然他是一个十分恶劣的人。 “是不是这一瓶药丸?”明元帝从奏章后拿出一瓶药放在案上,问元卿凌。 元卿凌抬头看了一眼,是舌底丸。 她默默点头,“是的!” “这药用作什么?如何炼制?何人给你?” “这药是速效救心丹,牛黄、蟾酥、人参、鹿茸末、羚羊角末、猪胆等药材炼制,可使得心脏在短时间内复苏,是急救用药,是前年师父来京时给的,说是她近年研制的救心良药,让儿媳随身携带。” 元卿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这舌底丸是硝酸甘油,而她说的那些,则是救心丹的组成药材。 明元帝把药拿到鼻子下方闻了一下,冷冷地道:“朕便是不懂药理,也知道这一粒药没有你说的人参,牛黄等。” 元卿凌愕然地道:“这……这儿媳也不知,师父确实是这样跟儿媳说的。” “穆如,取一粒给王妃服下,让她按照给太上皇服食的方式服下。”明元帝淡淡地道。 穆如公公领命上前,拿了一粒舌底丸递给元卿凌,元卿凌接过,放入舌底压着。 穆如公公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送王妃到配殿,让顾司照看!”明元帝淡淡地道,“传静候。” 元卿凌一时没想起静候是谁,在穆如公公带她到了配殿之后,才想起,静候是原主元卿凌的父亲。 她那位蝇营狗苟,自私功利的父亲。 当初元卿受邀到公主府去设计宇文皓,得到了静候的大力支持。 当元卿凌如愿嫁入楚王府,却发现这个女儿不受宠,连三朝回门王爷都没跟着回去,便大失所望。 开始,他也曾试过对楚王摆出岳父的架势,可慢慢地发现楚王压根不拿正眼看他,他彻底死心,对元卿凌也不管不问。 第41章 倒霉成一堆了 如果这一次牵连到静候府,她只怕会成为家族人人唾骂的对象。 她慢慢地坐下来,顾司就站在她的正对面。双手环抱地看着她,是名副其实的紧盯。 她抬起头问顾司。“能否告知我,太上皇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顾司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元卿凌知道这些当守卫的,嘴巴比钢铁还要严实。若不愿意说,便怎么都撬不开。 她一点都不怀疑太上皇会中毒。 从福宝的事件可以看出,太上皇是很戳某些人的眼睛,有人巴不得他死的。 只是。乾坤殿密不透风,要在饮食里下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药里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御医开的药都有人试药,如果要在药里下毒。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常公公和喜嬷嬷。喜嬷嬷和常公公两人中的一人盯着试药的,试药之后。便直接取到殿中去给太上皇服下。 在乾坤殿里三天。她知道这个流程。 食物药物都不能下毒的话,那只有是熏香。 但是。殿中不止太上皇一人,常公公一直陪在身侧。太上皇中毒,常公公也一定会中毒的。 而且殿中总有伺候的太监出入,太后明元帝睿亲王总是去探望,在香炉里下毒,也是很愚蠢的行为。 穆如公公说,太上皇昏迷了,那到底是谁告知皇上,她有给药治疗的? 常公公吗?可常公公也没看到她在与宇文皓一同进去的时候给药。 除了宇文皓之外,无人知晓。 宇文皓就算想说,也说不了,这几天他压根没进宫。 他曾告诉过其他人吗?他不像是这么不知道分寸的人,他是知道这事儿一旦被追究,他必定被牵扯进来,对他没半点好处。 若非绝对信任的人,他是不会说的。 如果他没有说过,那就是有人猜测到了。 是谁这么留意她进去的举动? 有两个人,纪王和褚明翠。 纪王是任何人进去都会留意,尤其是宇文皓进去,他一定会竖起耳朵辩听。 会不会是褚明翠?宇文皓会不会曾告诉过褚明翠? 他对褚明翠应该是绝对信任的,他们也曾一起在文昌塔上。 假定是褚明翠,她不会直接跟皇上说,会告知皇后。 脑筋几转间,她抬头问顾司,“皇后并未看见我给药太上皇,为何皇上会笃信皇后的话呢?” 她盯着顾司。 顾司眉头微微扬起,眼底似乎有些惊愕,但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依旧不发一言。 元卿凌不需要顾司的回答,只看他这表情,便已经猜到。 是皇后告知皇上的,而皇后心思没有这么缜密,所以,她的推断没错,是褚明翠。 很好,褚明翠! 元卿凌肌骨透寒。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楚王府。 元卿凌被带入宫中,汤阳已经当下马上告知了宇文皓。 宇文皓在知晓此事之后,脸色一直就很难看,仿佛大受打击一般。 等到申时过,还没见宫中有任何消息,他便命汤阳准备轿子,他要入宫。 汤阳劝道:“王爷的伤势太重,不宜入宫。” “不必废话。” “王爷,形势不妙,还是再观望一下。”汤阳道。 “观望下去,形势会逆转吗?”宇文皓冷道。 “不会,但是至少能对症下药。”汤阳叹息一声,“王爷如今着实不适宜往风头上撞,您如今重伤在身,不入宫去解释,皇上也会体谅,可您拖着伤重的身子入宫,反倒让皇上觉得您为表清白故意用苦肉计。” “徐一,准备轿子。”宇文皓直接跟吩咐徐一。 徐一为难地看着汤阳,王爷伤势这么重,连下床都不行,怎么入宫啊? “王爷,请三思!”汤阳沉声道。 宇文皓岂止三思过?三十思都不止了。 从元卿凌被穆如公公带走那一刻,他脑子就没停下来过。 想过许多辩词,但是,无论哪一种辩词,他都没有办法完全把自己给摘出去。 而他想过最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元卿凌为了脱身,会诬陷他是主谋。 元卿凌绝对有可能这样做,这一年多,她在王府过得并不如意,为求活命,出卖了他也并非没有可能。 换做是他,大概也会这样做。 毕竟,他们之间甚至没有夫妻之恩。 在宇文皓要准备入宫的时候,门房急急走来禀报,“王爷,京兆府吴大人带人来了。” 汤阳迅速抬头,“许是抓到了刺杀王爷的凶手了。” 徐一神情一喜,“那就太好了。” 宇文皓心里却是沉了一沉。 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吴大人带着京兆府的捕快过来,六名捕快站在门口,吴大人进了屋中。 汤阳问道:“吴大人,是否找到刺杀王爷的刺客?” 吴大人点点头,“没错,确实是找到了。” 他上前,拱手行礼,“下官参见王爷。” “免礼!”宇文皓看着他,“凶手招供了吗?” 吴大人直视宇文皓,“招了,下官这一次是奉皇命而来的。” 汤阳脸色变了变,“奉皇命而来?” “没错,刺客招供了,开始刺客招认是齐王派来的,但是用刑之后,刺客改口供,说刺客是楚王您派出的。”吴大人沉声到。 徐一直道:“荒谬,王爷派出杀手去杀自己?这天下间,怎有这么愚蠢的事情?” 宇文皓静静地问道:“刺客自尽了?” “王爷所料不错,刺客在招认之后,咬毒自尽了。” 宇文皓淡淡地笑着。 受刑不过,招认了他这个幕后策划人之后才咬毒自尽,不合逻辑,但是,死无对证了。 “皇上让微臣来问王爷一句话,刺客所言,是否属实?”吴大人道。 宇文皓慢慢地摇头,“不是,本王没做过。” 吴大人道:“既然如此,下官先入宫复命,王爷最好这几日不要离京。” “本王要入宫。”宇文皓到。 “王爷有话,楚王无旨不得入宫。”吴大人道。 宇文皓的身子慢慢地沉了下去,“明白了,送吴大人。” 汤阳躬身道:“吴大人慢走。” 吴大人点头,对着宇文皓拱手,“下官告辞!” 他退了两步,转身出去,带走了屋外的捕快。 汤阳沉默了一下,道:“王爷,敌暗我明,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了。” 第42章 入宫去 啸月阁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 宇文皓沉思再三,抬起头对汤阳道:“你去打听一下,太上皇中的是什么毒。” “王爷。只怕不好打听。” “顾司会知道!”宇文皓道。 “如今顾司应该在御前待命,压根出不来。而且,方才顾司是一同过来的,若可以说,他方才已经想办法告知了。”汤阳道。 宇文皓眼底迸出一丝狠意。“入宫禀报,便说本王认罪。” “王爷!”徐一和汤阳同时惊呼一声,王爷是疯了吗?竟然认罪。 “本王认罪,元卿凌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王指使的。”宇文皓面无表情地道。 徐一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王爷要承认刺客是他自己找来伤自己的。 不过,就算认指使王妃为太上皇治病也不妥。 “那不行的。王爷,您如今可是待罪之身了。”徐一道。 汤阳想了想,却道:“王爷是相信王妃么?” “唯有此计!”宇文皓冷道。 汤阳看着宇文皓。“王爷决定这样做。那与王妃便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王妃无法反翻盘。那王爷的处境会更不堪。王爷可曾深思?”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么?”宇文皓心头激愤。喉头的血再翻滚,他强行压住。可还是嗅到了那腥甜的气息。 纪王行事,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刺客既然已经自尽,就一定不会再留下任何把柄,这件事情,他注定是吃哑巴亏了。 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没用,只能希望元卿凌能再治好皇祖父,那么,他便有可能将功折罪。 父皇的心有多狠,他很清楚。 徐一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做法?” 汤阳解释道:“太上皇原本已经快不行了,是王妃及时救治了太上皇,若太上皇中毒和王妃无关,那么王妃便是救治太上皇有功,这一切若都是王爷授意的,王爷该记首功。” 徐一惊悚地道:“那如果王妃无法自证清白呢?” 汤阳沉默了一下,沉声道:“那,徐一,你和我都得跟着王爷死。” 徐一胸腔里激发出一种豪气来,“好,死就死,这样等待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放手一拼。” 汤阳点点头,看着宇文皓,“如今王爷不能入宫,为今之计,只能找睿亲王。” “没错!”宇文皓慢慢地站起来,伤口撕扯,移动一分都是痛楚,痛是很好的滋味,能让他的斗志不会松懈。 元卿凌可以拖着一身的伤在宫里为皇祖父治病,他又为什么不可以? 轿子抵达睿亲王府。 睿亲王正欲入宫,是在门口与宇文皓的轿子遇上的。 睿亲王知道宇文皓重伤在身,见他来到,十分惊愕,汤阳上前禀报,“睿亲王,还请您移步过去一下,楚王伤势太重,无法下地。” 睿亲王牵着马儿走过去,汤阳掀开帘子,露出宇文皓那张青白沉着的脸。 “皇叔,元卿凌为皇祖父治病,是我的意思,请皇叔带我入宫。” 睿亲王点点头,“去吧!” 他吩咐人把他的马换成轿子,与宇文皓一同入宫。 轿子抬进了东直门,一路进去,有睿亲王在,因而无人阻挡。 轿子抵达御书房门口才停下来。 睿亲王对汤阳道:“和你家王爷在此等着,本王进去见见皇上。” “是!” 袍子一卷,睿亲王已经进了御书房的殿门。 汤阳看到静候颤巍巍地站在殿前,面如土色,几乎站立不稳。 他走上前去,“侯爷?” 静候吓了一大跳,见是汤阳,才回过魂儿来,脑袋伸直看了一下,“是汤大人啊!” “侯爷在此做什么?”汤阳问道。 静候哭丧着脸,“等着皇上传召,也不知道何事,皇上命人传了我来,却也不见我,只让人问了我几句关于元卿……王妃的事情,便叫我在这里等着。” 说话间,穆如公公出来了,宣道:“楚王入内觐见。” 汤阳和徐一连忙扶着宇文皓出来,静候看到宇文皓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唯恐碰到他。 这简直就是纸片人儿,风一吹都能倒的。 “皇上只传楚王!”穆如公公隔开了徐一和汤阳,淡淡地道。 汤阳和徐一担忧地看了宇文皓一眼,宇文皓慢慢地站稳,道:“公公带路!” 入殿,不过二十步便可抵达御书房正殿。 宇文皓一步一挪,脚底鲜血淋漓,腿上的伤口悉数崩开,身后拖着一条血带,让人看着只觉得触目惊心。 穆如公公怔了一下,没想到楚王伤得这么重。 本以为只有脸上眉骨到耳侧的伤。 明元帝皱起眉头,看着宇文皓身后拖的血带,神情阴郁。 都伤了两天了,伤口还在冒血,是当他傻子吗? 这个儿子,聪明的有点过头了。 宇文皓眉头上渗着细碎的汗珠,一路进来,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这样站着,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可他还得跪下。 身子慢慢地往下使劲,脚一软,噗通一声,腹部伤口裂开,鲜血溅出,宇文皓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但是,他却坚持喊出了一句话,“父皇,元卿凌为皇祖父治疗,是儿臣授意的。” 这话喊出来,他人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宇文皓被送到了最近的配殿,元卿凌就在配殿里,看着浑身是血的宇文皓被抬进来。 明元帝和睿亲王也跟着进来,御医未至。 元卿凌震惊地道:“他怎么能入宫?他下床都不行啊,天啊,伤口怕都崩开了。” 睿亲王捡重点问:“是你为他处理伤口的?” “是的,他身中十八刀,已经是危在旦夕,我入宫之时,他还没过危险期的。”元卿凌回道,眼睛一直飘过去看宇文皓,心里很焦灼,这伤口若不抓紧处理,会死人的。 皇帝眸色一动,但是不发一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元卿凌一眼。 元卿凌也顾不得了,冲过去捂住他腹部流血的伤口,她缝了好久的,他是疯了么?竟然入宫来。 “宇文皓,宇文皓,醒醒!”元卿凌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拍着他的脸,“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失血这么多,他真的会死的。 第43章 就该让你去死的 睿亲王也实在是待不住了,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宇文皓的嘴里。然后转身单膝跪下,“皇上。臣弟不信是老五是自伤,这伤势,只怕御医都难救,若只是做戏给您看。不必伤得这么重。” 元卿凌听了这话,心头一惊,皇上怀疑他是自伤的? 本来在殿中盯着元卿凌的顾司也求情了,“皇上。臣也觉得不像,御医原先可说过王爷伤势过重,让准备后事的。是太上皇命王妃出宫,这才救下了王爷。微臣是练武之人,知道刀枪无眼。未必可精准至伤重而没有生命危险。” 明元帝淡淡地道:“都起来吧。” 顾司眸子有些灰暗。皇上始终是没表态。 御医疾步赶至,在宫中当差。却伺候了太上皇心疾多年。他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可一边行走一边下跪见礼。 因为情况危急。这一跪之后就是免礼急赶过来。 然而,这一次。他跪下之后人马上站起来却没等到皇上说一句免礼。 脑子发出指令的时候人已经站起来迈出了步子,生生停下再跪,一个踉跄,药箱跌在了地上,人也摔倒了。 元卿凌顾不得皇上会怎么说,一手拿了御医的药箱打开,取出剪刀剪开衣裳,再纱布立马就缠住宇文皓渗血的伤口上方,强压止血。 元卿凌的动作很迅速,缠好了腹部,便马上去为他脱鞋,再剪开裤子,所有的伤口,袒露在明元帝的面前。 看到大腿内侧的伤口,明元帝眸色一暗,对御医冷道:“还不上前止血?” 御医连忙爬起来,过去帮忙。 血在服下睿亲王的紫金丹后就慢慢止住了,但是伤口,爆线,还是得好好处理的。 明元帝坐下来,看着元卿凌熟练地处理伤口,她眼底没有一丝的惊惧恐慌,动作没有迟疑颤抖,她的脸上染了血,也没顾得来擦一下。 处理好伤口,她继续拍着宇文皓的脸,“醒来,不要睡。” 宇文皓没有任何的反应。 御医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震惊地退后,“皇上……” 明元帝猛地站起来,把手指放在了宇文皓的鼻子下方,没有气息。 他脸色大变,问睿亲王,“你方才不是给他服下了紫金丹吗?” “王爷原先服过一粒。”顾司道。 紫金丹第一粒效果是很好的,但是短时间内服下第二颗,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若伤势过重,那一样是无救的。 明元帝惊骇,甚受打击。 元卿凌立马跪在宇文皓的身边,双手交叠放于宇文皓的胸口上,用力按压,捶打,“宇文皓,别睡,醒来!” “王妃!”顾司想伸手拉她,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皇上还在这里呢。 元卿凌头发凌乱,额头冒汗,更多的是心慌,他要死了么? 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这条生命还曾是她的病人。 心里难受得很。 “拖开王妃!”明元帝沉痛地下令。他没有想过,老五的伤势真这么严重,御医当日回来禀报,说伤势颇重,但是父皇那边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让常公公来报说不必担心,去问过情况还好,所以,他一直都以为,伤得不重。 穆如公公去拉元卿凌,元卿凌大怒,“别碰我!”说完,一手拿了枕头朝穆如公公飞过去。 穆如公公惊愕地看着元卿凌,没想到她忽然发疯的。 而元卿凌继续做着心外压,希望他只是休克。 明元帝心头贯彻着一种悲痛,这个儿子曾是他最欣赏的,虽然最后让他失望了,可是,父子亲情是不能割舍的。 他不能直视,转身踉跄了一步,是睿亲王及时扶住了他。 “拉开她!”明元帝吞下一口血腥,头晕脑胀,“通知贤妃过来见他一面。” 顾司正欲上前拖开元卿凌,却听得御医在一旁叫道:“王爷有呼吸了,有呼吸了。” 明元帝猛地转头,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宇文皓那慢慢起伏的胸口。 他亲手探过鼻息的。 元卿凌体力透支,滑到在床前,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了出来,心里憋着一口不甘的气,很想放声大哭,事实上,她真的哭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很失礼,她半跪着,一边哭一边请罪,“父皇,儿媳知道失礼了,但是我真的想哭,父皇开恩让我哭一会儿。” 她这话,不伦不类,哭得也难看,眼睛鼻子都堆一起去了,但是,刚刚对儿子失而复得的明元帝一点都不介意,相反,还觉得这个往日不大看好的儿媳妇,有些许的可爱。 御医诊脉检查过后,连连叹道:“神奇,太神奇了,真是上天庇佑啊!” 睿亲王淡淡地睨了御医一眼,道:“是楚王命不该绝。” 御医连忙改口,“是,是楚王命不该绝。” “如何?”明元帝问御医。 御医拱手道:“回皇上,楚王渐渐趋于稳定,看来是紫金丹生效了。” 明元帝放下了心,道:“好生看着。” “是!”御医应道。 明元帝转身定了一下,拉住睿亲王的手,“出去吧。” 睿亲王嗯了一声,扶住了明元帝略有些沉重的身体,知道他是因为方才慌神过头,导致双腿发软不利于行了。 出到御书房外,明元帝慢慢地坐下来,看着睿亲王,“朕方才探过老五的鼻息,他确实断气了。” “皇上,只怕刺客一事,还需要慎重。”睿亲王借机道。 明元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朕难道还会真怀疑他不成?不过是看看各方的反应罢了。” 睿亲王心底发笑,哥哥,弟弟还不知道你么?你就是怀疑了。 不过,面上却恍然大悟,“皇上英明。” 明元帝若有所思,“不过,这楚王妃倒是有几分能耐,断气的人都能叫她救活。” 睿亲王笑道:“哪里是救活的?就她这样按压拍打就活了?老五怕只是背过气去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睿亲王深知这道理,这位侄媳妇有些本事,可不能棒杀了。 明元帝点点头,算是接纳了睿亲王的说法。 配殿里头,元卿凌哭罢,还在抽泣。 一只手从床上垂下,落在她的脸上,顺势一刮,眼泪鼻涕沾了一手,那刚醒来的人厌恶地道:“你脏死了。” 元卿凌拿起手绢擦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沉弱无力却满脸嫌弃的人,想哭,却笑了出来,“就该让你死的。” 第44章 你可想过后果 “转过来!”他轻声道。 元卿凌把下巴搁在床上,笑着却又落泪,“欢迎死里逃生。” “你不是巴不得本王死的吗?”宇文皓看着她满脸的精彩。额头的伤淤青,眼底肿得跟桃子似的。眼泪冲刷了本来就有些脏的脸,刷出两道白皙来。 实在没想过,几天之前,他们还是势成水火。 “是啊。确实巴不得你死。”元卿凌擦了眼泪,竟露了几分稚气,“不过,不是死在我的眼前。我是大夫,有病人死在我的面前,是我的失职。” 宇文皓看着她。慢慢地笑了。 顾司在一旁看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罢。复杂地看了元卿凌一眼。 这位王妃。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宇文皓沉了沉气,紫金丹在体内发生了作用。感觉丹田之气缓缓地升起。 他看向顾司。“太上皇中的什么毒?” 顾司上前一步,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天晚上太上皇忽然就吐血昏迷,御医诊断中毒了。” 宇文皓看着元卿凌。“你给太上皇的药,会不会导致吐血昏迷?” 元卿凌道:“绝不可能。” “那就等父皇调查,想必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宇文皓说。 “我想求皇上,让我去看看太上皇。”元卿凌道。 顾司摇头,“王妃稍安勿躁,皇上自会有安排的,想必,睿亲王也会帮忙说话的。” 外头站着的静候,心里早把女儿元卿凌骂了一百遍,极尽筹谋帮她嫁入了王府,却不料,好事没提携,坏事则首先找他。 他料定元卿凌是做了什么错事,让皇上大为震怒,否则不会一大早就传召他入宫,还让他等足了一个时辰。 终于,穆如公公出来了,道:“静候,皇上宣您进去。” 静候腿肚子一软,只差点没跪下。 颤巍巍地进去,跪下,静候把脑袋额头和脸都几乎贴在了地上,“臣元八隆叩见吾皇!” “元卿家不必多礼了!”明元帝道。 听得皇帝甚是和善的口气,静候悬着的心落了一大半,慢慢地站起来,垂立一旁等待皇帝的吩咐。 明元帝微笑道:“朕传你入宫,也没旁的事情,问候一下,府中一切都好吗?” 元八隆的心又悬起来了,太上皇如今病重,朝政又繁忙,竟有闲情逸致传他入宫问问府中是否安好? 怕是另有用意的。 一定是那逆女,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了。 他颤抖着嘴唇,“回皇上的话,臣家中一切安好。” “那就好,回吧。” 静候膛目结舌。 他出了御书房,便找人打听,一锭银子出去,才知道元卿凌今日一大早就被皇上传入宫中,一直没消息。 他心头大怒,果然是她惹事! 回到府中,冲夫人发了一通脾气,“瞧你教的好女儿,合全府之力送她登上正妃之位,她给家里回报了什么?今日皇上心情好,没问罪于我,否则这会儿我只怕官职不保了。” 元夫人是个没主见的,听丈夫怒骂女儿,她也暗暗发恨,“以后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咱们也别管她了。” “还管?以后若回府要银子,千万不可给她。”想起之前曾给过银子让她去打点兵部,那些银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心里就隐隐发痛。 元夫人连声应道:“我知道了。” 静候喝了一杯茶,心里却兀自沉思,元卿凌得不到楚王的宠爱,便是有王妃之位,也无用了,看来,他要找好下家才行。 他已经在兵部任职侍郎多年,看着尚书的位子都换了三个人,还没他上位的机会,他不能再等了。 褚家那边,如今放了风声出来,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前往靠拢了,齐王被立为太子的机会很高,如果往褚家那边走动,打点些银子,兴许能成。 “如今我们可用的银子有多少?”想到这里,他问夫人道。 “就两万两左右了。”元夫人道。 “你回头取三千两给我,我去褚家那边走走。” 元夫人怔了一下,“褚家?只怕不妥吧,毕竟褚家的大小姐褚明翠原本是要嫁给楚王的,被凌儿破坏了,褚家恨我们也来不及呢,怎会搭理我们?” 元夫人可没忘记褚夫人看她那轻蔑鄙夷的眼光。 “妇道人家懂什么?叫你拿就拿。”静候怒道。 元夫人便不敢出声了,亲自去了账房那边支取银子给静候。 褚家如今的老爷子,是当朝首辅,也是国丈,明元帝的老岳父。 历年兵部尚书,多是他的人。 静候算是看透了,要任职兵部尚书,首先就得与褚家结交。 他揣着三千两银票,提了礼物,直接就策马到了褚府大门外。 褚府今个很热闹,外头马车停了一地,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日是齐王妃回娘家。 他心中一喜,正好齐王妃在,那自己先给她赔罪,这位大小姐听闻是个宽容大方的,自己赔罪了,她大概也不好再记恨着静候府。 他上了拜帖,殊不知,门房进去通报一声,出来却告知说今日是家宴,不接待外客,他又生气又羞辱,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褚府书房里。 褚首辅坐在太师椅上,褚明翠为他点烟袋,把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祖孙二人在书房里说话。 “祖父,您说静候这会儿巴巴地上门,是为了什么事呢?”褚明翠坐下来,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褚首辅吐了一口烟圈,淡淡地瞧了褚明翠一眼,“怕是为楚王妃的事情来的。” “元卿凌?”褚明翠笑了起来,“只怕求谁也无用,她有毒害太上皇的嫌疑,便是无实证,皇上也定饶不了她。” 褚首辅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啊,就是不听教,这会儿你得罪谁都没有必要,楚王妃不足为患,楚王也不足为患,你避忌他们做什么啊?若有错差,便直接害了齐王,得不偿失。” 褚明翠却神定气闲地道:“祖父放心就是,此事是姑母跟皇上说的,听说元卿凌也承认了私自给太上皇治病,这罪名,她跑不掉了。” 褚首辅把烟袋锅子敲在了桌子上,咳嗽了一声,更是不悦了,“你最错的就是让你姑母掺和此事,你可想过,万一元卿凌洗脱罪名,太上皇中毒一事和她无关,那么她就成了救治太上皇的功臣,而皇上也会因此对你姑母生出嫌隙。” 第45章 查病因 褚明翠觉得祖父担心得有点多,她道:“祖父就别担心了,元卿凌是洗脱不了罪名。太上皇病情本来就严重,如今更中毒昏迷。哪里还有救?只要太上皇崩了,不管是因什么崩的,元卿凌都有私自治疗而导致太上皇病情恶化的罪名,更不要说记功劳了。” 后宫前朝。波云诡谲,她尚且看不透,更不要说元卿凌了。 如今情况这般复杂,楚王有牵扯进了自伤的危机中。楚王府算是到头了。 想起宇文皓,她心里还是有些惋惜,但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这是他的命。 “别太肯定了,凡事没到最后一步。总有变数。”褚首辅忽然盯着她。“太上皇被下毒一事,不是你们做的吧?” 褚明翠吓了一跳。“肯定不是我们做的。便是给孙女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太上皇啊。” 褚首辅微微点头。耷下苍老的眼皮,“不是你们就好。我会调查一下,元卿凌为何懂得医术的,你出去吧。” 褚明翠起身福身告退。 出了书房的门,外头残阳铺地,想起楚王,她心里还是有万般的不甘。 本以为,他会一直不忘情,可文昌塔上的对话,她已经感觉他的疏离冷淡。 他心里可是有了元卿凌?那肤浅的女人,哪里配得起他? 猜测元卿凌为太上皇治病,是到楚王府看过宇文皓的伤势之后,听得齐王说宇文皓的伤势全靠元卿凌控制住,她前思后想,太上皇那日忽然好转,应该是元卿凌出手的。 当初她就一直盯着帐帘内,元卿凌是扑到了太上皇的跟前,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若不是有所动作,绝不会靠近一个将死之人。 叫姑母去试探,本来很危险,但是,事到如今,兵行险着也要了,所幸一切都猜对了。 弯唇微笑,她淡淡地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去拦下静候,让静候到王府去找我。” 静候的心思,她岂会不懂?她需要帮齐王布置人手,一旦争夺那个位子,静候也可出一分力气。 侍女领命而去。 她再吩咐婆子,“去通知齐王,准备入宫。” 婆子怔了一下,“不是说回府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回府?”褚明翠淡淡地看了婆子一眼。 “您方才不是叫……” 褚明翠冷冷地道:“那就叫他等着,若我今晚戌时还没出宫,便叫他明日再来,如此反复几天,他若还有耐心,我便见他。” 婆子不解,“王妃这是为何呢?” 她弯唇冷笑,“我要挫他们静候府的锐气,让静候意识到他在我跟前,只是一条狗,只有他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对我绝对忠心。” 说完,她优雅地走下石阶,一步步地往外头走去。 宫中。 戌时左右,明元帝便让穆如公公去请元卿凌到乾坤殿去。 宇文皓看着她,眸子里竟有一丝担忧,“一切小心,不可妄动。” “我知道的。”元卿凌应道。 她心里觉得颇暖,宇文皓倒也不算太坏。 穆如公公带着元卿凌从侧门出去,没有经过御书房。 来到乾坤殿,才见明元帝和睿亲王都在。 至于一直守在太上皇身边的太后没在,皇后也没来。 御医和常公公喜嬷嬷再床前伺候,福宝被抱到了罗汉床上去养伤,已经精神许多了,看到元卿凌,它嘴里便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元卿凌瞧了福宝一眼,嘘了一声,福宝便静了下来。 睿亲王见状,笑道:“这小畜生还听你的话啊?真是奇怪。” 元卿凌微笑,“狗通人性的。” “那倒是,否则怎哄得太上皇这般高兴?这狗有时候比人更透彻。”睿亲王若有所思地说着,然后淡淡地看了明元帝一眼。 明元帝也淡淡地回睨了睿亲王一眼,是说他看得不透彻么? 他对元卿凌道:“你既然懂得医术,便去看看太上皇情况如何。” 元卿凌福身便走了过去。 喜嬷嬷和常公公退开,她看着太上皇的脸色,然后问旁边的御医,“太上皇是中毒了?” 御医方才见识过元卿凌救治楚王的厉害,态度也有几分恭谨了,道:“回王妃的话,太上皇确有中毒的迹象。” “能给我看看诊断日志吗?” 御医从药箱里取出递给了她,“王妃过目。” 元卿凌掀开,翻到太上皇昨天晚上的记述,吐血两次,继而昏迷,脉搏沉缓无力,嘴唇出现紫绀,初断为中毒。 中什么毒,这里倒是没写。 而对症下的药方在底下,是中药的方子,元卿凌知道是解毒的方子,但是服下方子之后底下也写着没有缓解过情况。 换言之,没有下对药。 她一直往上翻,发现太上皇一直有服用一种药丸,叫九转丹。 “这九转丹是用什么炼制?”元卿凌问道。 “九转丹是专为太后炼制的,能去风邪,固本培元,太后服用良好,便下旨让太上皇服用,九转丹的炼制之法,在开头一页有……”御医过来帮忙翻到开头页,指给元卿凌看。 白术,朱砂,酸枣仁、柏子仁、当归等药材炼制,确实是安心定气的药,没有什么可疑。 “这九转丹,能给我看看吗?”元卿凌问道。 常公公道:“殿中有,因是太上皇常服的药,因而殿中备有。” 常公公走下去取了一个盒子过来,给元卿凌递过去,元卿凌打开,盒子有十二格,放置十二颗药的,如今已经服下了十颗,还剩下两颗。 常公公怔了一下,“咦?按说还有三颗的,怎么少了一颗呢?” “少了一颗?”元卿凌心头咯噔一声,“确定吗?” “确定啊,每天都是咱家伺候太上皇服药的,最后一次也是咱家给药,清晰记得是有三颗的。” 元卿凌凝重地道:“常公公回忆一下确定无误吗?这事关重大。” 常公公不高兴地道:“这事咱家还能弄错不成?最后一次给药的时候,福宝忽然叫了一声,把咱家吓了一跳,药都掉在了地上,捡起来之后再摆放好,确定是三颗的。” “药掉过在地上?那是不是顺序都乱了?” “这顺序乱了有什么打紧?药都是一样的。”常公公道。 元卿凌道:“只怕未必。” 她走下去把药放在桌子上,两粒药分开摆好,拿了一个杯子把药砸开,碾碎,看到底色,元卿凌舒了一口气继而皱起眉头,“父皇,您请看。” 第46章 九转丹 明元帝和睿亲王上前一看,其中有一颗药,中心研磨开是朱红色的。而另外一颗,则是泛着淡黄淡黑的颜色。 “两颗药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睿亲王问御医。 御医懵了。“这不可能的,这药是一炉炼制的,怎么会不同颜色呢?” “那就烦请御医验一下,看那一颗有毒。”元卿凌道。 御医指着朱红色心的那一颗。“原本不是这个颜色的,这中间心怎么红得那么厉害呢?” 他掰了一点药放在杯子里,倒上水,再下银针。银针整条都是黑色的,可见毒性之强。 “皇上!”御医噗通一声跪下,嘴唇哆嗦了一下。“这绝不可能的,有人换药了,太医院给的药都是无毒的。验过的。” 明元帝眸色森冷。“来人,把太医院封了。仔细查!” 侍卫领命而出。 睿亲王看着元卿凌。“你是如何知道药不一样的?” 元卿凌解释道:“药少了一颗,这意味着有人拿走了一颗。为什么要拿走?显然是被拿走的药有问题,而常公公说最后一次给药的时候药曾经掉在了地上。那么就有可能乱了顺序,被拿走的那一颗药是无毒的,而本应被拿走的那一颗药,还在这里。” “你分析得对!”睿亲王眸子也染了冷寒之色,“竟然有人敢对太上皇下毒,真是不要命了。” 明元帝把怒气都迁怒在御医身上,元卿凌迟疑了一下,道:“父皇,只怕问题未必是出在太医院。” 明元帝看着她,“怎么说?” 元卿凌道:“这药有三颗,要取走有毒的药,只需要拿一颗来替换就行,这样就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但是此人再拿不出一颗九转丹了,九转丹是御医炼制的,太医院肯定可以拿得出更多的九转丹来,不至于缺了一粒引人怀疑。” 明元帝点点头,“在理。” 元卿凌继续道:“凶手得到药的途径,有三个地方,一个是在太后处,一个是太上皇处,另外一个是太医院。太医院按照刚才的分析,已经可以排除,因为对方既然能从太医院拿到药,就能多拿一颗,而同理,太后处也可以排除,凶手是直接拿了太上皇的药酿毒进去,因为药有定数,太上皇中毒之后,凶手必须要马上拿走剩下有毒的药。” 睿亲王不解了,“此人为何要多下一颗有毒的药呢?按说一粒就已经让太上皇中毒了啊。” 元卿凌道:“仓促用毒,分量无法把控得精准,因而,这第二颗药是备用的,一粒不成,加上第二天的一粒,便有万全的把握让太上皇中毒。”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呢?”睿亲王赞赏道。 御医已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王妃这话已经帮太医院辩白了,太医院没有嫌疑。 常公公道:“但是这些药,能接触的只有咱家与喜嬷嬷,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触到的。” 喜嬷嬷下来福身,“确实如此。” 明元帝对常公公和喜嬷嬷是绝对的信任,他们都在太上皇跟前伺候了许多年,忠心的很,绝不会害太上皇。 “能入殿伺候的人有多少?”明元帝问常公公。 “回皇上,有三人,都是太上皇亲自提拔的。” “找过来,朕要问话!”明元帝眸中锐光一闪。 “是!”常公公说着就出去了。 入殿伺候的,有小全子,小全子主要负责遛狗,带福宝进出殿内。 还有一个叫喜梅,是伺候太上皇洗漱的。 另外一个,则负责进内殿打扫的小罗子,寝殿很大,都是他一个人打扫,太上皇不喜热闹,他多半卧床,所以小罗子基本有半天都在打扫。 常公公带来了小全子和喜梅,小罗子则不见踪影。 小全子和喜梅对此事一无所知,问话的时候,对答如流,甚至不知道药放在哪里。 元卿凌道:“这小罗子是关键,他既然是负责打扫寝殿,抹尘的时候肯定会碰过放药的盒子,他知道不奇怪,得马上找到他。” 明元帝随即下令,翻遍整个皇宫,都要找到小罗子。 半个时辰之后,小罗子找到了。 但是,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人丢入冷宫废弃的水井里。 发现尸体的是冷宫的侍卫,因明元帝下令全宫搜查小全子,冷宫的侍卫记得隐约今日看见过小全子进来冷宫,所以便找了一圈,发现了尸体。 冷宫侍卫被传召过来,明元帝亲自审问。 “除了小全子之外,还有何人进去过冷宫?”明元帝问道。 侍卫回答说:“回皇上,微臣只看见小全子一人,冷宫侍卫只有四人,分日夜班巡视,所以后面有无人进来,微臣着实不知。” 常公公也亲自搜查了一遍小全子的床榻,找到了一张一千两银票。 银票是鼎丰号开出的。 元卿凌不会看银票,但是看到楚王府的大印,她心中沉了沉,张嘴辩解,“父皇,不会是王爷。” 明元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果是楚王,肯定不会给印有楚王府大印的兑票。 整件事情,是有人要陷害老五。 而且,策划的比较仓促,可见是临时准备的,此人大概也没料到太上皇病情会好转。 可以说,元卿凌的横插一竿子,让这个人原先的打算都全盘皆输,只得仓促准备另外的策略,而这个策略,势必会露出破绽。 只是这个破绽,若不是心细的人不会发现,因为太上皇服用九转丹已经有好些日子,这些九转丹又是太后建议服用的,谁都不会对九转丹起疑心。 明元帝想到这里,不禁又多看了元卿凌两眼,老五娶她的时候,确实不甚如意,他也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奈何出了那样的丑事,只能接受了,皇家不能被人非议。 如今看看,倒也顺眼,就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像螃蟹。 他扫了御医一眼,“还不赶紧看看是什么毒?” 御医连忙道:“是,臣马上查验。” 睿亲王看向元卿凌,“你知道吗?” 元卿凌摇头,“我对毒不精通。” 御医松了一口气,若王妃什么都懂,太医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元卿凌其实基本能猜到那药到底是什么毒。 应该是朱砂,朱砂可入药,但是若过量服用则会中毒,这九转丹本就有朱砂,太上皇长期服用,本已经有轻微的中毒,但是暂时问题不大,忽然增大分量,那就了不得了。 独第47章 与皇上单独用膳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站在太上皇的床前。 不过两日的功夫,人足足又瘦了一圈。蜡黄的脸色,紫绀的嘴唇。眉毛杂乱而凶恶,这是他唯一的威仪了。 这个北唐王国曾经最强悍的男人。 如今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 元卿凌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心脏迟缓的跳动,呼吸有些乱。 “如何?”睿亲王以为她听诊。过来问道。 元卿凌摇摇头,“还不清楚。” 睿亲王眼底明显有些失望。 明元帝倒是如常神色,看着在那边验药的御医。 御医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禀报:“皇上。是朱砂掺杂了紫藤毒。” “难解吗?”睿亲王问道。 “不难,知道是什么毒,便可对症下药。原先服用过的解药汤,对朱砂和紫藤毒无效,得换一个方子。”御医道。 既然御医能解毒。这就没元卿凌什么事了。明元帝打发她回去照顾宇文皓。 告退的时候,明元帝看着她道:“今晚便留在宫中与朕用膳。” 元卿凌不知道这是极大的恩赐。只以为寻常吃顿饭。毕竟,好歹算是一家人。便顺口应下,便退出去。 睿亲王看她宠辱不惊。不由得再欣赏了一些。 元卿凌心头其实还惦记这一件事情,那就是宇文皓的子孙根子部位。 他那处伤是刚缝的,不知道会不会爆线,毕竟一路入宫,颠簸得要紧,还走了好几百步,伤口靠近蛋的部位,拉扯的时候会痛得人发疯。 这厮,忍痛能力一流。 之前殿中人太多,且情况比较危急,她无暇顾及,如今殿中应该只有汤阳和徐一照顾,那就不要紧了。 进了配殿,果然是徐一和汤阳在守着,见元卿凌回来,汤阳连忙问道:“王妃,太上皇情况如何?” 元卿凌看了一眼宇文皓,宇文皓也侧头看她,眼底同样有询问之意。 “找到医治的办法了。”元卿凌道。 宇文皓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头和肩膀都往下沉。 配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大家都只感恩了两句,便不再讨论。 元卿凌对徐一和汤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给王爷再看看伤口。” 宇文皓顿时瞪大眼睛盯着元卿凌,“伤口无碍,不必看。” “要看!”元卿凌意味深长地道。 汤阳识趣地拉着徐一走出去,末了道:“卑职就在外头,王爷有什么就喊一声。” 宇文皓的脸都黑了,他喊什么?他又不是娘们。 那边厢,元卿凌已经打开了药箱准备给他挂水打消炎止痛针,挂针这个事情,宇文皓心里其实是抗拒的,看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流入自己的身体里,很恐怖。 但是更恐怖的是看到元卿凌那深沉中透着几分嘲弄的眸子,再听到她说:“分开腿!” 殿中飘出一句问候元卿凌祖宗十八代的话。 元卿凌其实很想给宇文皓科普一下做人的道理,当形势比人弱又没触犯原则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反抗,一切听从,这样就能提高对方的效率让自己少受点苦。 伤口问题不大,稍作处理就好。 元卿凌累极,道:“努力往里挪挪,让我趴一下。” “挪不了。”宇文皓没好气地道,但是看到她疲惫的脸色,还是慢慢地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 元卿凌趴在他的身边,双手枕在额头上,闷声道:“希望一切都好,让我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若太上皇无事,你便请旨出宫回府吧。”宇文皓道。 “吃了饭就走。”元卿凌说。 他没好气地道:“府里没饭你吃吗?宫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皇上让我今晚陪他用膳。”元卿凌道。 宇文皓一怔,“父皇让你陪他用膳?是让你用了膳再走吧?” 父皇喜欢一个人吃饭,就连去皇后娘娘的宫里,都是用了膳食再过去的。 而他长这么大,除了宫宴家宴,不曾和父皇一起用饭。 元卿凌依旧闷闷地道:“不知道,他是这样说的,可能是客气客气吧。” 宇文皓却知道父皇不会和任何人客气,在父皇看来,请吃饭是很严谨的事情。 若硬要说父皇登基之后,曾与人单独用过饭,只有皇祖父一人。 “和皇上用膳要注意什么?”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脸色很难看,“谁知道?” 元卿凌微微撑起头,“不知道?” 以为他是不愿意说,遂淡淡地道:“若我丢脸了,丢的可是你楚王府的脸。” 宇文皓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道:“本王从不曾与父皇单独用饭。” 元卿凌笑了,“一家子那么多人,肯定不是单独用饭的啊,我也不是和皇上单独用饭啊。” “不是你和父皇?那还有谁?”宇文皓有些诧异。 “不知道啊,平时他都和谁用饭啊?”元卿凌侧头看着宇文皓,脸色慢慢地严肃起来,“不会只有我和他单独用膳吧?” 宇文皓道:“父皇从不与任何人单独吃饭的。” 元卿凌愕然,“那平素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饭的?” “嗯!” “为什么啊?”元卿凌可真不解了,这宫里的娘娘那么多,还有没封王的皇子,没下降的公主,都能一起用饭啊,为什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呢? 宇文皓没做声,只是眸光隐晦地看着元卿凌,他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只喜爱单独用膳,更不知道一向喜欢单独用膳的父皇为什么今晚要与元卿凌一起吃。 元卿凌脑袋贴在枕头上,闷着好一会儿不透气,她可不想单独和皇上吃饭啊。 “你别怕,父皇又不会吃了你。” 元卿凌郁闷地道:“我倒不是怕,只是不太熟悉的两个人单独吃饭,会很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他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行,旁的一句也不要多说。”他的声音明显有些烦躁。 元卿凌听的出他语气里的情绪,不想惹这位大爷,闭目养神。 这位大爷心里也很颓然,父皇要与元卿凌单独用膳,他认为只有一个理由,便是要从她嘴里得知楚王府的动静,父皇始终还是不信他的。 刺客已经咬毒自尽,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他无法洗清苦肉计的嫌疑。 后第48章 皇后病了 皇后的中珅宫。 齐王和褚明翠入宫,便先去给皇后请安。 褚明翠入得殿中,便见皇后脸色有些不好。抚着胸口闷坐着。 褚明翠素来在皇后面前都是善解人意的,问候了一番。皇后却还是闷闷不乐。 褚明翠便知道皇后心里有事,便含笑对齐王道:“王爷不是说作了一首新诗要背给禄王听吗?快去吧。” 齐王不爱写诗,但是禄王喜欢,齐王和禄王都是皇后所出。一奶同胞,为了投这位苦命的弟弟喜爱,更为了给他解乏,便开始学写诗。 如今新赋了一首。便巴不得要在禄王面前卖弄,听得褚明翠说,他笑着便走了。 齐王一走。褚明翠便遣走了殿中伺候的人,坐在皇后的身边问道:“姑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后见儿子走了。这才发恨地说道:“本宫与皇上。二十几年的夫妻,自大婚那日之后。便不曾与本宫一同单独用膳。今晚,他竟下旨赐元卿凌一同用膳。” 褚明翠大惊失色。“元卿凌?她不是被带入宫中问话了么?怎么没关起来吗?” 她入宫之时不曾问,以为按照元卿凌所犯的罪行。就算不被打入大牢,也定会先关暗房,再等调查清楚剥夺她楚王妃之位,余下的刑罚,便按照庶民的身份来处置。 褚皇后冷声道:“关?如今她与皇上用膳,只单独两人,不知道会在皇上跟前说什么呢。” 褚明翠心头微惊,元卿凌最近似乎聪明了许多,她对自己的怀疑若是在皇上跟前提及半句,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身看着皇后,眼底闪着狡猾的光芒,"姑母,你是否觉得头晕?” 晚膳设在飞龙殿里, 距离御书房一宫之隔。 元卿凌希望睿亲王一同用膳,至少多一个人,多一句话嘛。 但是,当穆如公公领着她来到飞龙殿的时候,她这希望之火就熄灭了。 一张小小的檀木圆桌,若不是摆放着餐具,元卿凌几乎以为是吃茶的茶几,不,茶几都嫌小,这顶多能摆一道菜。 这么小的桌子,哪怕是对面而坐,距离也很近的。 如今,明元帝就坐在圆桌旁边,腰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扬起了略带锐光的眸子看她。 他或许是想努力做出温和的样子来,但是威严太久了,这温和的表情做不出来,只是稍稍地弯了唇便凝固住,这表情,让人看着更加心底生寒。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正欲行礼,明元帝便道:“不必拘礼了,坐下吧。” 元卿凌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餐桌前,小心翼翼地坐下。 “不必拘谨,是寻常吃顿饭。”明元帝看出她的紧张来,便宽慰道。 元卿凌心头想着,哪里能不紧张?寻常吃顿饭也没有说只有家翁与儿媳妇两个人单独吃的,更何况,您还是天子呢。 “是!”她应声。 她来的时候,心里头想过,明元帝让她来吃这顿饭,一定是有话要问她的,她的猜测其实和宇文皓的猜测一样,不外乎是问问楚王府的事情,问问宇文皓的动向,和什么人来往等等。 她也都预先想好了妥善的说词。 明元帝并没问,只是淡淡地对穆如公公说了一声,“上膳!” 元卿凌看着这张桌子的大小,上膳,不知道能上几个呢? 第一道菜是炖汤。 两个精致的小炖盅被端了上来,摆放在明元帝和元卿凌的面前,炖盅的盖子被拿走,香气飘出来,直往元卿凌的鼻子里钻。 顿时让她食指大动,只恨不得马上就喝。 只是她认为没这么简单的,皇帝吃膳,不都得验一下毒,然后洗手之类的吗? 宫女上前为她把汤倒在小碗里,放了一只银质勺子,而明元帝那边,则是穆如公公在伺候。 元卿凌不敢动,直等到明元帝拿起银质勺子开始喝汤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去碰勺子。 实在是太饿,美食当前,紧张的心情自然就慢慢地放松,想着不管他一会儿问什么,自己横竖已经有了答案,就没什么好怕的。 汤往嘴里送,还没喝到,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放下勺子,看向了外头。 穆如公公眸色微愠,快步走出去,不过片刻,穆如公公便脸色微变地进来道:“皇上,皇后身子不适,闷过气去了。” 明元帝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摆驾!” 元卿凌又松了一口气,皇上走了,那她自己吃就随意了。 真的是太饿了,没办法吃得秀气斯文。 明元帝却眸子一扫,看着元卿凌道:“你跟着来。” 元卿凌的眼睛好艰难地从碗里的汤上移开,应道:“是!” 她站了起来,穆如公公取了一件披风出来,明元帝背对着元卿凌让常公公伺候穿披风,整理衣裳上的皱褶。 元卿凌饿向胆边生,趁着明元帝和穆如公公都没看见,猛地端起汤碗往嘴边送,两口,一碗汤就下去了,滚烫的汤沿着口腔往喉咙里滑下,一直灼烧到胃部,烫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明元帝转过头来,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元卿凌眼底泛着泪花,强挤出一个笑,尴尬地站在那里。 明元帝忽然问穆如公公,“今日,齐王和齐王妃可有入宫?” “回皇上,齐王和齐王妃方入宫不久。”穆如公公回答说。 明元帝慢慢地整理着披风上的带子,若有所思。 他复又坐了下来,“请御医到皇后宫中看看,继续用膳。” 元卿凌微微诧异,抬头看着穆如公公,穆如公公却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晕倒了,皇上怎么又不过去了? 这和齐王齐王妃入宫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敢问,慢慢地喝了汤,然后炖盅撤下,再上头盘,原来是一道菜一道菜地上,她看着明元帝每一道菜都只吃两口,不会再下第三次筷子。 有一道烧肘子,元卿凌吃着很不错,明元帝吃了一口,便对穆如公公道:“这肘子不错,赏睿亲王。” “是!”穆如公公便端走出去,让太监给睿亲王送过去。 元卿凌知道皇帝都有这样的爱好,喜欢把自己吃剩的菜赐给大臣,这是恩典,大臣一般都会觉得有无上荣耀。 9第49章 不必去侍疾 席间无语,一直到吃了最后一道菜,元卿凌数了一下。连炖汤,足足十道菜。 本来还以为皇上节俭。却没想到如此的奢侈,两个人九菜一汤,白饭任装,了不得。 穆如公公递上热毛巾。给皇上擦拭了一下嘴角。 剩余的饭菜撤走,元卿凌想着,皇上怕是不会问话了,皇后娘娘不舒服。他要去看皇后娘娘的。 她站起来,福身道:“儿媳不敢耽误父皇去探望母后,儿媳先告退。” “坐下!”明元帝压了压手。略带威仪的眸子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然后扬手让穆如公公和殿中伺候的人退出去。 明元帝与元卿凌对面坐着,相隔的距离只是一臂之长。殿中的人出去之后。那种压迫感又兜头兜脑地袭来。 但是,经过这一顿饭。她也放松了许多。 “和老五那小子相处得还好吗?” 元卿凌神色一整。终于进入主题了。 这个问题,虽然在她预料之外。但是,要回答也不难。不外乎是四个字,谩骂毒打。 她微笑道:“相敬如宾!” 明元帝看着她,似笑非笑,“觉得老五性子如何?” “王爷宅心仁厚!”元卿凌强行捂住良心,微笑着说。 这不是皇上要知道的事情,皇上才没功夫关心他们夫妻之间和谐不和谐。 明元帝却笑了起来。 仿佛听了顶好笑的笑话。 元卿凌努力维持微笑的神情。 “成亲有一年了吧?这肚子还没声响,所谓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明元帝笑罢,淡淡地道。 如此简单粗暴直接,元卿凌还是对接得来,“一直在努力当中,相信不久就能为皇上添一枚金孙。” 明元帝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之色,一般媳妇若听到长辈这样说,不是应该忐忑不安或者羞赧地垂头吗? 她竟然说一直在努力当中?要点脸吗? 元卿凌却以为自己说得没有任何问题,脸上维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 明元帝淡淡地道:“那好,朕就等着抱金孙了。” 元卿凌微笑道:“是,一定不负父皇所望。” 实在是忒不要脸! 明元帝顿了一下,“老五伤势如何?” 元卿凌对答如流,“暂时稳定。” “去吧,回去照顾老五!”明元帝扬手。 元卿凌怔了一下,这就完结了?这眼看着是刚进话题啊。 明元帝站起来便走了出去,穆如公公已经在外头准备好了銮驾,一声皇上起驾,人就走了。 元卿凌还懵着,都不问一点宇文皓的事情吗?噢,貌似问了一下伤势,但是,她可是准备好了一大篇说辞的。 中珅宫里,褚明翠只等来了御医。 御医为皇后诊脉,只说皇后肝气郁结,问题不大,开了药方就走了。 御医走后,才听到外头有人报:“皇上驾到!” 褚明翠站起来,如今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才过来,这顿饭怕是吃完了吧? 明元帝大步入殿,褚明翠连忙行礼,“参见父皇!” 明元帝看了她一眼,道:“齐王妃也在?真有孝心。” “儿媳应该做的。”褚明翠微笑道。 褚皇后撑起身子,病恹恹地道:“皇上怎还过来了?臣妾没大碍的。” 明元帝坐在床前,看着皇后的脸,“不是你命人去请朕的么?” 褚皇后有些尴尬,看了看褚明翠。 褚明翠连忙道:“父皇,是儿媳命人去请的,儿媳见母后晕倒,一时慌乱,王爷又没在身边……” 明元帝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今日怎么没主意了?” 褚明翠心里咯噔一声,皇上今个说话,怎地似乎藏着刺? 一定是元卿凌在皇上跟前说了她的坏话。 她见明元帝还盯着她,便讪讪地道:“儿媳也是担心母后。” 明元帝看着皇后,“御医怎么说啊?” 皇后软软地道:“御医说气血两亏,加上肝气郁结,才会一时见晕,休养一段日子就无大碍了。” 明元帝为她压了一下被角,温和地道:“嗯,那你就好生休养,太上皇那边,你就不必去跑动了。” 皇后一怔,连忙道:“臣妾无碍的。” “朕知道你有孝心,”明元帝微笑着,眸光十分的柔和,再看向褚明翠,“齐王妃要好好照顾皇后,太上皇那边有楚王妃侍疾就行。” 褚明翠的脸色当时就煞白了,皇上这话,分明是不许她再往太上皇跟前凑。 楚王妃侍疾就行?楚王妃什么时候那么重要了? 皇后道:“楚王妃居心未明,皇上可不能让她再到乾坤殿侍疾了,她私自为太上皇治病,已经是犯下了大罪,皇上怜惜楚王,不忍降罪,可也得为太上皇的身体着想啊。” 褚明翠也道:“父皇,儿臣认为母后言之有理,太上皇的身体要紧,岂能任由楚王妃用不知道什么偏方治疗?这置御医的颜面何地呢?” 明元帝扬眸看着褚明翠,“朕认为,偏方不妨一试,毕竟,太上皇情况有好转,也全赖楚王妃的偏方。” 明元帝素来严肃,如今这么温和地与褚明翠说话,褚明翠心头却没来由地觉得发慌,理智告诉她不可再说,但是,却犹有不甘,遂道:“父皇,太上皇中毒一事,可调查清楚了不是楚王妃所为?” 明元帝看着皇后淡淡地道:“太上皇中毒一事,朕下旨保密,为何齐王妃会知道?” 皇后道:“是臣妾告知她的,事关重大,臣妾和翠儿商量商量,皇上认为不可么?” 她心里本就有埋怨皇上与元卿凌单独用膳,如今见皇上过来,没关切她的身体,倒是一直抬举元卿凌的好,不禁怒火就蹭蹭蹭地上来了。 “商量?”明元帝眸色渐冷,“什么时候,太上皇的事情也得皇后与齐王妃私下商量了?看来,这中珅宫里有的是能耐人啊。” 皇后红了眼圈,“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嫌弃臣妾和翠儿多管闲事了吗?臣妾主理六宫多年,不辞辛劳,宫中事事已经劳心习惯,太上皇病倒以来,臣妾忧心如焚,六神无主,齐王妃聪明可人,臣妾事事与齐王妃商量,有何不可?倒是皇上不处置楚王妃,是有错不罚,有皇上此番在前,臣妾日后如何统御六宫?帝后和皇家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如果我深爱着你 婚后一年,她在隔壁,听着老公在房间里和另一个女人恩爱。 她心灰意冷,决心离开。“先生,这是离婚协议,请签字。” 当着她的面,他将离婚协议撕成了碎片,恼羞成怒。“这场婚姻,由我来主宰,你说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