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昔日共祸福》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一章 自白 生而为人,我很绝望。 立于人海之中,宛若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绿灯亮,浩浩荡荡的上班族倾泻而出,直指朝九晚五之地。我如蚍蜉一般,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待红灯亮,才有片刻休息的时间。第一波已然过去,但身在第一波中的我却被抛下了,或者说我没能赶上。按照以往的情形,第二波我也没法赶上的。我可以成为第一波过马路的人,代价是我必须代表大家抛下我们中的一人。这就是竞争,其实质大概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吧。 我今年二十八岁,未婚。到我这个年纪的男子多数功成名就或者事业蒸蒸日上,难为情的是,我既不是什么有名公司里的员工,也不是什么颇有财富的商人。我谁也不是,亦不想成为任何人。非要给我一个称号,你可以称呼我为“废物”。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这是一个很符合我的称号。你如果真的觉得这个称号太过,那么就称呼我为“弱者”吧——不是身虚体弱的人,虽然我的身体情况倒也如此——我指的是懦弱无能之人,因为自己的无用注定要被时代所淘汰的那种人。 你有时间的话,我给你讲讲我卑微而空虚的人生?你想要了解我吗……真是,无比荣幸。这是真心话。自从长大为成人,还没有谁愿意听我述说我自己的故事。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你或许会觉得我的过去令你嫌恶。如果你不想听下去,可以随时叫我停止。但是,如果你听完了有点感触,那么,你也就触碰到了我污秽却纯粹的心。 二十八年前,一个男孩子在现在被称为安州市宜相区第一医院的宜相人民医院妇产科里诞生。我对我婴儿时期的了解几乎都源于我父母口头的阐述。好在,我的父母还留有我婴儿时期唯一的一张照片。在出生证明的那张发黄照片中是一个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胖嘟嘟的男娃娃,光从如今我的面容来看,你是完全猜想不到他们会是同一个人的。我的父亲有五个兄弟姐妹,其中有两个是他的哥哥,两个是他的姐姐,还有一个比他一岁的弟弟是我时候十分疼爱我的叔叔。据我的父母所说,第一个看见我是男是女的是我的姨娘——我爸爸的大姐。同样据我的父母所说,当确定我是男性的时候,我爸爸的亲戚以及等候在边上的我妈妈的亲戚都说我以后会成大器。讽刺的是,后来说“这孩子没啥出息”的也是这一群人。 幼年,我父母对我百般疼爱。每次出门,我的父母会抱着我,而每次出门,也一定会有一两个路人对我父母说“这个孩子真漂亮”。“谢谢夸奖,你家的孩子也很可爱啊”,我的父母这么说。几年后我有独立自主的意识了,我才发现我父母所说的“你家的孩子”大部分都丑得没得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事业有成,其中有些女的整了点容嫁给了富家子弟,倒也快活。 上了学,我结交了很多朋友。他们并非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好而与我结交,只是因为我能陪他们玩耍,是他们众多好友中的一个。作为学班级里的佼佼者,我每个学期都会获得“三好学生”的奖状。凭借我获得的荣耀,我得到了父母一次又一次的称赞。我沉浸在这些称赞以及偶尔会有的物质奖励中,丝毫没有思考后果。作为我的学同伴,我的朋友们会夸赞我一会儿,然后要我和他们一起玩打怪兽的游戏——我是怪兽,他们是救世主。没关系,我没有“被欺压”这种概念,而且我的朋友们不会因为我得到物质奖励要我请客,尽管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必要的请客”。 那时候我们不富有,家是一间两层半的破旧老屋。现在回忆起来,以前我很喜欢到屋顶上去玩。最上面的半层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一块永远也不会厌倦的宝地。我经常去废柴堆中“探宝”,结果每次空手而归,但我乐此失疲。这段珍贵的回忆中有十分可怕的部分——我的爸爸与我的妈妈争吵难休。有几次他们掀桌推柜,甚至是举起工具想要击倒对方。这一幕幕,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成为我长大后也挥之不去的憎恶回忆。因为不富有,我的父母多次大打出手;因为不富有,我的童年充斥最多的是大人间的利益之争。 升入初中,我认识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老师——一位学识渊博却道德低下的人民教师。他教导我,学习是一切,中考是重中之重。关于初中的回忆,我遗忘得差不多了。幸运的是,我仍然记得与我并肩升入初中的学好友和在初中时一起奋战中考的同学们;不幸的是,每当我记起前面的这些,我必然会记起初中老师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以及那对差生无比轻蔑的目光。不知道,我的初中同学们是否记得这些呢?应该是忘了吧,又或许是不愿记起,如我一般自欺欺人将无奈埋藏于心底。然而,有一部分同学只会记得老师的好,因为确实是老师的教导使得他们能够在中考获取好成绩升入重点高中。 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我以岌岌可危的分数升入安州市宜相区第二重点高中,并和我的大多数初中同学包括我初中时的好友分道扬镳。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舍不得他们,十分舍不得。初中时,我希望只读两年书就好。升入高中后,我失意,渴望初中的学生时代能够更加长久一点,哪怕会经常恐惧于初中老师的目光也没关系,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初中老师说,中考是人生的转折点。随着中考逼近,我越发迷惘于老师所说的话语,但我的同学与我一起奋斗着,我也就不再多想。结果,升入高中后,高中老师对我们说,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我糊涂了:究竟什么是人生的转折点? “高中奋战三年,高考会决定你们以后的人生。”我不相信。“高中三年,读书要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我不要听。“现在挥汗,以后轻松;现在放松,以后挥泪。”我不明白。高考为什么会成为人生的转折点?大家为什么生病受伤还要继续写题?“我想要轻松点,但如果我轻松了,未来我会因此而后悔不已吗?反之,我现在抛却一切只为高考读书,未来我会快快乐乐地度过我的一生吗?”千百次自问,我变得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无法定心——我是为了什么如此努力,我是为了什么耗尽生命?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称呼你为朋友吗……不,请别这么说。我很羡慕你,能够独立自主,在这片大地上自由翱翔。我从没有想过外出旅行。儿童时父母工作繁忙,初中时忙于准备中考,高中时不知以何为乐,如今心灰意冷,没了自由的意志。我羡慕你,旅人朋友——抱歉,扯开了。该继续说我的故事了……谢谢你继续听下去。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是高中的老师说的没错,高考真的是人生的转折点。至于初中老师,他说的也不假:中考是高考的阶梯。尽管中考不一定能决定高考,通过中考升入一个重点高中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好的学习督导——终究,初中学习生活也好高中学习生活也罢,两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流大学。在高考中取得高分,填报志愿获得录取通知书后进入一流大学——相信我,高考后等待分数真的是件很难熬的事——一流大学毕业后,继续向上读:研究生、博士、硕士……不晓得我有没有弄错等级顺序,反正我是没有这个福分读这些学位。步步高升也有终点,社会。其实学校也是社会这个大圈圈中的一个圈圈,所以有人说“学校是个社会”,我觉得不假。 中考棋出险招升入重点高中,高考便没那么幸运了。这是我咎由自取吧,如果当初我……算了,总而言之我高考的分数没有达到本科学校的分数线,也没有达到专科学校的分数线……我最后读了个三流的大学,应该也是个专科大学吧。上天这不是在垂怜我吗,仿佛和初中的老师一样高高在上嘲笑我说道:“自作孽,有个大学读你就该拜天拜地了。”如若天地间有神明,我真得“感谢”他们:“多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了,多谢你们的目中无人了!”呵,呵…… 长大了,视界大了,看的东西多了,体会到的东西多了,黑与白交融得愈加混沌。大学毕业后,我步入社会,心中的疑问与日俱增。毕业后的第一年,我继续大学实习期的工作,在一家私人企业做销售员。不多的工资,没有福利,但是时间宽裕,我有时间做我喜欢做的事。我一直以来有个梦想,希望成为一位人尽皆知的剧作家。我幻想着,有一天我写的作品能够在电视上播出、在络上播出。现代是信息时代,络剧也开始发展起来,说不定某天络剧的导演会看上我的剧本……呵呵,痴人说梦吧。不是?你认为我有成为剧作家的天赋?谢谢,但是我心知肚明,我是没有成为剧作家的才能的,毕竟现实证明了这一点。在工作的空余时间,我编写台词。我要与时间做斗争,一方面不能耽误了白天的工作,另一方面要写好完善好编作的台词。一年实习,一年工作,我抽空完成了我的第一部剧作,并将它投到络上。我想着,如果我的剧作能够被大家喜爱,继而受到戏剧导演的青睐,没准可以一举成名,接着便能辞去我的工作。是的,我不喜欢实习期的工作。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不能接受以一种虚伪的态度去应承客户的生活吧。职场,说的好听点是竞争激烈,说的难听点是尔虞我诈。我无法这般工作下去。我想要的是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一份能够为他人带来满足,为自己带来财富,不需要与他人竞争,不需要伤害他人的工作。投稿的结果,我的剧作无人问津。 不久后,公司要裁人,我成为被裁员工中不幸的一人。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要担心,工作总会有的。”二十五岁的我安慰自己,在上寻找招聘启事。接下去的两年磕磕碰碰,我或与公司见解不同主动提出辞职,或被公司挑三拣四辞退。在这几年的职业生涯中,我看见的满是贪婪、虚伪和自私。渐渐地我不明白是我太奇怪了还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我无法融入社会了吗? 二十七岁,失业的我全身心投入写作中,全然不顾那一年的挫折,奋笔疾书。我大概真的不是写作的料,但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写手,于是我花费一年终于完成了两部长篇剧作。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将其中一部剧作投稿到知名站上并在好友群中散布消息以作宣传,而另一部委托他人寻找编辑刊登。起初我受到很多人的追捧——有点脑子的我辨别出其中大部分的虚假信息,找到真正的编辑。“你的作品还是可以的,但是需要做点改动。首先要把作品名字改了,然后……”要求接踵而来,我犹豫不决。接受,我便有了成名的机会,可是我得给自己呕心沥血之作进行大修改,过去花费的时间成为泡沫;拒绝,机会失之不来。既然我还不能在这部作品上下决定,不如先去询问另一部作品的情况。我联系我的委托人,他是我大学时代认识的一位同学。当我到达他的住所,他已人去楼空。区保安说,他已经搬掉回老家去了。没几天,我在一本杂志上找到我原创的剧作,作者却是他。我向杂志社举报,但对方要我拿出证据——我的记忆根本不是证据,无法成为作品是我原创的证明。辩解无果,我联系我找到的编辑,与他商讨不通过修改可否接收我的作品。“你以为你是谁啊,大作家?”一个请求断绝一个机会。 我今年二十八岁,相亲几次,均不成功。究其缘由,是我找不到能够让我一见倾心的女性。怎样的女性?其实我也没法描述。我倾慕的女子,想必是一片白色花海中那傲视群雄的一朵黑花,或者是茫茫沙海中那坚毅不朽的一颗绿色——我的要求太高了吗……不会?哈哈,你倒是知道我倾慕的是怎样的女子啊……原来如此,你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中女孩,而每个人心目中的女孩都不尽相同是吗?那你可要心点了,没准我会抢了你的心上人……抱歉,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用担心。真是对不起。 劳动节有五天放假。不管是五天还是一个月,只要我没有女朋友没有工作,我的父母会一直抱怨我、指责我。不瞒你说,我已经被我的父母抱怨指责连续四年了。真是的,那两个人怎么有这么多的口水来骂我啊,不怕我被他们逼疯跳楼自杀——嗯,怎么了?哦,自杀的事,我随便说说的。 死亡?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没法立刻回答你啊。死亡……嗯,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去自杀的人吗?被你折服了,我是怕了你那双眼睛了。这么清澈的眼睛,如果你是女的,没准我会娶了你……不说笑。实话和你说,我想过死亡,而且不止一次。呃,你别担心。我胆子,怎么可能真的去自杀。你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聊到凌晨了。我得试着早起呢,不然又会被我父母抱怨指责。你怎么办,有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到我家去?真的要到我家去住的话,你得和我睡一张床了,毕竟我半夜外出我父母是没有觉察的——吵醒他们我吃不了兜着走。不用?你有住的地方啊,这样就好。那我走了。 嗯,怎么了……重回过去?不——假如这世间真有神明给我重回过去改变人生的机会,我会去那所谓的“人生的转折点”,高三。我的高三有太多的遗憾……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何况这世间是不可能有神明的,自然也不会有时光倒流这等荒唐的事。 再见了,旅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姓名……已经回去了啊。相遇即是缘,有缘能相会。谢谢你,萍水相逢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章 重启 身体变轻了?错觉,是疲劳感没有往常那么严重。 “奇怪,昨晚我有开窗户吗?”虽然是五月份,但是晚上仍然有凉风吹入房间,因此我在入睡前关闭窗户并拉上窗帘。“好热……”我松一松身上的短袖,它已经被我的汗水浸透。窗外烈日高照,阳光猛烈。一股热风吹入房间中,使我倍感闷热。 扫视我自己的房间,违和感袭来:本来应该放置笔记本电脑的地方是一摞叠放整齐的书,熟悉的写字台上立着一个回忆中的日历本——不对,最大的违和感是这个房间不是我和我父母搬入新住宅后我选择的房间,而是我在我高中和大学以及大学毕业工作期间所居住了多年的商品房的房间。 意识到什么的我立刻跑到写字台前举起日历本查看,并仔仔细细地念出日历本上的年份。重复三遍,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十一年前的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大学时代买的笔记本电脑,大学时代买的著名剧作,工作时期买的各种工作用具,工作时期买的多件外套大衣。十一年前的房间里多了很多东西:已经卖掉的高中时期的教科书,已经卖掉的高中时期的辅导书,已经卖掉的一叠叠的应试模拟考卷。 “奇怪,十一年前的这个房间里是这番光景吗?”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这个问题促使我竭力回忆过去。“不行,想不起来。”看来,即便回到过去,我的记忆依然是朦胧不清的。“意识回到过去,但是能够追溯的记忆仍然是以二十八岁时能够回忆的限度为准的吗……” 我站起走到窗前,感受吹入窗户的这股闷热的风。既然有触觉,那么我不是在做梦。为了排除我的大脑在我深度沉睡时以我的记忆给予我热风触觉感受的可能性,我凭借自己的意志如电视剧中重回过去的人一样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知道这样很傻——判断自己身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办法有很多。一般情况下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时候,自主意识便会使自己苏醒。而且,梦境中的自己常处于无法自主的飘飘然的状态,不如现实有这般深刻的感觉。 “嗯?”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上面有一点腹肌。这怎么可能?我清楚地记得,我高中时代可是个胖子——不是虚胖,是看起来不是很胖,但其实体重超标的那种——有腹肌,这就意味着这是我大学时代的身体……不不不,如果我现在身处大学时代,为什么这些高中时期的教科书辅导书和模拟试卷会在我的写字台上?何况,那个日历本是十一年前的日历本——等会,如果我现在身处大学时代,那么诸如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有可能在我大学的学生宿舍里,而这些写字台上的书本则是我父母放置的,包括这个日历本。这不是没可能的,我的父母总是不经过我的同意处理我的东西。 “空想无用。”我所作的假设可能性其实不大,但我必须弄明白。 打开房间门,我走入客厅中。我父母房间的门开着,他们不在其中。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十元,大概是我父母为我准备好的早餐钱。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间显示的是九时二十分。如果我身处高中时代,那么以我能够记得的回忆来猜测,我的父母可能是去工作了。如果我身处大学时代——这得看是大学几年级。二年级的时候,我的妈妈因病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她也因此提早并且延长了更年期的时间。 出房间前我已经搜寻了一遍,没有我大学时代买的那些东西,包括当代人——我二十八岁时那年代的人绝不可少的重要通讯工具,手机。没了手机和电脑,我没法得知今天具体是哪一天。虽然我有手表和日历,但手表上的日期有很严重的问题,而从日历中可以得知现在是十一年前的八月份——前提是没人乱翻过日历。根据我在自己房间搜集到的信息,我几乎能够确定我现在所处的是自己的哪个时期,而在客厅、厨房、我父母的房间搜寻一遍后,我能够百分百确定我现在处在我的高中时期。 “假如这世间真有神明给我重回过去改变人生的机会,我会去那所谓的‘人生的转折点’,高三。”莫不是我重回到了我的高三时期?这么说来,那个旅人该不会是…… “既来之则安之。”重回过去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我已经回到十一年前,何不尝试着改变我的人生?这么一想,我心头上的困惑少了很多。 “高三时期啊……啧,高三的记忆可是大缺失啊。”我走入卫生间,脱去自己的衣服裤子,望着镜子中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果然,身体是二十八岁时的身体,但发育情况似乎仍然处于高中时期的吗……不,皮肤貌似没有二十八岁时那么粗糙,看来不单单是二十八岁的身体替代了十七岁的身体……”我提起胳膊露出腋窝,然后弯曲手臂查看自己的肱二头肌——悲哀,少得可怜。“好几年没坚持锻炼了,有点不堪入目啊。罢了,总比高中时期的那副躯体要好点。” 算是接近于自恋地看过自己现在的身体后,我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裤子,洗脸刷牙。“如果现在是暑假,一切安全。如果现在是上学时间,我在家里是旷课——管它旷不旷课。这是我重回过去的第一天,好歹先让我搞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十元钱并取出抽屉里的家门钥匙潇洒出门而去。 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看过很多的穿越剧了。通常情况下,穿越的人会发现印有时间的东西或者遇到一两个人然后问他们今年是哪一年。“难道,我穿越了?”于是乎,穿越剧的正篇开始了。遗憾,我在家中没有找到今天具体是哪一天的依据。那么到大街上找人问问?不是我说,如果你上街去找个人问“现在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十个有九个会先迟疑,之后才回答你。迟疑时间段,人家脑海中几乎会浮现同一个问题:“神经病?”我可以问我的父母,但我高三时期两人都在打工,而且我没手机不能联系他们。另外,万一我联系他们结果今天是上学日,我就完蛋了。 外出走走,我既是在寻找今天是什么日子的依据,也是在回顾往昔的种种风光。我的记忆中,以前的自己是很保守的。短袖、短裤加拖鞋,换作是以前的我可能会穿短袖、长裤和运动鞋。我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啊?会是怕自己肥胖的身体露在外面被人嘲笑吗?毒辣的太阳悬挂于空,这苦了在地上工作的农民们。然而,这比十一年后的天气好多了。二十八岁时我所了解到的自己城市的天气有点反复无常:夏季热得不开空调不行,一旦有雷雨就下个没完;冬季冷得不开空调不行,一旦有雨雪就下个没完。所以,我和我原来的几个同事经常祈祷千万别在上班下班的时候给我们来这么一出雷雨剧或雨雪剧。要知道,赶十几公里地到公司上班不是随便说说的。 十一年前,我家区的前面有个菜市场。记忆有点模糊了,但能够记得的是,那时候的菜价没有现在,呃,没有十一年后这么贵。十一年前,边上的马路没有那么宽阔——我并非记得十一年前的马路是窄的,只是从十一年后我所拥有的记忆与现在眼前的这条马路作对比,显然十一年后的这条马路更加宽阔。沿着马路走可以看见几家排列在一起的快餐店,记忆中的味道不差,不过没几年这里就该被填平了。再往前走是一个十字路口,不,现在只是一个型路口。那几座民宅在后面几年会被拆除建路,而建成的这条路将直通宜相区的五个街道。来良桥在后面的十一年间都没有被重造修建过,算是这十一年短短历史的见证者。它不知道,它对面的民宅区日后会被拆除建造高架桥,然后会有一列列子弹头的高铁列车在高架桥上运行,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去。 置身于十一年前的光景中,一时如同坠入唯有自己不应该存在的街道。明明是自己记忆中的街道,可却无法清楚地记起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当现实中的景物与记忆中的印象重合时,我才有那么点“啊,原来这里以前是这样子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从高中时起就慢慢地变成了家里蹲,一味埋头于看书做题中,忘掉了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缤纷多彩的。即使我用功读书,最终还是名落孙山。世事无常,索性乐观一点。我经历过的事物可能并不多,但我想要经历的事物已经足够了—— “重回十七岁……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 怎么可以安定下来?这十多年我逆来顺受,辛苦读书直到失去自由的渴望,失去我理应铭记于心的记忆。微微变形的头盖骨中的大脑里储存的信息曾经有很多是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地理知识,而这当中的极大多数最后又悄然失去。人类大脑的储存空间果然不是无穷无尽的,当储存的信息量过多,大脑会自动删去不必要的信息。人类回忆不起来,认为是健忘,也有可能是自己潜意识不愿让大脑记起这些东西而已。因此,既然上天给了我一个重返过去的机会,我就不能再按照昔日高三的路线走。哪怕我的决定会致使家人责骂我、致使老师厌恶我也没关系。 “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如同黄粱一梦的人生,怎么可以三番五次重蹈覆辙?纵使神明允许,我自己断然不允许!”倚靠在来良桥上,我暗自下定决心。 “咕——”一声,我肚子饿了。为了搜集信息,我没有买早餐便四处行走,现在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就算是创造历史的英雄,肚子饿了也得吃饭吧。”这么说着,我猛地记起兜里就揣了十元钱。“我的天,本来还想着去快餐店里买点吃的。十元钱,买的了什么?”高三的时候我午饭是怎么解决的来着?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午饭不是由我妈妈准备的,因为她忙着给她的老板做工,没有时间回家给我做饭。是我爸爸吗?好像,得看我爸爸有没有空。如果我爸爸碰上工作忙的情况,那么他也没法回家给我做饭吃。“算了,先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东西能够充饥的。” 进入一家吃店,我看着墙上的菜单,有点懵。 “你好。想吃什么?”厨师问我。 “片儿川。” “好咧,一碗片儿川。” 纠结,我还是开口道:“师傅,我问一下:你家的片儿川真的只要五元吗?” “当然,菜单上不是写着嘛。” 我坐下来趴到桌子上一脸感激吃店老板的慷慨。“神啊,请把我留在十一年前吧。二十八岁的我能够吃到一中碗的片儿川都要十多元,别说大碗的了。”我暗想。 热腾腾的片儿川出锅,五元中碗,还有几片肉。吸溜一口,舀汤一勺,感觉是记忆中的味道,尽管记忆中的我吃的片儿川好像并不多。面劲道,菜鲜美,笋可口,肉好吃,还有那不油腻的汤水,以及地道的价格,五星好评。这片儿川这价格要是放在十一年后,准大获称赞。 享受完片儿川,我休息一会儿思考起接下来的打算。今天是十一年前的八月九日,这一信息我刚出家门没多久就从区移动门上的电子屏中获取到。在吃店里享受片儿川时,我从墙上挂着的日历中了解到现在刚过立秋没多久。我不是很了解节气的具体含义,但既然是立“秋”,现在应该是秋天了吧?然而天气仍然这般炎热难当,令我怀疑起自己的推测。“节气怎么样都好。九月份是开学日,这么说来我还有一个月的暑假喽?可是,我记得快步入高三的时候好像有一个月的时间被拿掉了。是七月还是八月?”后来无论我如何回忆,无果。这个问题看来我只能询问我的父母了。 下午我在外又逛了一圈。由于天气实在闷热,两个时不到我就打退堂鼓回家。这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换到十一年后的夏季,常人出门在外几分钟就会流汗,而如我一样体虚的人恐怕会中暑。说起体虚,我的身体果然没有二十八岁时那般疲倦。“难道我两个时期的身体结合到一起,然后优势互补了?”疑问够多的了,我没必要再着重思考一个问题。只要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过于异常的状况,就这样吧。 下午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风扇,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已经回到家中,我的妈妈也已经做好了晚饭。我向我父母提出纠缠了我一天的问题。 “你上次不是说明天就要返校上课了吗?”妈妈反问我。 “八月十号?这个暑假我有去学校里补习过吗?” 我的父母听到我这个问题后面面相觑。我的爸爸半开玩笑地问我:“儿子,你不是被热傻了吧?” “你们两个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啊?”我的语气有点冲了。他们并不知道,十一年后我们会因为工作、娶亲等等问题进行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而在争吵之外的时间中,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地抱怨我、责备我。现在的他们不是以后的他们,我不能混为一谈。 “你七月份前两周在学校继续学习,然后才放了暑假。你说,为了准备高考,你们学校会提前在八月中旬就开始高三的学习生活。你不会忘了吧?”爸爸回答我,接着又加了个反问。 我没有理会爸爸的反问,坐下来准备吃晚饭。 “刚才我进你的房间看你的写字台还没有整理过。明天就要返校了,待会你整理一下。”我妈妈温和地对我说道。 “好,我知道了。”若是十一年后的妈妈,她只要看见我房间有点脏乱,便免不了和我一场争吵。作为他们的儿子,我起先没有反口,结果他们变本加厉。不堪回忆的往事,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记忆中的伤痕对现在的我来讲却还不曾身受过。 吃完晚饭洗好澡,我到自己的房间中。简单浏览一下写字台上高三书本试卷里的内容,我有点头大。这里面有很多知识我都忘记了,还给老师的东西还得再让老师教给我。“高三的暑假补习里我用到了什么书本啊……”呢喃着我理出了应该是作业的试卷,这些一定会用到的。花了将近半时的时间我才整理出明天要带到学校去的东西,这其中可能还有一些是不需要用到的。“天知道什么要用什么不要用。管它呢。”记忆里我总是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上学。把书和试卷放入书包中后我拎了拎,不是特别重。“怎么,少放了什么?”思忖片刻,我懒得思考,趴到床上四脚朝天。 “对了,日期……”起身重新回到写字台前拿起笔和日历本,我在日历本上做下标记。“易佳和呀易佳和,你以前到底是有多懒啊……”意识到我在自己骂自己,我立刻闭嘴,然后关上台灯躺回到床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章 十班 安州市宜相区第二重点高级中学位于宜相区北部,其东接安州市宜相区第一职业高中,北临朝阳河,西部与南部各是南北向与东西向的交通大道。学校有一个南大门,这是主要的出入口;学校西部也有一个门,但不常开启。进入二中的南大门,赫然展现于眼前的是我们学校的综合楼。这幢综合楼位于学校广场北部,里面有报告厅、电脑教室等等场所,可以说是综合性比较强的教学设施了——毕竟“综合”楼。我们学校高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是和高三年级的教学楼相隔东西的。我的记忆中,貌似很多高校都是把高一高二与高三隔开的,其目的我想是为了给予高三应试生一个较好的环境,尽管于我看来如同隔离一般。无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年级的教学楼都是相连的两栋。高一一栋高二一栋可以理解,至于高三为什么有两栋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的记忆中高三的两栋都是被利用起来的。犹记站在走廊上向对面眺望,可以看见对面那栋教学楼中的教室里亮着灯光。然而,事实究竟如何,我实在回忆不起来。和很多学校不同,我们学校的操场位于西侧,食堂位于东侧。二中的学生宿舍有两排,一排是女生宿舍,一排是男生宿舍。是我记忆有问题吗,为什么我记得女生宿舍有空调,而男生宿舍没有空调?这样太不公平了。 循着记忆,我走到高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区去,幸好及时发现自己走错,转回到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区。为了证实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我特地去高三年级前面那栋教学楼查看,碰见几位走入教室的学生。果然如我所想,这栋教学楼也是被使用的。这么一来,为什么两栋教学楼都是高三年级教学楼的问题就越发奇怪起来。缺失的记忆任凭我如何追溯都无法想起一点,令我不免有些恼火。 “算了,不想了。” 我就读的班级是高三年级十班,位于后面那栋教学楼的第……几层来着?“偏偏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唉,年纪越大倒越来越不中用了。”我提提书包查看教室门边上的塑料框,里面有插入写有几年级几班的卡纸。在第三层最东侧教室门边上的塑料框里我发现了高三年级十班的班级简介,上面还贴有班主任的照片以及班主任的简介。 “哇,高嘉丽以前有这么漂亮吗?”我高三时期的班主任高嘉丽在那时我的眼中简直是个,泼——妇。 回忆中的高嘉丽盛气凌人,在教室中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的。然而,放学后我所遇见的高嘉丽是个主动与学生交流并且乐于融入学生群体中的老师。我曾经在背地里给高嘉丽取了个外号叫冰火啥来着,记不得了。现在若再冠以那时取的前缀,可以给她一个“冰火美人”的称号——怎么觉得自己有色大叔的感觉…… “你是,易佳和?” 我扭头一看,眼前是个长发飘逸、身材略微高挑的女生。她的相貌以我的阅历来判断是不出众的,而那大大的黑框眼镜更为她的姿色拉下几分。她的右脸上有一颗红红的青春痘,不仔细看会把它忽视掉。她的胸部……嗯,打量到此为止。回忆,感觉以前见过这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吧。姓名是…… “你谁来着?” 女孩笑起来。青春期的女孩笑起来似乎都挺甜的。由于她是我的同窗,我尤其为她的笑容所吸引。 “真的是易佳和啊。哇塞,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都认不出是你了。你在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特训啊?” 从她的语气上来推测,这女生应该是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人。但是从我的记忆中拨出的过往尽是些黑暗抑郁的事件,没有能够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哪怕是我告白过的女生,如今我也已经忘记她的姓名了,而记忆中她的面容则渐渐模糊不堪。 “我确实是易佳和。你是谁?” “你,不会得了失忆症了吧?我是周慧,班里的宣传委员。” 姓名有了,长相也瞧见了,可是关于她的记忆就是不肯恢复。 “哦,周慧啊。那个,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不早了,我已经看见好多同班同学了。” “可教室里没人啊。” “他们都在宿舍里啊。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周慧示意我往她身后看,只见四个学生结伴走来。其中一个我有印象,应该是萧辉。另外三个,感觉有印象,但我记不起他们是谁了。 “周慧,你怎么这么早就到教室里来了?”乌黑的短发,银色的眼镜框,比我矮的个子,和现在的我差不多的身材,眼前的萧辉好像不是我印象中的萧辉。不过,他们的形象勉强可以重合,我姑且视其为萧辉吧。 “我不早啊,易佳和比我还早。”周慧向萧辉指指我。 萧辉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面露惊讶之色说道:“哇,你是易佳和?怎么,怎么……你做减肥特训了?” 你们眼中的曾经的我到底是如何模样的一个人?我有看过高一军训的照片,确实和现在的我有点区别,但这区别不至于让人这般惊讶吧。 “是。你是萧辉吧?”我没好气地回问。 “是,是呀……”萧辉收起惊讶的表情用略微困惑的表情望向我。 “怎么了?”我问他。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口气,有点像男生了……” “哈?” “真的哎,”后面一个男生附和萧辉,“你现在这个表情真的有男子气概。” 趁我们说话的空档,周慧进入教室中。我给了四人组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后,也进入教室中。 昏暗的教室里有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粉尘的味道。这混合味令我难受,所以我一闻到这味就随便找了个位子放下书包然后麻利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教室里的卫生状况脏得不行,估计班主任来了后首先会让我们进行一场简单的大扫除。教室后的黑板画着黑板报,不久后这面黑板将会成为我们高考的留言墙——于黑板上写下激励人心的话语,其效果是否出众,我不置可否。我们所用的课桌和我大学时代用的课桌差不多,椅子也是如此。这么说来,除了墙上贴着的这些只应用于高考的话语,其他地方和我大学时代所学习教室的区别相差不大。对了,大学时教室里没有饮水机。毕竟大学时代的学习氛围没有高中时代这么紧张,而且学习时间的安排也没有高中时代这么紧。 周慧已经坐在座位上,这让我思考教室中的座位难道是对号入座的?记忆缺失不顶用,课桌椅子也没有姓名牌什么的东西。 “周慧,我们的座位是被安排好的吗?” “易佳和,你不会忘记自己的座位了吧?”进入教室的萧辉插嘴问道。刚才他身后的三个同学没有进来,难道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忘记了。”我回答。 “你不会真的得了失忆症了?”坐在椅子上的周慧正在清理课桌。 不是失忆症,是健忘,外加离奇穿越,正在艰难摸索中。 周慧和萧辉问我的时候,有两个同学先后走入教室。这两个女生长相都一般,前面一个梳着马尾辫,后面一个披散着头发。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梳马尾辫的女生扫视一遍教室中有的人,在狐疑地看我一眼后问周慧,“那谁啊?” “易佳和。一开始我也认不出他来了。” 梳马尾辫的女生带有讽刺意味地撇嘴一笑,向我走过来。她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接着挥挥手说道:“让一让。”我离开,她坐到北面的座位上。随她走进教室的女生则坐到了她前排靠外的座位上。如此一来,学生位子被安排好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萧辉,我的座位在哪里?”我问走过来的高个子男生。 他指指我正倚靠的桌子,说:“不就是这里?” 我的座位在自南至北数的第三组的最后一个位子,而且是孤零零的独位。我提起椅子拖开,蹲下瞅瞅课桌内部,里面一干二净。好像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放长假都会把自己的课桌清空,把书本试卷什么的一股脑儿带回家去。我望望别人的课桌,他们把书本都放在课桌里,并不怕财产遗失。由于我忘记了自己这个习惯,不晓得昨晚放进书包里的书本试卷够不够用。 “谁的书包啊?”一个短发女生正看着我的书包目不转睛地问。 “我的。”我走上前去拿回书包。和刚才几个同班同学一样,短发女生也用惊讶的目光打量我。 “谁啊?”后面一位走进来的女生问短发女生。 “易佳和啊。”周慧脸上洋溢着笑容抢先回答。她貌似很享受等待别人询问我是谁,然后再告诉他们答案的过程。 “不会吧。他做了减肥特训?”短发女生如此说道,而后面的那位女生已经噗嗤笑出声。 我拎着自己的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问坐在第四组最北一列最后一排也就是教室角落前面的萧辉:“辉,刚走进来这几个女生是谁啊?” 马尾辫女生听到我的问题转身瞥我一眼又转回去。其他女生似乎没有听到我的提问。 萧辉皱皱眉,随后分别指指她们回答我:“我前面这位是潘依莲……” “等会,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她们的姓名具体是哪几个字。” 萧辉呆了一会儿,然后“哦”一声回复我:“她是……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萧辉,草字头的萧,光辉的辉。” 萧辉微笑说道:“还好,你还没有把我忘掉。” “周慧我也记得啊。”虽然起初我确实没有认出周慧,但现在记忆中的印象渐渐清楚起来。 “潘依莲……潘金莲你知道吧,把‘金’换成依靠的‘依’就是她名儿了。”萧辉说道“潘金莲”的时候,潘依莲再次转身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才又转回去;和我说话的萧辉没有注意到。“潘依莲前面那位是刘希。刘姓你知道吧,希就是希望的希啦。” 然后,萧辉指指刚才我放书包的课桌所属的主人,说:“她姓余,年年有余的余,名字叫晶晶,晶莹剔透的晶。”萧辉介绍余晶晶的时候倾慕之意尽显脸上。 “你喜欢她?” 萧辉一震,继而嬉皮笑脸地对我说:“怎么会?你别开玩笑了。” “周慧旁边的那位是谁?”没有搅破萧辉拙劣的掩饰,我指指刚才跟在余晶晶后面走进来现在坐在周慧旁边的女生。 “她是纪青青,纪晓岚的纪,青青草儿的青。我说,你不会把班里的同学都给忘了吧?” 我坐到椅子上,一边抽出书包里的书本和试卷,一边回复萧辉:“没有。最近有点健忘,几个人记不起来了。” 萧辉就我“健忘”这个事没有继续问下去,和我一样抽出书包中的书本整理起来。 时间推移,教室中的人渐渐多起来。随着有点印象和感觉完全陌生的同班同学纷纷进入教室,我的心里竟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电视剧中的穿越,主人公回到过去后带着现代的记忆往往能在关键的时候披荆斩棘。然而,我的大脑中有用的信息并不多。可能是二十八岁以来的过往有些碌碌无为,应该记得的知识没能储存在大脑中。如今身处十一年前却不能清晰记起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这是令人担忧甚至是令人恐惧的。 我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为七时三十分。记忆中,七时三十分应该打铃了。不知道是不是未正式开学的缘故,铃声没有响起。现在还有几位学生没有到教室,老师也没有来。到达教室的学生有的正在整理书本试卷,有的正在和同学聊天。我向我前面的前面的右边望去,那位正在整理课桌的女生便是我曾经告白过的女生,李娜。李娜背对着我,但刚才她进教室的时候我有看见她的容貌,很一般。高中时期的我会喜欢这么长相平平的女生?不过纵观在教室中的同班女生,几乎每个都长得挺普通的,有些个还很拙。所谓女大十八变,这些长相平凡的女生有几个在大学后变得十分美丽;我曾经在他们的好友的好友圈里看见过。 “糟糕,忘记带错题集了。”我前面的男生说。 “错题集是什么?”我问他。 面貌还算有点帅气的高个男生回答我:“暑假老师要我们摘录的错题集啊。” “没有印象。” 戴着眼镜的男生挺直后背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俯视我。我见此,也挺直后背使我的眼睛与他的眼睛处于一条水平线上。 “那你完蛋了。暑假前老师说了要把错题集带回学校的。”男生说。 “你不也完蛋吗?”我不甘示弱。 男生座位右边的女生观看我们一唱一和,然后对我说道:“易佳和,你是不是做了减肥特训?” “这个梗先放在一边。你是谁?” 女生楞了一下,回答我:“韩月啊。倒是你,真的是易佳和吗?” “废话,我当然是易佳和。” 听了这话后,男生和叫韩月的女生一起呆住了。 “干吗?” “一个暑假,变瘦了,连性格也变了?”男生似乎在自问。 “对了,你是谁?”我问男生。 坐在我左边左边的萧辉终于忍不住了,插嘴回复我:“他是何光正。何是单人旁加可的何,光是光明的光,正是正义的正。何光正边上的是韩月……” 何光正打断萧辉说道:“你做什么介绍啊,又不是第一次认识。” 然而,我记忆中确实没有他们姓名是何以及他们是何面容的印象。所以说,我们虽然曾经是同班同学,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也许就是初次相遇的陌生人。 “同学们,高三开始了。大家努力一把,奋战高考。”我和同班同学说话的时候,班主任高嘉丽进入教室站到讲台上用她响亮的喉音宣告。 今天的天气依然炎热,教室中的同学们无一例外穿着短袖。身着一件白色宽松连衣裙的高嘉丽戴着她那副白色眼镜框的眼镜,把双手放在讲台上支撑身体左右前后扫视一遍教室中的各位同学——她的这个样子颇显霸气,挺合我的口味。 “首先,大家做个大扫除,先把我们的教室清理一下。”如我所想,高嘉丽用那半命令式的口吻要求我们进行大扫除,“大扫除的负责就按照墙上上学期的安排来吧。” 高嘉丽说话的时候,最后一位同班同学进入教室。我记得有部说中这么写到过:学生时代的每个班都有一个胖子。说的原话我记不清了,意思相同。我们高三年级十班也有一位胖子,他一走入教室我就认出了他。 “俞智福,你是不是有点迟了?”高嘉丽询问他。 这个叫俞智福的我们高三十班的胖子此时还拎着一包薯片。一听见高嘉丽用带有斥责的语气问他,他立刻把薯片塞进书包里。这哪里逃得了高嘉丽的法眼。 “教室里不准吃东西,听到没有?”高嘉丽高声明说。 胖子点点头,在高嘉丽说了声“快进来”后,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座位上。 “请各位同学尽量将教室卫生搞得干净点,之后有老师会来检查的。”如同事不关己地要求后,高嘉丽叫上几个同学吩咐他们,然后一甩头发走出教室。 高嘉丽要求后,教室里的同学不约而同拿取卫生工具开始打扫卫生。由于我记不得自己大扫除是做什么的,所以我先去看墙上贴着的安排表。安排表上写着我大扫除的负责内容是—— “门?”我后退几步,扭头上下打量教室的门。脑海中有关这部分的记忆浮现,我记起自己该如何搞门的卫生了。 二十八岁,我做过一段时间的清洁工。那时候我父母一直吵着嚷着要失业的我快去找工作,于是我在一家机构里找到这份清洁工的工作。工资一个月000元,工作时间朝八晚五,中间休息一时。工作有人监督,但是监督力度不大,不过因为责任感的驱使,我每天都尽我最大努力打扫卫生。十一年后的物价有点贵,一个月000元的工资很难养活家人——尽管我父母不需要我赡养——对比其他人的工资,我的月工资显然是比较低的。最后,我在我父母的唠叨下辞退了这份工作。 回忆着二十八岁时的生活,我已经做好教室前门和后门的卫生工作了。趁还有时间,我打算再多了解自己过去的同班同学。 通过之前的观察,我觉得我们班总体男少女多,但和其它文科班的男女比例相比,我认为我们班的男女比例还是比较平衡的。八月份的这段上学时间应该属于补习时间,不过在高嘉丽眼中已经是正式的上学时间了吧——塑料框中新出现的学生的座位表便是最好的证明——事实是其它班级门边上的塑料框里都已经插入了座位表等写有班级信息的纸张。通过我们班的座位表,我能够大致将我同班同学本人的脸、他们的姓名以及他们的座位对上。本以为这么做我的记忆会全部复苏,但是结果我只再回想起了一点点的过往。可以确定的是,我是班中的学习委员,至少高二年级如此。高三可能会重新选取班干部,所以“学习委员”这件事权当我的一个噩梦吧。 接下来我说说我们班的班级信息。宜相区第二重点高中高三年级十班共有四十五位学生,其中男生二十一位,女生二十四位,与我之前观察所得出的结论一样,男少女多。班级纵有四组八列,横有五排余五位。班级班主任为历史老师高嘉丽,年龄未知,可能未婚。班级班长为项童光明——记忆中他的班干部职位就是个虚位,凡班级纪律问题都是交由纪律委员萧辉处理,而各科事务则有各科课代表负责。我们班没有副班长,班级主要事务好像是高嘉丽一手操办的。门边的塑料框的班级信息中是没有班干部姓名展示的,我能够记得的班级班干部也就身为曾经的学习委员的我、班长项童光明、纪律委员萧辉,以及宣传委员周慧。关于各科课代表是谁,我忘得一干二净了。除此外,我也没法记起自己身为学习委员究竟是负责什么事务的。 高三时期,对于女生的姿色不能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我们班还是有几位说得过去的女生。周慧是我重回过去第一位见到的班级女生,所以我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论美丽,周慧不行;论友好,周慧我心中第一。李娜,感觉有点胖——我戴眼镜的,可能眼神不太好。宋可,人矮坐第一排,说是美丽不如说有些可爱,笑起来还有酒窝。凌翎,个子比我们班很多男生要高,但是比我矮,是坐在第五排的女生,和王丽、韩月、岳琦琦坐同一排。说到王丽与岳琦琦,她俩的身高并不高,但是仍然坐在第五排。也许我们班有些个男生太矮,所以高嘉丽把她俩的座位调给了那些个男生。还有一种可能:高嘉丽认为男女搭配,高考不累,所以尽量把男生女生安排到一起。想成人之美的高嘉丽,现在的我并不讨厌。和潘依莲一起坐的女生叫蒋娣,相貌不算好也不算差,但不是普通的那种。其他女生,印象不是很深,一时也没法做评价。在这平庸之花园中有着一朵出众的艳丽之花,她的名字叫陈舒。乌黑飘逸的长发,淡而柔嫩的薄唇,纤细的手指,优雅的举止,仿佛是一位从幻想故事中走出来的文学少女。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材当真不错。 “喂,你看什么呢?”在陈舒旁边的余晶晶冲我喊道。 “美女。”不是无意而是真心实意地道明。 余晶晶一笑——她应该是搞错了,以为我在说她美,殊不知她在我眼中就一短发假子。萧辉的择偶标准有点奇怪的。 “易佳和,你负责的卫生搞好了?”正在擦窗户的周慧问我。 “是。要我帮忙?” 周慧点点头。 “易佳和,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感觉你真的变了。”我帮助周慧擦窗户的时候,周慧突然给我这么来一句。 “哦。周慧,我以前在你们眼里难道没有男子气概吗?” 周慧停下擦窗动作望向我,而我也正望着她。我们的目光汇聚在一起。我的脑海中闪现电视剧中这种场景下对面的女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擦窗,但周慧没有,就这么凝望着我。几秒钟后,周慧没有回答我,继续管自己做事。我也不再望她,帮她擦好窗户。 等我帮助周慧协同其他擦窗户的同学清洁好教室窗户的玻璃后,班中同学们各自的任务都已完成。于是,我们回到教室中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高嘉丽的到来。我重回过去的第二天,即我高三学习生活的第一天,便这么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章 开课 我们十班星期一上午的第一二两节课是语文课。为方便起见,高三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几乎都在高三年级的这两栋教学楼相连走廊的外部。和高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不同,我们高三年级教学楼二层以下走廊外部有架空层,成为高三老师的办公室。但是,不是所有老师都在那里,比如说我们十班的班主任也是我们历史老师的高嘉丽,她的办公室就在我们教学楼第三层最东边,离我们十班教室很近。我的记忆中,每次自修课我们都会压低声音避免被边上的高嘉丽听见,不然她会有些装模作样地走到教室门口,用她那皮笑肉不笑的面部表情威慑我们,使我们不能安心做动作——不,是好好学习。据我所知,我们语文课的任课老师洪红不是住在边上,而是住在走廊外部的架空层里的,可事实结果如何,我没有证实过。 上课铃响后没多久,洪红便踏入教室。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好像生了个男孩。洪红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读的z文系,头衔不知是博士还是硕士,反正文化水平挺高的。面前的洪红,比我记忆中的洪红要再胖些。她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扎着老土的发髻,穿着一件黑色宽大的连衣裙,俨然一副乡村妇女的形象。这样的洪红大姐,我是不讨厌的。不仅不讨厌,可以说在所有我高三的任课老师中,除了数学老师唐益仁和英语老师叶玲,我最敬佩的就是她了。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大家加油啊。”不标准的普通话,这曾一度让全班同学都怀疑她是怎么得到教师资格证的。 “洪老师,你少布置点作业,我们的油才能加起来啊。”班里有人起哄。 我们学校高三的学生有点奇怪,遇到严厉的老师会乖乖顺从,遇到好说话的老师倒“敢于反抗”了。大概是平时被严厉老师管得不舒心,特意拿好说话的老师出出气。幸好,我们班的同学有分寸,起哄不会过分。另一方面,有些老师碰见有学生在课堂上起哄就会露出一副难看的脸色,比如高嘉丽,但洪红不会。 “哎呀,我平时布置的作业已经够少了。高考在明年六月初,说不快其实很快。你们的知识储备不足的话,高考会很吃力的。” 洪红说的不假。所有的任课老师中,洪红布置的作业量确实公道。她布置的作业有经过她自己的习作,因此她大致知道哪些题目高考可能会考,哪些不会,让我们做那些高考可能会考的题,既提高学习效率,又减少了我们的作业量。由于这个方式太费老师时间,所以不是所有的老师都会这么做。当然,老师不做习题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布置作业最多的高嘉丽,她也有在做习题。能够设身处地为学生着想,这是我敬佩洪红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两节语文课洪红没有要我们拿出错题集。她说错题集是自己整理归纳自己看的,要靠自觉;错题收集的目的是在于避免下次犯同样的错,而不是单纯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而在错题集上写错题。之后,她要我们取出暑假期间做的试卷,这个我有带来。 看见我自己的试卷时,我有一瞬间以为我弄错试卷了,毕竟上面的字得出奇。后来我记起,高三的时候为了节约纸张也为了让我所写的答案可以得到更多分数,我写的字都是尽可能的。十一年后二十八岁的我除了写没人看的剧作,我不怎么写字,连写剧作也是直接在电脑上打字的。我想,那个时代的大家和我差不多,写文字的工作渐渐转变为电脑打字然后打印的工作了。 整个第一节课,我都在观察洪红和我还未记起的我们班的同班同学,因而遗漏了洪红讲的很多东西。到了第二节课,我专心听洪红讲题。洪红讲的不是很好,特别是她那怪怪的普通话口音,好几次令我们班的男生忍不住开口提醒。记忆中语文试卷上的题目仍然这么的枯燥,但好歹是自己国家的语言文字,并且自己曾经写过剧作,所以即便题目再无聊,我还是认真听讲。期间我被提问一次,是轮流回答的。所谓的轮流回答就是老师叫一组学生一个个站起轮流解答试卷上的题目,然后老师再进行补充或者纠错。这种轮流答题的方式恐怕是为了让那些做动作的同学也能学习到一点知识,说白了就是“轮流制,你一定得答题,不要想着一堂课都能开差”的意思吧。不管怎么说,在我印象中这种轮流答题的方式很流行,几乎每个任课老师都有用到。我是不介意轮流答题的,只不过轮到我的时候,洪红忘记我是谁了,这让我很是尴尬。当我前面的同学何光正提醒她后,她这么说:“哦,是易佳和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竟然变成个帅伙了嘛。”洪大姐,我以前很丑么? 课间,我到教室前面转了转。高三的课间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钟,有点短。转悠的期间我又回忆起几位同班同学:坐在第四组前排第一列的吴前进和坐在第三组前排第一列的刘羽和冯欢。冯欢是我自己记起的,因为他的名字让我不觉想起一位有名的歌手老师。顺便一提,冯欢是男生。吴前进这名字看似简单,但是我只记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名。而刘羽,我是在吴前进的帮助下记起来的。班中最矮的男生,刘羽,长相也像个孩。刘羽边上的男生是我在之前看座位表的时候记起来的,长得俊俏,身高不算矮,但也不高。他的名字叫白少明,好似一个古代书生名字,而他本人也颇有书生气息,只是这个书生稍矮。 上午第三四节课是数学课。我们十班的数学课任课老师名为唐益仁,是获得过省数学某一论文竞赛奖项的教师。上课铃响前一分钟左右,唐益仁便走入教室,害我连多了解同班同学的时间都没了。别看唐益仁来教室积极,他上的课简直就是催眠课——他是我们班所有任课老师中唯一一位不使用轮流回答制的老师,课堂上只顾自己写题解题——唐益仁是一位对学习数学积极,但是对调动学生不是怎么积极的老师。奇妙的是,唐益仁上的课很少有学生开差。是数学太难了他们必须要仔细听讲,还是唐益仁讲得确实很棒吸引他们专心听讲,直至回到过去重新上唐益仁数学课的我,仍然不得其解。 戴着一副合适的黑框眼镜,唐益仁的身材瘦削而面容显露精明。这般看似优秀教师的唐益仁其实不怎么会去了解学生。犹记我有疑难问题去向唐益仁请教时,他刷刷几下轻轻松松就解好题目,在我看来他就像一位表演了不可思议魔术的大师。解好题目,他一定会和我说明他是怎么解出来的,最后问上一句:“会了吗?”那时为了面子,我不懂也装懂,然后事后再去同学那里寻求答案,尽管最后一般都没人会帮我解答,留我独自看着老师的解题步骤冥思苦想其中所用到的知识点。我不知道唐益仁心里有没有想过再帮我仔细讲解一下——有时他看我挠后脑勺一脸茫然却不会再帮我解说一遍,除非我开口告诉他我还是不会做。唐益仁如同一位在农园中辛勤栽培的农民。他知晓如何去栽种,但不在意栽种结果是否会令田地量产。 夏季学校的作息时间自然是按照夏令来的。上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响后,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如果我没记错,那么学校宿舍是会在中午开放的。不仅仅是中午,学校宿舍也会在上学日的早上和晚上开放。这三个时间段,学校宿舍的保安是不限制学生模样的人进入学生宿舍的,因此以前总有别校的人不知以什么方式进入学校、走入学生宿舍而没有被发现的。我高一时住校,高二还是高三的时候就不住校,成了走读生。究其原因,是高一时期班里的几个男生欺负我。说是欺负不夸张,我天天被迫打扫寝室卫生而没有人帮助我。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为了荣誉会揽下寝室所有卫生工作的人,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为了荣誉不假,爱慕虚荣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所想的是大家,但是他们不理解。一年后,在无以言表的苦涩下,我离开寝室回家住。那时候的孤立对我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慢慢成为一个不讨人喜欢甚至连说话都被人嫌弃的人。换作现在的我,如果他们再让我一个人打扫卫生,我就和他们鱼死破。大不了我不当寝室长,让那个最会针对我的人当,给他也试试当寝室长的“快乐”。 重返过去对学校曾经的一切抱有如同发现现实中的场景是自己看过书本中场景的喜悦感的我,没有选择进入学生宿舍。我对高中时代的学生宿舍有种厌恶之感。在上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响后,我首先邀请萧辉一起去吃午饭。不巧的是,萧辉在早上已经和他以前未分班时一起学习的同班同学约好去食堂吃午餐。本来我想试着邀请其他同班同学,但我能想到不太会拒绝我的人只有萧辉和周慧。而在此前,周慧已经和陈舒一起离开教室了。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三位同学:我,潘依莲和谢长歌。 “潘依莲,你怎么不和刘希一起去吃午饭?”我问正在整理书本的潘依莲。 “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刘希一起去吃午饭?”整理好书本起身的潘依莲头也不回地反问我。 “我看你们早上一起来教室,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离开座位的潘依莲经过讲台面朝我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要你管”,然后走出教室。 教室中只剩下我和我讨厌的谢长歌。 “谢……” 话没说出口,谢长歌猛地起身离开教室。 “赤佬,不晓得尊重长辈的吗。” 肚子饿了,我无力地趴到课桌上想着午餐怎么解决。 “易佳和,你怎么还不去吃饭?”令人反射性振奋精神的声音属于“冰火美人”高嘉丽。 “高嘉丽啊,”我望向教室门口的高嘉丽回复她,“我忘记带饭卡了。真是自作孽,竟然没想到高中时代也用的饭卡。明明大学……”我向高嘉丽眨巴眨巴眼睛。 课后关心学生的高嘉丽走进教室来到讲台边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样子我的话没有被她听到。 “不,”我起身面带微笑尽量大声回答她,“亲爱的高嘉丽老师,我忘记带饭卡了。您能否帮个忙,请我一顿咧?” 话毕,教室里一阵沉默。 “你忘记带饭卡了啊。好吧,你……” “高、高老师?”好巧不巧,胖儿俞智福回到教室中。 “嗯,俞智福?今天中午吃零食,填得饱肚子吗?”高嘉丽问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俞智福。 “吃、吃得饱,还有多。高老师,你怎么在教室里呢?” “我为什么不能在教室里?” 在我高中时代生活着的女子们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怎么这么喜欢用反问呢。 “我还以为您已经去吃午饭了。”俞智福提了提手里攥着的塑料袋。 “刚要去。对了,易佳和……” “我很好!”我站起大呼。 “可你刚才……” “我想起我带了现金,可以去卖部试试看。” “这样啊……好吧,那我先去吃午饭了。”高嘉丽对我俩先后一笑离开教室。 待高嘉丽离开,俞智福瞅我一眼,问我:“她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有理睬俞智福倒回到课桌上。 “切。” 切什么啊,胖子,我的约会计划都被你打乱了。本来我能趁没带饭卡这机会让高嘉丽请我吃饭,然后好好打听打听高嘉丽的隐私。因为你的到来,我只好另寻机会。 闭眼,我回忆起高中时代的俞智福同学。胖子俞智福是我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中最容易回忆起的一位。说他胖,他是真的胖。他不矮,“胖子”是我自己为他取的昵称。俞智福脸上有很多青春痘,大概是喜好吃油腻食品的缘故。他的成绩在班中是倒数的,至于倒数几位我已经忘记了。俞智福是一位动漫迷,很喜欢二次元萌萌女。我的回忆中,俞智福有很多动漫手办,他说那些是他的珍藏。俞智福和我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高二分班后直至高三一整年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可以说是孽缘吧。 我把脑袋换了个方向,俞智福不在座位上。我向讲台上看去,他正在使用多媒体。 “又要放动画片吗?放点好看的,如果是我没有看过的就更好了。” 听见这句话的俞智福一脸惊愕,他嘴巴里的面包差点掉落到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放动画片?” “一如既往,不解释。” 肚子饿得难受。无法入眠,我只好直直盯着在讲台上操作的俞智福。 “干吗?”俞智福瞅我一眼。 高二分班前俞智福创了一个聊天群,取名络昵称叫“奔跑的团长”。我没有在这个聊天群中:一方面,这个聊天群是他的朋友交流之群,我不是他的朋友;另一方面,这个聊天群中有很多人都是高一时看我不爽的人,我没必要到里面去受人白眼,遭受络中冷漠言语的打击。 “团长,”我起身挺直腰背嬉皮笑脸地对俞智福说,“我肚子好饿。” “那你去吃饭啊。” “没饭卡。” “哦。你不是说你有现金吗?去卖部买吃的啊。” “我骗她的。其实,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啊?”俞智福张开大嘴露出里面咀嚼的面包团。 “你不是要放动画片吗?我把她支开了,你就有更多的时间放动画片不怕被她发现了。” 俞智福仰天思考片刻,然后低头咬了一口面包,没有说话。 “团长……”我说着站起来走向他,被他发现。 “你别过来。我知道了,给你一个面包就是了。多了没有啊。”看他那惊慌的样子好像他认为我要对他做什么似的。笑话,我对男人没兴趣,何况是你这种胖子。不,我可不能歧视胖子。 我到俞智福课桌边,从他的购物袋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面包撕开包装袋就狠狠咬上一口。 “胖子万岁。” “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面包特意放低,吞下嘴巴里的面包团回复俞智福,“俞团长万岁。” 俞智福嘴巴一斜,打开了文件夹中的视频,早已落下的屏幕上出现投影仪投影出的画面。在明亮的教室中,画面不清晰,所以俞智福要我帮他把窗帘拉起来。看在面包的份上,我照做。 昔日看过的动画片不再新奇。人类大概就是这样,对不曾见过的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当发现这是自己所知道的旧事物,便不再对此感兴趣。于我来说,因为我的记忆力日趋变差,很多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哪怕是对旧事物,偶尔也会感到意外。不过,现在比起动画片,我更在意的是俞智福同学。十一年后的俞智福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我有几次联系过他,但他没有回复我。我或许是他极度讨厌的人,所以他才没有理睬我的信息。不管怎么说,上天给了我一个重返过去的机会,我得尝试着做出与过去不同的选择。 “俞智福,你的梦想是什么?” “啊?” “我问,团长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没?” “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了解一下你。” 俞智福哼了一声,抛给我一句“有病”。 感觉自己有点吃力不讨好。罢了,来日方长——只要神明没有再开玩笑让我突然回到十一年后。 十分钟后,教室里的同班同学就多了起来。看见俞智福在放动画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顾自回到座位上,有的看书,有的吃东西,有的抬头看俞智福放的动画片。这番光景,不知怎的特让我怀念。我以前真的坐最后的吗?我没有一点印象了。记忆中,我有这样看着或学习或吃便捷午餐或看动画的同学,内心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平和感。多希望这番光景能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夏季有午休时间。午休时间不强制要求学生一定要睡觉,但要求学生保持安静,不能打扰其他同学休息。高三第一学期前期,全班四十五人有四十人左右都会午间睡觉。高三第一学期后期取消午间睡觉,直到高三第二学期后期才重新允许学生午间睡觉以作休息。不过,那时候还有谁安心午休?大家都忙着复习,几近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听说,那时候有人甚至晚上熄灯后还要偷偷跑到外面路灯下看书。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在午间不再睡觉。如果我重返过去用的是自己十一年前高中时代的身体,这时候一定会有睡意袭来。然而,现在的身体有着我十一年后的生活习性,没有想要睡觉的感觉。一旦我尝试入眠,我的大脑便会排斥睡意,令我焦躁不安。无奈之下,我唯有看书。本来以为在午间窗帘拉上的情况下看书,我会有睡意。后来我确实打了几个哈欠,但一旦我趴下闭上眼睛,焦躁感又会覆盖睡意席卷而来。 看书看无聊,我观察起同班同学的睡姿。开课过了一个上午,大家的名字和长相几乎都在现在的我的脑子里了。这其中有不少人我看了一眼他们的面容就记起他们是谁的,而那些记不起面容的一定是我记不得名字的。记得同班同学是谁、有着一副怎样的面容后,我脑海中有关于他们的记忆会复苏。虽然是零散的片段,但好歹回忆起来了,没有意外我是不会轻易再遗忘了。由于我坐在第三组的最后一个位子上,即便挺直腰板我还是难以看见自己这排前面同学的睡脸。至于边上三组,有很多同学把脸侧到一边,令我无法看见。我轻轻松松能看见睡脸的同学,一位是在我右边把脸侧向我的体育生王强,一位是同样把脸侧向我的高个女生凌翎。往上看去,凡面朝我的同学我微微站起大部分都能看见。其中,有一两个同学竟然把衣服盖在头上:一位是王丽,多亏她的嘴我才知道她朝着哪儿;另一位是徐燕,坐在第一组最前面,看其身体姿势应该是朝向我的。这两位的全脸我是没见着的,不过我倒是仔细端详了一下王丽的嘴。她的嘴唇有点发干,需要补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在这个酷热难当的夏季,王丽你更应该多补充水分啊。 “惭愧,一不心就暴露自己做推销员时要他人强买的恶劣品性了。”当初我因为不想强要他人购买自己公司的产品辞了职。有职总比没职好:有职,起码有钱赚,人家看得起你;没职,人家不仅看不起你,而且还会叨唠你、指责你。我没能力,获得不了高薪资的工作。自以为不失本心坚持梦想,梦想一定会成真,但是现实过于残酷,比我曾经设想的更加残酷无情。 下午第一二两节课是政治课。因为政治老师有事,高嘉丽前来班级宣告今天的两节政治课调到明天下午的自修课。 “如果你们不想上自修课,我可以来上历史课,反正今天这里没有我的课。” 班里哑然。 高嘉丽扫视全班学生一眼,丢下一句“你们好好自修,我就在边上”离开教室。 上午语文和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不过对于其他勤奋的学生来说,他们还有别的作业。高中的学生,除了完成老师的作业还得完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获得更多的知识,我们班里有很多同学买了不少的辅导书,我也有。今天来学校我只带了一本辅导书,不是因为我的辅导书不多,而是我懒得拿来。 不受老师面对面管制的自修课过得很快。在这两节自修课中,大半我的同班同学都在做题看书,而个别男生则想延续一时的午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自修课又是我了解同班同学的机会,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已经没法靠这么观察获得他们更多的信息了。纵然从外表、举止上能了解到他们是怎样的人,可若要进一步了解他们,必须通过语言交流。 十一年前的我因各种原因越渐抑郁,高三后期甚至不再主动与人交谈。那段时间大家为了应战高考都很忙,相互间关系好的同学会一起交流沟通,而作为不受待见的我,大家很少和我说话。于是我自娱自乐、自问自答,艰难地寻找出路。到了最后,我的记忆力不知因何原因越来越差,直到我大学毕业,过往发生的种种忘了大半。我好像在一本和心理学有关的书籍上看到过:抑郁会使人自我孤立起来,然后将绝望者推向极端结局。那么,一个人的心理和记忆力之间是否有某种关联呢?我想,这是有的。我在高中得过抑郁症。当然,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因而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也就没有确认过我是否真的得了抑郁症。我恨不得把那段回忆从我脑子里删去,但它根深蒂固。重回过去我尝试回忆那些高中时代的美好时光,每每回想,抑郁的自己遭受的那些冷落便在脑海中浮现,而且异常清晰。我不想遭人拒绝,我不想受人排斥,可是贪婪的我妄图守着自己的本心,还想着让大家看见真实的自己。其结果,我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不行,绝对不能想那些黑暗的回忆!”我警告自己,趴到桌子上在不知不觉中入眠。 “喂,易佳和,喂!”我睁开眼,是何光正叫醒了我。 下意识望向讲台,我看见脸色土黄的地理老师陈美芬正用与初中老师如出一辙的轻蔑目光注视着我。 “上课了?”推测到大致情况的我问前面转过来的何光正。 “哎哟,易佳和同学,你是不是要我把这两节课也让给你睡?”陈美芬没好气地盯着我。她话刚说完,上课铃声响起。 我无视陈美芬,取出暑假做过的地理试卷。 地理老师陈美芬是我在所有老师中倒数第二讨厌的老师。请别问我倒数第一是谁;我所记得的我最讨厌的老师是我高一时的老师,但是她的名字和长相我完全忘记了。人老珠黄,说话尖酸刻薄,我能够为陈美芬找出一大堆贬义的形容词。这位年龄可能五十岁不到的大妈,上课积极下课消极,最爱鸡蛋里挑骨头,专用各种明的暗的话讽刺我们令我们难堪。那时候我们之间有传言:千万不能被陈美芬针对,不然比死还惨。传言过于夸张了,但被陈美芬针对会很惨,这是学生间众所周知的事实。 上课前她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戏,我想这下午的两节地理课我是不得安宁了。不出我所料,上课没到十分钟陈美芬就要求我回答试卷上的问题。 在高中毕业后的十年,我就没怎么接触过地理知识,即便是车牌号上省份的简称,我也是糊里糊涂的。陈美芬要求我回答地形题,我按试卷上写的来作答,答案错误。于是她让我站着她自己解答题目。等到她把题目解答完了,又让我回答另一道地形题。我再按试卷上写的作答,答案又错误。 “易佳和,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人变瘦了,脑子也缩水了。你把我教给你的知识都还给我了吗?” 深思熟虑后,我点点头。 “那你来教室学什么?” “地理。” “你都忘了,还学个什么?” “地理呀。” 陈美芬气得脸色发青,差点破口大骂。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用发抖的声音向我吼道:“你给我坐下!” “谢谢老师。”我向她郑重地道谢后坐下。 换作十一年前的我一定不会这么和她对话。十一年前的我应该会在她发问后一声不吭,任由她责骂。现在的我都二十八岁了,什么讽刺没听过,还会为此耿耿于怀?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就像大学时代班里的那些个调皮的男生呢?我该不会被他们同化了吧,哈哈。 接下来,我想陈美芬会另寻机会刁难我。在我坐下后,陈美芬叫了倒霉的俞智福。俞智福回答“不知道”后,陈美芬没有说“你把我教给你的知识都还给我了吗”,而是直接让俞智福站着直到她解说完试卷上的两道大题。陈美芬这是“杀鸡儆猴”,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于她吗? “抱歉,陈大妈。二十八岁的我对于回忆地理知识这件事实在无能为力啊。”我声说道。 意料之外,接下去陈美芬没有叫到我。陈美芬和叶玲是最喜欢用轮流答题制的老师,不过这两节课上陈美芬唯独跳过我所在的这列没有让我们站起作答。 一天下来,重返过去的新鲜感没有完全消退。下午第四节课结束,陈美芬离开教室,同学们也相继走出教室或去食堂吃晚餐,或到卖部买零食,或回宿舍整理衣物洗澡。我的记忆中,高三我是走读生。当下课铃响后,我有一段时间不知所措,纠结于重返过去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走读生。 “周慧,你怎么还不去吃晚饭?”我问在座位上整理地理试卷的周慧。 周慧微笑着看我一眼,说:“教室里不也有还没去吃晚饭的同学吗?” “周慧姑娘,麻烦你不要总是用反问回答我,可以吗?” 周慧停止手中的动作转身仰视我,一言不发。 “怎么了?” “没怎么……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周慧似乎难以启齿。这姑娘不会要我介绍男生给她吧。 “要我帮忙不用客气,说吧。” 周慧露出更加动人的微笑。我这才发现,周慧和宋可一样,笑起来都有酒窝。 “高老师要我在暑假这段时间出一份黑板报。你看,早上大扫除我们不是忘记擦去后面黑板上的内容了吗?我想请你帮我擦掉它。” “我还以为什么事。包在我身上啦。”作为一位干过一段时间清洁的人员,我对我的清洁能力有信心。 “谢谢。哎,”周慧阻止准备去拿抹布水桶的我,对我说道,“你不住校的吧。要不你先回家去,明天来擦洗黑板也是可以的。” “哦。没事儿。除非你们出黑板报还要时间特定,不然我今天就可以把它擦干净。” 后来,我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擦掉黑板报。由于周慧是住校生,她先回女生宿舍去了。我在完成黑板擦洗的工作后才回家,那时教室里已经有离开后又回来准备晚自修的学生了。 坐公交车回到家中,妈妈已经做好晚饭。高中时代的父母只重视我的成绩,所以诸如高三第一天的情况如何、我的感受如何等等问题,他们是不会过问的。吃完晚饭,完成作业,我剩下充足的时间。记得以前高中的时候,我总会在完成作业后看一集动画片。但是,既然我的笔记本电脑是在大学时代买的,那么我是拿我那台老得经常死机的台式电脑看的吗?望着挺新的台式电脑,我放弃看动画,转而少有地看起高中教科书。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看的缘故,现在看书,我发觉里面的内容都挺好理解的。虽然还是有些内容我超难接受,总体来看,以二十八岁的我去学高中教科书中的内容似乎并不需要费太多的时间。 “这个时期,没有电脑可以,没有手机和流量绝对不行。”我自言自语,下定决心周末一到必须得去买只手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章 日常 早上乘坐公交车到达宜相二中,我在校门口看见了本周的值班老师叶玲。叶玲是一位三十来岁的英语教师。和我们的历史老师高嘉丽女士不同,叶玲在教室中给我们上课时,很少责骂我们。温和的语气,亲切的面庞,叶玲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而事实上她也是一位很受学生欢迎的教师。叶玲在上课时虽然经常用轮流回答制,但和陈美芬大妈不同,叶玲不会因为学生答不出题目就让学生站个十几分钟。记得有一次,我们班有个同学问别班同样由叶玲教学的学生,叶老师是不是也经常让你们轮流回答。“是。轮流回答也不错呀。一直坐着对身体不好。”“我也同意。最好一节课能让她叫上个几回。”换作陈美芬,两人大概会不约而同地这么说:“上天保佑,千万不要被她抽到。”昨天我没有见到叶玲,今日一见,我发现眼前的叶玲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美。 “早上好,易佳和。” 我吃了一惊,心里想着她怎么会指名向我问好。 “早上好,谢长歌。” 我看见同样是走读生的谢长歌向老师回敬后走入校门,恍然大悟。 “早上好,叶老师。” 稚嫩的面容,灿烂的笑容,难怪叶玲在学生中有这么高的人气。 进入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刚要取出书本,早已坐在前面的何光正就对我说道:“易佳和,你这学期又是学习委员哦。” “哈?” 看着我的表情,何光正能够猜到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昨天晚自修,高老师来教室里宣布过了,这学期的班干部由上学期的学生任职。你上学期是学习委员……” “我知道,”我打断何光正说道,“我不上晚自修,她怎么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我安了一个班干部职位?” “你不喜欢班干部职位?”何光正皱眉问我。 “我应该喜欢吗?”貌似被高中时代的同学影响,我不知不觉也用起反问作答方式。意识到后,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要当班干部。” 何光正先是如昨天那般瞄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说道:“我只是好心传达你一句。你不想当学习委员,可以自己和高老师去说。” 其实,当不当学习委员无所谓,我万分气愤的是高嘉丽怎么能够瞒着我就给我安了个班干部职位。欺骗、隐瞒、背叛都是我忍无可忍的。于是我放下书包准备前去高嘉丽的办公室和她评理。 “喂,你真打算去和高老师说?”何光正叫住我问道。 “我要让她知道,身为人民教师不尊重学生自己的意愿,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 由于我太过气愤,冲出教室的时候没有注意撞到了我的同班同学。我和对方因为冲击跌倒在地上。我忍痛定睛一看,发现和我相撞的是谢长歌。尽管有想到比我先入校门的谢长歌怎么会在教室外面,我看见他倒在地上吃力地坐起,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去看看我撞他撞得严不严重。 “谢长歌,你没事吧?”我立刻起身过去搀扶他。 “走开!”谢长歌甩手拒绝我的搀扶,而接受了其他同学的帮助。 记忆中,高中时期的谢长歌十分讨厌我。每次我去问他题目,他都冷冷地回复“自己去想”。作为班中长相出众成绩优秀的佼佼者,谢长歌的帅气聪慧没能拯救他的无情。如果要我用一个词形容他,该是“冷峻”。这样的谢长歌不知为何只特别针对我。于班中其他同学,他至少会帮助他们解答一遍题目,可是他却从来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除了“自己去想”,我从他那里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走开”。曾经思虑,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今朝,确实是因为我太过冲动把他撞倒在地,但作为一个受伤者,你可以骂我一句啊。有时候,冷漠比责骂更令人心寒。 望着谢长歌在王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我的心里不是滋味。这时,徐燕问我:“你没事吧?” 我很高兴有人关心我,站起来拍拍裤子回答她:“没事。” “那你可以离开了吗?你站在这里,其他人不好走路啊。” 心好像被人扎了一刀,我把去高嘉丽那里评理的事抛到脑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早自修即将开始,你该上去领读了。”何光正提醒我。 “不去。”我回答他。 “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被高嘉丽知道你身为学习委员不去领读,你非被她骂死不可。” 此时的我悲愤交加。在这节骨眼儿上催我去领读,我差点破口大骂何光正多管闲事。当我不爽地抬头看见何光正扭着头皱着眉注视着我,我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股暖流。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捂住头不顾一切地大笑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你脑子有病吧?”在我左前方的王丽冲我这么说了一句。 我无视王丽的嘲讽,循着记忆拿上我的英语书站起,并在何光正困惑的目光下拍拍他的肩膀。朝讲台走去路过何光正前面的谢长歌时,我正视他向他弯腰道歉。尽管谢长歌转移目光,我依照本心完成了我理应做到的事。 早自修朗读未起波澜。早自修结束应是广播操时间,但现在是暑假,广播操这段时间被改为几十分钟的自修时间。这期间,我有到谢长歌座位上去看过他的情况。和我预料的一样,谢长歌一发现我在他边上就对我说:“走开!”知晓他并无大碍,我便返回座位准备高嘉丽课上的东西。 “他都让你别去了,你还过去?”何光正靠近我压低声音向我问道。 我回何光正一笑,想想我这么做好像确实有点多管闲事。 “本来就是我的不是。作为年长的大人,我理应以身作则,不然怎么给你们树立榜样呢。” 何光正思索,问我:“你难不成,留级过?” 看着何光正认真的表情,我有种想捉弄他的冲动,打算悄悄告诉他我是穿越来的。但我转念一想,泄露我是从未来而来的这个事实,或许会对过去的世界造成什么可怕的影响。 我重返过去已是铁铮铮的事实。这三天来,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影响着过去。然而,即便穿越回到过去的人运用未来的记忆改变过去,顶多是创造了一个平行世界。无论在哪一部科幻剧中,暴露“穿越时间”这个事实总会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说实话,现在的我十分茫然。对于失忆的恐惧我渐渐能够克服了,但是对于无法回到未来的恐惧却愈演愈烈。改变过去即是改变未来。我在这个时空所做的决定,会对我原来的时空造成无法挽救的影响吗?也许有一天我突然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因为我重返过去改变了我的未来,原来的世界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我该怎么办? “易佳和,易佳和!” 我回过神,看见讲台上的高嘉丽板着脸盯着我。下意识望望周围,王强站着。看来,王强是被高嘉丽叫起答题却没答对。 “这题选什么?”高嘉丽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 “对不起,高老师。我在想事,没听。麻烦你和我说一下是哪一题。” “我辛辛苦苦上课,你却在开差?告诉我,易佳和,你来学校到底是干什么的?” “未来,”我鼓足勇气回答高嘉丽,“我想改变未来。”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我害怕。” “什么?”高嘉丽走到谢长歌边上。 “我害怕,改变了未来,过去该怎么办?” 高嘉丽站在原地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高老师,”我渴望从这位人民教师口中得到答案,“历史究竟是什么呢?未来又算是什么?我所做下的决定,真的会让我幸福吗?” “我只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高嘉丽的话贴合我的人生。 “谢谢老师。”我向她弯腰深鞠躬。 高嘉丽的话语没有解开我的心结;以人尽皆知的诗句回答我的高嘉丽只是让我明白一个我早已知道的事实而已。 “算了算了,浪费时间。易佳和、王强,你们坐下吧。”不耐烦的高嘉丽让我们坐下。我估计接下来她是不会再叫我了。可能今天中午她会叫我去一趟她的办公室。对我来说,那就太好了。 星期二上午的第三四节课是英语课。和记忆中的一样,一节课上叶玲就用轮流答题的方式让全班所有同学轮了两次。英语课是我比较感兴趣的课程,而英语不仅是国际通用的语言,也是我所喜欢的语言。我这个人可能有点怪,喜欢国语的文字但不喜欢国语的话语,喜欢英语的话语但不喜欢英语的文字。以前总拿英语充当高大上,对着没学过英语的人就是哇啦哇啦一阵说,使对方刮目相看。对方殊不知,我说的英语十句里面有七句都是换词后重复的。 如果你对一门课感兴趣,你会觉得,这门课的时间会过得很快。时间不变,变得是人心。因为感兴趣,注意力集中在听课上,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当一门课结束后便会有这样的错觉。今天这两堂英语课我就有产生这样的错觉。 今天不如昨天,我带来了我的校园卡。昨日俞智福请我吃了个面包,今天我也应该请他吃点东西。可是,俞智福不在座位上。 “凌翎,俞智福哪里去了?”我问坐在俞智福旁边的高个女生。 “他呀,一下课就从后门跑出教室,可能是去食堂了吧。” 我觉得俞智福更有可能会去卖部。 “你找他干吗?”凌翎问我。 我回答她:“昨天我忘带饭卡,俞智福请我吃了一个面包。大恩不言谢,今天我想回请他一顿饭。” 凌翎听了我说的话噗嗤一笑,说:“你有这么大方?” “什么意思?” 凌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说:“没什么。” “我,很气吗?”我问凌翎。 “你自己不气你自己不知道啊?”凌翎丢下一句反问就离开了教室。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经历过社会风风雨雨——大部分风风雨雨的我,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我不求别人理解我,我只要照我的意愿做事就好。 来到食堂,我看见六条长龙从橱窗口直排到餐桌边。 “真。我读的三流大学好歹都有三个餐厅各十个买菜窗口。” 排到长龙后,我等待着人数减少轮到自己买菜。好不容易只剩三个人,我突然想起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我的饭卡里还有钱吗? “完了,要是轮到我结果我饭卡里没钱,退掉饭菜事,没到时间充值事大。” 我攥着饭卡如同一只捧着谷米的老鼠在四周搜索着援军。天不怜人,找来找去找不到。 “同学,要什么菜?” “等会……” 我把饭卡放到机子上,随着“嘀”一声,刷卡机上显示余额一百三十元。 “易佳和,你真是个天才!”大喜,我叫出声,惹得周围的学生和前面窗口中的大妈以为我来的路上可能撞到树了,纷纷用像看见脑震荡患者一样的目光注视我。 无论哪个时期,我易佳和都是勤俭节约的第一人。年过二十五岁我就很少吃肉。由于长期不锻炼,肾虚、胃痛等等毛病一齐袭来。重回过去的我既然有这么一个比之前健康的身体,我一定得好好珍惜。多吃蔬菜多锻炼,少吃油腻少熬夜,说什么咱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啊。 今天中午俞智福没有放动画片。见到他的时候我和他说了想请他吃一顿饭的事。一开始他以为我在捉弄他,后来我和他说了两遍初衷,他才接受我的邀请。 星期二下午的数学课后便是朱越的政治课。朱越是一个有啤酒肚的男老师,说起话来比语文老师洪红都要文绉绉的。我们班五位高考科目的任课老师中,朱越是极少用轮流答题的方式要学生回答问题的。因为他用轮流答题制最少,所以不善于回答政治课相关问题的学生得提心吊胆。前一刻他还在说这题要怎么怎么答,后一刻他就要同学站起回答具体内容。一堂课上被朱越叫到的学生不会很多,因此上朱越的课是很“可怕”的。被朱越叫到,正如在有九个吉签和一个凶签的竹筒中抽到了那个凶签一般。不过,朱越不像陈美芬那样会让学生站很长时间。如果他让学生站很长时间,不是他想惩罚学生,而是他单纯忘记了。 结束了星期二白天的所有课,我整理好书包放学回家。两天过去,新奇感差不多被无聊的学习内容搞没了。远离教学楼走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遇见了数学老师唐益仁。十一年前的我看见老师和我同路恐怕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等待“危机”解除。重回过去的我没有想要逃离老师的“危机感”,所以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拍拍唐益仁的肩膀和他打招呼。 “易佳和,放学回家了?” “是。老唐你也回家了?” 唐益仁尴尬一笑,说道:“今天要早点回家做晚饭。” “唉,当家的男人真不容易。我没有媳妇,不能体会到有妻有儿的快乐和艰辛。未来找媳妇会更加困难。老唐,要好好珍惜你的媳妇。”我又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告别。 也许是我的错觉,远离校门口时好像听见唐益仁在对叶玲说“这孩子有点老成”。我转身看向校门口,唐益仁离叶玲很远了,果然是我的错觉吧。 晚上回到家,妈妈做好的晚餐已经摆在我们家的老木桌上。很想对妈妈说,老妈你得保持住你现在的手艺,因为十一年后你的手艺真的差得没话说,还不如我烧的菜好吃。 吃完晚饭写好作业,我翻箱倒柜找出几本杂志看。以前的台式电脑虽新,但是开机仍然得花好长时间,我懒得用电脑。真希望穿越的时候我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能随我而来。哪怕这些都不行,好歹我当初得把我的掌上游戏机塞到睡衣里,没准穿越后,它就会在我旁边。 “穿越有风险,准备需周全。”自叹当初随口答应神明重返过去却没有谨慎考虑,我以狗爬式躺到床上准备入眠。忽而我想起这个姿势对命根子不好,于是仰天朝上面向洁白的天花板闭上眼睛思考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回到过去后我已经见过我的六位任课老师了。天真的我以为现在还有体育课,于是在周一的时候到墙上贴着的课程表上去查看过。体育课已经被政史地其中两门课给占了。我的印象中,以前的课程表上是没有这么多政史地的。 星期三的第一二两节课是地理课。第一节课,陈美芬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之前我看过书本做了点准备,因此这回陈美芬无话可说只好让我坐下。 上午第二节课,陈美芬再一次要我回答问题。我忍无可忍,回复她:“老师,我要求场内援助。” “可以啊,你要找谁?” “谢长歌。” 作为地理老师的宠儿,谢长歌只有在地理老师对全班除了项童光明外的同学失望至极时才会被叫到。我不是因为谢长歌是地理课代表才要求他帮我——我讨厌谢长歌如同他讨厌我,因此我的本意是让他出丑。谢长歌不愧是全班成绩排名第二的学生,陈美芬所提的问题他一一作答并得到陈美芬的赞赏。 “易佳和,多向谢长歌同学学习。”因为谢长歌的出色,我逃过一劫,毕竟被陈美芬拖下去,浪费的是我的时间。 语文课没有什么新奇的事。要说非要从今天的语文课上找出一件有意思的事,那么这件事大概就是萧辉遥望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余晶晶而后被洪红提问惊愕得手足无措。 中午我终于拉住俞智福请他吃东西还掉上次他请我吃面包的人情。起初俞智福拒绝了我,但后来他可能觉得不吃白不吃,要我陪他到卖部选购零食,而后花了我二十多元。欲哭无泪,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我们买好零食,俞智福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不买零食吃。我回答我去食堂吃,省点钱。 在我说完我们四眼相望五秒后,俞智福说:“要不,要不我们一起分?” “可以吗?但是分给我后,你够吃吗?”嘴上这么说,其实我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俞智福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上。 俞智福思考片刻,回答说:“可以。” “那就太好了。”我说完便去拿俞智福手中的塑料袋,被他躲过。 “可以是可以,但是得我分给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周一我请你吃面包,结果你把我最大的那个给拿走了。” 我暗想,人家都说我气,原来俞智福比我还斤斤计较。 下午的课分别是英语课和历史课。叶玲上课不急不忙,被轮流问到的同学不慌不乱。其实我觉得英语这个东西看了记了一般都会了,不需要用过多的脑细胞去了解什么。语法可能比较难懂,时至二十八岁的我仍然有一些语法不清不楚。多多看题多多做题,问题不大。有些同学英语差,那是因为记英语没有记到位。听过一个男孩擅长理科女孩擅长文科的理论,我不敢苟同。我们班里有两位文理兼优的学生,也有文科擅长的男生和理科擅长的女生,更有我这种理科烂得一塌糊涂文科只能勉强过关的学生。历史老师高嘉丽依然雷厉风行,不如再在她的称号中加上“霸王花”三个字,成“冰火霸王花美人”——有点怪,我想应该能被她接受的吧。 放学回家的时候怀念起以前抑郁的自己经常站在平台上看一职的学生打篮球。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遍大地。我就站在我们教学楼走廊外面架空层最顶部的平台上,呆呆地望着下面挥洒汗水的青少年,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注视着他们,感受着他们的活力,仿佛一位年迈的老人,我感叹时光荏苒。今天我没有选择去平台上看他们打篮球。脑子抽抽的陈美芬和高嘉丽竟然各自多布置了一张试卷,加上还有作业本要做,我没时间感慨。 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写完作业,我到客厅和父母商量买手机的事。我的父母当然是不同意的。 “你马上就要高三了,玩手机会分心的。”我爸说。 “你要有事联系我们,打卖部里的电话不就好了吗。”妈妈说。 这两人不知道,再过十一年卖部里的固定电话几乎都要被淘汰了。十一年后大部分初中生人各一部智能手机,连学生都有智能通话表。现在我父母用的这种手机,没过多久就会被称呼为“老年机”,以后也会被改成触屏按键通用的手机。 “手机不仅能打电话,还能查学习资料。跑卖部打电话太麻烦;一旦碰到紧急的事要联系,不如自己有只手机来得便捷。” “有紧急的事你找你老师不就行了。查资料的话,我们不是有电脑吗?”爸爸反驳道。 “是呀。而且,你又不知道买什么手机好,万一被别人骗了去怎么办?”妈妈附和。 这两人真心难沟通,现在如此,十一年后更加如此。 “总之我已经下定决心这周末就去买只手机。买手机的钱我有,这几年攒下来的足够。” “你这几年有攒钱过?”妈妈问。 “这几年的压岁钱零花钱省吃俭用的钱不都……”等会,好像高中时代凡是有人给我压岁钱我都是充公交给父母的。至于零花钱,我父母有问我要不要过,乖乖儿的我选择不要。“没事,有需要我会和你们说的,到时再给我就行”,我的的确确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们给我点——借我点钱,两千元。” “两千元啊,”妈妈心疼地说,“你买什么手机要两千元?” “智能手机。” “和我们一样的不行吗?”妈妈问。 “你们这种手机虽然我不讨厌,但是没法查资料。” 一段时间的商量,我父母同意给我买手机,但是我必须以学业为重,不能玩物丧志。 二十八岁的我这么多年以来玩了很多游戏,越玩越没劲。大部分游戏的目的都是圈钱,没有充值没法变强,投钱充值要比谁充得多不然依旧被人吊打,没意思。一些靠人气的电竞游戏现在还不是很火,以后会火起来。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不试着去投资那些将来可能会稳赚的项目。我只想说,我没钱。一个十七岁的青少年哪里有钱去投资项目啊。我的父母固然有财产,但他们是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去投资的,别人就更不用说了。银行贷款不可行,发财商机不可遇。其实我有考虑过攀附将来可能成名的人,然而将来颇有名气的人现在上没有信息可寻,将来名气很大的人现在有名气没法靠近。确实,拥有不少未来信息的我如同一个未卜先知的预言机,但是想要迈出第一步,拥有一定资本是必要的。何时兴起一句话:“没钱寸步难行。”十一年前的我是没法体会这句话的,而二十八岁的我则在未来陷入和这句话一样的窘境中。 星期四和星期五各有两节自修课。不知道是不是陈美芬告状,星期四自修课,高嘉丽特来班中呆了两节课。第一节课,她时时抬眼关注我的动向,看得我都有点害羞了。既然高嘉丽这般“深情”,我就“深情”回之。或许是我表达得不好,高嘉丽和我对视一段时间后本想开口说上两句,但见其他同学都在安静习题,于是直到第二节课结束都不再紧盯我不放。星期五的自修课是在下午第三四节课。记忆中,星期五的自修课似乎是高一高二以来的一个传统。每次星期五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两节自修课,因为一旦上完这两节课,意味着两天的周末假到来。现在的我不仅对周五的自修课不抱有任何期待,反而觉得有这两节自修课和没有这两节自修课感觉上差不多,因为过了个星期五还有个星期六。而且不知怎的,星期五的自修课总有老师要插手打扰我们自修来讲习题什么的,令人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法宣泄。 星期六上午的第一二两节课是语文课。周一、周三、周六的语文课都被安排在上午,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我懒得去问。星期六的其它三门课就是文综的三门课:语文后是地理,地理后是政治,最后是历史。高嘉丽是一周最后一位前来上课的老师。我不晓得周日返校的时候那些住校生上晚自修会不会遇到老师讲课——我想高三后期肯定会遇到的——对走读生的我来说,早点周末放假多仰望高嘉丽了。 自己想的终归是自己想的。这开课第一周的最后一节课,高嘉丽拖了我们五分钟才下令放学。其实下课前五分钟,早有别班学生吵闹的声音传入我们教室。莫非别班星期六的最后两节课是自修课?这也太幸福了。 离开教室下了楼梯前往校门口,我看见一大群学生走出学校大门。有不少家长在学生人群中向着学生宿舍走去,也有不少家长在校门口接应拎着大包包的学生。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谢长歌,他是由他父母接送的。如之前所说,高三我是走读生,并且我没有参加晚自修。谢长歌既是走读生又参加平日里的晚自修。像谢长歌这种参加晚自修然后有父母接送的学生,是被父母宠上天了。 “咦,我记得我高三后期尽管没有参加晚自修,但仍然由父母上下学接送?”这或许是我父母在我大学后时常指责我的一个原因。他们认为,没有考上好大学的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糟蹋了他们上下学接送我的心意。这么一想,我突然感慨万千,忘记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险些被往来的学生撞倒在地。 星期六晚上我父母给了我买手机的两千元现金。我高中时期的手机价格可能会稍贵。我没有买名牌手机的兴致,能打电话能上就行了;自拍也不是我的强项。 周日吃完早餐外出时,我妈妈要和我一同前去。虽然我和他说了好几次不用担心,但她还是不放心,生怕我被人骗去。执拗不过,我让她随我一同前去营业厅购买手机。销售员的介绍我大部分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发现一款价格实惠内存多功能还不错的手机,我才仔细听销售员介绍。我懂手机,但不是很懂,没有达到专业的地步。销售员讲的我大概能听懂,不过最终让我下定决心购买这部手机的,还是“今天我们有优惠,购买这部手机可以减免两百元”这句话。最后花了一千五百元买了这部质量确实可以的智能手机。 付钱走出手机店看着妈妈心疼花钱的有趣表情,我不禁思考这么荒废未来的信息确实是一件可惜的事。“哪怕现在没有资本,我也可以凭借在我二十八岁时所获得的信息使我家以后能够富裕一些。我想这不为过吧。”暗想着,我打算劝告父母去银行存钱。如果再有可能,我要在高中时代攒上一笔可观的财富,改写穷困潦倒、碌碌无为的未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六章 一周 上 八月十七日,旭日光芒温暖柔和。 准备好必要的装备,我乘上公交车前往学校。本周值班老师,很遗憾,是高嘉丽。因为天气渐凉,高嘉丽没有穿上周的白色宽松连衣裙改穿黑色旗袍式样的衣服,尽显苗条身材。有男生路过回眸,与高嘉丽目光交接,吓地立刻转头逃开去。作为一位二十八岁的好青年,请不要把我和那些幼稚的高中生相提并论。 “dyga,gdrig!”我佩服自己成熟风尽露。 “易佳和,早上领读声音大点!”高嘉丽似乎不懂我的魅力。是我用错问好句了,还是我的书包拉下了我的颜值? 即便高嘉丽在校门口当众命令我大声领读,一到早自修我依然我行我素。十一年前在这群鬼面前太拼命,有几次领读完喉咙发哑还要被他们批评读得不好。早自修朗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竭尽全力你们装装样子有什么效果。重要的是自觉,自觉懂吗,兔崽子们。 早自修结束,我回到座位上就取出我带来的“神器”,茶杯。在早自修前我已经打开饮水机加热开关,早自修结束水已加热。我在茶杯中放入茶叶,到饮水机前倒热水,然后回到座位上闻茶香,生活如此多娇。 “易佳和,你怎么把茶杯带来了?”坐在我前面的何光正转过来问道。 “喝茶对身体好。” “呵,你又不是大叔,也不是公公,喝什么茶?” “我……” 等等,确实,重回过去的我现在十七岁,正值青春期,又不是青年期。由于不可思议的两个时期身体的融合使得我如今没有之前肾虚带来的身体冰冷等不良感受。我在青年期常喝茶的一个原因是听说喝茶对身体有好处,于是想着说不定能帮我缓解肾虚带来的不适影响。可是,现在我的身体状况好得不行——真的是出人意料得好。二十八岁的我经历过人生转折点高考,也经历过步入社会中的挫折和艰辛,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还会为高中屁孩们的冷嘲热讽而斤斤计较? “喝茶有益于身体,特别是茶叶中的茶多酚具有抗氧化、降血脂、降低心血管发病率等多种功效。” “切。”何光正转过身去。 我享受着茶香带来的怡然,美滋滋地等待着合适的喝茶时机。 “喔,没到冬天你们就用热水了啊。”上课前两分钟洪红走到讲台上发现了饮水机的加热灯。 “洪老师,是易佳和开的。”坐在第一组的徐燕在我还没喝上一口茶的时候曝出我的名字。 洪红的目光移向我,和听见有人叫而抬起头来的我四目相接。 “哇,茶啊。”我以为洪红在说“我擦啊”,一时没搞懂什么意思,直到洪红又说“什么茶”,我才搞懂她问我什么。 “龙井,淡而远,香而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龙井茶,也不知道我那位老妈子放了多长时间——应该可以喝。” 我喝上一口,香郁、味醇,只是茶水上漂浮着一层杂质,或许是我的妈妈保存的龙井茶的时间有点长了。 两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洪红的语文课,茶香飘散开去,连在讲台上的洪红讲题讲到一半也突然蹦出一句“哇,这茶真的太香了”,惹得班里几个男生笑出声。 第一节语文课结束,我的茶喝完了。正当我到饮水机前续杯时,徐燕出现“啪”一声关闭饮水机。 “干吗?”我问她。 徐燕一脸嫌恶,说:“加热会使水耗得更快。矿泉水的钱是大家一起出的,你这么做会浪费大家的钱。” “去去去,一边去。年纪钱啊钱的,你还没到这么势利的年纪呢。”我挥手示意徐燕走开,却被她一掌拍回。 “你这姑娘脾气不嘛。”我尝试和平解决,但从徐燕的憎恶表情来看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不是洪红在教室里,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徐燕。此时洪红正在教育俞智福,而我和徐燕的声音都不大,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很短。上课铃响,徐燕首先回到自己座位上。因为洪红已经站到讲台上,我不方便在洪红面前花几秒钟时间倒水。不过,我趁徐燕离去又打开饮水机加热开关。 第二节语文课过得不舒心。我记得高中时期课堂上不允许吃零食,但是忘记课堂上是否准许喝水。第一节语文课洪红没有责骂我,所以我确定课堂上可以喝茶。没有茶,我也没了上语文课的兴致,何况现在这段时期的语文课几乎就是讲习题,超级无聊。 语文课下课我迅速冲向饮水机倒水。如我所料,徐燕在洪红离开教室后就跑过来张嘴就是一句:“你有毛病啊?” 我无视她的脏话,倒完水就返回自己的座位。只听身后“啪”一声,饮水机的加热开关又被徐燕关闭了。无所谓,反正我杯中的茶叶用到头了。 上午数学课,唐益仁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面带不悦之色。第一节课,他竟然一反常态使用一次轮流回答,惊地我前面的何光正和韩月窃窃私语说起唐益仁莫非遭遇了什么大事。不过,即使唐益仁把不满尽露脸上,等到我的同班同学钱建文回答不出问题,唐益仁还是没有迁怒于他人,而是把问题的过程讲给我们听,然后让钱建文坐下。我想大概是唐益仁的优良教师品行才令同学们喜欢听他上课的吧。如果唐益仁能多关注关注学生,我想他在学生中会有更多的人气。 两节数学课结束,我大步上前轻声询问讲台上还未离开教室的唐益仁:“老唐,你今天好像很不开心啊。发生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唐益仁欲言又止,恰好这时萧辉不合时机地路过我们还向唐益仁打招呼,唐益仁放弃和我交谈而是回了萧辉一声后离开教室。 “喂,萧辉,你这家伙今天不是又要和你以前的同学一起去吃饭吧?”因为被萧辉阻碍我心有不甘,我和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冲。 “不,今天不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那你和我走吧。”我搭上萧辉的肩膀,不由他说我就强领着他到了食堂。 食堂里的学生依然众多,但是因为今天食堂开启了新一个窗口,队伍有分流,我们这排的人数并不多。 “没想到易佳和你还会套近乎。” “什么?” 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在我身后的萧辉忙纠正:“我是说,你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同学。” “那是。” 其实我说谎了。我不仅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我还是一个十分讨厌人类的人。几年的家里蹲有使我产生想要去多结交外面朋友的念头,但是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曾几何时我放弃了结交朋友,转而关心家人亲人,可这同样没能被他们理解。在我家人眼中,我就是个懒惰鬼;在我亲人眼中,我就是个马屁精。呆也不是出也不是,我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打好菜,我坐这边萧辉坐那边。萧辉今天的午餐是包心菜和一只鸡腿。我今天的午餐是豆芽菜和糖醋排骨。当我看见窗口里排列的菜品中有糖醋排骨时,我的脑子一热就打了一份。打了后,我又后悔了。要知道,吃店里的糖醋排骨贵得要人命,虽然学校里的菜肴价格定然比外面吃店里的要便宜点,但是我还期望着省点钱以攒回买下手机的一千五百元。后来我点了今天菜品中最便宜的豆芽菜便刷卡,结果学校里的糖醋排骨竟然只要三元五角。纵使是大学里的糖醋排骨也要至少四元一份,二中却还便宜了五角。一时太过激动耽误后面排队的同学,我被身后的人催了两次才清醒过来。 “怎么,想要吃我的糖醋排骨吗?”萧辉时不时瞥一下我的糖醋排骨,我就问他一下。 “不,不用。”他的表情摆明就是想吃,但他又觉得不好意思难以说出口。 我忍俊不禁,对他说:“把你的筷子给我。” “为什么?” “基于卫生理念,我不喜欢给人夹菜。你把你筷子给我,我夹给你,这样就不要紧了。” “我说了不用。”萧辉低下头夹餐盘里的包心菜。 孩子就是孩子,越到青春期越不坦率的孩子也是有的。 我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两块最大的肉放到萧辉的盘子里,故作随意地对他说:“我用自己的筷子夹给你了,不卫生可不怪我。” 萧辉直直地盯着我夹给他糖醋排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谢谢。” 天有不测风云,上午风和日丽,下午乌云密布。吃完午餐,我返回教室,萧辉去寝室收衣服。到达教室,我看见俞智福正和高嘉丽在一起。“胖儿莫不是放动画片被高嘉丽发现了吧。虽然可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我走近,我才知道高嘉丽只是在教导俞智福要好好学习。 “俞智福,开学初就是第一次月考。上学期你的文综成绩不理想,这次你得加把劲。上课你要认真听讲,不要开差了。” 离正式开学还要两个礼拜,高嘉丽你这教导也早了点。我歪头看看俞智福,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易佳和,饮水机的加热开关是不是你开的?”不管不问也会中枪? 我点点头,回答:“是。” “饮水机是班级的,矿泉水费是从班费里面扣的。你不能因为自己要喝茶就擅自打开饮水机加热开关,使水耗得更快。”这番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高老师,徐燕向你打报告了?” 高嘉丽先是一愣,而后回答我:“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如果你非要现在加热矿泉水喝茶,可以,但是以后矿泉水费不足得由你来支付。” 我早已想到高嘉丽会这么说,毕竟高嘉丽也是个大人嘛,开口闭口总是钱也正常。能为班级做贡献我不排斥,可是对于一位没有零花钱的十七岁青少年来说,要承包班级矿泉水费,这还是比较吃力的。 “对不起,高老师。”我向高嘉丽道歉。及时道歉这是我被我以前的老板所锻炼出来的“优异举措”。 “好吧,”高嘉丽微笑着说道,“老师不是不让你们加热矿泉水。冬季到来这不喝热水肯定是不行的,但在八月还是尽可能不要浪费矿泉水了。” 我点头允诺。高嘉丽随后离开教室。 我到达教室的时候,谢长歌和岳琦琦已经在教室中。谢长歌不用住校不需要去寝室我能够理解,而岳琦琦应该是住校生吧。 重回过去的我忘记了与班中很多同学昔日相处的事——高中毕业后和同班同学的联系极少,我想这是我将他们的事情遗忘的重要因素。在我的印象中,我和岳琦琦并没有太多的交流。高中时期的学生们纵使是在应战高考的紧张氛围下仍然成群,而且这样的学生月考成绩往往不会太差。和岳琦琦经常走在一起的女生应该是她右上方同一组的李娇同学。有意思的是,她们两人一个白一个黑,一个性格内向一个性格外向。身高方面,岳琦琦虽然坐后面李娇坐前面,但岳琦琦的身高比李娇要矮。 “岳琦琦,你是住校生吧。待会可能要下雨,你不去寝室收衣服吗?” 女孩抬起头捋一捋垂下的发丝,微厚的椭圆镜片使她显得斯斯文文。她的相貌朴实,脸色红润,听见我的问题于是回复我:“啊,李娇帮我去收了。”她的声音柔和,并且她对我没有如徐燕和潘依莲那般的敌对之意,令我欣慰。 我没有继续过问她的事。岳琦琦能够用平和的语气回答我,我已然知足。 中午铃响,同学们相继躺到桌子上午休。我睡不着,先在座位上什么也不做呆了五分钟,然后拿出英语书查看我没有回忆起来的有趣的内容。十分钟后,我看得无聊,轻轻抬起椅子移开,站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万万没想到,恰逢此时高嘉丽经过教室。我这才猛然想起本周是高嘉丽值班。然而,我已经站起总不能迅速拉回椅子坐下。如果我这么做,椅子拖动的摩擦声会惊醒全班同学打扰他们休息。我和高嘉丽目光相接,但我没慌而是镇定自若地弯腰轻轻抬起椅子放回然后坐下,并且没有再看高嘉丽而是顾自看英语书。大概过了五分钟,我看向窗外,没想到高嘉丽还在那里。 “这女人在想什么啊……”我暗想,摇摇头换了一本历史书看。 一分钟后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户,高嘉丽已经不在教室外边了。 “这厮一定要我看历史书才肯离开吗?” 下午的政治课没有变自修课。站在讲台上的政治老师的脸色和数学老师截然相反:朱越一脸欢喜,仿佛得到什么珍贵的天赐之物。据我所知,有啤酒肚的朱越老师应该早就有孩子了。除了孩子,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事会让一个人这么开心。难不成,和钱有关?这样的事那可就有一箩筐了,我也懒得去推想。换在平时,朱越两节课里至少会让一组同学轮流答题,今天他好像在向唐益仁学习,既没有让我们站起来答题,也没有让我们轮流答题。期间,由于朱越的讲课语气实在欢喜,王强便开口询问他什么事令他这么开心。朱越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下午第四节的地理课,陈美芬要我回答题目。我真是万分讨厌陈美芬这个人,她太阴暗:我没有回答出问题,她就旧事重提,说我上周和她杠上,是不是不要上她的课了。 “易佳和,在这里的大家都是想要考上好大学才这么努力听课的,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了大家!”陈美芬如是说。 我实在想不明白陈美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而且她干吗把其他同学扯进来? “对不起,陈老师。”做人不能太老实,心里怎么想嘴上不一定要这么做。我曾经因为老实向老板进谏被辞退过两次。现在,我要争取做一个“诚恳”的人。 “算了算了,浪费时间。项童光明,你来回答。”陈美芬走到我的边上叫起项童光明。 在陈美芬没有让我坐下前我是不能坐下的,不然她会更加病态地数落我。但是,难得陈美芬近在咫尺而且还背对我,我总不能错失这个大好时机。于是,我背对她吐舌做了一个大幅度的鬼脸。 “噗哈——” 陈美芬转身瞄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座位上的我,接着脸色难看地问何光正:“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何光正没有指出我。 “我问你,你笑什么?”陈美芬不用嘲讽意味着她真的很不高兴了。 “陈老师,我想何光正一定是觉得您的地理课很有趣,所以不觉笑起来。”希望我的话能转移陈美芬的注意力。 “是吗,”陈美芬像吃了黄连一样向何光正说道,“既然如此,何光正,这道大题由你来回答。” 何光正缓缓站起,扭头瞥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抱怨。何光正在地理大题中只解答对两题,其它都有错。 “还说对地理有兴趣呢,哼。”陈美芬这一语打击到我和何光正两个人。 第四节课下课,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我本想在放学离校前向何光正道个歉,但他一下课就离开教室,丝毫没有给我道歉的机会。 晚上回到家中,家中没人。晚餐少有的没在我到家前做好,尽管对于二十八岁的我来说这番情景已是见怪不怪。 “我来淘米烧饭吧。”我对刚到家里的爸爸说。 “你要做饭?呵,明天要下雨了。”爸爸的话里有讽刺意味,而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多年。 盛米、淘米、擦锅、放入电饭煲、按下煮饭按钮,这一连串动作我做了很多年。起初我父母经常感叹我帮他们做饭,久而久之他们就说做饭不算什么,会烧菜才厉害。然后我又学了烧菜,但我做的菜不是我父母喜欢吃的,所以每次我做好他们还要再烧一遍,浪费煤气。反正他们自己还要烧,我又何必做。到后来,我父母就说我什么都不做,真是个懒鬼。其实我有事可做,我父母却不理解。他们认为我在家待着不去赚钱就是懒人的行为,而在家待着没有把家务事全部做好更加是可耻的行为。我在他们的责备下艰难写作,最后我的作品还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这也真是讽刺…… “哎呦,佳和啊,今天怎么你在烧饭了?”我妈妈回到家了。 “那有什么,他要是会做菜,我们就轻松了。”我爸爸一直如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父母间的亲子情谊变成了需要代价来维持的关系。高中时期的我理应不能有这种想法,但受到未来保存的我过去记忆的影响,我自然而然地想着做些事来还我父母替我出钱买手机的这个人情。因此,今晚我的父母一人一句“明天要下雨”说了三遍。可是,今天阴云密布没有下雨,恐怕明天也不一定会下雨。 想着天气这件事,我打开手机更新天气情况。如我所想,明天是个大晴天。 八月十八日,多云。 在手机闹钟的帮助下,我起床洗漱。做好一如既往的准备工作,我吃了早饭后乘坐公交车到达学校。趁着高嘉丽和其他同学打招呼,我头也不回溜进校门。进入教室,班级里已经有五位同学在了。 “早上好。”我向他们打招呼。 “早。”首先回答我的是周慧。 “早啊。”软绵绵的语音是属于叶果果的。 还有两位男生和一位女生没有和我打招呼。我到座位放下书包后来到吴前进的座位边——他在吃早餐,没法开口我能理解。 “手抓饼?” 吴前进抬头眨巴眼睛点点头。这位矮个子男生是班中极少数没有戴眼镜的人。他有着一张如孩童般令人怜爱的稚嫩脸庞。由于他的脸实在惹人怜爱,我不觉凑近他甚至想要抚摸一下。 “易佳和,早上你领读英语,可以读第三章的内容吗?”嘴巴因食物鼓起一个包包的吴前进询问我。他的声音和我之前听到时的感觉一样,依然是缓慢柔和的。 “成。”你这么可爱,大叔——大哥哥我怎么可以不答应你呢。 早自修我应吴前进的请求领读第三章的内容。早自修结束是广播操时间。离第一节课还有十分钟,高嘉丽便进入教室来到讲台上打开多媒体整理课件。 第一节历史课,高嘉丽竟然发下一张试卷让我们不看书在四十五分钟内完成。她说她下节课要讲。我听到她的指令瞬间懵逼:这张试卷既然不用批改,你为什么要我们限时还是在不看书的情况下完成?之后我们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完成这张试卷。更加可气的是,课间五分钟休息时间被高嘉丽一句话就占据了:“下节课恐怕讲不完这张试卷。你们要上厕所的快去快回,不上的准备好,我要开始讲题了。” 第二节历史课的内容,我也不用多说了吧。期间,高嘉丽让我站起回答两道历史题目。第一道题目我不会做,试卷上是空着的。“你连这都不会啊?”我向高嘉丽要求场内援助,高嘉丽应允;我选择谢长歌来回答。在我看来困难的历史题,谢长歌一站起连书也不翻就回答出来,令我着实吃了一惊。看来,我要让谢长歌出丑还得多费时日。本来我以为高嘉丽得到答案会让我坐下,可是她只让谢长歌坐下。这妮子,莫不是太过寂寞想让我和她同甘共苦?然而这么原地站着确实累啊,所以我一等机会出现,便举手争先回答问题。 “呃,对。你说的没错。” “高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我微笑着问她。 “可以了。不过,易佳和,这个题目你怎么知道的?” “书里有啊。” “书里可没有这个知识点啊。” “怎么会……”我翻开书本,找了一会儿,突然记起这个知识点是我步入社会才知道的。 “总之,老师我先坐下了。” 高嘉丽狐疑地看了我几秒后,接下去讲题。 历史课后是英语课。这两节英语课我一共被轮流答题到四次。即便叶玲是一位受学生爱戴的老师,这没点趣味性的上课模式想来也得改改了吧。 宜相二中的饭卡充值窗口只有在星期一和星期四的中午才开放。我清楚记得我那三流大学校园卡的充值时间是周一到周四的中午。两者相比,不得不说,大学真好。 打好菜我一个人来到餐桌边吃饭。其实我想找萧辉或者周慧一起来吃午饭的,但是今天萧辉又跟了他以前的同学去吃午饭,而周慧似乎总在和陈舒一起吃午餐。我遥望两排餐桌开外在最边上就餐的周慧和陈舒,纠结于是否应该过去和她们一块吃。在我纠结的时候,谢长歌竟然坐到我的视野中遮挡了那道美丽的风景线。 “可恶的谢长歌……” 我端起餐盘不爽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谢长歌发现我的到来,厌恶地低声说了句:“走开。” 要我走?做梦!你不是讨厌我吗?可以,我偏要坐在你对面。最好,你看我看得吃不下饭——噎死你个赤佬。 “哎,易佳和和谢长歌,你们在一起吃午餐?”背后传来萧辉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去,确实是萧辉,还有他以前的同班同学。他们应该是刚坐下来,因为之前我换到这里时并未发觉身后有人。 “我和他一起吃午餐?傻孩子,你该换换镜片了。” 萧辉不开心地扭过头去。我背对他们的时候听到他们在声谈话。具体内容嘛,听不清,而且我也没兴趣。 张开嘴把餐盘里的包心菜片递进嘴里,我望着那边有说有笑的陈舒和周慧。仪态优美举止优雅的陈舒即使在吃饭时笑出来,也会用手遮嘴。回看我背后的几个男生,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悄悄话,现在哈哈大笑都使得其中一人喷出饭粒来。 我正想着那边和这边的区别,谢长歌一声不吭站起离开。如果他离开时不是经过我身边,等回过头后看见他不在了,我会以为这家伙可能压根不存在。说来真的很奇怪,谢长歌在班中交友不多,为什么没有和我走上一样的路?大概是因为,他虽然交友不多但并没有被人嫌弃过吧。 下午的第一二两节课是数学课。不知怎的,我中午午休难得睡了一觉,下午却特别困。高嘉丽总是说中午休息会使你下午上课更有精神,但为何我越来越想睡觉了?高嘉丽的说法不能一概而论的嘛。 脑子昏昏沉沉,试卷上的数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在我快要闭上眼睛时,唐益仁突然叫到我:“易佳和,这道题目请你解答一下。” 神经紧绷,睡意全无,我反射性站起望向黑板,然而黑板上有三道均未解答的题目。我尝试在试卷上找到相应的题目,毕竟这张试卷我做过可以找到题目并直接用我写的答案回复唐益仁。但是,翻来覆去我还是没能找到黑板上的题目。 “易佳和,中午休息了吗?”相比昨天,今天唐益仁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有休息。”在几位同班同学的嗤笑下,我问唐益仁,“唐老师,这几道题算什么的?”同班同学笑得更欢了。 唐益仁苦笑说道:“前面两道求极值,后面一道求极限。我刚才……” “极限那题我试试。”我没等唐益仁说下去就打断他揽下了求极限的题目,免得我开差的事被他当堂宣布。 几秒后,我回答:“三分之一。” 唐益仁回复:“答案是正确的。你可以说一下你是怎么做的吗?到黑板上来写过程也是可以的。” “不用去上边了吧,”我对唐益仁说道,“求极限嘛,洛必达。” “什么?” “洛必达法则啊。” 望着讲台上困惑的唐益仁,我进一步说明:“洛必达法则,老师您知道的吧。洛必达、微积分,这不是……”稍等片刻,好像微积分和洛必达法则是大学的高等数学里才会学到的内容哦。 “我们说呢,这道求极限的题用洛必达法则确实可以算出答案。但是呢,洛必达法则是有一定的使用条件的,而且它是大学的高等数学里才要求学习的内容。高中不要求掌握洛必达法则,同学们还是用我们高中学到的基本知识来算这道题吧。” “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唐益仁是一位好说话的老师,可我还是得把这事蒙混过去,不能给他询问我为什么知道洛必达法则的机会。 “啊,请坐。那么另外两道题请同学们自己在草稿纸上试着做做看。”下完指令,唐益仁顾自在黑板上写起解答过程。 课间,趁几位同班同学上去问唐益仁题目,我溜出教室。第二节课我认真听讲,以防唐益仁再度抓到我的把柄。 下午自修课的第二节课临近下课之时,我们班里几个男生开始躁动起来。与此同时,隔壁班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随着隔壁班赶来教师的一喝,隔壁班突然鸦雀无声。本以为高嘉丽会闻风赶来,但直到下课铃响,我们也没见到高嘉丽的影子。 晚上回到家,我听见舅舅、舅妈正在和我的父母讨论买房的事情。舅舅希望我妈妈能够随他用我们有的积蓄买一套房子。“姐,相信我,那边的房子以后会涨价,买了不亏。”舅舅或许有门路,也可能舅舅对于房价动向确实颇有心得。总之,按我的经历,我父母会犹豫不决,最后舍弃买房这个选择。 “佳和,你说我们要不要买这套房子”像这类家庭会议一般的话语,我父母是不会对我说的。我的父母在我高中时期很少和我说金钱方面的事,而他们自作主张的几件事往往是他们最后后悔的事。 等到舅舅和舅妈离开,我对我父母说:“舅舅说的房子,买一套吧。” “你懂什么,别插嘴。”爸爸是一位不愿冒任何风险的谨慎者。不过他也因为谨慎,后来后悔没做买下房子的决定。到了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父亲变得愿意接受风险,可是他不明智的判断让我们欠下一笔金钱债。 “相信我,不买这套房子你们会后悔的。”如果我持家,我一定会买下这套房子。 “佳和你别吵,我得想想……”优柔寡断的妈妈未来会因为没有买下这套房子后悔不已,接着责怪爸爸过于谨慎,做什么事都胆如鼠。 一个选择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我的人生有很多时光是在父母争吵的阴影下度过的,还有一部分时光是在被父母责骂的阴影下度过的。我不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如果有可能,我会选择做一个乐观开朗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七章 一周 下 八月十九日,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刺眼的太阳高悬于空普照大地,为天地万物带来温暖。 上午的地理课是我重回过去上过的最舒服的地理课。要问原因,不是我们班的地理老师一反常态对待学生如己出,而是陈美芬有事不能来上课,找了其他地理老师代课。 代课的地理老师姓蔡,是个有着一撮刘海的男教师。单从外表上推测,我觉得他的年龄比我。本以为他是一位注重外表而实际上没什么内在的教师,在他为我们授课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蔡老师不仅幽默风趣,而且待人友好。比如说,因为他对我们班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征求学生的答案时找了平时读书不怎么用心的俞智福。俞智福听见蔡老师叫到自己的名字差点吓死。胖子缓缓立起,一会儿抬头瞅瞅蔡老师,一会儿低头翻翻地理书,明显不会做。要是陈美芬,俞智福同学今天准得被骂个狗血淋头。当蔡老师察觉到俞智福的情况,他便用转弯抹角的方式,通过联系其它事物竟让俞智福自己做出题来了。 蔡弟学识渊博,观察力也挺敏锐的。在他讲的题目中有一道题和课外实践有关。说是课外实践,其实只需要同学们了解就行。因为我以前做过和测量有关的工作——虽然只有一个月——这短短时间内学到的知识让我在看见那道题时便反射性地说出了答案。 “没想到还有人会做这题。同学,你不会干过测量的活儿吧?”他的眼中发着光芒,似乎只要我一说谎,他就能立刻知晓。“我说笑的。想必你的家人做过测量的活,所以你才知道怎么做的这题吧。”蔡老师的自问自答为我解围。 有蔡老师教学的两节地理课过得很快。课后有不少同学上去询问蔡老师在哪个班教课。据蔡老师自己说,他是一位实习老师,未来可能会被调转到其它学校去。听到这个消息,班中的女生相继叹气。我也惋惜蔡弟:能把枯燥的地理课教得这么好,他有创教学新风的潜质。希望他能坚定本心,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 语文课上课铃响前洪红便走入教室。她看见我在倒凉水,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询问我:“易佳和,你怎么不喝茶了?” “节约资源,人人有责。”我简短回答。 不同于高嘉丽,洪红讲课细腻,因而洪红的讲课进度远没有高嘉丽快。自从一个月不到的暑假结束,我们就开始高三的复习。到目前为止,所有任课老师中讲完了暑假我们做的试卷的只有高嘉丽,洪红则最慢。照理说,执着于押题的洪红不应该讲课讲得这么慢吧。实际上,洪红只有在布置作业时才会选题目让我们做,而她自己是不会选题目讲的,即使那是一道只要看看就会的题目。每一道洪红自己选的题目她都会仔仔细细讲一遍。押题有时会让人觉得像是在猜数点那样,不可靠。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我知道,洪红这看似不靠谱的押题,未来却对提高学生高考分数大有益处。我仍然记得高考前夕洪红在快放学的时候跑到我们教室对我们说多看看哪题哪题,结果语文高考试卷的第一道拼音题真被她押中了。当然,洪红没有完完全全说对是什么内容,但她让我们在之前记忆的拼音题中有五个词的拼音都是相同的,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现在的我已经忘了高考语文试卷的大部分内容,毕竟高考一结束老师便有要求进行试卷回收——重要的是,下面还有数学要考,我没心思再惦记语文。 中午,我少有的被班中的男生邀请一起去吃午饭。坐在第二组最后的王强和钱建文是体训生,而在我的印象中,我们顶多是偶尔说几句话的关系。因此这次被他们邀请,我暗想他们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实是我多想了:打菜入座吃完分别,都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我们分别之时,他们还叫我去他们寝室玩。我婉拒回到教室。 教室中无人。没有俞团长放动画片,没有其他同学让我观察,我一个人在教室中超级无聊。好在,今天的我带来了昨晚快递到家的宝贝,长笛。 以前的我在家里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为了不浪费时间便从上拍了支长笛。本来是抱着学会一种乐器于人前炫耀的心态购买的,结果长笛到手我一点也不会吹,更别说到人前显摆。在家时,每次被父母责骂我就反锁房门。偶尔我爸爸气急败坏会撞我门,可我不在乎。时候又不是没被打过——现在的我不甘示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吹上一阵子长笛,我希望能把烦恼尽消,但事与愿违。因为长笛没法平复心情,我曾一度不再吹奏长笛。某一天我在上听到一首由长笛演奏的歌曲。长笛的吹奏者说,他练了三年才学会这么一首歌。感同身受,我坚持不懈练长笛,终于学会基本功。印象中我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学会的,实际上多久我回忆不起来。后来,我尝试自己做曲——我是有些狂妄自大了,不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是我一个心灵的慰藉。忘记花了多长时间,最终我有完成一首长笛曲的。 站在教学楼的平台上,我自然而然吹起我自己创作的曲子。隔壁一职篮球场上无人——本来我就不是为了给人听才吹奏长笛的。 一曲毕,我仰望蔚蓝的天空,怅然失落。 身后传来拍手声,我转过身去。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多没有戴眼镜的男生。和士兵一样的短发,令人不觉有喜感的面容,这个男生我认识,但我记不起他的名字。 “你是谁?” “啊,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第三次碰面,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易佳和?”不知为何,即使我记不起他的名字,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刹那,我便能够肯定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是。你哪位?” 男生笑得合不拢嘴,摸摸自己后脑勺对我说:“我是陈耀飞。我们不常见的。我在你们对面的教学楼里学习,是理科三班的。”男生说完指指边上的那栋教学楼。 我对他在哪里学习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此人在我身后未经过我同意就听我吹笛,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似乎察觉到我难看的脸色,男生不好意思地把目光压下对我说道:“我,我听到你在吹笛。我觉得挺好听的。” “哪里好听?” “啊,”男孩抬头与我目光相接又难为情地压下头说道,“我,我其实不懂怎么描述笛声哎……” “悠扬婉转,舒心动听。”我说了两个词给他台阶下。 “嗯,哦,对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向前一步问这个好像很容易就会害羞的大男孩。 “那个,我能问一下这曲子叫什么吗?” “对啊,叫什么呢?”我自己创作的这首唯一的长笛曲叫什么来着? 不觉再度仰望天穹,我追溯着脑海中的记忆片段,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殇》。” “《殇》?” 如大梦初醒,我回过神点头道:“对,这首我自创的长笛曲名为《殇》。” “哇啊,是你自己做的曲子吗?”男生喜形于色。 教学楼教室边的走廊里有我们班的同学走来了。我遮住长笛向男生告别:“我先回教室了。下次见。”比起被同班同学知晓我会吹长笛,我更在意的是和这个男生聊天。我是从高中毕业后就这样了吧,遇见与自己合得来的人反而不敢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 下午英语课,叶玲如上次高嘉丽一样,让我们限时完成一张试卷。“叶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向高嘉丽学习呀。”我祈祷着,然后叶玲真没有按高嘉丽那样不允许我们看书。对我来说看不看书无所谓,但对王强、俞智福那样不擅长英语的学生来说,看书做题不要太棒。大部分同学在半时内就完成了,翻书的同学如王强到后面就放着不做打算就这么听叶玲讲题。 叶玲通过轮流答题制让学生们回答,不幸运的王强同学恰恰抽中那道他没来得及做的题目。站在王强边上的叶玲瞧瞧王强还未完成的试卷,不住摇头却无可奈何。有自尊心的王强望望我,希望我能告诉他答案应急。 “d。”我轻声说。 “b。”王强开心地告诉叶玲。 得知现实如此出乎意料的我捂住头没晕过去。“是d,第四个选项。”我大声说。 这种时候不得不感叹叶玲善解人意。如果是高嘉丽或者陈美芬,此时此刻王强免不了被她们嘲讽一番。而叶玲这般说道:“王强,你还有个后援啊。” 王强愣了一会儿,点点头,老实地说道:“对,易佳和是我后援。” “那么,接下来这题也请易佳和同学替王强回答一下吧。” 好吧好吧,把伤害都转移到我身上吧。但是,叶玲姐姐你别太过分嗷。 帮助王强解决完两道题目叶玲就让我们坐下。我们入座时王强侧向我给我竖起一个拇指。这家伙以前和我关系有这么好?不,虽然我希望我能和班里所有的同学搞好关系,但我脑海中黑暗又深刻的记忆在提醒我十班的同学们曾经都嫌弃过我——毫无疑问的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忽视我的求助没有向我伸出援助之手。 星期三最后两节课是历史课。这两节历史课上我只被叫到过一次。遗憾的是,历史事件的排序我弄混了两个。要是让谢长歌排十个历史事件,我想他也不会一点不错就完成这个任务。然而,我满足高嘉丽不满足。整整两节历史课,她拿着试卷在教室中巡回还时不时向我瞥上一眼。高嘉丽,即便我回到原来的世界有了二十八岁的身体,咱们还是不太合适吧。何况,我二十八岁时,你至少该四十了,这当真不合适啊。 下午第二节历史课下课,放学,同学们相继离开教室。我取出我上周日买的手机联系我爸爸。恰在此时,萧辉蹦出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害我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哇,易佳和你有手机啊?” “对啊。你没有啊?” “我有。只是,我们班不是每个男生都有手机。我说,你这手机看起来挺新的,刚买的?” “是啊。”我触屏拨通我爸爸的电话,他告诉我他早已在校门外等候。 “你爸爸来接你啊?” “对。我先走了,再见。”到达教室后门口,我才想起二十八岁的我几乎没有高中时代同班同学的电话号码。印象中可能我有一两个,但是我从未接通过。极少数人我有通过聊天软件联系过他们,但是他们很少回我。 “萧辉,你说你有手机?”我转身问萧辉。 在萧辉点头后,我说:“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以后有事相互联系。” “好啊。” 我的回忆中,高三时期上下学有很多次都是我爸爸接送我的。坐在爸爸工作专用的面包车上望向窗外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街景,我心惘然。未来,学校附近的建筑物会被拆迁重改,那些住宅大部分成了高高的楼房。或许是考虑到有两所学校在这里,宜相二中附近的基础设施并未被拆除,但是做了相应的整修。我家到学校有三个街道,路程还算远的。再过几年其中两个街道的大路会整改建设,其下会有地铁通行。 晚上,我父母商量起舅舅说的买房的事。几经讨论,妈妈同意爸爸不买房的建议。我有插嘴劝告他们买房,但他们依然不听。我真恨不得拿了家里的钱就去买下一套房子,但这是极不道德的行为。即使是一家人,在我眼里不经过父母同意取用他们大笔钱财也是一种偷窃行为。 八月二十日,早晨起床看见窗外天空灰蒙蒙一片,而窗户上的水珠暗示我,老天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昨天放晚学天空确实变色,我以为又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没有过多在意,甚至没有在手机上查看天气预报。八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早自修结束有几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虽说正式上课要等第一节课铃响,但潜规则上大部分老师都会提前到达教室要求学生回归座位开始上课。恰在这本是广播操的休息时间,十二班的男生引发一场打斗。 “易佳和,不去看看吗?”萧辉问我。 高中的男孩子嘛,总是有青春期特有的冲动的,为了一点事就会闹矛盾。我一个大叔,不,是一个有内涵的成年人去凑什么热闹。 “不去。” 走廊上传来更响亮的哄闹声,萧辉一听见这声音立刻跑出去。我本来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但随着高嘉丽出现在教室外向着十二班走去,我便改变想法出教室一探究竟。 当我赶到现场,我正好看见十二班的班主任带着一个仰面的男生朝男厕所走去。挤入人群中的高嘉丽站到坐在现场背靠十二班教室墙壁的男生前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男生没有理会高嘉丽,垂下头望着地面,眼神中的愤恨似乎还未消去。 “这怎么回事?”高嘉丽问围观的学生。 围观的学生没有回复高嘉丽。 “散了散了,你们都回教室去。”高嘉丽解散人群然后向厕所方向走去。 回到教室,韩月问何光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王强知道。”岳琦琦的同桌马彬彬抢先对韩月说。 “你子,要你多说。”王强推了马彬彬一下。 “为什么王强会知道这事?”我问马彬彬。 “因为那个打人的学生和王强钱建文一样是体训生。”不畏王强的马彬彬向我解释。 正说着,钱建文回到座位上,问他前面的马彬彬:“叫我有事?” 韩月抢先回复:“我们在说刚才发生在十二班走廊上的事。那个打人的男生和你们一样是体训生?” “对,”钱建文回复韩月,“我刚获取消息回来。听说,是李腾和赵博浩打架,李腾把赵博浩打得鼻子出血。起因是赵博浩打破李腾的杯子没有道歉。” “那这究竟是谁对谁错?”我问。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作答。这场谈话不了了之。 上午的政治课朱越给我们发了两张有答案的往年高考模拟试卷摘录题资料。我大致看了一眼,这上面多数是哲学选择题。发资料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试卷讲解。 政治课后是自修课。由于早上发生的那起打架事件,这自修课的声音比往常要高些。同班同学声讨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说着,话题从打架事件变成周末活动,声音也从蚊子响变成老鼠叫,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变成热闹的菜市场。 教室前门“吱嘎”打开,高嘉丽的出现使得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我不是说了,自修课门不能关上!谁关上的?” 无人回答。 高嘉丽瞪了我们一眼离开教室。大家都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离去。果不其然,没到一分钟高嘉丽就拿着她的资料回到教室坐到讲台上监督我们。 “这下高兴了吧,兔崽子们。”心中暗想,我扫视一眼班中的乖乖儿们,差点笑出声。 中午,很难得萧辉主动邀请我去吃午饭。食堂里,萧辉点了一份包心菜、一份红烧肉块和一份糖醋排骨。处在长身体的时候,他点了这么多我可以理解。谁知,刚一坐下萧辉就对我说道:“易佳和,把你筷子给我。” “干吗?”我迟疑。 “我夹糖醋排骨给你。”敢情这孩子是礼尚往来啊。 吃完午餐,萧辉回寝室去,我则回到教室。厚重的云层间露出太阳的光芒,天放晴了。 经过十二班,我碰巧看见打人的那位同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他的名字,我记得是李腾吧。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打别人的脸呢?这下好了,处分少不了了。 关于李腾的处分,学校会花一定时间调查事情原委。我估计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学校对他的处分决定就会通过广播全校宣告。 下午的地理课,不止我一个人很遗憾,蔡老师没有来而是陈美芬来了。无趣的试卷讲解,逼迫式的作答命令,更恼人的是我被陈美芬叫到四次。第一次我回答错误,陈美芬让我站了两分钟才让我回答第二题。第二题正确我坐下后,她在同一节地理课上又叫我回答问题。然后,在第二节地理课上她让我们轮流回答再一次抽选了我所在的第三组要求我回答问题。重回过去有太多不如意,其中大部分的不舒心都是陈美芬造成的。 地理课之后是洪红的语文课。不多说,讲题。 放学,我来到平台上。今天隔壁一职的学生没有在篮球场上打球。我看了一会儿篮球场上的水洼,然后离开学校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家。 八月二十一日,在手机闹钟铃声下我软绵绵地爬起。其实我早就醒过来了,是被热醒的。今天的天气似乎比我重新回到过去的那一天还要炎热。查了查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天的最高气温竟然超过三十五摄氏度。 “要命了。”更要命的是我得去没有空调的教室里上学。 乘坐公交车抵达学校,上学路上我所看见的都是穿着短袖校服的学生。校门口站岗的高嘉丽今天换上了那一天的白色宽松连衣裙,一看见我的身影就招呼我过去对我说道:“易佳和,早上也可以读些语文或历史课的内容,不要总读英语,顾此失彼。” “好的。” 答应是答应了,但我不是很喜欢读英语之外的课程内容。如果要我写些什么,语文的内容我是不介意的。换作读,我倾向于领读英语。 早自修结束,如我昨日所想,校园广播放送了对李腾和赵博浩打架事件的处分。广播宣告,给李腾和赵博浩各警告处分。这样的处分宣告在我意料之外。我本以为李腾会被记过处分,毕竟他昨天都把赵博浩打得鼻子出血了。不管怎么说,如果赵博浩的情况严重,李腾一定还得赔偿他医药费。 星期五上午的第一二两节课是数学课。今天与周一不同,唐益仁一进教室论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喜悦之色。上课前我看见坐在前排的刘娟有问唐益仁什么事,唐益仁听到后笑笑回答了什么。这两节数学课,唐益仁没有叫任何一位学生站起回答问题。 数学课后是英语课。由于英语老师叶玲有事没来,英语课改成自修课,而下午的自修课改成英语课。哪怕换课,周五的自修课也免不了被老师插手的命运。换到上午的第二节自修课上课铃响,陈美芬走入教室说要花一节课的时间讲解试卷。课上陈美芬没有叫我答题是我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中午,萧辉跟着他以前的同班同学吃饭去了,王强和钱建文叫上了别班的两个体训生吃饭去了。这都不要紧,因为我终于能和班里的一位女生共进午餐。难为情的是本来我想找周慧的,可是周慧有事婉拒。天公作美,正巧陈舒邀请周慧一起去吃午饭,然而周慧没法去。“要不陈舒你和易佳和先去吃午饭吧。”周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迷糊,直到陈舒说“好吧。易佳和,我们走”我才清醒过来。 “易佳和啊易佳和,高中毕业多少年无人相伴,没想到今夕你重返过去却碰到桃花运,还是班中的极品美人。”我跟在陈舒后面,欢喜地哈喇子差点流下来。 作为一个有女子相伴的男人,午餐请客不为过。 “陈舒,中午我请你。”我露出生平我能展示的最灿烂的笑容对陈舒说。 “不用。”两个字破了我的计划。 以前,我爸爸教导过我,女人说不要,其实她心里是要的。揣着这个想法,等陈舒点好菜肴,我一马当先在刷卡机上放下我的饭卡。 “我说了不用。”陈舒面露不悦之色挪开我的饭卡,令我一时呆若木鸡。 “同学,轮到你了。想好要什么没?” “啊?哦,一份青菜,一份糖醋排骨。” 打完菜,垂下乌黑秀丽长发的陈舒在几个男生的注目下望向我,微笑着示意我跟上她。我们来到最边上的餐桌旁坐下。 美人身居我眼前,我却心如乱麻只顾自己吃饭,想不出一句能够博得她一笑的话。 “易佳和,我问你一个问题。”陈舒先开口说道。 “啊,好。” “你该不会是想追……” “没,没有!”我的高声引来我们边上同学的注意。 “是吗……”陈舒低下头,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见她这番令人怜惜的模样,我越发过意不去,鼓起勇气对她说:“其实,其实我是,我是有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周慧。”陈舒开心地说。 跟不上陈舒节奏的我有点凌乱。 “我喜欢周慧?” 陈舒抿嘴一笑,说:“我早就猜到了。虽然周慧本人没有察觉,但上课的时候我发现你总在望着她。” 妹子,我不是在望她,我是在看你啊,是你的婀娜多姿与优雅举止令我不由自主被你所吸引。 “陈舒,我和你说——” “我知道我知道,”陈舒俏皮一笑,“我会帮你保密的。至于你能不能追上她,这就要靠你自己了。” 经过我和陈舒这么一对话,这顿午餐完全变了味儿。 我和陈舒分别,她临走前还赠送我一句“祝你马到成功”,又给我一下重重的打击。 “苍天啊,神明啊,莫非我今生今世当真不会遇见一个能够共度一生的有缘人了吗?” “有缘人?易佳和你在说什么啊?”站在回教室的明明无人的路上,我却碰见了此时此刻最不该遇到的人——周慧。 天,我说得这么轻她还能听见? “没什么。你怎么走这条路?” “我不能走这条路吗?”周慧笑道。 “不。这条路很少有人走……说起来,你要去吃午餐?” “对。陈舒呢?” 提起陈舒我就伤心。我叹了一口气回复周慧:“她回寝室去了。” “这样啊,”周慧微笑露出酒窝,向我告别,“我先去吃饭了,拜拜。” “拜拜。” 闷热的天气有时会令人泛起头晕乏力之感。回到教室,不知是天气炎热之故还是陈舒的话语确实给我不的打击,我趴到桌子上倒头就睡。 这是一个可怕的梦。梦的可怕在于身处梦境中的我明明知道这是梦,但任凭我如何鞭策自己快醒来,我还是无法苏醒。梦是如此的真实,因为它是基于我重返过去的现实之上。故此,我才脱离不了梦境的吧。怎么办,怎么办?好可怕,好可怕…… 大喊,大声喊出来,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出来! “易佳和,易佳和!”睁开眼,我被王强拎起。他正怒视我,对我吼道:“你发神经啊你,午休时间吵什么吵!” 我环顾周围,多数醒来的同班同学把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而没有醒来的同班同学现在也都醒过来如我一般环顾四周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话呢,易佳和!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发疯似地嚷嚷影响到所有同学午休了?”王强拽着我吼道。 在王强的指示下,所有同班同学向我投来目光仿佛在责怪我打扰了他们休息。 抱怨的目光,鄙视的目光,轻蔑的目光,嫌恶的目光……不仅是和我关系不好的同学,连萧辉、周慧他们此时也用异样的目光望着我。 啊,对了,我怎么能够忘记,我的高中时代是黑暗而绝望的。 憎恶,憎恶,憎恶! 意识到的时候,王强被我一拳打倒在地。不服气的体训生捂脸站起,向我打来一拳把我打到我的课桌上。躺在因冲击力被我推倒的桌子上,我抬头仰望脸部红肿的王强。 “你有病啊!”气未消,王强挥拳欲再向我打来。 “王强!”高嘉丽出现在教室门口,“你在做什么!” “老师,是他先打我的!”王强收起拳头指指自己的脸。 高嘉丽迅速来到教室后面看见了我的惨样,二话不说把我扶起。 “王强,你和易佳和一起去我办公室!”扶起我后高嘉丽对王强喝道。 “他先打我,凭什么我也要去办公室?我不去!” “你敢不去?”高嘉丽的语气中有威胁的意味。 王强一听,一脚把我那没翻倒的椅子踢开,大喝:“老子说不去就不去!” “去!”高嘉丽说着拉住王强的胳膊。 “不去!你放开!”王强扯开高嘉丽的手并向她一推。 高嘉丽失衡,差点撞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说时迟那时快,预料到事情发展结果的我先一步跨到高嘉丽身后接住高嘉丽她才幸免于难。 回过神的高嘉丽忘记周围人的存在,命令王强立刻去办公室,摆明和他杠上了。 “我不去!”王强说着推翻自己的课桌气冲冲跑出教室,不管高嘉丽如何在后面命令他站住,他也充耳不闻。 跟着王强跑出去的高嘉丽直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响也没有回来。早有准备的高嘉丽找了一位历史老师替她为我们上课。 当历史老师走入教室,他理所当然地发现倒在地上的课桌椅。似乎早从高嘉丽那里略知一二的历史老师没有明说,只是单纯地要我们把课桌椅放好。本来我想帮王强放好课桌椅,但被钱建文拒绝:“不用你插手!”钱建文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 课间,我离开教室尝试寻找高嘉丽或者王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我不怕承担责任,只是担心王强,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一个下午,教室中的同班同学都没有搭理我。这番光景犹如我昔日的噩梦。我本可以和萧辉、周慧还有陈舒说说话,但我深知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放学后,我来到学校操场散心。操场上有几个体训生在锻炼,还有一个学生在踢球。向前几步,我认出在踢球的正是之前来平台上的叫陈耀飞的男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离开操场打包回家。 家中无人,老木桌上放着五十元现金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佳和,我要和你爸去淌远路,迟点回来。 “老妈,是‘趟’不是‘淌’啊。” 忍俊不禁于只有学水平的妈妈所写下的字条,我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瞅瞅里面的东西。冰箱里有个面包,好像是前天买来的。有没有过保质期呢? “今天过保质期啊。能吃就行。” 吃完面包写完作业,我来到我家那的卫生间里洗澡。天气炎热,我脱去衣服裤子直接用自来水冲洗。冰凉的水冲到我温热的皮肤上,冷得我打了个哆嗦。“用手碰温度可以啊,怎么泼到身上会这么凉?”以前的我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也还是会在冷水中加点热水的。重回过去,我有了一副不错的躯体,想着试试单纯用冷水洗洗看,结果还是受不了,在自来水中加了热水。 洗完澡擦干身体,我穿上短裤光着膀子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兀地陷入一种错觉里。 时过九点,父母还未回家。一百平方米的屋子中,只剩我一个人。 整理好书包,关上电灯,我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坐下。夜风从窗户外吹入,很暖。我躺下来,皮肤与冰凉的地板相触。一开始有点不适,随后不知是地板适应了我的温度还是我适应了地板的温度,这么侧卧在地板上我没有感到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这么想来,我一直是一个人呢。” 这里的生活是我记忆中的生活,但是又不完全是我记忆中的生活。 “这里,真的是我的过去吗?” 今天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梦中,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一位旅人。他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人,实际上是创造世间万物的全知全能之神。神明答应我让我重返过去,我也真的回到过去了。怀念的世界怀念的人,来到过去的我重启我的人生做出了和之前不一样的选择改变了我的未来。我成了一个富有的人,一个杰出的人,一个声名显赫的人。到了晚年,我子孙满堂,守着爱人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天。梦醒,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在原来的世界中,我是一个既没有财富也没有权力的人。即便无财无权,人生若能得一知己也可以了吧。然而,别说知己,我连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有。无能的我,二十八岁未娶亲,是人尽皆知的窝囊废。穿越并没能改变任何事情,因为我重返过去的那个世界,并不是我原来的世界。终有一天我会复还,而我自以为是所做的一切不过泡沫幻影。 “梦中梦……”泪水溢出。 我因何而悲伤?“寂寥的生命,孤独的我。” 易佳和,不属于这个世界。过去也好未来也罢,都没有我的归宿。 蜷缩身体,紧抱自我,宛若渴求回归子宫的婴儿,妄图在与世隔绝的时空中,不再苏醒。 “罪无可恕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得不到救赎。”这是二十八岁的我来自遥远国度的绝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章 二度 上 洁白的世界。 理应闭眼的我,能够看见世界的纯洁无瑕,仿佛我不是身在世界中,而是与世界融为一体。 没有寒冷,没有孤独,没有绝望。 “温暖,羁绊,希望。”理应合嘴的我,能够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人在我身后出现。 “你是谁?” 来者无形无相无言。来者可是这个世界? 他的双手通过我胳膊与身体间的空隙,紧贴我的腋窝把我的身体贴紧在他的身体上。 一个拥抱。 皮肤与皮肤相连,他的温暖传递到我的心田。 这里没有时间,何必说过去与未来。那么,这里可是现在? “不要离开我。”泪水滴落在空无一物唯余两人的天地间。 刹那—— 漆黑的世界。 他还在,世界还在。 睁开的是他的眼:蓝色的幽瞳中有着一片真理之海,红色的血瞳中有着一个命理之轮。 空灵的声音响彻绝望的世界: “人生如梦,一曲长笛无言中。攘权夺利清廉改,沽名钓誉赤心非。何去何从?追忆,追忆,相知晚矣。莫忧莫惧莫悲切,永生永世永相随。” “梦?” 坐在自己的床上,睡意朦胧。窗外明媚的阳光射入窗户,把房间的木头地板照得发亮。 “啊……啊?” 惊慌失措,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指令是:找到我的手机。然而,手机不在我床头柜上。急忙下床打开房门到自己家的大厅,我看见妈妈正把早餐放到保温锅里。 “妈,你怎么不叫醒我?完蛋了,要迟到了!”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裤子,一瞬间的违和感让我停止手上的动作:“奇怪,昨晚我光膀子睡在地板上的吧,怎么早上穿着短袖在床上醒来?” “佳和,你们星期日也要上学?” “什么?”我扭过头看向妈妈,“老妈你糊涂了吧,今天是星期六不是星期日。星期六我们要上学的啊。” “哎,那是我搞错日子了吗……”妈妈拿出兜里的老爷机,然后举起手机把手机屏幕展示在我眼前,说:“哪里是我搞错日子了。你看,今天不就是星期日吗。” 我取走妈妈的手机仔仔细细查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生怕自己视力不佳看错大声读出来:“八月十六日,星期日……” 大脑混乱,我尝试着回到现实世界,对我妈妈说:“妈,问你个事:我的手机你放到哪里了?” “手机?你已经买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会和你一起去买的吗?对了,你哪里来的钱?”一连串问题以及手机上的时间证明我的处境:不知何缘由,我回到一周前了。 重回过去,再重回过去?搞没搞错! 我在无意间做了什么,还是神明在肆意玩弄我? “佳和,既然你醒来了,快吃早餐,然后我们去买手机吧。” 走在去营业厅的路上,我观察着周围的景物。尽管记忆不是很清晰,但诸如路边跑过的狗妈妈和狗崽子、站在商场前露出美妙胸部的妹妹、十字路口亲密碰撞的两辆轿车,这些毫无疑问是我在八月十六日去买手机的那天在路上遇见的情景。 “我真的回到一周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没有苗头,只是,硬要把我再度重返过去的事归咎于我所做的两个梦,还不如把这件事归为神明的所作所为来得更切实际。 “天,我已经快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 “佳和,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妈妈催促我。 我跑到她边上,她向我抱怨说:“不是你要买手机我们才来的吗。” “我没要妈妈你来啊;我自己会买。” “你自己会买个屁。一个高中生买手机,一定会被别人骗了去。像你这样的孩子被人骗了还不知情,以为自己赚到大便宜。” 妈,忧患意识不能说是坏事,但你也犯不着这么担心啊。你儿子大学毕业上社会见过很多欺骗隐瞒事件了,买东西被人骗这种事,我心里多少有数的。 走入营业厅,销售员立刻出柜台笑脸相迎。 “你好。请问是买手机还是办业务?” 问话里为什么要把买手机放在前面呢?啊,相同的吐槽我已经说了两遍了。 “我儿子要买只手机,不贵的那种。”我妈妈先说。 “这样啊。这边请——这里是新出的手机,有很多价廉的款式。” 我妈妈瞅瞅橱窗里的手机标价,为难地说:“这些价格都好贵啊。” “阿姨,现在大部分智能手机都是这个价格……”销售员开始给我妈妈普及那些智能手机的产品知识。 趁妈妈和那位销售员交谈,我来到边上柜台查看当时我一眼就决定了的智能手机。 “你好。这些是今年比较新的款式……”另一位销售员来到我身边向我介绍产品。 没等销售员介绍完,我指指我身前的这款。 “这款啊。这款是……” “大尺寸,64g内存,单卡,性能较其它同品牌弱些,主要是功能没有同品牌多,但是有比同品牌其它大部分手机更快的运行速度,实际上使用效果也还是不错的。” 销售员呆住,而后才尴尬地开口:“你了解的还是挺多的嘛。这是新款,刚上市没多久。价格1699元……” “有活动没?” “啊,有的。现在购买可以减免两百元……” “就这部了。” 销售员又呆了一会儿,她可能正在思考要不要向我推荐其它手机。最后她大概是依靠直觉知晓我一定非这只手机不买,准备帮我处理电话卡。 “老朋友,见到你很高兴。”举起花了近一千五百元买到的这只手机,我兴高采烈地和为花钱心痛不已的妈妈走回家。 八月十六日下午我本在家研究手机,然后用手机上上什么的。由于我已经知道这只手机大致要怎么用,我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今天天气晴朗,外出走走也不错啊。” 与到亲戚家去忙事的妈妈分别,我走在北河街道的马路上。闲来无事,去看看刚才的妹妹还在不在。遗憾的是,妹妹已经不在商场前。 “这么美丽的妹子,简直是商场的吉祥宝。去哪了呢……” 四处寻找妹妹,我还真碰到了我的妹妹。 易梦华是年纪比我两岁的我的堂妹。有着我们家族特有的“长相出众”之特点的易梦华从就没有和我走一样的路线,身材苗条直到嫁人生子。和我不同,堂妹从是真招人喜欢:嫩嫩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的酒窝,还有那在你脸上亲你一口足以让你神魂颠倒的巨大杀伤力,我的堂妹是易家里出了名的甜心。人们都说女大十八变,很多其实是时候丑长大变漂亮。易梦华时候可爱,长大竟然更加可爱,而且在可爱中汇入非比寻常的淑女风度,是她班级里公认的班花。顺便说一句,我不是妹控——恰恰相反,我十分害怕和我这个妹妹接触。 “哥,你来商场买东西?”易梦华曙光四耀的笑容招致经过男孩子们的注目。 我望望她边上,没人。 “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易国华呢?” 易国华是易梦华的亲哥哥,也是比我大四岁的我的堂哥。时值暑假他应该在家休息。这里再顺便说一下,易国华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妹控——我的堂哥十分疼爱他的亲妹妹,而且程度有点过了。具体的事宜我就不列举了,因为实在让同为易氏的我感到羞耻。不要问我为什么没人阻止易国华,那是因为,易国华是个难得的人才加帅哥。他是学校级别的美男,在他们学校校草评选中荣获第一名;他是才华横溢的博士助手,是我们易家门里的骄傲。当然,他绝不是我的骄傲。 “哥哥在家休息。前几天天气热,他和朋友到外面去玩结果中暑了。你找他的话,可以到我家去。” “不不不不,我不要。” 堂妹动人一笑引得周围的男孩子害羞一笑,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想拍下易梦华的容貌。 “我们到商场里面去吧。”我拉着易梦华的手迅速跑进商场中,才不会让那些兔崽子拍下我妹妹的绝美容颜。 “易佳和,你和我哥还是合不来?”易梦华很少叫我哥哥,平时多直呼我姓名。 “嗯。” 要说为什么我和易国华合不来,那是因为,易国华不止是个妹控,还是个弟控。易国华的妹控差不多病入膏肓,而他的弟控还在进行时。介于男女有别的关系,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易国华还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但是同为男性——不堪回首的往事:时候每次到堂妹家,堂哥出现便弄我的脸,或捏一捏,或蹭一蹭。我一度怀疑时候虚胖就是易国华整出来的。长大以后,每次我到我堂妹家,堂哥出现便和我套近乎,要不与我勾肩搭背,要不使劲摸我的头。易国华,我的耻辱。 “如果给我神明的权力,我会把易国华变成女孩。要不,把我叔的孩子变成男孩。”我的叔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如果其中一个是男孩,那么我就不会是易家门里年龄最的男子,也就不会成为易国华的目标了。 “梦华,没想到你在里面啊。”商场入口进来两个女孩,一听我就知道她们是我妹妹认识的人。 “这是我的哥哥,易佳和。”妹妹向他们介绍我。 “你们好,我是……” “这是你堂哥易佳和?”一个女孩打断我说话问我妹妹。 “对啊。” 那个女孩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我,对我妹妹说:“你不是说,他是一个比较肿大的人吗?” 易梦华也上下打量我一番,对女孩说:“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那个女孩连连点头。 经过她们两人这么一对话,我记起来我第一次重回过去的那天,我的父母对于我身体的异常也没多说什么,一下子就接受了如今的我,如易梦华一样。 “不说这个了。易佳和,我们是来商场买东西的。要不,一起逛逛?” 我婉拒堂妹的邀请,离开商场。散步路上我思考着,如果易国华看见我这番模样,他会作何感想?也许他会对我失去兴趣,没了弟控这个怪异的毛病,毕竟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是颇有不同之处的。 “这会是旅人的杰作吗?”我仰望天空,渴望从云层中找出什么,结果脖子有点发酸。 晚上,我做好饭菜等待父母回家。一进入家门的父母看见我做的饭菜双双说道:“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我回复:“明天是不会下雨的。” 八月十七日,太阳的光芒照得我心暖暖的。 思量着是否还有必要带上茶杯,在意识到茶杯的用途不仅是喝茶还有喝水的事实后,我带上茶杯乘坐公交车到达学校。早知道是高嘉丽值班,我没有因此大惊怪。虽然这几天天气会渐凉,但马上一个酷热天会出现令人措不及防。 “易佳和,早上领读声音大点!”原想着不打招呼进去高嘉丽会把我无视,看来我是瞧我们班主任了。 草草允诺,我直接前往教室。教室里的人和之前所见一模一样。不对,少了一个。啊,我记起来周一的时候我是在胡鸿刚到座位上时进入教室的。因为胡鸿的座位是在第四组靠北,所以我总是把这个人忽视掉——我绝不是因为胡鸿的长相太过普通才把他遗忘的。 “呃,易佳和,麻烦你让一下。”是胡鸿。靠近一看,我发现这个身高比我矮的男生确实有张大众脸。 “太过普通也是一个特点吧……”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抱歉挡着你了,不好意思。”我让开道,胡鸿走到他座位上。 早自修结束,我上前倒了一杯水。由于这次我没带茶叶没法喝茶,犯不着开饮水机,徐燕也就没有和我闹矛盾。但毕竟上次这娃娃当众指责过我,我一回想起这段记忆,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于是我走到教室门口徐燕前面看这丫头在做什么。 “干吗?”徐燕抬头没好气地说。 徐燕察觉到我的存在前,我看见徐燕在写什么东西。不仅是徐燕,徐燕旁边的白梦奇也在写些什么。 “这是什么?”我问徐燕。 “关你什么事?” “是班级的班费使用情况和使用计划的报告。”白梦奇回答我。 我曾一度以为白梦奇是白少明的妹妹。两人不只是都姓白,连气质方面感觉都差不多:一个文质彬彬如书生,一个谦谦有礼如闺秀,仿佛是同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和我闹矛盾啊。” “什么?” “没什么,”我记起高中班级里有个班干部职位叫劳动委员的,于是说道,“徐燕,你这个劳动委员当得还是够格的,只是下次别这么蛮横不讲理了。” “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我又不是劳动委员,白梦奇才是。” 我望望白梦奇,她向我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周一的事情是白梦奇叫徐燕做的?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 “真是抱歉啊,徐燕。”我向徐燕道歉。 “你从刚才开始起就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徐燕低头写字不打算再理会我。 世界上有很多无聊的事,超级无聊的事也很多,但如果有这么一件最超级无聊的事,想必就是上两场完全一模一样的课:一模一样的题目,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动作,连打了个喷嚏的时间都好像是一模一样的。我望着眼前的洪老师和同班同学们,陷入一种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的窘境中。 上午第三节课上课铃响,唐益仁准时到达教室。那副像吃了苦瓜一样的脸我记忆犹新,二次看到反而有了幸灾乐祸的恶意心态。 “快了,轮流答题。可怜的钱建文要尴尬了。”我自语。 如我所想,唐益仁破天荒地用了一次轮流答题。 “不会吧,唐老师竟然让我们轮流回答。”何光正低下头悄悄对韩月说。 “他不会遭遇什么巨大的挫折了吧。”韩月低下头轻声回复何光正。 我凑近他俩被他们发现,他们立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两节数学课上完是午餐时间。我等到唐益仁在和萧辉打完招呼准备离开时迅速尾随而上,问唐益仁:“老唐,今天怎么……” “易佳和,你今天中午有空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午餐?”该死的萧辉,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没空!你不都走了吗,折回来做什么?”我冲萧辉喊道。 萧辉像只受伤的绵羊一样,低下头说:“平常你邀请我一起吃午餐我总是拒绝你,所以今天我想着要不邀请你一起去……” “易佳和,你和萧辉一起去吃午饭吧。老师知道你关心我,但老师不要紧的。”唐益仁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推掉萧辉的邀请呢。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之前好像是我邀请萧辉的吧,怎么今天变成萧辉邀请我了。 “难不成,我做了不同的选择改变了未来?”这么一想,神明又让我重回过去,难道是因为之前我在什么地方做了错误的选择而将未来导向了什么不好的方向吗?“我究竟在哪里做错了什么选择啊?” “易佳和,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嘀咕什么呢?”萧辉问我。 “没什么。快点走。” “食堂排队的人有很多的,不用急。” “今天开新窗口,队伍有分流。” 如我所说,我和萧辉站到原来的队伍里,不一会儿就轮到我们了。 点完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菜肴后,我这才想起二中食堂的糖醋排骨挺便宜的。然而,我记起的时候已经把卡放到刷卡机上了。 “你怎么知道今天食堂会开新窗口啊?”萧辉笑嘻嘻问道。 我忽视萧辉的问题,毕竟解释起来很麻烦。我们一入餐桌座位,我就从糖醋排骨里夹了两块最大的肉递到萧辉餐盘里。 “你干吗?” “少说话,多吃饭。” “谢,谢谢。不过,你,你用不着给我这么大的两块肉。我想吃的,我想吃的其实是排骨……” 听见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原来之前萧辉垂涎三尺的是糖醋排骨的排骨而不是没有排骨的肉啊。 “好好好,给你。”我挑了两块有肉骨头又大的糖醋排骨给萧辉。这样一来,我餐盘中的糖醋排骨没了一大半。 “谢谢。那,这两块肉还你。” 我“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萧辉已经把糖醋排骨放到我餐盘里了。 吃完午餐来到食堂外边,天空中的乌云渐渐积聚起来,仿佛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来袭。 “我去寝室收衣服了。”萧辉说道。 “没事,下不了雨。” 看着萧辉傻愣的表情,我连忙掩饰:“我是说,看样子不会马上下雨,你不用急急忙忙去收衣服的。” 八月十七日中午,高嘉丽会在班级教室里教导俞智福好好学习。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既然“饮水机加热事件”没有发生,我根本没有任何道理要先去教室的。 走在校园路上,观赏着校园风景,我心挣扎:要不要趁这个空闲时间去女生宿舍前面看看?正在此时我看见了前方的唐益仁,他一个人走在食堂回教学楼的路上。 “老唐,”我向他打招呼跑过去问他,“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唐益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不悦的缘由说出来。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谈的。作为谈判的二把手,虽然我至今谈判成功案例只有一个,但是请相信我。另外,请不用担心我会把内容外传。保密义务这个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啊,”唐益仁像个孩子一样愣住了,然后对我坦白,“其实,我早上和我老婆吵了一架。”把这件事说出来后,唐益仁有点后悔,说道:“我好像不应该把这种事和学生说的吧。” “那有什么,”我回复他,“不是有句俗话叫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虽然我不知道为嘛这句话里有床头床尾,不过我相信很快你们就会和好如初的。” 唐益仁听了我说的话呆了一会儿,然后开心地笑起来:“这是不可思议,明明是个高中生,我感觉我像在和一个已经步入社会娶妻生子的人谈话一样。” “我也想娶妻生子啊。相亲这么多次,找不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我有多无奈,老唐你知道吗?” “啊?你这个年纪,你爸妈让你去相亲?” 糟了,太过激动忘了我现在是十七岁的高中生了。 “不不不,老师我开玩笑的。我是想逗笑你。”蹩脚的谎言。 “这样啊。嗯,谢谢你。”唐益仁竟然相信了我的谎言。 “那,”我向唐益仁道别,“唐老师,我回教室去了。拜拜。” “拜拜。” 虚惊一场,我跑向教室。一路上,我心翼翼避免遇到高嘉丽。 “逛了这么长时间,高嘉丽也该走了吧。” 当我回到教室,除了俞智福、谢长歌和岳琦琦,里面已经有很多的学生了。 中午铃声响起,同学们趴到桌子上午休。好了,接下来某个时刻我就会和值班的高嘉丽碰面了吧。为了避免和高嘉丽四目相视,我也趴到桌子上尝试午休。照理我睡不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以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缘故,我一趴到桌子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政治老师朱越已经在讲台上等待上课铃声响起。唐益仁的秘密我已经知晓,那么朱越如此开心的秘密是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像狗仔?要不得,要不得。” 政治课后是地理课。经历过一次的我在陈美芬要我站起回答问题时故作难解模样。和之前一样,陈美芬张开嘴打算旧事重提。趁着她没发声的空档,我立刻说出答案,令陈美芬无话可说。坐下的我担心陈美芬会不会不按套路出牌:我做了不同的选择,未来改变,陈美芬可能又让我站起答题。结果,到下课铃声响起,陈美芬也没有再让我站起答题。 不同于之前的是这天晚上。回到家中的我做好晚饭正打算烧菜之时,我爸妈才回到家。妈妈见到我洗好锅,连忙要我放下来说她会来烧菜。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两人都没说一句“明天要下雨了”。 八月十八日,天空中白云多多。偶然有厚厚的白色云层遮挡太阳,不过没一会儿云层移去,太阳又露出来。 时间差的关系,今天到教室已经有七位同学坐在座位上了。 “早。”我向他们打招呼。 “早。”首先回复我的是声音柔和的吴前进。 “早上好。”接着回复我的是整理好书本抬起头的周慧。 然后没有人向我问好了。 我一边望着正在整理试卷的叶果果,一边经过讲台到我座位上去。 “手抓饼吃完了?”途经吴前进身边时我问了他一句。 愣住的吴前进对我眨巴眼睛点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吃的是手抓饼?” 望着吴前进孩童般的面庞,我的良心在告诫我:不能对他说谎。 “我刚看见的。”还是说谎了。 “可我是在五分钟前吃完的呀。”有这么久? “其实我是闻到了你有手抓饼的味道,猜的。” 拉开椅子坐到座位上,我瞧瞧被我欺骗的吴前进,他正在嗅自己身上有没有手抓饼的味道。内心产生一种像是欺骗了纯真孩童的羞愧感,我把注意力集中到早自修的领读准备上。 上午第一节历史课,我得重新做一遍我已经做过一遍的试卷。限时做题成了缩短做题时间的游戏。上午第二节历史课,高嘉丽让我站起来回答两道历史题目。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场内援助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令人遗憾的是,这回高嘉丽叫我回答的两道题目中有一道题和之前不同,然而谢长歌还是回答正确。谢长歌这家伙,真的是无懈可击吗?谢长歌回答对问题后,高嘉丽让我和谢长歌一起坐下。 “接下来好像有一道题目是我主动争取的,但我已经坐下了,没有必要回答了吧。” 后来,上次我主动争取的题目这次高嘉丽自问自答,也就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 被轮流答题四次加四次的英语课,对我来说就像是连续八天的早餐都是吃我最讨厌的苦瓜,还是没有烧煮过的苦瓜。不成,我得挑个时间给叶玲一点建议。 中午午餐,我提前来到周慧和陈舒之前所在的食堂餐桌座位上。想着这么坐着或许能等到她们两人,然后我就可以和她们一起共进午餐。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两人没来。我站起观望四周,发现那两人竟然坐到对面最边的餐桌座位上去了。 “果然是我做了不同的选择,未来发生改变了吧。” 刚说完,谢长歌就坐到我和周慧陈舒之间。 “赤佬,这回我都看不见他们,你还要从中作梗,故意的吧。” 我端起餐盘移到谢长歌那里。他发现我的到来,冷冷地说了句:“走开。” 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 和谢长歌一起吃饭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首望望后面:萧辉和他以前的同班同学不在。 “谢长歌,你有看见……” 回过头,谢长歌不在座位上了。我四处搜寻,看见他端着餐盘向泔水桶那边走去。原来他趁我转头的时候背着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有这么讨厌我吗,也不说一声就离开,大叔——大哥哥我好伤心啊。” 中午午休,和上次不同,这回没有睡意。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我暗自思忖二次重返过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是在与那位不知名的旅人交谈后才重返过去,说我重返过去与他无关,我是一定不会相信的。要知道,那天晚上不是我先提起的“重回过去”这件事,是他先提起的。感觉他就像有阴谋一样,一旦得到我的同意,便施法把我带回到我的高三时代。“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我思考过,最终我认为他是一位神明。什么神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大部分的神都能让时光倒流吧。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他究竟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单纯让我重回过去,何必再让我重回过去。等下,我是在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五晚上到八月二十二日早上这段时间再度重返过去的……因为重新回到八月十六日,我没能亲眼见证时间为八月二十二日——这么说来,那天我入眠之后有什么事发生才导致我二度重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脑子好乱……”我叹了口气,猛地发觉到高嘉丽的视线。站在教室窗外的高嘉丽盯着我,像是一只野猫盯着一只帅气的耗子,分分钟想把我吃了似的。 “我已经够乱的了,高嘉丽你就别添乱了。”我趴到桌子上入眠。 下午数学课的铃声激醒我。这次和上次不同,醒来的我神清气爽。星期二的唐益仁和星期一的唐益仁不同,又恢复到以前那个上课时偶尔会露出迷人笑容的老唐了。当他把函数的那三道题写在黑板上时,我的神经紧绷起来。然而,唐益仁没有叫同学作答而是自写自答。嗯,老唐确实回来了。 最后一节课临近下课时,班里的几个男生开始躁动起来。与此同时,隔壁班也传来吵闹声。因隔壁班老师的一喝,隔壁班声音突然消失。 “高老师不会也过来吧?”韩月问何光正。 “不会。”我前面的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我。 “高嘉丽和隔壁班的班主任又不是一个办公室的,不一定会来的。” 如我所说,高嘉丽没来。也是,已经发生过一遍了嘛。 晚上回到家,舅舅和舅妈在我家。以写作业为名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于买房这件事,无论我怎么劝说我的父母都是徒然的。 写了一会儿作业,我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留有余光的天空。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会经历相同的事物。我可以做出和之前不一样的选择改变未来,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剥除表面,神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额滴神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章 二度 下 星期三上午的地理课,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我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一不心重重拍了蔡弟一下。被我一掌打到讲台上的蔡咳嗽两声,使得班里的女生心疼起来。本来就看我不爽的徐燕挑这时机责备我。 “徐燕同学,没事。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吵架。”蔡替我说情,令我不由感激。 “就是就是,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我抚摸着蔡的后背,借他所言回复徐燕。 我以为大事会化事会化了,结果整整两节地理课徐燕时不时瞪我一眼,差点把我吓得吐出来。最毒妇人心,青春期的女孩子虽然还不是妇人,不过更有热情,惹不起惹不起。 这次有准备,当蔡老师提起那道和课外实践有关的题目时,我没有脱口而出。除此之外,由于我知道蔡老师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而在他询问班里有谁会的时候积极举手发言,博得他的赞赏。尽管我俩是学生和老师的身份,但我们的年龄其实相差不大。实习的老师,大概也就二十三岁二十四岁那样,因此蔡完全可以称呼我为大哥啊。这么想着,每次蔡老师夸奖我,我都如听到“大哥你真棒”“大哥你真厉害”这样子的话,心里甜蜜蜜的。 上午的地理课上完,同学们一簇而上,我也跟风而去。 “蔡老师,你在哪个班上课啊?”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蔡老师,你会一直在我们班上地理课吗?”很不幸,他不会。 “蔡,转到哪个学校去,你有眉目吗?”讲台上的同学纷纷看向我,特别是几个女生,还瞪了我一眼。 “我还不知道。”蔡老师回答我。 “这么说,继续呆在我们学校也是有可能的喽。” “是,也有可能的。” 我和蔡的对话给了班里女生一个希望。其实在我的印象中,蔡老师在我们班上过两节地理课后,我就没有再在学校里看见过他。现在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毕竟我之前那一下已经得罪不少人了。 地理课后是洪红的语文课。讲课慢条斯理的洪红大概是唐益仁的近邻,但是由于轮流回答制的存在,洪红与同学们之间的互动还是挺多的。 中午,我被王强和钱建文邀请一起去吃午餐。想起周五发生的事,我对王强产生一种愧疚之情。 “易佳和,你,干吗一直盯着我?”察觉到我目光的王强露出尴尬的表情询问我。 “没。哦,我周末在商场碰见一个很像你的人,所以……” “原来是这样,”我没说完王强自行补脑,“周末的时候我没有去商场,是别人吧。” 天真的王强是一个自尊心比较强的人,本性不坏,只是脾气火爆了一点,倒也符合他体训生的形象。 “易佳和有听说吗,史剑锋在和隔壁班的班长交往的事?”和上次一样的话题。 “没有。”我已经听你们八卦一遍了。 “啊,为什么我这么帅就没人喜欢我呢?”王强展示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肌肉。 “会喜欢上你的人只有肌肉发达的女性了吧。”钱建文调侃王强。 然后王强和钱建文相互闹了一下。真是和平啊。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寝室?”王强邀请我。 “一起去玩喽。”钱建文也邀请我。 我婉拒他们,回到教室。 接下来,我会在平台上遇见那个叫陈耀飞的人吧。说起来,陈耀飞之前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是在跟踪我吗?这么想着,我悄悄走到教室后门探出头,周围没人。 “不能掉以轻心,或许他在很远的地方观察我。我要引蛇出洞。” 拿上我的宝贝长笛,我心翼翼挪步到达平台上,眯眼关注周围变化。过了两分钟,有点厌了,我就举起长笛毫无章法吹奏起来。又过了两分钟,周围无人。以为陈耀飞或许发现我在警惕他而不现身,我转过身去吹奏。 “哼,瞧我。这是空城计——”我猛地转身,然而,周围还是无人。 “再过几分钟,班里的同学就要回来了。这家伙难不成真的没有……” 正说着,陈耀飞从我们那幢楼的楼梯口出现,低着头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我没叫他,他也没注意到我。就这样,他回到自己的教学楼里。 “哎,是我自作多情?”也是,像我这种人,有谁会来关注我呢。 因为没和陈耀飞接触,我提早回到教室中等待同班同学的到来。时间如同被什么阻挡,流得特别缓慢。我不能在此时吹笛,引起同学的八卦兴趣。 “俞团长,我想你的动画片了。” 太过无聊,收起长笛的我趴到桌子上迷迷糊糊睡死过去。 “喂,易佳和,醒来了。”谁在呼唤我? “易佳和,易佳和!”另一个人? 难受地撑起身子,我揉揉眼睛望望周围:叶玲站在讲台上发放试卷,而何光正与韩月正转身催我醒来。 “考试了。这节课里要完成的。”韩月说道。 “没事的,试卷不难的。” 何光正和韩月对视一眼,然后如像看傻愣一样看我一眼后转回去接传递下来的试卷。 做题完毕,是叶玲的讲解时间。怕事后麻烦,我提前告诉王强待会选“d”。等到叶玲采取轮流答题叫到王强,王强望了我一眼,而后回答d选项。答案自然是正确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王强的多此一举,叶玲察觉到我在帮助王强,于是看了看王强的试卷。 “王强同学,你都没写出来,怎么知道d是正确答案?”叶玲问王强。 “啊,d不是正确答案吗?”这个热血笨蛋。 纸包不住火,我在王强进退两难下道出我暗中帮助王强的事实。叶玲得知真相,如之前一样在我帮助王强回答共两道题目后让我们坐下。 英语课后是历史课。在高嘉丽的“杀气”之下,我完美地完成她的任务,排好十个历史事件的顺序。我坐下后,高嘉丽又让俞智福回答问题。可怜的胖儿因为没有回答对题目被高嘉丽要求站了两分钟。即便两分钟后,高嘉丽还是不肯放过他,在教室中巡回还时不时向他瞥上一眼。 历史课下课,放学。我抽出手机,忽地转身紧盯正在整理试卷的萧辉。 “你,你干吗?” “萧辉,你有手机的吧?” “有、有的啊,怎么了?” 我举起我的手机给他看,说道:“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 “好啊。” 互换手机号码后,我对萧辉说道:“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第二次重回过去有可能是神明的恶作剧。但是,旅人和我将心比心交谈过,然后又把我带回到我的高中时代,我不觉得他会什么也不提示我让我二度重返过去。显而易见,二度重返过去一定有什么契机。这契机或许就是他的启示。自打二度重回过去,我用手机上查询过有没有重大新闻,除了一直上头条的八卦新闻和政治新闻,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事。另外,世界这么大,身为凡人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全世界发生的事。如此一想,我的思路从地区转移到时间。正如我之前所言,八月二十一日、八月二十二日甚至是八月十六日这几天一定有发生特别的事。十六日过了,我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我的世界也没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暂时排除。八月二十一日和二十二日还没到,我需要等待。然而,等待归等待,还是得撒撒看。直觉告诉我,宜相二中是个重要的点。 “我认为,到八月二十二日为止,学校里一定会发生重大事件。我要你帮我关注学校里发生的事,如果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就通过手机联系我。” 萧辉听我说完,神情严肃,接着捂住嘴笑出来:“易佳和,你什么时候做上算命的行当了?” “你别笑,别笑啊。一句话,帮不帮?”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嗯,到八月二十二日周六为止,是不是?” “没错。” “包在我身上啦。”萧辉拍拍自己的胸脯。 “事情完成,我请你吃饭。” 萧辉收起笑容,随后与我道别离开教室。 坐着爸爸的面包车,望向窗外熟悉起来的景物,我竟然有些激动。这份激动始于目的的确立,这份激动始于探索之心:“究竟是什么契机让我重返过去,我一定要把它找出来!”这是我和神明之间的游戏。 八月二十日,离周五还有一天。忘记了下雨的事,早上起来的我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和窗户玻璃上的水珠,遗憾于没有亲眼见证这场短暂滂沱大雨的来袭。然而,今天早上所发生的那件事,我记忆犹新。 和上回不同,这次早自修一结束我就跑到走廊上,恰巧碰到十二班的那两个男生。只见两位男生互相扯着对方的衣服,两不想让。接着,赵博浩首先抡起拳头给了李腾一拳。硬邦邦的拳头砸在李腾的头上。从我眼前的画面可以推断,这一拳打得还是挺重的。不过,我记忆中李腾的额头上是没有淤青之类的东西的吧。李腾捂住自己的头,说了句“混蛋”,抡起拳头砸在赵博浩的鼻子上。这时,这一层班级里的同学们吵着嚷着“打架了打架了”纷纷走出一探究竟,走廊上的同学渐渐多起来。赶来的十二班班主任一看现场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破口大骂李腾。随后,十二班班主任扶起跌倒在地鼻子流血的赵博浩,而李腾则愤愤地靠墙坐到地上。 “原来那边也有打脸。唉,无聊的打闹。”我推开在我身后的萧辉,与挤入人群中的高嘉丽擦肩而过。 待同学们回到教室,韩月问何光正发生了什么事。 “王强知道。”马彬彬抢先对韩月说。 “你子,要你多说。”王强推了马彬彬一下。 “为什么王强知道?”韩月问马彬彬。 “他们都是体训生。还有,打架的起因是赵博浩打破李腾的杯子没有道歉。不过,虽然李腾把赵博浩打得鼻子出血有错,但打破李腾杯子没有道歉还先打了李腾的赵博浩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怎么知道?”韩月、何光正、马彬彬、王强以及一直在听我们谈话的岳琦琦齐刷刷问我。 “你们在说什么?”一无所知的救星出现了。 “我们在说刚才边上班级打架的事。你得到消息了吧,快和大家说说。” “是,我刚获取消息回来……”发觉到异常的钱建文眨巴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得到消息了?” “别管这些了,说说说。”我企图搪塞过去。 钱建文讲完,大家不约而同地说了句“真的是这样”,然后又打算询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拖延时间直到上课铃响,大家也就放弃了。 把朱越发下来的往年高考模拟试卷摘录题资料收到文件夹中,我外出上了个厕所。我回来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果然不够啊,要是有同学上厕所完成一半突然响铃可怎么办呢。 自修课,班级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同学们,声音轻点。”坐在座位上的我大声喊出来。 教室里的声音霎时了很多,不过没多久又渐渐响起来。 “哎,易佳和,我问你一句:虽然你是班干部,但以前很少见你这么当堂要同学们安静下来的啊?”萧辉绕过项童光明问我。 “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以前的你会默不作声,即使是写晚自修课堂记录的时候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嘛。”听到我们谈话的俞智福回答我。 这么一说,以前的我确实有点窝囊呢。 “你们还是在座位上乖乖自修吧,‘冰火霸王花’马上要降临了。” 我两边的几个同学困惑不已。见此,我挥手让他们快点安静下来。 一分钟后,高嘉丽杀到。 “我不是说了,自修课门不能关上!谁关上的?” 高嘉丽上面在喊,俞智福下面缩起头后退对我投以钦佩的目光。 “俞智福,是你关上的吗?” “没,”俞智福蹭地站起回答,“回复高老师,我关的是后门,前门不是我关的。我不知道是谁关的前门。” 高嘉丽盯了俞智福一会儿向他喊了句“以后自修课后门也给我开着”就让他坐下。可能高嘉丽在思考,谅胖儿这胆子也不会做她命令不要做的事,不会不做她命令的事。如果高嘉丽真是这样想的,那她可就想错了——俞团长可是英勇无畏的班级先锋,是中午在班级里播放动画片的第一人。 后面如何,不用我多说。高嘉丽坐在讲台上监视了我们整整两节自修课的时间。这上课期间,教室里如午休时一般安静。 午饭时,我想过要不直接把餐盘给萧辉,但转念觉得这样太厚颜无耻。我发呆的时候,萧辉叫我好几次,我没注意。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萧辉已经用他的筷子把糖醋排骨夹到我的餐盘里。 “我用自己的筷子夹给你了,不卫生可不怪我。”萧辉如此说道。奇怪,这话似曾相识啊。 在太阳的照耀下,我向自己教室走去。路过十二班,我见到了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李腾。想着要不到里面去和他说上两句。犹豫再三,我最后没有到十二班教室里去。 下午的地理课,我被陈美芬叫到两次。一次是指明回答,一次是轮流回答,我均正确回答出题目。不知道是不是我回答得比较好,这两节地理课陈美芬对我的态度都有所变化。 我觉得学校对我们班课程表的制定存在不足之处。我的记忆中,高三的课程表不是这么排的。不过即使现在这么排,到了高三第二学期,课程表还会变动。到时候自修课会变成一周只有四节,而这四节还会被任课老师们插手——高三第二学期的学习氛围比第一学期还要紧张得多。 语文课结束,放学。离开教室前我拉住萧辉询问他学校里的情况。 “我有帮你关注,只是整个学校的范围真的太大了。我一方面要学习,一方面要帮你关注学校的事,难免会遗漏什么的。” 望着为难的萧辉,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我能理解。” “要不,你给个提示?” 我也希望那个旅人能给我一个提示。 “总之,萧辉,还要请你帮我关注一下。明天是周五,我有预感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八月二十一日,烈日当空。 虽然我已经委托给萧辉任务,自己也频繁搜索着特别的新闻,貌似很有远见,但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二度重返过去的契机真的会在学校里吗?” 我的直觉基于我和旅人所说的“想重回高三”这点上。不过,如果我是因为这世界上发生的某件事才再度重返过去了呢?比如说…… “不,还是别多想了,越想越头晕。身为凡人的我,如今顺着神明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 抵达学校,我本想在一两个人边上混进校门,却还是被高嘉丽抓住。 “易佳和,早上也可以读些语文或历史课的内容,不要总读英语,顾此失彼。” 是是是,我会读语文的。话说回来,高嘉丽你是时候多叫几个人来轮流早自修领读了。你从来没想过孤身奋斗之人的感受吗? “回复呢?” “我知道了。” 早自修结束,广播里播送了昨天打架事件的处分,李腾和赵博浩各得到一个警告处分。 “我还以为李腾会被记过处分。”何光正和我想的一样。 “我还以为李腾会被退学哩。”韩月你这说的就有些过了吧。 数学课上,穿着白色衬衫的唐益仁如往常一样自己写题自己作答。我想,他和他的媳妇早就和好如初了吧。一个家庭平平安安和和睦睦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英语老师叶玲有事,上午的英语课和下午的自修课做了一个对调。祈祷着陈美芬千万别来,我的心愿无法阻止这位“狼子野心”地理老师的降临。上午第二节自修课在陈美芬训斥俞智福的声音下结束。 如果剧情继续发展下去,接下来…… “哎嘿嘿嘿……” “易佳和,你怎么还不去吃饭?”是周慧。奇怪了,陈舒呢? “陈舒去哪了?” “她去吃饭了啊。” 什么?等等,难道是我没有邀请周慧去吃午饭,所以,所以乱套了? “她走了多久了?”我问周慧。 “嗯,大概一分钟吧。”周慧起身准备离开教室。 完了,追不上了。教室里只剩我和周慧两个人。真是个笨蛋,想入非非能够到达忽视周围事物变化的我,真是个笨蛋。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啊?”站在教室前门口的周慧问我。 “我,我,我想和你一起去……”结果成了这样子。 周慧眯起眼睛凝视我一会儿,说道:“我要到老师那里帮老师理一下东西,吃午饭要迟点。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走的。” 既然话说出口总没有收回肚子里的道理吧。我对周慧说道:“不,我会等你的。” 历史办公室里没人。周慧一个人应了高嘉丽的要求帮高嘉丽整理好试卷后,与我一同前往食堂。 “易佳和,有时候我感觉你不是以前的你,而是另一个人。”走在去食堂的无人的路上,周慧冷不丁给我这么一句。 “怎么会。我以前是易佳和,现在也是易佳和。”只是年龄不同,人生经历更多罢了。“周慧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和以前不同了呀?那个男子气概?” “嗯,男子气概上,感觉差不多。你以前有点娘,现在还是……”周慧,在当事人面前口无遮拦好吗? 周慧停步后退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口里蹦出两个字:“大叔。” 周慧说出的这两个字给我的感觉如一脚踏空掉到大坑里一般。 “哈哈,我说笑的。”周慧露出酒窝,继续向前走。 青春期的女孩子真的太可怕了,而有敏锐洞察力的女生更加可怕。不知不觉赞佩起高中时代就有女朋友的男生们,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才把自己的女朋友拴在手心里的。 我们两人到达食堂时,橱窗里的菜品已经所剩无几。肚子马上就要响起来,打什么菜并不重要了。 “不行,要讲究营养均衡,怎么可以尽打荤菜呢?”周慧你是老妈子吗? “要不,我打荤菜你打素菜,我们一起吃?”娃子,这总可以了吧。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等我们吃到一半,食堂里就剩下十个不到的学生。 说来也奇怪,如陈舒这类青春期的女生对和男生一起吃饭的事总是多留几个心眼的,何况是和男生一起共夹盘中餐。年龄好像比高中时期的我一岁的周慧与众不同,既没有排斥和男生一起吃饭这件事,也没有在意要不要互相夹菜吃。 “易佳和喜欢吃什么菜?” “糖醋排骨,西湖醋鱼,甜醋萝卜……” 话未说完,周慧遮嘴笑道:“大叔,你还真喜欢吃醋。” “谁喜欢吃醋。还有,我今年不过二十……” “二十……” 场面一度尴尬,幸好我急中生智,回答:“我今年不过二十不到。”虽然感觉有语病,姑且是混过去了。 “倒是你,周慧,和我这个男生一起吃饭,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周慧对我灿烂一笑,“和别人一起吃饭,需要理由吗?偶然遇见一个人便邀请他一起吃饭,想和某个认识的人一起吃饭,与家人、亲人、同学、老师一起吃饭,这些不需要理由。” “应酬什么的总有要促进商业合作这个理由吧?” “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朋友对待不就可以了吗?” 我狠狠咬了一口糖醋排骨,不满地说:“周慧你太天真了,外面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把我们之间的和洽气氛搞砸了。 吃完午餐,我和周慧道别。 如上次一样,闷热的空气使我头晕无力。可能是吃得太多,我有恶心的感觉。回到教室本想直接趴到桌子上睡觉,但我猛然回忆起那个可怕的梦。 “不行,不能睡着……” 我的意志不够坚定,再度坠入到可怕的噩梦中。美好的过去,悲惨的未来。无力,无助,无法动摇的现实。好可怕,好可怕。喊出来,大声喊出来我就会醒了。但是——不行,不能喊出来。不行,不行…… “喂,喂,醒醒,上课啦!”王强? “王强!”梦中苏醒的我紧紧抓住王强的胳膊把这个高大的体训生吓了一跳。 “干吗?” “周五的事没有上演,太好了……” 王强接连拎起我的两只胳膊,一脸狐疑地说:“易佳和,你睡糊涂了吧?” “易佳和,王强,上课铃声都响了,你们还在干吗?” 穿着白色宽松连衣裙的高嘉丽此时站在讲台上瞪着我们两个。 “太好了,高嘉丽也没事。”我松了一口气,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趴到了桌子上。 “易佳和,说你呢,还趴在桌子上做什么,上课了!” 一个下午我心旷神怡。在头上电风扇的送风下,我贪婪地接受着神明的恩惠。虽然历史课被高嘉丽叫到两次,英语课被叶玲叫到五次,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我做了正确的选择,将过去导向了美好的未来。 “易佳和,抱歉,我还是没能找到你说的‘重大事件’。”放学时萧辉向我说道。 “没事啦,那个你不去关注也没问题啦。”我已经明白,神明是又给了我一个机会。 是啊,本来旅人就是在我怀着想要重返过去的愿望之时才把我带回到过去的。因为周五那天我做了一个噩梦导致自己再度陷入到和以前高中时期一样的境地,所以神明大发善心让我二度重回过去,要我把握机会做下正确的决定。这么一想,事情差不多明朗起来。只是…… “算了,不想了,我这是庸人自扰啊。” 拿出冰箱里的面包,倒出壶中的开水,我开心地吃起我的晚餐。吃完晚餐写完任课老师们布置的作业,我走入卫生间用准备好的水洗澡。想着明天周六过后便是短而珍贵的假期,我便高兴地在洗澡时唱起歌来。 夜风很暖。如之前一样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的我关上了电灯,仰望窗外寂静的夜空。和之前不同的是,我不再压抑,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我是受神明眷顾之人,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不过,我不能为此依赖于神明。“萍水相逢的朋友,我一定会珍惜你给予我的这第二次机会,做好每一个决定,实现美好的未来。” 暖风吹得型男醉,即便中午睡过一觉,晚上睡意仍然来袭。设置好手机闹钟,我没有关上窗户就躺到床上。据手机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气温会降低,但是仍然是个大晴天。那么就让温暖柔和的阳光叫醒我吧。 闭上眼睛计划着未来的事,手机铃声响起。 “是哪个不知趣的人大晚上打来了电话?”我侧耳聆听房门外,我的父母还未回家。目光转回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是萧辉的手机号码。 “喂,萧辉?大晚上,有什么事吗?” “易佳和,你真的是神算子。我们这里真的发生事了。” “男生宿舍?呵,有女生到你们那里去了吗?” “等会,我正要去看看。等我一会儿……” 电话那头好像传来嘈杂声。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是女生入男生宿舍被抓到就有意思了。 “怎,怎么会这样……” “什么?” “不得了了,易佳和,不得了了!有人——” “有人什么?” “叮咚叮咚叮叮咚……”嗯,电话?不对—— 睁开眼的我一边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的,一边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该死的闹钟铃声……”奇怪,已经是早上了?怎么回事…… 当我把手机屏幕举到眼前,我的世界陷入空前绝后的死寂中。 “八月十七日,星期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章 缺失 “喂,是谁啊,大清早的?” “我是易佳和。” “易佳和,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萧辉,你还记得周五——八月二十一日在你们男生宿舍里发生的事吗?” “周五?八月二十一日?这不还有好几天吗……啊,是易佳和打来的。我说易佳和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但是麻烦你下次别大早上打来了,王强都向我抱怨了。” “抱歉。” “算了算了。没其他事我挂电话了。” 打完电话,我在床上呆了五分钟试图理清前因后果。一周前的八月十六日,不,该说是我二度重返过去的第一天,我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了重返过去所经历过的星期日。和第一次重返过去不同,第二次我重回过去做了和第一次不同的选择,未来因此改变。特别是第一次重返过去因为我做了噩梦打扰了别人休息与班级里的同学结下梁子,还导致王强和班主任高嘉丽矛盾升级。过意不去的我在二度重返过去后做了不同的选择,避免了王强和高嘉丽关系的恶化。我以为这就是神明让我二度重返过去的原因:要我重新做出正确的选择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如今我第三次重新回到过去,“因为某件事导致我再度重返过去”这个猜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会是旅人的意思吗?他到底想我做什么?还有,萧辉八月二十一日晚上和我在电话里说的“不得了的事”究竟是什么?神明的心思我固然无法猜测,未到的事情我也无法妄加判断。然而,即使这些问题我暂时都不去思考,当前还有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为什么重启的时间不是八月十六日而是八月十七日?” “佳和,起床了。今天周一,要上学啊。”房门外的妈妈在催我起床了。 八月十七日…… “哎,我二度重返过去的时候做出了和第一次重返过去不同的选择吧。未来的事不说,就说过去的事。第二次我重返过去是在八月十六日。这天,由于买了手机,下午我到外面去散步还遇见了易梦华。那么,已经过去的昨天发生的事,是我第一次重返过去时经历的事情还是第二次重返过去时经历的事情?” 吃早饭,就我所想到的问题我向我妈妈问道:“妈,昨天下午我做了什么啊?”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吃好早餐的妈妈正把碗拿到厨房去。 “这样啊……”看来从我妈妈那里问不出什么信息了。 “不过你昨天和我分别的时候不是说你要到处走走吗?” “昨天,周日,八月十六日?” “怎么了?” “妈,昨天我真的和你这么说了吧?” 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然后又回到厨房,回复我说道:“我骗你干吗。”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昨天经历过的事是在二度重返过去所经历过的事。 心里想着某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把其它的事给忽略掉。因为一直思虑着八月二十一日在学校男生宿舍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把我的茶杯忘记在家里了。 “易佳和,早上领读声音大点!” “抱歉,没有茶杯提不起精神。”我喃喃自语,不顾高嘉丽径直向教室走去。 早自修开始前十分钟,我终于等到萧辉。远远望见我的萧辉苦着脸一声不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对不起啊,萧辉。” “没事啦,不用在意。”萧辉看都没看我一眼,这怎么可能让人不在意呢。 早自修开始前五分钟,王强和钱建文相继走入教室。 “王强,早上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王强板着脸,这怎么可能是没事的样子。 我能够体会高三的晚自修有多么烦闷,若不是夜风的吹拂,估计很多同学都会打瞌睡。对于平时学习压力就很重的高三生来说,晚上的睡眠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的冲动没有顾虑到同学们的心情,打扰了他们休息,这是很不应该的。我想,我第一次重返过去因做噩梦大声喊叫使得王强火冒三丈,大概也是这个缘故。 “这样吧,今天我请你们吃午饭,如何?” “不劳你破费了。”钱建文和王强一样板着脸。 看来这些人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茶杯不能喝茶,无心之举造成同学埋怨,一个早自修我都无精打采。 “易佳和,领读声音大点啊。”值班的高嘉丽经过自己的教室时冲里面领读的我喊道。 勉强提高声音,等到高嘉丽离开,我的声音又渐趋减低。 “唉……”早自修结束,我回到座位上,不由自主嗟叹。 “年纪叹什么气啊?”我前面的何光正转身调侃我。 我瞅瞅左边的萧辉,又瞅瞅右边的王强,不觉再次叹气:“唉,心累啊……” “怎么像个一事无成的大叔一样。”何光正笑起来。 “你才是大叔呢,我今年才二十……” “二十什么?” “二十不到,唉……二十不到经历了这么奇怪之事的我,算是这世界上的第一人了吧。” 何光正笑出声来,说:“你太臭美了吧,还世界上第一人呢。”这个戴眼镜的伙子笑起来显得更加帅气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服不行啊……” “唉……”何光正学我样,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哈哈大笑起来。 “别傻了,快上课了。”他的同桌韩月提醒他。 超级超级无聊的语文课终于熬过去了。如果只是经历一次,无所谓,但是我却经历了三次。恐怕最最无聊的人是我吧,竟然记录下了洪红打喷嚏的准确时间。 数学课铃响前,我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外出没多久我就看见唐益仁从楼梯口出现向我走来。 “易佳和,快上课了,进去吧。”与我相隔一米的唐益仁叫我回教室去。 “老唐,”我叫住准备进入教室中的唐益仁,“你们是一家人啊,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如完成使命的特工,我潇洒地经过唐益仁首先进入教室中。但是,我的设想和现实有点出入:唐益仁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恢复心情,而钱建文同学则第三次在我眼前露出答不出问题的苦恼表情。 为了实现早上的诺言,我在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后没有上讲台询问唐益仁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拉住了苦着脸的萧辉。本来我还想叫住王强和钱建文的,但是他俩一下课就从教室后门冲出,连让我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和萧辉一起坐在食堂餐桌的座位上,我从自己的糖醋排骨中挑选了三块有肉的骨头夹给萧辉。虽然萧辉这顿饭是我请客的,可萧辉却没有点糖醋排骨,这多少令我吃惊。 “抱歉啊。”早上打扰他们休息的事,我还是耿耿于怀。 “没关系啦。”萧辉低着头吃着盘中餐,论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有多么不快。 “不要这么说啊。你们越说没事,我心里越过意不去。” “真的没事……是我的原因啦。” “你的原因?” 萧辉放下筷子直起身子把目光投向食堂的地面上对我说道:“你打来时只有王强一个人醒了,他也没多说什么。之后,因为我挂电话时不心把媒体音量开到了最大,闹钟声吵到了大家,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生气的。” 这么说来,王强钱建文他们是在生萧辉的气?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吵醒了你,你也不会把手机音量调大。” 萧辉抬起头望望我,然后一声不吭继续吃饭。 把剩菜倒进泔水桶放好餐盘后,我以为萧辉会回寝室里收衣服,但是他却说要和我一起回教室。 “你不担心下雨?”我指指天空中的乌云。 “无所谓了。就算天下雨,我们的衣服都晒在里面,不容易被打湿。当然,如果是狂风暴雨则另当别论。不过,要是上天真的刮起狂风下起暴雨,只能说明我是连苍天都不垂怜的人吧。”怎么感觉萧辉有点抑郁? “你怎么学起我来了呢……” “什么?” “没什么。”我跟在萧辉后面,试图阻止他回教室,“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操场里逛逛吧。” “我想回去睡午觉……” “睡什么午觉,”我拉住萧辉的胳膊说道,“待会不有午休吗?白天睡太多,晚上会失眠的。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不顾萧辉反对我硬是把他拉到操场上。操场上人很少。其中,有两对女生正绕着操场的跑道散步,一个女生坐在司令台的阶梯上和另一个女生聊天。不怕天下雨导致衣服被打湿的女生也是有的。 望向操场的草地,我想起周五在那里踢足球的陈耀飞。今天他不在操场里,大概是回寝室收衣服了吧。 我和萧辉沿着跑道学那两对女生的样走了差不多三圈后,我才让萧辉回教室去。我们到达教室的时候高嘉丽已经不在里面了。同时,教室里已经有很多的学生了。 午休醒来之时已是下午的政治课铃响之时。望着窗外天空中的乌云,回头看看朱越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我的好奇心越发旺盛。 “朱老师,你怎么这么开心啊?”王强问朱越。 “是啊朱老师,好事要拿出来分享一下嘛。”我紧跟王强的提问发话。 朱越没有收起笑容,笑眯眯地敷衍我们:“没什么,没什么。” 地理课上,陈美芬要我站起来回答问题。相同的境遇经历了三遍,说实话我已经厌了。 “怎么了,不会做啊?”马上陈美芬就要说我怎么怎么的。 “老师,我要求援助:我想要谢长歌帮我作答。” 陈美芬“哼”冷笑一声,说:“不会就要谢长歌同学帮你,你也太没用了吧。你到学校干吗来的?” 无聊的问题。 “好吧,我错了,选a。” “选a?接下来、d?你以为做题是买菜啊?”陈美芬讽刺道。 “但是答案就是a啊。难道不是?”我反问。 “答案当然是a!你给我坐下。” 晚上回家迟了,我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把米淘好入了电饭煲。 吃完晚饭写完作业,我走入卫生间洗澡。八月二十一日的记忆袭上心头:“那天洗澡以为神明恩赐于我唱起流行歌曲,然而事实却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究竟神明的启示是什么?无论如何,我有必要在当天晚上去男生宿舍里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八月十八日,没有心情看天气,反正不用看我也知道天上肯定飘着白云。 “易佳和……” “早上好,高老师。”我一听到高嘉丽的声音就打断她说话,向她挥挥手随后头也不转走进校门。 进入教室,班中有五位同学,这场景似曾相识——倒不如说这就是我第一次重返过去在八月十八日早上看见的场景嘛。 “早上好,叶果果,周慧,还有正在吃手抓饼的吴前进。”刚低头咬了一口手抓饼而嘴巴鼓起一个包包的吴前进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哎,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啊?”楼国华问我。 “还有我。”范晓凤跟着楼国华问我。 上次这两货都没向我打招呼,这次倒问起我来了。 “早上好……”我无力地应付道。 在三十分钟内完成四十五分钟也完不成的试卷,我呆坐在座位上无聊地看起窗外的多多白云来。趁我发呆,高嘉丽忽然出现在我身边抓起我的试卷审视。 “喔,九十四分?你怎么做到的?” 我抬头望望高嘉丽,她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我。貌似在我的记忆中,高嘉丽还从来没用这样的表情看过一位学生。在高嘉丽的思想里,优秀的学生考得高分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我在高嘉丽的眼中并不是这样的一位学生。所以,高嘉丽自然会大吃一惊。 那么,我该怎么回答高嘉丽好呢?说“高老师,这张试卷我已经做过两遍,听你讲解两遍了”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挨批。等下,倒不能说这不是一个好理由…… “高老师,这张试卷我在课外做过,有印象。”我微笑着回答高嘉丽。 高嘉丽怪怪地笑了一下,拿了我的试卷回到讲台上继续监察。 课间休息时间和之前一样被高嘉丽占据。第二节课铃响前,高嘉丽把试卷还给我。我翻了翻收到的试卷,竟然被高嘉丽批改过,还被她写了批注。这是一个警告标志,它意味着我极有可能在第二节历史课上成为高嘉丽的大靶子。 现实总是比想象的离奇。无论是初次重回过去还是二度重返过去,我在此时此刻都有被高嘉丽要求回答问题过。但是,今朝她竟然没有要我回答问题,连我在三十分钟内完成试卷得了九十四分的事情她也没提一次。 我以为高嘉丽放过我了,结果第二节历史课下课,高嘉丽把我叫到走廊上单独问我:“说实话,你怎么做的这张试卷?” “我说过了呀。” 高嘉丽神秘一笑,说:“这张试卷上的题目是我在别的高考模拟试卷上摘录集成的。难不成,你做过我所摘录题目的各张试卷?” 天,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可怕的陷阱。 “那个,那个,所以我才没有做到满分不是嘛。”我试图聚合我所有的脑细胞找借口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高嘉丽“嗯”一声,明显是不相信我说的。“算了,如果你回回考试都能得到这个分数,老师可要对你改观了。时间差不多,快要上课了。你回去吧。”高嘉丽说完向隔壁班走去。 望着高嘉丽的背影,我禁不住在心里问她:“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呃……”上完两节英语课,我瘫坐在座位上。 “易佳和,你怎么了?”萧辉问我。 “没什么,只是吃了十二次苦瓜有点恶心。” “啊?” 我直起身子瞧一瞧萧辉,他没了昨日的忧郁感。 “和王强他们和好了?” “对。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很友好的。晚上他们就原谅我了。”萧辉回答我。 “代价呢?” “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想要达成某件事,一般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吧?” “没什么代价啊。” 我眯起眼睛盯了萧辉一会儿,确信他没有在骗我。看来我们班的男生或许真的很友好——怎么可能。在我的记忆中,王强没有对我做过怀有恶意的事。当然,初次重返过去的周五那天不算。然而,王强和班中很多人一样,在我抑郁成疾时没有理会我,和他的好友——忘记是不是钱建文了——三两成群,一起无视我的友好和善意。 “一起去吃饭吗?”我问萧辉。 “抱歉……” “我知道啦,”我起身离开教室,“稍后见。” 午餐没了乐趣,因为不管我到哪边,想必陈舒和周慧都会换地方。不,还是有乐趣的。 打完饭菜,我端着餐盘四处搜索着谢长歌的身影,顺便看看陈舒和周慧在哪里。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在食堂里看见陈舒周慧两人。 “走开。”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愣了一会儿,我看见谢长歌绕过我走到一张餐桌前坐下。 “乐子来了。” 我立刻坐到谢长歌对面,对他露出我友好的笑容。低下头默默吃饭的谢长歌发现我,抬起头来冷冷地对我说:“走开。” 我露出友好并且更加灿烂的笑容。 我们相视三秒,谢长歌端起餐盘换到另一个地方。我跟着他过去,然后再次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谢长歌的脸变得死气沉沉。伙子放弃了抵抗,低下头继续默默吃午饭。看着这般模样的谢长歌,内心世界的我已经笑得肚子抽筋差点要晕厥过去。 午休醒来已是下午的数学课上课铃响之际。望见讲台上的唐益仁,我这才想起昨天忘记给他做心理辅导了。但不管我有没有和他谈心,第二天的唐益仁心情会好很多,可能是周一晚上和他的媳妇和好了吧。 数学课后是自修课。 “高老师不会也过来吧?”听见隔壁班学生的声音在他们老师的威慑下戛然而止,韩月向何光正问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点声吧。” 晚上,我坐在自己的床上望向窗外远处的高楼,试图在遐想中整出点线索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明天一定得去男生宿舍看看。 八月十九日,星期三。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拥抱一下眼前的蔡,但是我做不到。一方面,我不能在当众之下以男生的身份抱一个男教师。另一方面,由于高中时代开始的抑郁使得我高中毕业后也很怕与人接触,特别是肢体上的接触。每当体育课老师要求同学相互之间做仰卧起坐,我的心里会产生一种极度排斥感。连让人按脚都排斥,就更别说拥抱了。因此,我在高中毕业后就极少去易梦华家里。重回过去,这个毛病有减轻。可每当我意识到自己要拥抱别人,极度排斥感又会萌生。我只能以积极发言协助蔡老师完成这两节地理课来表达我对蔡的怀念之情了。 上完洪红的语文课,我被王强和钱建文邀请一起去吃午饭。吃过午饭,两人邀请我去学生宿舍。 “可以去女生宿舍吗?” “你想得美。”王强说。 “自古以来有多少热血男儿计划闯入女生宿舍,又有多少毫发无伤回归的?”钱建文说得好夸张,但为什么我觉得很符合现实呢。 我们学校有两幢男生宿舍,两幢女生宿舍。男生宿舍每一幢都分东西楼。东西楼是主要的宿舍区,而中部的连接通道有东西各一个大卫生间设置。宜相二中的男生宿舍里是没有空调的,所以夏季来临,你会看见一个个光膀子的男生在宿舍里演绎“群魔乱舞”。男生宿舍后面是一片禁入区,再后面是一条道,然后是东西横向的朝阳河。两幢并排的男生宿舍前面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的占地面积要比男生宿舍,但是装修比男生宿舍好。更重要的是,女生宿舍有空调——阳台上的空调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想去那边溜达溜达?”钱建文奸笑着问我。 “一路平安。”王强忍住不笑的表情透露他心中所想。 “不,只是有些怀念。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但现在就展示在自己的眼前。” 两人沉默,带着我来到我们的班级宿舍。 我们班有二十一位男生,住宿的有十九位男生。除了一个男生寝室里有一位另外班级的学生,我们班其它的男生寝室里都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男生宿舍有四层,王强和钱建文所在的寝室为0室,很好记。同为0寝室学生的人有:韩虔、王强、钱建文、萧辉、胡鸿、史剑锋和张涛。男生宿舍的寝室普遍设立八个床位,但不是所有寝室都如此。比如,我来时经过的设立在中间通道的男生宿舍就是六人室的。 “啊,俞团长?”男生宿舍的寝室号排列是一个前面一个后面——此时俞智福正坐在0对面的04寝室中。 “不是俞团长,是俞寝室长吧。”王强说着走进0里。 好奇心驱使,我走进04寝室中。刚才我说话俞智福没有发现我,现在他才知道我的到来。 “易佳和,你怎么来这里了?”俞智福问道。 俞智福所在的04寝室中有点脏,特别是角落里有一块黒渍,令我手痒忍不住想清洁一遍。 “是易佳和啊。”柔和的声音属于吴前进。他趴在上铺的床上探出头来向我打招呼。 此时此刻,04寝室中除了俞智福和吴前进,只有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袁晨。 “其他人呢?”我问。 “去05了。”吴前进爬下来坐到他下面的床铺上穿鞋。 “不到我们寝室里来坐坐吗?”是王强,他正大开寝室门向我喊道。 我应声来到0寝室。比起对面的04寝室,0寝室可要干净得多。 “谁是寝室长啊?”我不觉想起这个问题。0卫生环境如此优异,我想寝室长功不可没。 “韩虔。怎么了?”钱建文反问我。 “你们寝室倒挺干净的。” “那是,”好像是坐在自己床铺上的王强对我说道,“我努力打扫卫生,能不干净嘛。” “哎呦,是你打扫的吗?”钱建文调侃王强。 “怎么不是我打扫的?” “大部分不都是萧辉干的嘛。” 王强不服气地说:“我也有帮忙的好不好。再说了,是他自己揽下大部分活儿的。” 记起高一时期的自己,我的心弦被什么触动,问王强:“萧辉呢?” “不知道。”王强说道。 “大概是去05了吧。”钱建文说道。 怎么大家都去05寝室了?05有什么好玩的嘛? “哎,我说,易佳和你要是想搬进来,可以到05寝室去,他们那里正缺人。”钱建文对我说。 “还是不了。”我向0寝室仅有的两人挥挥手离开。 来到05寝室,里面正簇拥着一群人。本以为0寝室的卫生环境已经够好的了,没想到05寝室的卫生环境却更加优异。 “你们在干什么啊?”我向他们打招呼。 一群人忽地转头看向我,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是易佳和啊。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手放在后面被大家围在中心的何光正松了一口气。 随着何光正的质问,其他男生不约而同地说“是啊”“干吗呢”“吓死我了”。 我走上前凑进去。盯着我的何光正没有掩饰,在我过去时大方地拿出手中的游戏机。 “恋爱游戏?” “真人录入。你看这女孩,是不是很萌啊。”何光正满脸欢喜地操作着。 这个时代的男生会玩恋爱游戏吗?还有,何光正你私底下玩这个,韩月知道吗? “换我来了,换我来了。”楼国华坐到何光正边上拿下他手中的游戏机。游戏机中响起熟悉的格斗游戏的声音。 “下一个我。” 望着沉迷于游戏中的男生们,我摇摇头,丢下一句“注意时间啊”回到0寝室。在0寝室王强的床铺上不言不语坐了几分钟,我提前向王强钱建文道别回到教室。 “啊,我应该到别的寝室里去看看的。”想起萧辉电话里所说的“不得了的事”,我后悔没有到别班同学的寝室里去看看。不过,当我回忆起事情是在八月二十一日晚上发生的,我就宽心趴到桌子上休息了。 醒来已是下午英语课铃响之时。暗想最近午休的睡眠质量不错,我打了个哈欠去接何光正传给我的试卷。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写了两遍听了两遍的我花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叶玲的英语试卷。 “易佳和,这么快就做完了?”察觉到我无所事事的叶玲走过来查看我的试卷,用仿佛见到了外星人一样的表情向我说道,“九十八分?” 哎,难道是弄错了一题?啊,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再多弄错几题?都怪自己粗心大意,一不留神就把正确答案写下来了。我应该再拖延点时间,但是,英语试卷都是选择题这能怪我吗? “不会吧……”之前诧异的同班同学,现在叫出了声。 感觉像做了错事,我低着头不敢看叶玲,问她:“叶老师,可以把试卷还给我了吗?” “啊,好。”叶玲还我试卷回到讲台上去,去时还扭头困惑地瞅我一眼。 试卷讲解。这次王强没有抽中他没写出来的题目,而我被叶玲提问了好几次,还是指明提问。看来叶玲是怀疑我作弊。话说回来,叶玲你的要求不是开卷考吗,我有必要作弊? 历史课,高嘉丽没有要我排十个历史事件的顺序。别说叫我排历史事件了,她连看都没怎么看我一眼。自从谈话后,总感觉高嘉丽对我好似放宽心了一样。不,高嘉丽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需要你的关注,需要你的热情教育啊。虽然我没有被高嘉丽叫到,但是,我第二次目睹了俞团长的可悲处境。 八月二十日,星期四。请相信,本来我真的有打算在前一天晚上看老天爷下雨的。只是,时过九点天空依然没有下雨,恰好睡意来袭阻挡不了,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周四发生的大事,也就是李腾和赵博浩打架事件吧。高嘉丽在自修课来袭是理所当然的。萧辉这子请我吃饭嘛,名义上是答谢,感觉上倒像是回请;正常的礼尚往来,不是特别的事。午休后的地理课,陈美芬的行为几乎如我二度重回过去一样。语文课,慢慢的、细细的……我还是自己看文言文吧。 时间一晃来到周五。由于我已经做下要自己去男生宿舍一探究竟的决心,前几天我就没有让萧辉帮我观察学校发生的重大事件,毕竟我已经有几度重返过去原因的苗头了。 翘首期盼着下课铃响,我的眼睛一刻也不离陈舒的身影。等到机会终于来临,我冲上前去大胆询问陈舒:“陈舒,一起去吃午饭吗?” 陈舒先是一脸惊愕,而后看看我身后正在整理试卷的周慧,最终推开我如此说道:“对不起,我已经约好人了。” 忘记合上嘴巴的我呆呆地望着陈舒的背影,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不由大呼:“搞嘛呀!” 虽然不讨厌和周慧一起吃饭,但是周慧要帮老师做事,等她完成,食堂的菜都要没了。 “周慧,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嗯,什么意思?”整理好试卷的周慧问我。 “那个,我,我……”等你去吃饭,食堂里就没菜了。我可以帮你留点菜等你来吃饭,只要你不介意凉的菜…… “抱歉,我有事,你先去吃饭吧。”话没说出口,周慧离开教室。 呆呆地望着周慧离开的背影,我仿佛经历万箭穿心,不由高喊:“神啊,你玩我呢!” 熟悉而又可怕的梦。尽管梦境仍然这般可怕,但是我已经有应对之法。等待,等待,等待有人能够…… “易——佳——和!” “啊嘞?” 睁开眼,板着脸的高嘉丽正怒视我。 “太好了,高老师你恢复过来了。” “什么跟什么?起来了,上课一分钟了!” 历史课上我被高嘉丽叫到两次,不过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下课铃响后,我来到讲台上告诉高嘉丽我想参加晚自修的请求。 “今天?” “对。” “可以是可以。你有和你父母联系过吗?” “联系过了。我爸爸晚自修结束后会来接我回家。” 高嘉丽微微仰头思索着什么。 “高老师,我的爸爸有你的电话号码,你也有我爸爸的电话号码。如果我没有乖乖回家,我爸爸一定会联系你的。” 听了我的话,高嘉丽低头再度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答应我:“好吧。” 我以前是上过晚自修也住过校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不上晚自修也不住校了。同班同学里自然有对我上晚自修感到疑问的人,但是除了萧辉王强和何光正,其他人都没有直接问我为什么参加晚自修。 “好好学习,学生有责。”我隐瞒了他们事实。 晚自修结束,我特意到历史老师的办公室前向高嘉丽道别消除她的疑心。另一方面,我和我爸爸电话联系说高嘉丽有事要我帮忙,会迟点出校门。 那天晚上萧辉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无意间看到的时间为九点四十三分。也就是说,“不得了的事”发生时间在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我们晚自修九点十分下课。铃声一响,大家便哄吵着在五分钟内就离开了教室。假设大家要花五分钟回到学生宿舍,那么我还是得花大约半时才能等到事情发生。 本来我的计划是装作住校生混进男生宿舍,但是后来忌惮于会被男生宿舍的管理员逮住,我进入男生宿舍十分钟便走出来。这期间我没有去三楼看望我的同班同学们,不过我倒是看到了记忆中的“群魔乱舞”。如果男生宿舍中有一百人,那么我敢保证至少有七十人都光着膀子。男生们有的在公共卫生间里洗澡,有的在自己宿舍的卫生间里洗澡,还有的竟然泼起水来,被保安叔叔大骂一顿后才收敛。 “难为他们了,即便是大叔我,也热得想就地脱除外衣去淋个水图个快活。”站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大道间,我仰望着赤着胳膊的青少年们。 “叮咚叮咚叮叮咚……”随着我设置在九点四十分的手机闹钟响起,我的内心不免焦躁起来。 主动打了个电话和爸爸说明我还要再过几分钟才能出来,电话那头却传来“校门都要关了,你快点给我出来”的命令。 一分钟,两分钟……突然,二楼一个寝室里正在晾衣服的学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事转身望去。我挪步看看连接通道,那里的学生也看见了什么慢慢向东楼里走去。随波逐流,我也向东走去。接着,学生哄闹起来,宿舍里传来加油助威的声音。约半分钟后,学生宿舍突然沉寂。 仰望着学生宿舍的我陷入一种莫名的不安中,直到响起“他跑了”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方才正在晾衣服的学生趴到阳台上望向西侧,顺着他的视线我不由自主跑向东西楼的连接通道。 “下面,他下楼了!” 一个人影从楼梯口出现跑到道路上。过了一会儿,他竟然面向我冲过来。 “喂,下面的人,快抓住他!” 我应声抬头,一个学生正在连接通道上叫唤我。没等我做出反应,冲过来的人便撞到我身上,随我一同跌倒在地。 “陈耀飞?”忍住疼痛的我看清眼前匍匐在地之人。 “他是杀人犯,别让他跑了!” 我把视线重新转移到眼前这位高中生身上,他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短裤,惊恐之情尽显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陈耀飞在连声道歉。 我一时不知所措,茫然中瞥见陈耀飞的手掌、手关节和膝盖处的皮肤因跌倒而擦破——这样的陈耀飞令我不由心生怜悯之情。 我轻抚陈耀飞的肩膀,问他:“陈耀飞,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是杀人犯?你杀了谁? 泪流满面的青少年捂住脸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没了耐心的我见不得他这般模样,抓住他的手大声问他:“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逃,必须逃,但是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掉……” “什么?” 陈耀飞拜托我的双手猛地抓住我的双肩,惊恐地说道:“黑暗,黑暗就要来了,我逃不掉啊!” “黑暗,什么黑暗?” 说起来,奇怪,学生宿舍里的叫喊声怎么没有了? 抬头环顾四周,学生宿舍消失在黑夜之中——不,学生宿舍被黑暗吞噬了。如同一只吞噬着世界的饥饿野兽,黑暗慢慢消去我们周围的一切。 我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光着膀子的青少年,他的双腿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易佳和,”陈耀飞流下一滴清澈的眼泪对我说道,“救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一章 探究 坐在前往学校的公交车上,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多么希望我的记忆可以完全丧失,多么希望我没有做下那个重回过去的决定,多么希望——希望也没有用,天上地下他最大,区区凡人的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拿出兜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八月十八日星期二。 “果然如我所想,每次重返过去都会缺失一天……” 呼出一口气,我回忆起八月二十一日晚上在男生宿舍发生的事。第一,陈耀飞杀了人。这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毕竟我没亲眼见证不好说。第二,黑暗吞噬了我们。黑暗吞噬了我们后,我就再一次重新返回到过去。黑暗因何而生,又为何要吞噬我们?答案的提示在于第三点,陈耀飞毫无疑问知道事情的真相。除此之外,我还面临着一个问题:为何每次重返过去时间都会缺失一天?由这个问题衍生出来另一个问题:重返过去的时间如果为八月二十一日,那么过了八月二十一日我是否还会重返过去? “好烦。”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解决了几个问题,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假设:神明带我几度重回过去的原因是要我帮助陈耀飞脱离轮回之中。“陈耀飞这家伙莫不是和我一样?”总而言之,我得亲自去问问他。 抵达学校,完全无视高嘉丽的叫喊,我向我们前面的教学楼走去。 “上次陈耀飞说他是几班来着?理科的……三班?” 走到理科三班前我查看教室门边上的塑料框,里面果真有陈耀飞的名字。我向教室中望去,在理科三班里已经有五人入座看书学习,但其中并不见陈耀飞的身影。 “同学,打扰一下,陈耀飞在你们班里的吧?” 一个男生抬头四处望望,接着回答我:“他不在。” “他现在会在男生宿舍里吗?” “不清楚。”男生回答完就低下头做起习题来。 我一边感叹这理科三班的学生未免太过勤奋,一边向男生宿舍走去。等走到一半,我才想起我忘记问他们陈耀飞是哪个宿舍的。匆匆返回理科三班教室,我再次问道:“同学,抱歉再打扰一下,陈耀飞是哪个寝室的?” 男生抬起头冷冷地望向我,回答:“05。” 道谢后我来到男生宿舍走到05寝室前。这个时间男生们大多数都在起床洗漱中,也有部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大家的寝室门几乎都打开了,有些则半掩着。05室的门就半掩着,这让我纠结起来。我不是理科三班的,和陈耀飞也不熟,在大早上打开他们的寝室门进去到底合不合适? “哎呀,不管了。” 正当我伸出手欲推开半掩的门,门就被打开了。眼前站着一个赤着胳膊的男生,而我伸出手的动作仿佛要推他一般;这场面令我感到无比尴尬。 “你谁啊?”男生问我。 我急忙收回手回复:“我是文科班的,来找陈耀飞。” “他不在,去食堂吃饭了。你要不到里面来,待会他还要回来和我一起搞卫生。”男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冲,但他也许是个乖孩子。 “好的。打扰了……” 进入05寝室,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香味。我曾经闻过这个味道,那是在大学时代我隔壁寝室为了掩盖男子特有的体味而特意在寝室中放上了有这种味道的空气清新剂。 “你们寝室里的味道挺好闻的嘛。” “味道,有吗?”邀请我进来的男生反问道。 此时他们寝室中的男生们都起来了。一个在厕所里洗漱,一个在穿衣服,一个光着膀子在收衣服,两个站在床前整理被子。这么一算,他们寝室的人数和我们班0寝室的人数一样,都是七人。 “他是谁?”穿好衣服的男生问邀请我进来的男生。 “文科班的,说是来找陈耀飞。” “阿飞啊,他去吃早饭了。”从厕所里出来的男生说道。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陈耀飞的床在那里,你可以去他床上坐一坐。” 坐在陈耀飞的床上,我观察着这个寝室的男生们。 “四个戴眼镜。三个体格好,三个是瘦子。两个长得比我有点帅,三个长得很普通,还有一个,呵呵……” 我喃喃自语之时,寝室门打开,陈耀飞拿着两个袋子进来了。 “易佳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穿着校服的陈耀飞看见我用没有提袋子的手摸摸自己后脑勺向我问道。 “你还记得你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开门见山。 陈耀飞“呵呵”傻笑两声,反问:“什么什么事啊?” “阿飞,把早餐给我。”瘦子伸手叫陈耀飞递给他早餐,那语气仿佛是命令陈耀飞一般。 “还有我的,谢谢啦。”尽管说着谢谢,但是长得帅的体格好的又不戴眼镜的那位男生语气中根本没有谢意。 为什么,我在这个寝室里有一种违和感?这种感觉很像是我之前待过的那个班级寝室给我的感觉。 “陈耀飞,把拖把去搞搞湿。”邀请我进来的男生虽然是在要求陈耀飞,但是他的语气中没有那种命令和虚伪之意。 “啊,好。”陈耀飞从阳台上取来拖把对我说道,“易佳和,不好意思,如果你没有事,我就去弄拖把了。” “陈耀飞,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样吧,今天中午你有空吗?” “今天中午……抱歉,今天中午有事……” “没关系,”我走出05寝室门向陈耀飞挥手道别,“下次见。”如果未来没有发生改变,那么我明天会在平台上与陈耀飞相见。 回教室我心血来潮挑了一条道走,没想到碰到朱越和教导主任。 “到了?” “对。” “运气不错啊,中了五万。改天请我吃饭啊。” “一定。” 偷偷听着这两个“好基友”的对话,我不觉感到生无可恋:“中奖五万高兴了整整两节课。朱越,你确定我们之间没有亲戚关系?” 上午的第一节历史课,我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完成试卷。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明明知道正确答案却非得写上不正确答案直到写上思虑万千终于决定的答案但是记起这份试卷下节课就要讲的不需要如此费劲的无语感。今天我少有的体会一次,累得差点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好在,我的辛苦没有白费。虽然高嘉丽叫我站起回答两道历史题目,好歹她没有忽视我。更加重要的是,我拉到了谢长歌作挡箭牌。 上午第二节英语课铃响之前,宇宙爆发的我大胆向叶玲进谏:“叶老师,我建议咱们改改以往的模式。你看,轮流答题虽然能照顾到全班同学,但是一人一个费时间。轮流答题顺序往往是排好的,一些同学回答后就放松起来,会漏掉重要的知识点。” “那你说怎么办?” “选择题我们可以轮流回答,但是大题我们可以让班里好的同学先行作答。举个例子,完形填空。以前您是翻译好再让同学们轮流回答,现今您可以让班中成绩优秀的学生比如说谢长歌来翻译——一边翻译一边做出正确的答案选择——您可以从中帮忙。翻译结束,完形填空的轮流回答就没有必要了;您可以直接说出正确答案。这样一来,您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在下面视察学生的听课情况,避免学生开差。另一方面,这种做法也能提高班中同学们的能力,使他们更上一层楼。” 叶玲接受了我的建议。不过,为什么我成了她实验的第一人?说好的让谢长歌来领头啊,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的,而我不过一个早自修领读的路人甲而已。 有句话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中午,由于脑子里一直惦记着陈耀飞,我忘记这一天会在食堂中看见陈舒和周慧。当我打好饭菜入座打算戏弄戏弄眼前的谢长歌,耳边却传来陈舒的动听之声:“易佳和,今天你吃的是糖醋里脊肉?” 声音很近。我闻声望去,陈舒和周慧就坐在我旁边的餐桌座位上。 “怎么不说话呀?”陈舒笑着问我。 “因为,因为糖醋里脊肉很好吃。”我在说什么呀。 “很少看见你和谢长歌一起吃饭呢。”周慧说道。 “凑巧,凑巧啦。” “不是我想和他一起吃饭,是他到我这边来的。”谢长歌,原来你会说人话的哦。 在陈舒的迷人笑容和周慧的欢声笑语下,我一时入了迷。直到谢长歌冷不丁地站起离开,我才发现我还有一大部分午餐没有吃完。 哼着曲儿我回到教室。午休醒来已是数学课铃响之时。唐益仁心情好了,我的心情也很好。真希望天天都能和陈舒一起吃午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饭,能够改变整个世界,嘿嘿嘿。” 结束一天的课程,我放学回到家中。陈舒给予我的美好记忆实在令我难忘,因此我搁置了陈耀飞的事——或许还是有点不应该的吧。这么一想,乱七八糟的问题全部涌上心头。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的。可是,为什么非要我来做这种事?拯救他人什么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有资格救他人吗?“神明,如果到最后我没法拯救陈耀飞,你可不要怪我啊。” 八月十九日。不觉思量,天空中的太阳会被黑暗吞噬吗? 地理课,望着讲台上的蔡,我觉得好平常。蔡老师只会在我们班里教授这两节地理课,之后他极有可能转去其它学校。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看见蔡就像是看见离别三日又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熟人一样。地理课结束,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我望着讲台上的女生们和蔡,深深叹了一口气。 上完语文课,我和王强还有钱建文一起去食堂吃午餐。 “今天听你唉声叹气好多回了。”王强说。 “怎么像个一事无成的大叔一样。”钱建文竟然说了和何光正一样的话。 “我这样子真的很像一个一事无成的大叔吗?”我问两人。 两秒后,两人连连点头。 与王强和钱建文分别,我来到平台上。哪怕几度重返过去,我的手机和我的长笛,我都不会忘记。 举起长笛背对过道吹奏起唯一会吹的曲子,我静静地等待着陈耀飞的到来。一曲毕,身后传来拍手声。转过去,站在我眼前的是笑容满面的陈耀飞。霎时,两张面貌相同但表情不同的脸一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对,对不起,”陈耀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我说,“我听到你在吹笛……” “陈耀飞,”我注视着眼前这个被我叫了名字后一脸呆样的大男孩问道,“你有仇人吗?” “啊?” “仇人啊。你有痛恨的人吗?” 陈耀飞低头思索,而后傻笑着回答我:“我想不到哎。” “那你有极度讨厌的人吗,那种讨厌到想将其从这个世界上除去的人?” 陈耀飞收起笑容,连连摇头。 “真的?” “真的。” 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陈耀飞有没有说谎。其实我巴不得陈耀飞说谎,这样我就能去寻找陈耀飞的仇人或者他厌恶的人,在陈耀飞犯下滔天大罪前保护对方,改变未来。 “那个,我能问一下这曲子叫什么吗?”我暗想的时候陈耀飞突然提问。 “《殇》。你问这个干吗?” 陈耀飞不好意思地把目光压下对我说道:“这首曲子,我觉得挺好听的……” “哦,是这样吗?”看来从被指责为杀人犯的当事人这里是问不出准确的信息来了。我拍拍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道:“总之,陈耀飞,一旦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你一定要通知我。对了,你有手机吗?” “没有。” “连手机也没有啊?” 陈耀飞羞红脸,点点头。这孩子果然是很容易就害羞的类型。 “算了。记得要通知我啊。” 我离开陈耀飞回到自己的教室中。 午休前,我向王强问起陈耀飞的事。发生事情的八月二十一日那天下午,我有看见陈耀飞在踢球。没准陈耀飞也是体训生。 “陈耀飞,没听过。我们体训生里有这人吗?”王强问钱建文。 “没有。” 这么说,陈耀飞不是体训生喽。 下午英语课,我一边翻书一边做英语试卷。自我要求是只有发现和书本上一模一样的知识点我才可以在试卷上写下答案。结果,竭尽全力还是有一大堆没能从书本上找到答案的题目。下课铃响,我气得丢笔不再写。转念一想,万一被叶玲看见我空着题目,当众指明我怎么办?于是,我赶忙凭借记忆在试卷上写下答案。 “哇,易佳和,这么快,三十秒内就写完了一张试卷啊。”王强探过身来笑嘻嘻说道。 “待会选d啊。” “什么?” “别管了。待会叶老师叫到你,要你回答你还没写的题目,你就说d。” 英语课下课,王强兴奋地问我:“易佳和,你怎么知道英语老师会抽我没写的题目?你怎么知道这道题目选d?难不成你刚才随手写的都是正确答案?你提前做过这张试卷了吗?” 面对王强一连串的问题,我趴到桌子上装死。突然想起俞团长的艰难处境,我对王强说道:“王强,你现在去告诉俞智福,待会要是高嘉丽问他题目,就让他回答a。” 王强连连点头,立刻去告诉俞智福。 历史课,由于我的幕后操作,我和俞智福都平安脱险。 历史课下课,王强和俞智福一起来问我。我回答:“午休时碰见一个神仙,他告诉我的。” 两人的笑容瞬间消失。俞智福向王强问道:“他是蒙的吧?”王强向我问道:“你是蒙的吧?”我露出灿烂的微笑,提起整理好的书包离开教室。 八月二十日。完完全全忘记半夜下雨的我,坐在床上呆呆地望向窗外,等待闹钟铃声响起。 早自修结束后没多久,李腾和赵博浩的打斗剧上演了。虽然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但是我还是占了个首席位观看了这场闹剧。高嘉丽解散人群后,我跟着高嘉丽向厕所方向而去。 “他没事吧?”高嘉丽问十二班班主任。 “鼻子破了,在流血。这李腾,平时脾气就暴躁,不给他一个处分实在说不过去。” 我偷偷看向十二班班主任,心里暗想她估计是担心赵博浩的家长会追究她的责任才这么说的吧。 “仰着头,等一会儿,再流血就去医务室看看。”高嘉丽说道。 大致了解情况的我返回教室,路上还抓到一个正在询问隔壁班熟人发生了什么事的钱建文。 政治课后是自修课。这回我没有提醒班里的同学们,任他们吵。随后,高嘉丽杀到,没有指向性地大骂一通。在高嘉丽的监视下,教室里安静得很。 中午午餐后,我随着萧辉一起去男生宿舍。我的目的是去05寝室打听更多和陈耀飞相关的事。 “陈耀飞和班里的谁关系不太好?”之前帮我打开寝室门的男生思索着,随后回答我,“据我所知,陈耀飞没和班里任何一个人结下梁子。他这人挺不错,热于助人又任劳任怨,是个老实的人。” 听男生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陈耀飞杀人的事可能是真的了。 “陈耀飞的朋友多吗?” “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啊。”眼前的男生若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就是一个根本不明白友谊为何的人。 中午去05寝室的时候陈耀飞不在。 离开05寝室我来到自己班级的寝室。大家看见我无一不一脸吃惊。俞智福所在寝室的卫生情况比我上次来时好多了,但是那块黑色的污渍还是在那里。我走过去用脚擦了一下,发现这块黑色污渍不是轻易就能擦除的。 离开04寝室我来到0寝室,七人都在里面。今天的0寝室不仅干净,还有一股香味,可能是薰衣草的味道。 “哟,易佳和,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寝室里玩啊。”王强向我打招呼。 我向躺在床上的四人挥挥手,然后来到阳台上。此时胡鸿正在阳台上望向远方。 “易佳和啊,你怎么有空来男生寝室?” “上次我也来过,你不在。”好像上次胡鸿也没在05寝室里啊。 “上次?算了……”,胡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果然还是晴天好啊。” 我看着这个相貌平凡的青少年的脸庞,不由觉得他也许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 向刚走出卫生间的萧辉以及寝室中的大家告别,我先回到教室。 时间推移,注定的日子终归到来了。 八月二十一日,趁着高嘉丽和别的同学打招呼的空档,我在其他班级学生的遮挡下溜进校门。 早自修结束,无聊的我比广播先一步宣告对李腾和赵博浩的处分决定。我宣告完毕,广播随后播送完毕。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的王强望着我,看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我写的。低调,低调。”嬉皮笑脸的我对王强如此说道。 王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是两节数学课上他一个劲儿地悄悄问我“接下来唐老师要说什么”“接下来唐老师要写什么”“答案是什么”。孩子,你不会把我当成一个算命先生了吧? 由于我没有回答王强的问题,英语课时王强失去了兴趣,顾自听课。 “周慧,中午一起去吃午饭吧?” 没有听到我邀请周慧的陈舒也问周慧:“周慧,一起去吃午饭?” “抱歉,”周慧看看我俩,说道,“要不陈舒你和易佳和先去吃午饭吧。” i,周慧。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了。 “好吧。易佳和,我们走。” 为了不使我和陈舒的午餐时光变得无趣,我一改之前的态度和话语。当陈舒要问我问题的时候,我刻意提前插入其它话题,使陈舒没能在饭局中问我“是不是想追周慧”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 又是那个梦。这都已经是第几回了?哪怕是重新穿越到已经经历过多次的过去,好歹让我在注定的这一天睡个安安稳稳的午觉可好?相同的梦境重复多次,对于我来说这梦不再可怕,而是无聊。 难得自己醒来,转头看向教室后面的时钟,还有五分钟午休才结束。仰望头顶的电风扇,我抹抹额头上的汗趴回到桌子上。 “等待。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去寻找事情因果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吧。”那一天,我撞见了慌张出逃的陈耀飞。尽管他没有明说为什么黑暗要吞噬我们,但从他的话语中我能够感觉到,陈耀飞肯定知道什么。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被热得垂头丧气的同学们纷纷离开教室。和上回一样,我在历史课下课的时候向高嘉丽提出参加晚自修的请求。经过一番对话,高嘉丽和上回一样同意我参加晚自修。 肚子有点饿,但是我没有去食堂而是去了操场。由于这次是一下课我就直接过去,当我到达之时,陈耀飞才刚到。本打算看一会儿就转身离去,我却被陈耀飞发现。热情的男生向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 “踢球?”显而易见的事,不过我想不出其它的话来。 “对。易佳和,你来吗?”陈耀飞是在邀请我一起踢足球。 我不怎么热衷于体育项目。倒不是我不喜欢锻炼身体,只是我不喜欢像篮球足球之类竞争性强的体育运动。平时在家我有散步,虽然这对体质的改善并没作用,但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撞伤自己的同伴。因此一开始我是想开口拒绝的,可陈耀飞的表情摆明就是在说“我一定会把你拉过来”,最后我答应陈耀飞一起踢足球。 处于饥饿状态的我望着理应同样处于饥饿状态的陈耀飞,意外截获到陈耀飞踢歪的足球。 “踢啊。”陈耀飞欢喜地说。 “踢给你还是踢到球门里?” “随便你。” “那,我踢给你吧。” 退后几步,助跑提脚,踢——空了。 “等会,刚刚是失误。你准备好啊。” 这次没有助跑,原地踢球。似乎是没有踢到位,足球在地上滚啊滚,滚到我和陈耀飞之间就停止不动了。 “我来踢,你来接。”陈耀飞跑来抓起足球跑回去放下,如我一般退后几步,说道:“踢了,你接住啊。” “知——呃啊……” 额头上麻麻的,没有倒地是我的能耐。 “对不起对不起……”陈耀飞跑来看我有没有事。 “没关系,”我揉揉额头站起来对他说道,“你帮我看看,我额头上有印子吗?”陈耀飞摇摇头。 我转身收回球,挥手让陈耀飞后退到刚才的位置,并对他说:“这次我来踢,你接。”陈耀飞认真地点点头。 “预备,踢死你!” 用尽全力的一脚踢得恰到好处,球向陈耀飞的头部飞去。然而,陈耀飞头一顶,球就被顶掉了。 “接下来该我了。”摆正位置的陈耀飞做好准备。 “来。”我半弯腰做起曾经看过的守门员的姿势。 “去吧!” 势如破竹的足球飞来,但我做好准备是不会—— “啊……”足球击到我的嘴巴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让你能够接住才朝下踢的……”陈耀飞跑来,一脸愧疚。 “没,没关系。回去,该,该我了。” 宁可被人骂,不可被童欺。子,今天我踢得你满地找牙。 “瞄准头部,目标是脸颊。准备,去!” 完美的一球完美地飞出。这下,你子总该…… “呜啊——” “对不起对不起……”从地上站起来的陈耀飞跑到我边上准备把我扶起。 “别,不要……”我伸出一只手示意陈耀飞不要碰我,然后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艰难地站起。 “对不起啊,易佳和……” “没,没关系……老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朝,你倒是把我拍死在沙滩上了。我说你,不就一个球,还腾空反击踢还给我,至于吗?” “对不起……” 看着陈耀飞低头诚恳地向我道歉,我对他说:“算了算了。幸好我没流鼻血。肚子饿了,我不踢了,吃饭去了。” “我……” “怎么了?” “我,我再踢一会儿……” 我抛下一句“随便你”然后转身离去。 睡意十足的晚自修结束,我按之前那般打理好高嘉丽和爸爸的事后,来到男生宿舍我们班级的0寝室中。看见我的男生们惊讶是正常的,毕竟我不是住校生,没有大晚上来寝室的必要。 “你今天要睡我们寝室里?”王强问我。 “身为寝室长我有义务告诉你,如果你被管理员抓到……” 韩虔话未说完,王强打断他说道:“没事。真有万一,我们就说我们不认识他。” 呵呵,王强你就是一个埋没在芸芸众生里的天才。 “我不住校,只是来寝室里坐坐。” “那还好,”韩虔松了一口气,对我说,“不过你要注意时间。先不说寝室有关门时间,你若外出迟了,校门也会关上。” “知道了。” 望着班里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男生们在寝室中忙里忙外,我不觉自问自己是不是碍到他们了。 “叮咚叮咚叮叮咚……” “什么声音?”男生们问道。 我掏出手机关闭闹钟,并展示给他们看。 “易佳和,你有手机?”细皮嫩肉身材和现在的我差不多的萧辉大吃一惊。 “你不是……哦,我凌乱了。”没有回答萧辉的问题,我向大家道别,“我有事先回去了。明天见。” 匆忙来到楼梯口,我欲前往下一层的05寝室,不巧却在下一层的楼梯口碰见这幢男生宿舍的管理员。竭力镇定,我装作住校生大方下楼。 “同学……”管理员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叔叔?”镇定,镇定。 “我好像没在这楼里见过你啊……”大哥,你的记忆力有多强啊。 “我,我……” “你是西楼的吧?”说起来,我们学校东西楼貌似各有一个管理员的。 “是。我是……” 宿舍二楼连接通道方向传来短的轰隆声。管理员的注意力立刻转向声音来源。 “喂,打架了打架了。快喊加油,加油!” “加油,马哥,打爆阿飞吧!” 阿飞?陈耀飞? 管理员快步走去,我也下楼。只见过道里,陈耀飞和一个男生正扯着对方的头发,互不相让。 “你们两个在干吗,快放手!”管理员边喊边走过去。 陈耀飞的对手,那个叫“马哥”的男生把陈耀飞扯向管理员然后猛地一推。失去平衡的陈耀飞不慎撞倒了管理员。 “对,对不起……”陈耀飞欲扶起管理员,却被管理员推开。 “你们两个,给我到值班老师的房间去!”怒不可遏的管理员冲两人喊道。 “叔叔,是陈耀飞先打我的。”“马哥”说。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周围的男生说。 “你们,你们骗人!”陈耀飞火冒三丈,向周围的男生反抗道。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会有假吗?”“马哥”冷笑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帮他来欺负我!”说完,陈耀飞冲向“马哥”,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管理员眼见无力阻止,迅速取出呼叫机叫帮手来。我望着对面,看着孤身一人的陈耀飞被“马哥”狠狠地锤了两下后又被他无情地打了两下腹部。疼痛难忍的陈耀飞面露凶相,掐住了“马哥”的脖子。一开始“马哥”也掐住了陈耀飞的脖子,后来他似乎呼吸困难起来,紧抓陈耀飞的双臂想脱离陈耀飞。 “去死!” 陈耀飞松手,转而按住“马哥”的头,将他用力向后一推。 “咳——” 一头撞在墙壁棱边上的“马哥”直直地坐到地上,如失去动力的玩偶,摊开双手一动不动了。 “马,马超?”边上有男生叫道。 被唤为“马哥”的马超没有回应。 我走上前去,只见墙壁棱边上一条血痕自上而下,直至延伸到地上坐着的马超的后脑勺上。 判断情况,救人! 我推开边上呆站着的男生们来到马超面前。他的双眼睁开,瞳孔空洞无神。看见这样的马超,我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他的脖颈动脉—— “马超已经死了。”陈耀飞站在原地对我说道。 “死,死了?” “不会吧,假的吧……” “马超死了?死人了,死人了!陈耀飞把马超杀死了!” 四周的男生开始骚动起来。 “陈耀飞……大家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其中一名男生说道。 潜意识督告我,我不能将陈耀飞让给这些已经失去理智的人。 “谁都不许动。谁敢动,我让他成为第二个马超!”跑到陈耀飞前面的我向众人喝道。 男生宿舍突然陷入极其可怕的沉默之中。 “时间不多了,”在我身后的陈耀飞说道,“我把情况简单和你说一下。我历经这个时间循环足有三百六十多次了。起因你已经知道,是我杀了马超。我认为,这就是我陷在时间循环中的原因。” “但是,”我背对陈耀飞问他,“这个不是时间循环吧,毕竟……” “时间在缺失。从一年前,慢慢逼近到我杀了马超的这一天。我猜想,如果重回的时间成了八月二十一日,那么我多半会被黑暗吞噬,永不复返。” “黑暗究竟是什么?”我转身抓住陈耀飞的胳膊。 两行泪水顺着陈耀飞的脸颊划落,令我再度对眼前的青少年产生了怜悯之情。 “我不知道。我想,或许是地狱。” “别开玩笑了!”我大叫。 “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有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唯有在这被黑暗吞噬前的三分钟内,我才能记起所有的一切。一旦我被黑暗吞噬时间重启,我又会成为一个丧失记忆的人,一次又一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啊?” “但是现在不同了,”泪流满面的陈耀飞笑起来,他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亮,“因为有你在。你来帮我了——我能够回忆起丧失这段记忆时的所有记忆,包括你在平台上问我的事。你和我不一样,你记得所有的事!” 帮助你?别开玩笑了,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帮助别人。 “是吗?很遗憾,我不是来帮助你的。你犯下了杀人的滔天大罪,除了劝你自首我帮不了你。但是,我也被困在这个时间循环中。我必须得脱离出去。所以说,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没法帮你。” 陈耀飞收起笑容,他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 “我明白了,”犹如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陈耀飞抬起头对我说道,“很抱歉,我不知道脱离出去的办法。也许,等在八月二十一日我被黑暗吞噬后,你就能脱离出去了。” “切,那么说我得等你死了我才能活?” “啊,有这种可能。”陈耀飞挪动步子面对我向后退去。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事物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总之,谢谢你。我很开心,因为,”陈耀飞向我深深一鞠躬后对我说道,“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黑暗吞噬了陈耀飞,继而将我吞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二章 拯救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我已经不想记起这是我第几次重回过去了。然而,即使我妄图从现实中逃脱,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是在提醒我,今天是八月十九日星期三。时间,又少了一天。 一个早自修我恍恍惚惚,徘徊在帮助陈耀飞和忽视陈耀飞的求助这两个选择间,以致于第一节课开始我仍然呆呆地站在讲台上。我不是靠自己一个人从神游中回来的,蔡拉了我一把。 “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蔡问我。 “他一个早自修都在发呆。”多嘴的徐燕抢先回复蔡老师。 蔡听了徐燕的话,问我:“同学,你有什么心事吗?” 望着蔡和善的脸庞,我真想一吐为快,但后来我还是草草回复:“蔡老师,我没事。” 上午的地理课,蔡很“照顾”我。由于他明着暗着向我提问,我连发会呆儿想点别的事排解“选择犹豫症”的空闲时间也没了。 “蔡啊,你能不能别老揪着我不放?”忘记自己身份的我对着刚向我问了一个问题的蔡抱怨道。 “啊,好,真是对不起。”蔡老实道歉,低下头转过身去。 一开始我并不在意抱怨了蔡的这件事,可是当我托起下巴继续想事时,班里的女生纷纷向我投来责备的目光。二十八岁的我是不会在意姑娘家的怨恨目光的,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因为我的抱怨导致蔡失去做老师的信心,教育界不就失去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吗?毕竟,蔡的教育方式确实很新颖独特、引人入胜——这两节课可能是顾及到我所以没有发挥好。总之,我不能让蔡放弃成为合格人民教师的目标。 “蔡!”我猛地站起。 “啊?”蔡老师困惑地转头。 教室里的时间流动缓下来,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不动了。我可以感受到班中男生女生们的异样目光,其几乎集中于我的身上。 “你……” “我?” “你,你千万不要放弃教师的梦想啊。” “啊,好的。”蔡正了正眼镜对我点一点头。 “那,就这样。”大脑空白的我坐下来。 “易佳和同学,你也不要放弃你的梦想啊。” 我不由自主冷笑一声,回复蔡:“我哪还有什么梦想啊,几年前就破灭了。” 说完,我感受到班中同班同学们以及蔡的异样目光。我环顾一周,大家当真在注视着我。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蔡老师微笑着说道。 我的梦想是实现不了的。正因为实现不了,我才怀有希冀重回过去试图改变我的未来。谁知,现在被扯进一个奇怪的时间循环中——我都不晓得这还是不是时间循环。究竟是我的缘故,还是陈耀飞的缘故?是陈耀飞的缘故吧,都怪他错手杀人。神明要我拯救陈耀飞,那么我该如何拯救一个罪人呢? “易佳和同学,你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下课后……”蔡说不下去了。 “安心啦,蔡。现在有事的不是我,是另一个赤佬啊。” “啊?” 我挥挥手示意不再说。如果我俩再这么说下去,等下了课女生们知道这是蔡老师上的有可能是他在我们学校里上的最后两节课,我岂不是要被全班的女生甚至是陈舒视为可耻之徒。说起来,陈舒在干吗? 教室中,蔡巡回讲课,多数女生们都盯着他那张留有学生气息的比我帅一丢丢的面庞。坐在韩月右上方的陈舒今日依然披散头发。她的侧脸白皙柔嫩,而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敬佩着蔡的讲课风格。她手托下巴,双眼如宝石般闪闪发亮——陈舒整个人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闪闪发亮。陈舒,该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吧?犹记我曾经写过这么一部剧作,但最后绝笔未写完。要是有导演看上陈舒以我的剧本请她演出,我一定要求导演给陈舒仙女的角色。 下课铃声打破我的幻想。我本想坐在椅子上看着讲台上的蔡就这么离开教室。兀地,脑子里萌生出一种可能再也见不到蔡的失落感,我立刻跑到讲台上插进女生中。 “易佳和,你干吗?”凶巴巴的潘依莲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无视潘依莲的提问,叫了蔡老师一声。蔡转头,他那透过黑框眼镜映射到我脑海中的纯真眼神令我一时语塞。 “易佳和同学,怎么了?” “那个……有空常回来看看……” 蔡点点头。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不是以学生和老师的身份建立的友谊,而是以同为社会人士所建立的友谊。 语文课的铃声响起来了,蔡大概是不会再回到我们班级里来了。一股惆怅感聚集在我的心扉,久久不散,因而一个语文课,我几乎没有听洪红在说什么。不过,十有八九是我听过几遍的内容了吧。 “易佳和,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事重重的?”食堂里,比王强细心点的钱建文发现我的不同寻常。 “你们不会明白的。” “你不说我们当然不会明白啊。”王强说道。 我放下筷子,纠结于是否应该把陈耀飞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人。最后,我决定告诉他们两个,但隐瞒一些事实:“你们说,如果你们的朋友犯下杀人的罪过,你们该如何帮助他们?” “劝他们自首。”钱建文说。 “帮他们逃跑。”王强说。 钱建文对着王强瞪大眼珠子,使得正把饭递进嘴里的王强愕然。 “假设,现在有某些不可抗力致使你们有能力在你们的朋友犯下杀人的罪过前阻止他们,你们应该怎么做?”我问他俩。 “不可抗力是什么意思?”王强问钱建文。 “就是……哎,易佳和,你干吗问我们这种问题?这和你的心事有关?”钱建文问我。 我低头思索片刻,回答他们:“其实,我在写剧作,里面涉及到这么一个情节,所以……” “你在写剧作啊?”钱建文兴奋地问我。 “是、是的。遇到瓶颈了,所以……” “好,你让我想想先。”钱建文端坐在位子上,闭眼陷入神思。这孩子的心肠倒也不坏嘛。莫非,是我本来的记忆有问题? “试试看把主人公和他失手杀死的人隔离开怎么样?” 钱建文说的我早就想到了。本来指望着更加高明、能够把陈耀飞确切地从悲命中拯救出来的办法,现在看来——罢了,不然我还能怎样。把两人隔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措施。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谢谢你了,钱建文。”我向钱建文道谢。 婉拒王强和钱建文的邀请后,我来到平台上等待陈耀飞。和那天一样,陈耀飞在我们那栋楼的楼梯口出现,低着头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喂,陈耀飞,走路别总低着头,心上头飞来横祸啊。” 注意到我的陈耀飞一改沉闷的表情,露出傻傻的笑容向我走来。 “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大男孩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我说道。 我挥手叫陈耀飞来到我的身边。等到他来到我边上,我问他:“陈耀飞,你觉得学校生活怎么样?” “很好啊。” 我没有看他,向他述说我的感受:“我不喜欢学校生活。” “啊,为什么?” “紧张的学习氛围致使人情淡薄,更有不具形式的欺凌现象隐藏在人际关系中。我所要的学校生活,是大家快快乐乐一起学习、互帮互助共同成长的动人篇章,而不是当今这种虚伪的外在表现。” 陈耀飞沉默不语。 “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陈耀飞依然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我转头,见到陈耀飞一脸呆样杵在原地。 “啊,”陈耀飞回过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对不起,我没听到你说的。” 这孩子……该把他救出去,不然他回不到恢复记忆后的那种成熟状态……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什么?” 好似被冷水泼醒,我急忙掩饰:“没什么。” 今天我虽然带了长笛来,但没有在平台上吹奏。对于陈耀飞来说,我有没有吹笛想必无关紧要。 英语课结束,王强凑过来问我一大堆问题。我也许就不该提前告诉他答案,让他被叶玲问得羞愧难当。谁让做长辈的要多多关照辈呢,何况现在的王强与我无冤无仇,不帮他我会良心难安。 都怪王强的追问,我忘记叫他给俞智福传信,所以在历史课上,可怜的俞智福被高嘉丽批评一顿。功在平时,知识的积累十分重要。这就算是身为长辈的我给予俞智福的一个箴言吧。 深夜,在和生物钟的剧烈抗争中,我赢得胜利。双手紧按不住垂下的眼皮,我望向窗外。雨水混着狂风席卷而来。有先见之明的我已经关好窗户,毕竟面对这等狂风,我若打开窗户,房间里的试卷定会被吹飞,到时还得我来收拾。 所谓骄兵必败,大约十分钟后,心满意足的我爬到床铺上倒头就睡。 “叮咚叮咚叮叮咚……”很想把闹钟就这么摔出去,可那是我的手机,我不能这么做。 尽管不喝酒,但我觉得我现在的这个状态就是宿醉后的状态。摇头晃脑、晕头转向,我走进卫生间,盛了些冷水扑到自己脸上。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然而,到达学校来到教室里后,睡意突然袭来,挡都挡不住。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我由于卷入另类的时间循环中没能向高嘉丽提出每天换领读的建议,因而早自修结束,头昏脑涨的我都不知道我读了些什么。 有一件事我记得,八月二十日星期四早自修结束后十二班的李腾和赵博浩会打架。不幸的是,早自修一结束我跑到走廊上两人已经开打了。我本想阻止他们的,但眼皮沉重的我实在爱莫能助,免不了还会被牵扯进去。 孤独,可怕。孤独,憎恶。孤独,想要毁灭一切。孤独,吞噬吧,吞噬吧,吞噬吧。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痛苦地挣扎——生不能,死不可。“易佳和,罪无可恕的人。”我犯了什么罪?“杀人之罪。”我杀了谁?“人,杀人,不被理解的人,被你抛弃的人;孤独的人。”谁,究竟是谁? “你的班主任,高嘉丽!” 迷迷糊糊抬头,眼前是凶神恶煞般的高嘉丽。 “高,高老师!” “易佳和,昨晚没睡够?”话语中藏有“杀机”。 “高老师,可能是因为天气阴晴不定,气温变化大,我的身体难以适应这种变化,有些疲乏。”机智如我。 “身体不舒服吧?要不要我把你爸妈叫来让他们带你去医院?” “谢谢高老师的好意。我现在好多了,没事。”我故作镇定微笑着向高嘉丽道谢。 哪怕“死里逃生”,作为高嘉丽眼中钉肉中刺的命运是逃不了了。虽然被高嘉丽着重盯着不舒服,但至少比她把我爸妈叫到学校里来好——天知道高嘉丽这妮子会不会真把我父母叫来。 “你今天死里逃生,挺厉害的啊。”餐桌上,萧辉说道,脸上尽显钦佩之情。 “其实是昨晚没睡好……唉,被高嘉丽那么一催醒,食欲都没了。”我用筷子戳戳自己的盘中餐。 “来,把你筷子给我。” “干吗?”我问萧辉。 “我夹糖醋排骨给你,酸酸甜甜吃了就精神了。”原来还有这茬我给忘了。 接受了萧辉的好意,我的心情开朗起来。看来,萧辉的糖醋排骨还有解忧的奇效啊。 我的记忆中,周四中午陈耀飞是不在男生宿舍里的。没有跟萧辉去男生宿舍的理由,我向教学楼走去。这次我没按之前的路线走,先去前面的教学楼转转。好巧不巧,这一转竟遇见陈耀飞。 “阿飞,多谢请客啦。”是马超! 前面四人尤其是陈耀飞没有注意到我,我便特意靠边继续行走。 “没,没什么啦。”走在三人后面的陈耀飞低声下气。 “那明天的午餐也拜托你了,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陈耀飞会想要灭了马超了。 陈耀飞沉默不语。 “马哥说笑的啦。是不是,马哥?”在05寝室见到的瘦子说道。 马超突然驻足,面无表情地盯着瘦子。一秒后,马超眉开眼笑,拍了拍陈耀飞的肩膀,说:“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陈耀飞是我们自己人,我怎么会总要他请客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后面几人连连附和。 若学校是一个社会,那么马超便是这个社会里我所厌恶的最可耻的那类人了。 望着毕恭毕敬的陈耀飞跟在三人的身后向理科三班的教室走去,我心涌起一股愤懑之情。这份愤懑不仅是针对马超的,也是针对陈耀飞的。 夜晚,暖风阵阵,这似乎在预示着,明日将是一个炎热的大晴天。为了不使内衣被汗水浸湿,我已经做好准备。在温柔夜风的吹拂下,我亲身感受着大自然带给人类的恩惠。渴求着这一刻能够永恒,这样我就不必为了将至的明天苦恼不已。 “隔开两人,这样一定能够避免陈耀飞再度陷入另类时间循环中,我也可以从神明布置的任务中解脱,真正地改变过去以创造一个属于我的美好未来。” 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五。犹如踏入战场的勇士,我开始了这命中注定的一天。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上午第四节课铃响,我自然是按照既得攻略使陈舒与我一起吃午餐啦。 “陈舒,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我在陈舒未开口前就说出这句话。 “啊,好。” “我喜欢你。”当机立断告白。 时间停止流动。我望着陈舒,陈舒望着我。我们两人纹丝不动,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什么?”陈舒问我。 “我说,我喜欢你。我可以和你交往吗?”感情这件事,我一向来快人快语。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感情这件事,我一向来被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高中以来,告白多少次,被人拒绝多少次;相亲多少次,被人嫌弃多少次。你说,我还要坚持下去吗?早已伤痕累累,差不多该忘记我为什么要告白了。 陈舒吃完午餐,丢下我一人离开。没有失落感,毕竟经历过多次告白失败,即便抱有希望,也不会立刻化作绝望。 “真的得换换告白的方式了吗?唉,想要一个爱自己又能让自己为之付出一生的人就这么难吗?” 陈舒拒绝我的心意是噩梦来临的征兆。这次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梦,却是和昨天一样的梦:在一遍又一遍的过去里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过去,没有希望,只有绝望。“都是他的错。为什么我要拯救像他这样的人?我没有资格拯救他,他也不值得我来拯救。”然而……“我不能放弃他。他的希望就是我,我就是他的未来。我要拯救他,拯救他于水火之中,拯救他于危难之下。我一定要救他!” 梦醒,上课铃声响起,高嘉丽早已站在讲台上一览众人。 由于噩梦带来的压抑感,我一蹶不振。察觉到我异样的高嘉丽喊我起来回答问题,在我捂着头一言不语时还用昨天的事讽刺我。 “高老师,抱歉,能不能就这么把我放着,我不会影响课堂纪律的。” 我没有抬头看高嘉丽的表情,但是她的一声“坐下吧”表示她同意了我的恳求。 两节历史课结束,高嘉丽来到我身边。此时我趴在桌子上,直到高嘉丽喊我我才想起应该和高嘉丽说一下我今晚要参加晚自修的事。 “晚自修?你都这样了还参加什么晚自修?放学了就回家去吧。” “不,”我站起来正视高嘉丽对她说道,“我一定要参加今天的晚自修。” 在我再三恳求下,高嘉丽答应。 “晚自修有老师来检查的,一旦发现你趴在桌子上肯定得扣我们班级的晚自修纪律分数。” “高老师放心,晚自修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趴到桌子上。” 高嘉丽点点头转身离去,突然她想到什么,又转回来和我说:“待会的英语课也不能趴到桌子上啊。” “是。” 其实,我在高嘉丽的历史课上也没有趴在桌子上听课。只不过,我那副样子在旁人看来如同一个低垂着头打瞌睡的不良生一般。事实上,我确实没有听进多少内容——我满脑子都在想方设法隔离陈耀飞和马超。 放晚学,我来到操场上。不知自己即将犯下弥天大罪的陈耀飞顾自踢着足球,挥洒着汗水。趁他没有注意到我,我转身离去来到班级寝室里等待同学们的到来。 “易佳和,吃晚饭了吗?”首先进入寝室的王强问我。 “吃过了。”我说谎了。 “你来我们寝室做什么?”张涛问我。 “他今天要上晚自修。”王强把张涛的问句理解成理应放学回家的我为什么会在寝室里了。 “何光正来了吗?”我问大家。 “来了,在他自己寝室里。你找他?”王强说道。 我点点头,起身来到05寝室,看见何光正刚脱下校服短袖。 “何光正,你有一台掌上游戏机?” 何光正皱起眉头,回答我:“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借我?” 何光正笑了一下,说:“可以。但是,你只能在我们寝室里玩啊。” “我得拿出去。”我实话实说。 “拿出去做什么?”何光正又皱起眉头,语气中还带有些许敌意。 我回答他:“把游戏机给另一个人。” “不行。”何光正的语气坚决。 “如果我一定要你借我呢?”我不甘示弱。 何光正停止抖衣服的动作,他可能是在想我会不会从他手里强夺游戏机。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出去呢?我不是不让你玩,你在这里玩不行吗?或者,你可以把那人叫到我们寝室里来啊。” 何光正是个好孩子,在我胁迫下仍然愿意借我。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隔离陈耀飞和马超势在必行。 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五百元摆在何光正面前,对他说:“这钱当作押金,你把掌上游戏机借我。”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 “拜托你了,何光正。” 大概是被我的态度折服,何光正叹了口气,甩开校服短袖,到自己的柜子前帮我取他的掌上游戏机。正在此时,萧辉和王强进门。 “哇,你们怎么了,一起看我。我很帅吗?”王强笑道。 “你问他喽。”楼国华套上衣服回复王强。 取出柜中的掌上游戏机,何光正递给我:“不要弄坏,特别是里面的游戏文件,别给删了。” “好,”我接过游戏机,但我并不能保证我可以把游戏机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何光正,“这钱给你。” “不用。你别给我弄坏就好。”何光正回到自己床铺前穿上衣服,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心中是极不情愿的。 “辉,有件事要你帮忙。”我转向萧辉。 何光正扭头疑惑地望着我们。我把任务内容告知同样疑惑的萧辉:“今天晚自修一结束我会陪同你到理科三班班级寝室去。我会和你说目标人物,你把这游戏机带给他,给他玩。记住,你千万不能让他离开他自己的寝室,一步也不可以。”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容易被游戏机吸引。即便马超对游戏机没兴趣——“如果对方玩厌游戏要离开寝室,你就和他说,只要他在十点前不离开寝室,你就会把这二百五十元送给他。” 萧辉瞪大眼睛直直望着我手中的两张一百元和一张五十元,好久才问我:“为什么要送给他钱啊?” “机密。”我取出袋中的手机,输入萧辉的电话号码。隔壁寝室传来萧辉的手机铃声。 “哇,我忘了调低手机铃声——” 我拉住萧辉,对他说:“不用去,我打的。”我结束通话,隔壁手机铃声止。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我没有回答萧辉的问题,而是对他说:“辉,要是目标人物离开了寝室或者他出现什么异样,你就立刻用手机联系我。” 萧辉目瞪口呆,随后猛地点头。 布置好任务,我以“时间差不多,我要回教室去了”为理由,离开班级寝室来到下一层。05寝室斜对面的0八寝室中,马超赤膊躺在床上玩手机。这混蛋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回想起他的狂妄模样,我恨不得撒手不管。可是,如果我撒手不管,我和陈耀飞大概会又一次重返过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心因果报应啊,马超。”对着马超自语一句,我离开男生宿舍。 晚自修结束,计划开始。 首先,我带着萧辉一起来到0八寝室前。在我告诉萧辉谁是马超后,我把藏着的掌上游戏机交给萧辉。萧辉带着何光正的游戏机和我之前给他的二百五十元进入0八寝室。既然萧辉经常和其它班级的学生混在一起,处理不同班级学生的人际关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吧。接下来我来到05寝室,然而陈耀飞并不在里面。 “你是谁?”那个只会颐指气使的瘦子问我。 无视他的问话,我来到通道里等待陈耀飞。不一会儿,陈耀飞就和他的寝室长一起回来了。我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查看时间:时间充足。 “易佳……” 确认萧辉正在顺利进行中的我没等陈耀飞打招呼便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男生宿舍,一直拉回到教学楼前。 “你,你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呀?”陈耀飞揉揉自己的胳膊,虽有困惑之色,但无嗔怒之意。 我望望学生宿舍的方向,没人回来。 此时此刻,教学楼里仍有学生出来。无法忍受一点因素影响的我再度拉住陈耀飞的胳膊,一直把他拉到体育馆后。晚上的操场是关闭的,无法进入,因此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不会有学生到这里来。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九点四十五分。 “易佳和,能不能告诉我,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陈耀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着问我。 “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我拉住他的胳膊等待着,希望着。 一分钟,两分钟……不用说马超,体育馆后面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忍不住欢呼起来,转身告诉陈耀飞,“我们终于摆脱该死的轮回了!” 陈耀飞微微一笑,推下我的手。这番神色,他无疑是恢复了记忆的陈耀飞。 “我们成功了。”我兴奋地说。 “我们没有成功。”陈耀飞忧郁地说。 “哎?” 陈耀飞仰望天空,空中繁星点点。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落到水泥地上不见踪影。 “对不起,易佳和,枉你为我费尽心思,我却不能为你打破这个可怕的噩梦。” “你在说什么啊?”我掏出手机打算给陈耀飞看,“陈耀飞你看啊,现在都……” 手机铃声响起。 “喂……” “易佳和,我是萧辉。不得了了,马超死了!” “哎?马超……死了?不不不,你一定搞错了吧,马超怎么可能会死啊?毕竟……”会杀他的陈耀飞就站在我的眼前,怎么可能把马超推到墙上把他给撞死呢。 “真的。他喝了水后就一直捂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倒下来不动了。可能,可能他中了毒……” “中毒?”垂下手,手机在无意识中滑落掉到地面上。 陈耀飞低头望着我,对我如此说道:“三百六十多次,毒杀似乎有几十次了。我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只是渴求着马超能够体会到我的痛苦——冷漠是这世间功效尤为显著的慢性毒药。每日每夜我都被自己的同班同学灌输着这样的毒药,直到发疯……” “你别开玩笑了!”我猛推陈耀飞,他及时站住脚跟没有跌倒,“下毒?这是人干的事吗?对,他们压迫你,你确实有反抗的资格,但是你没有杀人的资格!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被同样生而为人的人所压迫,如你这般受到压迫就起杀意,这世界上早就尸山血海了!” “对不起……” 压抑的情感如山洪暴发,我忘却理智将自己的不满倾泻而出:“对不起,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懦弱地活着,然后成为背负千古骂名的罪人。陈耀飞,你就是个懦夫,是连马超这种人渣都不如的人渣!我,我也真是搞笑,为了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的神明做事,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改变过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松开捂住脸的手,我的火气再度冲向陈耀飞:“你和他们一样,都在捉弄我!我这么为你着想,为你这么拼命,但是你却和十班的人一样,在我抑郁的时候没来帮助我。为什么你们没来帮助我?高考成绩,光辉前途?这些,比拯救一个人来得更加重要吗?是你们,是你们把我逼到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 大脑冷却回过神,被我推倒在地的陈耀飞撑起身子仰卧在地上,泪眼婆娑倾诉着他的悲哀。 “我说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神智被异兽侵占,我挥拳朝倒在地上的陈耀飞打去。陈耀飞没有躲,我也没有下手。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这是黑暗吞噬我们前,我对陈耀飞说的最后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三章 牺牲 望着破碎的手机屏幕,恍如失魂落魄的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房门外的吼叫声伴随着敲门声连续不停,终于我起身前去开门。门缝开启的一刹那,爸爸踢进来,把我撞到地上。没有表现出作为一位父亲的怜爱之情,爸爸抓住我的衣角硬生生把我拖到客厅里,紧接而来的是他的破口大骂。妈妈在边上看着。她很生气,但是她明显要比爸爸理智一点。见我没有反驳坐在地板上低着头不言不语,妈妈以为我在认真反思,于是劝爸爸停止责备我。如时候一样,我的父母总是做着一个坏人一个好人的二人转,然后在我哭泣认错后安慰我——我没有哭泣,也没有认错,对爸爸的责骂更没有多少感觉。因为品尝过太多的骂声,我的心好似成为坚硬的磐石,恐怕已经不知何为爱意。 哪怕是这样暴风雨般的经历,终有结束的时候。吃完妈妈的早餐,我坚决乘坐公交车前往学校。在爸爸“让他自己去自己回来,我再也不会开车接送”的气话下,我离开家。 无视高嘉丽的呼叫,我径直来到班级教室等待早自修到来。铃声响起,我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 “易佳和,快上去领读啊。”何光正说。 “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不去领读啊。”王强说。 教室里的人交头接耳,低语越渐越响。有几人瞥我一眼,试图弄明白我为何不上讲台去领读。理由很简单—— 我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把英语书一拍,宣布:“爷我不干了,要领读你们自己来领。” 片刻沉默,下面传来嗤笑和私语。 “易佳和,早自修领读是身为学习委员的你应尽的责任,你……” “住嘴!”我冲徐燕喝道。随着我的高声一喝,教室里的声音少了大半。 徐燕的脸色难看起来,对我说:“你有毛病吧……”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呵,那你有……” “十六七岁的鬼头以为自己是王?我告诉你,”我走到徐燕桌子前,讽刺她,“在我眼中,你连被人吃掉被人命令的猪狗都不如!” 气势被我压下的徐燕沉默下来。装出楚楚可怜的徐燕博得班中不少人的同情。很多人向我投来责备的目光,包括陈舒。 “易佳和,你在干吗呢?”出现在教室门边上的高嘉丽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看着我。 “教训孩儿。怎么,要一起来吗?”我同样用冷漠的表情看着她。 高嘉丽冷笑一声,走过来嘲讽我:“很拽嘛。你想当教官?” 我无视高嘉丽的话语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我知道高嘉丽不会就这么让我回去,但我对她会出什么招不感兴趣。 “易佳和,你给我站住!”高嘉丽伸手抓住我的肩膀,被我转身摆脱。“易佳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叽叽喳喳烦死了。你也就比我没大多少,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高嘉丽气急败坏,冲我命令道:“公然顶撞老师?去,把你父母叫来!” “一有事就找学生父母,你难道不会自己解决和学生之间的矛盾吗?说到底,高嘉丽你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你说什么!”高嘉丽拉住我的胳膊对我喊道,“走,跟我去办公室!” 我再度摆脱高嘉丽的手,对她说:“好男不跟女斗。”说完,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次高嘉丽没有拉住我。 望着坐在座位上的我,站在教室门口的高嘉丽冲我说道:“行,你等着,我会把你父母叫来,你自己和他们解释!谢长歌,你来领读!” 挥手向离开教室的高嘉丽告别,我凝视着走上讲台的谢长歌,心生一种愉悦之情。 “赤佬,遭报应了吧。”把没有带任何情感的话语大声脱口而出是多么的无趣。 谢长歌瞅我一眼,翻开书本领读。 早自修快结束时,何光正转身偷偷问我:“易佳和,你吃了炮仗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何光正借给我掌上游戏机过,虽然最后没什么用,但好歹他帮过我一把。记忆中的何光正是漠视我的罪人,而我大人不记人过,不和他计较。 “只是觉得高嘉丽太没用而已。即使是女人,也不能动不动就讽刺他人,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学生。至于徐燕,纯粹看她不爽罢了。” “你这么和高老师杠上,接下来一定会很惨哎。” 我“哼”一声,回复王强:“你不也和她杠上过?” 早自修结束铃声停止,困惑不已的王强和班中的同学们把注意力转移到走廊的吵闹声上。 “是李腾和赵博浩打架。你们也没必要出去了,大概他们已经打完了吧。” 尽管我这么说,王强和钱建文还是出去查看,萧辉紧随其后。心血来潮,我走到走廊上,正好遇见过来的高嘉丽。 “易佳和,你……” “多说无益。是十二班的李腾和赵博浩打架,”我指指后方对高嘉丽说道,“赵博浩被李腾打得鼻子出血。你要不去看看?” 高嘉丽不语,经过我对我说一句“我已经把你父母叫来学校,刚才的事你自己和他们解释去”便挤入学生人群中。心想着高嘉丽这妮子真是心眼,我随她后面,拨开人群来到现场。坐在地上的李腾没有理会高嘉丽的问话,垂下头望着地面。高嘉丽抬头问围观学生,正好与我目光相接。我指指厕所方向。高嘉丽轻哼一声,说着“散了散了,你们都回教室去”解散围观学生后朝厕所方向走去。 “不就一个瓶子,至于吗?”我俯视李腾。 李腾抬头,狠狠瞪我,冲我说道:“你懂什么?” “莫非是什么稀世珍宝,呵呵。” 李腾低头不语,眼中的愤恨消淡,转而流露出悲伤。如此看来,赵博浩所打破的杯子,兴许当真是李腾珍视之物。 回到教室,王强、何光正和萧辉正等着我揭秘。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等待胖大肚朱越的到来。朱越不晓得我和高嘉丽闹过,也没有提十二班打架的事,在发下那两张有答案的往年高考模拟试卷摘录题资料后便开始无聊的试卷讲解。由于朱越很少用轮流答题,这次也没有抽中我,我便当一回学生听他叨叨。 政治课下课,我取出我的长笛不顾周围同学的目光吹奏起来。要说在我的记忆中我有什么事是不会忘却的,大概就是这首长笛曲了,而这是令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我是什么时候创作这首长笛曲的?总感觉我对这首长笛曲创作的记忆有偏差,就像是明明做过一件事但无法确定做过,可当每次准备做这件事又仿佛做过一样。正因如此,我对吹奏这首名为《殇》的自己创作的长笛曲还是有排斥心理的。不过,现在的我才不会管这些。 在学生的吵嚷下我完成《殇》的吹奏。当我吹完,闭目的我意识到崽子们在我吹笛前的声音明显要比在我吹笛后的声音响——似乎我吹笛时,他们的吵嚷也渐渐减少。睁开眼,有好几位学生正盯着我。 “干吗?没见过吹笛啊,有什么好看的?”我没好气地对我前面的何光正说。这句话也是对班里看我吹奏的崽子们说的。 “你会吹笛啊?”何光正反问。 “出去混,总得有点技能,尽管吹笛这活儿根本没人在意。罢了,当是个被人嫌弃的爱好吧。”我回答何光正。 王强呵呵笑道:“不会啊,你吹得很好啊。笛声很美,有谁会嫌弃吹笛啊?” 对,人们嫌弃的不是吹笛这个爱好,而是吹奏笛子的我。所谓差别对待,换作音乐世家的人才来吹奏,人们会觉得人好笛好吹得好,可我就不行了。在人们特别是我父母的眼中,吹笛是一件浪费时间还是一件扰民的事,在区里要不得。在我看来,主要的原因是吹笛赚不了钱——我没法靠吹笛赚钱,毕竟我既没有音乐天赋也没有演奏天赋,会被哪个人看中要去上台演出呢? 或许是因为早自修的事,高嘉丽在上课铃声响起后就出现在教室门口。放下资料,高嘉丽来到我边上对我说:“易佳和,你父母有事,上午来不了,可能要下午才来。” 不明白高嘉丽为什么和我说这事。 “无所谓,你爱咋整就咋整。” 高嘉丽一听,绷紧脸说道:“易佳和,我告诉你,如果你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都是大人,何必用这种话威胁我呢?” “什么?” 我站起,向高嘉丽微微一笑,搂住她的腰对她说:“你和我都是成年人,这种骗孩子的话不必和我说。” 高嘉丽摆脱我的手臂退后朝我怒骂:“易佳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皱眉思考一秒,回答她:“非礼你?” “你,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高嘉丽生气时的表情挺可爱的。虽然我突然产生想戏弄她的想法,鉴于她曾经是我的教师,我不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我还是忍不住调侃她两句,于是对她说:“我才不会非礼你呢。你一个连男人都没碰过的女人,我干吗……” 响亮一声“啪”,我的左脸火辣辣地疼起来。捂着左脸我望向高嘉丽,她刚恢复理智,退后两步看看周围自己学生投来的异样目光。 “打自己学生巴掌,你真做得出来啊,高嘉丽。” 我的话如火焰喷射器,把高嘉丽步步紧逼到讲台上。惊慌失措的高嘉丽整理好自己的资料,冲讲台下的学生们喊了一句“继续自修”,接着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啪嗒啪嗒快步走出教室。 我放下捂脸的手坐回到座位上。疼痛感未解除,但这份痛觉对我而言其实并不强烈。 “哇,都红了。易佳和,你是不要命了吗?”右手边的王强幸灾乐祸地说。 我没有回答王强。 “易佳和,痛不痛?”何光正转身问我,笑嘻嘻的表情体现了他和王强差不多的心理。 班里传来窃窃私语,有不少的学生甚至一边和同桌讲话一边和同桌一齐转身望着我并且捂嘴嗤笑。 “好笑吗,好笑吗!”我猛拍桌子站起来冲全班学生吼道。 班级里的声音突然骤减。 “徐燕,好笑吗?”我点名徐燕,徐燕不语转身瞪我。 “潘依莲,好笑吗?”我点名潘依莲,潘依莲不语低头写字。 “程婧婧和楼国华,两口挺乐呵啊。我问你们,这事好笑吗?” “是,”楼国华站起转身用轻蔑的目光对我说道,“超级好笑的。” 我走到楼国华桌子边,用比他更轻蔑的目光俯视他,重复:“好笑吗?” “怎么,要打架吗?”楼国华冷笑一声,扭头向程婧婧说道:“刚才的事,超级好笑的。你说是不是,程……” 没等楼国华说完,我把他压到座位上将他的头按到余晶晶的课桌上,让他动弹不得。 “易佳和,放开我!” 我无视楼国华的话语,使劲地按住他的头。他不住挣扎,用他的右手扯我的衣角。 “你们两个神经病啊!”余晶晶怒言,“易佳和,快把他放开。” 我听从余晶晶的话放开楼国华。如我所想,气急败坏的楼国华一等到我松开他便扑向我,同我那般把我压到余晶晶的课桌上。要摆脱楼国华很容易,只是我这么一出手,难免会把他打残。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教室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 随着楼国华松手,我站直身子看清眼前的男子是教导主任。 “老师,是易佳和先打我的!”楼国华没好气地说。 我有权保持沉默。 “我看见是你在打他!” “是他打我,班里的同学们都看见了!”楼国华焦急起来。 教导主任环顾班级。我随他望了一圈,没人点头,没人示意。学生们或低头沉默,或转移目光。 “易佳和,你这家伙……”楼国华说着又准备动手,被教导主任一把拉住。 “住手!你给我到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去,我要好好和你班主任谈一谈!” 如果教导主任拉着楼国华到高嘉丽办公室去,我被高嘉丽打了一巴掌的事准瞒不住。高嘉丽打我,除了痛,我没其它感觉。我说的话过了点,遭受到高嘉丽的一巴掌合情合理。要是教导主任知道这事,高嘉丽轻则被批评一顿,重则受到学校领导处分。当然,在家长没有将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老师打学生这事被学校暗中处理掉也是有可能的——我的父母天性本分,符合这种情况。 “老师老师,这件事就算了吧。”我叫住拉着楼国华的教导主任。 “什么,”教导主任转身对我说,“你同学打了你,你就这么算了?” 事实上是我先动手,但我不能说,特别是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 “同学一场,我不希望他受到处分。”大人的招式就是添油加醋,哪管什么歪曲事实。 “但是他违反学校纪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要罚他,也要罚我。他打我是他不对,被他打的我同样不对。如果我没有顺着他引发了和他之间的矛盾,他就不会打我,您也不必惩罚他。” 教导主任连同楼国华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大概是在思索我这个学生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好吧,”教导主任对楼国华说,“你以后要遵守学校纪律。再有下次,我一定拉你到你班主任办公室去,让你自己和你班主任解释去。” 我迅速拉回准备反驳的楼国华,向教导主任道谢:“谢谢教导主任,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教导主任笑眯眯地点点头,在教室里待了几秒后离开。我暗想,这人真是典型的大人,听点奉承的话就眉开眼笑,把我站在楼国华边上这不合常理的事都给忽略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楼国华气呼呼地说。 我对他说声“不用谢”,顾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楼国华没有跟来,也坐到座位上。教室中陷入片刻的沉默中。几分钟后,学生间窃窃私语再起。由于高嘉丽没来,教室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学生们的交谈直到吃饭时间才结束。这回,学生们的声音没有过响。而在这期间,我板着脸坐在位子上看书,也没有人来问我问题。 中午,我的父母来到学校。在高嘉丽的办公室中,我的爸爸妈妈尴尬地站着。一见到我进入办公室,我的爸爸就挥手让我过去。他露着微笑,但我知道这是他装的。我的妈妈也露着微笑,但她的伪装没有我爸爸的好,因此我可以看出她有些许焦虑。 “对不起,高老师。这孩子平时很乖的……”妈妈说。 高嘉丽坐在办公桌后,见到我站到我的父母身边,倾斜目光不看我,对我父母说道:“是,易佳和在学校挺乖的。” “真是对不起啊,高老师。是我们没管好他,让他犯下这样的过错。”爸爸说。 “学校教育很重要,家庭教育也是很重要的。” 听着高嘉丽和我父母之间的谈话,我觉得好无聊,于是我打了个哈欠。 “你在老师面前干什么呢!”暴露本心的爸爸凶着脸朝我低声骂道。旋即,他又恢复成笑眯眯的表情对高嘉丽说:“高老师,你就原谅他吧。我们会好好教训他,不会让这子再犯错误。” “好好好……”高嘉丽是词穷了吧。 我盯住高嘉丽。察觉到我视线的高嘉丽慌张起来,对我的父母说:“易佳和的爸爸妈妈,我身为易佳和的老师有教育他的本分。我答应你们,在学校里我会把好关,不会再让他违反纪律。” 本来我打算邀请我的父母去食堂吃午餐,但我的父母有事离开学校。离开前,他们对我不言不语,没有说一句话。晚上回家我一定会挨批。挨批挨了这么多年,我没啥感觉了。 “高嘉丽,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啊?” 高嘉丽不语。我站在她的办公桌前等待她回复我。足足一分钟,高嘉丽才慢吞吞地说:“刚才的事……” “哦,原谅你了。” 高嘉丽抬头凝视我,仿佛在问我为什么原谅她。 “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对不住了。不过啊,”我叹口气对高嘉丽说,“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会被那种话气到。” “我有我的苦衷。”说完,高嘉丽像是后悔说了这句话似的站起来正视我,向我问道:“午饭吃过了吗?” “我会自己解决啦。” 我转身,高嘉丽叫住我:“那件事……” “既然做得出,就要想着会被别人知道。不过全班这么多双眼睛,逃也逃不掉。我是不会乱说的,毕竟我本来就不喜欢流言蜚语。要是有麻烦就找我,我会帮你解释的。” “易佳和,”当我走出门口,高嘉丽向我问道,“你,不记恨老师?” “同为社会人士,成年人的苦楚我是明白的。”我扭头,向一脸呆样的高嘉丽补充道:“可怜人何必为难可怜人。” 日历薄上的纸一张又一张撕下,不可饶恕的罪一次再一次犯下。这是陈耀飞的梦境,也是我的梦境。冷漠的目光,冷漠的话语。兀地想起陈耀飞说过的那句话,我不觉陷入痛苦挣扎中,然而拼命挣扎仍绝望。黑暗吞噬,时间循环,情景重复。“求求你,放过我吧。”哭泣,无人怜悯。“求求你,让我解脱吧。”轻生,无人在意。“杀了我……”杀了谁?“杀了我。”谁,究竟是谁—— 漆黑的世界中,他流下殷红的血泪。我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 “我?” 梦中苏醒,呕吐感袭来。我跪倒在地试图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让自己好受点,但是一点也吐不出。对了,我中午没吃午饭。背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上,我大口喘气,听着里面的老太婆责骂着班里的学生。 我想起来了,因为不满陈美芬的命令,我被她撵到教室外了。 “连这道题都不会做,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陈美芬的声音十分响亮,令我倍感恶心。虽然我不好迁怒于人,但此时恰好做了一个让我无比火大的噩梦,我就该把这怒气撒到这咄咄逼人的老太婆身上。 踢开教室门,全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怎么,叫你到外面罚站,你心情不爽?” “啊,因为站着累,所以我坐到地上睡着了。话说回来,现在又不是旧时候,还让学生罚站?十一年后,要是你因为一点事就让学生罚站,非被家长骂死不可。” “你说什么?”陈美芬挑高眉毛做出老师独有的傲慢样。 我无视她,问被她指责的俞智福:“团长,她让你回答第几题?” 俞智福看看陈美芬又看看我,然后低声说:“陈老师要我们做的去年宜相高考模拟试卷选择题的第五题。” “选a。” 陈美芬冷哼,对我说:“替同学回答?好,接下来的题目都由你来回答。要是你做错一题,你就……” “adbabbdabdddd。” “呵,错了一……” 陈美芬话音未落,我打断她解释:“最后一题选d不是。我在辅导书上看见过相同的题目,是陈美芬你讲错了。对不对,谢长歌?” 坐在座位上的谢长歌望望我,然后点点头。这道题隔天陈美芬会来教室里解释,不过那是后话了。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陈美芬的表情扭曲起来。 “你是老师,不过我不介意你让位给我,毕竟老师的工资还是挺高的。我没工作的那会儿,我父母听闻村里的谁家孩子成为学教师,就一直催着我去考教师,说教师的工资有多么多么高。哦,现在怎样我不知道,但是以后教师确实是个挺赚钱的行业。” “你……”陈美芬气得说不出话。 我给她“补上一刀”:“陈老师,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差劲了。你还记得周三来上地理课的蔡老师吗,他的教学风格多受班里学生欢迎。你再看看你,除了骂学生就是骂学生,没点别的花样,真是无聊。” “你,你和我一起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 “早和高嘉丽聊过了,再聊没意思。要去你自己去吧,顺便把你辱骂学生的事也告诉她。” 我话毕,陈美芬朝地上重重一摔教科书,经过我气冲冲离开教室。 “易佳和,你说得有点过了吧……”周慧当起老好人。 “你没资格说我,”我再面向全班所有学生说道,“背弃我的你们都没资格来指责我。” “背弃,我们什么时候背弃你了?”因陈美芬的离开幸灾乐祸的王强向我问道。 我无视王强的问话,来到讲台上俯瞰众人。困惑的表情,担心的眼神,这些都是神明为了让我完成他布置给我的那所谓的拯救任务而创作的幻象。 “实话和你们说,就算没有你们帮我,这些年我一样活得很好。至于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冷漠,你们的无情,你们各自的欢声笑语,你们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把我视作透明人的这些记忆,我一生,绝不忘!” 重击声响彻教室。我抬起好似被无数尖针刺扎的双手,低头看看讲台。因为我的重拍,讲台上的玻璃移了位,粉笔盒中的粉笔震出到前排学生的课桌上。看着混乱的讲台,我的怒气一下消散,倒多了几分尴尬。下课铃声及时响起为我解了围。我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由于陈老太婆把自己的教科书落在教室里,地理课代表谢长歌应职将书本返还回去。 语文课很平淡。心情十分不悦,第二节语文课的下课铃声一响,我提起书包第一个离开教室。 “我回家了……” 启门,话音未落,老爷子出现抓住我的衣角把我扯到屋子里。 “跪下!”张口他就给我这么一句。 “你放开我,”我摆脱他,“你凭什么让我跪?” “凭我是你爸!”老爷子涨红脸,这就表示他真的处在十分气愤的状态中。 我瞅瞅边上的老妈子,她站在老爷子身后沉默不语。 “算了吧,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年了。我回房间去了。” “你给我站住!”我的父亲把我抓住按到地上。我转身反抗,由于重心不稳,我跌倒在地。 “把那根棍子拿出来!” “不用吧……”老妈子为难地说。 我知道,发疯起来的老爷子什么事都敢干。他冲进储存间里拿出一根木棍,对我喝道:“跪下!” 我的爸爸很少打我,即便是我时候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他顶多让我罚站。现在扬言要打我的老爷子,是我所了解的老爷子,但不是我所仰慕的父亲。 我夺去他手中的木棍,将其折断。这根木棍的质地不硬,折断不难。想着这样老爷子就无计可施,没想到我丢掉木棍一抬头,他就给了我一巴掌。深埋于心底的不满和悲伤随着这个巴掌喷涌而出。和以前一样,我没有哭泣,把泪水怨恨通通往肚子里咽。 “你瞪我,你瞪!”老爷子说着扯住我的衣角摆明了想如幼时般打我臀部。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幼时的我了,难以抑制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易云飞,你够了没有!”我推开老爷子,怒视他。 “没大没,敢顶撞我。兔崽子,当初没把你生出来就好了!” 老妈子在后面劝架,但是她做的事是鸡毛蒜皮,根本没有作用。 “易云飞,这些年来我任凭你们责备谩骂,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嘲讽我,还变本加厉!” “我是你爸,我比你大,为什么要去理解你的感受?”相同的话语,我二十八岁时的老爹经常说。在此前,每当我心平气和试图与他沟通,请求他理解我,他也都会说这一句话。 不想多说,我回到房间里收拾好最基础的东西,穿上一件外衣走到玄关。 “喂,你到哪里去?我问你呢,你到哪里去?” 我没有理睬他,打开家门。 “你给我回来!”易云飞抓住我欲将我扯回屋中,被我甩开。 “你放开我,我的事再也不用你来管!” “行,你走,走了就别回来!”相同的话语,他说过几次,每次话中都掺杂着玩笑的意味,但这次没有。 被愤怒与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我重重关上门妄图在家门上发泄一下。 “滚,走了就别回来!”这句话是逐客令,真真切切的逐客令。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我和父母发生矛盾,我会说“我不要和你们一起住了”,然后我父母就会说“不和你一起住我们最开心了。你最好现在就搬出去”。但是,没有哪一次我真的离家出走,也没有哪一次我父母如逐客般催我离家。我不想走,是因为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而外面皆是虚伪、欺骗与谎言——家不仅是我温暖的港湾,也是我最后一个避难所。我避开的是世俗的拜金风气,渴望在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不久的将来,拜金风气悄然盛行,由下及上均处在这种风气之中。偶尔思考,或许是我不想跟风,才使得自己那般狼狈——是我无能吧,无能到连跟风也不会了。 坐在前往安州市城区的公交车上,我感受着属于我一个人的宁静时光。这班公交车是末班车,此时车上只有我一个人。为了搭上这班公交车,我在道路上奔跑赶到宜相区中有能到达安州市城区公交车的公交站上。当今地铁的建设还不完全,从宜相区到安州市城区的路线刚在开通中。我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浪费在出租车上,坐公交车实惠些。 “伙子,这么晚还出来玩?”到达终点站,公交车司机问我。 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我走下台阶。 “晚上出行注意安全啊。”我离开公交车时从公交车上传来这句暖心的话。只不过,现在的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话语。 二十八岁的我来安州市城区的次数不计其数,但对于十七岁那时的我来说,在安州市城区留下的记忆片段屈指可数。 这个城市和我记忆中一样还是如此繁华,令人着迷。灯红酒绿的街道,香气四溢的大排档,气氛浓厚的游乐厅,人们无不在欢笑,无不在相伴作乐。夜很美,心很累,周围的欢乐与我无关。 回过神,我已经来到一座大桥上。靠着桥栏,望着底下黑漆漆的河水——河很宽,一定很深——如果我不心掉下去,还能活命吗?我不会游泳,但是搞不好会有奇迹发生。比如说,那个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旅人会来救我…… “试试看。”撑住桥栏,我把一只腿跨过去。 晚风暖人。对了,明天会是个大热天。我才不会告诉十班的那些人,让他们措手不及。 “哈哈……”失声笑出,泪水溢出。没有抹干,我任泪水直流。 夜晚的风,好暖。我的身体,好冷。真奇怪,当晚风吹拂我的脸颊,我的皮肤所告诉我的触感明明是温暖的啊,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告诉我,这风有多么寒冷刺骨? “歪一下身子,就都结束了。什么神明,什么时间循环,什么拯救任务,都结束了。陈耀飞他……”心一颤,我突然对尘世产生留恋之情。方才没有的这份情感,现在如一块巨石般压在我的肩上,使我不能动弹,甚至不能歪一下身子。 从桥栏上爬下,我坐到地上,泣不成声。 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五。在路人眼中,穿着外套的我一定显得很另类。这外套当过我的被子;它对我有恩,不能丢。 在地下通道里醒来,庆幸着没有被人洗劫也没有被人打搅的我来到大街上买了一个包子吃。匆匆离开家,我带的现金不多,加上手机在上一天被我摔坏了,我没有通讯工具联系萧辉询问他现在学校里的情况如何。至于我父母,我只希望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也许他们压根不会来找我。考虑到他们会四处打听我的消息,我打算呆在安州市城区直到下午再返回宜相区。 人们常说,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回。在这几时的时光里,我做了这辈子我还从未做过的事:玩玩夹娃娃机、试试街机、尝尝烧烤、坐坐过山车……该死的过山车,把我吓得心脏病快发作了——有着这副躯体的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吓得心脏病发作,可如果是有着二十八岁时身体的我,坐过过山车后我准会因为惊吓而呕吐不止。 买好必备的东西,我的兜里只剩下坐公交车回去的零钱了。尽管如黄粱一梦,起码我经历过快乐的时光——究竟这算不算是快乐的时光,我也不清楚。不过,快乐也好忧伤也罢,最终都会过去的。 回到宜相区已是黄昏时分。学校没什么变化,校门口依然是接送的接送回家的回家。这个世界是不会为了一个易佳和停止转动的,学校也不会为了一个易佳和大动干戈。 望着熟悉的风景,我转身走开。离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公园,内有朝阳河流经。我来到公园的亭子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却无法幻想出一段美妙的传说。感受不到快乐,感受不到忧伤,脑袋空空的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闪闪发亮的水面。 一时,两时……我低头瞅一眼自己从摊上低价购得的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整。 “差不多了……”自言自语,我起身赶往学校。 我到达校门口时已有不少家长正在翘首等待自己的子女。学校里的铃声一响起,家长们就骚动起来。与此同时,仿佛遥相呼应一般,学校里也有骚动声音传来。这顺序大概是相反的吧,于我眼前是那般模样而已。 “呵,我竟然在想这么无聊的事情。”我现在应该想的是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校门打开,有几位家长站到校门里侧。教学楼里有学生相继走来,这人数倒不少。我瞄瞄传达室里的保安,他在打开校门后就开始看起桌面上的东西来,没有时刻紧盯着校门口的情况。这是我混入的好时机。于是,我和过来的学生擦肩而过,走向理科三班。 本来我推测可以在这里遇见陈耀飞,但是当我到达理科三班,他们的教室已经关灯关门。这么一来,我只能去男生宿舍里找陈耀飞。希望我去男生宿舍的时候,没有我认识的人因为我今天旷课一天来阻碍我。 心翼翼前行,我到达男生宿舍。由于中途看见走出教学楼的高嘉丽,我特意避开她躲藏了一段时间。在我踏上前往男生宿舍二楼的楼梯时,我看了一眼时间。还好,虽然不及上次,但是现在的时间仍然充足。 05寝室的门半掩着。我推开门,里面的人一齐望向我。 “易、易佳和,你怎么……” 我走入寝室一把抓住已经脱掉衣服正准备脱去校服裤子的陈耀飞,把他一直拉到体育馆后面。 “你,你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呀?”光着上身的陈耀飞揉揉自己的胳膊,傻傻地笑着。 我脱去自己的衣服,从口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 “你,你这是做什么?”陈耀飞退后几步。 我把水果刀丢到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回答他:“陈耀飞,杀了我。” “为,为什么?”陈耀飞惊恐起来。 “时间循环存在的原因,是你杀死了马超。马超变相欺凌你令你感到不满我能够理解,但正因为你怨恨马超对他起了杀意并且犯下弥天大罪,你才会在这另类的时间循环中受难,也把我给扯了进来。我想过了,要是你杀的人不是马超而是我,可能我们就会摆脱这个该死的轮回了。” “你在说什么呀……” 我打断陈耀飞,对他说:“没有犯下罪过前你是不会回忆起之后发生的事的,但是我记得。你要我帮助你,说实话,我做不到。神明让我拯救你,而我连自己都无法得到救赎,更别说帮助他人脱离苦海。我今年二十八岁。我的这一辈子就像是一场梦,过去的事没法记起来,零散的记忆片段也模模糊糊,干脆忘记一切活在当下。可是,我周围的一切不允许我以自己的方式活着。你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吗?” 陈耀飞凝视我,沉默不语。 “你体会不到的,”我冷笑一声继续说,“不瞒你说,在我发现你陷入时间循环后,有一段时间里我挺高兴的。作为曾经漠视我的一人,你终于能够品尝到我身陷寒冰地狱中的痛苦了。然而,不知怎的,越是高兴,我就越感到悲哀。我悲哀的对象不仅是你,还有我,还有在这世间受苦的穷人,甚至是早已死去或埋于土中或化作骨灰的亡者。我好伤心,痛苦不堪,难以自拔。” 我指指地上的水果刀,对陈耀飞说道:“你们不是嫌弃我吗,不如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吧。” 陈耀飞摇摇头。 “呵,”我的眼中溢出泪水,望着不知因何同样流出泪水的陈耀飞说道,“这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在意——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死活吧。就算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们也不会觉得意外,甚至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忘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来,杀了我,朝我的心脏刺,狠狠地刺。”我拍拍自己的胸脯。 陈耀飞不言不语,只是连连摇头。 我捡起水果刀,一把抓起陈耀飞的手把它放在陈耀飞的手心上,对陈耀飞喝道:“今天我们两个人必须得有一个人死;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交给陈耀飞水果刀,我退后伸开双臂挺直身躯,闭上眼睛向陈耀飞吼道:“来啊,像个男人一样来啊!” 挺直身躯是我想死得坦坦荡荡,闭上眼睛是因为我不想……我不想去看陈耀飞的脸。他举起水果刀时会是怎样的表情?狰狞,破涕为笑,亦或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会为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吗?不会吧,不然我可得笑死了。 耳边传来的陈耀飞的啜泣声突然停止,我想是陈耀飞恢复记忆了。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我没有感受到利刃插入肉体中的剧烈疼痛。他在干什么?不会是在等我害怕,然后再将刀刃刺向我?不得不说,他的做法奏效了。闭上眼虽然可以遮蔽事物,但是无法篡改事实。不仅如此,由于我没有挡住耳朵只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的声音好似被扩大了,恐惧感因此渐渐袭上我的心头。 陈耀飞,你快下手啊,快杀了我…… “呜……”异样的声音,随后传来金属落地声。 我睁开眼,一时茫然。只见陈耀飞露出微笑,垂下双手望着我。他的手中满是鲜血,而鲜血的源头是他腹部的刺伤。他没有捂住伤口,任凭鲜血直流。终于,他站不稳倒下来。 在他身体前倾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跨到他身前接住他,并紧紧捂住他的刺伤。让他仰天躺倒在我的身上,我抱着他,百感交集。 “易佳和,听着……这一次……”脸色发白的陈耀飞艰难地说着。 “别说了,别说了!得赶紧止住血,得赶紧止住血!” 陈耀飞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左手抓紧我的右手,大口喘气说道:“我……没有对马超下手……所以,只要我死了……你,你一定可以获救……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泣不成声。 “易佳和啊……不要伤心,我,我终于能够拯救你……也能解脱了……” 紧抓的左手松开,陈耀飞闭上眼睛。 “醒来,陈耀飞,快醒来!”我哭泣着,命令着,以我人生所有的经验思考着,“心肺复苏……不不不,先止血……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啊!”紧贴着陈耀飞的身体,坐在地上的我用双手使劲按住刺伤。如从孔洞中流出的无法阻止的泉水,鲜血从我的指间不断流出。 绝望中,我用力贴紧陈耀飞的脖颈,并用我的全身去倾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啊……”哭泣着,叫喊着,我放下试探脖颈动脉的手。 紧紧拥抱着这具不久之后便会冷却的躯体,我除了大声哭喊,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想做。 陈耀飞的牺牲没有改变我们的命运,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侵吞世界朝我们逼近。 抱紧陈耀飞,我停止哭喊。我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我恨神,我恨人,我恨整个世界,我更加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八月二十一日,过了这一天,我知道我们绝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定胜天,都是谎言。”我闭上双眼,把我的脸贴在陈耀飞的脸颊上,与他一同堕入黑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四章 救赎 生而为人,我因何为人? “佳和,起床了,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好的,妈妈,我马上就出来。” 八月二十一日是个大热天,我光着膀子来到客厅的餐桌前吃早饭。 “怎么还没穿上衣服啊,不会就想这么去学校吧。”爸爸开玩笑说道。 “没有啦,天热嘛。如果我这么去学校,学校里的漂亮女孩会疯狂的。” 爸爸开口笑道:“我们儿子这么幽默啊。但是,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能想着儿女私情啊。” “你放心吧,爸爸,”我竖起大拇指对他说,“我一定会勤奋进取,考到一个名牌大学里,为你们争光。” 坐上公交车,我微笑着面对车上的司机和乘客。走下公交车来到校门口,我没等高嘉丽向我打招呼便向她打招呼:“dyga,gdrig!” 穿着白色宽松连衣裙的高嘉丽发现我,对我喊道:“易佳和,早上也可以读些语文或历史课的内容,不要总读英语,顾此失彼。” “是,我知道了!”我向她敬礼。似乎是觉得难堪,高嘉丽挥挥手让我进学校去。 早自修结束,学校广播里响起对李腾和赵博浩打架事件的处分播音。 “我还以为李腾会被记过处分。”何光正说道。 “我还以为李腾会被退学哩。”韩月说道。 “我说你们两人一唱一和,感情真好啊。” 两人齐刷刷转身望向我,不约而同地说:“我们哪里感情好了?”说完,他们面面相觑,接着转回去沉默不语。 数学课后是自修课,自修课后是吃饭时间。我独自来到食堂,远远就看见谢长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没有戏弄之意,我来到谢长歌的边上,与他并肩而坐。 “谢长歌,要不要尝一尝糖醋排骨?”我用筷子指指盘中的最爱。 谢长歌不语。 我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向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不说‘走开’啦?” 谢长歌依然不语。 “不说就不说啦。” 当我只吃了一半时,谢长歌端起餐盘站起。我抬头望望他,而他也正俯视我。他的眼神中不带有任何情感,但是他却如此对我说道:“现在的你比以前的你更假,令人恶心。” 谢长歌离开了。我调整心态,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糖醋排骨酸酸甜甜,流进嘴里的泪水咸咸。 绕了一圈回教室,路上遇见周慧,其实是命中注定的事。 “易佳和,中午好。”她向我打招呼。 我提起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她,回复她:“中午好。” 周慧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是我为她特意准备的零食。 “卖部里的零食,”周慧转身朝卖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对我说,“你不会去了卖部一趟然后又回到这里来……是为了等我吗?” 我点点头。 “这么大费周章……易佳和,谢谢你。”周慧露出笑容,酒窝显现。 “那我回去了。”我向周慧挥挥手道别。 “易佳和,”回首,周慧凝视着我,问道,“你有伤心的事吗?” “没啊,”我露出如高悬于空的太阳一般热情的微笑,回答周慧,“我很好,哪有什么伤心的事?” “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周慧,你要去女生宿舍的吧。没其它事的话,我先回教室去了。” 走了没几步,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我停步,看见周慧经过我来到我前面,微笑着对我说:“既然你帮我买了午餐,那我也没有必要去食堂了。中午我在寝室里没什么事干,我也回到教室里去吧。” “那,你去教室,我到花坛里走走。” “嗯,花坛里走走挺不错的,可以散心,我也去。” 这周慧是铁了心要当我衣服上的泥巴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去卖部里为她买零食了。 坐在花坛的边沿上,我望着周慧大口朵颐。她把塑料袋放在嘴下大概是怕面包屑掉在地面上不好清理吧——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细心一看,周慧这孩子的嘴看起来巧玲珑,却能咬下一大口面包。当然,换作是我能够咬下更大的一口面包,然而作为青春期的女孩子,周慧简直是一位女中豪杰。 “牛……”不禁感慨。 “嗯,你也要来一个吗?”周慧取出塑料袋中的另一个面包。 “不,谢谢。” “谢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你买的啊。你买这么多干吗,很浪费哎。”周慧拉大塑料袋把脑袋探进去。 “没有理由。” 周慧抬头,鼓着嘴眯缝着眼睛对我说:“浪费可耻。” “呵呵……” “好笑吗?”周慧质问我。 我急忙解释:“不不不,只是我觉得,你这样子蛮可爱的。”话说出口,我有点后悔,生怕周慧误会我。 “是吗,大家常常这么说我。看来,我真的很可爱。” “周慧,你的脸皮真厚。女孩子家家脸皮这么厚可以吗?”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周慧又鼓起嘴眯缝着眼睛对我说:“这表情,易佳和你该不会在笑话我脸皮厚吧?” 愕然,我哑口无言。 “开玩笑的啦。” 真是吓死我了,这孩子。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周慧骨子里头像个刁蛮公主一样。这样子的女子挺合我的,但是周慧还没成年——不,我太可耻了,怎么可以想这种事情。 “易佳和,混蛋啊你。”我失声。 “为什么骂自己啊?”这么的声音你都听得见?你耳朵有多灵啊。 “没有,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惨了——幸好没有脱口而出。 “这件事,难不成和你性格大变有关?” “我哪里性格大变了?”笑着说出这句话是为了不使周慧觉得我是一个易怒的人。 周慧把面包的包装壳丢进塑料袋里说道:“以前的你会和我说话,但不会帮我买吃的。以前的你总是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却从来不会和别人述说你心中的悲伤。以前的你是虚伪的你,以前的你是忧郁的你,以前的你……” “停停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拍掌打断周慧说道,“再说下去,大叔我可就要崩溃了。” “为什么要叫自己大叔啊?”无意中竟然被周慧命中要害。 “因为……” “因为什么?”周慧紧咬不放。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热,大概在别人看来,我的脸已经像猴子的屁股一样了吧。 “长得沧桑、老相,二十八岁却被屁孩儿们当成了中年人……”我用蚊子的声音说着。 “你二十八岁了?”周慧大声呼喊。 “不,你别叫啊,不是二十八岁,是像二十八岁一样。” 看我心急如焚,周慧笑得合不拢嘴。娃子,欺负大叔这么有意思吗? “咔,真是被人叫大叔叫惯了,连自己也认同自己是个大叔了。” “原来如此,”周慧捂住肚子笑道,“原来,原来你是被人叫成大叔,然后不知不觉就称呼自己为‘大叔’了呀,哈哈哈哈……” 那是在我记忆中少有的属于一个凡人的真挚笑容。如孩童的笑容一样天真烂漫,眼前的周慧成了我此时此刻羡慕不已的凡人。 我们都是凡人,曾几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后离开这个世界。我们有两张不同的脸,一张叫做真实,一张叫做虚伪。不堪现实的重压,我戴上了名为虚伪的面具,渴求在黑暗吞噬世界之前度过一段没有意义的时光。 “周慧,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嗯,”少女瞪大水灵灵的眼珠,回复我,“我爱过啊。现在还爱着。”周慧指的大概是她的亲生父母。 “爱是什么?” 周慧把头微微倾斜,抿抿嘴然后又坐正回答我:“爱像阳光一般灿烂,像花蜜一般甘甜——这是书里说的。其实,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确实爱着他人,但是我无法用语言来述说我的爱意。” “那么,”我问周慧,“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认为他爱着你吗?” 周慧低头沉思。 “我换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在你眼中,你会把他视作怎样的人?” “英勇无畏的人?”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会把他当作你的朋友吗?” 周慧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回答我:“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朋友的程度了,而是家人的程度了吧。顺便问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是男的是女的?”周慧的眼中放着锐利的光芒,令我无法对她说谎。 “男的。” “肯为你付出生命的男子,是将你视作手足的男子。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你应该好好待人家啊。” 我不禁笑出来,说:“好好待人家什么啊,又不是我媳妇……” 话未说完,我觉察到周慧愤怒的目光。抬头一瞧,周慧板着脸,真的生气了。 “男的女的没有关系,重要的是,那是一位愿意为你付出他的一生的男子。如果有一个男子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我一定非他不嫁。” “哦,这么说那个男子一定不是我啦。” 周慧微微一笑,说:“当然不可能是你啦。” 花坛里有人经过。来人我不认识,但他经过我们时一直瞅着我们,令我感到不舒服。 “周慧,我们回教室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起有事,要回寝室去。”说完周慧把塑料袋递给我,微笑着向我挥挥手离开。 敞开塑料袋低头看看里面的东西,除了一个面包和一包零食,剩下的东西都是没有内容物的包装壳了。 “本以为青春期的男孩子会多吃点,没想到青春期的女孩子也会多吃。幸好一狠心买下很多零食,不然会被她说成一个气鬼。”目光转向理科三班的教室玻璃窗,里面有很多学生在了。背向理科三班,我朝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 天气炎热,即便有电风扇,班级里的人依然拿着课本时不时猛扇一把。 周慧是和陈舒一道回到教室里的。她回来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我却一直盯着她。看着周慧,想起中午我们之间的谈话——想要向她倾述。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征求她的建议。我是不是在无意识间把周慧当作我的妹妹了呢?这么一想,她们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比如说笑起来会显现的可爱的酒窝。 午休上课铃响,大家纷纷趴到桌子上午休。我没有睡下,因为我担心噩梦复来。确实,我是一个胆的人,无法忍受在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中犯下滔天大罪,但是更加令我担忧的是不可看见的手在我梦境中加入的东西:一开始是我的梦,而后是我和陈耀飞的梦混合的梦。我亲历陈耀飞在我眼前死去,感受过他的生命之光在我怀中逝去。这样的情景,我是绝不会再经历一遍了。那是地狱——不,那种痛苦与无助,简直是十八层地狱的结合体,而我则是轮回着经历了所有刑罚的永不超生的恶魂。 “易佳和,醒醒,易佳和……”是何光正。 起身伸伸懒腰,我打了个哈欠。奇怪,今天没有做噩梦?莫不是最后一天,神明放弃玩弄我了吧,哈哈。 “光正,谢谢把我叫醒。”话说完,高嘉丽踏进教室。根据早上的情况来看,我在上一个时间循环中犯下的过错没有传承到这个时间——这最后一天中。 “前面几次的情况怎样呢?”追溯记忆,想得烦,便不想了。 历史课结束,我本想就这么让高嘉丽离开班级。可是,当高嘉丽走下讲台之际,我还是跑到她边上向她请求参加今天的晚自修。 “今天?” “嗯嗯嗯。” “可以是可以。你有和你父母联系过吗?” “呃,我会联系他们的,老师你放心吧。何况,你和我的父母都有各自的电话号码,要是我管自己离开学校,他们一定会联系你的。” 突然想试试换个理由和高嘉丽交涉后果会如何。算了,有能够确切成功的方法,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今天白天最后的两节课,我竭力认真听讲。十分钟不在话下,二十分钟能够坚持,半时还行,超过四十五分钟我已经败下阵来。 “想平平淡淡度过这天,而不是在无聊中度过这天。天,干脆打雷劈死我吧。” 晚饭时间。拉上萧辉、何光正、钱建文和王强,我把他们带到食堂。其实我想再多叫几个男生的:项童光明非要和俞智福一起去卖部觅食,马彬彬早就和楼国华约好一起去吃饭而先行一步,前排男生吴前进与冯欢、刘羽、白少明结伴说要先回寝室理东西。这群孩子,连请客的机会都不给我。 应了钱建文的建议,我们把餐盘聚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在办一个的聚会。哪怕欢乐的时光短暂,这些珍贵的记忆我永存于心。 “易佳和,你怎么不说话啊?”王强问我。 “你们高兴,我就开心。” “什么话,”何光正说,“要笑一起笑,要哭一起哭。我们不是朋友吗,是不是,萧辉?” 萧辉尬笑点点头。 明天会怎样?也许,我会被黑暗吞噬失去一切知觉。也许,我会失去生命不再重返。也许,我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一事无成的生活。也许,也许……眼前的一切是神明创作的梦境吗?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令人流连忘返。好吧,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知道。可是,即使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我也愿意把它们视作我人生的一部分。 “一起去寝室吧?”吃晚饭,大家问我。 我摇头,回答:“有事,得去一个地方。” 与昔日同窗一起吃顿饭,我满足了。接下来,我还有个心愿。 操场上,陈耀飞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踢足球。结合之前的记忆,我马上想到陈耀飞在这天的傍晚没有吃晚饭。 球飞来落在我的脚边。我拾起球,看着陈耀飞跑来。 “易佳和,你吃过晚饭了吗?”满头大汗的陈耀飞问我。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 我伸手打断他,勾搭上他的肩膀对他说:“来,去卖部买点吃的。时间有。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仍然有十分钟时间踢球。” “可是,来不及返回教室吧?”陈耀飞皱起眉头问我。我明白他的意思。 “那咱们不踢球了。你就当陪我这个大叔……陪我这个长辈待一会儿吧。” 陈耀飞没有拒绝我。还了足球,我们前往卖部。由于陈耀飞没有带校园卡,我请客为他买了零食。坐在教学楼间的花坛上,我靠着陈耀飞感受着他的体温,生怕一旦我离开他,当我再度贴紧他的身体,我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寒意。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易佳和。”陈耀飞傻傻地笑着。 “对不起……”望着他的眼神,我不由自主道歉。 “啊?” “没什么。陈耀飞,你有未实现的梦想吗?” 陈耀飞抬起头望望天空,长长的“嗯”一声后,回答我:“梦想就是目标?是这样的话,我有好多梦想呢。我想成为足球运动员,想成为……” “你一定可以美梦成真。”我把自己的头靠到他的肩上。 陈耀飞没有拒绝我,还对我说了声:“谢谢你的吉言。” “喂,易佳和,你和那个男生在干吗呢?”王强的声音。他和钱建文正准备返回教室。 “晚上好!”陈耀飞向他们打招呼。 “晚,晚上好……”两人苦笑回应。 晚自修上课前,王强就方才发生的事问我:“那个人是你的基友?” “我巴不得他是我的基友。” 奇怪的问题。我扭头望向王强和钱建文,两人均向一侧倾斜,用目光和行动表示着他们有多么震惊。 “你们两个难道不是?” “我和他,”王强回首问钱建文,“我们是吗?” 钱建文看王强,王强看钱建文,持续三秒,两人不约而同地说:“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钱建文探出头补充。 今日的晚自修如之前一样。四周是从窗户外吹来的令人精神振奋的夜风,顶上是电风扇不住旋转带来的凉风。日光灯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在闪烁着。那些啪嗒啪嗒有声音的日光灯,没多久就该彻底坏了吧。有几只虫子飞来,在日光灯附近盘旋不去。我抬头望虫子无聊了,便低头看看曾经的同班同学。时间上我重返过去两周没到,真实的情况是我经历的日子叠加起来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 “唉……” “大叔,嘿嘿……”何光正低着头偷偷对我笑道。 我本来就是个大叔,二十八岁的成年人。 “年轻真好,唉……” 晚自修结束,班级里的同学迅速撤离教室。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好门窗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在这之前,高嘉丽来瞧了一眼,还问我怎么不回家。我回答关好门窗马上回去,我爸爸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高嘉丽听了我的回答没说什么,离开。 关好教室门窗,我靠在走廊扶手上望向对面的教学楼。最后的教室灯光关闭,学生该走完快了。于我而言,去或留没有区别。 “懒得走。”我坐下来,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耳畔传来脚步声,是谢长歌急匆匆赶来。 “不用看了,是我关的,保准只要没有洞,一只老鼠都进不去。”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晚自修结束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这么迟,就算不是我关的,教室也早就被关上了。” 回答谢长歌后,我拨通爸爸的手机号码:“喂,爸爸,我有点事要再迟点出校门。我知道我知道,很快,我很快就出来。” “为什么说谎?”我挂掉电话,谢长歌突然开口问我。 “说不说谎没有差别。过了今天,一切都会结束。” 谢长歌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开,就那么原地不动站着凝视我。 “怎么了,赤佬?” “感觉变了。” “嗯?哦,当然了,我本性暴露了嘛。”举举手爪“嗷”一声,我以为谢长歌会觉得无聊而离开。 “我不讨厌……” “嗯?” 谢长歌转身背对我,说道:“今天我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是的。他是一个好孩子。” 谢长歌沉默片刻,说道:“我有一个遗憾,渴望重返过去弥补它。可是,世间无神明……” “神明是有的,我见过。”我插嘴说道,“重回过去是存在的。不过,千万不要听信神明的话重返过去,不然……” “如果,”谢长歌转身对我说道,“如果我能够重回过去弥补我犯下的罪孽,哪怕神明要以我的性命作为代价,我也会毅然决然地答应。”谢长歌说完,迈步离开。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体现了他的决心。 “傻孩子,有什么事是非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去完成的呢。如果有,想必是为了另一个生命吧。” 站起,确定时间。奔跑,不顾一切。 “一定要赶上!”这句话成了我的信念。 离开教学楼,穿过道,跑过大道,来到男生宿舍一楼楼梯口,拾级而上。一个不注意,我绊倒在二楼楼梯口。 “你没事吧?”管理员问我。 忍着剧痛站起,我不顾擦破皮的膝盖和擦破皮的手掌,一心一意朝前方奔去。 陈耀飞和马超从寝室门口出现。没有任何征兆,陈耀飞按住马超的头,将他用力向后一推。 “开什么玩笑?”这和我经历过的事不一样啊。 “为什么?”带我几度重回过去要我拯救陈耀飞,可不断从中插手阻止我。 “神,为何肆意玩弄我!”明明近在咫尺,却要让我们永远相隔天涯? “神,回答我!”来不及,时间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马超向后倒去,我无能为力。憎恶,憎恶,憎恶。怨恨,怨恨,怨恨。但是—— “我一定要拯救他,不是为了我或者他,而是为了我们!”舍弃生命?不,是守护生命! 这是你欠我的,旅人! “神,我命令你,把时间停下来!” 前方传来的重量使得我因此向后撞去。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无力地顺着墙壁棱边滑下,无法动弹,无法开口。 眼前,从我身上离开的马超惊愕地望着我,而后逃开。我把目光转向陈耀飞,他垂下双手跪到地上,眼神中满是歉意。 “为什么啊……” 无法开口,但是手臂似乎能够动了。我奋力抬起我的左手示意陈耀飞靠过来。心领神会的陈耀飞过来想抱住我的身体把我抬起来。 “不要……”我可以出声了。 陈耀飞放下他的双手,跪在地上仰望我的上方。他的泪水从清澈的眼中流出,落到我的身上。 “救、救护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赶过来的保安立刻向另一位保安呼喊。 寝室中骚动起来,男生间窃窃私语……与我无关就是了。 “易佳和,为什么?”陈耀飞像个孩子一样抹抹泪水哭起来。 我抬起左手抚摸他的脸颊,回答他:“傻瓜,当然……痛啊……当然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真痛。这么痛,就算我随时昏厥过去也并不奇怪。 “可是,可是我不值得你……” “没什么……值不值得……”意识模糊起来,恐怕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竭力抬起双手把陈耀飞搂过来。顺着我的动作,陈耀飞贴到我的肩膀上。 “耀飞……不能失去希望……我……”可恶,再给我一点时间啊。“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同甘共苦。因为,因为……我……”因为我深爱着你,如同一个父亲般爱着不属于自己却唤自己一声父亲的孩子。 “你是我的家人啊。” 和你说,他的身体柔软温暖,像刚出生的宝宝一样。嗯,是我的错觉吗?算了啦,怎样都好啦。你说,我这样算是拯救他了吗?真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把他从时间循环中救出来。哎呀,我不会奢求要一条命的,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没有重回的机会。况且,我已经很满足了。拯救一个人,自己也获得救赎。还得向谢长歌道谢,要不是那家伙,我也许不会下定最后的决心。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死哦,虽然真的有点怕啦。不过,当你为了一个所爱的人拼尽全力,你会觉得只要自己的生命能够拯救他,那也无所谓。哈哈,我这算是轻生?大家都说轻生而死的人会下地狱,不知道我会到第几层地狱去?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是因为你是神而我是人的缘故?别这么想嘛。如果神不能与人接触,你又干吗来找我夜谈,还把我带回到过去呢……过了多少时间,你仍然不愿与我交流,就这么把我丢在无穷的黑暗中?呵呵,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后悔呢。我不后悔用自己的生命救了陈耀飞。除了这个我还会后悔什么?啊,那当然是—— “好想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让他们都知道,我其实很爱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五章 后事 伟大的事迹都是从微不足道的事开始的。人们习惯了将违反常理的事视作一个特殊点,于是,所谓的某某历史事件的导火线或者转折点就被载入史册。不过我想,在那之前一定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它决定了这段历史的发展前程,而人们从未注意。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有点意识的时候我听到的是这句呼喊。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是和刚才不同的人提出的问题。眼前闪过一阵剧烈的光芒。“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只是晕过去了。”这人是医生?一定是医生。“老师,我和他一起去!”陈耀飞的声音。四周沉默,而后被陈耀飞称作老师的那名男子说:“来吧。”引擎发动,我感受到轻微的晃动。轻飘飘的感觉没有了,一股刺骨疼痛袭来,不过旋即散去。 “易佳和,听到了吗?”陈耀飞哭诉,“你成功了哟,我们获救了呦……你和我,我们都脱离时间循环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流下泪水。这是感动的眼泪。 “叮咚叮咚叮叮咚……” “烦死了,让我多死一会儿会死啊?” 起身,坐在地板上的我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一阵暖风吹入,拂过我的皮肤,令我心旷神怡。站起来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八月二十二日星期六。站直舒展手臂伸伸懒腰,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太阳公公早上好。”这样的早晨,今年应该不会有了。 穿上内衣裤子整理好学习用品,我关上窗户来到客厅。 “今天怎么这么迟,不用去上课吗?” “时间还来得及吧,”我对爸爸说,“高三周六不上课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节假日,学校也会调整放假时间硬是把上学日提前,让周日上学变成周六上学。” 没有违和感的气氛,这就说明时间循环中发生的事确实没有传承到现实中。当然,也有可能是神明改变了我的生活。不过,他是神,怎么安排由他定,我只是他的人偶。话虽如此,身为人偶的我是有尊严的。神明帮了我一次,但他的无理取闹使我差点没能救到陈耀飞。两者相抵消,我们互不相欠。 “说起来……” “说起来什么?”妈妈问我。 “没什么。”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乘坐公交车来到学校,高嘉丽仍然在校门口值周。 “高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高老师,我有点事想问你。” “我值班呢,有事快说。”一位经过的学生向高嘉丽问好,高嘉丽露出微笑以作回复。 “周五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啊,”高嘉丽困惑地望着我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没有前往自己的教室,我来到理科三班的教室门边向里看。陈耀飞不在里面,但是马超在。 “马超同学,早上好。” 趴在桌子上的马超抬头,不满地问:“你谁啊?” “我是……” “等会,”马超思索,对我说,“文科十班的易佳和?” “对,是我。原来你认识我啊。”我露出微笑想和他套套近乎,尽管我并不想和这种人交友。 “我不认识你。” “哎,”我有点懵,问他,“可你知道我的名字啊,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马超也一脸懵逼,回复我说:“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我一定得认识你。到底为什么呢,我记不起来了。你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我还会知道吗?” 马超继续思索。似乎想得烦了,他就挥手对我说:“记不起来。算了,我睡觉了,下次再聊。” 我和马超间的对话引来理科三班不少同学的注目。虽然马超并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感觉他好像全程都迷迷糊糊的,怕是没睡醒——我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当我转身离开,我想起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马超,陈耀飞在这里吗?” 马超不耐烦地抬起头,对我说:“你没长眼睛啊。”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改口气平和地对我说:“他大概还在寝室里。你找他?” “他,和你关系好吗?” “同学关系。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 回到教室,班里已经有十位同学在了。身陷时间循环,每当郁郁寡欢,我都会望一眼吴前进。他那孩童般的面庞似乎有治愈功能,使人心生怜爱,让我能够暂时忘记不快。 “早上好,吴前进。”我来到他桌子前。 吴前进抬起头眨巴眼睛用缓慢柔和的语气回复我:“易佳和,早上好。” “好想摸一下……” “嗯?” “啊哈哈,没事没事。吴前进,今天早上你有想让我领读的内容吗?” 吴前进眨巴眨巴眼睛,对我说道:“今天的早自修不是韩月领读吗?” “什么时候成了韩月领读了?” “昨晚宣布的啊。昨天你不是参加晚自修了吗,那你应该知道高老师在第二节晚自修时来到班里宣布说要多设几个早自修领读的人员来减轻你的负担。” “有这种事?”我确认。 “有的。对吧,刘羽?” 我向刚来到自己座位上的刘羽看去。矮个子点点头,同意了吴前进所说。 早自修结束,我托起下巴坐在位子上发呆。 “易佳和,你怎么了?”何光正转身问我,“思春?” “我在想难不成神明暗中改变了我的生活吗……什么思春,你才思春呢。” “何光正,你在思春?”我的话被刚从讲台上下来的韩月听见。 何光正慌忙解释:“没有,是易佳和瞎说的。”何光正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 这么一想,未来的何光正怎么样了呢?二十八岁的我没能与老同学联系。一方面,我几乎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另一方面,即使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们也极少回复我。我在高中时代就是一个隐形人。如周慧所说,也许高中时期的我就是一个郁郁寡欢、在旁人看来虚伪浮夸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悲惨的人生重回过去,又几度时间循环最终拯救陈耀飞于黑暗中的我,很强。 “人生坎坷,再强强不过语数英和政史地。” “嗯,这题不难啊。”洪红推推眼镜,对我说道,“易佳和,这道题目连俞智福都会做。” 我瞅瞅俞团长,他扭过头去,嘀咕着什么。 “俞智福同学,要不你来回答一下。”洪红叫俞智福。 胖儿站起来,拿起试卷仔仔细细看一番,回答洪红:“洪老师,我不会。” “你不是语文课代表嘛,怎么连这题也不会呢?” 亲爱的洪红,俞智福不是自己举手要的这个语文课代表的职位,而是高嘉丽一厢情愿给了俞智福这个职位。事实上,也不能说是高嘉丽一厢情愿——纯粹是高嘉丽不想烦扰班里的优秀生学习,就把拿试卷问老师课后作业这些琐事交给那些有点头脑但不是怎么优秀的学生。比如说我吧,身为学习委员的我到底哪里让人看出我很爱学习、成绩很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高嘉丽准是为了方便他人,才把这个班干部职位强加在我身上了。 “你们坐下吧,我来说吧。”不愧是洪红老师,人情味就是浓厚。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语文课后的地理课,我又中招儿了。 “易佳和,你怎么这样的题都回答不出?”幸好陈美芬不知道时间循环里发生的事,不然她准得用一番老师独有的傲慢样嘲讽我:“呵,之前能把答案倒背如流,现在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回答不出。你上次是被榔头锤了一下,脑袋瓜开窍了吗?” “尊敬的陈老师,我错了。我请求使用场内援助。” “说,要谁帮你。” 我环顾班级里的同学一圈,回复陈美芬:“那就,项童光明。” “哎,我啊?”坐在我左手边的项童光明大吃一惊缓缓站起。 “项童光明,这题选什么?”陈美芬没好气地问项童光明。 “a。” 光明大哥,你干脆把接下来的题目答案都说了吧。 “正确。易佳和,下面这题……” “项童光明说他还要回答一题。” 项童光明张大嘴巴瞅着我,我急忙使眼色让他快说答案。 “项童光明,那你来回答。” “a。” “正确,易佳和,接下来……” “还是a。然后a后面的这一题选b。” 陈美芬闭嘴不言盯着我,我以为她会说“既然你这么能干就把下面的题目都说了吧”。后悔碰到会做的题目一兴奋就脱口而出,我祈求老天爷放我一马。 “坐下。项童光明,你来解释一下。”老天爷听到我的心声了? “啊,我来解释啊?”项童光明极不情愿。 “能者多劳。来。” 项童光明叹了一口气,解释我们回答过的题目。 “真是对不住了,光明。中午我请你吃饭。”我喃喃自语。 地理课结束,吃午饭的时间。我本想叫上项童光明,可他拉上俞智福一起去卖部买吃的了。“这家伙,一天到晚跑去卖部买零食吃,难怪长得这么瘦。”瘦归瘦,项童光明也有肌肉,属于精瘦型,体格还是挺不错的。与他相对,同样一天到晚跑去卖部的俞智福却……唉,究竟是神明的玩笑还是各自的修行使然,我也无法阐述。 八月二十二日是个大晴天,尽管天气没有上一天那么炎热,但是温度还是挺高的。 独自一人吃完午饭,独自一人来到平台上休息。我俯视下方燃烧青春的男孩子们,看着几个人脱下衣服光着膀子不顾一切打篮球时,我不禁笑出来。我不是在嘲笑他们,而是想起了那时我也如这般不顾一切地渴求陈耀飞能和我一决生死;我在自嘲。 “人生无常,又何必苛求终将到来的死亡?”我自言自语。 “中午好,易佳和。”是陈耀飞。伙子向我挥着手,走到我边上和我一同靠着扶手俯视下面的同龄人。 “啊,是灌篮。”陈耀飞开心地说。 “那也算是灌篮?充其量一跳把球一丢而球正好进了篮筐而已。” “这样啊,”陈耀飞问我,“易佳和喜欢打篮球吗?” “不喜欢。” “足球呢?”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球?” “三维弹球。” 陈耀飞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好吧,我喜欢弹弹球了,就是那种大大的用橡胶材料做的圆圆的球。” “球不都是圆圆的吗?” “羽毛球总不是圆圆的吧。还有,地球也不是圆圆的啊。” “那为什么要叫地球?” 我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盯住陈耀飞。他眨巴眨巴眼睛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附带上他那副洁白的牙齿。 “不想和你说话。”我转过头继续看底下的男生打篮球。 陈耀飞沉默片刻,说道:“大家都说我是一个不聪明的人。” “怎么会。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其实比你想象的要的多。只不过,有些人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事,得到了别人没有得到过的经验,于是高人一等。这样的人若没有善心,还不如智商低的孩童。” “那我是一个聪明的人吗?”有哪个聪明的人会问别人自己聪不聪明的? “对,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对他说道,“你不仅聪明而且能干。” “感觉你在说奉承话,但是我很高兴。” “我没有说奉承话。我不喜欢说奉承话,要是说了那话十有八九是真心话。你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很难干的人。”你为了我牺牲你自己,哪怕你是一个罪无可恕的人,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珍守之人。 “易佳和,今天你有带笛子来吗?”陈耀飞转换话题,在我听来竟感觉顺理成章。 “有,但我不想吹。” “我想听你吹。” “不吹。” 陈耀飞沉默,我不语。不能太宠孩子,会把他们惯坏。 “易佳和,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你喜欢我喽。”你什么逻辑,不讨厌一定得是喜欢吗? 我没有回答。 “我回教室里去了,拜拜。” 我没有回头。 底下的男生们无忧无虑相互竞技。他们不会了解我的惆怅。要说在这世间能够理解我那污秽而纯粹灵魂的人,只有九天之上的神明,以及与我一同经历过时间循环的陈耀飞了。可是,这个陈耀飞不是那个陈耀飞。他们是同一个人,因为经历不同,他们又是不同的人。我视如己出的陈耀飞是那一个…… “混蛋!” 我转身,陈耀飞刚下了平台到走廊上朝那边的教学楼走去。 “陈耀飞!”我大呼。 陈耀飞转头,走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笑着向我问道:“有事要我帮忙吗,易……” 我冲上前去,二话不说把他搂到身上,紧紧拥抱他。 陈耀飞沉默,我不语。他的体温通过我们紧贴的上衣传到我的身体中,是如那时一样的温暖人心的温度。 顾及到这个场面会令人生疑,两秒后我推开他对他说:“没事。你回去吧。” 恍惚的陈耀飞呆呆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扭头望望我。 “去吧去吧。”我挥手让他离开。 陈耀飞又走了一步,驻足。两秒后,他突然转身冲向我,扑到我的怀中,紧紧抱住我。 “喂,我说,两个大男人……”我本想说他几句,但当我听见耳畔传来的啜泣声,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耀飞像个倔强的孩子,明明很悲伤却竭力使自己停止哭泣。哪怕无法阻止流下的泪水,他也要强迫自己不能哭喊。 我抬起垂下的双臂,拥抱他的身体。他搂着我的脖子,而我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我的动作,大概就是一位安慰着自己受伤孩子的父亲所做的动作吧。 “耀飞,想哭就大声哭出来,甭管世俗的目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这么一说,陈耀飞真的放声大哭起来。不由心惊,我庆幸自己没有站在平台边上,也庆幸现在的教学楼里没有学生朝我们看。大约一分钟后,陈耀飞的哭声减止,但他没有松开我,仍然紧紧抱着我。他抱着我,我也抱着他。说实话我有点累了,想垂下双臂歇息一会儿。 又过了一分钟,陈耀飞松开我,一边抹自己的泪水,一边对我说:“对、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没事。大热天,就当我出汗弄湿的。” 陈耀飞破涕为笑。 “哭痛快了吗?” “嗯,痛快了。”陈耀飞红着眼,退后一步对我说,“易佳和,谢谢你。” “不用谢。”我笑道,不觉惊讶,问陈耀飞,“你记得我们经历过的事?” “不记得。”果然不记得啊。等会,为什么他不问“我们经历过什么事”而是回答我“不记得”? “但是,”陈耀飞笑着说道,“我的灵魂深处铭刻着一句话:易佳和的恩情,足以用我自己的生命来……” 我打断他,说:“别别别,不要说得这么严重。”你已经为我舍过一条性命,我没有道理也没有资格要你再为我舍去一条性命。 “这么说来,你的记忆没有恢复?”我问陈耀飞。 “我不记得我与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与你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怎的,我的潜意识在督告我绝对不能知晓这件事。易佳和,如果你知道的话,不如……” “忘记就忘记吧,”我拍拍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有时候,忘记不是一件坏事。”神明没有让陈耀飞恢复他身陷时间循环中的记忆有神明自己的道理。所谓天机难测天意难违,只要神明不再玩弄我,我就遵从神明的指示,不对陈耀飞述明时间循环的事。 “时间不早了,我真得回教室去了。”陈耀飞说。 “去吧去吧。”我挥挥手。 转身跑了两步,陈耀飞回首问我:“易佳和,你今天放晚学后有空吗?” “有空。大叔我很闲的。怎么了?” “今天,我有一个生日聚会。” “真的,”我祝福陈耀飞,“生日快乐!” “其实,其实我真正的生日是昨天啦。”陈耀飞不好意思地说。 “昨天?” “对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很奇怪吧。如刚才所说,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我才忘记生日了。可是,我记不起来。于是,我把自己的生日聚会调到今天。你有空的话,一起来吧。”陈耀飞微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一定会去。” “那太好了,”陈耀飞大喜,对我说,“放晚学在校门口见。除了你,还有几个人一起去。对了,别忘记和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如果有事来不了也没关系的,明天我把蛋糕……”陈耀飞低下头摸摸后脑勺尴尬地说:“那个,易佳和,你家在哪里啊?” “北河街道的金家庄。没事,我今天一定会去。放晚学校门口见。” “嗯。”陈耀飞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心生一种奇怪的情感。 “要是陈耀飞是我的孩子就好了。不不不,年纪方面怎么都不对。如果我在二十五岁结婚,我的孩子差不多三岁的样子。嗯,要是我在十八岁结婚……呃,法律不允许啊,哈哈……”独自想入非非,我心欢喜。转念一想,要有孩子得有媳妇,可是我没有啊。 垂头丧气走入教室,我看见把书包支起来的长笛。取出长笛我来到走廊上。此时此刻陈耀飞已经在理科三班的教室里了吧。随心而行随意而动,我举起长笛吹奏起我自己创作的曲子,《殇》。 《殇》的旋律其实十分悲伤,然而它亦可根据吹笛者的心境产生变化。相同的曲子,吹奏《殇》的人也能吹出轻快的旋律。相由心生,音由心变,我所演奏的不是《殇》,而是我的灵魂。 一曲毕,我望望理科三班的教室玻璃窗。窗户打开着,陈耀飞从教室里探出头来仰望我。他朝我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缩回头。我站在走廊边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放下长笛。 “易佳和,吹得挺好的啊。”高嘉丽站在我边上,站了多久我不得而知。 “一般一般。” “这怎么会一般呢,相当不错啊。”高嘉丽赞叹道。 我突然觉得羞愧,向她道谢:“谢谢夸奖。” “下次班级有活动,由你来吹奏长笛吧。” 感谢之意尽散,我瞪大眼睛问高嘉丽:“为什么啊?” “你也知道,我们班里没几个会乐器的嘛。所谓能者多劳,你就多劳一下。”高嘉丽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姐,我还没同意呢,”我在心里大呼,“能者多劳要人命啊。” 放晚学,我站在校门口等待陈耀飞。也许是因为中午的事,今天的历史课高嘉丽十分愉悦。说我的笛声使人愉悦,那是不可能的。说高嘉丽阴了我一把才如此愉悦,准没错了。 “易佳和,你在了。”陈耀飞向我挥挥手,然后向我后方的某人挥手打招呼,“马超,你也来了。” 惊愕地转身,我看见马超、05的那个瘦子还有05上次叫我进寝室的人站在一起。 “不是我要来的,是许峰叫我来的。”马超说。 “我看大家都说有事,我就把马哥拉上了。”我记得许峰是05寝室的寝室长吧。 “那加上这个不认识的人,我们只有五个人?”瘦子问陈耀飞。 陈耀飞傻傻地笑着,说:“好像是啊。” “瘦子,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富士杰。”许峰回答我。 “富士山……” “是富士杰。”瘦子说。 “红苹果。” “是富士杰,不是富士山也不是富士牌子的苹果!” “同学,你又是谁?”许峰问我。 “易佳和。”马超回答。 许峰和富士杰转向马超,问:“马哥,你认识?” “我也不知道。感觉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一个大到足以用命……” “好好好,大家不要问来问去了。我想各位已经和自己的父母联系过了吧。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去生日聚会的地方吧。”我插嘴说道。 “好,我带路。”陈耀飞朝天一蹦跳到我们前面,背着书包走出人群。 陈耀飞的生日聚会地点是个kv。一开始大家有排斥心理的,特别是我。我不是因为未成年不想进去——五人中只有我是成年人好吧。只是,我唱歌真的…… “是叫易佳和?你来唱一首。”可恶的瘦子富士杰吃着陈耀飞准备好的餐点把话筒递给我。 我挥挥手,示意不唱。 “来嘛,易佳和,一起唱啊。”笨蛋陈耀飞,干吗勾搭我的肩膀催我唱?你没看出我有多么的不情愿吗? “这样吧,我先唱一曲,然后易佳和你再唱好不好?”没有征求我的同意,陈耀飞站起来举起话筒点好歌曲就唱。 一曲毕,我感慨,陈耀飞这家伙不是踢足球的料,倒有歌手的嗓子。 “来嘛,易佳和。”我连连摇头。 “好,我来。”瘦子富士杰大义凛然。我在心中默默祈愿富士杰唱破音。 一曲毕,我差点昏厥。我高中时代的男生们究竟怎么了,个个唱得跟明星一样? 由于我再三拒绝,下面一首歌由许峰和马超一起唱。 一曲毕,我恨不得站起来打马超一拳,然后冲他喊:“欺凌人可以,唱歌也可以。你怎么不去街头卖艺?”然而,当我看见唱完歌的马超坐到陈耀飞身边把他前面削好的苹果递给陈耀飞时,我的心彻底奔溃了。“莫不是,神明把马超的性格给改了?额滴神啊……” “易佳和,这下该你唱了吧。”富士杰步步紧逼。 我逃不掉了,完蛋了。 “易佳和,我们选一首两个人一起唱的歌。这样子,就算你唱不好,我也会帮你。”陈耀飞说道。 孩子,你有听过一句话叫“扶不起的阿斗”吗?我自认为我是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型男,却唯独摔死在唱歌这个坑里。 一曲毕,陈耀飞苦笑,许峰靠在沙发上仰头思考人生,富士杰则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呆样,而马超竟然在撞沙发。 “唱得太难听了!”马超猛地站起朝我怒吼,“易佳和,你这唱得什么?跑调我不说,连歌词都唱错。拜托,歌词不都在上面显示出来了吗?” “我近视啊,大哥。”我拍拍马超的肩膀对他说,“别生气啦,马哥。要不,我们一起唱,你帮我调调调儿?” 马超无力地坐下,又开始撞沙发。连续撞了五下,马超猛地站起对我心平气和地说:“易佳和,我喊你一声易哥哥,求你别唱了行不?”眼神诚恳,表情真挚。 我点点头,对马超说:“马弟弟,加油,我会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应该不是我的这句话使得马超连唱五首歌曲。 “总而言之,陈耀飞的生日聚会虽然没有大蛋糕,但有蛋糕;虽然算不上正式,但有同学陪伴,也算是个不错的生日聚会了。我回到家已是九点。匆匆忙忙洗个澡,我就来向你报告我在时间循环中拯救了陈耀飞后发生的事。难为情的是,每天写一篇日记向你报告我的经历不是我的风格——是,其实我就是懒得写日记啦。不过,作为神明,你高高在上,这下面发生的一切你低低头就能看见吧。这一天就快结束了。说实话,我很担心。我担心有一天也许你会自作主张把我又带入一个时间循环中。我已经不想再经历那种事了。既然现在你没有把我带回到我本来的时间中,要不你还有事让我帮忙,要不你就这么让我留在这里——以上两点是我的猜想。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你有你的道理,我能理解。但是,可以的话,请你给我点提示,让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就算你是神,我也必须对你说,我十分讨厌别人插手我的生活。最后,我问你一个问题:自从我在时间循环中拯救了陈耀飞,为什么我会有能够停止时间的错觉?我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虽不及让我寝食难安的地步,我还是很在意。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你不能再和我面对面接触,那么请你把启示写在我的日记本上。谢谢你,旅人。谢谢你的帮助,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多谢。” 合上日记本,我打开窗户任晚风吹入。今夜暖风依旧,吹拂于身,我心悠然。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我立刻关上窗户准备去合上日记本。 眼前是我摊开的日记本。在我写下的文字的下方多出三个大字,我读出声:“救,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六章 新生 一场嗨歌如隔世。因为生物钟的作用,早上醒来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分;起得早了。“难得的周末,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父母知趣没有来催醒,但是我二十八岁和十七岁融合的身体却令我再也不能入眠。心情有些烦躁,大概是今天是阴天的缘故。 “佳和,今天你怎么自己做早餐了?” 二十八岁的我经常自己做早餐。二十五岁前我的父母有帮我做,可在我应职失利还无法融入进社会后,我的父母便不再帮我做早餐,要我自食其力。做早餐其实不难,难的是准备。冰箱里有隔夜菜,然而我不喜欢吃。我喜欢的是新鲜食品,家里很少有没放过一天的食品。无奈之下我只能从这些过夜食物上下手。我自己做的早餐最多的是荷包蛋,然后是蛋炒饭。原谅我自制的蛋炒饭直到现在还是一撮盐,咸得可以。 “蛋炒饭,有你们的份。来尝一尝。”我背对父母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如我所想,两人纷纷说道:“吃到盐了。” 二次回到过去的那天我有见到我的堂妹易梦华。不知道易梦华是不是记得她和我在时间循环中相见的事。她应该和陈耀飞一样忘记了,留下的记忆是我初次重回过去她没有和我相见时的记忆。 “突然想见见她了。” “谁?心上人?”对于我女朋友的事我爸爸比我妈妈更加八卦。 “什么心上人。我说的是梦华。” “那你去她家玩啊,又不远。” 易梦华在我高中时代居住于她父母租下的商品房中。她家的商品房可比我家的屋子富丽堂皇多了,有三层呢。 “不去。”我确实很想念易梦华想见她一面,但是她家有只可怕的“狗熊”,一只爱蹭人的“食肉动物”。“我有作业要写呢。”我向爸爸补充说道。 “多谢”六位任课老师的恪尽职守,我们班周末的作业一大堆。我自认为以我二十八岁的智商做这些试卷不在话下,可我的记忆拖了我后腿,结果翻书写题查手机写题,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完成所有的作业,不留一道空白题目。 心疼着自己的手机流量花去了多少钱,我躺到床上仰望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一盏吊灯,一些污渍——“啊,好无聊……” 下床,我来到写字台前翻开我昨晚写下文字的日记本,上面果然还是有那“救救我”的三个大字。 “神呐,你又要布置任务让我进入时间循环中了吗?你就不能先给我一点提示,比如说是谁在向我求救之类的线索?” 合上日记本,我来到窗前眺望远方。因为建筑物遮挡的关系,我看见的景色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好在,我可以仰望天空,但是今天的天空中阴云遮挡太阳,使人倍感压抑。 “喂,萧辉啊,我是易佳和。你现在在干吗呢?什么,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玩?你这家伙怎么不带上我啊!下次?好,那就说定了,下次一起要带我一起去玩啊。” 结束通话,我看看手机联系人列表。重回过去,我登记的同学的电话号码还只有萧辉和陈耀飞的。 “喂,陈耀飞?嗯,我是易佳和。你现在在做什么?睡觉?都快午饭时间了还在睡觉?啥,多谢我催醒你?”孩子,你是怎么从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活下来的?“作业一大堆,和我一样啊。不过咱们是文理不同班,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昨天熬夜花了两时做好了?你开什么玩笑,这作业量也可以说是‘一大堆’?”我也是理科班的学生就好了。“哦,你要起床刷牙了。今天下午?我很忙的。当然啦,如果你非得和我一起到外面去玩……哈,多谢我叫你醒来,否则你要错过和班级女生的聚会了?”抛下一句“哦,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后我挂断电话。其实我一点也不羡慕,一点也不。 自己做了一顿超简易的午饭,我趴到床上自生自灭。或许是在休息日起得早的缘故,趴到床上的我一时间陷入头晕目眩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打了个哈欠穿上一件薄外套我到外面散散步。由于这次走得不远,半时我就回到了家开始准备起晚餐。不用我说,当我父母回家看到我做的菜,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明天天要下雨了。” “明天不会下雨的。”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 时间一晃来到新一周的周二。自从在时间循环里舍身帮助陈耀飞避免犯下弥天大错,我一直有一种可以停止时间的错觉。说是错觉,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法停止时间。昨天地理课,陈美芬抽中我三次,我答错两次。不是我说,之前是不断经历相同的事,我才能迅速回答出早已熟记于心的试卷问题答案的。可是现在,时间正常流逝,我所经历的都是新的东西。以前的记忆仍然有缺失,但先不说以前的记忆,我连上次熟记于心的答案,现今也开始慢慢忘记了。记忆力差,无可奈何。我的大脑就像一个生了锈的齿轮,经常卡壳转不了。不过,有时候它也会猛地转动,把我吓一跳。比如说,我记起张涛曾经故意踢过我一脚。所以,当陈美芬打算放弃我时,我又向她征求场内援助的机会而选了张涛来回答。结果是不尽人意的:张涛回答出题目,我被罚站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陈美芬要俞智福回答问题,俞智福学我样征求场内援助,好选不选偏偏选我。我知道答案,也知道原理,结果陈美芬要我坐下,要俞智福站着。陈美芬转身的时候,我的感觉上来了,伸出右手对着陈美芬轻轻地说了一句“时间啊,停止吧”,可什么也没发生。陈美芬突然转过来,幸好我及时收回手。下课的时候何光正掩饰不住,大声笑出来,问我在地理课搞什么鬼。我回答说我试着停止时间,然后他笑得更欢了,还倾斜了身子差点摔倒在地。 脱离了时间循环后,我从早到晚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生活?以前,我有厌世情结,整天希望能够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而后为此献出生命。我本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住在天天遭受父母责骂的家中如囚禁于牢笼中。另一方面,我不想离开父母,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太花费金钱:穿衣服要钱,吃东西要钱,住房子要钱,坐个公交车租个自行车连上个厕所都要钱。到处都是钱啊钱的,弄得我快崩溃。在时间循环中,陈耀飞为帮我摆脱轮回的命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尽管陈耀飞没有改变我们的命运,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令我深知何为同生共死——如桃园三结义的典故,哪怕我们没有叩拜天地上三香,于我心中他已是我爱着的家人。论年龄,陈耀飞做我弟弟似乎有点了,但他做我干儿子是完全不符合情理的,除非他当真想做我干儿子。陈耀飞让我懂得了,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一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即我的世界仍然存在希望。就算我已忘却爱意,但有个人爱着我,我便一定会重拾爱人之心。 “陈耀飞,你爱我吗?”说出口,我想起上周六陈耀飞问我的白痴问题,不觉羞愧不已,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爱啊。” “哈?真的假的?” 陈耀飞天真一笑,说:“当然是真的。我对你的情感犹如宏伟山脉连绵不绝,又如碧蓝大海水波粼粼……” “停停停,你这是比喻吗?” 陈耀飞向底下大呼“好球”,然后对我说:“应该是比喻吧。” 我弯下身子计划着一旦下面的男生转向我们我就立刻蹲下。在确定宜相一职的男生们没有转移注意力,我对陈耀飞说:“什么应该啊。我问你,你把我当你什么人?” “同学。”陈耀飞俯视下方目不转睛。 “就这样?” “不然咧?” “原来你说的爱是同学之爱啊。”同学之爱,真是奇怪。 “不是啊,”陈耀飞转向我微笑着说,“我说的是手足之爱。” “也就是说,你把我当你哥哥?”难不成被周慧说中了? “当然了。在我心中,你是如我兄长一般的同学。好球!” 一职的学生注意到叫喊声向我们望来,我立刻勾住陈耀飞的脖子把他拉下。 “我们干吗蹲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对了,刚才你说你爱我?” “我忘了。”陈耀飞露出洁白的牙齿嘻嘻笑着。 我败给他了。 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生活,我已经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了。二十八岁的我,十七岁的我,都是我。郁郁寡欢的我,虚伪浮夸的我,都是我。我是一个令人嫌恶的人,也是一个抑郁成疾的人。有很多事我依然想不通,也有很多事我依然没法决定。但是,这就是我。陈耀飞是一个怎样的人?陈耀飞天真烂漫,其实是一个总是把悲伤藏于心底的人,如之前的我。从时间循环中出来,陈耀飞依然是个天真烂漫的人。究竟他有没有把新的悲伤藏于心底,我不知道。我能够肯定的是,现在的陈耀飞做着真实的自己。傻呆也好,惹人厌恶也罢,陈耀飞就是陈耀飞,是我所珍守的陈耀飞。而我,也打算做我自己。只要世界上有一个人支持我,我就会活出本色,做我自己。 “陈耀飞,你觉得我像个大叔吗?”在平台上道别,我问陈耀飞。 “嗯,”陈耀飞认真思索,“超像。” “揍你,”我装作想踢他一脚的样子,他忙躲开,“像就像,还加个‘超’。”陈耀飞向我挥挥手,蹦跳着前往自己的班级。 午休结束。星期二下午的第一二两节课是数学课。唐益仁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走进教室,来到讲台上开始试卷讲解。唐益仁的课对我来说如催眠曲,对其他的同学来说如欢乐颂。 第一节课下课,我走到讲台上用老成的口吻对唐益仁说:“老唐,自己一个人讲课不累吗?”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觉得你要换换你的讲课风格了。” “你有什么建议?” “我……”我本来想说“我来和你一起教书”这种大胆的话语,但是我对数学没辙,无能为力。我只好回答唐益仁:“我想不到。” “谢谢,”唐益仁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对我说道,“可能我的讲课方式确实让人感到无趣,不过改变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我点点头:“同意。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量变产生质变。” 唐益仁会心一笑,像个大孩子趴在讲台上对我说:“易佳和同学,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讲课?”大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想和你一起教书? “不,我还不够格。何况,没几个月就是高考,大家需要专业的数学知识避免犯错。因此,老唐你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还没有资格做。 曾几何时,我以“大叔”自称,而我的同班同学竟然欣然接受我一时的口误:“大叔早上好。”“大叔快上去领读啊。”“大叔,一起去吃午饭吧。”“大叔,这题选什么?”连谢长歌看见我时都这么说:“走开,大叔。” “赤佬。”不是念及你那时对我说的真心话使我下定最后的决心,我才不会在意你。“呦呦呦,赤佬,诅咒你,噼里啪啦倒大霉。” 八月二十六日,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这一天,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罗曼蒂克。然而,高中是没有什么罗不罗曼的,尤其是重点高中。 “唉……”我叹气。 “大叔,你叹什么气?”何光正转身问我。 “今天七夕节,大叔我伤心啊。” “七夕节又不关你的事,你伤什么心?” 我猛拍课桌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接着我大声回答:“没有女朋友,我伤心不可以啊!” 何光正沉默一秒,然后与周围的人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我一本正经地问。 “你,你说女朋友?啊哈,我们还没成年,找什么女朋友啊?”何光正捂着肚子笑道。 我前倾扯住何光正的衣领。何光正被我的举止吓了一跳,立刻收回笑容。 “孩子,找媳妇要趁早,不然被爹妈催婚不说,还得被冠上一个单身狗的头衔。大叔我是过来人,听大叔的话没有错。”何光正连连点头。 我松开何光正,瘫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陈美芬进门瞪了我一眼,我才像打了鸡血似的振奋起来。 语文课,洪红在讲解文言文时提到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不提才好,一提洪红讲上瘾,花了十多分钟,把牛郎织女的传说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还把七夕节的习俗讲了一遍,更吟唱一首李清照的《行香子》。听了一遍,除了耳熟能详的牛郎织女的传说,我差不多把其它的东西都给忘了。如果不是《行香子》里有“星桥鹊驾”和“牵牛织女”八字,我恐怕还是处在不知洪红所吟的是啥玩意儿的茫然中。 中午,我鼓起勇气邀请陈舒共进午餐。 “好呀,”我开心地看着陈舒望向我身后,悲哀地听她询问周慧,“周慧,易佳和邀请我去吃午饭。你也一起来吧?” “我有事,就不去了。”i,周慧,好妹子。 “一起去吧,”陈舒不放弃,对周慧说,“易佳和说他会请客。” “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望着两人并肩走在我前面,我好是惆怅:“星桥鹊驾,惆怅惆怅。牵牛织女,惆怅惆怅。惆怅啊……” “喂,易佳和,再不快点我们就要把你丢下了哦。”周慧朝我挥挥手。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有个喜欢的人在你眼前,而她并不与你并肩而坐也不与你相对而视。更可怕的是,你不巧带来的电灯泡瓦数超高,放射出万丈光芒,亮瞎单身狗的近视眼。周慧啊周慧,你让让我,给我一个能够和陈舒相对而坐的机会,会死吗?还有陈舒,我都和你说了“坐在我边上吧”,你却和我说“我想坐你对面”。好了吧,现在我们是另一种层面的“相对而坐”:我的餐盘在你餐盘的斜对面,又由于周慧不心把鸡肉骨头弄出,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万丈深渊。 于是,午餐时光我在陈舒和周慧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两人好像心有灵犀,丝毫不给我这个第三者可乘之机。 不死心的我铆足劲儿用一整个下午思考如何向陈舒述说我的心意使她能够接受我。每当胜利就在眼前,总有熊孩子来捣乱。其中,楼国华发现了我的意图,竟这么对我说:“大叔,老牛想吃窝边草?”兔崽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七夕心意大告白计划,彻底失败。 伸展双臂仰望天空,我的大脑空空如也。一个脑袋探过来,对我傻傻笑道:“易佳和,来踢足球吗?” “不想。” “为什么?” “失意。” “失什么意?”陈耀飞躺到我边上和我一起仰望天空。 深深叹口气,我对陈耀飞说:“二十八岁,我从来没有寻获过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在我的人生中有很多我告白的女生……” “你好花心。” “别打岔。”我起身怒视陈耀飞,而他满不在乎笑嘻嘻地仰望天空。我躺下来,继续说:“大叔我这辈子从没碰到过一个对我说‘我爱你’的女子,除了你和我爸也没有碰到过一个对我说‘我爱你’的男子。你说,我又不是天煞孤星,怎么会没有女孩子看上我的优点呢?” “你有什么优点啊?”陈耀飞起身把头凑到我眼前。 我推开陈耀飞的头,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相貌堂堂……” “如果你这样的面容就有女孩子追你,那我这样的面容大概妻妾成群了。” 我蹭一下坐起,瞪大眼睛直视陈耀飞。他望望我,微笑着问:“怎么了?” “你子,”我坏笑起来,“看起来天真烂漫,实则一肚子坏水。” “我哪有什么坏水,是易佳和你想歪了。” “崽子,你说什么?”玩性大发,我坐到陈耀飞身上挠他痒痒。 “对,对不起,啊哈哈。我错了啦,对不起啊……啊哈,啊哈哈哈哈……” 停止,我躺倒在不住喘气的陈耀飞边上,仰望天空。夕阳西下,火烧云朵朵排列在天空中,很像我在二十七岁时吃过的不心粘上酱汁的棉花糖。 “呐,陈耀飞。如果我们两人不心进入了一个,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时间循环中,怎么办?” “嗯……一个人办不到的事,两个人能够办到。两个人办不到的事,我们就找人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一捆筷子折不断。” “耀飞,答应我一件事。”我凝视陈耀飞。 “嗯,什么事?”陈耀飞凝视我。 躺在地上的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过因为一件超出常理的事,两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如果我们两个人面临着不得不舍去一个人的选择,你……你绝对不要抛弃我。” 陈耀飞点点头笑着对我说道:“到时候我会……” “到时候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陈耀飞收起笑容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定生。”我把目光投向天空,说,“我们两人,谁都不能死。” “嗯。”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对陈耀飞说。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陈耀飞对我说。 众人都是孤独的,正因如此,一份真心的情谊才弥足珍贵。 “莫忧莫惧莫悲切,永生永世永相随。”我喃喃自语。 拯救陈耀飞只是一个开始。是的,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所设想的生死选择,会如此快地不期而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七章 探病 早自修结束,韩月从讲台上走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待韩月入座,我探探脑袋确定今天谢长歌确实没有来上学。 “大叔,你看什么呢?”何光正问我。 “没什么。”何光正狐疑地瞅瞅我转回去。过了一分钟,我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问何光正:“光正,今天谢长歌怎么没来上课?” “我怎么知道。”何光正没转过来。 “切,原来你不知道啊。” 听了这话,何光正转过身,对我说:“我又不是他家里人,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也是。咱们班里好像没有姓谢的人。话说咱们城里姓谢的也没几个人吧。百家姓里有姓谢的吗? “怎么,问谢长歌的事?”钱建文探出身问我。 “是啊,”我点点头承认,“你知道他怎么了?” “他出车祸了。”钱建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呵,谢长歌出车祸?钱建文你别骗我们了。”何光正和我想得一样。毕竟,要是谢长歌出车祸,班里早就人尽皆知了。 “他没骗你们啊。谢长歌真的出了车祸。”韩月低头看书对我们说道。 “那一定是真的了,”何光正点点头问钱建文,“他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 心慌慌,我抢先说:“没事的啦,要真出了大事全班级都知道了。” “真实情况如何我不清楚。我听说他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起来信号灯已经是红灯,于是他就被转弯没注意看见他的司机给撞飞了。” “撞飞?这还不严重?”何光正问。 “不会,死了吧?”我当真怕了。 “钱建文瞎说的。今天早上来上课,我听谢长歌以前的同班同学说他只是手臂扭伤了,问题不大。” 谢长歌以前的同班同学?哪位?既然是他的同班同学,那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了。前不久我刚记起,除了俞智福在高一时就与我在一个班级中学习,谢长歌、项童光明还有我曾经告白的女生李娜都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 “我才没瞎说。我也是从谢长歌以前的同班同学那里打听到的,说谢长歌是被货车司机撞飞,但幸运的是他只是手臂骨折。” “好啦好啦,”我做和事佬,“按你们两个所说,谢长歌确实遭遇了一件不幸的事,他的手臂因此受伤,所以他才没有来学校上课。多谢你们两位提供信息。”这里不得罪,那里不得罪,成年人做事的诀窍。 由于本周不是高嘉丽值周,她在午休铃响时就来到教室监督我们的纪律情况。成了高中生以后我的生物钟也跟着高中生的生物钟转了。记得以前担心时间不够用,白天上班晚上看电视玩电脑还要写点剧作。有人会说为什么你不把看电视玩电脑的时间全部用来写剧作。要知道,人在勤奋后总是渴望有足够的放松时间,而对我来说,放松时间就是看电视玩电脑。后来我失职,宅在家里写剧作,偶尔找找工作做做工作然后或被辞退或辞职接着继续写剧作。在父母的责骂下,我的放松时间也不怎么放松了:电视剧变得无聊透顶,游戏变得索然无味。在持续的压抑下,我的心境如发臭的潭水一般。我不断地放逐自我,在虚浮的欢愉中沉沦。 “陈耀飞,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上锁的房间里玩多米诺吗?” “没有。你有?” “没有,但是我忧郁的时候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然后写剧作。” “什么剧作?” 我回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说不出口。然而面对陈耀飞看起来相当纯净的眼睛,我还是回答他:“我把自己的姓名写进剧作里,然后安排一段剧情,让自己变得很强大,最后将自己写成一位武功盖世、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千古帝王。” “你在做白日梦?”陈耀飞对我微微一笑。 混蛋,这家伙竟然在一瞬间摧毁了我的幻想。 “变强是说中每个主角的首当目标,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伟人更是说中每个主角的梦想啊。身处忧郁时期的我,把自己幻想成这么一位人物让自己爽一爽有错吗?”我向陈耀飞抗议道。 “我在抑郁的时候……” “怎么?” 陈耀飞伸直双腿用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朝着天空说道:“我在抑郁的时候总是幻想着有这么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伟人可以成为我的朋友,与我并肩作战,共创辉煌。” “这样多无聊。要是你很弱,一不心死了咋办?” “有朋友在啊。”陈耀飞莫不是一个依赖性很强的人? “朋友也不会一直在你身边啊。” 被我泼了冷水的陈耀飞晃晃脚,闭上左眼嘴角一斜说道:“嗯,也是……” “喂,易佳和。” 我和陈耀飞一起往后面望去。来者是我的同班同学,吴前进、史剑锋、何光正和韩月。 “很少见到你们四人走在一起啊。怎么,找我有事?” 何光正说:“明天就是周末。马上就要正式开学了,恰逢这时谢长歌出了事故住院。所以,我们想着要不要去探望探望他。” 虽然我没法从何光正的话中理出前因后果,但是一想到这帮孩子这么有心,我就对他们说:“好,那我们就去探望探望他。” “那,大叔,不,易佳和你确定要去探望谢长歌了?” “当然了。虽然他和我合不来,但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嘛。” “太好了!”何光正双手合十拍掌,我顿时有种陷入圈套的感觉。 “怎么,你们……” 韩月微笑着说:“我们本来想着去探望谢长歌。明天就是周末,不巧的是原来说要去探望谢长歌的人都有事要做,我们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我们已经和高老师说了要去探望谢长歌顺便把家庭作业带给他。正好,大叔,不,易佳和你说要去探望他。这样的话,就拜托了你。” 说完,韩月挥挥手指示史剑锋把试卷拿给我。我接过试卷,四人开心地向我说:“易佳和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下周一见。”接着,四人头也不回离开操场。 “易佳和,你被同班同学坑了?” 我缓缓转身以极其冷漠的目光凝视陈耀飞,问:“一起去?” “抱歉,”陈耀飞起身拍拍裤子对我说,“我和班级里的……” “停,住嘴,我不想听。走吧走吧。”我挥挥手示意陈耀飞走开。 “那,易佳和,拜拜。” 落日黄昏,我仰望天穹,不觉吟诗一首:“人生自古谁无死……”由于忘了后面一句是什么,我把带给谢长歌的试卷放入自己的书包中,打算明天再去看他。“吃了空的大晚上去医院,谁干啊。” 安州市宜相区第一人民医院坐落于宜相区主城的市中心,也是我从学校乘坐公交车回家能够在公交车上看见的不变风景。我不是很了解宜相人民医院的历史,自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但是我有听说宜相人民医院有过一次大的整改,除了医院建筑有修建,连医生也有换置过。要知道,即便对医院建筑进行修建也犯不着大批换置医生。所以那时候有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说是医院的高级医生造成一起重大的医疗事故,医院为了封口才换了低层医生。事实如何不得而知,毕竟医院对外宣布的事实说的只是医生的工作调动。由于医院建筑整改后,医院的卫生环境质量、医疗器材种类及医生的治疗技术水平都有相当的提高,因而有更多的患者对医院赞不绝口,医院大批换置医生的传闻最终消失。 走入宜相人民医院,我根据高嘉丽和我说的话寻找谢长歌所在的住院部病房。那四个兔崽子竟然没有和我说谢长歌住哪里就丢下试卷开溜,真是一点也不体谅我这个大叔。我长大后,去医院的次数减少。一方面我害怕打针,另一方面医院给我的感觉不好。只有生了很严重的疾病时我才会被我爸妈拖着到医院来。因此这次我来到宜相人民医院,有种不适感。当然,哪怕有修建工程,医院基本不会怎么变动它们的门诊部和住院部的。就算我有一段时间没来宜相人民医院,我还是对这里的环境有点熟悉的。 宜相人民医院有三栋住院楼。其中有两栋有通道相连,可以从一栋直接移动到另一栋,仿佛是两个通过脐带紧密相连的双胞胎。所以,曾经有人戏称宜相人民医院的这两栋住院楼就是“双子楼”。医院的五号楼占地面积比较大,但是其占地面积仍然和“双子楼”差不多。据我所知,医院的大部分病患都是安置在“双子楼”中。五号楼也是住院楼,但是这里几乎是病危患者或者是有严重疾病患者居住的楼房。五号楼有点像离入口处没多远的门诊部一号楼与急救部二号楼,是两个不同区域结合起来的楼房。它一边是病患居住区,另一边是疾病研究工作室。与一号楼和二号楼不同的是,五号楼是两个区域结合起来的一栋楼,而门诊部和急救部还有闸门通道的。 我要去的地方是住院部的十五楼层的十五号病房。“谢长歌这家伙喜欢数字15?”嘟囔着我进入电梯,等待电梯上行。 不经意间我瞥了一眼电梯里的按键。在外可以看出宜相人民医院的住院楼是很大气的。它的占地面积要比一般医院的住院楼占地面积大一些,连楼层都比一般医院多些。我去过几家医院,楼层最高二十,但是宜相人民医院有二十五,多了五层。这住院部简直是商品房了。走出电梯,我看见整洁的地板和干净的垃圾桶,不由再次感叹。我对记忆中的宜相人民医院的印象停留在它的外表以及门诊楼中的人山人海,对其住院部的记忆不深。如此看来,人们对宜相人民医院的夸赞不是空穴来风的。不过也难怪,毕竟宜相人民医院作为宜相区的第一医院同样是省级甲等医院。人民医院有几个是省级甲等的?宜相区是安州市的一个区,省级甲等医院多在安州市的城区里,哪轮的到区医院里的份?可是,宜相人民医院就突破了这个观念,成为了省级甲等医院。且先不说医院院长怎么做到的,光看医院里的卫生环境,也会令人不由思考,或许宜相人民医院确实配得上这个等级。 “十五楼到了。十五号,十五号……”嘟囔着,我忽视护士台后工作的护士,顾自寻找谢长歌所在的病房。我并不是讨厌护士,只是觉得,我一个二十八岁的人有了对象的病房号还要劳烦护士妹子们实在太不应该了。 顺着号码找到十五号病房。病房门关着,里面没有声响。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我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吱呜”一声,门开了。我提着水果篮,与打开门的谢长歌四目相对。大约两秒后,谢长歌默不作声关上门。 “别别别!”我猛一推门,谢长歌“嘶”一声,我立刻察觉到我做了什么事。 望着谢长歌按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左手,我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放下水果篮进入房间欲查看谢长歌的情况,“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谢长歌转身走到病床边坐下,对我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就把门关上,不进来就快点出去。” 拿进水果篮关上门,我坐到安置好的椅子上观察谢长歌的情况。谢长歌的左手打着石膏,样子看起来挺严重的。从他刚才走回病床的样子来看,他的脚没什么问题。谢长歌的脸上有擦伤,头部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创口贴——呃,那个应该叫布膏吧。除了脸上,谢长歌的右手臂上也有擦伤。当谢长歌把腿抬起到床上时,我发现他的腿上有几块淤青。 “谢长歌,你腿上的淤青……你走起路来不痛?” 谢长歌坐到床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见他闷声不响,我便观察起谢长歌的病房。这是单人病房,空间充足、宽敞。等会,这个该不会是…… “vi病房?” “你倒是挺了解的嘛。”谢长歌说。 犹如看见一个珍藏多年的古董唱机突然能够运作播放出优美动听的音乐,我兴奋地对谢长歌说:“我曾经到vi病房去看过。一般的病房都是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而vi病房多数是单人间,而且空间宽敞,环境也比一般病房要好很多。” 谢长歌低着头沉默不语。 气氛又冷却下来。我这才想起正事,对谢长歌说:“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把家庭作业的试卷交给你。”不爽于谢长歌的态度,我把从书包中取出的试卷放在玻璃桌上。本来我是不想再和谢长歌说话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为长辈还是得多关照一下晚辈,我又对谢长歌说:“昨晚我做过这些试卷,总体来说难度不大,很快就能做好。何况,以你的能力来说分分钟完成这些试卷不是难事。” “我现在写不了字。” 我瞅瞅谢长歌,他依然低着头,一番毫不在乎的模样。于是,我在心里冲他说道:“写不了字怎么了?以前大叔我做你同班同学的时候,为了不让老师讨厌自己,连发高烧还是写作业呢。赤佬,受了这么点伤就不想写作业,娇生惯养。” “喂,你的手到底怎么了?”我对谢长歌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骨折了。” 我张大嘴巴紧盯面无表情的谢长歌,缓缓站起说道:“骨、骨折?真是骨折啊……这还算没什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你岂不是一百天都做不了事?” “惯用手是右手,问题不大。” “那要是你右手也废了……”我意识到在病房里说这样子的话很不吉利,马上把未说完的话咽回去。 “到时候就是废人了吧。”关键的部分还是被他听到了啊。 我闭嘴不言一分钟,觉得应该鼓励鼓励谢长歌开口对他说道:“安心啦,你一定可以康复的。” 谢长歌沉默不语。 尴尬。反正任务达成,我起身打算离开。 “不想听听我是怎么出的事?”谢长歌的话勾起我的好奇心。可是……没关系,又不是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是他自己要说的。 “嗯。”我装作并不好奇的样子答应。 “不告诉你。”谢长歌躺下来。 、赤佬,竟敢玩我,要不是念在你身有不适的地方,我准把你再次揍到医院里来。 打开病房门我走出谢长歌的vi房间。在关上门转身时,我看见一男一女两人向我走来。 “你,是长歌的同学?”女子开口。 “你们是,谢长歌的爸爸妈妈?”我反问。 “是的,”谢长歌的爸爸露出笑容对我说,“我们是谢长歌的父母。你来探望我们长歌啊?” 我也露出笑容对两人说:“对,我是来探望谢长歌的,顺便把老师布置的作业给谢长歌带来。” “真是谢谢你了。自从他因为帮助我们隔壁的孩子救了他的狗而出了车祸后,除了亲戚就没有人来探望他。”谢长歌的爸爸落寞地说。 “我们班主任也没来吗?” “高老师有打电话过来。不过,身为高三生的班主任,我们想高老师是很忙的,我们怎么能想着让高老师来看看长歌呢。”谢长歌爸爸,你也太顾及高嘉丽了吧。 “同学,来里面坐坐吧。”谢长歌的妈妈说着就要打开病房门。 “不,不用了。谢谢阿姨。我有事得先行离开。” “这样啊,”谢长歌的妈妈说,“真是抱歉啊,你有事我们还想留住你。我们只是想着那孩子孤零零一人后,希望他能有好朋友和他一起成长。” “谢长歌不是还有你们吗?身为他的父母,你们是谢长歌的家人,也是谢长歌的依靠。”奇怪,为什么我要说“还有”? 谢长歌的父母点点头,亲切地对我说:“不嫌弃的话,以后请你多来看看长歌。虽然医生说他手臂骨折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但他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学校。” “大哥大嫂放心啦,我有空会来探望这子的。”刚把手拍向谢长歌爸爸肩膀的我迅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手向两人毕恭毕敬地纠正道:“身为谢长歌的同班同学,我一定会关照他。” 两人尴尬地“啊”两声后,再次露出亲切的笑容对我说:“那,谢谢同学你了。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佳和。易是容易的易,佳是才子佳人的佳,和是和平的和。”说完我自问,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名字介绍得这么详细? 向谢长歌的父母道别,我没有立刻出医院。安州市宜相区人民医院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再看看这里。那时候,宜相区人民医院还不是省级甲等医院。我婴儿时期对这里的印象是完全没有了,但我时候来宜相人民医院的记忆还是存在的。在我幼时的记忆中,宜相区还没有这么大。然而,我的印象中也没有宜相人民医院进行动工改造的确切记忆。说起来,我那个医院进行大批医生置换的消息是从何时何地得知的?不行,无法回忆起来。 “神呐,你就不能让我把失去的记忆都回忆起来吗?你看人家穿越,回到过去可是带着一大笔知识遗产的。再看看我,穿越回到过去,记忆缺失,还被你搞进时间循环里去拯救那个傻乎乎的陈耀飞。救了他还不说,你还不跟我道明在我日记本上写下‘救救我’三个字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你又不是谢长歌。如果你这么一意孤行,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啊。”站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电梯中,我自言自语。 电梯下行到达一楼,待门打开一群人涌进来。我挣扎着挤出去,最终成功来到电梯外。 “下来的时候人没多少,原来是在下面候着我。甲等医院果然人多。”一边抱怨,一边躲避往来的行人,我走出住院部。 时间还有,加上我昨天已经完成一部分作业,周末的空闲时间仍然充足。我来到住院楼边上,也就是门诊楼急救楼的边上。这里有新的建筑物正在修造,离建筑工地十几米远的地方是不允许车辆行人通过的。医院需要挣钱,挣钱扩建再挣钱。不过,宜相人民医院是公立医院,想必医院高层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而不是那种金钱观显著的贪婪之人。有这么好的人民医院,是病患们的福音啊。 “希望我们宜相区第一的人民医院越办越好,能够容纳下更多的病人,拯救更多的病患。医生万岁……有下辈子,我要不也当个医生,偏要去救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走出宜相区人民医院,我不由心想:“但是,帮人看病除了需要足够的医疗知识,还需要足够的医疗用具吧。这么看来,金钱岂不是又要占据人们的心头了吗?不,只要大家洁身自好,医生们以帮助患者为优先观念,拜金风气是不会盛行于医疗界的。”这么一想,我豁然开朗,来到公交车站搭上回家的公交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八章 异常 八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早起随手翻了翻日记本,我看见那令人担忧的三个字依然在日记本上。叹了一口气,我来到窗前仰望蔚蓝的天空。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万里无云,晴朗。风景观赏完毕,时间差不多,我提起书包走出房间。 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大学以下的教育机构有要求学生须在八月三十一日这天返校进行就读手续的办理。这天后的第二天便是正式的上学日,也是不少厌恶学习的学生们噩梦的开始。其实,学生们返校登记只需半天时间足够。因此,我们这个城市的教育机构管理处有发话,学生八月三十一日返校可留校半天。顾名思义,我们可以在上午返校登记,下午放短短的半天假。这半天假对我这二十八岁的成年人来说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可对那些厌学的学生来说那可是相当宝贵的时间。不过,隔天他们返校正式上学时,几乎总有人说“为什么只给我们半天”。青少年就是青少年,有点甜头开心死,等到没了,便直抱怨。当然,不是每个青少年都是这样的,比如说我们高三生。对于我们高三生来说,这半天有没有其实没啥区别。住校生会利用这半天整理寝室卫生——虽然在暑假补习时他们已经清理过一次,但是老师有言说正式开学要再检查一次,于是他们还得搞一次卫生。走读生呢自然是回家了,可是于我个人来说我真不希望有这半天假。一方面,回家我无事可做,玩电脑没兴趣玩手机没乐趣写剧作没灵感陷入迷惘痴呆半天浪费时间。另一方面,呆在学校里有乐子,我何必回家。在学校我可以和昔日的同班同学们聊天,还可以到操场上晒太阳。我家是有太阳光照射,但鸟笼屋没有学校里的太阳充足。二十八岁的我在身体虚弱下得出的其中一个享受生活的结论:经常适度地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什么,为什么要我去送?我不去。”我拒绝高嘉丽的要求。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 “高老师你可以自己去啊。” “我确实应该去一趟,可是明天就要正式开学,我有教师报告要写。还有,要你去不是我刻意要求的,是谢长歌自己请求我的。” “啥?谢长歌让我去的?”我回想起昨天谢长歌那副拽样,抗拒之心不由更加强烈,“他说的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望着高嘉丽信以为真的脸,我苦笑着说:“我和他哪里是好朋友。高老师,你听谁说的这事?” “谢长歌的父母。刚才他们来帮谢长歌进行入读登记,并把谢长歌的话转告给我了。”我懵了:高嘉丽说的究竟是谢长歌的原话还是谢长歌父母自己说的话?不想,烦。总之我是不会去的。 “总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没得选择。”高嘉丽威胁我。 “那如果我偏不去呢?”我才不会被你这妮子威胁。 “随便你,”高嘉丽收拢文件对我说,“只是,想着谢长歌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一心一意想着努力上进却没人帮他把新发的学习资料带过去,我就觉得他真是好可怜。”硬的不行来软的?可笑。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最可笑的是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离开高嘉丽的办公室我转身问她:“高老师,你不是说谢长歌的父母来帮谢长歌入读登记过,为什么你那时候不把这些学习资料发给他们?” 高嘉丽停止手中的动作,抬头对我说:“马上就要中午了,你去食堂吃个午饭再回家吧。记住把谢长歌的学习资料带给他。” 这妮子是在转移话题吗?难道是她忘记把这些资料发给谢长歌的父母了? “妮子,自己忘记推卸责任,竟然把这种破事塞给我。”抱怨着我走出食堂准备去宜相区第一人民医院。 来到校门口我偶遇陈耀飞,便向他打招呼:“耀飞,中午好。” 听到我喊他,驻足的陈耀飞转身看向我并回礼:“易佳和,中午好。” “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哎,你是住校生啊,为什么出学校?”我问陈耀飞。 “啊,是这样的,我有位同班同学住院了,所以我就想着去探望探望他,顺便把上午老师发的学习资料带给他。”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病相怜啊……”我想起一件事,问陈耀飞:“你该不会是被同学逼迫才去给你那住院的同学送资料的吧?” 陈耀飞傻傻笑道:“没有啊,是我自己要去的。本来马超要陪我一起去,但是他得帮同寝室的人搞寝室卫生,下午还得帮老师忙,去不了。帮我那住院的同学送学习资料,是我心甘情愿的。” 想着马超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我对陈耀飞说:“看来,你和你那住院同学的感情挺不错的。” “那当然,”陈耀飞骄傲地说,“我和班里每个人的关系都挺不错的。” 我不禁想嘲笑陈耀飞,笑他正是因为他班里的同学以一种变相的方式欺凌他,他才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从而陷入时间循环。但我又想到,既然以前总是欺负陈耀飞的马超现在和陈耀飞的关系都这般好了,也许陈耀飞摆脱时间循环后,陈耀飞的同班同学对他的态度均有发生转变也说不定。 “神啊,我们都从时间循环中脱离出来,为什么陈耀飞的未来一帆风顺,我却还要遭受谢长歌的嫌弃呢。”这么一想,我倒愿意相信谢长歌请求高嘉丽让我为他送去学习资料的事情是真的了。 偕同陈耀飞乘坐公交车到达宜相第一人民医院,在走下公交车的时候我问陈耀飞:“耀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问题有点白痴,不过我是想借此引出我听过的传闻。 “时候经常来,长大后不怎么来了。” “宜相人民医院是我们区的第一医院。不过,我有听过传闻,说这里曾经发生过重大医疗事故……” “没听过。”陈耀飞简单回答,令我根本没法追问下去。 陈耀飞的住院同学在四号楼里,而谢长歌那个冷漠的混蛋则在三号住院楼的十五层。我们在三号楼中分别,约定学习资料交付结束在同一个地方会合。搭上电梯来到十五楼,我顺着昨天的记忆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谢长歌的病房。敲门,无人应声。想着谢长歌有可能是故意不理我,我尝试着扳下门把手,门开了。 我推开门走进谢长歌的病房,谢长歌不在里面。现在早已过了午后,但是我也不能确定谢长歌已经吃好午饭。这么想着,我关上病房门来到椅子上坐下。 打量房间,我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我昨天带来的水果篮。水果篮已经被打开,有些水果没了踪影。“谢长歌这家伙有好好吃水果呀。”受到莫名安慰的我打算等在病房中直到谢长歌到来。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谢长歌没来。 “吃个午饭这么长时间?难道谢长歌吃完午饭后到别的地方散步去了?你一个左臂骨折的病患,没事瞎逛逛什么啊。”暗自猜测谢长歌的去向,我按捺不住起身打算去寻找谢长歌。 “嘀”一声,“啪嗒”一声,“吱呜”一声,病房门被打开,谢长歌的爸爸妈妈走入病房。看见我,两人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露出笑容问我:“易佳和同学,你来探望我们谢长歌啦?” 我回复:“阿姨叔叔好。今天我是应我们班主任的要求把谢长歌的学习资料带给他的。”哎呀,我应该略去高嘉丽要我来的事,这样我才能够在谢长歌的父母面前树立一个乐于帮助同班同学的形象。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谢长歌的父母关上病房门走进来。当谢长歌的爸爸发现谢长歌不在病房中时,他问我:“易佳和,我们家的长歌去哪了?” “我进来时就没看见他。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病房门很容易就开了……”听谢长歌父母的操作和我在进门前注意到的门把手下的区域来看,这vi病房的门和我以前那时一样,果然都是刷卡进入的。本来我以为这门是内部上锁,对此没过多在意。现在我几乎可以推断,是谢长歌没有关好门。可是,我印象中的谢长歌不是这么一位不谨慎的人啊。 “谢长歌的爸爸妈妈,你们最后一次看见谢长歌是在什么时候?” “吃午饭的时候。后来我们有事,嘱咐长歌待在病房中就去办事了。想着这么把长歌放在病房里我们不放心,办好事我们两个立刻赶回来。”谢长歌的爸爸对我说道,他和谢长歌的妈妈一样十分焦急。 “两位,你们去护士站那里问问有没有人看见过谢长歌。我去找找,没准能找到这赤佬。” 根据我的指示,谢长歌的父母匆匆出门询问去。瞧见他们这番着急,我不由觉得他们有点大惊怪。确实,谢长歌可能有段时间没回病房里,不过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做父母的有必要这么心急如焚?也许,谢长歌是碰巧遇见一位漂亮护士,跟着他就出了三号住院楼到别的楼去了。也许,谢长歌是接到那位他以前的同班同学的电话,亲自下楼迎接对方去了。哦,谢长歌没把手机带走,这个可能性。难不成,谢长歌被卷入进什么麻烦里?不会吧,这里可是医院,他能惹上什么麻烦。果然还是谢长歌看见漂亮大姐姐跟着她出去的推测可靠些。 搜索着谢长歌的身影,我来到三号楼的一楼。陈耀飞已经在三号楼南门口附近的坐骑上等着了。看见我,陈耀飞起身向我走来问道:“探病结束了吗?” “没。我那探病的对象不见了。” “啊?”陈耀飞大吃一惊说道,“你有打他电话吗?” “他没带电话。我已经和他的父母碰面,让他们去问问护士站的护士看有没有线索。说起来,你认识我们班的谢长歌吗?” “不认识。” “你探病结束了?” 陈耀飞点点头说道:“对。我同班同学要午休,放下学习资料我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心想陈耀飞的同班同学真会体谅人,不像谢长歌任性,不好好待在病床上偏要到处跟着姐姐瞎逛。 “这样吧,你有空的话,不妨帮我找找我那走丢的同班同学吧。他叫谢长歌,身高比我矮,比你……感觉他身高和你差不多。他的身材比较瘦,皮肤白白嫩嫩的。对啦,他就是个白脸。他的头发是短发,比你的头发要长,后边不是像你一样没留尾巴的。他现在不戴眼镜,但他确实是个近视眼。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活像个追债的。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不过因为他总是冷言待人,所以你听起来会觉得他是在鄙视你,实际上他或许并没别的意思。哦,对了,如果你发现有人需要帮助而他对你说‘走开’,那么这人十有八九就是谢长歌了。怎样,需要更多的信息吗?” 陈耀飞傻傻笑着摇摇头。 “好,那拜托你了。” “好的。”陈耀飞还是傻傻笑着。 好奇,我问他:“陈耀飞,你干吗一直傻笑?” “啊,”陈耀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我只是觉得你很喜欢这个叫谢长歌的人。”我怀疑我听错了,可我的耳朵听觉不差。 “喂,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谢长歌了?他是个男的好不好。” “男的又怎么了,我也喜欢你啊。” “这不一样,”我对陈耀飞说,“你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好朋友。我喜欢你,因为我把你视作我自己的孩子。我们之间的情感如家人般,和谢长歌与我之间仅是同学关系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话说出口,我思考起该如何找个理由应对陈耀飞可能向我提出“为什么你会把我视作你孩子”的问题。 “哦,原来如此。那我去找谢长歌了。”这家伙竟然没察觉到。 “回来,”我叫住陈耀飞对他说,“我们分区域寻找吧。我去外面和门诊部找,你去四号楼五号楼找——不,五号楼还是我去找,你只要到四号楼找他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还要回四号楼去?为什么我不能去五号楼?”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慢慢把陈耀飞拉到北侧,甩甩手让他快点过去,“发现他以后电话联系我。如果不方便电话,你就打我电话响响铃,然后把他拉到这楼的十五层十五号病房里去——他自己知道。” “了解。”陈耀飞会心一笑。 本来我以为找谢长歌要花点时间,因为我发现宜相人民医院里的女护士竟然有那么多。在我和陈耀飞分别约五分钟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响铃时间长,也就是说陈耀飞很急。于是,我接通电话:“陈耀飞,找到谢长歌了?” “我找到一个和你描述的大部分都相符的人。只是,我觉得他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并不是如你所说那般冷漠的感觉。” 这人不会是谢长歌。不过,也有可能谢长歌只对我冷漠,因为他讨厌我。对于其他人,谢长歌或许是很和善的。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得知陈耀飞的所在地,我立刻前往四号楼十四楼层的东区。当我到达时,我看见陈耀飞和谢长歌坐在长椅上谈笑风生。无名火起,我冲上前去责备两人:“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们倒好,坐在这里相谈甚欢。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了?” “哪有,”陈耀飞立刻站起对我说,“我们是在聊你的事。” “我的事?” “对。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易佳和你是一个这么风趣的人。” 我歪头瞧瞧谢长歌,他一副和善表情刚从长椅上站起。正想提出谢长歌这赤佬到底跟陈耀飞说了什么玩意儿,我发觉站在陈耀飞身后的谢长歌有点不对劲。和陈耀飞说的一样,谢长歌给人的感觉真的变了。 “易佳和同学,给你添麻烦了。”谢长歌弯腰鞠躬。 “别。你的手臂还伤着,不要大幅度做动作。” 谢长歌举举右臂,对我说:“虽然骨折,但问题不大的。谢谢易佳和同学的关心。”一个微笑,一句感谢的话语,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拂我的脸庞。 “呵,你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爸爸妈妈都在三号楼里找你呢。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的,易佳和同学。” 于是,我们三人来到电梯前等待电梯的到来。约一分钟后,电梯才下到这层楼。想着也许下楼的人数众多,我忧心我们三人进了电梯电梯会不会超载。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呆若木鸡: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感觉捡到了一个由某人不怀好意设下的便宜,我跟在谢长歌和陈耀飞的后面走入电梯。 “我们先去四楼,待会走连接通道到三号楼,再乘坐电梯到谢长歌你的病房里去吧。” “好的。”站在电梯按键前的谢长歌按下按键。 电梯下行。 我站在谢长歌身后回忆起他以前对我的冷言冷语,突然有种想狠狠捏他左手石膏臂的冲动。不过,算了。没准谢长歌是发现其实我是一个大好人,所以才…… “谢长歌?” “嗯?怎么了,易佳和同学?”谢长歌背对我问道。 “你不是左手骨折打上石膏的吗,怎么变成右手打上石膏了?” “本来就是右手啊。易佳和同学,是你记错了吧。” “哦。”说的也是。自从重回过去,我的记忆力没好过。以为使用着这副躯体,也许我的记忆力可以一鸣惊人,现在看来是我的妄想。 “谢长歌,你今天怎么不说‘走开’了?难不成,你喜欢我?”陈耀飞捂住嘴靠向一边嘻嘻笑着。 “走开到哪里去呀?嗯,对的,作为我的同班同学,我确实喜欢你的,易佳和同学。”谢长歌背对着我说着和他的性格不相符的话语。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谢长歌?” “嗯?” “最近大家不是都称呼我为帅哥吗?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可以啊。帅哥。” 我眼前的这家伙,究竟是谁? 我挪步移动到陈耀飞和谢长歌中间,装作看向前方轻微低头瞥了一眼电梯按键:数字4没亮,亮的是b。等下,宜相第一人民医院有地下二层吗? “叮——”,电梯停止,电梯门打开。我们的眼前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发着绿光的写有“安全出口”字样的标志灯。通过电梯的灯光我们能够看见在标志灯底下的正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逃生通道的门。那么,这里是逃生通道? “谢长歌,我们要去的是四号楼的四楼,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退后两步质问谢长歌。 “哎,这里确实不是四楼哦……”陈耀飞说着走向电梯按键,谢长歌不声不响微笑着主动后退。“没事,我们再按一下就好了嘛。”陈耀飞说着伸手按向数字4。 突然,谢长歌一把抓住陈耀飞的手,将他猛地推向电梯外。毫无防范的陈耀飞跌倒在地,喊了声“好痛”。 “谢长歌,你在做什么!”我推开谢长歌来到陈耀飞边上看他怎么样。幸好,陈耀飞既没有擦破皮也没有受重伤。确认过陈耀飞无事,我转身就冲谢长歌喊道:“你这赤佬,竟然出手伤自己的同学。你知不知道,万一陈耀飞出来的时候电梯正好关门,会有多危险!” “电梯不是没关门嘛。”在我面前的谢长歌狞笑着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键对我说,“哦呦,现在才要关上了哟。” “混蛋!”我迅速起身跑到电梯里,一手抓住谢长歌的石膏臂,一手抓住谢长歌的脸。 “放开我,放开我!”谢长歌挣扎着,竟用怪力一把将我推出电梯外。 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忍着疼痛支撑起身体,却感受到手上抓着什么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我吓了一大跳:“皮?” 扭头,我望向电梯里的谢长歌。不,那不是谢长歌。它抬起右手摸摸自己左脸——那是被我撕去一块皮的脸部——覆盖在那脸皮之下的不是血肉,是如同树皮一般枯干又漆黑的皮肤。是的,这才是那怪物真正的脸。 “哦呀,糟了,皮没了。这下怎么办呢,没有活人的皮没法出去啊。对了……”怪物的眼珠转向我们。在他露出狰狞的笑容之时,电梯门关闭。 我和陈耀飞仰卧在地上望着已经关闭的电梯,不知所措。回过神,我赶忙丢掉手中的皮,往自己的衣服上一遍又一遍擦手。 电梯关闭,四周黑乎乎一片。我扭头,粗粗一看“安全出口”的门离我们可能有十米远。由于眼睛适应了黑暗,我可以借着电梯上的指示灯辨别出我们周围的事物。和刚才看见的一样,从电梯到门,这之间什么也没有:没有座椅,没有标志牌,没有垃圾桶。 “易佳和!”陈耀飞的一叫把我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干吗,这黑漆漆一片的,别吓我啊。” “不是,你快过来看。” 我起身来到陈耀飞边上,和他一起看电梯的两侧。奇怪,该有的东西怎么没了? “是不是,上行的电梯按键没有了。” “不可能呀,”我也慌张起来,“医院建造电梯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在外设置电梯按键呢?即使是最下一层与最上一层,至少会有一个上行键和下行键。没有电梯按键,我们怎么让电梯下来?”我抬头看看电梯上面的指示灯,不安感渐增:“这根本不能称作指示灯啊!”发着红光的电梯指示灯上没有电梯正在哪里的数字显示。 “说起来,刚才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电梯指示灯没有亮。”陈耀飞说道。 “这么一来,只要电梯指示灯熄灭,就说明电梯到了,我们就能坐电梯回去了?” 陈耀飞点点头,说:“等一会儿,没准电梯就下来了。” “好。” 一分钟,两分钟……我和陈耀飞足足等待五分钟,电梯没有到达。不死心,我们又等了五分钟,电梯还是没有到达。 “完了,这破电梯是不会下来了。”我气馁了。 “别这么说嘛。我们再等一会儿。”鼓励我的陈耀飞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安。 我转身望向“安全出口”的门,问陈耀飞:“你说,那门后面会不会有出口?” “我也不知道,”陈耀飞转过身和我一起望向门说道,“可是我有预感,我们不能去门后。” 我和陈耀飞等待电梯一共等了十五分钟,电梯没有来。焦急转化为不安,不安转化为恐惧。我和陈耀飞知道,再这么下去,我和他一定会崩溃。 “耀飞,要不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 “那电梯到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转身跑回电梯里。电梯门自动开启后一般有四五秒时间才会关闭。我想,在这段时间里跑回电梯中不是难事吧。” “应该不是难事吧。” 最后,我和陈耀飞互相搀扶着对方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安全出口”的门前行。 “准备好,我数到三。一,二,三,开门。” 推开门,强烈的白光差点亮瞎我们的眼。待眼睛重新适应亮光,我们发现门的后面是一个和黑暗通道差不多长的明亮通道。这里通道的天花板上都装着白灯,不过通道里依然没有座椅、标志牌和垃圾桶。明亮通道的尽头是一部电梯。我们来到电梯前。和黑暗通道的电梯不同,这部电梯有上行键,电梯的指示灯也有显示着数字。此时此刻,指示灯上的数字显示为二十五,表示电梯停留在宜相第一人民医院四号住院楼的最高层。 “坐上去试试看?”陈耀飞问我。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回首:“安全通道”的门已自动关上,我们无法看见黑暗通道中的电梯有没有到达。即便电梯到达,站在这边的我们怎么也无法在五秒钟内跑到那边的电梯中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十九章 病栋 电梯门开启,我紧紧挽住陈耀飞的手臂,正如陈耀飞紧紧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双双向前迈步走出电梯。“叮——”,电梯门即将关闭。我和陈耀飞又不约而同回首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然后我俩面面相觑。 安州市宜相区人民医院,又称为安州市宜相区第一人民医院。安州市宜相区有三个人民医院,第二个和第三个各有序列之称,而第一个没有。不过,由于第一人民医院的出类拔萃,即便它没有“第一”之称,在宜相区人们口中它已成第一的人民医院。 不久前,我和陈耀飞分别来探望我们在宜相人民医院住院的同班同学,为他们送来学习资料。万万没想到,我到达我的同班同学谢长歌的病房时,他并不在。我偕同探病结束的陈耀飞一起寻找谢长歌,终于陈耀飞在四号住院楼里找到他。然而,笑容可掬的谢长歌总令我感觉不自在。电梯中,我发现谢长歌的异常,诱导他说出和现实不同的答案。于是我确定,眼前的谢长歌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谢长歌。正在此时,电梯门开启,谢长歌把陈耀飞推出电梯外。在我与谢长歌的争执中,我竟然扯下了谢长歌的脸皮——我和陈耀飞亲眼目睹站在我们眼前的谢长歌是个异物。它不知使了什么计谋让我们无法搭乘电梯原路返回。无奈之下,我们走过一段怪异的逃生通道搭乘另一部上行。奇怪的是,这部电梯似乎也不对劲,因为电梯的按键板上只有b和数字1表示的地下二层与一楼的两个楼层。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通过这部电梯上行到一楼。 “真是诡异啊。”我说。 “对,哪个医院会设置这样的电梯啊。”陈耀飞再次望向电梯说道。 我拍住陈耀飞的脸,把他的头撇向我们前方,伸出另一只手指示他看:“我说的不是电梯。你看——” 医院中环境整洁,灯火通明。然而,医院外黑漆漆一片,完全无法看清玻璃外的任何事物。 “会不会是这玻璃本来就是这样的?”陈耀飞提出疑问。 “笨蛋,”我放下手对陈耀飞说,“哪个医院会设置这样的玻璃。” 我走上前去,陈耀飞紧随其后。根据周围的环境和摆放的东西来看,这里正是宜相人民医院四号楼的一楼。三号楼和四号楼虽然是“双子楼”,建筑上都是差不多的占地面积、同样的二十五层,但是两栋楼的物品摆放仍然有所区别。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四号住院楼一楼的服务台物品放置整齐,服务台上方的电子横条也在播送着设置好的温馨提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我们仿佛进了一个整蛊节目中——或许我现在特别希望我所想的就是真实情况。 我和陈耀飞来到四号住院楼的门口。等了几秒,门没有开。 “我记得这个是自动感应门,怎么我们站到它前面它却不开?”陈耀飞问。 我没有回答陈耀飞,靠近玻璃往外看去。 “好奇怪,”我把脸贴到玻璃上,瞪大眼睛仔细向外看,“真的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和我一样,也来看看。” 陈耀飞把脸贴到玻璃上,约五秒后说道:“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就算是处理过的特殊玻璃,贴到它上面仔细往外看,也应该能看出外面的一点东西来。” “是因为这个特殊玻璃的质量好?” “拜托,我刚才说了,这里是医院,怎么可能设置银行和特别机构里面的那种特殊玻璃呢。嗯……要这真是特殊玻璃,莫非是因为医院中的光线过强,我们才看不见外面的?” “我感觉不强啊。”陈耀飞没说错。在过道里的时候我们被强光差点亮瞎眼,那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在黑暗的通道中适应了黑暗环境,所以一到明亮的通道中眼睛一时没能适应明亮环境才会令我们有不适感。可是,过了一会儿我们的眼睛也适应了明亮的环境。现在,如陈耀飞所说,这医院里的灯光并不是非常强烈的那种,我们的眼睛可以接受的了。 我站到感应器的下方,前后移动左右挪动,门依然紧闭。 “没道理啊。这感应器上有红点,应该没问题啊。为什么门不开启呢?”我自问。 “那,既然感应器坏了,用用我的方法吧。” 我扭头,看见陈耀飞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椅子举起来。 “喂,你哪里拿来的椅子?”我慌了。 “服务台后面。”陈耀飞微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拿椅子,难不成想用这椅子撞玻璃移门?” “对啊。” 陈耀飞简洁的回答使我哭笑不得。 “你把门砸破,医院要我们索赔怎么办?” “我没钱。” “我也没钱啊。”我苦笑着说。 “那,不砸了?”陈耀飞放下椅子。 “不,”我思考片刻回答,“砸。要砸就一击砸破。”我脱下我的外套给陈耀飞披上,对他说:“你没穿外套,用我这外套来防玻璃碎片。”我把给陈耀飞披上的外套向上扯,盖过陈耀飞的头,使他既能看见目标又能避免玻璃碎片大面积刺伤自己。 “陈耀飞,看清方向后狠狠扔过去,然后立刻闭上眼睛。”我一边后退一边向陈耀飞要求道。 “我扔了啊。一,二,三!”陈耀飞举起椅子猛地一丢——椅子砸在玻璃门上,反弹。 “砰当——”发觉到声音不对的陈耀飞敏捷地跳开。 幸运的是,弹开的椅子没有砸到陈耀飞身上。不幸的是,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椅子,被弹开了?玻璃门,没碎?”陈耀飞和我一样站在原地,目光不住地在玻璃门和地上的椅子间移动。 “耀飞,把我的外套丢给我。” 陈耀飞捡起我的外套丢给我。我接住外套盖上自己的头,来到椅子边举起椅子冲向玻璃门费尽我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砸——椅子弹开。由于反冲击力,我的身体失去平衡,我跌倒在地。陈耀飞立刻来我边上扶起我,和我一同看着这怪异的玻璃制品。 “再试试。”我返回举起椅子。这次,我离得远远的,把椅子向着门边上的玻璃砸去,椅子照旧反弹。 “是这椅子材质的关系?”陈耀飞看向玻璃门目不转睛地问我。 “怎么可能,”我指指椅子,“这椅脚可是金属做的哎。医院里的玻璃又不是处理过的防弹玻璃,怎么可能既能遮光,又能抵抗金属的碰撞?” 我们两人沉默,望着玻璃门不知所措。 “接下来怎么办?”陈耀飞问我。 “我怎么知道。” “要不,我们回到一开始的电梯那里?”陈耀飞问我。 “回去不能保证电梯一定下来了吧。何况,你怎么能确定,那个和谢长歌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没有在电梯里等着我们?”不知是电梯的原因还是怪物自身的原因,在我们等待电梯的时间里,电梯没来,也就是说电梯里的怪物可能没想着来抓我们。可是,谁知道怪物的思维模式?说不准,它只是想欲擒故纵,让我们自投罗。 “总之,我们两个人绝对不能够分开。既然这里的出口有问题,我们就去试试其它地方的出口。” “嗯。”陈耀飞低着头。这家伙是害怕了? “你放心,”我穿上外套勾住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要有万一,大叔会保护你的。” “易佳和自称为大叔果然好怪啊。”陈耀飞笑起来。笑起来就行。 “因为我很成熟,型男嘛。”紧压内心的不安感,我强颜欢笑。 据我所知,四号住院楼一楼有两处电梯。一处电梯就是客运电梯。客运电梯位于进入住院楼一眼就能看到的中部。另一处电梯是货运电梯,专门用来运送药品、医疗用具等物品。四号住院楼的货运电梯位于西北角。途经各个房间时,我都有尝试开门,但无果——房间的门都上着锁,打不开。除了电梯下行,一楼这里有四个出口:两个大出口,两个出口。四号住院楼的南北两侧各有自动感应的移动门,而东西两侧则是需要手动开关的型玻璃门。进货运电梯前我和陈耀飞都去看过,其它三个出口的情况和南出口一样:或移门故障无法开启,或玻璃门上锁无法打开,同时外面均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部货运电梯只能到五楼。我们去几楼?”进入货运电梯的时候陈耀飞问我。 “这么几层楼不如爬楼梯呢,”住院部楼梯在客运电梯边上,货运电梯这里没有,“去四楼,然后我们走连接通道去三号楼的十五楼层。”按原定计划行动不知道有没有风险,只是我想不出什么好的目标来。 电梯上行。播送熟悉的提示音后,电梯门开启。一个个大箱子堵在门口,凭我和陈耀飞两人无法挪动。 “搞什么,谁这么缺德把这些大箱子放在电梯门口?” “易佳和,我们不会是被人困住了吧?” 陈耀飞的问题在情理之中。首先,我们乘坐那部电梯上行到四号住院楼的第一层,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人。医院里的人仿佛人间蒸发。可是,细心的我发现,即便医院里的人突然消失,没理由把登记簿整理得这么规规矩矩的吧。咋一看很合理,但是问有哪部电影中人们会先把东西整理得这么整齐然后再人间蒸发?这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好像那些服务总台的护士们故意在暗示我们:“咱们已经躲起来了。你们上来的时候,要把我们当成突然失踪一样。”谁如果这么做了,他这辈子甭想当演员。其次,医院的出口、房间几乎都上了锁,摆明了不让里面的人走出去。最奇怪的就是钢化玻璃和望出去一片黑暗的古怪情况。人类是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置医院的移门材料的。算上谢长歌成了一个怪物的事,我不由如此思考:这难不成又是神明的恶作剧?如果这一切都是旅人的杰作,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能直言的目标要我达成。会是什么目标?该不会和我日记本上的“救救我”有关系?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救救我”是谁写的?还有,这会是另一个时间循环吗? “我最讨厌费脑子的事了。” “我也是,哈哈。”陈耀飞没有意识到我是在自言自语,傻笑着对我说。 “耀飞,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非常急切的需要我帮助你的事?” “没有啊。”看陈耀飞这么快就回答我,我想他对我应该没有隐瞒。“有你在,我有什么急切的事呢。”臭子竟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们一同经历的事,你回忆起来了吗?” 陈耀飞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问我:“你说的事究竟是怎样的事?” “没什么。”既然陈耀飞没想起来,就是神明要我继续瞒着他。总觉得好生气啊,但对方是神明,我也没办法。 “去五楼看看。”开口前我已经按了数字五的按钮。 电梯上行,“叮”声后,电梯迟迟不开门。 “不、不会故障了吧?”陈耀飞问。 我连按开门键,电梯就是不开门。气急之下,我按了数字三的按钮,希望电梯至少能够动起来。 电梯下行。 “搞什么啊……”我不明所以。 “也许,也许是有什么东西在电梯外阻止电梯开启吧。” 陈耀飞说的什么东西,我不愿去想象。要知道,电梯是平移打开的,会有什么能够阻止电梯平移开启的?我更愿意相信是电梯故障了。 “叮——”,电梯到达三楼,电梯门开启。 “不会吧?”和四楼一样,三楼的电梯口也摆满了大箱子堵住我们的去路。“搞什么啊!”我气愤地踢了大箱子一脚。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去二楼了吧?”陈耀飞不安地问我。 我猛按一下按键,电梯门关闭。 电梯下行,“叮”声后,电梯开启。二楼没有摆放箱子,电梯口畅通无阻。 “终于到了一个正常的楼层了。”我愤愤走出电梯,观察起四号住院楼的二楼层。 四号住院楼的二楼层和三号住院楼的二楼层在建筑物高度上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其作用似乎不同。我说的作用是,三号住院楼的二楼层有采血室,而这里没有。没有像收费口那样的玻璃窗,没有抽血叫号电子指示板,这里有的就是一个个房间。 “啊,这里是……”陈耀飞指指金属门上的字。 “原来四号住院楼的室是在二楼的啊。” 不知何缘由,宜相人民医院的门诊部和住院楼都有设置了检查设备的房间。在住院部设置这样的房间不晓得对病患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在这里设立室,至少可以让病患更快地接受检查。 此时,检查室的门关闭着。 “易佳和,好像真的没有人啊。”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子,你不会现在才发现这点?” “啊,我早就发现了,只是顾及你,担心你没有发现这一点才不说的。” 臭子,我在你心里难道是个愚钝的人? “也许有人在。我们找找看。” “喂,有没有人啊?”我刚说完,陈耀飞张嘴大喊。 我吓得立刻捂住陈耀飞的嘴斥责他:“混子,你叫什么叫?” 陈耀飞扒开我的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是你要我找找看的啊。” “找要找,但不是像你这种大喊大叫的找。万一你把脏东西叫来了怎么办?” “什么脏东西?”和陈耀飞讲话好累,希望我们之间还未出现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是谢长歌啊,脸上一块枯黑的那个。” 陈耀飞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珠子连连点头。 “易佳和,你说你的同班同学怎么会变成那样?”行走在北侧的走廊上,陈耀飞向我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回答陈耀飞一边尝试打开走廊上的窗户。这些窗户都是上锁的,可只要扳一下开关,窗户就能打开——本应如此。然而,即使我扳下开关用力推移窗户,窗户依然纹丝不动。几经尝试,我望着窗外不可见物的黑暗陷入迷惘。 “嘿——呀,不行,果然这里也打不开呢。”陈耀飞在我放弃后也尝试打开窗户,结果如我,“易佳和,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究竟神明要我在这医院里做什么?拯救另一个人?这个时间循环的关键点在什么时候?不,如果这是个时间循环,神明又为何不让我们从医院出去?难道在这医院里有什么关键的人或者事物? “易佳和,喂,易佳……” “吵死了!”我朝陈耀飞破口大骂。 陈耀飞收起微笑,微微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望着他这副诚恳的模样,我怒气一秒消散。作为一个大人,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心烦意乱就责骂没有过错的孩子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骂你的。” “说实话,”易佳和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我说,“其实我很不安。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 是啊,在神明的自私行动下,时间循环中的事陈耀飞都没法记起来。对陈耀飞来说,这是他人生经历过的第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正当我打算再说声“对不起”安慰陈耀飞,陈耀飞露出笑容对我说道:“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一定可以回到日常生活中。要说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易佳和在我身边,我就很强。”陈耀飞的话语令我百感交集。我无法回应陈耀飞的话语——我甚至无法开口说声“啊”或者“哦”。“所以,”陈耀飞继续说,“让我们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理应安慰对方的我竟然被对方安慰了。作为一个要去保护未成年人的二十八岁大叔,我真的是失职啊。 “相信我,”我拍拍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陈耀飞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那傻傻的笑容仿佛可以穿透窗户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说实话,我真的好生气。不过,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边走边对陈耀飞坦诚。 “那你在生谁的气?” 我指指上方,说:“九天之上的神明。” “啊,你生神明的气,为什么啊?” 看见陈耀飞大吃一惊的表情,我不由笑出声:“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卷入这些奇怪的事情中。” “老天爷神通广大,还是不要生他的气好。”陈耀飞双手合十拜天拜地。 “傻瓜,哪怕九天之上有神明,若神明不能公平公正遵循天地万物的自然规律,那他们岂不是和庸俗的愚人毫无差别?” 我和陈耀飞在四号楼的二楼层走了半天。与下面那层一样,这一层的房间都被上了锁,我们无法进入。除此之外,我发现这里的环境也很是异常:这里的环境太过整洁。医院算得上是公共场所。试问,现在有哪一个公共场所的卫生情况会令人不由自主地赞叹“哇,这里是公共场所吗”?活到这把年纪,我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某某医院的卫生情况如同五星级酒店一样。即使是五星级酒店,我想它们的卫生情况也未必能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宜相人民医院四号楼的卫生情况一般令人瞠目结舌的。别说是污渍,这里简直一尘不染。我印象中的宜相人民医院的卫生环境确实令人赞叹,但不可能干净得这么过分吧。除了卫生整洁,这里的座椅、标志牌、垃圾桶、咨询台上的文件一律摆放得整整齐齐。好奇心驱使,我蹲下身测量座椅的放置情况,竟发现一条通道对面的和这里的座椅在视线中竟然能完全重叠。好吧,也许我是近视眼,看起来有偏差,所以我特地让陈耀飞试试,而陈耀飞得出的结论与我如出一辙。这里的东西仿佛根本没有人使用过一样,整齐得让人心生恐惧起来。是医院里的人都人间蒸发了,还是医院里根本没有人存在过?这个问题一路困扰着我。 走了一圈,我们来到客运电梯前。客运电梯有四部,东边两部西边两部。东边我们上来的那架电梯的位置,电梯旁的电子屏幕没有显示。而东边另一部电梯旁的电子屏幕上则显示电梯刚好在二楼。这四部客运电梯都有上下键。 “既然三楼四楼五楼用货运电梯没法去,不如我们试试客运电梯上去?”我向陈耀飞建议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走楼梯吧。我总感觉电梯不太安全。” 应陈耀飞的请求,我们准备爬楼梯。然而,楼梯通道的门被锁上了,无法打开。最后,我们只能搭乘电梯上楼。 电梯上行,到达四楼,电梯门开启。这部电梯和边上那部不一样,能够直达二十五层。不过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动,于是上行至四楼。走过通道来到南边的连接通道口,我们尝试打开关闭的玻璃门,无果。 “开什么玩笑,到处都上锁,不让我们过去了?” “易佳和,刚才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我气愤地放手转向陈耀飞。 “你说,这四号楼不是和三号楼相对的吗,为什么这里有灯光前面却一点灯光也没有?” 陈耀飞的问题我早就注意到了。但是,此刻陈耀飞的提问令我想到另一件事:外面是一片黑暗,我们无法确认三号楼的存在——如果,三号楼不翼而飞……尽管很扯,但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不也是一件很扯的事吗,所以这个可能性并非完全为零。 “走,坐电梯到三楼去看看,没准连接通道的门能打开,这样我们就能确定对面的情况了。” 来到三楼,与四楼一样,连接通道口的玻璃门无法开启。 “易佳和,消消气,你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拉,门也不会动啊。” 我恨自动感应的玻璃移门。 “说起来,”我松开手问陈耀飞,“耀飞,刚才咱们逛二楼的时候,有看见连接通道的入口吗?” 陈耀飞仰头,然后低头对我说:“没印象。” “走,去二楼看看。” 我们回到二楼,连续转了两圈,竟然没有看见连接通道的入口。本应是连接通道口的地方,现在是玻璃窗户。 “是我记错了吗?” “不是,我也记得住院楼的二楼、三楼、四楼各有一条连接两栋楼的通道的。”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陈耀飞。 陈耀飞摇摇头。 无可奈何,我拿出手机看时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时间则显示为下午的四点整。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陈耀飞把身子探过来问我。 “走来走去就这几层楼。又不是闯塔的冒险游戏,怎么东也走不了西也走不通的。” 陈耀飞回过去说:“要不我们直接去最上层看看。” “好,走。” 我们来到客运电梯口等待电梯下行。一秒,两秒……半分钟,电梯就是停在二十五层不肯下来。 “搞什么,不会这么邪门,自己上去还不下来?”我真想对着电梯门踹一脚。 “易佳和,”陈耀飞拉拉我的衣角对我说,“咱们刚才搭乘上来的不是东边的这部电梯吗?” “啊,”我望望显示数字二的电子屏幕说,“太急,我给忘了。” 进入电梯,我按下数字二十五。电梯上行一段时间后,电梯门开启。 “我快要疯了,怎么又是大箱子?这医院里到底有多少大箱子?” 陈耀飞苦笑着按下数字二十四。电梯下到二十四楼,然而电梯门却迟迟不开启。 “我,去!”气愤至极,我对着电梯按键踢了一脚,正好踢中数字五。 电梯下行。 “易佳和,冷静,冷静。万一你踢坏电梯,我们两个就完蛋了。”陈耀飞抱住我把我往后扯。 电梯到达第五楼层,门启。我已经懒得思考了,直接出了电梯来到护士站翻箱倒柜寻找线索。翻了几分钟,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护士站的抽屉里除了工作记录本、笔记本和一些办公用具外,连一本杂志也找不到。 “这群护士未免太尽心尽责了吧,连时尚杂志都没有?” “易佳和,易佳和!” 我走出护士站斥责陈耀飞:“和你说了,不要大吵大叫,怎么不听话呢。” 陈耀飞指指后面,说:“你在护士站里翻东西的时候,我到后面去看了,然后发现这五楼有一条连接通道,还是没有关闭、玻璃门大开的通道。” “什么?”我的叫声响彻五楼病区,“你是说,我们能够从这第五层直接到对面去?” “是啊,”陈耀飞高兴地说,“我还看见对面三号楼中的明亮灯光。我们肯定能够过去。” 我和陈耀飞兴奋地忘乎所以,可当我抢先来到通道口,我傻了。 “怎么了,易佳和,不过去?” “喂,”我指指通道两边对陈耀飞说,“这外面,真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啊。” 陈耀飞走到连接通道,我紧随其后。这层楼楼层间的连接通道两侧不封闭,既没有石墙也没有玻璃窗,我们可以把手伸出去。 “我已经完全凌乱了。”把手缩回来,我看着眼前的黑暗,然后又看看三号住院楼和四号住院楼。和在四号楼里不一样,我和陈耀飞能够在连接通道上看见三号与四号住院楼每层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我们快点过去吧。” 陈耀飞向前跑,我紧随其后。我们通过连接通道来到三号楼的第五楼层。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没有连接通道的第五层竟然有连接通道。一到三号楼,我就立刻跑到边上的玻璃窗前望向外面。和在四号楼中的情况一样,不通过连接通道是无法看见对面的住院楼的。 “易佳和,我肚子有点饿了。” “下午四点多就肚子饿了?” 陈耀飞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拿他没办法。 “走,我们到三楼去。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里有自动贩卖机。” 当我们来到电梯前,我差点晕过去:四部客运电梯纷纷故障——它们边上的电子屏幕没有显示电梯停留的楼层数字,而且任我怎么按上下键,电梯都没反应。好在,这里的楼梯口没有锁上门,我和陈耀飞就通过楼梯直接下到第三层。 三号住院楼的第三层是专门做b超、之类检查的楼层。病区根据护士站可分为东西区,而这检查的楼层没有东西区这样大范围的划分。我们来到服务台,这里有等候区,等候区附近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我,我没带钱哎……” “来医院你不带钱?你不是来探病的吗?” 陈耀飞摸摸后脑勺说:“我是来送学习资料的。正式的探病想等到周末,所以我把坐公交车以外的钱都放在寝室里了。” “算了算了,我请客吧。” 选了两袋筒装饼干,我往投币口塞钱。可是,塞钱后我等了足足一分钟,自动贩卖机没反应。 “喂,醒醒,别打盹啊,不要吃了我的钱还不给我货啊。”说着,我打算去摇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有违道德的啊。”陈耀飞说着就抱住我不让我摇。 “这、这家伙竟然吞了我的钱还不吐饼干,是犯罪行为!”我摆脱陈耀飞使劲晃动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冷静啊,冷静啊……”陈耀飞抱住我把我往后扯。 或许在青少年的眼中,十元只是十元,但对我这二十八岁的青年来说,十元可是一顿午餐、两顿早餐。混账,吞钱之仇我不得不报! 我在陈耀飞的阻止下抬起脚朝自动贩卖机一踢—— “易佳和,”坐在我边上的陈耀飞吃着手中的饼干和牛奶对我说,“咱们这么做真的很不道德啊。” “又不是我干的,是自动贩卖机自己把饼干牛奶馒头还有这包奇怪的零食吐出来的。” “这不是奇怪的零食,这是巧克力派。”陈耀飞举起巧克力派给我看。 “管他什么派,能吃就行。”原来这就是巧克力派啊。我记得我是吃过的。 陈耀飞吸了一口牛奶望望自动贩卖机对我说:“这机器不会坏了吧?” “坏不了,”我来到自动贩卖机前拍拍它,一袋馒头畅通无阻顺着坏掉垂下的钢圈掉下来,“你看,没坏。” “这……” “等会,”我取出袋中的一元硬币丢进投币口,对陈耀飞说,“没坏吧。” 就这么慢慢地吃完以零食作为食物的晚餐,时间已到下午五点整。 “易佳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一个人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医院里,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陈耀飞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双膝坐在椅子上对我说。 “不会的,”我安慰陈耀飞,“要有早就跑出来了。你看,自从我们被伪装成谢长歌的怪物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三个时多了。虽然只逛了几层,但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你说,那些上锁的房间里会不会有人?” “不会。刚才我们不是敲门过了吗,里面没有人应声。”我回答陈耀飞。 “那要是他们被人绑住了呢?” “要真是如此,听见有人敲门,他们怎么可能不给点反应呢。而且,从我们逛了几层来看,整个医院外似乎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我不免猜想,我们有可能进入异空间了。” “异空间?”陈耀飞惊愕地望着我。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都经历了时间不断缩短的轮回,被神明扯进异空间里一点不奇怪。” “我们?轮回?” 糟了,一不心说出口。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我一次又一次遵从神明的启示不告诉陈耀飞时间循环的事实,可神明倒好,把我扯进这个鬼空间里。我不过一个凡人,只是想重回过去改变一下自己的未来就非得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我们两人沉默。 “易佳和,五点多了。你说,我们的父母会不会在外面心急如焚地寻找我们?” “换作谢长歌的父母也许会……反正我的父母大概要到晚饭后才会来寻找我的踪影。” “怎么会呢,”陈耀飞对我说,“父母都是关心孩子的。你没有按时回家,你父母一定很焦急。” “父母都是关心孩子的”,也许是对的吧。只是,等到人成年后,这句话会被现实扭曲。在我二十八岁时,我的父母经常对我说“我们这么关心你,你却一点都不体谅我们”。对我来说,关心就是理解,然而我的父母无法理解我。是他们不愿意来理解我还是以他们的学识不能理解我,我想是前者。理解一个人未必需要满腹经纶,只要有想要去了解对方的心意在,双方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宽容,包容,关心,理解,这些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如金子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但最终不过是我的妄想。 “你呢,你的父母会着急找你吗?” “现在不会吧。吃饭的时候发现我没回去,他们一定会来找我。” 感觉陈耀飞的情况和我的差不多。不,他的情况大概比我要好点。这样也是不错的。 “走吧,”我站起对陈耀飞说,“我们再去探探路,也许能够发现有人在这里。” 照理说,外面的灯光既然是亮着的,检查室里的灯光也应该是亮着的。然而,通过玻璃窗我们看见一间检查室里的灯光是关闭的。搜索过三楼层,我们打算走楼梯来到一楼,但一楼的楼梯口上了锁。于是我们折回想到五楼以上的楼层去,却在六楼到七楼的楼梯间被大量的轮椅阻碍无法上行。大骂一声,我和陈耀飞交谈觉得去六楼看看也行,结果六楼的楼道口也上了锁。电梯无法运行,一楼楼梯口上锁,六楼楼梯口上锁,六楼上行又有轮椅阻碍,我们能行动的楼层只有二楼、三楼、四楼和五楼。 花了一时,我和陈耀飞搜索每一楼层的每一个地方。我们发现,三号住院楼的二楼也是没有连接通道的,而三楼、四楼和五楼都有连接通道。三号住院楼的三四楼连接通道如四号住院楼一样无法打开。除了连接通道有怪异之处,还有一个三号楼与四号楼一样的奇怪地方就是,每一个房间都上了锁,包括开水房,但厕所门偏偏没上锁。担心着厕所里会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我和陈耀飞一起走入三楼的男厕所里。厕所里没人,可是蹲坑的门均被上锁。 “这,这是怎么上的锁啊?”蹲坑的开关是在内部的,要上锁里面得有一人。可是经过我们的探查,厕所里确实空无一人。 我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尽管有些地方很是奇怪,但医院的水电基本上是正常的。我舀了点水尝尝味道,是自来水的味道。“上锁的房间,明亮的灯光,干净的自来水,有点故障但是正常运行的自动贩卖机,还有那些在电子屏幕上更换的提示语,我们到底是进入了一个怎样的异空间?”我暗自思考。 六点已过。我和陈耀飞回到三楼的自动贩卖机那边,在休息区的座椅上坐下。看着陈耀飞的头一下一下的,我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问他:“想睡觉啦?” “有点困。” 这个时间就想睡觉的青少年是很少的。话虽这么说,人各有异。于是我对陈耀飞说道:“想睡觉的话,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不,我不想睡。” 人嘴能说出推却的话,但人的身体是很诚实的。过了几分钟,怕是耐不住睡意,陈耀飞躺在我边上对我说:“我睡一会儿。” 待陈耀飞躺下,我拿出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叹了一口气,我瞅瞅边上的陈耀飞。陈耀飞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他蜷缩着身体把手伸直放在椅子上。怕他着凉,我把我的外套脱下给他盖上。 睡意袭来,怕是无聊的缘故。但是我不能睡。即使我们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人,可我知道,那个怪物肯定在这个医院里的某个地方。说起来,他是怎么从这个异空间里跑到我们现实世界中的?靠那部电梯?这么说,我和陈耀飞也是可以通过那部电梯返回现实世界?没错,一定是这样。不晓得那部电梯下来了没有。如果电梯下来了,怪物也会跟着下来吗? 三号楼的货运电梯与客运电梯都没法用。“看来,我们得重返四号楼去。”我看看入睡的陈耀飞轻声说道。 陈耀飞在椅子上睡了一个半时。期间他调动身体五次。我陪陈耀飞一个半时。期间我起身二十多次,在附近探查三次,研究自动贩卖机两次。担心陈耀飞惊醒,我再次坐下时换到他后面的椅子上。在这一个半时内,我既没有看见其它离奇的事物,也没有听见第三者的动静。 “醒了?” 陈耀飞起身,揉揉自己的双眼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我说:“易佳和,你不睡吗?” “不困。” 陈耀飞坐正,把我的外套还我,问我:“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快晚上八点了。肚子饿的话我要自动贩卖机再给点——我们再买点,然后我们带着食物返回四号楼地下二层的电梯那里,等待电梯下行。既然那个怪物可以通过电梯从这个异空间到我们的现实世界去,我和你一定也可以通过那部电梯返回现实世界。” “嗯。”陈耀飞点点头一脸欢喜。 我朝陈耀飞微微一笑,来到自动贩卖机前。 “咚咚咚”,医院广播里响起不同声调的三下提示音。 “有人?”陈耀飞四处寻找医院广播。 “不,大概是自动播音。”我仔细聆听广播内容。 “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避免外出,如有事请提前联系护士站人员。谢谢配合。”广播里传出女性的声音。这短短的几句话总令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这么早熄灯的吗?”陈耀飞提出我心中的疑惑。 “咚咚咚……”是重播,“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禁止外出,否则后果自负。” 我转向陈耀飞自问:“提示语,变了?” “咚咚咚……现在是熄灯时间。熄灯后,仍然呆在病房外的朋友们,你们……”声音停顿,广播中发出“滋滋滋”的噪音。接着,那动听的女性声音低沉下来,广播中播出未播完的提示语:“再也回不去了。” “啊?” 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明亮的灯光关闭,医院处在完全的黑暗中。 “易佳和,易佳和?”陈耀飞在呼唤我。 这种感觉……我不禁回忆起面临吞噬世界的黑暗时所产生的恐惧感。 “陈耀飞!”我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凭着刚才陈耀飞的位置,我抓到了陈耀飞胳膊。 “易佳和,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陈耀飞大喊。 我伸出我另一只手把陈耀飞拢到胸前,紧紧抱住他。 “易佳和,是你吗?” “对,是我。”我抱紧陈耀飞,生怕这吞噬世界的黑暗会把他消去在循环的时间中。 “滋滋滋——啪!”灯亮了。 我在第一时间里松开我眼前的人,想要确认他是否平安无事。 “你刚才把我抱得好紧,我差点喘不过气。”陈耀飞傻笑着对我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再度把陈耀飞搂过来。这次我没有用力抱紧他。 当我把陈耀飞的头安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见了黑暗之后医院的景象。 “易佳和?” “呃,嗯?” 陈耀飞推开我转身和我一同看着这医院中的景象,开口问我:“那个到处都是的红色的一片片的东西,是……” “不要说,”我挽住陈耀飞的手臂紧张地说,“不要说,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说。” “嗯……”陈耀飞咽了一口唾沫,后退靠到我边上。 黑暗降临前,医院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黑暗离去后,医院混乱不堪。白光照亮地上的红色液体,照亮散布在各处的块块红色渍迹。散乱的纸张、不同的鞋印留存在地面上,如事件的见证者静静地等待着有人能够看见它们。我们边上几秒钟前还放置得井然有序的连接座椅,现在横七竖八,上面也有红色渍迹。那台对我俩有恩的自动贩卖机,现在倒伏在地,里面的零食包装破损,内容物散落在自动贩卖机边上。自动挂号收费机和自动贩卖机一样,破的破,坏的坏。抬头,电子屏幕已经没有影像和文字,一边倒的样子让人忧心于它可能随时会坠落在地。望向玻璃破碎的窗外,这其中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窗户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易佳和,红色液体的味道好重……”陈耀飞挽紧我的手臂靠到我身上,神色惶恐。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还混杂着些许恶臭。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的整洁环境与现在的混乱空间,两者对比,犹如天堂与地狱之分。 “这里,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抢劫?谁会在医院里抢劫。打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红色渍迹。袭击?对,是有人袭击了这个医院。等等—— “且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在异空间中啊。”对,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说起来,”陈耀飞低头思索,“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悲惨画面。” “是吗,在哪里?” “嗯,就是那个电影里。你应该也知道的,那种恐怖电影啦。” 确实,这种恐怖的画面经常出现在恐怖电影中。经陈耀飞一提醒,我想到有一种类型的电影中总是可以看见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 “不会吧,这里怎么可能……” “呃啊……” 我瞄瞄陈耀飞。注意到我视线的陈耀飞也看向我。 “怎么了?” “你干吗吓我?”我斥责陈耀飞。 “我怎么吓你了?” “发生‘呃啊’这样的长拖音,你以为这里真的是……” 陈耀飞打断我抗议:“我没有。” “不是你还会是……” “呃啊……” 我和陈耀飞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在那些自动挂号收费机阻挡的盲区,一个人颤颤巍巍站起。 “易佳和,我有不好的预感。” “嗯,”我回复陈耀飞,“我也有十分不详的预感。” 穿着短袖满身伤痕的人走出来,先是往左边看了一下,然后往我们这里看了一下。在灯光下,我看见这个家伙的皮肤溃烂严重。当他向我们移动两步,我又发现这家伙的一只眼睛已经没了。 “易佳和……” “嗯。耀飞,好汉不与死人斗——我们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章 尸区 一 “易佳和,我们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来,笑一个……” 几分钟前,空无一人的宜相人民医院里响起广播的播音。待播音结束,医院熄灯,我和陈耀飞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本以为这片黑暗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不过三十秒,灯亮。然而,曾几何时环境整洁的医院突然变成混乱不堪的悲惨场地,到处都是瘆人的红色渍迹,令我们心生恐惧。这番场景我们似曾相识,正是丧尸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病毒爆发后的景象。此时,一只皮肤已有腐烂、缺了一只眼睛的亡者站起,向我们缓缓走来。谁都知道,这地不能久留,于是我和陈耀飞拔腿就跑直到转弯角。身后的“呃啊”声越来越远,跑到安全处的我转身望去,那只丧尸竟然连一米都没走完。且不说它的速度实在让人捉急,更加搞笑的是,它在前行时碰到了横七竖八的座椅,然后一个翻身摔到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我和陈耀飞花了十几秒时间看他走出几米远。好吧,想着它该来追我们了,它却因为被坏了的座椅卡住脚,然后拖动着一排排座椅,最终摔倒在地,既没法爬起来也没有动动脑子把自己的脚给拿出来,就这么在地上向着我们一边挥手一边叫着“呃啊”,像一个陷入困难的笨孩子想要大人帮助似的。 所谓人鬼殊途,虽然它是丧尸,但我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去帮它再被它咬上一口吧。于是,我就趁这个机会,观察观察它,顺便拍照留个纪念。毕竟,这可是丧尸啊,是真真实实的丧尸啊。 “好了,易佳和,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为什么呢。反正它咬不到我们,就让我再看看它。” “可是,”从陈耀飞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十分为难,“你就没想过,丧尸一般都是集体行动的吗?” “啊,”我迅速站起转向陈耀飞对他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陈耀飞呆了一秒,然后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先躲躲看看情况。” “机智。”我竖起大拇指,在陈耀飞的带领下跟着他走。 陈耀飞说的没错,当我们转到之前逃避这只奇葩丧尸的拐角时,我们的眼前有两只行动缓慢的丧尸在撞门。尽管我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吗——做错事面壁思过?总而言之,我们得心行事,万一它们把同伴招来,我和陈耀飞就gavr了。 在两只丧尸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我们绕过它们。这丧尸真的笨得要死,比陈耀飞的智商还低。我们经过它们身边离它们只有二米,它们却毫无反应,顾自撞门。面对愚笨的人,我总想开导开导他们。不过丧尸不同,毕竟它们是死人。我对牛弹琴开导它们,没准被它们反咬一口;我还没有笨到自讨苦吃的地步。 既然有丧尸在此,没有武器保护自己,我们熬不了多少时间。奇妙的是,这个空间仿佛猜透我们的想法,把一根棒子留在了通道上。 “这不是普通的棒子,是宜相人民医院保安特备的警棍。”陈耀飞端详着棍子对我说。 “是吗,原来宜相人民医院的保安还有这种装备?哎,等会,你怎么知道的?”我俯视陈耀飞问他。 “我见到过。不过保安平时不把这个棍子佩戴在身上,而是留存在保安室中,有特殊情况发生才会使用。” “哦,是这样吗。”子,这种信息你哪里得知的啊。 “是的。我们先把这棍子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这里到处是丧尸,我想这个“不时之需”很快就会到来。 收起警棍,我们一边防范着有可能出现的丧尸,一边前进。可以确定的是,那只被勾住脚的丧尸“啊啊啊”地叫着一定会把附近的丧尸招过去。至于那两个撞门的丧尸,我实在猜不到他们在干吗。 我们心翼翼来到楼梯口,突然发现本来应该无法使用的电梯现在竟然可以使用。 “还是不要用电梯了吧,要是乘电梯上去,门打开却涌入一群丧尸,我们就插翅难逃了。”陈耀飞说的在理。 我们改走楼梯。计划是去五楼尝试可不可以把连接通道的移门关上然后用一些东西阻止它开启。如此一来,我们至少可以使对面四号楼的丧尸无法到这里来。这个计划有风险,但如果成功,我们就有更大的存活几率——三号楼中的丧尸数量是有限的,哪怕我们要持拿武器与他们拼死相斗,我们也不必经历打了一波又有一波袭来的可怕境地。当然,如果这个不符合常理的异空间更加不符合常理一点,比如说三号楼某个地方有个空洞能够让丧尸源源不断地进来,那我们只能自认倒霉,找个地方一男一男共度余生。 来到五楼,楼梯道口门关着。 “不会是上锁的吧?” 陈耀飞的乌鸦嘴应验了,五层楼梯口门被上了锁。 “呃啊……”下面楼层传来明显是丧尸的声音,离我们距离很近。我朝楼梯下望去,有只丧尸正在四层到四层半的楼梯上晃动。 “丧尸也会走楼梯?” “会吗?”陈耀飞靠在我边上朝下望去。 “要命。这样下去一定和它碰个正着。看来我们只能往上去。” 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刚来到第七层楼的楼梯道口,一只女丧尸突然蹿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女丧尸的双眼都没了,左脸上的皮掉了一块,露出血肉,令我想起假装成谢长歌的那个怪物。我二话不说撤下楼来到第六层。 宜相人民医院三号住院楼的第六层是消化内科病区。问题来了,消化内科指的是什么来着? “主要是研究食管、胃、肠、肝有关疾病的学科,像消化道出血啊胃炎啊便秘啊什么的就可以在消化内科求医。这里是消化内科的病区,里面住着的病人也多半是得了比较严重的相关疾病吧。” “呵呵,”我调侃陈耀飞,“你又知道了哦。” “书上看到过,不能确定我有没有记错。”陈耀飞微笑说道。 虽然我很想问陈耀飞他看的是什么书,但是老天爷没给我机会:那只七楼上的女丧尸在下行途中似乎摔了一跤,跌到六层的楼梯道口前。多亏女丧尸的“出手相助”,我们才发现底下爬楼梯的丧尸已经来到我们身后。由于女丧尸摔到地上爬不起来,上来的男丧尸被绊了一跤也摔倒在地。我和陈耀飞一看见这番情景,便丢下这对“天作之合”立刻逃离楼梯道口。 往东区跑,我们转弯就看见一个丧尸向我们缓缓走来。后退,奔跑,无视站起的男丧尸,我们来到西区。西区空无一人。 “找个地方先躲躲。”说着我尝试打开病房的门,看见里面的景象我立刻关闭病房门。 “怎么不进去啊?难道,有?”陈耀飞问我。 我点点头。 “有了啊。几个?” 我举起手指头。 “有两个,不会是双胞胎吧?” 我点点头。 “真的是双胞胎啊。”陈耀飞压低声音惊讶地说。 “你自己看。” 我微微打开病房门,陈耀飞靠过来。在这病房中有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穿着病号服的丧尸。我说的一模一样不仅仅是衣服,还有脸。即便它们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溃肿,但只要不是低能儿和丧尸,一定能辨别出这两个男子就是双胞胎。 “死也一起死,这才是真兄弟。”陈耀飞扭头看看我。 混子,看我干吗。 “是时候关门,换下一间看看。”发现男丧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关上病房门跑到边上的病房前开门。门上锁,打不开。 “不会吧,耍我们啊。” 第三间,上锁。第四间,上锁。换到第五间时,一只丧尸突然出现。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陈耀飞手中夺过棍子做好防备措施。 “易佳和,那个棍子,可以甩长……” “别吵,就算是短棍,也能把它放进丧尸嘴里,让它咬不着我们。” “呃啊……”丧尸向我们移动,我们聚精会神注视着丧尸的一举一动。 “混蛋死人,怎么走得这么慢。”没有举起手臂的丧尸垂着双手拖拉行走。 陈耀飞戳戳我后背,说:“易佳和,它走得这么慢,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它过来而不绕过它呢?” 对哦。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手持棍子,我和陈耀飞靠墙行走。经过丧尸,它发现我们,对着我们“呃啊”叫了一声,还抬起手要攻击我们。不过它的动作实在太慢,抬起手我们早就离它三米远了。 拐角,前方尽头有楼梯道口,我们可以下楼。但是,那里有五只丧尸在,我们没法过去。一边走,我和陈耀飞一边轻启病房门并谨慎查探里面的情况。在离五只丧尸只隔大约五个病房的时候,其中一只丧尸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朝我们“呃啊”叫起来。听见它的呼叫,四只丧尸纷纷朝我们“呃啊”叫起来。一时间,“呃啊”声此起彼伏。恰在这时,我们发现一个门既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丧尸的病房,于是当机立断赶忙溜进并迅速关好门。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一张病床上的棉被染上了大片的红色渍迹,引人注目。病房地面上有块块红色渍迹,数量不多。病房玻璃窗完好无损,窗外依然一片漆黑。病房的灯光没有我们刚到医院时医院里天花板上的灯光那么亮,不过也不暗,至少是正常的,不像我们之前在双胞胎丧尸的病房里看见的那盏灯一样会闪烁。 “易佳和,我想上厕所。”陈耀飞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道。 我指指病房里的卫生间,对他说:“厕所不在这里吗,去吧。” “嗯……” “怎么了?” “我,我听到厕所里有动静,怕是有东西在里面……” 听陈耀飞这么一说,我立刻警觉起来轻声挪步到卫生间门前。确实,卫生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怎么样?” “确实有。”我贴紧卫生间门仔细辨别这是什么声音。半分钟后,我突然有种想揍陈耀飞的冲动。 我举起棍子退后一步,接着大开卫生间。如我所想,里面什么也没有。方才陈耀飞听到的怪异声音,是水龙头没有关紧、水滴落到水槽中引发的声音。 “我也真是服了你,丧尸的声音和水滴的声音你都会搞错。” 笑嘻嘻的陈耀飞走入卫生间里便。等他出来,我也进去轻松一下。我出来时,陈耀飞蹲在病房门边上,竖起食指暗示我声音轻点。察觉到装在门上的玻璃窗外出现一个丧尸的头,我马上蹲下静待“呃啊”声越来越远。 危机解除,陈耀飞开口问我:“易佳和,你说这里会有多少丧尸?” “我怎么知道。我们连这丧尸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以千篇一律的丧尸电影剧情来推测,这个医院遭受了某种病毒的袭击,然后感染了病毒的人们死去又复活,成了渴求人类血肉的行尸走肉。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些丧尸干吗要食肉?人死了,身体的器官照理是停止运作了,吃了肉没法消化,只能吐出来吧。还有,那些丧尸是怎么判断一个人已经死了呢?电影里的丧尸往往咬人咬到一半,看见一个活人跑开就去追。它们能够辨别死人和活人吗?另外,为什么有的丧尸走得很慢有的丧尸跑得很快,快到和短跑选手差不多的速度。等会,这里也会有那种丧尸吗? “额滴神,不会吧……” “怎么了?” “陈耀飞,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速度快的丧尸啊?” 陈耀飞低头思索,抬头回答我:“我不知道。” “混子,问你什么你都……” “咚咚”,似乎是病房里的衣柜中传来的声音。 我和陈耀飞缓缓移步到离衣柜几米远的地方。 “咚咚”,确实是衣柜中传来的声音。 我压低声音问道:“有人吗?” 声音停止。 “是丧尸。”陈耀飞说。 “是丧尸,”我举起棍子说,“做好准备。我们得灭了它,不然它连续敲打衣柜,这声音会把其它丧尸引过来的。” 分工,陈耀飞去开衣柜,我来砸丧尸。 “易佳和,要不我来对抗丧尸,你来开衣柜?” “开衣柜这么危险,不,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能交给我这种卑微的人来干呢?我要活得轰轰烈烈,与丧尸英勇对抗。”真要有万一,我有地方跑,可作为开衣柜的人,一开就有可能遭受丧尸一扑一咬,这样的话铁定完蛋。 陈耀飞走到衣柜前转身望望我。我向他点点头,做好姿势暗示他放心开柜门。回应我点点头,陈耀飞背靠衣柜正面对我。这家伙要干吗?只见陈耀飞举起左手拉住衣柜上竖着的环,一下打开衣柜门。原来如此,这样一来,被关在衣柜中重见天日的丧尸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衣柜前的我。它会把第一目标视作我,而打开衣柜门就从边上蹦开的陈耀飞则跳出重点危险地带。 “混子,挺聪明的嘛。” 话说出口的同一瞬间,一只孩丧尸跳出。我严阵以待,绷紧神经紧盯趴在地面上的它。 “呃啊……”年龄只有七八岁的丧尸爬起,向我摇头晃脑走来。 身为一个成年人,看见这么的丧尸,我的恻隐之心在低诉。但是,我求生的意念要大于我对未成年人的怜爱之情。何况它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不可动摇。 “易佳和,你还在做什么,对着它的头部砸啊。” 丧尸步步紧逼,我却迟迟不能下手。我必须下手,不然一旦它近我身定会向我扑来。现在它的动作固然很慢,可谁知道丧尸的行动模式呢。也许它靠近活人后就会迅速行动,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必须得消灭它,用电影里的方式让它回归冥界。 五分钟后,我和陈耀飞并肩坐在还算干净的病床上望向外面的黑暗。 “易佳和,这样好吗?”陈耀飞转向我。 “有什么好不好的。” 陈耀飞回过头说:“咱们这样会不会留下后患啊?” “我也不知道。” 五分钟前,在我犹豫不决时,我灵机一动,扯下病床上的棉被盖住丧尸把它裹在被子里,然后把它拖进卫生间里关起来。 “它会咬破棉被然后发出声音引来丧尸的吧?” “到时再想办法喽。” 我们两人不言不语。大概三分钟后,陈耀飞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它彻底解决为好,以免后患。”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下不去手啊。”如果对方是个成年丧尸,我绝对二话不说砸它的头部。可眼前是个几岁的孩子,我实在于心不忍。 “你这样子,以后肯定得完蛋。”陈耀飞不再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躺到病床上,反省。本以为自己能够下狠手,结果还是没有消灭它。在电影中,这样的人往往会在后期被丧尸反咬一口,而且大概率是被那自己没有狠下心杀掉的丧尸反咬。以前看电影,我总是会骂那些优柔寡断的人“活该”,如今我该自己骂自己。想起一则伊索寓言,讲的是农夫救了一条毒蛇最终被毒蛇咬死的故事。我恐怕就是农夫,而丧尸就是毒蛇。 瞥一眼陈耀飞,他背对我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不言不语。望着他的背影,我不禁如此设想:因为我不合时宜的怜悯,我和陈耀飞会在某个时刻被丧尸袭击,然后双双毙命。做了不杀丧尸决定的人是我,不是陈耀飞。陈耀飞没有理由被丧尸反咬一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走,你帮我打开卫生间的门,我去灭了它。”这次我不会再犹豫。 “吱咯”,病房门被打开。 “你没锁门?”我问陈耀飞。 陈耀飞摇摇头,下床抓起棍子一甩,与我一同警惕起来。只见一位体型宽大的女子挤进病房里,然后关上门,背靠病房门长吁一口气。 “呀!”发现我们的女子尖叫一声,又意识到自己的失声捂住嘴。 “活人?”我和陈耀飞双双吐出两个字。 “你们,也是?”女子一脸惊讶。 三人同坐一张病床,衣衫凌乱的女护士用夹杂着些许东北口音的话语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俺叫陈佩花,老乡们都叫我阿花。大概是两个礼拜前吧,医院出了事。事情的起因是啥嘞,俺也不晓得。那时,俺在护士站工作,就听见从楼上慌慌张张跑下来的人对着俺们大喊大叫,说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一开始俺们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在医院里有人死了并不稀奇。之后,不知从哪里传来吵闹声,医院渐渐变得闹哄哄的。 “俺记得很清楚,有一个俺亲眼看见死亡的病患竟然在咬医生。那个恐怖啊。他就像野兽一样,狠狠地咬下医生的一大块肉,把医生活生生咬死嘞。啧啧啧,可怕呐。出了这种事,医院里怎么能不乱成一锅粥呢?俺就看见大家在通道里跑来跑去,一时都分不清哪些是死人哪些是活人了。 “本来俺是和自己的护士姐妹一起逃跑的,不过中途俺看见几个没法自由行动的病患,俺就帮助他们逃跑。帮了四个,死了三个。俺和活下来的那个一起到了一楼准备逃离医院,但出口被出逃的大家堵死了。南被堵死北也被堵死东西更堵到几米远。没办法,俺们只能原路返回,冒着风险乘电梯到楼上去走连接通道。 “俺们刚坐上电梯,就看见好几个怪物经过我们冲到人群里。想也不用想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到了连接通道,没想到死而复生的人一群一群。底下人多,活人多死人多,急中生智的俺想着去更高的楼层避避难,没准等那些怪物离开了,俺们就可以乘电梯回到一楼逃出去。没想到,上面几层都有怪物在。啧啧啧,场面太混乱,俺到现在还记得倒在地上的人向俺求救的那副可怜样。 “几经周转,俺和那年轻的病人就到了二十层。俺们医院的二十层是神经内科病区。俺们到达的时候,有几个死人在游荡。在俺和俺的病人差点遭遇一个死人的袭击时,神经内科的杜医生救了俺们。他把俺们安置在病房里,说之后会来带俺们出去。俺和伙子等了好长时间他都没来,急不可耐的俺们就拿上卫生间里的扫把打算自己出去。 “唉,要是俺们听杜医生的话多好。出逃的时候,伙子被死人咬了一口。俺带着受伤的伙子逃到一楼,眼睁睁看着他死了,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活了,变成了和那些死人一样的怪物。 “在俺绝望的时候,俺的心上人出现,杀死了变成怪物的伙子,把俺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死人复活袭击活人的医院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俺的心上人有事离开俺。俺担心他和杜医生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挽留他。但是他没听俺,一意孤行。不晓得他现在是不是活着……”说到这里,陈佩花哭起来。 “你们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晓得啥缘故,医院里的移动门竟然都被关上了,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医院外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医院外的事物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提出我的疑问。 “大概是,第二天吧。俺是在死人咬人的第二天发现医院外面不对劲的。” “陈阿姨,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啊?”陈耀飞提出疑问。 “叫姐姐,别叫阿姨,俺不过三十岁。”陈佩花拍拍陈耀飞的脸蛋回答他,“好歹俺有点蛮力,碰上怪物就拿东西砸,然后逃跑。俺就转来转去,在没有怪物的病房里等着有人来救俺。饿了,俺就吃从卖部里得来的东西。就这样,倒也过了两个礼拜。不过,俺再也撑不下去了。”陈佩花泣不成声。 在行尸徘徊的病栋中,陈佩花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而且她还活了两周,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陈姐姐,你在这两周中有遇见活人吗?” “有,”陈佩花擦擦眼泪说道,“大部分都死了。有几个活着,但是俺和他们失散了。哦,就在昨天,俺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病人。他叫啥……哦,叫谢长歌,是个挺帅的伙子。” “谢长歌……”心弦被触动,我抓住陈佩花的肥手臂问她:“阿花,你说的谢长歌现在在哪里?” 陈佩花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推开我的手说:“俺也不知道。俺看见他还是昨天的事。那时候他也像你们一样问我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也奇怪,医院里的出口都被上锁了呀,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忐忑不安,我祈祷谢长歌千万不要出事。 “我们是从四号楼的电梯那里来的。”陈耀飞回答陈佩花。 “四号楼的电梯?” “是啊。乘坐四号住院楼的电梯可以到地下二层,那里有条很长的通道,尽头便是我们来的电梯了。” 陈佩花仰头思虑,说:“俺们医院有地下二层吗?” 为了确认我心中的疑惑,我问陈佩花:“陈姐,你是在宜相人民医院工作的吧?” “是。别看俺这样,俺可是宜相人民医院里的护士长。” “那现在是几月份?” “忘记今天是哪一天了,但是俺能确定现在是八月。可怕的事起于八月中旬。” 八月中旬,是我陷入时间循环的那段时期?时间循环和这里发生的事有关联吗?不对啊,我们所知的宜相人民医院并没有爆发什么死人复活的事件。果然这里是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的异度空间? “真没想到,几时前干净整洁的医院现在会变成这样。”陈耀飞说。 “几时前?”陈佩花皱起眉头看向陈耀飞说,“俺在这里两个礼拜,都没见过医院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样子。” “什么,”我问陈佩花,“你是说这医院一直是这番凄惨混乱的场面?” 陈佩花抹抹眼泪说:“当然啦。时间又不能倒退。如果俺能够重返过去,俺一定要找出事发源头,阻止它!”陈佩花举起胖乎乎的手臂坚定决心。 卫生间里传来声响,怕是我用棉被裹住的丧尸挣脱出来了。 “什么东西?”陈佩花转头警惕。 我解释:“刚才我和朋友碰见了一只孩丧尸,我不忍心杀它,把它用棉被裹住丢到卫生间里了。” “不行不行,千万不能手下留情。你得马上解决它。”陈佩花惊恐万分。 “没事啦。它的速度超慢的,没等它咬你,你就能躲过它。” 听我这么说,陈佩花离开床铺立起后退,伸出手指指向我问道:“你你你,你被它碰到了吗?” “啊?”我和陈耀飞对陈佩花的提问感到困惑不已。 “我问你,你有没有被它的皮肤、脏器——总之就是你有没有被它碰到?” “没有啊。它是丧尸,我们躲都来不及。”我开玩笑,但陈佩花面色紧张一点不为我的玩笑所动。 “陈姐姐,易佳和说的没错,那真的是一只危险性很的丧尸。”陈耀飞说。 陈佩花连连摇头,惊恐万分说道:“是,那种怪物确实行动缓慢,甚至不会食肉……” “这不就行了。”我微笑着说道。 “但是,”陈佩花一喝把我吓了一跳,“绝对不能被它们碰到。一旦你的皮肤碰到它们的身体,没几分钟你就会毒发身亡,然后你会复活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不、不会吧?”陈佩花说的不符合电影中丧尸的特性吧。 “是真的,”陈佩花的表情不像在胡说,“俺亲眼见过俺帮助的患者只不过被那种怪物碰了一下手臂,就中毒身亡了。那时候俺们并不知道这种怪物携带毒性,而且它们那时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腐败不堪。俺眼睁睁看着俺患者的手上起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然后他就死了,又复活成了怪物,把另一个俺的患者咬了一口。” 卫生间里传出“呃啊”的声音。我一面想着医院卫生间的门隔音效果真差,一面询问陈佩花:“那,我们得快去把它消灭了?” 陈佩花走到病房门前通过玻璃窗向外左看右看,然后又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聆听,接着开锁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朝外看,最后对我们说:“外面没怪物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阿花,等下,这里还算安全,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问走出病房的陈佩花。 “俺们不能久留,”陈佩花对我们说道,“留在同一个地方的时间长了,那个最恐怖的怪物会出现要了俺们的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尸区 二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在丧尸存在的医院里逃命,人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至少我有这种感觉。 在陈佩花的带领下,我们从三号住院楼的六层转移到三号住院楼的七层。之前在楼梯道口的五只丧尸无影无踪,我们也得以侥幸上楼。本想再转入一个新的病房,但是我们所尝试的七层病房均有上锁。 陈佩花说,她也不知道这些病房为什么会上锁。“怪物,就是你们所说的丧尸,它们出现的那天俺十分确定医院外面既不是这么漆黑一片,医院里也没有这么多上锁的门。究竟是不是从第二天开始人们才无法离开医院,其实俺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在丧尸出现后的第二天,俺们确实无法离开医院了。”一只行动缓慢的丧尸经过我们,待它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离开后,我们从护士站的房间中出来。 “第二天的医院里,啧啧啧,那个惨啊。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唉,真惨。活下来的人四处躲避丧尸,不知不觉中分散开来,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那时候俺听见有医生说,这场悲剧的发生是有起因的。俺是没听到他说的起因是什么,但俺从另一个医生那里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陈佩花像个八卦妇女一样凑近我们悄悄地对我们说:“那个医生说,这个医院是被诅咒了。” “被诅咒了?被谁?”我问陈佩花。 “俺咋知道嘞?当然,俺有找过那个医生想问他具体原因。好奇心驱使嘛。没想到,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怪物啃掉了脸,活不了了。” 确认过附近没有丧尸,我和陈耀飞跟随陈佩花通过电梯旁的楼梯走上八楼层。三号住院楼的八层是妇科病区。在这妇科病区的东区中,我们找到一间没有上锁内部又安全的病房,便立刻转移进去。 病房什么都好,只有电灯不好,在不停闪烁着。 确认区域安全,我请求陈佩花:“阿花,你能不能告诉我更多和谢长歌有关的事?” “成。” 陈佩花锁上门来到病床上坐下对我们说道:“俺是在昨天看见的谢长歌。时间嘛,应该是晚上九点左右吧,至少谢长歌本人是这么说的。这医院里的电子屏幕大部分都坏了,但是有些还是好用的,可以看时间,不过碰见谢长歌的时候俺没看到就是了。 “他是一个十分帅气的伙。俺一眼就看出他是近视眼,因为看远景的时候他总是微微眯起眼睛。他说,他是无意中闯入这里来的,是来自另一个与这不同时空的人。俺自然不信啦——现在见到你们俺是相信他了——虽然没有信他的话,但同为活人,俺们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的左手臂包着石膏,俺看出他的手臂骨折了。他自己说没事,说就算左臂不方便行动,惯用的右臂能用问题不大。和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就是那张脸让俺不由自主心动起来。哈,年纪相差大了点,何况俺已经有心上人了。 “俺们相遇后没多久,有群丧尸就袭击了我们。实话告诉你们,如果没有谢长歌的帮助,俺现在恐怕也是个行尸走肉了。在俺快被丧尸咬上一口的千钧一发之际,谢长歌竟用单手举起护士站里的椅子砸向丧尸,俺因此死里逃生。俺爹娘从教育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没想到,谢长歌这么对俺说:‘你是护士,救死扶伤帮助过这么多人,我这拔刀相助,不过你所做之事的九牛一毛而已’。啧啧啧,真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如果俺再年轻个十几岁,俺一定非他不嫁。哈,这件事要是被俺心上人知道,他肯定要吃醋了。” “陈姐姐,你一直说的心上人是谁啊?”陈耀飞问道。 陈佩花含羞一笑,如未涉恋爱的少女般对我们说:“他叫葛英明,是俺们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超帅气医生,荣获省内多项医学奖项。他是仅次于杜明医生的在神经内科里相当出色的医生,却是在俺的心里无人可及的最有才华的医生。” 姓杜的医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啊? “阿花,那个姓杜的医生很有名吗?” 陈佩花张大她的嘴巴讶异地转向我问道:“俺们宜相人民医院里的杜明医生,你没听说过?” “是呀,杜明可是很有名的神经内科医生。”呵,陈耀飞你子又知道啦。 “耀飞,那你说说看他是谁。” 陈耀飞回复我:“杜明,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专家医生,是荣获多项医学界论文及医疗实践奖项的年轻医生。听闻,他虽然是隶属于神经内科的医生,但在神经外科领域他也如鱼得水,是既擅长神经内科领域又擅长神经外科领域的医生。他有着十分出色的手术技能,曾主持过多场连市医院都无从下手的手术,是整个安州市赫赫有名的天才医生。” “天才其实也算不上啦,”陈佩花说,“杜医生说过,论天才他比不上我的心上人葛英明医生,只不过他比一般人勤奋,并且始终坚持着一颗救死扶伤的赤诚之心。杜医生说,手术协议书只是一张有着责任确认效力的纸而已,真正的责任在手术医生的肩膀上,而这份责任是手术医生必须自我承担的生命的重量。据我所知,杜医生在宜相人民医院任职至今还没有出现过失败的手术。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 “没什么啦。”陈佩花有意隐瞒什么。 对方隐瞒,我追问下去会显得多事。何况,我现在有个急欲求知的问题:“阿花,之前在六层的病房里,你让我们离开,说有个最恐怖的怪物会出现。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陈佩花脸色阴沉,低下头轻声说:“俺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你们,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俺每次回想起来,脊背直发凉。”说完,陈佩花打了个寒颤。 “告诉我们吧,”我说,“我们三人如今在一条船上,万一碰见那个怪物,提前知道它的信息,我们也能有所准备。” 陈佩花点点头,说:“俺是在一周前看见那个怪物的。过了这么多天,俺始终历历在目。那时,俺找到了俺的同乡和三位应该是隶属于骨科的年轻医生。由于俺们医院的出口都被封住了,俺们就尝试着从窗户外爬出去。虽然外面一片黑暗,但俺们心想着这不过是障眼法,就联合行动起来。一楼和二楼的窗户像防弹玻璃一样砸不破,俺们就从三楼入手,在总服务台那里砸破了玻璃。谁知,俺们弄出的声响吵到了怪物们,把它们引来了。三位医生挺身而出,为俺和俺同乡争取时间。怪物们,哦,就是你们说的丧尸们——那些都是行动缓慢的丧尸——俺知道它们有毒,提前告知医生们,医生们就远距离阻止它们前进。 “因为俺的体型大,没有俺的同乡瘦,所以俺就叫同乡先走。她很轻松就穿过我们砸穿的洞,进入外面的那片黑暗中往下爬。逃生得分秒必争,俺这样一定没法过去的。所以,俺豁出去,让年轻医生们先走。三个年轻医生中看起来最的那个紧随俺的同乡往外爬。与此同时,丧尸把俺们团团围住,俺们除了爬出去就没有退路了。” 陈佩花哭起来,说:“俺怎么想的到,那是俺和俺同乡最后一次见面。年轻医生刚爬上窗框,外面就传来俺同乡的惨叫。这一叫,把年轻医生吓到地上,也把俺们的魂差点吓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俺们不得而知,但俺的直觉告诉我,俺的同乡出事了。” 陈佩花泪流满面,继续说:“前有丧尸,后面的情况不明,俺心里直打鼓。就在这时,那些丧尸们停下来不走了。俺们很诧异啊,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年轻医生们抡起扫帚打那些丧尸,它们竟然一点也不还手,无动于衷。俺本想看看外面俺老乡到底怎么了,但医生们对俺说现在如果不突围,待会丧尸行动起来俺们定会成为它们的美餐。俺怕了,跟着医生开道跑出去。 “一路上,俺们看见很多丧尸,但它们和总服务台那里的丧尸一样,一动不动。俺们就一直逃生啊,从三楼跑到四楼,从四楼跑到五楼。医生们说,坐电梯会有危险,俺就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们跑楼梯,一直跑到十一楼的泌尿外科病区。然后,就在东区走道的拐角处,它出现了。 “俺都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它光着上身,下身就围了一块布。它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也没有嘴。起初俺以为它的头上罩着什么东西,后来俺才发现,它真的是没有脸啊。它的身上到处是缝线痕迹。在它发现俺们向俺们走来时,俺看见它的身体有异样,让俺不由想到它的身体是东一块西一块拼凑起来然后再用大号线紧紧缝合起来一样,真是恐怖。 “俺们见状立刻打算逃离这层,但下面有丧尸围上来了。它们就像是有预谋那般,先静止不动给俺们逃脱的希望,再让俺们遇见最恐怖的怪物把俺们丢进绝望。俺们根本不想和那怪物有牵扯的,所以就避开底下的丧尸也避开它在这层楼里找了个病房躲。最年轻的骨科医生是最后进病房的,他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恐慌忘记上锁。俺们惊恐地看着病房门被打开,那个怪物像个活人一样握着门把手走进来。” 陈佩花不说话,仰着头抹泪水。 “后来怎么样了?”理应安慰陈佩花的陈耀飞直言不讳。 “死了;除了俺,大家都死了。怪物走到病房里一动不动。俺太害怕了,心里就想着逃跑,想绕过怪物逃出去。在俺经过它的时候,它伸出手抓住了俺的衣角。俺想着俺这辈子就这么没了。同一时刻,两个骨科医生拿起病房里的椅子就砸向怪物。似乎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怪物把俺放开。俺跌倒在地,看着怪物走向医生。怪物一手掐住一个医生的脖子,把他们的脖子都折断了。剩下一个最年轻的骨科医生呆在墙角里不敢动。俺就在怪物身后让那伙子快点过来。俺想,那个怪物一定听得懂活人说的话。它转身朝我走来。俺不得已只能后退到病房外,赶忙关上病房门。关上病房门,怪物没有开门,离开了门。没多久,俺就听见了那个年轻医生的哀号,真不晓得他被怪物怎么样了。” 陈佩花抓起床单哼出鼻涕,转向我可怜巴巴地说:“俺没办法呀。俺当然想救那个年轻的伙子,但俺救不了他。出来后,俺一边躲避丧尸一边找安全的地方落脚,还要时刻警惕着那个恐怖怪物的出现。你们说,俺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啊。” “阿花,这么说来,你遇见那个怪物是在一周前?你之后有遇见过吗?” “见过一次,也是在病房里见着的。俺看见它在病房里站着一动不动,俺就躲开它。” 听陈佩花这么一说,这个医院里除了假冒谢长歌的怪物和丧尸外,还有另一个具有很大威胁性的怪物。哎,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呢:“阿花,你能再说点和谢长歌有关的事情吗?” “俺说了俺不晓得呀。俺和他在躲避丧尸,结果他突然就不见了。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没了踪影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没了踪影的?” “让俺想想……应该是在十五楼的骨科病区,俺和他失散的。时间,大概是没到中午的时候吧。在这之前俺有看见过没坏的电子时钟,所以应该错不了。” 中午的话,谢长歌还没有闯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吧。我印象中谢长歌的爸爸妈妈有说,他们吃午饭的时候谢长歌还在。等会,不会那个时候谢长歌已经被掉包了?十五楼的骨科病区?谢长歌这赤佬,咋就这么喜欢数字十五呢? “易佳和,谢长歌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陈佩花突兀地问我。 “怎么会,他一个赤佬,和我只是同学关系。而且他整天惹我生气,我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 “哦……” “干、干吗?陈耀飞,你这混子怎么也跟着陈姐用狐疑的表情看我。我说的是真的,比真话还真。” “算了,不说了。俺们换地方吧。”陈佩花站起。 “陈姐,”我不情愿地起身问陈佩花,“咱们这么换来换去,真的能够平安无事?” “当然啦。在这里呆着才会完蛋。一旦那个怪物来袭,它会如瓮中捉鳖般将俺们赶尽杀绝。快走快走。”陈佩花随手带上床柜上的玻璃瓶神经兮兮地到病房门前侦查。“好了,没有发现丧尸,俺们快离开这里。” 我们原先是朝楼梯口的方向走,但是那里有两具皮肤溃烂严重的丧尸在。为了避免接触它们,我们调转方向通过电梯旁的楼梯上行。爬到十楼的时候,由于十楼与十一楼之间的楼梯被大量的轮椅堵住,我们不能耗费时间清除轮椅而选择在十楼寻找藏身之处。 三号住院楼的十楼是肾病区。看见“肾”这个字,我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发虚。被陈耀飞催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就是杞人忧天。 辗转到一个安全的病房中,我的睡意渐渐袭来。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时间已过晚上十点。 “俺的手机早就被俺忘在护士站里了。这里有手机也没用。俺听一个医生说过手机在医院里没有信号。”陈佩花放下玻璃瓶一屁股坐到病床上说道。 过了十分钟,我实在抵挡不了侵袭而来的睡意。平常这个时间里我早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入眠。想到这个我望望陈耀飞,他看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坐在病床上摆摆脚。回想起之前没有在陈耀飞醒来后好好睡一觉——记得没多久我们在这里遇见的第一只丧尸就来袭击我们——如果那时候我睡觉而陈耀飞私自逃跑,现在的我可能会变成丧尸“呃啊”叫着徘徊在医院里了吧。 二十分钟过去。我已经倒在陈耀飞的肩膀上两次了。尽管陈耀飞说没事,我却十分在意躺在一个大男人的肩膀上睡觉。 “阿花,你说你在这里生存了两周,那你晚上怎么睡觉的?”我问陈佩花。 “俺要到午夜才睡。过了午夜,俺就到能够上锁的病房卫生间里,熄灯休息。” “你就不怕,你说的那个怪物会找上你?” “怎么不怕?俺怕得要死。最开始的一天俺根本没睡。后来遇上了那个怪物,俺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第三天的时候俺就豁出去,找了个病房卫生间关门上锁熄灯准备好马桶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俺平安无事醒来。后面的几天俺就用这个方法躲避那个怪物。” “那,”我的眼皮在抗争,“我们一起在这个病房卫生间里休息吧。” “不行,俺一进来就去卫生间里检查过,这个病房的卫生间门锁是坏的,没法上锁,不安全。” 大姐,既然卫生间门锁是坏的,你为什么把我俩带到这里来? “时间差不多了,俺们走吧。” “不行了,我真的困死了。在这么下去,我怕我会因为乏困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我挥挥手倒在陈耀飞的肩膀上不想离开。 “这样吧,只要俺们找到卫生间门锁没坏的安全病房,俺们就用俺的办法休息一夜。” 陈耀飞一听,说道:“我们三个人挤一起,卫生间空间够大吗?” “别管这种琐碎的事了,我们快走。”站起,我尾随心翼翼的陈佩花离开病房。 因为电梯旁的楼梯有障碍物,所以我们打算走东区的楼梯到十一楼去。 三号楼的第十一层是泌尿外科病区。来到第十一层的时候,我们看见通道尽头有三只丧尸在闲逛。 “困死了,我们就从这排病房里找出一间能用的睡觉吧。”难受的我一马当先寻找没有上锁的病房。 “易佳和,等等……”陈佩花叫住我。 “怎么了?”心情不悦,我好困。 “有点不对劲。” 我顺着陈佩花的视线往三只丧尸看去。它们把头转向我们,大概是看见我们想来袭击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有点模糊,我发现这三只丧尸的眼睛是白的。白眼丧尸嘛,丧尸电影里的丧尸设定几乎都是这样。 “没事啦。真要有万一,我们就绕过它们呗。”我继续尝试开门。 约两秒后,陈佩花轻声呼唤我:“易佳和……”我扭头看看陈佩花,只见她竖起食指放于嘴前,意思是让我不要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嘛。做事不需要说话。 “易佳和……”这回陈佩花用更轻的声音呼唤我。待我扭头看向她,她连连挥手对我说出无声的话语。我和她的距离不远,所以我大致能够辨别她在说什么。 “嗯……不,要……”我看着陈佩花的嘴唇动作越做越大,“发……生?”不要发生?什么鬼?“发生”可以“不要”吗? 见我一脸困惑,陈佩花更加焦急地做唇语,我终于读出她的意思:“不要发出声响。” 意思理解完毕,我反射性地望向三只丧尸。它们仍然呆在原地摇头晃脑,看起来很傻。 陈佩花的举止令我感到莫名其妙。想到她是担心听到声音的丧尸会过来袭击我们才提醒我,我就转身准备过去和她说“这些丧尸的动作很慢,我们不用担心”。只见陈佩花连连甩手示意我快点过去,而易佳和则站在陈佩花旁边注视着我,或者说是我后面的三只丧尸。 “真是胆如鼠。”心想,我向两人走去。 “啪嚓”,我踩到一支笔。倒霉啊,是谁这么缺德把笔放在这里的?因为乏困本就心情不悦的我踩到这支笔,心情更加糟糕了。我猛一踢破笔,不心把它踢到一个倒在墙边垃圾桶里的易拉罐上。 “锵”,响亮的金属碰撞声。我俯身仔细看看垃圾桶,暗想自己的踢球技艺挺不错的。 抬头刚要迈步走向陈耀飞和陈佩花,我看见陈耀飞举着甩长的警棍朝我挥来,我的大脑陷入短暂的卡壳状态。 “呜啊——” 陈耀飞的棍子没有击打在我身上,而是打在我身后的丧尸头上。这只丧尸是我看见的通道尽头的那三只丧尸的其中之一。 大脑运作,不过我对现在的情况仍然处于懵逼状态。我知道的是,一只丧尸正向我快速跑来。与此同时,三只丧尸中的第三只丧尸尾随第二只丧尸后面向我们张开血盆大口奔来。如同神经反射,大脑要求我转身拿起垃圾桶。我一举起垃圾桶转身,第二只丧尸就扑到我身上把我扑倒在地。它张着那张恶心的嘴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接着不住咬合嘴巴摆明想吃我。幸好,垃圾桶成了我的脸和它的嘴之间的障碍,它才没能咬到我。奋力推开垃圾桶,我朝丧尸的身上踢了一脚。因冲击丧尸倒在地上。我立刻望向陈耀飞,他已经把尾随而来的第三只丧尸打趴下了。 “好厉害……” “没时间感慨了,我们快跑!”陈耀飞拉住我的手就朝楼梯道口跑去。 紧跟在陈佩花的身后,我们全力奔跑到达三号楼第八层的我们休息过的病房前。蹊跷的是,这间病房门竟然上了锁,打不开了。 “怎么会打不开呢?”陈佩花猛烈摇动门把手;门确实被人上了锁。 身后,三只丧尸纷纷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看见它们的到来,陈佩花停止摇头门把手,如之前那般示意我们不要发出声响。说来奇怪,三只丧尸在原地摇晃片刻,就跟着“呃啊”叫着的朝楼梯道口而去的丧尸离开了。 “那个究竟是什么啊?”我问陈佩花。 “丧尸啊。”陈佩花放弃这个病房,谨慎地环顾四周对我说:“刚才真是对不住啊。俺真是太害怕了,又忘记把玻璃瓶带出来,一心急就先跑了。” “没事啦,陈姐姐。”方才英勇如虎将的陈耀飞现在傻乎乎地笑着。 回想起丧尸袭击我的时候陈耀飞临危不惧的作战姿态,我对这混子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奇怪,我是大人,他不过一个屁孩儿,我干吗敬佩他? “速度这么快的丧尸,明显和动作缓慢的笨蛋丧尸不一样啊。”我抱怨道。 陈佩花移步尝试打开另外病房的门,说:“俺也不晓得。有个医生曾经和俺一起行动,就是瞧了白眼的丧尸,被它追上咬死了。从那以后,俺除了要注意没脸的怪物,还得留意白眼的丧尸。不过,它们似乎只对声音有反应。只要你不发出声音,离它们几米远它们是不会来追你的。这可是俺九死一生得出的经验。”在尝试打开第五间病房并且成功后,陈佩花挥手示意我们进入。 这是一间十分恐怖的病房,内部凄惨无比。昏暗的灯光不住摇曳,病床的洁白床单被染上一大片的红色液体。在衣柜中还有红色液体流出,虽然已经干固得差不多了,但一看见这悲惨画面,我们仍然触目惊心。病房中有着浓重的液体味,令人直恶心。 “我们,我们真的要在这样子的病房里休息一夜?”我问陈佩花。 陈佩花到卫生间检查门锁。似乎是确定门锁没坏,她转身对我们说:“能找到一间没有丧尸的安全病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再加上卫生间门锁没坏,伙子你就知足吧。” 万般不情愿,但在白眼丧尸的袭击下大脑一度清醒却又陷入极度卡壳状态的我已经累地想倒地睡死过去,于是就应了陈佩花的话进了卫生间睡觉。陈佩花说她的体型大,可以挡着门,就算丧尸突破病房门,也未必突破得了卫生间的门。心想着丧尸若真的突破病房门我们三人必死无疑,堵不堵上卫生间门有什么区别,我盖上马桶盖坐到角落里。真正不幸中的大幸是病房里一片惨象但卫生间里起码可以让人休息一下。 “干吗,到那边去啊。”我对陈耀飞说。 陈耀飞没有听我的话挤到我边上说:“那边湿的。” “这种时候了,管它湿不湿,一屁股坐上去就行了。”困死了,我靠到墙上闭上眼睛。 最后陈耀飞没有换位,靠在我身上睡觉。我和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入眠,而陈佩花则伸直粗大的双腿背靠卫生间门入眠。 我做了一个梦,不是像时间循环中那般可怕的梦,而是一个相当美好的梦。悲哀的是,当我醒来看见靠在我肩上睡觉的陈耀飞时,身陷行尸病栋的磨人记忆就全部涌出。不过,可能是陈耀飞靠着我的缘故,我醒来虽然有点冷,但没有印象中在大清早起来那么冷。陈耀飞睡觉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他长得并不出众,不及谢长歌的长相,当然也不及我的英俊面容。可是,他的脸有种奇特的魅力——看见陈耀飞的笑容,我内心的焦虑会减少一点;看见陈耀飞的哭相,我内心的忧怜会增多一点。 “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我用手轻轻抚摸陈耀飞的头发,情不自禁往他的额头一吻。 然后,我察觉到陈佩花的异样目光。她不知何时醒来,靠在门上直直地盯着我。为了不吵醒陈耀飞,我压抑着惊恐,与陈佩花进行无声地交流。 “你在干吗?”陈佩花似乎这么说着。 “我……”没能找到合适理由,我无话可说。 “嗯?”陈耀飞醒来,我立刻缩回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既然大家都醒来了,事不宜迟,俺们换地儿吧。”陈佩花没有说刚才她亲眼目睹的事。 “好,走吧。”既然她不说我又何必坦白。 倾听卫生间外的动静后,陈佩花下锁心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卫生间。我和陈耀飞待了一会儿,在陈佩花说“出来吧”后我们走出去。来到这间病房的病房门前,陈佩花通过玻璃窗左探右探,然后又贴紧病房门聆听病房外的动静。 “没有丧尸。拿好防身用具,俺们出去吧。”陈佩花打开病房门往左边看看,接着又往右边看看。当她转向右边时,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不动了。 “阿花,怎么了?”我问。 陈佩花看向右边,我能从她的脸上察觉出慢慢洋溢起来的喜悦。 “英明,俺好想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尸区 三 葛英明,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专家医生,曾经荣获多项医学奖项。站在我们眼前的葛英明身高足有一米八,身材较瘦。他的脸有点瘦削,下巴上留着些许胡茬,面容看起来有点憔悴,但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和陈佩花说的一样,这个叫葛英明的医生长得确实十分帅,即便他的面容憔悴,他的男性魅力还是源源不断地通过他的外表散发出来。 “陈佩花?”看见陈佩花的葛英明惊讶万分。 “英明,俺好想你。”陈佩花欣喜地冲向葛英明抱住他。由于葛英明身板没有陈佩花那么厚,葛英明没能接住陈佩花的冲击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是俺太高兴了。”陈佩花掩泪对葛英明说道,“你不知道俺有多想你。自从那天你帮俺逃过一劫又离开,俺就天天祈祷你平安无事。没想到,今天俺能在这里再与你重逢,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愕然的葛英明看见从病房中出来的我和陈耀飞,露出苦笑轻轻推开陈佩花对她说:“我也很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陈佩花听了葛英明的话想再和葛英明来个热情拥抱,但被葛英明打断。葛英明让陈佩花往我们这边望,问陈佩花:“这几个孩子是?” “他们?”陈佩花转向我们笑着对葛英明说,“他们是俺在医院里遇见的幸存者。英明你不知道啊,刚才俺们遇见了白眼的丧尸,情况惊险得很……” 注意到陈佩花要扯开去,葛英明向我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宜相人民医院里的葛英明医生。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是学生?” “是,”陈耀飞回答葛英明,“我们是宜相二中的学生。” “宜相二中,倒是那个人的母校。不过我是在宜相一中里毕业的。”不明白葛英明为什么要谈及自己毕业的母校。说起宜相一中,它是我们区重点高中里排名第一的高中。人要有梦想,可我中考的时候没有考入宜相一中的梦想,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而我知道以我的能耐是没法考进精英所在的宜相一中的。有人说这是自卑心理,我就承认我是个自卑的人吧,反正事实结果如何已早有定数。 “葛医生您好厉害,宜相一中可是非常了不起的重点高中呢。”不晓得陈耀飞是在拍马屁还是真在由衷地赞美葛英明。 “是吗,啊哈哈……”听了陈耀飞的夸赞,葛英明笑起来。 “呃啊……”葛英明身后传来丧尸的声音。我们向葛英明身后看去,发现有四只行动缓慢的丧尸向我们走来。 “这个病房可以用吗?”葛英明想到我们刚才待过的病房里去。 “不行,这个病房不行。”陈佩花关上病房门。 葛英明的脸上浮现不悦之色,但当他看见陈耀飞手中的棍子,他的不悦之色消散。他问陈耀飞:“这是保安用的警棍吗?” 见陈耀飞点点头,葛英明对陈耀飞说:“这个警棍你们不会用的。把这个警棍给我吧。” 没有顾忌,陈耀飞乖乖交出棍子。我本想留住棍子,不过这根棍子在葛医生手里总比在我们手里要实用得多。 “既然这个病房里不能休憩,我们就找找别的安全的病房看看。”葛英明说着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你们紧跟在我身后,不要走丢。” 在困境中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尾随其后的你会觉得很安心。前方交给葛英明,我有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总感觉我有一种错觉:这层楼是不是变了?硬要问我是什么地方变了,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第八层妇科病区和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显示屏幕,看见手机上的时间吓得不敢挪步。 “易佳和,你怎么了?”注意到我原地不动的陈耀飞问我。 走在最前面的葛英明和陈佩花听见陈耀飞的提问也站住不动转向我。我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展示给他们看,回复说道:“现在快到上午十点了……” “不会吧……”陈耀飞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对我说,“时间过得太快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陈佩花问我们。 “是时间,”我对陈佩花和葛英明说,“我记得我们昨晚睡觉的时候没到晚上十一点。这么说,我们睡了差不多十一个时?” “我们睡了这么久啊?”陈耀飞呆呆地思索着。 “是吗,俺也不知道。俺只顾着逃命、保命,很少注意具体时间的。”陈佩花说。 葛英明转回去面朝前方一边继续前行一边对我们说:“走吧。” “可是,这很奇怪啊。”我们三人跟上葛英明。 葛英明目视前方说道:“在这个到处都是死人又怎么也逃不出去的鬼地方存活,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跟着葛英明走上电梯旁的楼梯来到第十二层。葛英明说他之前刚从下面逃上来——下面已经尸满为患,如果我们往下走一定会碰上丧尸群死无葬身之地。 “好奇怪啊。”来到十二层我回忆着昨天我们走电梯楼梯时的经历。 “怎么了?”葛英明问。 “好像,”陈佩花也发觉到异常的地方,“俺们昨天没有上来这里。” “这有什么奇怪的。”葛英明发笑道。 我回复葛英明:“昨天我们不是没有上来这里,而是没能上来这里,因为十楼到十一楼的楼梯上有着大量轮椅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你们记错了吧。”葛英明走到护士站前左顾右盼。 “不会的。”我十分确定我没有记错,“这里都是丧尸,不可能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乐于助人清除掉那么多的轮椅吧。” “那你说怎么回事?”葛英明转头问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一点头绪。 葛英明微微一笑亲切地对我说:“现在重中之重是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保障我们的生命。” “也是。”这一点我很赞同。 “对了,”葛英明问我和陈耀飞,“刚才出现丧尸比较急,我还没有问你们的姓名。” 好像是你沉浸在陈耀飞的马屁中才没有问的吧。不过,毕竟葛英明先自报家门,我们如果刻意隐瞒未免有些失礼。 “我叫易佳和。这是我的,呃,算是我的朋友,陈耀飞。” “如果不是在这种险恶的情况下,我一定会说‘很高兴见到你们’,但是现在还是让我们提起十二分精神观察周围的情况,及时做好准备以免突遇丧尸措手不及。” “没事,”陈佩花笑着说,“真要有万一,英明你一定会帮俺们脱险的。俺相信你。” 葛英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他回复陈佩花:“是啊,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三号住院楼的十二层是肝胆外科病区。我知道什么是肝什么是胆,想着肝胆外科大概就是治疗和肝胆有关的疾病,我催促陈耀飞快跟上我。 突然,葛英明停步。陈佩花跟着葛英明停步,然后转身竖起食指示意我们不要发出声音。看样子我的噩梦来了:白眼丧尸在我们前方。 “不用担心,如果陈佩花说的是真的,那么白眼丧尸只会因为我们发出声响才来袭击我们。只要我们不弄出声音来,它们就会和昨天一样乖乖地离开。”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呃啊……”哪里来的丧尸声音? 我缓慢调转身体查探声音来源,结果发现一只丧尸出现在我们身后,“呃啊”叫着朝我们走来。 “不会吧……”我读出了转身同样看见我们身后丧尸的陈佩花的无声话语。 听到声音,我们前面的那只白眼丧尸将矛头对向我们。 “听着,我们边上就是病房,轻轻试探没有上锁的病房门然后进去。”葛英明轻声指令道。 “呃啊……”第二个声音? 我扭头再看身后,发现我们后面又多出一只丧尸。不,不是一只,我们身后有很多丧尸接踵而至。回头望向前方,我看见白眼丧尸摇头晃脑向我们这边踏出一步。之后,在白眼丧尸的身后也多了一只白眼丧尸。这只多了的白眼丧尸身着白大褂,它身前明显是一位医生。 “高医生?”陈佩花失声。 白眼丧尸确定方向。第一只穿着便服的白眼丧尸向我们跑来。 “这边!”在白眼丧尸迈步的同时,陈耀飞打开了他边上的病房门。 医生白眼丧尸尾随第一只白眼丧尸朝我们迅速跑来。 “进去!” 我在葛英明的喝令下成为第三个进入病房的人。在我进来后,葛英明进入房间关上病房门上锁。葛英明刚上锁,白眼丧尸就到达病房前。我自从来到这个该死的病栋后就没有在病房里被丧尸这么追赶过。两只白眼丧尸发了狂,不住地拍打病房门,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声。葛英明紧靠门抵住白眼丧尸的冲撞。见状,我立刻靠到门上帮助葛英明。虽然丧尸的力量看起来挺大的,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病房外没有四只五只六只白眼丧尸疯狂地拍打门,我想我们能够逃过一劫。 “易佳和……” “干吗,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啊。等白眼丧尸离开……” 我顺着陈耀飞的视线望去,在病房的昏暗灯光下,一只白眼丧尸站在我们前方摇头晃脑。 “嗷——”白眼丧尸咆哮,冲我们跑来。 陈佩花躲开,陈耀飞没有躲。他抓住白眼丧尸死命抵抗。白眼丧尸张着血盆大口力大惊人,直把陈耀飞拖向我们。我庆幸白眼丧尸只是对着我们挥舞双臂,如果它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把陈耀飞抓住,陈耀飞一定会因为力量上的差距被它束缚住,接着被它大咬一口。 “易佳和,棍子!”陈耀飞向我呼喊。 “好。”我迅速取下葛英明手中的棍子,但不知怎样递给陈耀飞。 “棍子……”陈耀飞坚持不了多久。 “嗷——”白眼丧尸大叫着,就像是脑子开窍,用它血淋淋的双手抓住陈耀飞,然后加大力度咬向陈耀飞。 “易佳和,我撑不住了……”白眼丧尸的牙齿快触及到陈耀飞的脸。 咬咬牙,我冲到陈耀飞和白眼丧尸边上,把棍子塞到白眼丧尸的嘴巴里,然后帮陈耀飞拨开白眼丧尸的双手。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白眼丧尸放开陈耀飞转而来抓我。 “易佳和,帮我……”我见到陈耀飞正用力地推开白眼丧尸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躲开白眼丧尸挥动的手调到白眼丧尸身后抱住它用尽我二十多年前吃奶的力气将它往后面拖。心急,我抱住白眼丧尸的时候没有想到我已经接触到它的身体会因为中毒发生尸变。意识到的时候,我便不顾三七二十一,想着变就变吧,努力把它拖离陈耀飞。 “火……”奋力抵抗门外丧尸的葛英明对我们说,“火柴,找找有没有火柴!” 因为惊讶躲到一边的陈佩花听见葛英明的指示连连点头到衣柜床头柜里寻找火柴。 “英明,没有火柴,但是有只打火机。”我不明白葛英明是什么意思。我惊讶的是,这病房里竟然有打火机,以及我抱着的这死人怎么力量这么大。 “用火点燃床单,点燃可以点燃的任何东西!”葛英明大喊。 陈佩花连连点头。她扯下床上的床单,用打火机点上火。火焰先是的一团,慢慢地吞噬了整张床单。 “嗷——”随着床单熊熊燃烧,我抱着的白眼丧尸挣扎起来,似乎想逃离燃烧着的床单。 “易、易佳和,快把丧尸推到火堆里,或者用燃烧的床单罩到丧尸身上!”葛英明命令。 把燃烧的床单罩到丧尸身上,我自己也会烧着的吧。不过,火焰熊熊燃烧后,白眼丧尸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一点力量,连挣扎摆脱我都做不到。于是,我就用力把白眼丧尸向火堆里推去。因为我没有对准方向,白眼丧尸只是与燃烧的床单擦边。奇异的是,白眼丧尸起初仅仅是擦上了点火苗,后来却像易燃物一样被火焰吞噬全身。我们三人静静地看着白眼丧尸挣扎着没到半分钟,就倒地不动了。 “死了?”陈佩花开口。 “好暖和啊。”陈耀飞说道。 我回过神,马上跑到葛英明边上帮他抵抗门外疯狂的白眼丧尸。 “时间……差不多了……”葛英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约一分钟,白眼丧尸停止敲门。我抬头通过玻璃窗望向门外,只见它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有咆哮也没有摇头晃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尽快把火灭掉,然后不要发出声响。”葛英明离开病房门来到卫生间用里面的脸盆打了一盆水,然后把水泼到着火的床单上。 幸好陈佩花够聪明,把床单先扯出来再点燃,不然我们就算没有被丧尸咬死,也得被火烧死。 在葛英明的指示下,我们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灭了两边的火。 “把白眼丧尸身上的火也浇灭了可以……” “嘘……”葛英明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说话。 我们四人不声不响待在病房中等了足足五分钟,葛英明才到病房门前通过玻璃窗向外看。过了几秒,他对我们说:“没事了,安全了。” 看那具已经死了的尸体看得我难受,我给它盖上了一块沾有红色渍迹的床单。 “伙子,挺人道主义的嘛。”坐在病床上的葛英明对我说道。 “葛医生,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指示,我们恐怕已经进了阎王殿了。”我向葛英明道谢。 “进阎王殿还好了……”葛英明握紧拳头。 见无法和葛英明继续交谈下去,我本想开口询问陈耀飞和陈佩花怎么样,可是陈耀飞没等我说出声就问葛英明:“葛医生,你怎么知道丧尸怕火啊?”这个问题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询问葛英明的,但既然陈耀飞提出,我便洗耳恭听葛英明的回答。 “电影里的丧尸不都怕火嘛,所以我就想着试试看。”葛英明说道。 “原来是这样。”陈耀飞接受了葛英明的回答。 不过,我却还有一个重大的疑惑之处:葛英明那句“时间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如果找不到火柴和打火机怎么办?”我问葛英明。 葛英明斜嘴一笑,说:“那我们只能自认倒霉,被那只白眼的丧尸咬死。” 葛英明的话就像是封口令,把我们的嘴都给封住。我望望陈佩花,她坐在板凳上一副陷入神游的表情。 “阿花,你怎么了?” “啊,”陈佩花回神,说,“没什么啊。英明,你真的好厉害啊。如果俺们能够成功脱险,到时候,到时候俺们可以一起去约会吗?” 葛英明板着脸低头看向地板,许久他抬起头微笑着回复陈佩花:“好啊,等我们成功出去再说。” 大约二十分钟后,陈佩花站起来说道:“俺们该换地方了吧。” “为什么要换地方?”葛英明问陈佩花。 “陈姐姐说,这里有一个没有脸的怪物会开病房门,很可怕。”陈耀飞抢先回答葛英明。 “哦,”葛英明思索片刻问陈佩花,“你是在什么时候看见它的?” “大概一个礼拜之前。” “哪里?” “这栋楼的下面那层。” 听完陈佩花的回答,葛英明又陷入思索中。我总觉得,葛英明确实有一些事瞒着我们。其一,葛英明知道白眼丧尸怕火。葛英明说他是在电影里知道这点的,但是这病栋里的丧尸不全是如电影中的那样:这里的丧尸是有毒的,活人接触到丧尸的身体会…… “呃。”我看看陈耀飞,察觉到我目光的陈耀飞也看看我,然后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葛医生,”我问葛英明,“我和陈耀飞都接触到白眼的丧尸了,特别是我,我还抱了白眼丧尸。我,我会中毒死吗?” 葛英明抬起头,表情严肃。他问我:“你接触到丧尸的皮肤了?” “是……” 葛英明问陈耀飞:“你呢?” “他被丧尸的双手抓住,不过丧尸抓的是他的衣服,没有碰到他的皮肤。”我望望陈耀飞,他的衣服上虽然有点丧尸留下的红色渍迹,但是丧尸没有把他的衣服抓破。如此,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入大海。 “没事的。”葛英明的话是我的救命稻草。 “真的?”我其实希望葛英明的话百分之一百正确。 “不确定。应该没事。真要有事……”葛英明没有说下去。 我还想多听点安慰的话,陈佩花就插嘴说道:“俺们该离开了吧,时间差不多了。” 葛英明首先起身要陈耀飞把棍子给他。陈耀飞拱手相让后,葛英明走到病房门前探查外面情况。 “英明,说起来,你的白大褂呢?”陈佩花问。 “破破烂烂的,我把它放在护士站里了。”葛英明向我们挥挥手,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待我们所有人走出病房,葛英明带领我们向东区楼梯道口走去。 “英明,俺们上楼去吗?” “我们去下面那层。” 陈佩花停步,对葛英明说:“俺们不能去那里。” 葛英明转身对陈佩花说道:“我在下面那层里有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要去取。” “什么东西?”我问。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总之那是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但是……” 陈佩花想说什么,但被葛英明打断:“阿花,放心,我保证,你见到的那个怪物一定不会在下面那层。如果他还在十一层,我发誓我拼尽这条性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陈佩花撒娇说道:“我不要你拼尽生命保护我,我只要你和我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然后走出这个可怕的医院。” “是是是。” 说着说着,两人就抱起来。见到这番情景,陈耀飞忙捂住眼。我这种狗血剧情看得多了,所以对此没有多少感觉。虽然我很想咒他们“秀恩爱,死得快”,但既然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我还是不想这种事了,谁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降临到我们身上啊。 我们走下东区楼梯来到三号楼第十一层的泌尿外科病区。我记得陈佩花说过她是在东区看见的无脸怪物。现在的东区中何止没有无脸怪物,连丧尸也没有。 “你看,我说吧,它是不会在这里的。”葛英明对陈佩花说。 陈佩花点点头,对葛英明笑笑。她露出笑容的时候肥肥的脸上有显现酒窝。一时我把她和我妹妹重叠在一起,然后在心里偷偷乐起来。 “你们等会,我去西区那里取东西。” “俺也去。”陈佩花拉住葛英明的衣角。 “阿花,乖,听话。” “俺不嘛。俺要和你一起去。”陈佩花撒娇的样子十分滑稽。 拗不过陈佩花,葛英明把棍子还给陈耀飞,对我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们。现在附近没有丧尸。一旦有丧尸出现,你们就不要管我们,尽量跑回到我们刚才待过的病房里等我们来找你们。” “放心吧,葛医生,我一定会保护好易佳和的。”我去,你来保护我……好吧,你貌似确实比我厉害点。 葛英明和陈佩花离开,我问陈耀飞:“耀飞,你还记得昨晚你帮我摆平白眼丧尸的事吗?” “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耍那个棍子,怎么耍得这么好的?”有诀窍吗? “怎么,易佳和你想学双节棍?”陈耀飞微笑着对我说。 “双节棍?” “对啊,”陈耀飞取出击败白眼丧尸后擦了多遍的棍子对我说,“我有自己练过双节棍,算是兴趣使然。尽管最后放弃,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用场。” 混子,原谅我这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想象力差,但我实在无法将双节棍和警棍联系在一起——因为都是“棍”的缘故? “你想学双节棍,我可以教你啊。”陈耀飞笑眯眯地说。 “不,不用了。” 我和陈耀飞在这十一层的东区等待葛英明和陈佩花。没过一分钟,我就两边跑查探他们有没有回来,查探丧尸有没有出现。如此反复五次,葛英明陈佩花和丧尸都没出现。 “耀飞,这个病院里的丧尸好像不是很多啊。” “丧尸很多的话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也是。不过,我对丧尸不多这点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说,一个大区域里的丧尸数量是固定的——总量有偏差正常,毕竟有人死了就有丧尸多嘛——一个区域里没有多少丧尸,就意味着在另一个区域里有大量丧尸吧。问题来了:电影里经常不规则行动的丧尸,为什么在这个病栋里就像是在有规则地行动一样,还会在追杀活人的时候停止动作? “耀飞,你说……” “嗷——”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响彻整一层。我立刻起身准备查看情况,没想到葛英明出现在通道尽头朝我们狂奔而来。 “上电梯!”葛英明喊道。 当我正想着他为什么不让我们退回东区的楼梯那里,我就看见我们后面出现了一群行动缓慢的丧尸。 “跑跑跑!”我和陈耀飞拔腿就跑,以葛英明的指示跑到电梯前。万幸,电梯正好停留在这一层。 “呃啊……” 我们一进入电梯中,对面楼梯道口就出现了丧尸——不止一只,是一群。 “易佳和你按着电梯开启键!”陈耀飞说完跑出电梯甩棍击打丧尸,把带头的两只狠狠击退。 看着丧尸因为被棍子击打而扭曲的脸,我差点吐出来。敢情我没吃过早饭呢,肚子空空,哪还吐得出来?一直逃命,饿都顾不上了。 陈耀飞帮葛英明争取了一点时间,我为他们两人争取了一点时间。最后我们三人平安进入电梯中。 “哎,阿花呢?”我问葛英明。 “对啊,陈姐姐怎么不见了。”陈耀飞直甩棍子想把棍子上的腐肉甩干。 葛英明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们:“她先上了东区楼梯往上跑,我没赶上。” 得知陈佩花避开了这丧尸群,我问葛英明:“我暂时按了十二层。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葛英明用没有握着公文包的左手指指电梯按键板,说:“高一点,去十五层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尸区 四 “这个就是你说的十分重要的东西吧,里面装的是什么?”我问葛英明。 “一些文件。”葛英明草草作答,待电梯门开启后他谨慎地走出电梯。 三号楼十五层是现实世界中谢长歌居住的病区,骨科病区。我们到达十五层时,虽见狼藉景象,但并未在十五层发现丧尸。考虑到十一层的情况,我们三人均不敢放松警惕。不出所料,没多久一只行动缓慢的丧尸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它正从护士站的房间里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看见我们才发出“呃啊”的叫声。于此看来丧尸不总是“呃啊”或者“嗷”地叫着,它们也有发呆不叫的时候。 绕过这只丧尸我们来到西区。在前行于我们前面的葛英明幸运地打开一个病房的房门后,我们进入病房。病房里十分脏乱,除了红色渍迹还有腐肉和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幸运的是这个病房里没有丧尸的存在。 “你们饿了吗?”陈耀飞问道。他饿了。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没有吃过?”葛英明问我们。 “昨天在自动贩卖机那里吃了点零食,后来就用那里顺来的东西暂时填填肚子。但是毕竟距离算是晚餐的吃东西时间过了十几个时,就算中途有零食填肚子,早餐不吃肚子还是咕咕叫起来。”我时候大人们经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如今,我是能够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现实意义。 “自动贩卖机?” “是啊,”陈耀飞解释说道,“在这栋楼的第三层那的休息区边上有个自动贩卖机,我们就是从那里得到零食的。” 葛英明一听瞪大眼睛说道:“三层自动贩卖机里的零食已经被污染了,你们怎么可能……”停顿,葛英明恢复平静的神情问我们:“你们吃了污染的食物,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中尸毒?” “我们吃的是干净的食物。你看,我这里还有一包巧克力派。啊,已经被压得一塌糊涂了。”陈耀飞拿出巧克力派,我看得口水直流。 我眼睁睁地看着葛英明从陈耀飞手中取走巧克力派,看着他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我的心好痛。 “确实,这食物没有遭到污染。”葛英明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派还给陈耀飞。不管了,我也要咬。 “是吧。”没等我夺下巧克力派,陈耀飞一张嘴把一个巧克力派都塞到嘴巴里了。 欲哭无泪,我听葛英明问我们:“这个真是从三层那个破掉的自动贩卖机里获得的食物吗?” “不是,”陈耀飞咀嚼着巧克力派说,“这个是从还没有破掉的自动贩卖机里取得的。” “什么意思?”葛英明疑惑不已。 “就是说,”我哭丧着脸痛心疾首回复葛英明,“我们是从另一个空间到这个空间来的。” “对,”陈耀飞咽下我的巧克力派补充,“我们本来是搭电梯来到这里的。那时候这里和现在不一样,没有人,没有丧尸。虽然外面和现在一样黑漆漆的,但是医院内部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混乱又恐怖。医院里的水是干净的,自动贩卖机也没坏,里面的东西还都很美味。” “告诉我,”葛英明绕过我一把抓住陈耀飞的胳膊吓了我一大跳,“告诉我怎么去那里。”我见葛英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暴戾起来,但没过一秒,葛英明就松开手向陈耀飞说道:“对不起。要想在这里生存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所以我听到有那么一个美好的地方,我不知不觉……” “没事,我能理解。可是,葛医生,抱歉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去那里。”陈耀飞摸摸后脑勺笑道。 “可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也说不定。”我垂头丧气。我不仅仅是为回不到整洁的医院里而伤心,还为没有独吞——尝尝巧克力派伤心。 “对了,我记起来一件事:每层楼的护士站里往往会储备一些食物供夜班的护士们用。哈,这也是我们的医院和别的医院与众不同之处。你们不要因此就认为我们的护士都是贪吃鬼,她们可是十分恪尽职守的。” “就像陈姐姐一样?”陈耀飞笑嘻嘻地说。 我见葛英明收起笑容,一秒后又露出笑容回复陈耀飞:“对。陈佩花也是我们医院里不错的护士。” 肚子几度咕咕叫起来,我饿得受不了,请求葛英明:“葛医生,我们快去护士站里取点东西吃吃吧。” “好,”葛英明微笑着说,“那么我去护士站看看,你们留在这里不要乱走。” “我和你一起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想尽快拿到食物就咬上一口。 葛英明思虑片刻,起身说:“好吧,你也一起来。陈耀飞你就在病房里守着,我们去去就来。” 陈耀飞点点头说:“交给我吧。” 疑惑着葛英明为什么要提起公文包,我尾随其后走出病房。 护士站就在前面拐弯的不远处。骨科病区的护士站离电梯比较近,自然离楼梯道口也近。我们走到护士站的时候附近没有丧尸的踪影。 “易佳和,刚才你们说的那个地方,真的没有丧尸?”在护士站房间里的葛英明问我。 “没有啊,”我四处走动警惕丧尸回复葛英明,“没有活人没有丧尸,食物还算充足,因为有自动贩卖机嘛。不过外面还是一片黑暗,加上十分坚硬的玻璃和无法开启的门,我们依然没法走出去。”我们能够搭乘电梯回到现实世界的事情要和葛英明说吗?不,还是不说了吧,毕竟葛英明多半是这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不相往来最好,以免破坏平衡。 确定不把我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行尸病栋的事告诉葛英明,我走到楼梯道口看看有没有丧尸的踪影。 “呃啊……”楼梯上有个影子在晃动。 “葛医生,我们得快点了,是行动缓慢的丧尸。”我见到这个丧尸的影子就跑到通道两边查看情况,然后确认通道两边没有丧尸便催促葛英明。 “好的,马上。”护士站的房间也不大啊,葛英明搞啥弄这么久。 捎好消息我又回到楼梯道口前观察,只见一个体型宽大的女性丧尸出现,“呃啊”叫着走上楼梯。我因为见到它震惊几秒,后来意识到现状靠边不让它看见。丧尸“呃啊”叫着并没有发现我。我目睹丧尸踏上去上面一层的楼梯往上走了。 扭头,我看见葛英明已经从护士站里出来了。 “食物呢?”我问他。 葛英明提提公文包,说:“是便捷食品,已经装在包里了。”他的公文包是鼓了一点,但我印象中他的公文包和现在的样子相差不是很大。 葛英明在前,我在后。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泥沼里沉下一米。快到拐角的时候,我停步。察觉到我停步的葛英明也停下脚步转身问我:“怎么了?” 我忐忑不安,生怕提出这个问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不得不提;我必须得确认这件事是否真实。 “葛医生,你说,阿花他上了东区楼梯逃开丧尸了吧?” “是啊。”葛英明回答。 “那她,平安无事吗?” “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葛英明微微一笑回答。 “那你,你觉得她可能变成丧尸吗?” “如果她真的变成丧尸,那也是她的命吧。”葛英明露出悲伤的表情回答。 “你,你举得我们现在的病栋里有活人吗?” “什么意思?”葛英明面无表情地反问。 我深呼吸,对葛英明说:“你觉得阿花会被人谋杀吗?” 葛英明向我迈出一步,笑着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见葛英明装作轻松的样子打开公文包便伸手攥紧插在裤袋里的陈耀飞给我的棍子,“你真的见到阿花成功地避开了丧尸群?” “易佳和,有话直说吧。”葛英明的手还是放在公文包里迟迟没有伸出来。 “我见到阿花了。”我郑重其事地告诉葛英明。 “是吗,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楼梯道口。我看见她走在楼梯上,‘呃啊’地叫着。我看见她的头破了流出血。那些血迹还是新的,血液似乎没有完全凝固,证明她头被砸破的事刚过了不久。” 葛英明冷笑一声,说:“可能她不心,摔了一跤。” “你开什么玩笑!”我忘了白眼丧尸可能袭击我们大叫一声,对葛英明说:“她已经变成丧尸了。我看着阿花在我的眼前‘呃啊’叫着走过,但是我没从她的身上发现丧尸咬她的痕迹。她身上唯一流血的地方就是她破了的头。她摆明是被人谋杀后,成了行动缓慢的丧尸的。而这个谋杀者……”我伸出我的左手指向葛英明,宣告:“这个凶手,就是你吧!” 一秒、两秒、三秒后,葛英明“哼”冷笑一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我这么聪明,竟然还是少了一招。早知道就把她给烧了。” 听见葛英明的自白,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的。但当我看见葛英明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大号的扳手后,我也反射性地取出了棍子严阵以待。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谋杀她?” “谋杀她?”葛英明笑着说道,“说我谋杀她?子,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坏啊。我不是谋杀她,而是让她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而已。” “什么?”陈佩花欠葛英明的东西? “笨蛋,是命啊。我在白眼丧尸的追杀下救了你们,可以说你们的命是我给的。” 这家伙脑子有病? “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陈佩花有多么爱你……” “哈!”葛英明高喝一声打断我,“爱我?你说,你说那只肥猪爱我?啊哈哈,啊哈哈哈……”不顾潜伏的危机,葛英明放声大笑起来,继续说:“子,你智商不高吧,竟然看出那只肥猪爱我?别笑话我了。那只肥猪只是看上我的脸、我的实力和我的前途,想要攀附我,让我成为她的盾帮她保命罢了。” “阿花她是真的喜欢你的啊。”我想起陈佩花谈及葛英明时的欣喜神情。 “就算她真的喜欢我,那又怎么样?”葛英明挥挥扳手说,“终究不过是这个受诅咒的病栋里的一个行尸走肉而已。” “受诅咒的病栋?” 葛英明张大嘴巴一脸喜悦,对我说:“我告诉你一件好事:这个病栋是被人诅咒的,所以无论你怎么逃都逃不出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说完,葛英明重重地一跺脚,愤恨地骂道:“混蛋王良,该死,该死,该死!” “王良是谁?”我问。 “哈,王良是谁?”葛英明狰狞地笑起来,回复我,“一个亡魂,一个怎么也不去死的亡魂。我们就不该救他,让他死,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去,让他受尽地狱里所有的折磨,然后永世不得超生!” 骂完,葛英明又把目标指向我,朝我走来两步。我见此,退后两步。 “躲,你躲什么呀?放心,来,叔叔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指望着你告诉我怎么去那个没有丧尸的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我坦白。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清楚,你和你的伙伴是在瞒着我。对,你们是想两个人占有好处,不把回去的具体方法告诉别人。” “说我智商低,你才是笨蛋呢。如果我们真是这么想的,怎么还会把从那里过来到这里的事告诉你?” “我不管,”葛英明一手握着公文包一手握着大号扳手步步紧逼,“今天你一定要和我说去那里的办法。不然,我会使点计,用我包中从护士站里拿出来的药剂给你朋友打上一针,让你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模样。” 这家伙疯了,绝对疯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竟然沦落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能理解你在这行尸病栋中艰难生存有多么不容易,但是你不应该把怨气撒到陈佩花身上……” “够了,”葛英明打断我说道,“我说过,她的命是我给她的,自然你们的命也是我给你们的。如果不是我让你们用火烧白眼丧尸消灭掉它体内感染了死逆病毒的细胞,你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要不把你的命还给我,要不说出回到没有丧尸地域的具体方法!” 我转身,前方通道尽头有一群丧尸正向我走来。我跑到护士站前想通过电梯旁的楼梯道口逃离葛英明和丧尸群,但从楼梯道口处出现了多只丧尸。 转回原来的方向,葛英明挥着扳手悠闲地向我走来。 “逃,逃啊,看你能逃到哪去。” 前后两面夹敌,要不去护士站里?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葛英明说:“想去护士站的房间里?啊,我把门关上了你不知道,但是你没有闻到烟味吗?在你傻乎乎地等在外面的时候,我早就用从陈佩花那里夺来的打火机点燃了护士站的房间。啧,打火机就是比火柴好用。我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如果火势严重,这个医院的洒水系统会自动启动。我想王良那混蛋也不想自己的地儿就这么被大火吞噬吧。” 若无其事地说着话,葛英明对我微笑。他知道我无路可逃。但是,作为一个有志青年,我也不会乖乖就范。我高举棍子冲他跑去。这棍子毕竟不是我熟用的东西。至少,我把他的扳手击飞,虽然我的棍子也飞了。 “没事,包包里还有……”葛英明刚说着去取包中的武器,在他身后的陈耀飞趁其不备踢了他一脚。失去平衡,葛英明紧握公文包摔倒在地。 “跑!”陈耀飞迅速捡起地上的棍子和扳手叫我立刻逃离。 “混账子,我杀了你们!”葛英明站起追我们。 我和陈耀飞立刻拐弯跑到我们之前待过的病房前旋转门把手。可是,门被上锁了,打不开。 “可恶,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脱口而出。 貌似看见我们无法打开病房门,葛英明放缓速度走过来,喘着气对我们说:“有意思吧。这病栋可是活着的,一旦你们离开病房,不要以为可以轻易再回去。”说着,葛英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根木棍。“虽然比不上警棍,不过这个比那个好用。分量不重,打起来还有力。”木棍上有红色渍迹。这个该不会就是葛英明杀害陈佩花的凶器? 我和陈耀飞立刻起步奔跑。但上天不怜人,我们的前方有一群行动缓慢的丧尸。 “算了,不留你们了。让我这个好心人最后告诉你们一件好事,”葛英明从包里取出一张磁卡对我们说道,“知道为什么你们打不开这个病房?拜托,这是vi病房啊,没有磁卡只能从里面开启。其实我挺喜欢我们病院的设计,把vi病房建立在普通病区中。所以呢,要想开门,有这张万能钥匙就……” “吱呜”,我们刚才待过的病房门开启。我、陈耀飞和葛英明惊讶地望着这扇门未经葛英明刷卡就自动打开,不觉将目光投向病房门口。只见一个高大的活体从病房里走出。它的身高比葛英明还高。它光着上身,下身着了一块厚大的布,正好包住它的下体。它没有五官,没有脸。它的身体上到处是缝合痕迹,仿佛它的身体是被人东一块西一块拼凑上去的。 “啊。”怪物叫着。 “什么?”葛英明惊愕地望着。 “玩……具……活的……玩具……”怪物猛地抓住葛英明令他动弹不得,然后抓起他就返回病房中。 “救命,喂,救救我,快救救我。你们的命是我给你们的,快救……” “砰”,病房门关闭,葛英明的声音消失在病房里。 “呃啊”声此起彼伏,丧尸们朝我们缓慢走来。我和陈耀飞想必是插翅难逃,陈耀飞却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捡葛英明丢下的公文包。 “混子,做什么啊。再晚一秒,你就被丧尸碰到了!”我斥责陈耀飞。 “再几十秒,我们就都碰到丧尸了,哈哈。”陈耀飞向我傻傻一笑,然后把扳手交给我甩长警棍说道:“易佳和,咱们会死在这里变成丧尸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没有用的问题?”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易佳和,如果有来生,你愿意再做我的朋友吗?” 我望望陈耀飞,他注视着身体腐烂的丧尸,神情庄严。 “嗯。做朋友虽然不错,做兄弟感觉更加不错吧。” 陈耀飞露出太阳般的笑容目不转睛说道:“那么,下辈子我来当哥哥吧。” “哥哥?混子,都是十七岁,你当个什么哥哥啊。” 陈耀飞瞄准距离我们一米的丧尸对我说:“我今年十六岁。不过我已经过完今年的生日了,现在的我是十七岁了吧?” “笨蛋,”我举起扳手对陈耀飞说,“你说的十六岁是虚岁。还没过年呢,你虚岁依然是十六岁。” “还要几个月我才能大一岁啊。”陈耀飞笑着说。 “就算你大一岁,我还是比你更大。因为,我可是个大叔啊。”一个二十八岁的,理应保护好你的大叔。 “你可不要变成葛英明那样的坏人啊。” “我一辈子也不想变成葛英明那样的坏人。” 说完,我们行动攻击丧尸誓死一搏。 “吱呜”,我们身后的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把我拉进门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相逢 “同学,快进来!”熟悉的声音,恍如已是多年前听到过的故人之语。 陈耀飞一闪进病房,把我拉进来的人就迅速关门上锁。宜相人民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不错,特别是vi病房更是如此。但是我们仍然能听见从外面传来的轻微“呃啊”叫声。 “vi病房门的玻璃窗是特殊玻璃,可从里往外看不可从外往里看。你们声音轻点……”对方说着侧耳贴到门上细心倾听外面的声音。 “没有白眼丧尸的叫声。如此一来,我们已经安全。”对方背靠病房门捂住自己打着石膏的左手臂。 “谢长歌!”激动万分,我扑到谢长歌的身上想要抱住他。 “走开,死大叔……”他就是不让我抱,用右手竭尽全力推我的脸。 “不要这样嘛,我很想你啊……来,就抱一个……” “走开啦……” 猛然,我想起边上病房里的无脸怪物,激动的心一凉,立刻慌张地向谢长歌说道:“长歌,边上的病房里有个无脸怪物。它会转动门把手。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谢长歌站起,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一声不响坐到病床上,然后躺下来。 “赤佬,听到我的话没有?”我对谢长歌的无视感到不满。 “改造尸不会去破坏上锁的病房门,它只会打开没有上锁的病房门。”谢长歌坐起来靠到床头对我说道。 “改造尸?”我问。 谢长歌沉默不语。 “同学你好。我叫陈耀飞,是理科三班的。”陈耀飞不合时宜地做起自我介绍。 “好。”谢长歌竟然回应陈耀飞了。 “谢谢同学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们在劫难逃。对了,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那个大叔说过了,我叫谢长歌,很高兴认识你。” “拜托,”我借机调侃谢长歌,“现在可不是说‘很高兴认识你’的时候啊。” 谢长歌沉默不语。 这赤佬,我真得好好教训他一顿。这么想着,我握紧拳头打算出手。 “咔,咔咔”,有人在转动病房的门把手。 我和陈耀飞屏息静气关注着病房门。只听“咔咔”几下后,玻璃窗上闪过一个影子,接着风平浪静。 “不会吧,”我望向谢长歌感慨道,“赤佬,真的被你说中了。” “为什么无脸怪物不会破坏病房门?”陈耀飞收起棍子问谢长歌。混子,就属你懂我的心。 “不清楚。大概是病栋的缘故。” “说起病栋,我在葛英明那里听到一件事。” “那个坏蛋?”陈耀飞问我。 “对,”我回答,“他说,这个医院被人诅咒了。虽然他好像没有明说是被谁诅咒了,但是他一直在说一个人该死。那个人的名字叫王良。” “葛英明和王良吗……”谢长歌低头暗自思索着什么。 “你知道他们?” 葛英明是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有点知识的都知道他是谁。 “陈耀飞,你知道王良是谁吗?”没等谢长歌回答我,我转而询问陈耀飞。 “不认识。”呵,子,终于不知道了吧。好吧,我也不知道。 “我不认识葛英明,”在我想调侃谢长歌几句时,谢长歌又说,“但我对王良这个人有印象。” “什么,你不会在开玩笑吧?”王良难不成是个有名人物? 谢长歌低头思索着什么,没有回答我。 知趣,我不理谢长歌打量起这个vi病房;陈耀飞跟着我一起打量。同我见过的几间病房不一样,这里的物品摆置虽然乱了点,但远没有那些病房惨不忍睹,倒不如说这里好得和之前我们待的没有活人没有丧尸的医院一样。观察没多久,我就知道这个病房是谁的病房了。 “十五层楼的十五号病房,不会吧……”我自言自语。 “这个病栋有着和现实世界的医院相似的构造。一来到这个异空间,我就先尝试用我的房卡试试这十五层楼的十五号病房,结果成功进入。这里就成了我的一个根据点。”谢长歌说。 有房卡就是好。我在心里默想,问谢长歌:“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和我们一样,没有遇见活人也没有遇见死人?” 谢长歌不语。大概他是想起心酸的事情了。罢了,我就不问他在这里的经历了。 “谢长歌,我想听听你刚到这里经历的事。”陈耀飞说出我本想询问谢长歌之事。但是,这是谢长歌的伤心往事,他是不会和你这混子说的啦,陈耀飞。 “可以。”原来是可以的啊。 接下来谢长歌讲述起初到行尸病栋的经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这里的;我没有进入这里的印象。犹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如你们所说,这里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医院外面是漆黑一片,医院的玻璃移门无法开启,到处都是锁上的房间。这就是说,有某种存在不想我出去。第一时间,我就放弃逃离的想法转而寻找我存在于此原因的线索。 “我的意识清醒之时,我是在四号楼的一楼。除了出口和医院房间门均上锁,医院中的其它空间如卫生间、服务台柜子、护士站抽屉等都能正常使用。为了预防紧急事态发生,我必须先确定一个根据点。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住过的病房,因为我发现我的病服中仍然留存着我的病房房卡。 “本想从二楼的连接通道到三号楼去,但我发现二楼没有连接通道。为什么二楼没有连接通道?我想到一点:把我困在这里的人怕我从二楼连接通道上逃离医院?不过后来在我确定二楼的窗户没法打开,我舍去这个想法。 “从三楼的连接通道到达三号楼,我乘坐电梯到十五层……” “s,”我插嘴说道,“谢长歌,为什么你可以畅通无阻地到达三号楼?想当初我们可是……” “这个病栋是在变化着的。”谢长歌打断我说,“无论是无人无丧尸的表区域还是混乱又存在大量丧尸危机四伏的里区域,这两个空间都是在变化的。所以,你可能会问某个地方你们没法通过但我通过了,原因就在这里。” 喂,我问了啊,你这赤佬当我不存在吗? 谢长歌继续说:“确立根据点,我开始探索医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丧尸的存在。我想你们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有人困住我们不让我们出去,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单纯地想消灭我们,不必大费周章。换一个角度,如果这个人只是想困住我们,那么他理应会为我们准备好活下去的必要物品。至少,在他想消灭我们前,他会为我们准备活下去的东西。如我所想,医院里的水、食物都是可以使用的。原本我思考着是否应该在食物充足的卖部等待对方,但我后来觉得这没有意义。且不说我无法确定对方是怎样一种存在,就算他来到我面前,我有什么能力与他抗衡。 “从医院各个补给处带够充足食物,我返回我的根据点……”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因为谢长歌的提醒,我的脑子现在只有“吃”这个字,“谢长歌有食物,快找快找。叫你呢,陈耀飞,快来帮忙找啊……” 谢长歌闭上眼睛,说:“除了柜子里有吃的,床下也有。藏好是有原因的: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到我房间里来。虽然我外出时会锁门,但是毕竟有万能钥匙的存在,我必须保证食物完好无损。 “通过医院的显示屏我确定那天的日期是八月三十一日。或许,你们到达这里的时间也是八月三十一日。这个空间的时间似乎只停留在八月三十一日这天,原因不明。对了,陈耀飞,你们是在几点陷入里空间的?” 陈耀飞回复:“丧尸区?晚上八点。” “是吗,我和你们不一样。 “晚上十点,医院广播里响起播音,我就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事马上就要发生。黑暗过后,干净整洁的医院变成人间地狱。由于播音时我待在自己的病房里,并且黑暗过后我的病房中除了被单和物品有些杂乱外,其它物品和之前的差异并不大,所以我是走出病房才发现医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没多久,我就看见丧尸。我知道,以我的身体状况我无法和它们硬拼,因此重中之重是先掌握病栋的相关信息。掌握到相当的信息后,我返回自己的病房。期间我有在十五层看见过和腐烂尸不同的白眼丧尸。那时我只想着先回到安全的地方整理信息,就没有去试探白眼丧尸。也是,如果那时候我试探了白眼丧尸,恐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没错没错。”我拿起一个草莓派激动地拆开包装大咬一口,连连点头。 “吃完食物熄灯睡觉。半夜,我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声音。我没有听错,确实是从窗户外传来的求救声,不过这声音转瞬即逝。大概,有人尝试到外面去,结果因为什么事死了。 “这里我提一下一件你们也许不知道的事:表空间里的东西经过你们的携带是可以被带到里空间里的。我真正发现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把卖部里的食物从表空间带到了里空间中,而是我的时钟……就是这个。这个时钟是放在我现实世界病房的抽屉中的。在表空间中我以为它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到了里空间我发现它的出现不同寻常——你们看见了吧,在这个空间里,我的床头柜是没有抽屉的。我想,是因为我在表空间里触摸过它,它才到这个里空间里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我没有查证过。 “第二天我醒来已是下午两点……” “哈哈,你猪啊。我们睡了十一个时,你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啊哈哈。”拆了一个草莓,再拆一个巧克力的。 谢长歌闭着眼睛继续说:“这时候我才知道,在这个病栋中入眠,时间会在不知不觉中缺失。有意思的是,我的饥饿程度似乎未达到饿了两顿的程度。总之,我填饱肚子,外出继续探索。那时,我已经回到表空间中……” 我拿着食物走到谢长歌边上想问问他要不要,结果他吠了我一声:“走开,大叔。”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第二次进入里空间是在晚上九点。这一次因为没有考虑到时间的缩短,广播播音时我已经来不及返回病房。黑暗过后,我与一个护士相遇。她的名字叫陈佩花,是宜相人民医院里的护士长。我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精神有些失常——她把我当成了丧尸想逃离我。难得遇见一个活人,我竭力追上她向她解释我是幸存者。与她交谈后,我发现她的时间观念已经出现偏差,而且她的认知也有一定的不足。不过,虽然她的性格有点懦弱总是抛下我独自逃离丧尸,但她这人的心眼没有坏到无可救药。在我救她一命后,她便向我坦白,和我说了很多医院里的事……” “我们认识陈佩花。遗憾的是,她已经死了,成了行动缓慢的丧尸。”想起阿花的死,我还是挺遗憾的。 “是吗?”冷漠的谢长歌只顾说他自己的经历,真是冷血。 “她有一个心上人,就是葛英明。谁知,葛英明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我说,阿花怎么可能没和你说她心上人的事?” “没有。在我和她一起逃避丧尸的这期间,她一直在说无脸怪物的恐怖之事。虽然她的精神状况确实不太好,但我相信她说的。” “为什么?”我问谢长歌,并从陈耀飞手里夺走一个巧克力派。 “因为我和改造尸单独碰面过。” 谢长歌说完这句话,我差点被巧克力派噎死。 “什么?你是说你和无脸怪物单独见过?” “因为陈佩花再度离我而逃,我孤身一人被白眼丧尸追赶,阴差阳错之下跑到了二十层。在第二十层的西区病房,我看见了陈佩花所说的无脸怪物。一见到它,我就知道情况不妙转身逃离,可还是被它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改造尸的奔跑速度如疾风般,不过那时的我还不知情,以为可以侥幸逃脱……” “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 谢长歌睁开眼望向我,然后别过头去转移话题:“离开改造尸,我在第二十层找了个地方避难。那是这医院的杜明医生在神经内科病区工作的办公室。那不是杜明专属的办公室,因为办公室中有四张办公桌。办公室旁边是一个有门相连的工作室,工作室里有各种实验器材。这种房间安排还是挺符合实验人员的工作情况的。我想不通的是神经内科的医生办公室边上为什么会设置一个实验室——或许是我孤陋寡闻。” “绝对是你孤陋寡闻。”吃饱了,我和陈耀飞各自坐到一把椅子上听谢长歌讲故事。 谢长歌又闭上眼睛讲述他的经历:“在杜明的办公桌上我发现了他的手记。我涉猎手记,本想带离它,在这时却从隔壁听见了怪异的声音,吓得我把手记掉到地上。工作室没锁门。我警惕着前往工作室查探声音源头,然后在工作室的玻璃瓶中看见了一个女丧尸的头颅。原来,是她在发出叫声。” 谢长歌不说了,我和陈耀飞则惊呆了。 “你是说,你看见一个丧尸的头,一个和身体分开的头在叫?” “除了女丧尸,工作室中还有一物。那是一个皮包骨头、犹如骸骨般的攀附在天花板角落里的红眼怪物。手记中有提到过这种丧尸,但是我没有记住关于它的描述。 “红眼丧尸‘咯咯’叫着,发现我的存在后便从墙壁上向我爬来。即便事先知道有这种丧尸的存在,当它迅速冲向我时,我还是惊慌失措而忘记关上了工作室的门。察觉到自己的失误,红眼丧尸已经爬到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中。顾不上捡起手记,我打开近在咫尺的门逃离办公室,没有被红眼丧尸捕杀。 “死里逃生,我又偶遇陈佩花。她向我弯腰道歉——她的体型太大,弯腰吃力——见她这番诚恳,我没有追究她弃我而去。 “不知何时,丧尸越来越多。虽然只是行动缓慢的腐烂尸,但是这么大批量的丧尸一旦包围我们,在时间没到的情况下,我们一定完蛋。于是,我带领陈佩花前往我的病房。就在此时,黑暗再度降临,我回到表空间里。” “谢长歌,我要提问,”没等谢长歌同意,我问,“第一,手记里写着什么?丧尸的情报?第二,到底有多少种丧尸?行动缓慢的丧尸,速度快的白眼丧尸,瘦骨嶙峋的红眼丧尸……啊,第三,你为什么会重新回到没有活人没有死人的地方?我们也能回去吗?第四……”我拨开衣服看看自己的身体,问谢长歌:“我在之前碰到了白眼丧尸,我会因为中尸毒变成丧尸吗?” 谢长歌白了我一眼,躺下来竟然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了。 “谢长歌同学,我也很担心易佳和会不会变成丧尸。”陈耀飞对谢长歌说。 “死不了。” 这么说,我不会变成丧尸? 我靠到陈耀飞耳边偷偷地告诉他我的疑问让他询问谢长歌。 “谢长歌同学,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休息,等时间到回到表空间里,然后等黑暗降临到达里空间中去取二十层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中的杜明手记。还有,陈耀飞,你拿来的公文包里有什么?” 陈耀飞划开拉链和我一同看向公文包里:火柴,打火机,螺丝刀,注射器,药剂,急救包,号扳手,水果刀,手电筒,绳子,大剪刀……天,葛英明的公文包里好货色啊。不过,这家伙欺骗我的感情——他的包里没有食物。 陈耀飞把包中所有物报告给谢长歌。谢长歌沉默片刻,然后掀开被子起身对我们说道:“带上那些东西,因为你们会在二十层楼遇到在底下没有遇到过的危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准备 蹑手蹑脚地靠近,偷偷摸摸地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功能,然后对准谢长歌的白痴睡脸,拍个照。要不和他一起拍个照?但是把他弄醒了怎么办?如果有支画笔,我会在谢长歌的还算帅的脸上画个丑陋至极的涂鸦,然后再和他一起拍个照。如此一来,等到以后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一旦谢长歌漠视我,我就当着他的面看看这张照片……我怎么觉得自己好无聊?不管了,和他一起拍个合照吧。 “哥……” “啥?” “哥……哥!”谢长歌猛地起身,正好与我撞个满天星。 “你有病啊?”谢长歌捂住骨折的手臂骂我。 “你才有病……”我骂回,收好手机靠到他边上看看他的手臂情况。 “走开,不用你管!”这赤佬的火气还挺大的。 “不管就不管。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向他吐吐舌头回到陈耀飞的边上坐下。陈耀飞正在看着窗户发呆。 “看什么?”我问陈耀飞。 “外面的黑暗。”难不成陈耀飞看见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想起了时间循环的事? “想起来了?” “什么?”陈耀飞转向我一脸呆样。 “没什么。你看外面的黑暗在想什么呢?” 陈耀飞低头拨拨自己的手指头,说:“我在想,外面的黑暗中或许真的有怪物。” “黑眼丧尸。” 我和陈耀飞齐刷刷望向谢长歌。手臂的疼痛似乎已经减缓,谢长歌坐到床头对我们说:“我从杜明的手记中得知,在医院的黑暗中有一种黑眼丧尸。如其名,它的眼睛是黑色的。这种丧尸只活跃在黑暗中,病栋里病栋外皆有。由于病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所以它们在那里如鱼得水。据杜明的手记记载,这种丧尸无法见光,但是它们在黑暗中的行动速度比白眼丧尸还快。它们可以在明亮的环境中生存一段时间,可它们无法长时间逗留在光芒下。如果黑眼丧尸在光线下逗留,约三十秒它们体内的死逆病毒就会被消灭,它们也会变成真正的亡者。” “说起来,”我回忆起葛英明说过的话,“死逆病毒是什么?” 谢长歌沉默不语。这赤佬在和我怄气? “谢长歌,死逆病毒是什么?”陈耀飞问谢长歌。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涉猎的杜明手记中有一段文字,大致意思是这样:死逆病毒会使人体细胞产生变异,致使活人死亡转而复生成为渴求血肉的怪物。大家都看过丧尸片,可以把死逆病毒和电影中爆发丧尸危机的病毒联系到一起。有些丧尸片中不是还有因为生化病毒变异的例子吗,白眼丧尸黑眼丧尸红眼丧尸都是如此。” “那你说的改造尸呢?”我问谢长歌。 觉得谢长歌不会回答我,我戳戳陈耀飞的手臂指示他问谢长歌。 “谢长歌同学,改造尸是怎么回事?” “如其名,改造尸是经由某人之手,将人类的优秀部分整合起来的尸体。和丧尸不同,改造尸有自己的思想——它们的大脑应该已经和正常人的大脑不一样了——相对于以猎杀食肉为本能的失去自我意志的大部分丧尸来说,改造尸往往会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还有,不要想着去惹怒一个改造尸,因为它们的能力要比丧尸强得多。” “谢长歌,刚才你说的是杜明医生手记中的内容还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事?”我对谢长歌能够从改造尸眼皮——从改造尸面前逃脱的事仍然相当在意。 见谢长歌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又问他:“听你的话,改造尸不止一个?” 谢长歌不语。 我戳戳陈耀飞,陈耀飞问道:“谢长歌同学,这个病栋里还有其它改造尸吗?” “根据杜明手记中的描述,病栋中不止一个改造尸。我所见到的改造尸身高和大叔差不多,体型也和大叔差不多,感觉性格也和大叔差不多……”谢长歌低头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 不过,为什么谢长歌所见到的改造尸和我的样子差不多?谢长歌不会在拐着弯骂我吧?不至于啊,不就和你撞了个满天星嘛…… “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个改造尸和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高大的改造尸确实不一样。我们见过的改造尸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型也比较大,是个大块头。” “时间差不多了,”谢长歌竟然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去看时钟,“我们准备好出发吧。” 陈耀飞整理东西,我去开门。打开门,我吓得立刻关上门。 “怎么了?”陈耀飞问我。 “混蛋赤佬,你害我啊。外面还有丧尸啊。幸好是行动缓慢的丧尸,不然我就身先士卒了。” 听了我的话,谢长歌没有向我道歉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钟,自言自语:“我差点忘了。嗯,果然如此……” “什么?”我问谢长歌。 “时间减少了。”谢长歌回答。 “啥?”我不明白。 “我第一天在这里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十点。因为我起得迟,没能知晓回到表空间里的时刻。第二天我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九点,回到表空间里大约是中午十二点。第三天我们共同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八点。现在已过中午十二点,丧尸仍旧存在于病栋中,黑暗也没有降临,就是说我们没有回到表空间里。” 混蛋赤佬,你竟敢欺骗我的感情。 “我们回不去了吗?”我哭丧着脸问。 “不是回不去……”谢长歌思索。 “什么意思?” “时间缩短的话,”陈耀飞对谢长歌说,“这就意味着时间得延后了。” “是,”谢长歌抬起头对陈耀飞说,“假设我们从外界来的人在这病栋中有一段安全时间,那么想必昨天的安全时间段就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要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就是说我们在病栋中的安全时间在缩短。今天我们返回表空间的时刻是下午一点,而今晚黑暗再度降临的时间便是晚上七点。” 陈耀飞和谢长歌,两人对视讨论着我有点迷糊的东西。刹那间,我感觉自己是第三者,一个在两人边上默默发亮的电灯泡。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下次我们回表空间的时间就是下午两点,然后是下午三点,然后是下午四点……” “可能没有四点。”陈耀飞打断我说。 “为什么?”按他们的话来理解,我说错了? “我们说的是安全时间段,讲的进入表里空间的时间是时刻。最后我们所拥有的安全时间段是下午三点到下午五点。恐怕,过了这个安全时间段,我们就回不到表空间里了吧。更糟糕的是,如果我们是在表空间从现实世界到达这个异空间中,那么,说不定没了表空间,我们也就没法返回现实世界了。” “呵呵……” “易佳和,你在笑什么?”陈耀飞问我,谢长歌也把目光转向我。 “没什么,”突然觉得很搞笑,“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神明真是喜欢时间限制。先是来个缩短时间的一周时间循环,然后又是一个缩短时间的丧尸危机幸存者逃生。去你丫的时间限制!” “易佳和,我们要讲文明,不能说脏话啊。”陈耀飞说。 “真是莫名其妙。”谢长歌说完躺下来又盖上了被子。 “喂,赤佬,”我冲谢长歌喊道,“别睡着了,还有一个时而已。” 谢长歌没有回应我,我也就不和他说话。十分生气,我想发泄一下。找找看有没有好吃的把它们吃个精光——我才不会给谢长歌呢。 一个时很快就过去了。 “咚咚咚……”广播播音,“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新的一天,开——始——了!”广播里传来音乐声。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四周漆黑一片。 “谢长歌,陈耀飞,你们在吗?” “我在。”陈耀飞的声音。 “谢长歌呢?” “我在他边上。”陈耀飞回我。 两人都在,太好了。 没多久,明亮的灯光开启,差点亮瞎我的眼。 “你们都没事吧?”我望向陈耀飞和谢长歌。只见陈耀飞坐在谢长歌的病床边上挽着谢长歌的右手臂,而谢长歌竟然无动于衷。 “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做了什么?”我在心中暗自琢磨着。 整理好物品,我问谢长歌:“你穿着病服没关系?”病服宽松,不利于奔跑。 谢长歌不语。 “谢长歌同学,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陈耀飞建议道。 “现实世界中的衣服没能转移到异空间里。我在里空间中找到一条裤子换上了,但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衣服,毕竟或有血渍或破破烂烂没法穿。而且,我手臂打着石膏,尽管没有束带,但一个人还是不方便换衣服。” “我的外套借给你啊。”说着我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谢长歌的病床上。 “不要。”谢长歌拒绝。 “切,”我没好气地说,“你看你的病号服,这么宽大。要是你遇见了一个智商低下行动缓慢的丧尸,结果因为被它一抓没法脱身,你可就惨了。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会来救你。”这么一想,谢长歌穿着这病服是怎么逃脱丧尸的?还有最蹊跷的是,谢长歌怎么从改造尸手上逃离的? “我觉得你还是换上好。”陈耀飞对谢长歌说。 “那,请你帮我换一下。万分感谢。”谢长歌向陈耀飞请求道。 “喂,要我帮忙吗?” “走开。大叔你转过去!”谢长歌愤怒地对我说。 “切,赤佬,当你的身子是金塑的啊。谁稀罕看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说着我转过身。 完成换衣,理好装备,谢长歌打开房门。我在他身后想着要是他遇到丧尸,看他哭着向我求饶的样子会有多好笑——谢长歌没有遇见丧尸,我们也没有。如谢长歌所说,我们真的回到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的表空间里。 “首先,我们去收集食物。由于多了两个人,食物的储备要多一些。水也不能忘记。没有食物,人可以活好几天,但没有水,人活不过至多七天。” “照你们说的,我们剩下没几天就回不到现实世界了。到时候,有没有水有啥区别?” 谢长歌转身瞪了我一眼,继续指挥:“为了避免病栋发生变化使我们迷失,我们互相不能离开对方。万一有人走失,我们必须在傍晚六点前迅速找到对方并一同回到三号楼十五层。如果在傍晚六点半前我们还是失散,那失散的人就独自一人赶到三号楼的十五层。两个时后无论我们分不分开都要在一起确认房卡的归属人。” “干脆把房卡给我。我在这里找吃的找一个时,然后回到病房里等你们。”说完我对他们露出我能做到的最灿烂的微笑。 “三个人,眼界广,能够发现更多的东西。”赤佬谢长歌,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不会把房卡给你们的”嘛。 我们三人一起寻找食物。谢长歌带我们坐电梯到三号楼的卖部里。奇怪的是,在我的印象中三号楼的电梯在表空间里不是都故障了吗。难道如谢长歌所说,是因为这病栋在变化的缘故? 我望着谢长歌的背影。他穿着我的外套,除此外没有穿其它衣服。由于他的左臂打着石膏,他把左臂袖子给剪了。没错,他把袖子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剪刀给剪掉了。我的衣服啊…… “应该不会是谢长歌在这里,我们才畅通无阻的吧……”心念自己的外套,我嘟囔着顺手开开边上的房间门。门上锁无法开启。“嗯,果然不是……” “喂,跟上。”谢长歌在催促我。 “知道了。”我跟上两人。 这次行走在表空间里,除了上锁的房间,其它地方诸如电梯、楼梯、卖部,都畅通无阻。没有破电梯,没有大箱子,只有到处都是宝藏的卖部。我真是太幸福了,比月考考试得了一百分还幸福。 “唉,八月三十一日,马上就要正式上学,然后就是开学初的考试了……”我叹气。 “现在什么情况,竟然还想着考试……”谢长歌抱怨道。 “怎么不能想着考试了?对了,我还没有复习过。啊,都怪你,陈耀飞。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忘记开学初要考试得抓紧复习的事?” “哎,”陈耀飞摸摸后脑勺傻傻地说,“是我的错吗?” “当然——是我自己的错。”怨人不如反省。我忘记开学初考试的复习是我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 “易佳和,对不起。”陈耀飞这子就是这点让我没辙,总是认为自己真的犯了错。勇于承认错误是不错,但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 “耀飞,”我走到陈耀飞边上把手放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但是你也要明辨是非。什么该承认,什么不该承认,你得学会辨别。” 陈耀飞点点头,然后对我露出比卖部里的灯光还闪亮的如太阳光芒般的笑容。 “唉,有颜真的是能够为所欲为的,连笑起来都能迷倒人。如果我有这样的笑容,我定能捕获一大片妹子。” “没可能。”商品货架后面传来谢长歌的声音。 握紧拳头又放下拳头,大人不记人过的我恨恨地抓住几个巧克力派丢进购物篮里。 应我的要求,我们三人带着打包好的大量食品来到三号楼的第三层。与熟悉的自动贩卖机重逢,我喜极而涕,两眼汪汪。一不留神,我已经抱上了自动贩卖机。 “恶心,”我转头,谢长歌用嫌恶的目光看着我,“以为你只想抱男人,想不到也喜欢抱机器。” “它可是我们的恩人。对不对,陈耀飞?” 陈耀飞点点头。我继续说:“要不是它,我们早就饿死了。”我真想亲它一口。 “咦?” “怎么了,易佳和?”陈耀飞走过来。 “这里……这里的钢圈不是破了吗?还有,我记得这兄弟可是给了我们好多吃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它好像有所补足……” “大惊怪。”谢长歌头也不转地向电梯走去。 我和陈耀飞跟上他。知道谢长歌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要陈耀飞帮我问他:“谢长歌同学,刚才……” “每次重回表空间如同一个重置,放在垃圾桶中的垃圾、卖部中缺失的食品,都会自动补足。” “真的?”我难以置信。 “经历过多次,我已经确定就是这么回事。”谢长歌说。 我发现,只要我没明着问谢长歌,谢长歌自己会把答案说出来。于是,我问陈耀飞:“耀飞,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谢长歌不知道中了我的套儿抢先回答,“这个病栋是在变化的,无论表里空间。” 回到谢长歌的病房,我们放置好物品。陈耀飞说要便,谢长歌就让他在病房的卫生间里解决。 “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们只有便的感觉没有大便的感觉呢……”我故意不去看谢长歌。 “这里发生的事本不能以常理来思考。或许,我们吃的东西只能饱腹,实质上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也说不定。” 察觉到我的目光,谢长歌别过头去。 “谢长歌,我说你为什么总是不正面和我谈话呢?” 谢长歌沉默不语。 “现在这样,十多年前也是这样。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谢长歌沉默不语。 “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为了摆脱你,我巴不得被丧尸咬……” “住口!”突如其来的喊叫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长歌下床匆匆把从卖部里带来的防身武器放到包中。由于他太过匆忙,他的左臂磕到床头柜。大喊一声,谢长歌靠到床沿捂着左臂痛不欲生。我见此在第一时间赶到他边上,但他仍然这么冲我高声喊道:“走开!” “怎么了?”陈耀飞从卫生间里出来。 “陈耀飞,帮我……” “陈耀飞,别过来!”我阻止陈耀飞。 谢长歌紧咬牙关,额头上已有汗珠冒出。他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与怨恨不同的异样情感。 “叫你急,叫你野……”说着,我以我有的经验帮谢长歌做处理。 说实话,我压根没上过紧急救助的专业课程。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用我这步入社会以来的全部知识为谢长歌缓解疼痛。好在,石膏没有损坏,谢长歌在我执意地调整他的身体位置后似乎也好了很多。 “少生点气,你还伤着呢。”虽然不知道我做的事会不会让谢长歌的手臂情况更加严重,但自打我用公文包里的绷带为谢长歌固定手臂放置位置后,他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 “看吧,我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没到受你冷眼的地步。”工作完毕,我用毛巾为谢长歌擦汗,然后再给自己也擦擦。 “没有讨厌你。”谢长歌好像呢喃了这么一句。 我放好毛巾,理好准备在里空间中防备丧尸的工具后对谢长歌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假话。即使你讨厌我,我一直没有讨厌过你。十一年了,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谢长歌你成为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 话音未落,陈耀飞插嘴说道:“十一年了呀,你们认识的时间有这么久了啊,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我和他哪里有什么感情?”苦笑着回复陈耀飞。惊讶于没有和我说相同话语的谢长歌,我转过头去看谢长歌。 谢长歌坐在床沿上,低着头,脸上红红的。在我想说“你不会在思春”时,谢长歌开口说道:“余下来的时间就由你们到表空间中探索医院情况,我在病房里等你们。记住,傍晚六点半前一定要回来。” 原来,这赤佬早有预谋。放心留在病房里吧,等你手臂好了,我会揍你一顿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交谈 “我们回来了。” “如何?” “房卡还你。我累死了,要陈耀飞回答你吧。耀飞,向他汇报一下。”精疲力竭,我坐到谢长歌的床边,被他用手推开。 “表空间里没有幸存者和丧尸。我们去了四号楼,因为电梯故障无法上行,我们本来想走楼梯。然而,楼梯上有着大量纸箱,一直堆到上面几层的样子,我们无法上去。由于电梯故障,我们无法乘坐电梯下行到我们初次到此的通道中,但是走楼梯却可以下去。地下一层封锁了,门如同被封在墙壁上任凭我们如何踢踹依然纹丝不动,不正常。去往地下二层的楼梯漆黑一片。我们摸黑前行,到达明亮通道中。我们这才知道,电梯两边多了一段漆黑的通道。根据我们的行走距离来推断,从明亮通道到达楼梯的这段路程并不长。只是,仿佛被超自然力量所控制,明亮通道中的电灯光芒无法照入那短短的黑暗通道中。穿过明亮通道打开出口门仍然是熟悉的漆黑通道。由于电梯指示灯的指引,即便通道黑暗我们也能到达电梯前。我们等了二十分钟,电梯没有开门,我们便原路返回。” “这里我补充一下,”坐在谢长歌右脚边上的我对谢长歌说道,“关于那短短的黑暗通道,我们有用手电筒照明,但是没用。手电筒的光就像被黑暗吞噬一样。还有更加离奇的事……呃,陈耀飞,你说吧。” 我说完,陈耀飞继续说:“我们返回,易佳和说想搭乘电梯。进入电梯,原本只能到达两个楼层的电梯现在却可以上行到四号楼的任何一个楼层。我们首先去了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是停车场,里面没有任何车辆。逛了一圈我们试着从地下停车场中出到医院外面去,但是我们没能找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这病栋的建设者真是个白痴。没有地下停车场出口,就不要弄层地下停车场啊,节约资源。”我想躺到谢长歌腿上,被他弯膝躲过。 “虽然电梯可以通往四号楼的每一层,但是电梯无法在二十层以上开门……” “然后是一件超有意思的事,”我插嘴说道,“我想,既然故障的电梯从下面往上可以正常使用,那么在堵住的楼梯上从上往下走会怎样?”我坏坏一笑问谢长歌。我的奸笑没有引起谢长歌的注意。 谢长歌缩着双腿望向窗外的黑暗说:“楼梯可以走了。” “是的。我们从十九楼一直走楼梯到一楼,期间没有箱子或者轮椅阻碍我们前行。” “问个问题。” “什么?”我和陈耀飞一齐转向谢长歌。 “箱子里是什么?” “啊?”对了,我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有点生气,我回复谢长歌:“我怎么知道啊。” “似乎是玻璃制品。” “你怎么知道啊?”我问陈耀飞。 “易佳和踢箱子的时候我有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啊,好像是有这样的声音。 我转过头问谢长歌:“你问这个无聊的问题干吗?你以为箱子里有什么?” “尸体。” 病房中冷寂。好久,我才想到开口要陈耀飞继续报告。 “我们继续在表空间中探索。无论是四号楼还是三号楼,所有房间依然上锁。卫生间的门虽然开启,但卫生间的厕门是关闭的,无法进入其中。自来水仍然可以使用,水质未发现明显变化。当我们回到三号楼,易佳和又想到一点,和我计划去往三号楼的地下二层。然而,电梯中没有地下二层的按键,楼梯也只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为止。” “匪夷所思吧。这就是说,明明下面有两层,但是三号楼的地下二层却被封起来了。够意外吧?”得知这个事实的我有点得意。 “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谢长歌转回来低头说道。 “你就吹吧。”我才不会相信谢长歌能想到这点。 “三号楼的地下停车场和四号楼的地下停车场有连接吗?”谢长歌低着头问。 “呃……”没印象。 “有。我看见有三号楼标志牌的出入口。”陈耀飞回答。 “三号楼的地下停车场区域有通往地下二层的入口吗?” 有,还是没有呢? “没有。至少,我没发现。易佳和,你有发现吗?”陈耀飞问我。 谢长歌听陈耀飞一说也抬起头来看我。 “哎,有……还是没有呢?”我现出我的秘传——大叔式傻笑。 “既然不确定,易佳和,我们再去看看吧。”陈耀飞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啦,我不想去了,走来走去累死了。”二十八岁的我讨厌逛街。 “还有三个时就到晚上七点。你们探得的信息够多了。病栋是在变化的,如果你们外出后再也无法回到这里,到时候就麻烦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又躺回到谢长歌的病床上。床单软软的,好舒服。真想睡一觉。“等会,”我想到一件事,问谢长歌,“谢长歌,睡觉后,时间真的会减少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我也还没掌握其中的规律——究竟有没有规律,我也不好说。” 说完,谢长歌补充道:“至少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睡觉时间并没有减少。” 接下来的时间,在讨论过后我们打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为冲上二十层做准备。原本有睡意的我,当躺到谢长歌病房里的沙发上后,我就睡不着了。不想打扰到睡在病床上的谢长歌和靠在桌子上的陈耀飞,我坐在沙发上叹气。 “睡不着吗?”似乎是叹气的声音太响,我吵醒了谢长歌。 “抱歉,是我声音太大了。” 谢长歌坐起来靠到床头对我说:“不是你的原因。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陈耀飞坐起来靠到椅子上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大家都睡不着啊,”我揉揉脸,对他俩说,“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天。” “聊什么?”陈耀飞问。 “聊……自己的人生?”忐忑不安的心塞塞的,我想不到什么能够鼓动气氛的话题,便说了造就当今的我的东西。 “那谁先来?”陈耀飞这家伙倒是对什么话题都能提起兴致来啊。 “谢长歌。”想起上课的时候场内援助我总是叫谢长歌,我就再指名谢长歌一次。 “我第二个说。”不是说也不是不说,谢长歌的话没法让人拒绝。 “那我第一个说。”陈耀飞开始讲述起他的人生:“我喜欢踢足球。我的梦想是成为有名的足球运动员。如果这个梦想无法实现,我想成为武术大师。要是这个梦想也没实现,我想成为厨师,做好吃的。我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想和同学们成为好朋友。” “说完了?”我问。 “完了。”陈耀飞回答。 心累,我倒在沙发上,然后立刻起身责问陈耀飞:“弟弟,你知道‘人生’是什么意思吗?你为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说说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陈耀飞低头仔细思考,然后回复,“我从一个婴儿长大到……” “算了算了,当你说完了。谢长歌,轮到你了。” 谢长歌低头不语。我想他是觉得陈耀飞这种敷衍了事的“人生”都成,自己也可以编造点东西出来。 “我的人生,是监狱,一座由我自己打造的名为‘愧疚’的监狱。”说完这句话,谢长歌沉默不语。 “天哪,”我受不了了,对他们说,“叫你们讲讲自己的人生,一个在讲自己的梦想,一个都造出奇怪的比喻来了。算了算了,我说吧。” 我的人生……我该从哪里开始述说我的人生呢?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存在?” “不相信。”话音未落,谢长歌就回答我。 陈耀飞还在思考。我不等陈耀飞的回答说道:“曾经的我是无神论者,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了。” “为什么?”陈耀飞问我。 “因为……”在这个行尸病栋,黑暗降临后我不知是否还有命活着,说不说出秘密没有区别了吧,“因为我见过神明。” 两人不语,满脸愕然地注视我。 “我真的见过神明。” “他长什么样?”陈耀飞问我。 “人模人样。” 陈耀飞开始想象。可能我的回答很模糊,我见陈耀飞苦思冥想却好像始终得不到确定的画像。 “他是个看上去年龄比我,不,是和我们差不多的男性。我想这大概是神明的幻化吧,毕竟他是神明,想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嘛。” “然后呢?”陈耀飞问。 “然后,然后我和他交谈了。我……我向他许了一个愿望——或者说是他让我实现了我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陈耀飞追问。 “重回过去。”说出来了。 病房中静悄悄的。接着,陈耀飞捧腹大笑起来:“易佳和,你说,你说重回过去,哈哈,哈哈哈哈……” 我冲上前去勾住陈耀飞的脖子挠他痒痒,说:“让你笑,让你笑个够。”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我不敢了,哈哈……” 见到陈耀飞的笑脸,我心酸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陈耀飞抬头问我。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心之意。 我没有擦泪,而是看了看谢长歌。谢长歌也在望着我,眼神中满是困惑。 “是啊,怎么了呢。”我弯腰抱住陈耀飞,如那时在时间循环中一样,抱住这个和我一样遭受过同学冷漠的人。 “易佳和,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就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点的。”陈耀飞摸摸我的头微笑着安慰我。 “我不是伤心,而是开心,是喜极而泣。我很感激神明让我重回过去,哪怕要我在时间循环中一遍又一遍遭受同班同学的漠视也无所谓。因为,我能够再度看见你们,得到与你们相交为好友的机会。” 不知不觉,我开始述说起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充满绝望。在没有希望之光的黑暗中,我渴求着爱与关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写剧作。一个转折点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我在高考中取得高分,我的人生就会发生改变吧。我会成为本科大学的学生,然后读研究生,被父母称赞,被亲戚夸耀。转念一想,我突然觉得这都没有意义。我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两个人默默地听我说着我的人生。突然,我无法开口了。病房重新陷入安静中。 “重回过去,你已经满足了?”谢长歌问我。 “是啊,因为……”我把脸贴到陈耀飞脸上,说,“我已经交到一个在以前的人生中并未有过太多接触的好友了。” “我们才不是好友。”陈耀飞说出这句话给我重重一棒。 气氛有点尴尬,我想着找个借口改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自己应该松开陈耀飞的时候,陈耀飞说道:“我们是兄弟,是家人。” “这……”我无语凝噎,近距离看着陈耀飞的傻笑无法动弹。 “我有个哥哥。”谢长歌的话打破我和陈耀飞之间的微妙气氛。 我和陈耀飞望向谢长歌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就此闭口不言。 “陈耀飞你有哥哥吗?”我的目的在引出谢长歌的后话。 “有。” “原来你不是独生子啊。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我哥哥就是你啊。” 呃…… “易佳和,你有哥哥吗?”在我发愣之时,陈耀飞反问我。 “我是独生子,没有亲兄弟。”无法直视陈耀飞的期盼目光,我说道:“你想的话,你就是我义弟弟。”是不是该来个桃园结义? “如果神明给我重新回到过去的机会,我一定会改变我做下的决定。哪怕要我以生命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谢长歌望着我们说着我似乎曾经在某时某地听到过的话语。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的寂寞。谢长歌仿佛和我们不是在同一个病房中,不是在同一个异空间里,而是在一个谁也无法触及的地方。这个地方我去过,那是由我们自己所塑造的牢笼——名为孤独的牢笼。 “神明会听见你的祷告的。如果他不来听你的祷告,我就揍他。”我对谢长歌说。 “哇,你真的要和神明对着干?”陈耀飞大吃一惊。 “当然,”我得意洋洋地说,“他是存在的,是有实体的。既然他有实体,我能够接触到他,为什么不能在他无理的时候揍他一顿?” “哼哼……”我和陈耀飞望向谢长歌。他低着头,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笑脸。 谢长歌仰天看向病房的天花板,我清清楚楚看见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你果然和他很像,像白痴一样。” “谁?我?”我指指我自己。谢长歌没有同意。 “一定是你啦,哥。”陈耀飞仰头笑着对我说。 我伸手摸摸陈耀飞的脖子,他“哈哈”缩起身子,然后长笑不止。嗯,谢长歌说的一定就是陈耀飞了。不过,“他”是谁,是谢长歌口中的他的哥哥吗? “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提前去二十层,然后在二十层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黑暗降临我们进入里空间,我们就迅速前往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去取杜明的手记。” 我问谢长歌:“杜明的手记真的有那么重要?” 谢长歌帅气一笑对我说道:“是啊。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能够在杜明的手记中得到能够逃离这病栋的重要线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七章 尸袭 上 挥舞的火把,落地的铁器,咆哮的是亡者的声音,蠢动的是行尸的魅影。我们身处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的第二十层,身处尸区之中。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丧尸数量更多,丧尸的攻击性也更强。此时此刻,数十只白眼丧尸畏惧着谢长歌手中的火把嚎叫着准备待火焰一灭就群拥而上。此时此刻,陈耀飞一手挥动着警棍一手紧握着扳手头冒冷汗面对着墙壁上与天花板上的三只红眼丧尸。我站在安全区中——不,在这二十层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我看见从东区楼道口中涌出大量行动缓慢的腐烂尸,封住了我们最后的退路。进退两难,我一时不知所措。身后传来怪异的喘气声:“哈,哈,哈——”如同恶魔面对着可口的食物大流口水,身后的东西令我脊背发凉。当我察觉到这异物的存在,它的魔手已经伸向我。 “易佳和!” 陈耀飞推开我,他也因此成为恶魔的攻击对象被恶魔抓住拖入黑暗之中。 神经反射,我抓住了陈耀飞的胳膊。我使尽浑身解数把陈耀飞往后拉,然而黑暗中的怪物力大无穷,我眼睁睁看着陈耀飞的胳膊一点点步入黑暗中。接着,我看见黑暗中有一张脸。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我能够辨别出有着黑色眼睛的丧尸正凑向陈耀飞的胳膊张嘴打算咬上一口。 “不……行……不行!”我穷尽全身的最后一点气力,将陈耀飞拉出一点。这一点足够:黑眼丧尸的手暴露在灯光之下,虽然是昏暗的灯光也足以让它手上冒热气,把它逼退回黑暗中。 “咯咯,咯咯……”我望向身后,两只倒地的红眼丧尸重新爬上墙壁,而另一只红眼丧尸不见踪影。 “谢长歌,心!”我大喊将声音传送到谢长歌那里。 “易佳和,起来,腐烂尸来了!”陈耀飞话音一落,黑暗中的黑眼丧尸又伸出手打算将我拉入黑暗中。这次我有所准备及时缩回脚站起,不给黑眼丧尸可乘之机。与此同时,一只腐烂尸和我近在咫尺,陈耀飞挥棒击打它,将它打退。 “咯咯,咯咯……”红眼丧尸的声音迅速逼近。当我看向它们,它们已经向我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 “休想得逞!”陈耀飞猛挥扳手将一只红眼丧尸砸开,而另一只红眼丧尸被我躲过。但是,被我躲过的红眼丧尸跳到墙壁上,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如飞箭一般扑向我们。 “呃呜”一声哼叫,与红眼丧尸擦肩而过的陈耀飞被红眼丧尸的利爪刺伤手臂,扳手由此落地。 陈耀飞的手臂上流下殷红的鲜血。仿佛得到奖励一般,疯狂的红眼丧尸“咯咯”直叫冲向陈耀飞。由于它的目标是陈耀飞,我因此趁机捡起扳手模仿电视中的棒球运动员给它真正的当头一棒。 “陈耀飞,你没事吧。”打趴了两只红眼丧尸,我询问陈耀飞。 “没事,只不过很痛。”陈耀飞咬着牙对我微笑道。 我望望第三只红眼丧尸的去向对陈耀飞说道:“刚才有只怪物去谢长歌那里了。他手臂骨折行动不便,我们去帮他。” 陈耀飞点点头和我一同鼓起气力跑起来。身后,“呃啊”叫着的出头鸟腐烂尸已经爬起来了,两只“咯咯”直叫的红眼丧尸好像处于晕头转向中寻找着我们的身影。唯一可以勉励我们的是我们远离了黑暗区,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黑暗中的黑眼丧尸。 跑到谢长歌抵抗白眼丧尸处,只见地上有道火焰线抵御着白眼丧尸。 “谢长歌,谢长歌!”听见我的高声,白眼丧尸咆哮得更响了。 “这……里……”谢长歌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立刻循声赶往谢长歌所在处,看见那只红眼丧尸正趴伏在倒地的谢长歌身上露出尖牙打算咬住谢长歌的脖子,而谢长歌辛苦地抵抗着它。 “混蛋,住手!”我挥起铁器跑上前去给它一下。由于它太过关注于眼前的谢长歌没有注意到我,我这一下打得超级顺手。 乘胜追击,我根据电影中的情节接连不断下手,想着头部损坏,它也就不能行动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陈耀飞和谢长歌不住地说着“够了够了,我们快离开这里”正奋力把我从红眼丧尸身边扯开。 起身,我准备朝红眼丧尸身上啐口痰,可是我竟然看见红眼丧尸的身体还在疯狂地乱动,在口中的痰就被我吓地咽到了肚子里。 “易佳和,用你的扳手把这门敲开!”谢长歌指示我。 “可是,如果门真的被我们敲坏了,那外面的丧尸不也能进来了吗?” “危急时刻哪还管的了这个。进去之后找东西抵住门。白眼丧尸被阻挡在那边了,腐烂尸不会特意来撞门。快,红眼丧尸来了!” “咯咯”的声音一传入我的耳畔,我就双手握扳手用力砸把手。狠狠几下,只听身后陈耀飞抵抗着红眼丧尸,我收回发麻的手一脚踹开病房门。完成破锁任务,我转身看向陈耀飞。捂住手臂的陈耀飞在谢长歌的帮助下击退一只红眼丧尸。与此同时,另一只红眼丧尸出现在我们的眼界中。我们三人急忙冲进病房里。第一个冲进病房中的我迅速关上门,与爬到门上的红眼丧尸正好双目相接。 “找东西,快找东西抵住门!”我奋力压门不让红眼丧尸进入。可能是我太过专注产生错觉,我感觉红眼丧尸没有撞门的意向。 在两个一只手臂失去作用的“准残疾人”的合力下,我们先用板凳暂时抵挡。然后,陈耀飞压住门,我这个双手都能使用的“正常人”费力搬来床头柜抵住门。终于,起码的安全措施有了。搬完床头柜,我不顾地面肮脏摊手就躺到地上。 “明明有干净的床单,却要睡在脏兮兮的地上。”谢长歌这么说了句。 死里逃生,我的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怨气,一听谢长歌这么冷漠地说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谢长歌,都是你的错!” “什么?” 我起身来到病床边上把谢长歌用力推到床上。 “易佳和,你有病啊!”捂住手臂的谢长歌皱着眉头盯着我。 “你才有病!说什么只要能找到杜明的手记我们就可以找到出去的方法。别说手记,二十楼层根本没有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病房里,外面是大量身体有毒的腐烂尸,还有速度快的白眼丧尸、骨瘦如柴能够在墙壁天花板上攀爬的红眼丧尸以及潜伏在黑暗中如鬼魅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拉进黑暗里吃掉的黑眼丧尸。你,你根本就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谢长歌坐起来别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说过这个病栋是在变化的。而且,是你们自己要跟着来的。” “赤佬,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你一把,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忘恩负义的话。” 大约一个时前,表空间三号楼十五层谢长歌的病房中,我们整装待发。 “其实,你们不用跟来也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望着谢长歌略带寂寞的脸,我向他说道:“不要一个人死撑啊。你左手骨折没好不方便行动,用一只手抵抗丧尸可是十分吃力的。” “在我涉猎的杜明手记中有说道,白眼丧尸的弱点是高温,黑眼丧尸的弱点是光芒。腐烂尸和红眼丧尸的弱点我还不清楚。腐烂尸行动缓慢,我能够避过它们。红眼丧尸,我遇见会竭力逃离。万一逃不过我就誓死相搏。” “所以说,这时候有同伴在不是更能够提高生存几率吗?” 谢长歌低头思虑。 “不用思考了,我们一起走吧,有个照应。”大叔我不放心你一个孩子去外面闯荡,尤其还是在死者游荡的尸区中闯荡。 “谢长歌同学,你说过黑眼丧尸的信息。我们遇见过的坏大叔葛英明曾经指示我们用火消灭过白眼丧尸。请问,多少摄氏度的温度才能杀死白眼丧尸体内的病毒?” “我没有在杜明的手记中看到过能够杀死白眼丧尸体内死逆病毒温度的具体数值。但是,手记中有提到,哪怕是皮肤接触到火苗,白眼丧尸也会因此焚烧起来。被死逆病毒感染的生物细胞会产生变异,而拥有着这些变异细胞的白眼丧尸本身会如同一个易燃物。所以,它们会对火源退避三舍,我们可以用这个简易火把来抵抗它们。” 谢长歌说的简易火把是我们从卖部里得来的布料和马桶栓木棒的结合之作。由于我们这里没有柴油,也没有蜡烛这种东西,我们就简单制作一下。完成后,我看着还行,差不多就是一个完美的火把了。且将卖部里有食用油这奇怪的现象放在一边,我担心的是把食用油当柴油,燃烧起来,会有油溅出来吗?曾记以前宅在家里一个人做饭的时候,我每回用油炒菜都要被“呲啦”一声吓个半死。那时候格外期望着有个女伴能够帮我做饭。现实是很残酷的。直到现在想起“呲啦”的声音我仍然心有余悸。 关上病房门,我们乘坐电梯来到二十层。我有问谢长歌提早来此的原因,谢长歌说一方面是为了避开丧尸,另一方面是为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作为根据地。“广播响起黑暗降临,如果我们仍然在我的病房中,到时候外面尸满为患,我们到二十层要冒很大的风险。提前到二十层,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待黑暗降临,哪怕我们前往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受阻,我们也可以返回到这个安全点,另寻机会。” 二十层无人无丧尸,房间均上锁,厕所门大开。结果,不是如我想象的一样,我们没有把根据点设立在厕所里。“厕所空间不大,如果黑暗降临这里有丧尸我们插翅难逃。找到安全点,我们必须设立一道防线,避免陷入尸区遭到丧尸攻击措手不及。” 按照谢长歌的理论,我们先到护士站。护士站房间门上锁,抽屉能够开启。我们尝试用铁器打坏门锁,无果。护士站的门就像是和护士站完全融为一体,成为了一堵墙。本以为这在谢长歌的意料之外,但没想到谢长歌竟然从抽屉中拿到了万能钥匙。 “你说,医院有vi病房的万能钥匙会不会很狡黠啊?”我问陈耀飞。 “为什么?”陈耀飞反问。 “万能钥匙是保障措施。一般医院里也没有万能钥匙,有的是与vi病房一一相对的电子钥匙。” “那这张钥匙是哪种钥匙?”我问谢长歌。 谢长歌对着一个vi病房就刷卡,门开了。谢长歌挪步到另一个vi病房刷卡,门又开了。 “不科学……”谢长歌自言自语。 “管它科不科学,选一个我们进去吧。” 我们选了一个病房进入,而谢长歌等了很久才进来。 “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自己的病房。如果万能钥匙真的存在,会有人去我的病房中吗?”谢长歌低头思索。 “这么担心自己的窝?杞人忧天。”我调侃谢长歌。 “如果有人进入我的病房,他有可能将我们储备的食物全部带走。” 谢长歌一说,我的心一凉。脑海中想象起辛辛苦苦装来的食物被人吃得一干二净的场景,我连连摇头。 “易佳和,你头晕吗?” “笨蛋,头晕还会摇头吗?我是心痛,在强烈排斥自己的想象。” “白痴,有时间想象不如快点布置防备丧尸的措施。”谢长歌说着取出包中的东西行动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时,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咚咚咚……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避免外出,如有事请提前联系护士站人员。谢谢配合。”广播中传来动听的女性声音。不过我知道,重播的第二次,这声音会彻底变味。特别是—— “咚咚咚……现在是熄灯时间。熄灯后,仍然呆在病房外的朋友们,你们……” “谢长歌,”我趁广播播音变声的时机问谢长歌,“我们在病房里,黑暗降临后我们会……” “再也回不去了。” 呃,低沉的声音正好接在我的话后,连起来一听,让人细思极恐。 身处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我很不自在。刹那间想起他,我心平和如水。然而,灯亮后,我心混乱如麻。原本应该待在安全病房中的我们,为何现在处于外面的通道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恶……”谢长歌扳下他前面的门,但无论他如何使力,门无法打开。 “谢长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们刚才待过的病房?”我走过去开门。门上锁,无法打开。 “大意了……是病栋,是病栋的变化使得我们被转移到通道中。” “这么说来……”我看着病房门妄想透过它望一眼里面的东西。 “啊,我们的东西全部在这个病房里。而且这是vi病房,一旦关上门门自动上锁。没有磁卡我们转动门把手无用。”谢长歌低垂着头。原来谢长歌也有灰心丧气的时候。 “不是全部,”陈耀飞走来从身后取出警棍、扳手和火把对我们说道,“誓死一搏,还是可以的。”说完,陈耀飞点燃火把递给谢长歌,并把打火机给了我。他甩长警棍,抬头目视我们身后对我们说道:“开战吧。” “咯咯,咯咯……”闪烁不止的灯光边上,瘦骨嶙峋的红眼丧尸向我们逼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尸袭 下 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第二十层的普通病房中,我气愤地指责谢长歌:“我们是怕你横尸在病栋里,可能连尸骨都不会有,你却说是我们厚着脸皮硬要来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跟随与否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强加要求。现在我们身陷险境,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易佳和你未免太过分了点。”谢长歌瞪着我说道。 “赤佬……”握紧拳头挥出,我被陈耀飞阻止没能打到谢长歌。 “冷静啊,易佳和,冷静。如果我们被恐惧冲昏头脑,那我们就完蛋了!” 恐惧?我是在恐惧吗?原来我是在恐惧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一个人恐惧至极时,他会变得疯狂,变得自私,把周围的善良人都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还妄图毁灭身边的一切以此将恐惧埋没于黑暗中。没错,我确实很害怕,但是,我不应该是一个会把怒气持续爆发出来的人。步入社会虽然遇到的艰难险阻数不胜数,可我也从中得到了感悟,那就是你当别人是个宝,别人当你是根草。我明白了不要自命清高,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开始克制自己,哪怕是极度愤怒之时,我也会竭力克制怒气,因而在别人眼中的我只会是一个突然爆发又突然熄火的懦弱之徒。以和为贵是我一直想贯彻的做人原则,而这点陈耀飞无疑比我做得好。话说回来,这样的我为何现在怒气不消,反而越加暴躁? “好,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我就离开这里,另寻出路。”谢长歌站起朝病房门口走出。 “谢长歌同学,不要啊,外面都是丧尸,你千万不能出去。” “走啊,你走啊,”不要走出去,走出去你必死无疑,“我们就不该和你待在一起,受你蒙骗,受你漠视,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嫌恶,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催促‘走开’。走,你走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长歌停步,微微转身面无表情地低声说:“我确实讨厌你,因为你和那个人很像,但是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人。我……从来没有嫌恶过你。”说完,谢长歌转头前行。 我真是个窝囊的大人,十一年前如此,十一年后如此,如今在异空间中也是如此。为什么我不能挽留他?我想挽留他,可是盘踞在我心扉的这股怒气、怨气为何久久不散?“谢长歌,不要走,留下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我就是说不出口?望着谢长歌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空虚。没有朋友陪伴的人,没有朋友陪伴的我,独自在时间长河中度过的岁月,宛如一张张不曾书写的白纸。 “我的孤独,无人能懂。” 发觉到的时候,我已经说出这句话。恍如云烟消散,我内心的负面情绪渐渐离去。 “谢长歌,不要……” “吱——”抵在病房门上的床头柜移动发出刺耳的声音。望见从门缝中挤入的活体,谢长歌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吱——”更加长的刺耳声音。床头柜被推到一边,病房门大开,恐怖的怪物进入病房中。 “没见过的……改造尸?”大脑空白的我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来者身高约一米八,与我的身高相近。此改造尸没有和把葛英明抓住的那个改造尸一样的大块头,相较之下我们眼前的这个改造尸的体型更像普通的人类。它的上身没穿衣服,身体上有着大大的伤痕以及缝合线的痕迹。它的下体穿着一条运动裤,裤子破破烂烂。它和之前的改造尸一样光着脚,没有穿鞋子。要说改造尸的外貌哪里最令人恐惧,无疑是没有五官的脸。但是这个改造尸有耳朵,而且它的耳朵和人类的耳朵无异。它的脑袋上绑着黑色的布带,遮住了它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头发——究竟它有没有头发呢。粗粗一看,如果没有看见它身上不同寻常的缝合线以及它血肉模糊的双手,我大概会把它当作一个活人看待。 “谢长歌,快过来……”我退后一步轻声呼叫谢长歌。 谢长歌站在离改造尸几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而打开门进入病房中的改造尸站在门口看着谢长歌也一动不动。 陈耀飞握紧棍子,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过来。”谢长歌的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啊。”改造尸开口。他好像是在试音。 “你是敌人,还是朋友?”谢长歌竟然在问改造尸这样奇怪的问题。如果丧尸是朋友,我们还有必要累死累活地逃命吗? “敌人……”改造尸的话令我冷汗直冒,“朋友……” 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我真为这只不同寻常的改造尸捉急。不,这样就好,最好它一直纠结这个问题直到我们远离它。 “咯咯,咯咯……”门外传来熟悉的惊悚声音。一只红眼丧尸从门外的墙壁上爬入病房中,然后瞄准谢长歌扑过去。 “危险!” 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改造尸抓住红眼丧尸没能让红眼丧尸碰到谢长歌。大吃一惊的谢长歌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红眼丧尸朝他挥舞着干柴般的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改造尸提起红眼丧尸一转身,把红眼丧尸扔向病房对面的墙壁上。“砰”,响亮一声,对面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凹洞。可怜刚好走过的腐烂尸惨被波及,成了红眼丧尸的肉垫。如同野兽察觉到比自己更加强大的猛兽,爬起来的红眼丧尸落荒而逃。 目睹到这一幕的我们,无话可说。我们还能说什么?论力量,能把对面的墙壁砸出一个凹洞来的改造尸,我们拿防身用的棍子和这号扳手与它拼?论速度,貌似一秒,不,是零点五秒都没,我就看见红眼丧尸被砸到墙上,整个过程都是我根据改造尸的方向和红眼丧尸的惨样经由自己想象得出的结果。谁输谁赢?狭路相逢勇者胜,瞎说。我能够提起勇气和对面大概连情感都不知为何物的行尸对抗,然后我的故事就大结局了。 改造尸转回来,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谢,谢谢……”坐在地上的谢长歌不敢乱动,却向对方道谢。 改造尸似乎在注视着谢长歌,然后它这么说道:“活……下,活下……去,活下去。”最后我听到改造尸用一句清晰的话表达了它对谢长歌的期望。 额滴神啊,我恐怕是脑子不对劲了,竟然听到杀人不见血的改造尸在祝福生者? 然而,我所听见的就是事实,我所看见的也是事实。改造尸说完,不再发言,转身离开病房。 三人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陈耀飞立刻上前帮忙扶起谢长歌,而最后一个回过神来的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件事是立刻关门上床头柜。万幸,在期间没有其它怪物再入病房。 我们关上门后不久,方才那只红眼丧尸卷土重来。但是它没有破门而入,而是在门上爬来爬去几秒,随后不见踪影。 陈耀飞把谢长歌扶到病床上。我处理好抵御措施也来到谢长歌边上。谢长歌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谢长歌仍然处在恍惚中,还是因为我责骂他而余怒未消。就在我开口想要向他道歉时,谢长歌先开口:“对不起。” 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谢长歌向我说“对不起”。没有看见对手遭到挫折后由内而发的喜悦感——恰好与之相反,我因为谢长歌的这声“对不起”变得哀伤起来。我等谢长歌一句真心的“对不起”等了多少年?明明是我期望从谢长歌那里得到的话语,现在的我想听的却不是这句话。 “道什么歉啊。我也有错。”回想起刚才指责谢长歌时的感觉,我说道,“真的好奇怪。虽然我生你的气,但我不想你离开,想你陪在我们身边,毕竟你是我们这个团体中重要的一份子。可是,似乎被人操控了情感,伤你心的话就脱口而出了。真是奇怪……”话说完,我看见陈耀飞和谢长歌看着我:陈耀飞坏笑着,而谢长歌则露出生无可恋的眼神。 “干,干吗啊?” “易佳和,你脸红了哎。”陈耀飞笑嘻嘻说道。 “拜托,遇见改造尸,谁都会怕的好吧。”其实我是因为自己听了谢长歌的道歉然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觉得不好意思才脸红起来。我可是大人,怎么可以把这么糗的事说给这两个屁孩听。所以,我用一种很巧妙的借口掩饰过去。 “说起改造尸,刚才那个改造尸是怎么回事啊?”我赶紧转移话题。 “我见过,”谢长歌低下头说,“在这一层的时候我也遇见过它。那时它虽然在我逃跑的时候追上我,但是它并没有对我下手,如今天一样站在我面前,仿佛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后来因为听到白眼丧尸的声音,我逃离改造尸去寻找安全处,这才到了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谢长歌抬起头看看我,然后注视着我对我说:“即便是在慌乱的情况下,由于办公室门口有标志牌设立,我确信我没有看错。击退红眼丧尸,你们跟随我去寻找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说实话,没人比我更加惊异于办公室不见踪影转而成为了一间病房。” “是这个该死的病栋在不断变化的缘故吧。”我说。 “一定是的。”谢长歌说。 “那为什么它不把我们直接转移到丧尸堆中呢?”看似愚笨的陈耀飞竟能提出我尚未想到的问题。 “可能和只有我们能够去表空间中的情况一样,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某种存在不想让我们轻易死去。”谢长歌说。 “这样比直接把我们转移到丧尸堆中还惨。”我抱怨道。 “起码我们可以多了解这间病栋的信息,没准能够成功逃离这里。与不能前往表空间的病栋中的幸存者来说,我们的境遇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谢长歌说完,我想起陈佩花和葛英明。我问我面前的两人:“你们说,这个病栋里还有幸存者吗?” “不清楚,”谢长歌回答我,“但纵使有幸存者,生存在尸区中这么久,他们的精神也快崩溃了吧。” “陈佩花说过,死逆病毒是在八月中旬爆发的……” “陈佩花的精神异常,不能相信她全部的话。而且,病栋中的时间变化超出常理,今天大概也是八月三十一日。” 我掏出手机,智能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果然如谢长歌所说是八月三十一日。 “日期不变,安全时间段却在不断缩。旅人真是个任性的神。” 我说完就看见陈耀飞双手合掌念叨“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反正我是不相信神明的。”谢长歌说着下床。 “怎么了?”我问。 谢长歌拿起扳手对我说:“有一只改造尸进入,势必有第二只改造尸前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得尽快确定外面的情况,想办法回到我的病房中。” 谢长歌取出袋中的病房磁卡,然后又收回去。想着这磁卡命真大,我对谢长歌和陈耀飞说:“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去查探查探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陈耀飞拉住我的衣角。 “不行,”我望望陈耀飞的手臂,“你的手臂虽然不流血了,可一旦你大幅度行动,伤口免不了又要裂开来。” “这么的伤口,划得又不深,没关系的。”陈耀飞露出他的招牌式傻笑。 “不行就是不行。”我取走陈耀飞边上的棍子头也不回向病房门走去。 “等一下,易佳和。”谢长歌叫住我。 “怎么了?” 谢长歌说:“你看一下现在几点了。” “刚才看过,快到晚上八点了。” “我想要知道具体时间。”谢长歌的语气坚定。 我重新掏出手机看时间,回答谢长歌:“七点四十七分,还差三分钟就到八点……啊,差两分钟。” “快,”谢长歌拉上陈耀飞对我们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出去。”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是已经在里空间里了吗,难道还要再进一个里空间?”等会,我好像什么时候听葛英明也说过相同意味的话语。 “据我所知,每到整点,这个病栋中的丧尸都会停止行动三十秒。尽管不知红眼丧尸和黑眼丧尸的情况是否也是如此,但是腐烂尸和白眼丧尸都是这样的。排除病栋变化的不确定因素,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里难免凶多吉少,不如趁这个时机拼一拼。” “太好了!”三人之中最开心的陈耀飞跑过来就抱住我。我以为他一个大男孩是想向我这个大叔撒娇,没想到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棍子对我们说:“我来做前锋。” 没等我答应,陈耀飞就用单手奋力移开床头柜。无可奈何,我去帮他一把。病房门打开,两只腐烂尸出现在我们眼前,其中一只就是刚才成了肉垫的倒霉蛋。 “这样还没死?”难以置信的我话音刚落,两只腐烂尸就转向我们。 没等“呃啊”叫着的腐烂尸抬起手臂,陈耀飞冲出一个一脚一个一棍,把它俩击飞。这孩子吃坏东西了吗,怎么像打了鸡血一样? 我和拿着扳手的谢长歌尾随陈耀飞。之前谢长歌抵御白眼丧尸的火焰线已经灭了,而白眼丧尸并不在那里。我们往电梯方向跑去,沿路没有看见白眼丧尸和红眼丧尸,只有零散的几只腐烂尸挡住我们去路,皆被陈耀飞击退。 考虑到电梯下行开门后我们遇到大量丧尸会插翅难逃,加上电梯停留在和我们楼层不同的楼层,等待太费时间,我们选择走楼梯。同样,楼梯上也只有两三只腐烂尸,不见白眼红眼。 从十七层下行到十五层的楼梯段一片黑暗。短暂的讨论后,我用打火机照亮楼梯,而陈耀飞依然坚持要做先锋。幸运的是,这一段黑暗的楼梯没有出现任何丧尸。直到我们到达十五楼层,我们也没有遇见攻击性强的丧尸。 谢长歌说的没错,一到晚上八点,在十五楼层的腐烂尸真的停止行动。因此,我们更加轻松地到达目的地,进入谢长歌的病房中。 “真奇怪,”回到安全的病房,我大口喘气开玩笑说道,“一路下来,竟然没有遇见白眼丧尸、红眼丧尸和黑眼丧尸……哈哈,莫不是谢长歌的改造尸朋友……把它们都灭了吧。” 当发现谢长歌用忧郁的眼神看向窗外,我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羞耻。 “对不起,谢长歌。我没有别的意思……” “也许,你说得没错。”谢长歌目不转睛地说道,“我一直有种感觉,那个改造尸和我见过……”说完,谢长歌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脸颊。 外表冷酷的男生,第一次向我敞开他的心扉,让我接触到了他那颗温柔易碎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二十九章 往事 上 多年前,在安州市宜相区上水街道谢家村里有这么一户人家。户主的父亲长年经商,已故却留下大笔财富。户主行事低调,向来不喜好挥霍钱财,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商人继续经商。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谢氏集团在宜相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社会发展,国家昌隆,新企业如雨后春笋竞相出现,谢氏集团虽遭到冲击,但其在宜相区的企业实力排名中仍然占有相当高的地位。这当然多亏了谢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及其妻子的英明决断。 谢氏集团董事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三岁,名为谢天问。儿子八岁,名为谢长歌。谢天问自幼喜好文学,诗词歌赋朗朗上口。谢长歌自幼天资聪慧,古灵精怪惹人喜爱。在旁人眼中,谢董事长的两个儿子皆是奇才,但在谢董事长眼中,他却偏爱大儿子谢天问,毕竟谢父是一个酷爱文学的人。 十三岁,谢天问已然是一个相貌俊俏的翩翩少年。八岁,谢长歌依然是那个面容可爱的调皮儿童。相同的家庭,相同的成长环境,由于父母的偏爱和经历的生活,两兄弟的性格朝着不同的方向变化。身为长子的谢天问深知自己肩负着继承家业的重担,身为初中生一方面继续着自己的文学修养之路,一方面接受着更多的生活知识、经济知识、经商知识。由此,谢天问逐步构建自己的人际关系,算得上一个的社会人。谢长歌呢,本想着从父母那里获得更多的关注而更加调皮捣蛋,但结果适得其反,经常遭到父母的指责。谢长歌不知道什么是恨,只知道自己很生气,于是向父母提出意见。谢长歌的父母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嘴上说着“我们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行动上却时常夸赞谢天问有才——大家都说谢天问有才,那么谢天问自然是一个有才的人。事实亦是如此,谢长歌无法篡改。 “哥哥,大家不喜欢我吗?”坐在板凳上,谢长歌望着自己边上的哥哥,明亮的眼睛中已经溢出泪水。 “怎么会呢,”谢天问靠近弟弟把弟弟搂在怀中温柔地对他说,“大家都喜欢你啊。” “可是大家都说哥哥很聪明,但是从来没有说我聪明呐。”谢长歌嘟起嘴说道。 “论说聪明,弟弟你才是天资聪慧,而我只是顺势而行,尽可能想要多为爸爸妈妈分担一点而已。”谢天问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么,”谢长歌推开自己的哥哥对他说道,“哥哥你和大家说,你不是最聪明的,我才是最聪明的。” 谢长歌望着弟弟的眼睛,苦笑着答应道:“好。” 谢长歌的伎俩取得效果:谢父谢母和谢天问不如以前那般亲密了。虽然走在外面仍然有人对谢父谢母说“你家的大儿子真是能干”,可谢父谢母只是付之一笑,草草道谢。谢长歌为之欣喜,便尝试着做一个乖乖儿去掏父母欢喜。每天早上谢长歌不等爸爸妈妈叫床便自觉起来穿衣洗漱。爸爸妈妈做好早餐,谢长歌就先比哥哥坐到座位上,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辛苦了”。谢长歌觉得自己还得多为父母做点事,于是他尝试着饭后洗碗、自己洗衣服。不幸的是,谢长歌没有掌握到方法,挤了太多洗洁精导致餐碗怎么也洗不干净,然后又放了太多的洗衣粉把自己弄得满是泡泡。 谢长歌的行为自然是受到了父母的严加批评:“长歌啊长歌,你就不能向你哥哥学习学习?” “哥哥是笨蛋啊,他又不聪明。”谢长歌不满地反驳。 “我看你才是个笨蛋。”谢长歌的妈妈说。 “哥哥真的不聪明啊,你们去问他啊。” 谢长歌的爸爸走过来对谢长歌说道:“长歌,不要闹事了。你哥哥他在跟爸爸学习经商,还要准备初中的学习,没有时间来辩论这种无聊的事。” 幼的谢长歌心凉了:哥哥不是答应我要和爸爸妈妈说只有我才是最聪明的吗? “只有我才是最聪明的,哥哥是笨蛋。” “聪明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孩子要听话才是好孩子。你这么不听话,就是个不聪明的坏孩子。” 谢长歌听了妈妈的话不再反驳,他的心里满是对哥哥的怨气。晚上,谢长歌等着谢天问回到房间里,然后拿起自己的枕头就砸向他。 “长歌,怎么了?”被砸了一下的谢天问拾起枕头还给弟弟。 “你不要过来,走开!” 谢天问知道弟弟是在为什么事生气。他守了约定向父母说了“弟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的话。那时,他的父母回答他“我们当然知道”,于是谢天问认为弟弟这下总可以开心了,就没有再想着这件事。 “除非你和爸爸妈妈闹矛盾,不再帮爸爸妈妈做事,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谢长歌撒气,拿起自己的枕头又扔向谢天问,被谢天问轻易接住。 “长歌,不要闹了。爸爸妈妈工作繁忙,做子女的理应帮他们分担一点。我长大了,没有理由拒绝爸爸妈妈的请求。你还是孩子……” “哼,你只不过比我大了五岁,也是孩子。” 谢天问苦笑道:“我已经上初中了,可你还是学啊。” “初中了不起啊。你等着,看我跳级超过你。” “好好好,”作为兄长,谢天问知道怎么在弟弟生气的时候让他消消火,“长歌你超级棒的。这样,周末哥哥带你去游乐场玩,你就不要生气了,好吗?” “你以为我是笨蛋啊,你叫我去我就去?”谢长歌还是有点心动的,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那……游乐场玩过后,我们去吃汉堡?” “事先说明,我的零花钱我有用的。” “好好好,”谢天问看着比自己五岁的弟弟微笑说道,“你看哥哥哪次带你出去玩要用到你的零花钱的?” “这次可能就要。”谢长歌眯起眼睛的样子把谢天问逗乐了。 “哥哥答应你,哥哥绝不会动你的零花钱的。” 这个的约定,谢天问一直遵守着。 人有七罪,嫉妒是其一。恨是不会突然就产生的,它的存在必有前因后果。大人会恨,孩也会恨。只是,孩的恨往往很快就被自己给忘却,而大人的恨会一直延续,传到下一代,传到来生。恨是会日积月累的。在某一时刻爆发的恨意,若是由长期的积累经一导火线所致,这股恨生人难消。倘若以死相抵,恨会招致更多的恨,最后成为悔。望尘莫及,后悔不已。人们常说,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既然如此,为何还有这么多恨存于世间代代相传?人心难测。 周末,谢天问带着自己的弟弟谢长歌来到游乐场。这天,游乐场有两人的熟人在——两兄弟妈妈的姐姐和妹妹一起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游乐场中游玩。 首先看见两兄弟的是妈妈的姐姐。她走来,用略带讽刺的口吻问两兄弟:“天问和长歌,今天你们来游乐场里玩?你们的妈妈去哪里了?她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放着不管只顾自己拼命赚钱呢?” 两兄弟的母亲同样在谢氏集团工作,是总公司的总经理。大家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而两兄弟的母亲便是这样一个女人。与谢董事长结婚十多年来,谢母一心一意为谢氏集团着想,曾独自付出自己年轻时工作得到储备的二十万元为谢父还债。即便二十万元不足以还清谢氏集团因经济发展导致亏损所欠下的债款,但这份情谊,谢父一生不忘。谢父谢母的感情之深在整个谢氏集团里人尽皆知,而两人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完成公司复兴绝妙计策的故事成为谢氏集团中的佳话。 人怕出名猪怕壮。谢氏集团差点没落的时候,谢父谢母的亲戚们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人提供给他们实际的帮助。当谢氏集团一跃再度成为宜相区举足轻重的企业集团时,两人的亲戚便如从前一样阿谀奉承。谢父谢母知道亲戚们不怀好意,但是没有明说。不过,两人决意不轻易借款给亲戚,这使得两人的亲戚们开始在背地里议论两人。 “阿姨,我妈妈工作繁忙,就由我来带我弟弟度过周末。”谢天问笑眯眯地说。 “这可是个难得的周末啊,还要死命地工作,真是嫌钱少。”语气中讽刺之意尽显。 “阿姨,你真好,带哥哥来游乐场玩。”谢长歌挥挥手向他大姨的儿子打招呼,但对方视而不见。 “那当然。”听到夸赞,两兄弟的大姨还是挺乐呵的。 “我妈妈说下次假期要带我们去国外玩。阿姨这么疼爱哥哥,一定也会带哥哥去国外玩吧?”谢长歌微笑着继续向他大姨的儿子挥手,但对方没有想搭理他的意向。 “那,那是当然。” 偷瞄到自己大姨转移目光,谢长歌向自己的表哥大呼:“哥哥,大姨说下次假期要带你去国外玩!” 谢长歌的这句话就像个魔咒,把他大姨的儿子给引了过来。 “妈,真的吗?” “当,当然是……” “当然是真的啊。”谢长歌在自己大姨说完前抢先说出。 这时,两兄弟的姨和姨的独生女儿也走了过来。 “你真的要带你儿子去国外?”两兄弟的姨知道自己姐姐的经济情况。 只见两兄弟的大姨凑到姨边上轻声说了什么。耳尖的谢长歌早就靠过去听到他的大姨说:“我是在开玩笑,别当真。” “哎——”谢长歌故意大声说出来,“原来大姨是在开玩笑啊。”说完,谢长歌走过去拉住自己表哥的手说:“哥哥,不要伤心。下次假期,我爸爸妈妈会带上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国外玩。” 两兄弟的表哥甩开谢长歌的手,气愤地说道:“谁要你们带,我们有钱。”说完,他朝自己的母亲瞪了一眼,然后头也不转地走开去。 谢长歌的大姨叫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跟上去,离开了两兄弟。谢长歌的姨偷偷嗤笑一下,察觉到两兄弟的视线后,带着自己的女儿也离开了。 “长歌,不能说谎。”谢天问对自己的弟弟说。 “哥哥你太窝囊了。大姨摆明了针对我们的妈妈,你为什么还要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和他们聊呢?” “总之,说谎就是不行。人一旦说了谎,便会一直说下去。” 心想为什么这么笨的哥哥会被爸爸妈妈万分宠爱,而聪明的自己却总是遭爸爸妈妈责骂,谢长歌嘟起嘴离开了哥哥。 “长歌,别走得这么快啊。”谢天问跟上自己的弟弟。 晚上,谢长歌洗好澡打算向爸爸说声晚安走向爸爸在家中的书房时,谢长歌听到书房中爸爸妈妈和哥哥正在说些什么。 “他真的这么说的?”谢长歌的爸爸问道。 “对。”谢天问说。 “诚信是做人之本。就算是自己讨厌的人也不能这么说,成心让他们难堪,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大姨。”谢长歌的爸爸说道。 “不过,大姨说的话确实刺耳。”谢天问说。 “她总归是你弟弟的大姨,是我的姐姐。你弟弟这么说,长幼不分,以后或许连我们这两个父母都不会放在眼里。” “怎么会,弟弟很乖的。” “他如果有你这么听话懂事就好了。”谢父说道。 “是啊,如果他有你这么听话,我们两个也不会为他操碎了心。”谢母说道。 “对了,爸爸妈妈,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 “说吧。” “我的名字叫天问,为什么弟弟的名字叫长歌呢?” “这又怎么了?”谢父反问。 “说起‘天问’自然想起屈原的《离骚》和《九歌》,但是弟弟既不叫谢离骚也不叫谢九歌,而是叫谢长歌。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哪有什么原因,”谢父笑道,“叫长歌有什么不对吗?” “想起长歌,最有名的应当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这其中并没有关系吧?” 谢母笑道:“不愧是我儿子,真敏锐啊。你爸爸本来确实想给你弟弟取名叫谢九歌的,但是他开心过头记错了,就给了你弟弟谢长歌这个名字。想着长歌倒也不错,起码《长恨歌》有名吧。其实,你爸爸是希望你弟弟将来长大也能够成为一个赫赫有名的人。” “但是,赫赫有名不全是好的。而且,《长恨歌》虽然有名,但‘长’与‘歌’二字中有个‘恨’。将‘长歌’给弟弟,总归……” “一个名字而已。”谢父说。 “是啊,天问你就不要纠结了。”谢母附和。 “既然说到《长恨歌》,天问,念出来听听。”谢父向自己的儿子说道。 书房中传来声音,一父一母聆听着自己儿子的精彩吟诵。 书房外,谢氏夫妻的另一个儿子转身离去。他咬紧牙关,眼球中充斥血丝。泪水一滴一滴流出,恨意一点一点积聚。何为恨,他本来是不理解的。如今,他体会到了这种扎心般的感受。 回到房间,谢长歌站在自己和哥哥的上下床铺前,冷冷说道:“哥哥,不在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章 往事 下 一念成佛,一念堕魔,生死不过一念间。 高迦山,安州市有名旅游点。高迦山海拔不高,占地面积较广,有着多个山峰。冬季,高迦山上云雾缭绕,虽另有一番风味,但由于山中温度低,鲜有人在此季节游玩。夏季,高迦山峰峦叠翠,景色秀丽,山中凉爽,成为安州市不少人的避暑胜地。 时值五一假期,无论是学生、初中生还是企业工作者都遵循着法定节假日的安排放假休息。作为谢氏集团的董事长与总经理,谢氏夫妻提前安排好了员工的放假计划。这次五一假期谢氏集团有多位高层要求加班。这些要求加班的高层多数是外地来的精英,因为没有放假后的休假计划,想要继续工作赚点加班费。谢氏夫妻做好员工加班额外薪水的整理后,发现在五一假期中自己竟然能够获得到三天的空余时间。在员工的建议下,两人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玩玩。既然安州市有一个不错的旅游景点高迦山,两人便决定带自己的孩子来这里。除了高迦山风景秀美外,两人选择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谢父之父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过有关机构允许在高迦山上搭了一个木屋。高迦山的地权虽然移交给有关机构,但木屋还在。经过谢父之父和有关机构的协商,两方决定不拆木屋,而木屋的所有权依然属于谢父之父。 “高迦山是旅游景点,同样是山民居住的地方。你们爷爷建造的这个木屋不在旅游区域的划分内,所以有关机构才允许不拆除木屋。”谢父指指山下的村子继续说道:“你们看,那里就是高迦村。虽然村子因为改革变了样,但民风民俗仍然存在。在有关机构的大力支持下,高迦村成了接待游客的非景区村庄。所以,在高迦村里的物价远没有旅游景点中的东西那么贵。我们在木屋这里居住两天两夜期间,也会去高迦村那里购买补给。” “爸爸,据我所知高迦山不止一个村子吧。”谢天问正在帮谢父整理物品。 “不愧是我儿子,连这都知道。高迦山的面积大,除了高迦村这个大村子,还有一些山村散布在高迦山里。哎,长歌啊,你别站到那边上,危险。”谢父放下手里的活走到谢长歌那里把他拉回,然后对谢天问说道:“天问,管一下你弟弟。” “我不要他管!”谢长歌踢了谢天问一脚。 “你在干吗,怎么可以踢你哥哥!”谢父训斥自己的儿子。 “没事,”谢天问拍拍自己的裤子说,“爸,我来整理东西吧。” “那就拜托你了。兔崽子,过来!”谢父扯住谢长歌的衣角把他拎起来。 “爸爸是坏蛋,放开我,放开我……” 谢长歌猛烈挣扎,恰好踢到谢父的腿上。谢父放开手捂住自己的腿,疼得直不起身子。 “对、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无心之过,但因为踢中的对象是自己的爸爸,谢长歌还是有些愧疚的。 “兔崽子,你给我过来!”谢父直起身子喝令谢长歌到他边上。谢长歌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如何,离得远远的不敢动。 “过来!”谢父提高嗓音。谢长歌一惊,像只羊羔低着头乖乖走向自己气急败坏的父亲。 “爸,打得轻一点……”谢长歌抽泣着,走到谢父的面前自觉转身,然后蹲下来撅起自己的屁股。 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自觉,疼痛未消的谢父反而不想打儿子的屁股了。但是作为一名父亲,威严还是要的。“如果我不给他一点惩罚,他一定变本加厉,待日后会大胆到公然违抗我。”如此心想,谢父抓住谢长歌抬手就准备下手。 “爸,你别打弟弟。”谢天问立刻跑到谢父面前求情。 谢父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儿子,心里倍感欣慰,正准备原谅谢长歌,却没想到谢长歌用力推开谢天问向他吼道:“我不用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人来可怜我!” 如此一来,谢父便火冒三丈了。他这下没有留情,呵斥谢长歌后抬手往他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打过后,谢父后悔。以前打自己的儿子,他都是装装样子,打得并不重。这次见儿子太过分又敢踢自己又敢推自己的大儿子,谢父气不打一处来就下了重手。想着如果儿子哭了,自己随便打两下就安慰他,但是儿子没有哭。 “你说,你以后再也不会踢爸爸了,再也不会赌气推哥哥了,我就放过你。”谢父想着如果儿子答应他,那么他就此结束惩罚。 “对不起,爸爸。但是,我不会原谅那个人的!”说着,谢长歌直指谢天问。 “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以为他是在生我的气才推了天问,可结果他在生天问的气。天问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得罪长歌呢?”谢父心想,觉得既然儿子不肯听他的话,那么他有必要继续惩罚儿子直到儿子认错。 “爸爸,就算你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儿子响亮的一句,彻底把谢父搞晕了:“这子,又不是烈士,这么倔强像谁啊?”谢父无奈,重重地打了谢长歌一下。谢长歌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是他依然没有吱声。 说也说了,惩罚也惩罚了。做父母的不怕肯认错的孩子,就怕这种死活不肯认错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并且不畏惧于惩罚的孩子。 “要是你再不尊敬你哥哥,被我看到你在打他,我看见一次打你一次。”话是这么说,但谢父的心里拜天拜地祈求老天爷不要再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倔了。 谢长歌没有说话。 “真是坚强啊……”谢父轻声说着转到自己儿子面前想安慰安慰儿子,可儿子用手臂遮住眼睛二话不说向屋跑去。 快走到屋,谢长歌放下手臂对谢天问喊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说完,谢长歌进入屋猛关木门。 “这兔崽子火气怎么这么大啊,”谢父嘟囔着朝自己的大儿子问道,“天问,你得罪他了?” 谢天问没有说话,摇摇头表示否认。 “你不要太在意你弟弟的话。你知道,他就是发发孩子脾气。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谢天问抿抿嘴,点点头。 午饭,谢长歌赌气不肯下楼。谢父和谢母一同认为谢长歌肚子饿了会自己下楼,但谢长歌没有。怕自己的弟弟饿着,谢天问吃到一半夹了些菜说要端去送给谢长歌。 “傻儿子,你对他比我们对他还好。你这样宠着他,他或许会更加看不起你的。”谢父说。 “他已经看不起我这个哥哥了吧。而且,他今天早饭也没吃就来了,现在肚子空空一定很饿。他还,这么饿下去我怕他身体受不了。”谢天问端起盘子上楼。 谢长歌所在的房间上了锁。 “弟弟,吃饭了。” “走开,走开,走开!”里面的谢长歌连连叫道。 心念弟弟大概已经饿得前腹贴后背,谢天问又劝导:“弟弟,你这样饿着,身体会垮掉的。听哥哥的话,吃一点吧。” “走开,我的事不要你管。滚!” 最后的字伤了谢天问的心。谢天问无可奈何,对门那边的谢长歌说:“弟弟,我把午饭放在门口了。你一定要吃啊。”谢天问放下盘子。离开时,谢天问还看了一眼门,希望谢长歌可以出来。门没有开启。谢天问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怎么,他不肯出来?”谢母问。 “嗯……”谢天问很伤心。 “这兔崽子,看来不给他来点狠的,他真的就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谢父扭过头说道。 “是我的错……”谢天问垂头丧气。 “你难道欺负他了?”谢母问自己的大儿子。 谢天问摇摇头,说:“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事令他如此生气。不,一定是我做了错事,他才会这么生我气。” “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弟弟那德行我们当爹妈的还会不知道?”谢父说。 “正如你爸爸说的,你弟弟就是在气头上。过一会儿,他自己会下来。”谢母说。 谢天问沉默片刻,对自己的爸爸妈妈说:“我担心他饿着肚子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垮。爸,妈,你们帮我个忙,让他把饭吃了吧。” 谢父叹口气,对自己的大儿子说:“看在你的份上,我去劝劝他。这兔崽子,唉……” “对了,爸,如果你上去,他门前的饭菜没动,你就这么和他说,说你把我端来的拿下去了,又端了新的上来。” 谢父了解自己的大儿子是什么意思,点点头走上楼。不到两分钟,谢父走下来对娘俩说道:“菜没动。我按天问说的做了。待会我上去,这子如果再不开门,我就撞破门进去把他拉出来。” 等谢父再度上楼,儿子房间门前的餐盘里已经空空如也。 下午,谢父走上楼对房间中的儿子说:“长歌,爸爸待会要去高迦村,你一起去吗?” “哥哥去,我就不去。”房间里面传来声音。 “哥哥不去。” “真的?” “真的。” 门启,谢父故意退后让儿子自己出来。只见谢长歌两眼发红,脸上几条泪痕,还有鼻涕低垂下来。 “要我三顾茅庐,才能请到你这位诸葛亮?” 谢长歌吸溜鼻涕,一言不发跟随谢父下楼。当他来到屋前,他没有看见谢天问的身影。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只和爸爸两个人一起去办事,谢长歌笑容满面。 跟随谢父下道,谢长歌来到自己家的汽车旁。满心欢喜打开副驾驶室车门,谢长歌看见谢天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惊愕,茫然,气愤,怨恨,谢长歌不等笑起来的哥哥走出来就猛地关上车门对自己的爸爸说:“你骗我!” “我没骗你。” 谢长歌站到谢父面前生气地说:“你说哥哥不去的。” “你哥哥又不去高迦村,他只是顺路到你妈妈在的山村去。”谢父说。 谢长歌看着谢天问从副驾驶室中出来,对谢父说道:“我不管,我不管,他不可以去!” “兔崽子,从前几天开始你就一直在生你哥哥的气。他哪里招你惹你了?” “他哪里都招我惹我了!” “你这兔崽子,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谢父恼了。 “我不管,我不管,让他走开。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谢长歌的话彻底惹恼谢父。谢父一把拎起谢长歌把他拎到谢天问面前,如凶神恶煞命令谢长歌向谢天问道歉。 “呜……啊……”谢长歌号啕大哭起来。 “哭,哭什么哭!今天如果你不向你哥哥道歉,我就把你带到山里,你不用回来了!” “啊……”谢长歌哭得更加凄厉起来,可怜巴巴地嚷道,“爸爸是笨蛋,爸爸是坏蛋,啊……” 见自己的弟弟哭成一个泪人,谢天问心如刀扎,向谢父说道:“爸,你就不要吓他了。他知道错了。” “坏人,我不要你这个假惺惺的人替我求情!”谢长歌推开谢天问,避过谢父的抓捕,向山里跑过去。 被谢长歌推倒在地的谢天问忍痛站起,对自己的父亲抛下一句“我去追他”,尾随谢长歌而去。 时间推移,太阳渐渐向西落下。谢天问追逐着自己的弟弟,一直追他到汽车无法进入的深山中。两人精疲力竭,年长的谢天问自然首先抓住了自己的弟弟。 “长歌,不要生气,快和哥哥一起回去吧。” “我不要你虚怀好意带我回去!” 谢天问无奈地说:“你是我弟弟啊,我不带你回去怎么可以。” “假惺惺的人。你带我回去就可以在爸爸妈妈面前说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厉害,讨爸爸妈妈欢喜,让他们更加宠爱你。你这个坏人!” 谢长歌这么一说,谢天问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弟弟是在为什么而生气。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十分可爱,谢天问对谢长歌说道:“爸爸妈妈又不宠爱我,他们最最疼爱的是你啊。” “骗人。我早就知道,你和爸爸妈妈经常在私底下说我的坏话。你挑拨离间!” 想着自己的弟弟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的成语,谢天问郑重其事地向弟弟弯腰道歉:“对不起!” “什么?”谢长歌转过身。 现在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山里的天暗得快,没过多久回去就会变得十分困难。我得确保弟弟的安全,尽快把他带回父母那里。如此心想,谢天问再次弯腰向弟弟道歉:“弟弟,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 “你以为你是在骗孩子啊?”谢长歌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样,回去后,我会当着你的面询问爸爸妈妈,让你来见证,他们最喜爱的人其实是你。”谢天问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嗯……不行!” 谢天问一惊,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你必须当着我的面给爸爸打屁股,不然我的屁股太可怜了。” 谢天问微笑说道:“好好好。” “还有,你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你要带我去高新科技园玩。” “好好好。” “还有,你要请我去吃披萨,我要豪华的那种。” “好好好。还有吗?” “嗯……让我再想想……”谢长歌转身前行几步。 林间有光照,在谢长歌侧后方行走的谢天问立刻发现危险处。 “长歌,停步!”话出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谢天问跑上前冲出去抱住自己的弟弟,在下坡上滚动重重地撞在坡下的石头上。 从谢天问怀抱中爬出来的谢长歌惊愕万分,站起来看看倒在石头上的谢天问,慌张退后几步坐倒在地。 “可恶啊……竟然有草丛遮住坡路……这,这也太危险了吧……”谢天问尝试站起来,但是他无法动弹。从后脑勺和后背传来剧痛,这不免让谢长歌思考,难道是自己的头部和脊椎重重地砸在了石块上从而导致自己不得动弹的吗? “哥,哥哥……”谢长歌呆呆地望着谢天问,伸出手指头指指说道,“哥哥,血……你的头上,有血……” 既然弟弟都这么说了,那么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长歌……听,听着……”谢天问喘着粗气,竭力嘱托自己的弟弟,“你,你现在回去,快点回去找……爸爸妈妈来……听到了吗,快回去……” “那你怎么办?” “我,我没事。听话……你,你快回去……”云多了,起风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明天会下雨,快到五一假期末会下暴雨。 “那我回去了啊?” “嗯……快回去……” 谢长歌离开谢天问跑了两步,回头看看自己的哥哥,说:“我回去找爸爸妈妈来。” “嗯……去吧……” 太阳消失风微强,谢长歌靠着自己的记忆奔跑在回去的路上。虽然中途走错路,但谢长歌还是找到一条去往高迦村的熟悉之路。 一路上,谢长歌边跑边想。他想着自己把父母找来后,父母会不会责怪自己丢下了哥哥?自己和哥哥回家后,父母真的会夸奖自己,比喜爱哥哥更加喜爱自己吗?哥哥会不会食言不带我去玩?要知道上次哥哥因为爸爸招他回家他就没有带自己去吃汉堡。 “哥哥是个骗子,总是拿花言巧语欺骗我。”话说出口的瞬间,谢长歌回忆起那时说过的话:“哥哥不在就好了。” 站在原地冥思苦想,谢长歌继续跑起来。 “哥哥是个笨蛋,这样的哥哥不该被爸爸妈妈宠爱。哥哥是个坏蛋,经常使坏让爸爸妈妈责备我。流点血没事,回去给他贴几个创口贴就好了。”谢长歌跑入高迦村自言自语说道:“哥哥必须受点惩罚。” 耗尽气力,谢长歌躺在高迦村的服务室中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妈妈守在他边上。 “妈妈……”没等谢长歌想起自己哥哥的事,谢母就抱住了谢长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长歌看着自己母亲的泪脸,一股喜悦之情涌出。 “长歌,你有和哥哥一起回来吗?” 如果现在说出哥哥在哪里,爸爸妈妈一定会马上去找哥哥,这样一来哥哥就不会受到惩罚。如此一想,谢长歌摇摇头说道:“我和哥哥走散了。” 谢母捂住脸哭泣。谢长歌见妈妈如此伤心,觉得自己没法再向妈妈撒谎了,正打算和盘托出之时,看见爸爸和几个人一起进入服务室。 “爸爸……咦,你怎么这么多汗啊?”爸爸边上的人也满头大汗。不,那是雨水。外面在下雨。 “怎么样了?” “塌方了。泥石流,把很多地方都埋了……”谢长歌望着自己的父亲哭丧着脸向自己的母亲回答道——他的爸爸是真的在哭。 “泥石流?” “混蛋!为什么是今天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下起了暴雨!”谢父蹲下,掩面大哭后站起来说道:“不行,我得再去找。我一定要找到天问!” “哥哥,没找到?”谢长歌抬头看看服务室里的时钟,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五个时。 “长歌,长歌,我问你,你的哥哥不是去追你了吗?他去哪了,他去哪了?”望着紧抓自己不放的父亲,谢长歌语塞。 “你别吓他了,他和天问走散了呀!”谢母大哭起来。 恍惚的谢长歌只见到自己的父亲和村民一同冒着大雨再度出发寻找自己的哥哥,而母亲则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哎,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及时让大家找哥哥,所以哥哥不见了?因为我向妈妈说了谎,所以哥哥找不到了?我要向爸爸妈妈说实话吗?现在说的话,我会被他们讨厌的;现在说的话,他们会不要我的……” 那一年在高迦山区少有地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一名十三岁少年失踪,生死不明。谢氏集团的董事长少了一个儿子,谢氏集团的总经理少了一个儿子,一个家庭少了一个长子,名为谢长歌的男孩少了一个哥哥。 谢天问是死是活,天知地知,生者有谁知? 那一天,谢长歌跪倒在父母面前,撕心裂肺哭喊祈求父母原谅。得知真相,谢长歌的父母差点崩溃。最终,谢长歌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而是获得了自己渴望得到的独爱。这份爱的代价太过惨重,谢长歌知道自己无法承受。 自那以后,谢长歌的心缺了一半。望着没有了哥哥的餐桌,望着没有了哥哥的板凳,望着没有了哥哥的床铺,望着没有了哥哥的未来,谢长歌变了。他变得冷漠,不再结交朋友,与孤独相伴,在愧疚和痛苦中煎熬。 那一天,谢长歌遇见了一个人。一瞬间,他把那个人和自己的哥哥重叠在一起。自此以后,他便关注着那人,但又不希望那个人和罪孽深重的自己靠得太近。究竟谢长歌在渴求着什么?至少谢长歌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他—— 高一开学初的报到之日,易佳和微笑着对他尚且陌生的谢长歌说道:“同学,交个朋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一章 寻记 上 原来谢长歌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若不是处在性命攸关之地,恐怕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听到谢长歌的心声。我没有兄弟姐妹,是家里的独苗苗。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由于我的父母责备我不能为他们传宗接代命令我搬出屋子和他们分开住。依他们的话说,一事无成的我在外面绝对活不下去。究竟我和我父母离开一个人在外面活不活得下去,我不好说。物价年年涨,吃穿住行都贵得要死。以我有的积蓄,一两年是活得下去的,可之后如何我就没法为自己打包票了。人世无常,未来的事谁说得准?父母不要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大部分原因是我没有工作没媳妇。如果我有了工作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情况会大不相同。但是,这有违我的自由意志,有违我在事业上投己所好的做法、有违我在感情上顺其自然的准则。我是独生子,无法了解有个兄弟的感受。即便我有很多表兄弟和堂兄弟,可我觉得这和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还是不同的。 谢长歌望向窗外,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从他俊俏的脸颊上滑落。看着他的模样,我的心酸酸的。 “你干吗?”谢长歌皱起眉头困惑地问我。 “安慰你啊。” “安慰我,安慰我你何必张开双手?” “我张开双手,是为了抱你安慰你啊。” 谢长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体微微倾斜远离我一点对我说道:“变态大叔,我以为你只喜欢抱机器,没想到你还爱抱男人。” 犹如一把刀“嚓”一下插进我的心窝,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学着谢长歌的模样冷冷地对他说:“你不是说我像你哥哥吗,那么我就尽一下哥哥的责任,在弟弟伤心的时候拥抱一下安慰一下。” “我才没有伤心。”谢长歌提起右手抹干眼泪。这赤佬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坐到谢长歌的边上,搂住谢长歌的身子对他说:“其实,你把我当成哥哥也可以。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成为一家人不一定得有血缘关系,是不?” 谢长歌拨开我的右手,站起来对我说道:“你永远不可能是谢天问。你是你,他是他。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兄弟。” “话别说得这么绝嘛,”谢长歌的话语反而引起我想挑逗他的兴趣,“我们都在这行尸病栋中,没准你出了病房就遇难。身为同学,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身为你的大哥,我可以救你于危难之中,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谢长歌眯起眼睛用鄙夷的目光看了我一番,回复我:“就你还想救我于水火?你和那边那位比起来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的陈耀飞以狗爬式的姿态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vi病房只有一张床单,谢长歌不吝啬捐出来给了陈耀飞。盖着床单的陈耀飞流着口水,一脸幸福。我真是服了这混子,在这么险恶的病栋中竟然还能睡得如此舒服? “易佳和……”没想到陈耀飞也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知道他在做怎样的梦?既然梦到我了,也许他是在做着时间循环中我拯救他的梦吧。 “易佳和……” “不用道谢。” “给我点钱……” “啊?”我懵了。 “我饿了……”陈耀飞的口水流到地上,看得我头疼。 我转向谢长歌指着陈耀飞对他说道:“这混子比我厉害?你看他这副模样,啧啧啧,让人受不了。”说完,我站起来到物品堆中取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轻步走到陈耀飞边上帮他擦口水。 “还我巧克力派!” “吓——” 陈耀飞不过大叫一声,没醒。我虚惊一场,思考说梦话的人是怎样在没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把话语清晰地说出来的? 轻步远离陈耀飞回到谢长歌边上,我对谢长歌说:“你瞧,就他那傻样,他比我厉害?弟,你该戴上一副提高度数的眼镜了。” “不要叫我弟,变态大叔。”第二把刀刺入我红通通的心脏。 “你,你能别叫我变态大叔吗?”我捂紧胸口装出心脏难受的样子。 谢长歌正对我,露出邪邪的微笑开口:“变态大叔,变态大叔,变态色大叔。” 瞬间损失一万滴血。 “我易佳和一生英勇无敌,历经磨难提高h上限,未曾料到谢长歌bss的ak竟然如此之高。悔恨,晚矣……” “做戏呢。要死快死,别拖拉。”谢长歌收起笑容无情地说。 “我还有一滴血呢。”我站直身体昂首宣告。 谢长歌张开嘴巴,我立刻捂住,愁眉苦脸对他说:“我的弟啊,你别说了,求你了。” 谢长歌没有拨开我的手,我自然放下了自己的手。他一声不响重新坐回到病床上,望向陈耀飞似乎是在对我说:“陈耀飞,真是了不起。” “那个笨蛋?” “他不是笨蛋。他比我们两个都要勇敢,也比我们两个强。” 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丧尸袭击,我的眼前浮现出陈耀飞拼死与红眼丧尸决斗并舍己推开我被黑眼丧尸差点抓进黑暗中给吃掉的画面。 “他是个笨蛋,也是个勇者。” 我和谢长歌一同望着陈耀飞,默默地守着这个带领我们回到了安全地带的青少年。 “咚咚咚……”医院里响起播音。 “怎么回事?”我问谢长歌。 “我也不知道,”谢长歌迅速起身去取时钟,然后喃喃自语,“时间不对……” “什么?” “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新的一天,开——始——了!”熟悉的音乐声在熟悉的广播提示声后响彻病栋。 “时间还没到吧?”我焦急地问谢长歌。 “时间不对劲。”谢长歌看着时钟回复我。 听到响亮的音乐声,陈耀飞从沙发上坐起,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自言自语:“肚子饿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四周漆黑一片。 “我说肚子饿了,不是太亮了。”陈耀飞说。 “笨蛋,是黑暗降临了啊。”我说。 “哎,我们又要进入里空间了?”陈耀飞问。 “我们大概会返回到表空间。”谢长歌回答。 确认过两人都在我身边,我等待电灯亮起。旋即想到我们三人被转移到安全区外的事,我准备再确认两人的情况。没等我开口,电灯开启,谢长歌和陈耀飞都在病房中。 “太好了,你们平安无事。” “你没事,我就没事。”陈耀飞这子的嘴像吃了蜜一样甜。 谢长歌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的时钟,仿佛着了魔一般。 “长歌,怎么了?” 黑暗降临前,谢长歌说过“时间不对劲”吧?我下意识地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发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没有了。 “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我越来越觉得这个病栋真的是活着的。 “在这里,没什么不可能。”谢长歌举起手中的时钟,上面也没有时间显示,“黑暗降临前,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十四点,也就是下午两点。我们没有睡觉,时间也在缺失。如此一来,我的‘幸存者睡觉时,他们在病栋中的时间会减少’的推测是错误的。也许,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存在只是在把我们当成玩具耍。” “病栋变化出乎我们意料,这样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对两人说。 “那,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办?”看我心急如焚却坦然自在的陈耀飞从物品堆中捧了大把食品带到沙发上拆开包装就吃起来。 我看看谢长歌,他正闭眼思虑。 “如今我们已在安全区中,由于病栋的无规则变化,接下来我们必须分秒必争。首先,我们尽可能地增加储备物品数量,包括食品、日用品和防备用具。其次,我们得在能够打开的房间中或者过道走道等地放置好抵抗丧尸的用具。这样一来,黑暗降临后即使我们身处危险中也可以及时拿到防备品拼死一搏。然后,我认为我们重中之重还是应该想办法找到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中的杜明手记。也许你们无法理解,但是我涉猎过,知晓杜明手记中有大量在这病栋中无法获取到的重要信息。时间减少刻不容缓,我始终相信杜明手记会提供给我们逃出这座死亡病栋的线索。” 我早就知道谢长歌是一个聪明人,尽管他时候有点自傲,现在的谢长歌却能沉着冷静地分析现状为我们整理行动思路。说起沉着冷静,从某种程度来说,陈耀飞让人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试问,就算是谢长歌,我也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焦虑,但陈耀飞不紧不慢吃着东西,仿佛他并不是和我们同样在行尸病栋中,而是在电影院里戴着d眼镜观看着一部d丧尸片。 “笨蛋就是笨蛋。”肚子叫起来,我走到食品堆前随手抽袋面包出来轻声说道。 按照谢长歌的既定计划,我们匆匆行动起来。由于谢长歌行动不便,而陈耀飞手臂受伤,我担心他们遇到危机不能主动脱身,我便要求自己一个人去十层以下收集补给品,而陈耀飞在十五层的上五层下五层寻找可以开启的病房放置防备工具。 “你们先去二十层看看,兴许能在我们待过的那个安全病房中找到我们丢失的工具。”谢长歌是想让我们去验证他“在表空间中触碰事物就能将其带入不同空间”的推测。 “知道了啦。耀飞,你和谢长歌待在病房里,我去看看然后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和你一起去。”这混子靠过来挽住我的手偏要我带他一起去。 “行行行,你别这样。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别像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的。”二十八岁的我仍然被亲戚这般评头论足,所以在我说完这句话时,我发现我没有资格用同样的话指责陈耀飞。 “哦,”陈耀飞放手正正嗓音严肃地对我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还是做你自己吧。”一本正经的陈耀飞好像面无表情的谢长歌——我说的是他们的气质相似,而相貌,自然是谢长歌出众。但是相貌好又有什么用,我们总不能靠颜值击退丧尸;容颜好坏对亡者没有多少意义。 和谢长歌上次一样,我在护士站的抽屉里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万能钥匙。我试着打开二十楼层的各个vi病房,“嘀”声后门皆能开启。找到我们遗失的公文包、以及零散的物资,我们一边观察这层楼的变化,一边放置好防尸工具。在途中,我们依然没有看见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踪影。 “易佳和,你说,下面的那个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也会消失吗?”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陈耀飞回答我。 “这里还有一个神经内科病区?” “是神经外科。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第十九层是神经外科病区,有医院神经外科医生的办公室。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没印象了。 在陈耀飞的提醒下,我们一起来到第十九层。如陈耀飞所说,这里果然是神经外科病区,而在谢长歌所说的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位置下方正是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不巧,门关着,我们没法进入。 “算了。我们按原计划行事,我去卖部收集物品。”我对陈耀飞说。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带陈耀飞去了,“谢长歌说了,病栋在变化,安全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得抓紧时间。”我丢下一句“你的任务完成后,你快点回十五层谢长歌的病房去”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十九层,乘坐电梯一下到达一楼。 “咚咚咚……现在是……嗞嗞嗞……十五点整……嗞嗞嗞……” 听完广播中的播音,我愕然,想问陈耀飞,记起我刚和他分开。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要加快速度了。”自己和自己说,我抓紧时间把卖部里的东西放进包包里。 重回表空间卖部里的东西果然重置了,连我们上次拿走的包包也重新补上去了。我想这是新的包而不是我们拿走的包,因为这个包被我不心扯破的带子仍然完好,而且包包里没有我们装的工具。 “总该不会这里有了,陈耀飞手里的包连同工具就没了吧?”细想片刻,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对自己说:“真是笨死了,我和他不是一起看见病房里的包包的嘛。”我确定病栋里的东西确实会重置,至少表空间中如此。 “咚咚咚……现在是十六点整……嗞嗞嗞……” “我去你丫的病栋!”不是我爱爆粗,这病栋实在太过分了。变化就变化嘛,非要缩短时间干吗? 我开始二倍速收集物资,大包包急急忙忙跑回电梯。然而,电梯故障。转而跑向楼梯道口,门锁上。愤怒的我猛踢几脚,见门一点没开,我就放下包取出卖部里的非卖品榔头连敲楼梯道口门。最终,我放弃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莫非我易佳和当真过不了这个坎了吗?” 走在一楼的过道上,我垂头丧气,随手打开房间门,竟然开了。睁着大眼走入房间,我打量着这个房间。扫视一番后,我发现,这里好像是—— “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 我俯视着写有“杜明”这个名字的报告文件,第一时间翻箱倒柜找寻杜明笔记。在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里我找了十多分钟,没能找到谢长歌描述的杜明手记。 “到底怎么回事?办公室到了一楼,手记也不见了?”病栋的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咚咚咚……现在是十七点整。马上就是熄灯时间,请大家做好准备。” “感谢提醒——个头!混蛋,放我回去!” “救……救……我……”有人在呼救。熟悉的话语,莫非是—— 我打开房间中的门,一个人头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啊……救……啊哈……”这个声音,虽然有点变化,但这不就是广播里那位女性的声音吗? “为什么,”突然,她说得清晰起来,“为什么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望向边上的手术台,一片惨象令我反胃:手术台上是一个身体惨败不堪的女性的躯体。 “去死,去死,去死!”头颅大叫,黑暗瞬间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二章 寻记 中 黑暗降临,孤立无援,我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进房间时把门带上了。方才吵嚷着的人头没了声音,我不觉幻想黑暗一过它会飞过来咬住我。退后几步,感觉碰到了什么。之前我身后没有东西的吧,莫非…… 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昏暗灯光亮起。一睹混乱的桌椅和墙壁上的大片红色渍迹,我目瞪口呆,然后差点反胃呕吐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味道,这种味道往往与死亡联系在一起。通往边上房间的门半掩着,我没有朝缝里看而是关上门,因为我想也不用想门后的房间是怎样一幅悲惨的地狱图。 踢了一脚碍我后退的破椅子,我靠着一块干净的墙壁坐下。从卖部带来的东西仍然在房间中,包包既没有破损也没有沾上红色渍迹。或许,谢长歌的推测是真的,我们在表空间里接触到的东西真的能带到里空间里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印象中,陈耀飞经常说这句话。 那个混子,现在会在哪里呢?他会不会被丧尸围住无法脱身?他的手臂受伤,虽不及谢长歌那么严重,但若碰到丧尸围堵,凭他一个人用一只能够自由行动的手臂还是有点吃力的。不,他一定已经回到十五层的病房里了吧。可是,时间突然像切年糕一样,一刀一刀就给切没了。啊,肚子饿了。谢长歌不是说时间缺失我们是不会感到饥饿的吗……难道,我要睡一觉才不会感觉到饿?不不不,不能睡。一旦睡着,病栋发生变化把丧尸带进房间里,我就难逃一死了。话说病栋有这么做过吗?想想……越想越饿了。 我站起来绕过地上的红色液体从包包里取出食品开封就吃。一边吃,我一边难过起来。人会因为很多事难过,我难过的是自己潇潇洒洒地做出头鸟结果被困在一楼孤立无援的事。 吃了两袋面包,我靠在门上等待时间流逝。本以为时间会像表空间里那样快速流逝,没想到我数羊数了上千只数到忘记数哪,广播还是没有播送整点报时。想着也许进入里空间后,广播就发生了变化,我按捺不住起身再次翻找房间里的东西。 房间中的抽屉都没有上锁,我在葛英明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似乎是宜相人民医院神经科医生的合照。不是我瞎说,最下面那排有医生拿着写有“宜相区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神经外科什么什么成功”的横幅。由于照片有很多地方变得十分模糊,我无法看清。 没能从第一张照片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我取出抽屉里的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中只有两人。同样,这张照片也十分模糊,但是我能推测出这是某学术讨论会的现场。不是我洞察力强,只是我看见两人边上的牌子上有还算清晰的“讨论会”三个字。站在左边的是葛英明,他正微笑着,可是我觉得他这微笑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站在右边的是一个男医生,身高感觉和谢长歌差不多。从这张照片中我可以得知,葛英明十分讨厌这个男医生,因为他用黑笔把男医生的脸涂得乱七八糟,害我没法看清楚男医生的容貌。 葛英明的抽屉中除了本子、笔之外的东西,再无能让我眼睛一亮的物品。简单翻看其他几位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桌没发现有用的东西,我最后才转到杜明的办公桌前。 推开杜明的碍事椅子,我移出杜明的抽屉。要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不一定要和他对话。和之前一样,杜明抽屉中物品摆放较为整齐,不像葛英明那样,笔记本和水笔横七竖八躺在抽屉中。尽量不打乱杜明的抽屉,我找到四张照片。两张照片是和葛英明抽屉里相同的照片。杜明的办公桌和葛英明的办公桌相对而放,可以想象两人背对而坐。不知道,当杜明转过身去发现葛英明将自己的脸画成那番鬼样,他会作何感想。剩下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杜明与其父母的照片,而另一张是他和一位女性的照片。在这两人照中,杜明和女子靠肩站着。女子微微一笑,杜明则笑得十分尴尬。以我的恋爱经验来看,杜明肯定喜欢他边上的女子。 “嗯……不会吧?”越看越觉得眼熟,我把这个女子的脸和边上那个房间里的头联系在一起,意外地发现两人就是同一人。“虽然玻璃瓶中的头颅已经腐烂,我应该不会弄错。” 拿着照片,我有一种想要去打开边上房间门的冲动。 “反正在玻璃瓶中,她不会飞出来的吧……”忐忑不安,我踌躇是否应该开门一探究竟。 “等我有了心理准备再说。”我这么对自己说。 这次仔细翻看杜明办公桌上、抽屉里的每一个本子,粗略翻看其他医生办公桌、抽屉里的每个本子,我没能找到谢长歌说的杜明手记。 “杜明医生,你的手记到底在哪里?”神使鬼差,我的目光移向边上房间的门。 咽了一口唾沫,我对自己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我易佳和不得不舍命相搏一下了。” 手握非卖品榔头,我一边念叨“都怪谢长歌和我说了这里的事”,一边心翼翼走到门前握住把手,然后慢慢转动。 “呀!”迅速打开门拿起榔头乱挥一通,榔头砸在墙壁上,铁块掉了。 干瞪着手中的柄,我缓缓抬头:相连的房间中既没有丧尸也没有玻璃瓶。虽然味道异常浓烈,但在这个房间中我并未找到异味的源头。 “病栋自己在发臭?”说了句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我大致翻找查看一下后走出这个房间。 杜明手记不在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里,也不在里空间办公室隔壁的房间中。 举起照片看着这位在杜明身边温柔微笑着的女性,我不免黯然神伤。若她和玻璃瓶中的那位是同一个人,而那残败不堪的躯体是属于她的…… “世态炎凉,人世无常啊……” 回到杜明的桌子前我放下手中的双人照,暗想世间或许再没有这样一对情侣,我就将照片又拿回,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该看的也看了,该做的还没做完——我得回到十五层谢长歌的病房去。 二十八岁的我胆如鼠,而身处远离安全病房的一楼,现在我的胆子怕是只有豆丁点大了吧。可是,如果我不去那里,病栋变化,这里难免会有丧尸从墙里进入——我不知道这病栋是按什么规则来变化的,要是真如谢长歌所说,操控这个病栋的人只是把我们当玩具耍,那么我待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闯闯。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念念有词,我整理一下物品舍弃了其它的包,挑了一个背包握紧房间的门把手准备外出。深呼吸,紧握手中无法接合的榔头木棍,我颤抖着慢慢打开门,仔细倾听外面的情况。 “嗯?”走道上空无一尸,“杞人忧天了?” 关上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门,我推测应该是一楼的丧尸转移到上层去了,毕竟上层有活人在。没想到不过五秒,转角处就出现一只“呃啊”叫着的行动缓慢的腐烂尸。心一凉,我握紧木棍靠着墙往东区楼梯方向走去。要哭,楼梯上有只正在发呆的白眼丧尸。还好我机智缓慢轻声移动,这才能脱身。 走道上没有红眼丧尸。灯光闪烁不定,也就是说我不能在这个区域待太长时间。 “嗯?”从刚才开始就有哪里不对劲—— 快步移动绕过腐烂尸,我来到电梯前看见墙壁上的楼层数字二十。果然,我不是在一楼,一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病房。 “我在表空间里碰巧进入一个房间,发现它其实是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接着我看见了女性丧尸的头颅,它冲我叫骂,一刹那黑暗就降临了。然后我到了里空间,女性丧尸的头颅却不见了。表里空间都找不到杜明手记的我出了房间,竟然到了二十楼。要命,怎么回事嘛,这病栋有病。凌乱了……” “玩……具……” 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我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把视线缓缓上移,一张没有五官的大脸与我只隔几分米。我转个圈,改造尸也站直腰板。 “玩……具……” 不能昏厥!我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晕过去,必须想办法逃离。 “办法,办法,办法……”我向改造尸强颜欢笑,眼神则在两边游离。 “玩……” “我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趁改造尸向我伸出手,我向侧面跑去。这个改造尸的速度似乎没有我们在病房中看见的那个改造尸速度快,因此我轻轻松松逃脱。他不打算让我逃离,跟在我身后追我。如果不是沿路的腐烂尸碍我事,我能跑得更快。 “哎?” 转角,尽头是一只白眼丧尸。对了,那是东区楼梯上的白眼丧尸,我给忘了还想着从东区楼梯上往下跑到十五层去。 “玩……具……” 边上,改造尸一动不动。虽然他没有五官,但我能感受到他正在看着我。 “我不是玩具。”急忙试着打开边上的病房门,可无一开锁。难不成,我真得和改造尸还有白眼丧尸对着干? 在我思考的时候,改造尸已经对我伸出手。它用它的两只手像抓热狗一样把我抓住,无论我怎么挣扎它也无动于衷。 “我……不是……玩具……”改造尸重复着我的话,把我挪到左边又把我移到右边。你是想让我检查你的什么啊? “改造尸先生,”我心平气和地与这个光着膀子走在病栋里的大汉子交涉,“我不是玩具,你拿着我也没用。不如你放我走?” “玩具……” “真是要命了。改造尸大爷,麻烦你放了我吧。我不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魑魅魍魉,总之我是接到神明的任务来救人的。你们死人得升天,你总不能和神明对着干吧?” “救人……”改造尸放松了握住我的力度。 “对。” “吃没……亡……” “魑魅魍魉。” 改造尸不言。我以为是到时间了,试着从它的手中逃脱,失败。 “玩具……”改造尸又开始重复起我的话。真的无法理解它的构造,明明无脸又能说话又能听到我讲的东西。 “我……不是……玩具……” “所以请你……” “呜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层楼。不必说,楼梯道口处的白眼丧尸咆哮着向我们冲来。我望向另一侧,那里涌来数只白眼丧尸。 “呜啊啊啊……我不是玩具,我不是你们的玩具!”改造尸突然和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隔壁的女性头颅一样能够说出清晰的话语,“我不是你们的玩具!呜啊……” 叫喊着,改造尸用一只手抓住我把我挥来挥去,而另一只手则击打接连而来的数只白眼丧尸。我是向来不敢坐过山车的,太刺激。现在,我发现更刺激的决死项目,那就是被一只力大无穷的改造尸捏在手里挥来挥去。如果我有幸落地没死,我大概会吐个一天一夜。 改造尸开始奔跑。我以为这个改造尸的行动速度和常人无异,谁知它的奔跑速度差点把我的心脏从我嘴里推出来。不知有意无意,改造尸挥动我没有把我挥向天花板和墙壁,而是幅度挥动。不然,我想就算我是九命猫转世,我也得挂机完蛋。 让我来说说我的崩溃历程。首先,我们从二十层的东区楼梯转移到十九层。改造尸没有下楼,而是在丧尸群中间跑来跑去。每当它跑进丧尸群中,我得尽可能做对姿势,不然要不被丧尸咬上一口,要不碰到腐烂尸身中尸毒。我确实不了解这哥们的大脑构造,只知道它的精力真是旺盛,相同的话能连续重复,竟然还在十九层由东区到西区由西区到东区反反复复跑了几十圈。然后,天花板上出现一只红眼丧尸。说都不用说,它立刻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它没成功,因为它被改造尸一拳打到墙上,头烂了。跑完十九层,改造尸带我跑到十六层。在十六层,它把我甩出去。一时没有做好落地准备,但不幸中的大幸,我没有撞到头。 “我不是你们的玩具……”改造尸的声音扬长而去。 颤颤巍巍站起,我意外自己没有吐出来。不过,我感觉头好晕。 “要……命。”我扶着楼梯往下走。虽然搭上一个不错的便车,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还是一步一步实实在在地走吧。 下楼,十五层,楼梯道口门上锁。捂住胸口我向下方探探,一片漆黑,不是好兆头。 “好吧,看看包里的东西……”包包里一团糟,食品袋破破烂烂,里面的食物在包中散成一片。 “膨化食品少吃点,以后拿没有空气的密封食品吧。”说着我取出未损坏的打火机,点点看是否能用。 “咔……”黑眼丧尸被光灼烧发出的声音令我想起我爸痰卡在喉咙里死命吐出来的声音。由于吓了一跳,我把点着火的打火机往下一丢,下面接连传来“咔”的声音,此起彼伏。 “简直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巫婆般的角色嘛。”说着,我离扶手远远的原路返回到十六层。 相隔一层坐电梯,换在以前我宁可走楼梯。 “叮——”电梯门开启,里面无人无尸。 在行尸病栋坐电梯,进去容易出来难。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神明保佑……”旅人一定吃软不吃硬,我求他保佑他就让改造尸带我飞。 电梯下行到达十五楼层。“叮”声后,电梯门不开启。 “呵呵。”我站到电梯按键前做出我今生从未做过的事:如同打地鼠一样猛按电梯的开门键。 “开门啊……” 门不开,我猛踢电梯一脚,踢得我脚趾疼。 “叮——”电梯门开启。 咬牙切齿,我一瘸一拐走出电梯,转身朝它说:“好好按键你不开,非要我做对不起公德的事。我要投诉,让医院把你拆了。” 回头,眼前站着一人。我以为又是那个改造尸,吓得心脏差点停止。 “原来是耀飞啊。你不在病房中和谢长歌一起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来,跟我一起回去吧。” 陈耀飞面无表情,而后向我微微一笑,如此对我说道:“易佳和,我把谢长歌消灭了。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眼前的青少年目露凶光,已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天真单纯的陈耀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三章 寻记 下 十五层电梯前,通道中的灯发出“嗞嗞”的声音,将闪烁的灯光投向陈耀飞的脸上。陈耀飞狞笑着,用握着棍子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欢喜地笑道:“哈哈,我把谢长歌灭了,这样一来,易佳和就是我的哥哥了。”他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然后伸展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我。“我的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犹如复读机重复着相同的话语,陈耀飞一直在说我是他的哥哥。 “耀飞,你不会在开我玩笑吧……”陈耀飞把谢长歌灭了,这种事让人怎么相信! “不是哟,我说的是真的哟。这不能怪我啊,是他啰啰嗦嗦阻止我和你见面,所以我才灭了他的。”目露凶光的陈耀飞向我走出一步,我神经反射地后退一步。“没办法啊,我想你了。我好想你,好担心你会在黑暗降临后被丧尸咬了,也成为丧尸。我无法停止想象,不知道面对成为丧尸的你,我该怎么做。我必须救你,我必须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哥哥,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 “呃啊……”理应锁上的楼梯道口门开了,一只腐烂尸出现走向我。 我刚想离开,陈耀飞就冲过来一棍甩在丧尸脸上,然后一边接连不断击打倒在地上的丧尸,一边叫嚷:“死人,他是我的哥哥,不准你们咬他。死人,死人……” “耀飞,够了,它已经被你打得面无全非了。” 陈耀飞没有停止,继续念叨着“死人,他是我的哥哥”,一遍又一遍重重击打丧尸的头。 “耀飞,住手,”我抱住陈耀飞把他扯离丧尸,“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陈耀飞安静下来。我松开他,他转过身茫然地看着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啊,是易佳和的拥抱,是哥哥的体温。哥哥,哥哥……” 力度越来越大,我奋力推开陈耀飞对他说道:“耀飞,我快喘不过气了……快松开……” “哥哥,哥哥……”陈耀飞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继续加强力度。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昏厥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把谢长歌怎么了呀……” 陈耀飞突然松开我,垂下双手目光呆滞地看着我足有五秒。接着,他连连后退,眼眶红润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下。 “你是我的哥哥呀。”陈耀飞哭诉。 “我是你的同学,不是你的哥哥。”我回复他。 “不对不对,”陈耀飞像个撒娇的孩子连连摇头说道,“易佳和你是我的哥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 “我最多只能当你的干大哥,但我不是你的亲兄弟啊。” “不对不对不对,”陈耀飞的泪水哗啦啦流下来,“你是我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陈耀飞冲过来再次抱住我,说道:“我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哥哥。” 我是不是陈耀飞兄弟的事先放放,当务之急是我得确定谢长歌的情况。 “好好好,我是你的哥哥。”我轻轻推开陈耀飞。这次我很轻松就推开他。一推开他,我就见着他破涕为笑。 “我们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去。”陈耀飞说着拉起我的手。 “等下,”和陈耀飞明说我想去确认谢长歌的情况,他或许又会抱住我不让我走,于是我说道,“你去楼梯道口看看上面下面有没有其它丧尸出现。” “没事,出现了我会把他们通通消灭掉。”陈耀飞擦干泪水灿烂地笑着。 “我,我怕嘛。何况你战斗的时候,总不能一直顾及到我吧。”我找了个借口。 “好,”陈耀飞把棍子给我微笑说道,“这个你拿着。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没等我把棍子还给他,他就跑进楼梯道口。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耀飞,你等我,我确认过谢长歌的情况马上会来找你。 起步奔跑,绕过几个腐烂尸,我轻轻松松到达十五号病房门前。门半掩着,没有关闭上锁。我轻轻推门进入,里面没有丧尸。病房的灯光没有之前亮,但也没有外面走道上的灯光昏暗。攥紧警棍我心翼翼移动,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来到谢长歌病床边。只见谢长歌倒在地上,他左臂上的石膏已经粉碎,而他的头部也有血痕。 我立刻跨到谢长歌身边扶起他,确认他还活着后我急声催他:“谢长歌,快醒醒。谢长歌,快醒醒……” “呜……”谢长歌睁开一只眼睛,抬起自己的左臂查看情况。在他左臂大概是骨折的地方有一大块淤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问谢长歌。 谢长歌咬住牙忍痛坐起来。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睁开了双眼惊恐地看向我的身后。 “为什么啊……”陈耀飞站在我的身后泪流满面,“谢长歌谢长歌,明明你是我的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谢长歌的死活?” “耀飞,你现在很不对劲。我和你说,你和谢长歌都是我的同学,是我的好朋友。我……” 陈耀飞哭喊着打断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他捂面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担心陈耀飞的哭喊会引来白眼丧尸,我起身去关病房门。 “不要走,”陈耀飞拉住我的裤脚哭着对我说道,“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陈耀飞,我要去关门,不然会有丧尸进来的。你把手放开。” “不要走,要走就带上我一起去……” 一只行动缓慢的腐烂尸出现在门口,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抬起手臂转向我们。我一见到腐烂尸,心一急甩开了陈耀飞的手,迅速跑上前去把腐烂尸踢出门外然后关闭病房门,这才使得腐烂尸没有进入病房中。 “千钧一发啊……”自语,我发现陈耀飞的哭声没了。 站在病房中的陈耀飞停止哭泣,低着头垂下双手,如同丧尸一般。 “为什么,”陈耀飞的声音在颤抖,“我只是想要一个爱我的哥哥而已,我只是不想再孤孤单单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易佳和,为什么你要抛弃我!”陈耀飞冲我怒吼。 没等我回过神向陈耀飞道歉,陈耀飞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忍痛坐在地上的谢长歌身上:“都是你,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你,易佳和就会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 预想到陈耀飞要做什么,我冲上去在他提起凳子准备砸向谢长歌的一瞬间将他扑倒在地。凳子从陈耀飞手中掉落,陈耀飞也没能犯下大错。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灭了他!”陈耀飞的眼中溢出泪水,他的杀意暴露无遗。 “陈耀飞,你是脑子坏了吗?就算你灭了谢长歌,我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兄弟的!” 我一说完这句话,陈耀飞就安静下来。我慢慢松开手,看着陈耀飞站起来远离谢长歌,然后从物品堆中抽出一把利器。见此,我立刻伸开双臂挡在谢长歌面前。陈耀飞没有说话,看看我,看看身后的谢长歌,然后微微一笑,缓缓提起利器。 似曾相识的画面,应当是曾经发生的事实。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跨到陈耀飞身前,伸手握住了利器之刃。刺痛,手掌被利器划破。明知会有这样的下场,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我不能不做。我和陈耀飞之间的命债已经还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陈耀飞再丢掉一条命。 鲜血流落。陈耀飞目睹我忍痛抓紧利器之刃防止他自尽,失神落魄。 “真是……笨蛋,”我取下陈耀飞手中的利器把它丢到地上对陈耀飞说,“这个场面,和我们陷入时间循环中的时候是一样的呢。那一次我没能阻止你,这次我终于阻止你了。” 陈耀飞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我。 “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一直不敢承认和你之间的情谊,不能实实在在说出来,才会把你弄成现在这样。其实,在我心中,你是如我家人一般的存在。不……”我把头靠到陈耀飞的肩膀上,然后用我的手臂抱住他的身体,“你是我的家人——我深爱着你。” “啊……”陈耀飞的声音在我后脑勺那里传来,“你这么说我会超级不好意思的哎。” 我后退离开陈耀飞,看着他傻里傻气的脸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耀飞,你不想寻死了?” “为什么我要寻死啊?”陈耀飞笑着问我。当他发觉到自己脸上有泪水,他擦擦眼泪皱起眉头一脸困惑。 “呃……好痛。”我的痛觉神经加强它的作用,将我从愕然中带回。担心我会不会就这么流血过多而死,我急忙寻找止血用具。 “你的手怎么了?”陈耀飞立刻去取物品堆中的急救包,在发现倒地的谢长歌后又问:“谢长歌,你怎么坐在地上?你手臂上的石膏怎么没有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欲哭无泪,对陈耀飞说:“你难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吗?” “刚才发生的事……”陈耀飞苦思冥想,对我们说道:“完全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我和谢长歌在病房中等你等了很久,然后我怕你回不来就想去找你,但是谢长歌不肯。接下来……” “接下来你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提起警棍砸向我。如果我不是用左手的石膏抵挡,现在的我怕是头脑开裂,早没命了。”谢长歌咬牙从地上站起坐到床上。 “对不起,”陈耀飞移步到谢长歌身前蹲下说道,“我,我没有印象了。这是我干的吗?谢长歌,对不起……” 陈耀飞说着伸出手想去碰碰谢长歌手臂上的淤青,被谢长歌阻止:“你还是不要碰为好,就把它这么放着吧。” “可是,这样的话……” 谢长歌哼笑一声,说:“病栋的变化开始加快了,我想我们剩下来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们还有什么时间来找处理我骨折手臂的方法。” 无人关心的可怜大叔忍痛自己贴上创口贴缠上绷带后向两人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那也是病栋变化的结果?” 陈耀飞听到这个问题好似脑袋瓜开窍站起来说道:“对了,我总感觉有人在和我说话。” 我想对陈耀飞说那是在你边上忍住刺痛的大叔对你说的真心话之时,谢长歌问陈耀飞:“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陈耀飞看看对他翻白眼的我,微微仰头说道,“那个声音很怪异,仿佛不是我耳朵里听见的声音而是我脑袋里发出来的声音。这么说很怪吧?那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要我释放自己内心的情感,把我隐藏在心底的想法都释放出来。” “我看,你释放的不是正能量,而是会把人逼疯的超级负能量。”我随口说了一句。 “也许,真的是这样。”谢长歌竟然认同我的说法,“这个病栋如同活物在不断变化。有时它会给予我们帮助,有时它会令我们走投无路。假设,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存在正是这个病栋呢?” 我低头思量,然后抬头调侃谢长歌:“这不是和我们之前想的差不多嘛。” “若真的如此,”谢长歌没有回复我而是顾自思考说道,“我们就不能通过解决把我们困在这里的那个存在的这种方法逃离异空间了。” “本来就不行啊,”我苦笑道,“既然能把我们困在这里,它一定有着不得了的力量,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它。” 谢长歌问我:“你现在依然相信我们困在这里是神明的安排吗?” “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存在绝对不是神明,”我对谢长歌说,“他不会刻意把我往死里塞。”说起来,直到现在神明都没有给我什么重要的启示。旅人抛弃我了? “总而言之,我们不能继续待在我的病房里了。发生了陈耀飞这样子的事,我们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可是,出了这里,我们能到什么地方去?”陈耀飞问道。 我和谢长歌沉默。三号楼十五层的这间病房已经不仅仅是我们的安全避难处,而是我们的家了。家中失火,我们无力救火只能迁出,而外面危机重重,我们能去哪里?谢长歌说杜明手记有着至关重要的线索,但是几经寻找,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里根本没有杜明手记。 “杜明手记不见踪影,病栋变化反复无常。我们,真的可以成功逃出这里吗?”我开始自己质疑起自己。 病房中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氛围。我们三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杵在原地,等待时间流逝。在这之后,或许我们再也无法逃离行尸病栋,终成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莫忧莫惧莫悲切,永生永世永相随。” 两人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发现他们视线的我不免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每次想起这句话,我的心会平静下来。” “这句话,我有印象。”陈耀飞微微一笑说道。 “我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是,不知怎么的,感觉心确实平和许多。”谢长歌闭上眼睛嘴角微斜。 “好吧,原地踏步于事无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人讨论一下接下去怎么办。陈耀飞,有想法吗?” 陈耀飞闭眼思虑,皱起眉头,眉头紧皱,然后他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令我立刻叫他停止思考。 “陈耀飞的灵光一闪虽有用但不常有,千金难买。”心里想着,我问谢长歌:“长歌,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优先找到杜明手记。不过,杜明手记怕已经不在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了。或许它被病栋转移了。那么,我们就没法按这条线索来思考出路了。” “你们说,”陈耀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嘻嘻说道,“杜明手记不会在和杜明有关的人那里吧?” “你是说医生们?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我是表空间也找了里空间也找了,没有谢长歌说的杜明手记。而杜明的家人……” “杜明的家人?” 停顿片刻,我抽出口袋中的照片把它举到两人眼前,说:“虽然我没有拿走杜明家人的照片,但我有杜明和他喜欢的人的照片。” 陈耀飞抢先凑过来仔仔细细端详照片一番,然后摇摇头说:“这男的是杜明没错,但边上的女的我不认识。大概是宜相人民医院里没有名气没上过电视报纸的医生。” 我推开陈耀飞的脑袋,把照片递给谢长歌看。谢长歌接过照片,对我们两人说道:“这位女医生我认识,她是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外科里的医生。住院期间,有一次我因为碰到通道上的床角差点摔倒,是她及时扶住了我。” “有名的医生?”陈耀飞靠向谢长歌瞪着大眼问他。 “有没有名气我不知道,但她是一位好医生。我总是看见她在帮助患者,有时她甚至会帮助患者取晚餐盒饭。” 听谢长歌这么一说,我越加悲悯于那位首身分离躯体残败的女医生。 “对了,她叫什么?”我问谢长歌。 “夏梨,我问过她。” “你为什么问她姓名?”坏笑的陈耀飞问谢长歌。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人挺好的,就想认识认识她。” “梨花落败空余恨,”我望着双人照叹口气说道,“杜明和夏梨就是郎才女貌,不知一人死,另一人如何。” “原来如此,”谢长歌说道,“那时惊慌没有看清,现在回想,瓶中头颅倒是和夏梨医生有些相像。” “人世无常,在这个行尸病栋中更是如此。” 谢长歌把照片还给我,对我说:“你在想,杜明手记会不会在夏梨那里?” “是。不过我在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找过,没找到。对了,我还要和你们说一件事:表空间里也有丧尸。我就是在表空间里看见夏梨的。” 本以为谢长歌和陈耀飞听见这件事会大吃一惊,但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病栋中的异常。 “如此说来,表空间也未必安全了。我们剩下两时的安全时间段,如果表空间中有丧尸,那么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得而知。” “可是,我只在表空间里见过夏梨一人。我见到夏梨后她诅咒我,然后黑暗马上就降临了。” 听完我的叙述,谢长歌低头思索。我转向陈耀飞,他也在低头思索。看见陈耀飞的便秘样忍俊不禁,我打算去食品堆中取个久违的巧克力派尝尝。 “宜相人民医院,异度空间,安全区和丧尸区,死逆病毒,变化……”谢长歌念道。 “杜明,夏梨,葛英明,陈佩花,王良……”陈耀飞念道。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有联系的。” 久违的巧克力派,久违的电灯泡感受。 “嗯,嗯,”我吃着巧克力派问两人,“然后呢?” “易佳和,我们去神经外科医生的办公室。”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四章 黑影 病房中,陈耀飞和谢长歌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我有点跟不上两人的思路,大概是我的脑细胞本来就不多的缘故。 “所以说,我们好不容易从二十层下来,然后过了黑暗后,我又从二十层下来,现在却要我重新回到二十层去?” “不是二十层,是十九层,”陈耀飞说道,“三号楼十九层才是神经外科病区,而神经外科医生的办公室也在十九层。” 神经外科,神经内科,反正我已经混乱了。 “可是,你们怎么能保证我们到达十九层后,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没有因为病栋的变化像杜明他们的办公室一样转移了呢?” “我们不能保证,”谢长歌说道,“但是继续待在我的病房中也不是办法。我在思考,陈佩花所说的不能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病房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会有改造尸袭击。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也会有第三次。” “第一次?”谢长歌说的是陈耀飞发疯的事吧。难道他发过两次疯? “你忘了吗,被困在二十层那个病房里的时候,你不是一如反常凶狠地骂过我?还是说,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现在一想,那时候嘴上说出的话并不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已经忘了。哎呀,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谢长歌低下头嘀咕着:“如果陈佩花担心的不仅仅是改造尸,而是身处病栋中,人的行为会反常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病房中待的时间越久,我们就越可能着魔发疯。” 谢长歌颔首说道:“毕竟是在四处皆是行尸走肉的病栋中,空间狭氛围阴暗,人心之中压抑的情感难免会爆发出来,转化成愤怒、怨恨等负面情感,将人的精神摧残至崩溃。” “等一会,陈耀飞不是说他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可我什么也没听见。而且,”我指指谢长歌说道,“你在这病房中待的时间比我们久得多,为什么你没有发狂?” 谢长歌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谢长歌站起来,对我和陈耀飞说道:“总之,我们还是不要再待在这里了。通往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路十分艰难,由于病栋频繁变化,我们出行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我们也没有多少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整理一下东西准备上行。” 步入社会后我经历过很多一开始有希望后来成为绝望的事。我没有和两人说那些绝望的经历,因为现在的我们需要一点希望。 我看着照片中的杜明和夏梨,轻声呢喃:“两位,你们要保佑我们啊。”转念想起杜明可能还活着,我就不好意思地纠正:“夏梨医生,听谢长歌说你是位好医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怨念,但是我求你保佑我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到达你的办公室。” “易佳和,该整理东西了。”谢长歌垂着他的左臂。不晓得他痛不痛——一定很痛,但是谢长歌忍着疼痛没有说。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整理出行的物品。 物品整理完毕,谢长歌对我们说:“这次出行,能不能回来是个未知数。我的房卡随身携带。如果有什么差池,剩下的人一定要带着房卡回到这里。病栋已经不安全了,但是安全时间段还在。易佳和说他只在表空间里看见过夏梨一人,那么表空间或许并不是尸满为患。真到了那个时候,剩下的人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争取活下去。” “谢长歌,”陈耀飞傻笑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说遗言一样?” “而且还是一份怪怪的遗言。”我附和陈耀飞说道。 “你也说了,人世无常,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谢长歌对我说。 “最坏的打算就是一起倒霉啊,哪还能有人剩下。真要有人剩下,那人一定不是我。我既不想一个人逃生,也不想一个人留下。” 陈耀飞摸摸后脑勺对我说:“易佳和你这个遗言比谢长歌的遗言更怪。” 我把脑袋撞到陈耀飞脑袋上对他说:“笨蛋,我还不想死呢,遗言你个头。” 三个人,一个背包一个挎包一个公文包。行动计划,我负责物资运输,陈耀飞负责前锋应敌,谢长歌负责作战指挥。我拿的是背包,必要的物资充足。谢长歌拿的是挎包,让他可以用右手取包中工具应对突发情况。陈耀飞拿的是公文包。葛英明的公文包里可以储放大量防尸用具,但现在陈耀飞手中公文包里的用具不多,因为陈耀飞手臂受伤无法拎动沉甸甸的公文包。本来我想做前锋的,但是被谢长歌和陈耀飞双双拒绝,理由是我的战斗力不高,说白了他们就是嫌我没用。 “两个鬼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哎,好歹是个成年人啊。的看不起大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大叔拍晕在了沙滩上。” 打开病房门,陈耀飞先出去。走道上没有丧尸,这样的场景会令我们陷入已经进入表空间的错觉中。转弯,远远地看见通道尽头的白眼丧尸,我们轻声向前。正在这时,一只“呃啊”叫着的腐烂尸出现在我们前方。它没有发现我们,而是转换方向朝着白眼丧尸前进。听见声音,白眼丧尸把方向调整到我们这边。我一直有个疑问:丧尸是怎么辨别同类的?腐烂尸缓缓移动,白眼丧尸没有咆哮着冲向它,而是站在原地朝它看着。有时候戴了一副合适的眼镜有坏处,比如说现在,我总以为白眼丧尸是在看我们。腐烂尸撞到白眼丧尸,然后离开我们的视野。白眼丧尸调转方向,我们趁这时机轻声缓慢地走到电梯前。 楼梯道口门没有上锁,敞开。电梯正常运行,分别停留在一楼、一楼、二十楼和我们这楼层。停留在我们这楼层的是一号电梯,不是我之前搭乘的它隔壁的二号电梯。总感觉电梯是在引诱我们进入,最后我们三人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楼梯。 走楼梯到达十九层,楼梯上我们没有遇见丧尸。灯光的亮度不够,但没有黑暗的区域,也就没有潜伏在黑暗中的黑眼丧尸。不幸的是十九层的楼梯道口门上锁,我们无法进入。尝试铁器砸门无果,我们想着上层楼或者下层楼坐电梯到十九层,结果上层楼下层楼的楼梯道口皆上锁。 十七层是耳鼻咽喉科病区,脑袋混乱的我已经不想记什么什么科。电梯到达这层却迟迟不开门,无法等待的我们决定去这层的东区楼梯上行。进入走道,我们看见一大群腐烂尸被困在走道尽头。困住它们的不是人,而是横在走道上的铁床。想着腐烂尸果然笨,我跟随着前面两人绕道走。 当我们进入东区楼梯,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在十七层和十八层之间的半层,变成丧尸的陈佩花“呃啊”叫着在一遍又一遍地撞墙。目睹陈佩花变成丧尸然后遭到葛英明袭击的事过了多久,我已经忘了。本来有手机时钟和广播,但现在手机时钟没有时间显示,广播没有整点报时,自此时间对我们来说仿佛成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走吧。”谢长歌是我们三人中第一个开始行动起来的人。 发觉到我们三人的存在,阿花转过来面对我们。她的右眼没有了,余剩的那只左眼仿佛随时可能掉落的样子,令我们触目惊心。匆匆绕过行动缓慢的陈佩花,我在走上楼梯的时候回首看了她一眼。她抬起手臂朝向我,“呃啊”叫着慢慢走上来。百感交集,我转身继续上行。 十八层东区楼梯道口门上锁,十九层东区楼梯道口门上锁。二十一层的楼梯道口门开启,但是二十一层的走道上漆黑一片。谢长歌说我们不能去二十一层:“我只乘坐电梯去过一次二十一层,那里的灯破损,尽是黑暗无法视物。后来我有在连接通道上冒险仰头看向二十层以上的楼层过,那里没有灯光,是完全的黑暗。”进退两难,短暂考虑后我们决定再度到二十楼层中。 与之前相比,现在第二十层的黑暗区域更加多了,比我印象中的还多。靠近黑暗区域可以勉强看见里面有东西在移动,而不时传来“哈,哈,哈”的犹如猎手看见猎物激动地呼气的声音使我们确信黑眼丧尸就在其中。好在,前往电梯的必经之路没有完全的黑暗,并且灯光还是挺明亮的,量黑眼丧尸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房间,我们发现其没有消失。不过,门上锁我们无法进入。不仅如此,这个房间隔壁是一个病房,但在我们的印象中,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隔壁还有一个工作室,而现在病房紧隔,工作室的空间没有了,仿佛那个工作室不翼而飞了。 “先不管工作室消失的事了。如果病栋变化黑暗区域扩大,我们就四面楚歌了。”我向正在思考的谢长歌说道。 三人行动,我们离开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朝电梯走去。 “吱呜”,后方传来声音。我们三人循声回首,发现刚才我们所站立的地方也就是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门前已是一片黑暗。声音是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发源地离我们不远——那应该是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我不觉如此猜想:有人从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了吗? “你们,是活人吗?” 清清楚楚的话语,是幸存者吗?不妙,对方在黑暗之中,会成为黑眼丧尸的食粮。 脑中灵光一闪,警告卡在喉咙里。我不觉自问:“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对劲。”谢长歌注视着黑暗中的人对我们说道。 “你们是活人吗?”对方又说出一句清晰的话语。 陈耀飞站在我们身前做好作战姿态问我们:“我们该回答他吗?” “喂,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是活人吗?”这个声音我真的听过。可恶,我想不起来。究竟我在哪里听过? “啊,是你啊。”黑暗中的人自言自语。还是说,他在对谁说话?“真的是你啊,”听对方的声音,对方似乎很高兴,“哎呀,我以为你被丧尸感染了死逆病毒了,没想到你活到现在,真是了不起。” 再让我想想。这个声音我是在何时何地听过的?时间应该是……好像有段时间了。地点,是在这个病栋里吧。语气轻松,仿佛遇到大事也没有丝毫焦急之意。略微轻浮的说话态度,自言自语式的话句内容,这个人…… 如闪电划过夜空,雷声震耳欲聋,我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在我想起这个人的同一时刻,对方开口说道:“易佳和同学,你还欠我一张活人皮呢。” 黑暗中的怪物现出其身:漆黑的身体,从头至脚黑乎乎一片,好像他就是个被调皮孩画出的黑人,余留一个身体轮廓,简直就是个黑影。它的手上托着什么,直到它完全走出黑暗我才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 “葛英明?” 漆黑的怪物听到我轻如蚊虫叫的声音,抓住葛英明的头发提起来,用它那漆黑的手指指指不知是死是活的葛英明对我们说道:“他?对啊,是葛英明啊。” 我想细问对方葛英明怎么了。如同听到我的心声,漆黑的怪物回答我:“老葛丧尽天良,被我的伙伴抓住了。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老葛就要被我的伙伴挤没了。对不对,老葛?”漆黑的怪物使劲甩甩葛英明。头破血流脸上惨不忍睹的葛英明没有回应,大概他已经回天乏术。 “啊,你们有三个人啊,”漆黑的怪物抬起应该是头的部位朝向我们说道,“一个看起来挺能打的,不过……嗯,试试也可以。易佳和同学的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还有……”漆黑怪物的注意力似乎集中到谢长歌身上,停顿好长时间才开口说道:“谢……长歌?” 漆黑的怪物曾经用过谢长歌的脸欺骗过我们并且把我们带到这里来。那时候我以为谢长歌已经死在这里了,没想到我和陈耀飞能够和谢长歌相逢。只是这样一来,漆黑的怪物说的“活人皮”的事不就很奇怪了吗? “啊哈哈哈……”在我思虑之时,怪物突然仰天大笑吓了我一跳,“是谢长歌,是谢长歌哎。太棒了,太棒了!” 怪物的大笑戛然而止。他朝向我们,抬起手臂对我们抓啊抓啊抓。在我以为漆黑的怪物想对我们做出什么非分之事时,它兴奋地说道:“谢长歌,我要把你的身体做成和他一样的超级肉体。” “来吧,”漆黑的怪物向我们逼近,“来吧,成为我的伙伴,我会给你最棒最出色的肉体!” 二话不说,我们三人迅速转身跑向电梯口。电梯故障,但楼梯道口门没有上锁。 “叮——”,接连四声,四个电梯同时开启。我们静气屏息,轻声缓慢退向楼梯。 “别走嘛,再陪陪我啦。”黑影出现在我们侧边,提起葛英明投过来。 “砰”,葛英明落地。似乎是因为冲击,仰面朝上的他醒过来用那皱巴巴的嘴对我们说道:“救……我……” 抬头,对面满载电梯中的白眼丧尸通通将注意力转向我们。对面如此,边上肯定也是如此。 “嗷——” 白眼丧尸蜂拥而来,我们三人立刻冲出楼梯道口门。陈耀飞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他一出来就关上门抵挡白眼丧尸。 “火把!”谢长歌的意思是让我做一个简易火把。 “快……点……”陈耀飞拼尽全力,但白眼丧尸数量众多力量又大,楼梯道口门被它们突破是半分钟不到的事。 迅速完成简易火把,楼梯突然漆黑一片。借着楼梯道口门上从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光,我点燃火把。 “咔——”爬到楼梯扶手上的一只黑眼丧尸发出嚎叫后退。我这才发现,黑暗中已经有三只黑眼丧尸。 一只黑眼丧尸扑向谢长歌被谢长歌躲过。反应迅速的谢长歌忍着手臂骨折的疼痛从挎包中抽出扳手反手给黑眼丧尸一击。黑眼丧尸受击趴到地上。谢长歌乘胜追击重重往黑眼丧尸头上挥下一击。 “易佳和……快啊……” 我将火把靠近楼梯道口门,会心的陈耀飞慢慢减少力度。楼梯道口门留出一条缝,白眼丧尸的手伸进来,但因为火把,它们又缩回手。想到一个好点子,我用火把烧着一个还没有缩回手的白眼丧尸。火苗窜到白眼丧尸身上,继而吞噬它。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边上离它近的白眼丧尸纷纷受到牵连。 门口的白眼丧尸退去。陈耀飞本可以放松,可他抽出公文包中的棍子甩长砸向和我近在咫尺的黑眼丧尸。 “走,趁机往十九楼去!”谢长歌指挥。 我们下楼。十九层的楼梯道口门也开启了。冲进神经外科病区,我们直指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而去。 “咯咯,咯咯……” 天花板上出现四只红眼丧尸,两只被我们闪过,两只跳到我们前方阻止我们前进。前后夹敌,唯有一拼方得出路。 “真是对不起啊。” 红眼丧尸身后传来黑影的声音。同时,红眼丧尸像在玩木头人的游戏一样,姿势不变一动不动。好奇心驱使,我微微靠近一只红眼丧尸。 “咯啊——”红眼丧尸叫着扑向我,吓得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其它三只红眼丧尸一齐扑向我眼前的红眼丧尸,把它扑开,然后开始撕咬它瘦骨嶙峋的身体。画面惨不忍睹。喜得一命的我高兴不起来,反而不由自主恶心起来。 “真是抱歉呐。丧尸这东西,你们懂的。感染了死逆病毒,蠢货终究是蠢货,没法提高智商。所以呢,我要找到优秀的人类来做究极的肉体。啊,刚才是个意外。谁让你们跑得这么快,吓得我急忙动员白眼丧尸追你们,差点把你们搞死了。我说你们也是,没事干吗要逃呢,我又不会咬你们。”漆黑的怪物说完,十九层只剩下后面丧尸啃咬丧尸的声音。 “易佳和,”站着的谢长歌轻声对我说道,“慢慢起来,藏在我们背后试试看那边的门能不能开。” 谢长歌所说的门正是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门。 “哎呀,怎么还想着逃跑呢,真是死性不改,不过我喜欢。” 察觉到什么,我转向红眼丧尸。它们停止撕咬已经乱七八糟的同类而把目光转向我们。 “开门!” 谢长歌一吼,我立刻起身去开门,而他和陈耀飞提起防尸用具对抗扑过来的红眼丧尸。 旋转门把手,门开了。房间里面漆黑不见一点事物。 “门开了!”在我告知两人的刹那,第三只红眼丧尸向我扑来。我神经反射一躲,红眼丧尸跳进门里。 “快进去!”没等我说里面的情况,躲避了两只红眼丧尸的陈耀飞和谢长歌把我扯进门里“砰”一声关上门。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我想象着红眼丧尸扑向我们把我们咬得稀巴烂。 “如果房间是相同的构造,我记得电灯是在这里……”谢长歌话音一落,“啪”一声,灯亮了,可红眼丧尸却不在房间里。 洁白无瑕的墙壁,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干干净净的地面。与外面相比,这里是人间天堂。 “时间到了?我们回到表空间里了?”陈耀飞提问。 发现跳进来的红眼丧尸不在的我,大脑已经卡壳。 “到底,怎么回事?”谢长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三人不声不响打量起神经外科医生的办公室,一会儿翻翻这里,一会儿弄弄那里。 “啊,这里是夏梨的办公桌。”听见陈耀飞的话语,我和谢长歌立马跨到他边上。 “杜明手记在不在?”一到,谢长歌开口就是这句话。 三人一同翻找一番,杜明手记并不在夏梨的办公桌上。不放弃的我们在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里继续寻找好长一段时间,最终没能找到杜明手记。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谢长歌坐到地上背靠墙壁仰头感慨。许久,他站起来对累得坐在椅子上的我和陈耀飞说:“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希望破灭。” “没关系啦,你不要自责。”我站起来拍拍谢长歌的肩膀。他没有移开我的手,也没有说“走开”之类的话,只是咬着牙低着头。 “我饿了。易佳和,吃的给我。”陈耀飞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种时候,他的笑容具有治愈疲惫之心的功效。尽管这个效果不是很显著,但有总比没有好。 “我来拿。”谢长歌默默地用一只手从包中取出食品。想着现在安慰他或许不是一个好时机,我坐到夏梨的椅子上抽出口袋中杜明和夏梨的双人照。 夏梨的办公桌里并没有她和杜明的双人照。 “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是回不去了。夏梨医生,这张照片给你给他都一样。我相信,诅咒生者不是死者的本意。现在,我把这张照片给你,请你安息。祝你们下辈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抽屉中放好照片,我听到谢长歌“嘶”一声就知道他没法拿东西了。跑到谢长歌边上,我帮助他取出食品,而他一言不发注视着我。 “未来如何,谁知道。干脆把东西都拿出来吃掉,图个痛快。”话虽这么说,我没有拿出全部的食品。内心深处,我仍然有着逃生的希望。也许,这只是我的垂死挣扎。 取出三人份食品,我顾及到谢长歌的情况把食品捧起来放到办公桌上。 “耀飞,你怎么又坐到夏梨的椅子上去了。来,吃东西了。”谢长歌站起来和我一起分配食品,可陈耀飞坐在夏梨的椅子上背对我们一动不动。 “易佳和,你们说,”陈耀飞转过来,一手举着本子一手捏着双人照对我们说道,“杜明医生会在它自己的手记中夹上他和夏梨医生的双人照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五章 手记 上 某月某日,天气晴朗。 今天我准备向她说出我的心意。三年了,也该结束这爱情长跑了。犹记以前她的父母因为我无名无钱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我功成名就,已经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 某月某日,万里无云。 今天的手术,我失败了。是我太自负,太高估自己了。竭尽所能稳定患者生命,最终我虽然挽救了患者,但也使得患者落得一个终身残疾。患者的父母没有怪我,他们说我已经尽力。不对,是我的错。我应该再谨慎一点,考虑到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及时做好应对;我必须做到最好。挽救患者的生命还不够,我得让患者可以恢复健康。我,没有资格当一位专家医生。 某月某日,阴天。 张副院长说,我是医院神经内科的名牌医生,不可以当着患者的面向他们道歉。“如果你和他们说这是你的错,他们会误解为是我们的失误导致手术失败,将此事当成医院的责任闹开去。到时媒体和有关机构都来讨说法,我们可没法冒这个风险。不行,我不允许你去认错。”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女朋友夏梨,她对我说不能屈服于强权之下。“但是,这确实不是你的错。我也参与了这场手术,明白这场手术的难度及风险有多么高。换作是我,根本无法在那种情况下拉回患者的生命。虽然患者终身残疾,但是你至少挽救了他的生命。所以,杜明,不要自责了。我们还要做不同类型不同难度的手术,一旦你心存愧疚就有可能在手术中操作错误致使手术失败。你要铭记自己的失败加以改正而不是对其耿耿于怀。我们是医生,不是神明,我们所做的是竭尽所能挽救生命而不是决定生命的留或去。” 最终,和我那场手术有关的消息渐渐被埋没在时间中。 某月某日,天晴。 伙子对我说,多亏我拯救了他的生命他才可以像现在这样活在阳光下。由于大脑受损,他的下肢已经完全瘫痪了,而左右臂也成了摆设无法自主行动。我推着轮椅带他来到花园中,应他的要求给他看花花草草。当望向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伙子笑着落泪了。 我要他老实地告诉我,他恨不恨我。伙子收起笑容闭眼思考,而后睁眼微笑着对我说:“说实话,当我得知自己再也无法举起东西、再也无法行走在大地之上时,我的心中只有对大哥哥你的恨意。但是,我在医院里看见了一位好友的遗体。一个月前还有说有笑的朋友,现在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而另一个躺在棺木中再也无法说话,不知是神明的试炼还是命运的安排。如果这是天意,未免有些残酷。可换一方面思考,或许这就是无常的人生吧。” 伙子不再说话。我望着这位二十四岁年轻人的背影,悲伤溢于心头,泪水不住下落。 某月某日,雨。 和夏梨有说有笑经过伙子的病房时,我看见伙子坐在床上望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察觉到我的目光偏离,夏梨一下就明白了我心中所想。她拉住我走入病房中,要我一同来到伙子的病床边。 “王良,在看雨?午饭吃过了吗?”夏梨对伙子说着客套话,用手肘戳我一下。 “哎哟。啊,王良,你的爸爸妈妈呢?” 伙子目不转睛,脸色阴郁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 “怎么了,王良?心情不好?”夏梨坐到伙子的病床上对伙子说道,“心情不好的话,说出来。相信我,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夏梨医生,你说,这世间有死后的世界存在吗?” 我的心发寒:为什么王良要问这个问题,莫不是他想不开? “你觉得有吗?”夏梨反问。 伙子没有说话,依然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你希望有吗?”夏梨继续问。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世间有死后的世界,我希望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没有痛苦,没有悲哀,不必为了无法行动苦恼,不必为了身体残疾心伤。我希望在死后的世界里大家都能获得幸福与快乐。” “那,如果这世间没有死后的世界呢?”夏梨问。 伙子把目光转向夏梨苦笑说道:“这样未免太残酷了吧,比现实还要残酷。” 夏梨也望向窗外的雨,然后伸手握住了伙子的手。现在伙子的手臂无法感受到夏梨手掌的温度。偶尔我会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伙子但我无法感受到爱人的体温,那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有时我会想,这条命没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掉这个无用的身体了。” 听到这句话,我吓得立刻走到王良边上想劝告他绝对不能这么想。 “可以的吧。”夏梨竟然说了这样子的话,“命没了,脑死亡,身体机能停止运作,相当于你摆脱掉这个身体了。” 不仅是我,连王良也被夏梨的话惊地瞠目结舌。 “但是,”夏梨凑到王良脸边亲吻他后说道,“这个身体并不是无用的。哪怕这辈子都无法自由行动,你的身体仍然比那些冷却的身体好很多。至少,你有温度,能够温暖他人的身体,也能温暖他人的心。”夏梨把手贴到王良脸上,而王良是能感受到夏梨手掌的温度的。 泪水溢出,王良感受着夏梨的体温,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像是在渴求着什么。我坐下来,把自己的脸贴到王良的脸上,对他说道:“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治好你。即便那要耗尽我的一生,我也在所不惜。” 某月某日,天阴多风。 这天一位急救患者被送到我们医院需要进行紧急手术。时间分秒必争,但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的专家们均难以把持这场手术。要做的不仅仅是开颅,这场手术难度系数高,风险大,大家都冒不起这个风险。可是,如果我们不做紧急手术,患者必然不治身亡。 张副院长把这场手术的主刀人任命为我。从他的脸色中我可以推测出,他已经放弃我这个“名牌医生”了。医院里人才辈出,比我年长的葛英明和比我年幼的张副院长的儿子张健都是实力强悍的优秀医生。手术失败而无法操刀的我没有资格继续待在宜相第一的人民医院中,张副院长大概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撵出去吧。 我茫然了。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手术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中。我的手心直冒冷汗,身体在不住颤抖。陈护士找到我,和我说手术协议书家属已经签上了,紧急手术马上开始。 对我来说,手术协议书不过一张白纸,一张确定了责任归属的白纸。我是个医生,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这样子的我现在是多么的无能,既然有将这张手术协议书当作宝物的念头。这样子的我,简直是人渣。 “大哥哥,”伙子在他母亲的帮助下来到我面前,“你是在担心我吗?”伙子没有明说,他的意思我却已经知会。 王良微笑着让我把耳朵凑过去。这个不应该遭受此等磨难的年轻人悄悄对我说道:“加油,大哥哥。我相信你的实力,你比任何医生都厉害。” 我站直身子望着这个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弟弟,百感交集。 “大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你不会失败的。等手术完成,我会等你和大姐姐一起逛花园。” 我,真是一个可耻的人。放弃患者生命的医生,连蝼蚁都不如。 某月某日,天气晴朗,空气清新。 经过紧急手术,患者生命稳定下来。假以时日,他会慢慢恢复健康吧。 花园中,我蹲下来向王良道谢。伙子羞红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大哥哥你实力超群。” 听到“实力超群”这四个字,我一阵揪心。谅解人意的伙子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对我说:“大哥哥,我早就和你说了,我的事不是你的错。这是天意,天意难违。何况,虽然我现在行动不便生活艰苦,但有你和夏梨姐姐在,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在,我有动力继续活下去。不过,考研果然有点吃力了,哈哈。” 看见我哭丧着脸,伙子又对我说道:“大哥哥,请你不要内疚。我早已原谅你了。如果你心里真的不平衡,那么请你有空的时候来陪陪我。不瞒你说,我的父母工作繁忙,为了提高收入已经操碎了心,如今还要帮我交医药费住院费等费用,负担很重。我不想拖累他们要他们陪我。可是,一个人果然还是很寂寞的。” “不是有我们在吗?”夏梨跑到伙子边上把一朵花插在自己的头发上。 “喂,夏梨,不能摘花草树木啊。” 夏梨撅起嘴对我说:“杜明,你真是死板。我又没有用力把花连根拔起,而且采摘时我可是非常心的。” “可是,你这么做,不就是伤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了吗?” 听了我的话,伙子和夏梨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哥你真善良。”伙子对我说道。 “是吧,我看上的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杜明心地善良,这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 夏梨的话仿佛点了我的穴道令我无法动弹。 “不过,”夏梨用手指戳戳我的鼻子说道,“就是太死板了。” “夏梨……” 两人又大笑起来。 “杜明,我知道了啦。花已经采了没法安回去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再采摘花坛里的花朵了。” 某月某日夜半时分。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我马不停蹄赶到会议室。 “王良,二十四岁,非本地户口人士,在本地大学攻读研究生……”神经内科主任和神经外科主任一起站在讲台上述说着伙子的信息。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急匆匆赶到的我脑中想到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张副院长转头看向我,不紧不慢地对我说:“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你不要急,乱了分寸。” 坐到同科室的葛英明旁边,我询问他王良的情况。 “听说是患者自己半夜跌落病床,头部磕到床沿,导致旧病复发。”葛英明目视前方对我说道。 “那我们现在不是应该立刻对他进行手术吗?” 葛英明看看我,冷笑一声,说:“我们做过初步的检查了,病患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现在主任在讨论如何进行手术,讨论完毕我们会实施手术的。” “等你们讨论好,黄花菜都凉了!”拍桌站起吼叫,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但一想到王良会陷入病危,我就不能坐视不管在这里耗费时间。 “吵什么吵,开会呢。”张副院长转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副院长,请你让我主刀这场手术。” 张副院长指指屏幕对我说道:“手术讨论还没结果,等有结果了我会安排手术人员。” “可是,王良的具体情况不明,他的病情不能再继续拖延啊。” “杜明!”张副院长站起怒视我吼道,“你以为医院是你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告诉你,这场手术我们会使用新引进的技术和医疗设备,手术万无一失。手术的主刀医生确定好是张健了,等讨论好具体方案,我们就进行手术。如果你闷得慌,就给我出去!” 张副院长一直如此,每当医院引进新的技术和设备便要张健主持操刀。虽然张健的实力不容觑,作为一位医生他也有相当的能力做好手术,但他操刀这场手术还是有点吃力的。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亲自作为主刀医生为王良做过手术的我知道这场手术的难度及风险,哪怕是有最新的技术设备,如果主刀医生手术时不能步步为营,病患随时可能殒命当场。 讨论期间,我查看了新技术新设备的资料,发现这些东西虽然能够提高手术的成功率,但要能在二度手术中确保王良的生命,不靠医生个人的能力技巧果然还是不行的。 手术讨论终于结束,手术准备马上进行。我的劝说无果,张副院长依然让张健做主刀医生。经过我多番恳求,张副院长同意我做这场手术的辅助医生,即三号手术医生。二号手术医生由葛英明担任。 某月某日,天阴。 我来到王良的病房中查看他的情况。他的情况良好,血压、心率都是正常值。 “谢谢杜医生,谢谢杜医生……”王良父母的道谢我愧不敢当。 “多谢医生妙手回春,把我们的儿子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宜相医院里的医生们能力高强,技艺高超,不仅救回了我儿子,连他的瘫痪都给治好了。你看,他现在脚都能走路,手都能动了……” “大哥哥,谢谢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在伙子及其父母的夸赞中,我只能付之一笑,无法明说手术中发生的事。 从结果来看,手术是成功的。从过程来看,王良本应死亡。 由张健主刀的为王良进行的手术在前期顺利进行着。张健虽然是张副院长的亲生儿子,但他从不以这身份到处炫耀。父与子,一个是副院长,一个是神经内科的医生,在同一个医院中工作,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张健没有依靠这个身份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次又一次获得大家的认可。我曾经问过他,拐着弯询问他每次有新技术和新设备都要他主刀的事。“这很重要吗?”大男孩微微一笑说道,“最关键的是,我们能够以此拯救患者,不是吗?如果你觉得我的爸爸是为了让我提高我的技能而特意这么做的话——这或许是真的。但是,我想进步,不断进步拯救更多的人。为此,在这件事上我不在乎大家是怎么看我的。” 手术本应顺利完成,中途王良血压突然下降,心率不定。张健竭力搜寻原因,却无法找到异常点。 “我不行了,以我的能力无法继续下去……”张健对我说道,“杜医生,我不想就此放弃患者的生命。求你帮我完成这场手术!” “不行!”观看着手术的张副院长说道,“张健,你不能让开。葛英明,我现在任你为主刀医生继续手术,张健作为二号手术医生辅助。” 葛英明答应,接下张健开始操刀。王良的生命特征渐渐稳定下来。但是,如同神明的恶作剧,王良的血压心率再度异常。 “张副院长,这样下去不行。我恳求您,让我接手这场手术吧!” 张国福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葛英明。葛英明额头直冒冷汗,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下去。 “嘀——”死亡的声音。 “让开!” 我扯开葛英明迅速检查王良的情况,殚精竭虑寻找突破之法。 “不行……来不及……” 大脑空白,耳边只有长长的“嘀”声。 “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实现和你的约定。对不起……” 悔恨,因无能而悔恨。看着眼前的王良,我无法原谅自己。 “缝合。” “可是,副院长……”陈佩花护士的声音。 “下面的听到没有,我让你们缝合!” 葛英明回过神,扯开我按照张副院长的话对王良实施缝合。可是,人已死,万事徒劳。 “取新药,注射。” 只见一名护士手持注射器将不明液体打入王良的遗体中。 时间流逝,一秒,两秒…… “没有用的。生命体死亡,哪怕注射药剂,循环系统……” 在我呢喃之时,王良的身体开始抽搐。几秒后,王良睁眼,提手取下麻醉专用呼吸器,大口呼吸。 “患者,患者醒过来了!”有人大叫一声。 “快,快检查患者情况!”我冲大家叫喊。 手术室忙碌起来。 于是,王良死而复生。复活的王良生命体征正常,身体健康,连不能动弹的手脚也恢复正常了。 就王良死而复生一事,张副院长召开了院内会议,告知我们手术中注射的为新型药剂。“这个药剂还在试验当中,它的功效大家有目共睹。由于还没有得到相关机构的认证,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能说出口。如有违禁,医院必将追究其责任,严加惩戒。” 某年某月某日,死者复活袭击生者,医院乱成一片。死逆病毒爆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六章 手记 中 不是昙花一现,犹如昙花一现。不是回光返照,应如回光返照。二十四时,一个死而复活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永远逝去,不再苏醒。为什么?穷尽我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我无法解释原因,更无法拯救称呼我为大哥哥的王良。 本来和夏梨有说有笑的王良,突然呼吸困难、身体抽搐、口吐白沫。伴随着白沫吐出,王良突然咳出大量鲜血到夏梨脸上。夏梨呼叫着,检查着,当即协同我做起急救措施。然而不过几秒,王良的心跳停止。紧急措施无效,王良始终没有苏醒。 某月某日某时某分,确认王良死亡。 这一天,气愤至极的我向张国福提出揭露真相的宣言:“张副院长,我们必须给王良的父母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张国福明知故问。 “我们使用的新药虽然能使患者在心跳停止后的一段时间内奇迹般地恢复生命迹象,但是二十四时后患者死亡,再注射新药回天乏术。王良的父母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儿子复生,现今又要体会一遍丧子之痛,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我认为,我们有责任给王良的父母一个说法。” “说法,哼,”张国福轻蔑地说道,“我早就说过,这种药剂在试验阶段,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虽然我们是在没有经过患者家属同意下使用的新药,但至少我们得以让患者与其父母重聚。” “可只有短短的二十四时。之后,患者痛苦地死去。张副院长,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患者拼命挣扎然后死去有多么的……” “杜明!”张国福站起来冲我喝道,“你不要忘了,你做过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承诺。现在,整个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把篓子捅破,你知道会有多少医生跟着你遭殃?你难道忍心看着夏梨陪你丢掉饭碗,还要和你一起落得一个背信弃义的下场吗?”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该当初庆幸王良的复生而做下遵守知情不报的诺言。 “张副院长,我不怕被辞退。何况,这件事本由你起,如果院长和有关部门知道这件事,他们定会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张国福威胁我说道,“那你倒是和他们说说看。到时全医院的医生统一证明你所说的纯粹是诽谤,我定要你和你亲爱的女朋友一辈子做不了医生!” “张国福,你混蛋!” 在我握拳提手之时,一名神经外科的医生跑来喊道:“张副院长,夏梨医生的情况很奇怪。” “夏梨,她怎么了?”对夏梨的关注压制住我的怒气。 “我也不知道。抢救患者失败回到我们的办公室,夏梨医生就一直怪怪的。刚才,她突然晕倒在地上。已经有医生护士在帮她做紧急措施,我趁着这个时间前来和您报告,顺便让杜明医生立马去看看。” 放下对张国福的怒意,我即刻前往十九楼的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电梯一到十九楼,我就听见走道中有人高喊“杀人啦,杀人啦”。只见十九楼的医生和护士们乱作一团四处逃窜。我避过奔跑的人向夏梨的办公室走去。在办公室外,我的夏梨站在原地注视着慌乱的人群。 “夏梨,危险!” 一个病患被他人推攘撞向夏梨,夏梨因而倒地。同样倒在地上的病患看见夏梨惊恐万分,慌慌张张逃离夏梨。突然,一个人从边上的拐角闪出,抓住病患,竟然咬了他一口。红色的液体流出,病患向我伸出手,挣扎着,摆脱着。咬人的疯子松口,接着又狠狠咬下一口。这一口咬到病患的动脉,大量的红色液体流出。 “夏梨,快走开!”叫喊着,我冲向夏梨。还未到咬人的疯子那里,我就目睹夏梨摇摇晃晃站起来,随那个疯子也咬了病患一口。 病患停止挣扎,睁着双眼垂下双手。一位妇人看见此景,大叫着坐倒在原地。夏梨察觉到她的存在,摇摇晃晃冲向她。妇人呼救着,倒退着,看见过道中正在奔跑的一个孩就把他扯到夏梨面前。 “夏梨,住手!”我绕过正在啃咬病患的怪物向夏梨跑去。 然而,我没能阻止夏梨。疯狂的夏梨咬住孩子的手,扯下一块肉咀嚼起来。赶到夏梨身边时我才发现,眼前的夏梨已经不是我的夏梨:死人一般的发白双目,红色液体遍布她的嘴巴。我的夏梨成了一个和那边咬死人的东西一样的怪物。 “啊……杜……快……啊——”夏梨看见我在一瞬间仿佛恢复神智,但没多久她又发起狂来冲向我们。 我躲过夏梨抱起手臂受伤的孩子,头也不回离开了她。当我远离夏梨,舍不得她我回首一望。她拖着步子,而后扑向一个被与她一样情况的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年轻人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互相混杂在一起。这样悲惨的声音一时间响彻医院。 我们工作的医院,这间救死扶伤的医院,眨眼间成了人间地狱。 某月某日,不知天气是晴是雨。 我从夏梨那里救得的男孩,死了。但是,他没有真的死去。睁开眼睛,他忽地扑向我被我躲过,可是我身后的病人却成了他的目标,被他咬住颈动脉。尖叫声,呼喊声,这个暂时避难用的病房不再安全。几个医生携手控制住男孩把他塞进柜子中,但途中一位医生被他咬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逃跑中,被男孩咬到手臂的医生突然倒地,死去。没过多久,他颤抖着站起,成了和那些咬人的怪物一样的非人存在。 一切的一切好似梦幻般:医院的出路都被封闭,不知从何时起窗外黑暗降临。我们有试过用铁器砸玻璃,徒劳。医院似乎成了一个屠宰场,我们是猎物,而那些死而复生的人则是屠夫。我们所能做的是拼死抗争,以及没命地逃跑寻找安全之处。 某月某日,窗外一片黑暗,无法看清天气。 铭记救人之职,我在转换安全点途中尽可能地拯救生者。然而,天不遂人意,带着他们逃跑的途中,很多人都被怪物咬死。剩下来的人和我一起待在一间安全的病房中,可我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观察着怪物的行动趋势,在它们远离我们时逃出病房,一边寻找出路,一边躲避着它们寻找能让我们暂时栖身之所。 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五人。其中一人当着我们的面打算自尽被我救下。他泪流满面对我说我们是没有希望了。我告诉他,我一定会把大家平安无事地救出去。人是要有希望的,有了希望就有勇气。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恐惧。如果可以,我也想一死了之。但是不行,因为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还有希望……”我呢喃着。 某月某日。 医院中的电子时钟已经损坏,在压抑的氛围下我们必须时刻警惕注意怪物的动向。能够记住时间已经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寻求着一两件事来自怡自乐,自欺欺人。 曾几何时,医院中的吵嚷声平息,充斥于医院中的尽是怪物们渴求着猎物一般的叫喊。 那个想要自尽的男子,死了。明明是想要一死了之的他,却在我们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成为大批怪物的食粮。和我在一起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被行动迅速的怪物咬了一口,虽在大家的帮助下脱险,但我们谁都知道,他活不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源源不断地滑落。 外面的怪物数量减少,是时候从这个的储物间中出去了。 男子垂下被咬了一口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擦干泪水,鼓起勇气对我们说道:“我来拖住它们,你们快逃。”离开的时候,他还朝我们说了一句:“大家,一定要活着走出去啊。”我没有看到男子的末路,但我看到了男子的伟大。一个平凡的常人,同样可以是一个伟大的人,何况是我这个经常被人说“伟大”的医生,岂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誓死保护好大家吗? 两位勇士的死亡让我发现了自己的使命。 今天,是哪一天?呵呵,我已经忘了时间了。 三个人本应互帮互助,结果我们没有团结起来,反而成了一盘散沙。 成功找到安全点,我们遇见一位女子。拼命逃生,大家已经精疲力竭,加上长时间没有吃饭,我们中的一人头晕起来。女子有着大量食品。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她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前腹贴后背,我们尝试和女子交涉取得一点食品填肚子充饥。女子拒绝了。她的精神显然有些不正常了,一直挥舞着一把尖刃令我们难以靠近。 “怎么办?”一名应是病患家属的男子问我们。 “我,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实习的我不曾见过的医生靠在我身上。他的头晕越来越严重了。 “我再和她交涉看看。” 交涉失败。女子的精神可能已经完全失常。我可以看出,她守着食品并不仅仅是为了充饥,同样是为了能有安全感。在极寒的环境之下,有人会守着一个温暖的篝火不愿离开,我想这是同样的道理。 又累又饿又困,我们三人睡去。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醒过来看见年轻医生在食品堆中大快朵颐。正困惑着女子的去向,我震惊地看到倒在地上喉咙被划了一道口子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女子。 “臭子,有吃的了怎么不叫我?”男子冲过去拿起食品拆开包装就吃,丝毫不顾忌躺在他边上死不瞑目的女子。 “杜明医生,快点来吃。很好吃的……”脸上溅有鲜血的年轻医生笑着招呼我过去。 回过神,我站起来。耳畔传来恶魔的低语:“快去,快去吃,快去大吃一顿填饱肚子!” 好饿,真的好饿,但是……我不能吃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食物。 “哇,哇啊——” 闭眼冥思之际,我听见男子的叫嚷。睁开眼睛,只见本应死去的女子竟然爬起来抱住了男子。男子惊慌失措爬离女子,而年轻医生则提起利刃按住女子的脸再度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住手,住手啊!”我大叫着想去阻止年轻医生。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咆哮。一阵“嗷”的咆哮声后又是一阵“嗷”的咆哮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我吓得连连后退,看见卫生间没锁门,便跑进卫生间。 “你们,快进来!”我向两人说道。 年轻医生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依然在一遍又一遍地攻击女子。男子听到我说的话向我跑来,可是他就像是吃到什么东西噎住一样,呼吸困难倒伏在地。与此同时,门被撞开,我吓得立刻关闭卫生间的门。 外面传来年轻医生的惨叫,撕心裂肺不绝于耳。我捂住自己的双耳靠在门上坐下来,哭泣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今天是哪一天?大概是我的最后一天吧。借着卫生间里的灯光我写好手记,打开门迎接死亡。 病房中十分安静,既没有死而复生的女子,也没有倒伏在地上的男子,连悲惨的年轻医生亦不见踪影。空荡荡的病房中,除了凝固的红色液体、杂乱的病床床单、可疑的液体和乱七八糟的摆设,只剩我一人。 听见“呃啊”的叫声,走道上出现一个行动缓慢的怪物。它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笔直向前而去。 关上病房门,我走到食品堆前。不少食品包装破裂,里面的食物已经不能食用了。拣出包装袋没破的,我拆开包装独食。填饱肚子,我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呆呆地看着红色液体,大脑一片空白。 “做也做了,吃也吃了,当个饱死鬼,轰轰烈烈地活一回。” 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捡起地上的利刃,我向病房门走出。 病房门打开,一个人急匆匆跑入我们的安全点立刻关上门。当他转身看见我的时候,他满脸惊愕:“杜明医生?” 看见我手中的利刃,张健警觉起来。察觉到张健的表情变化,我马上丢掉了手中的利刃。 “张健……”激动之情溢于心头,我多么想跑过去拥抱他。 “杜明医生,你平安就好。”不同于我的激动,张健沉着冷静地说,“我在被红眼的丧尸追杀,让我在这里避一避。”他走过来经过我捡起地上的利刃抬头看看我,然后把利刃用割破的床单包起来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红眼丧尸?” “丧尸,就是那些死而复生咬人的怪物。红眼丧尸,应该是那些怪物的变异体。与行动缓慢的只会扑向你的丧尸和速度快的白眼丧尸不同,红眼丧尸兼具快速和攻击力强两个特点,而且它们还会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攀爬,是相当难对付的丧尸。” 张健说完看见了地上零散的食品,挑了几个包装袋没破的吃起来。 “张健,你过得好吗?”想着问了一个这么白痴的问题,我重新问张健:“张健,出了事之后,你做了什么?” 想着这个问题问地太唐突打算再换一个问题时,张健回答我:“出了事,我就开始逃命。途中碰见了我老爸,就和他一起朝出口跑。可能你会认为医院出口关闭是他下令的,但是不好意思,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机会难得,我就问他新药的事。事关重要,还是在躲避丧尸中,他就和我说了这新药是在我们远房亲戚开设的制药工厂中研备的,还在试验阶段。我们的远房亲戚在相关机构中有人脉,可是想让有关机构对这种药进行制药认可认证还是有难度的。恰好碰到王良旧疾复发难以应对,碍于情面和利益,他就私底下对王良用了这种药检验效果记录数据。这种药的副作用他知道,但他也只知道这种药修复人体细胞是有限制的这个事实。” 回想起夏梨的模样,怒气涌上心头。我问张健:“夏梨的情况和这个药有关系吗?” 张健放下食品袋说道:“以我的推测,有的吧。夏梨医生在对王良进行紧急抢救时被王良咳了一脸血。那时候,可能夏梨医生已经接触到了王良血液中的变异细胞。既然新药能使王良死而复生,那么王良体内的细胞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那时我们没能想到传染的可能把夏梨医生隔开观察,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 “导致这一系列恐怖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不是王良和夏梨,而是你的父亲张国福张副院长!”我向张健喝道。 “杜明医生,冷静一下,声音轻点。外面的白眼丧尸似乎对声音有刺激反应,我们不能大喊大叫。”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坐到地上。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说实话,是我的父亲自私自利导致了亡者复活袭击生者、生者感染死亡再度袭击生者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身为他儿子的我无话辩驳。然而,现在抱怨我们责骂我们于事无补。何况,你也无法骂到我的老爹了。” “张副院长,他发生什么事了?” “因果报应。我和他失散一段时间,再度碰见他看到他被变成丧尸的夏梨医生咬破了颈动脉,不治身亡。” 听见这样的事,我不禁打起哆嗦。 “不过,就算他死了,他的业障也不会消除。他会复活,然后变成丧尸。” “可是,”我问张健,“你不是说夏梨是被传染的吗?夏梨是通过王良的血液染上这种怪病变成怪物的。既然如此,是血液传播?” “没错,凡是被丧尸咬到的人都会被感染化作丧尸。且不说被人咬到的人,哪怕是在医院中暴毙的人,也会成为丧尸。” 我震惊地问张健:“没有被咬到的人也会变成丧尸?” “很奇怪吧。这种疾病的病毒似乎不仅仅是靠着血液传播的,可能还靠空气、水传播。没准,你和我都已经感染上这种疾病的病毒而不知。不过,我想只要我们没死,也没有被丧尸接触到咬到,我们是不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的。” 我开始思考起张健的话,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张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信息的?”要知道,这期间我虽然看见一些事也了解到了一些事,但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幸存者们一起逃命,没能考虑到这么多事。 “我还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张健沉默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然后,他这么对我说:“杜明医生,要不要到我的秘密基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七章 手记 下 还记得在花海中她的脸上浮现出的令人迷醉的笑容,那是我永远无法遗忘的美好时光。还记得她与我,还有那心怀希望奋斗在不同于常人的人生道路上的年轻人,我们一起在医院的花坛中有说有笑。还记得当紧急措施于事无补,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扑到我的怀抱中痛哭流涕,而我只能默默地抚摸着她的头。无助,爱莫能助。哪怕是现在死人复生袭击生者的环境中,我依然抱有希望。可是,上天连这点渺茫的希望都不给我留下,硬要剥夺走我对她的最后一点美好珍贵的回忆。 手术台上,被束缚住的夏梨嚎叫着。她,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夏梨了。 “如何,开始吗?”张健问我。 望着早已转变成丧尸的夏梨,我不知所措。 “即便你不来,我也会叫其他人来。大家的精神状态到极限了,必须要有突破这险境的口子。王良已经死了,他并没有再复生。作为感染了死逆病毒的死而复生的第一位丧尸,夏梨的身体中一定有更多关于死逆病毒的信息。” 死逆病毒,意思是能使死亡逆转的病毒,这个名字是医院里的医生们取的。几天前,王良死而复生,但二十四时后离奇死亡,再没有复活。我的女朋友——我的未婚妻夏梨接触到王良的血液感染了死逆病毒,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死去……她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死而复生成了渴求血肉的怪物。丧尸出现,死逆病毒爆发,医院混乱不堪。更奇怪的是医院的出口都在短时间内就被人封锁。人们无法逃离医院,即使是砸窗跳楼,由于外面一片漆黑,我们不知道逃离出去的人们究竟是生是死。渐渐地,医院变得越来越古怪,而我们这些在丧尸口中幸存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死了会变成丧尸,逃了也逃不出医院。有部分幸存者们联合起来开始研究丧尸。在这过程中有不少人死于非命,剩下来的一部分人统一起来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作为秘密基地,而他们的领头人便是张健,宜相区第一人民医院张副院长的儿子,也是导致死逆病毒爆发的罪魁祸首的儿子。 “别磨磨蹭蹭了,”葛英明进入手术室对我们说道,“前一次去探究丧尸的特点已经有三位医生被咬死。大家惶恐不安,想尽快得知如何才能结束这场逃生恐怖剧。” 在秘密基地中的是一群疯子。他们疯,但不是常理上的疯。他们疯狂地探究着丧尸的特征、行动模式和弱点,个中人甚至不顾牺牲自己也要把信息传递给同伴。从这个方面来说,我并不厌恶他们。只是,他们实在太过疯狂。除了跟踪丧尸,他们竟然还将丧尸捕捉到秘密基地中。现今我们在的这个手术室隔壁的手术室就有一只被封住口的白眼丧尸。 “杜明,做吗?”见我没有吱声,张健对我说道:“我能理解要你亲自对曾经的女友进行解剖研究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可是你也要了解,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何况,在你眼前的已经不是夏梨医生,而只是一个渴求血肉的亡者。” “磨磨唧唧的,走开!”葛英明推开我接过手术刀就准备开始解剖。 “等等!”我制止住葛英明,对两人说道,“我……由我来……” 呐,夏梨,若这世间有地狱,我想我们都处在地狱之中。我想抚摸你,让你感受到我的体温,但是张健说丧尸中有一些只要触碰它们就会感染上致人死亡病毒的腐烂尸而不让我触摸你。我知道,即便你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你仍然是我思念的那个人。我了解,即便你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是你仍然是我深爱的那个人。你能明白吗,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不是你。你可以理解吗,要是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代替你去承受那个可怕的死逆病毒,在一切还未开始前将我自己以及开端终结在黑暗之中。然而,苍天无眼。 呐,夏梨,如果你非要憎恶一个人,请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我身上,放过这些已经疯狂到忘记何为善良的可怜人。他们不过是在探寻着一条出路,毕竟在这个封闭的行尸病栋中存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要是我们所做的能够拯救还在医院的某个地方躲藏着的幸存者们,那么,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医生的身份救死扶伤了吧。 呐,夏梨,你能够听见我说的话吗?我的心好痛,一直在痛。瓶中的你只是扭动着,而瓶外的我却要背负起连恶魔都无法原谅的罪行。我好怕啊,夏梨,我怕死后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升入天堂,而我一定会堕入地狱。我理应遭受地狱中的酷刑折磨,永远不得超生。但是,我多么希望,多么希望和你在一起,无论生或死,永远不分离…… 时间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是何月何日?外面是晴朗的天空还是倾盆的大雨? 除了我,大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秘密基地只剩下我、张健和我们神经内科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 大概是几时前吧,我们组织进行一场丧尸排除行动。行动是在理论根据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用我们所有的器具对丧尸进行排除,将它们消灭或者隔离于上下五层共十一层楼外。此举若能成功,我们的生存空间会更大一点,这意味着我们将有更多的时间与更多的可能性为逃出这个可恶的病栋做好准备。 大家集体行动,相互关照对方绝不私自离开队伍。队长为葛英明,我则负责物资运输。 首先是本层。本层的丧尸排除行动十分顺利,主要原因是丧尸数量不多。其次是下五层。下五层的丧尸排除行动稍有困难。期间,我们遇到一群白眼丧尸。使用之前制得的简易火把,我们逼退白眼丧尸。之后,我们被行动缓慢的腐烂尸困住。事先知道腐烂尸携带能够致人死亡的尸毒,我们做好防范措施,用布单遮蔽自己的皮肤避免腐烂尸与我们的身体器官发生直接接触。行动遵从量多退避、量少剿灭原则。拼死排除丧尸后,虽有行动缓慢的丧尸留存,但下五层的丧尸大部分被我们排除。 为了使接下来的排除行动更有效率,我向葛英明提出回到秘密基地让气喘吁吁的同伴们暂时休息一下的建议。 “你们自己说,继续下去还是返回基地?”葛英明问我们的同伴们。 同伴们思考一番回答葛英明:“继续下去。” “不行啊,大家已经很累了,再继续下去我怕你们会吃不消。”我提出我的担忧。 “杜明,如果你觉得累,你就回基地去,不要拖累我们。”葛英明用极度轻蔑的目光注视我。我不明白,老葛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可是……” “继续下去吧,杜明医生。我们必须尽快排除丧尸。”本应一脸疲惫的同伴们一脸兴奋。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个光芒不是希望之光,而是……就像是猎手察觉到自己的猎物所在地之后疯狂跟踪时眼睛里闪烁的异样目光。 这种目光不由令我胆寒。我已经不明白,我们是在保命,还是在肆意地放纵自我,让体内的名为疯狂的野兽任意侵袭自己的内心。 上五层的丧尸排除行动,简单来说,我们一败涂地。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危险,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海面。等到风起,波涛汹涌。 听到“咯咯”的声音,我们就知道红眼丧尸出现。我的意思是逃离,而葛英明的指令是排除。红眼丧尸攻击力强速度快,而且能够在天花板墙壁上攀爬。我们暂未发现红眼丧尸的弱点,但我们已经知道,只要屏住呼吸,哪怕红眼丧尸触碰到我们的身体,它们也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因为仅有一只红眼丧尸,排除相当轻松。就这样,我们夺下上第一层。 上第二层的黑暗区域很多。在黑暗区域中有能够快速行动的黑眼丧尸。黑眼丧尸畏惧光,几乎万能的火把依然可以在这里逼退黑眼丧尸。排除黑暗区域中的黑眼丧尸有难度,但总体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 将黑眼丧尸全部集中到相同病房中加固门锁,我们前往上第三层。上第三层是完全的黑暗。啊,如果我们那时候没有妄自菲薄到达完全黑暗的上第三层后选择逃离而不是留下来继续排除行动就好了。利用火把逼退黑眼丧尸有效果,但是我们没有注意到死角中的红眼丧尸。本来应对两种丧尸并逃离不困难,可大家的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因为红眼丧尸的袭击,火把熄灭,我立刻拿出打火机暂时逼退黑眼丧尸并命令大家撤离。当我们跑到出口,另一只红眼丧尸出现挡住我们去路。它发出令人恶心的声音,把注意力集中到葛英明身上,扑向葛英明。葛英明见状,竟把身边的医生扯过来当了替身。惨叫声响彻上第三层,黑暗中传来白眼丧尸此起彼伏的嚎叫。慌乱的大家你推我攘竞相逃离上第三层。 看见下面楼梯上有几只腐烂尸,同伴们选择在排除丧尸的安全楼层中寻找暂时栖身之地。我本也想跟随他们,万万没想到葛英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楼梯下。万幸,我没有跌得神志不清,只是身体有些隐痛。上层的楼梯上有丧尸出现,如果我重新跟随同伴,势必与上面的丧尸相遇。情急之下我只能冒死绕过腐烂尸尽可能地回到秘密基地中。 被红眼丧尸抓到的医生,一定死了。我们知道红眼丧尸会如何处置他:这些怪物绝不会手下留情,直到把一个鲜活的生命摧残。葛英明的行为令人发指,但他与我分离生死不明,而与他一同逃命的医生们也没有回来。一想到他们可能已经变成丧尸回天乏术,我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知晓我们排除丧尸计划失败并且各自分离,在秘密基地中的两人忐忑不安。 “我们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失去性命。这里的食物还算充足,撑个一两周不是问题。接下来,我们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绝不能,再抛弃同伴了。”张健如是说道。 张健说的话成了我的指明灯,但对于另一位同伴来说,张健说的话无关紧要。 第二天,秘密基地崩溃了。年轻的实习医生大开秘密基地中的门,放出秘密基地中捕获的所有丧尸。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当我和张健看着失魂落魄的实习医生时,对方这么和我们说:“杜明医生,张健医生,我们被神明抛弃,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含着泪水微笑着,下一秒就被他亲自放出的白眼丧尸咬住脖子。 我和张健无处可逃,只能待在秘密基地中唯一安全的房间里自我封闭。没有水,没有食物,空间狭,只剩我和张健两个活人,而外面都是亡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的精神也在一点一点崩溃。 “杜明,你说,作为一个医生,我是不是很差劲?”张健问我。 “怎么说呢。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医生。”我回复张健。 “可是,我的老爹犯下弥天大罪。如果他没死,即便用他余下的一生去偿还罪孽,怕也不够。身为他的儿子,这样子的我理应成为背负千古骂名的罪人。”张健落下眼泪。 “错的是他,不是你。要是你也有错,我们这些人岂不都是帮凶?对,我们这些人都罪不可恕。”我想起了夏梨,想起我对她做过的事。 “杜明医生,你相信有来生吗?”张健望望我,然后他微微一笑说道,“真是可笑,相信科学的我们竟然会说出这样子的话……” “如果有来生,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问张健。 “是啊,”张健闭上眼睛微笑着说道,“如果有来生,我想,我还是会成为一个医生。” “我也是。”我随他闭上眼睛。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我睁开眼,只见张健狞笑着掐住了我的脖子。 “张……张健……”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甚至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念头。可是,这力度以及我呼吸越渐困难的感受——我绝不是在做梦。 “张健,为什么……” “你说的对,杜明医生。我没有错,错的是我的死老爹。我是一个医生,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拯救更多更多的人。”张健目露凶光加大力度。 “张……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当然知道。困在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我想你和我一样都已经到极限了。”张健的呼吸急促,他的脸上浮现笑容,“我和你,我们必须有一人死去。为了让我活下去,你的身体将会成为我的食粮,成为我拯救人命的基石!”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就这么死了,然后成为张健的食粮?不,不行,我还不能死。如张健所说,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拯救更多的人——我要活下去赎罪! 奋力抵抗,我抓住张健猛地将他一转。丧心病狂的张健没有想到我会抗争,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我撞到桌角上。目瞪口呆,张健靠着桌子瘫倒在地。 “啊……真是了不起……杜医生,我果然……没法和你比……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张健含泪微笑着对我说,“吃了我……在这地狱中……苦苦挣扎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只能大叫。 哈哈,哈哈,我真是厉害,连写手记都能写得绘声绘色。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过,留下点东西总是好的吧。 所以,如果有人得到我的手记——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总之,你会知道我犯下的累累罪行。 下面有我和我的同伴们一起搜集整理到的内容。 死逆病毒,一种能使人体细胞产生变异的未知病毒。死逆病毒可以杀死活体细胞并使活体细胞产生变异重新激活活体细胞,致使部分生者死亡复生转化成渴求血肉的怪物。细胞变异时间因人而异,但必定经历生命体死亡再复生的过程。 死逆病毒感染途径:血液、空气、水等。也就是说,死逆病毒会通过各种媒介感染活体。哪怕是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生命体,只要其存在于这个病栋中,其就会感染死逆病毒。只是,活人体内的死逆病毒如果没有经过一定条件的影响是不会使生命体细胞产生变异的(潜伏期?)。原理尚且未知。 死逆病毒使细胞产生变异的条件有:宿主死亡,宿主的身体器官接触到腐烂尸,宿主感染其他生命体内的死逆病毒(真是可笑,竟然会有这样的病毒存在);活体被注射药剂。 经由死逆病毒感染的生命体在复生后会变成俗称丧尸的怪物,而似乎是因为感染了死逆病毒的细胞产生变异,丧尸也有不同的种类。 腐烂尸,叫声“呃啊”,行动缓慢,对活人没有攻击倾向,但察觉到活人存在会主动靠近。腐烂尸的产生:接触到腐烂尸的身体器官中尸毒的生命体会成为腐烂尸,体内有死逆病毒的生命体未受到其他生命体内的死逆病毒感染而死亡后会成为腐烂尸。腐烂尸没有弱点,或者说行动缓慢便是它们的弱点。它们的遗体会以异常的速度腐烂,直至化作肉泥。 白眼丧尸,平时静音,对声音较为敏感,会随着声音展开行动。行动速度快,咆哮声“嗷”,类似于野兽的咆哮声。咬人,并传播死逆病毒。受害者死亡复生同样会成为白眼丧尸。对感染了死逆病毒的复生者没有攻击性,但对活人具有攻击性。接近白眼丧尸,一定距离下白眼丧尸不会攻击;过于接近必定受到白眼丧尸攻击。弱点高温。虽说是高温,似乎打火机的火焰足以使它们退避三舍。实验次数不多无法百分百确定,但目前为止的实验都得出“可以用火焰消灭白眼丧尸”的结论。事实:白眼丧尸具有易燃性。推测:白眼丧尸体内变异的死逆病毒在一定温度下会燃烧。白眼丧尸攻击性强,但能被消灭。 黑眼丧尸,潜伏于黑暗中的魅影。特征:如其名,眼球黑色。白眼丧尸和黑眼丧尸在外观上除了眼球颜色的区别,没有其它明显区别。黑眼丧尸会发出“哈”的呼气声。弱点:只存在于黑暗区域,畏惧亮光,打火机火焰的光线足以使它们退避三舍。接触到光线,黑眼丧尸的皮肤会烧灼起来。第一点注意:黑眼丧尸在黑暗中的行动速度比白眼丧尸还快。第二点注意:黑眼丧尸可以在明亮的环境中生存一段时间,可它们无法长时间逗留在光线下。如果黑眼丧尸暴露于光线下约三十秒,它们体内的死逆病毒就会被完全消灭。避开黑暗区域。附加:病栋外的黑暗中存在黑眼丧尸,一人探究存在数量死亡——具体数量不明,但貌似很多。 红眼丧尸,最具威胁性的复生者。骨瘦如柴,手指细长,指尖尖锐,会发出“咯”声。行动速度比白眼丧尸快,比黑暗中的黑眼丧尸略慢。能够在墙壁天花板上攀爬。无弱点。注意:红眼丧尸与腐烂尸即便首身分离依然能够存活,即便大脑消失身体依然能够活动,与白眼丧尸和黑眼丧尸同;原理不明。因此,破坏神经中枢无用。要消灭它们,大概只有将个体完全湮灭吧。与白眼丧尸黑眼丧尸不同,红眼丧尸不食血肉只吸血(不惧光的吸血鬼)。屏住呼吸,即使红眼丧尸触碰到活人身体,它也不会察觉到生者的存在。 越来越觉得,这个病栋在变化着。病栋是活的,还是我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 病栋会腐蚀生者的精神,令生者疯狂。我仍然能够听见外面丧尸的叫声。最后,我坚定意志没能犯下同类相残之罪。这是天意吗? 为了研究,我私自取走新开发的药剂,一半给了张健。等到张健死亡,我才察觉到孤独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东西。让张健复生,不为别的,我只希望他能了结我。然而,张健没苏醒;张健死了。不知是不是注射药剂的缘故,张健没有变成丧尸。他的遗体鲜活如初,没有尸斑,没有腐烂。为什么,难道上天要我犯下这同类相残之罪?不,这世界已经够残酷的了,没必要再残酷一点。哪怕是神明的旨意,我也不会听从,而是坚定自己的信念。 夏梨,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等我,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幸存者,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手记,请始终相信希望是存在的。 活下去,逃出这个受到诅咒的行尸病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八章 出口 上 看完杜明手记,凑在一起的三人分开。陈耀飞继续坐在夏梨的椅子上,谢长歌坐到陈耀飞对面的椅子上,我则站在原地。三人沉默,既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肚子饿了。”队中是一定得有一个开朗的人的,即便是个表面上乐观的人,他也会在大家沉默时说上一两句话打破这种颇令人感到压抑的氛围。 “是啊,你们的肚子一定饿得咕咕叫了吧。来,把分配好的食品吃了,填饱肚子再说。” “对不起。”谢长歌这么说了一句。 “干吗道歉啊。这家伙,干吗道歉呢,是不是,耀飞?” 陈耀飞拆开包装说道:“杜明手记中没有逃出病栋的线索。” 气氛又冷下来。有个积极的同伴不错,有个老实的同伴就稍微让人困扰了。 “我太执着于杜明手记了,以为只要找到杜明手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其实,我是在自欺欺人。我只是想为你们指引一个方向。没想到,我没有成为你们的领路人,反而成了把你们带向死胡同的罪人。”谢长歌低下头说道。 我急忙安慰他:“罪人未免说得太严重了。对不对,耀飞?” “我只要易佳和在我边上就好。只要易佳和在我边上,杜明手记中有没有出逃线索无所谓。”喂喂喂,陈耀飞同学,你的依赖性真的有那么强?我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等会,陈耀飞,你这子莫不是很享受这种情况? 我瞅瞅陈耀飞,他对我灿烂一笑,令我不由自主感到无比尴尬。 “而且,”陈耀飞说道,“谢长歌是易佳和的同学,是我的好朋友。如果谢长歌和易佳和同龄,从年龄上来说,谢长歌也称的上是我的兄长了。两个哥哥都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呃,陈耀飞,你又不是初生牛犊,怎么会不怕虎呢?我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吸引人? “虽然易佳和与谢长歌比起来,没法比的,但易佳和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这句话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 谢长歌抬起头看着我们说道:“和你们在一起,再大的艰难险阻我都觉得不过函数应用题而已。” “哇,这个艰难险阻是有多大?”被大量丧尸袭击,被函数题袭击,我选前者。起码前者有的一拼,哪怕是改造尸袭击我,我也能用嘴炮和实力至多扳下一局。可换作数学的函数题,简单点的还好,复杂点的,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一起吃东西吧。”谢长歌嘴角一斜对我们说道。 漆黑的怪物没有闯进来,从几时起门外也听不到丧尸的叫声了。 吃着东西,我们闲聊起来。 “对了,杜明手记中并没有提到改造尸啊。谢长歌,你是怎么知道改造尸信息的?” 谢长歌在我的帮助下忍痛提起手臂放到桌子上后对我说道:“我曾经在里空间中到过一间病房。病房中有一张床位的床头柜上摆放着文件。文件很干净,这在里空间中是鲜有的。我就是通过这份文件了解到改造尸的信息。不过那时候因为房间中有异样,我就离开了。那张床位本是属于王良的,我在床尾的信息栏里瞥到过他的名字。” “嗯,改造尸究竟算什么呢?谢长歌同学你说过,改造尸还是有保存着人类的一点意志的吧?”陈耀飞吃着饼干说道。 “这是文件中提到的。经历过逃离改造尸,以及在病房中遇见改造尸这两件事,我更加确信文件中所说的是真的。”谢长歌说道。 我拿起一个巧克力派打算喂谢长歌,谢长歌别过头不要我喂。看他倔强的样,坏心眼的我想捉弄他一番。几回合下来,他阴沉着脸吃了我的巧克力派。“这可是巧克力派,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病栋变化卖部食品重置挺好的。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会是改造尸吗?”陈耀飞继续问谢长歌。 “如果它是改造尸,那它的思路未必也太清晰了。而且,它似乎能够控制丧尸。虽然我是在一目十行的情况下看完文件,但如果文件中有出现这样的信息,我是绝不会略过的。所以,我想漆黑的怪物是和改造尸不一样的存在。”谢长歌用右手拿起食物吃起来。 “说起来,”我环顾四周,“夏梨医生的办公室倒是给人和表空间差不多的感觉。” “这或许也是病栋变化的结果。”谢长歌对我说。 吃完东西,我们整理得到的所有信息,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待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本来在里空间中的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为什么会如表空间一样的这个问题尚未解决,一旦在外面虎视眈眈的漆黑怪物召集丧尸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终会落得一个和杜明张健一样的下场……” 陈耀飞打断谢长歌说道:“我一定不会吃了易佳和的。”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总之,”谢长歌继续说道,“我们得想方设法逃出去。杜明手记中没有逃出医院的线索,可其中给了我们不少关于丧尸的信息。凭借这些信息突破重围,我们的生存几率会大大提高。关于漆黑的怪物,它似乎并不想我们死。这样一来,我们能趁它不备找到出路逃离它。” “可是,我们已经趁它不备逃离它一次了。它不会再乖乖上当吧?”我说出我的想法。 “确实,”谢长歌点点头说道,“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们得舍去一人……” “什么?”我无法同意谢长歌的方针。 “不是抛弃他不管,而是让其暂时当诱饵。漆黑的怪物或许会提高警惕用某些手段不让我们再轻易逃离它,但是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它不想致我们于死地是真的。以一人作为诱饵使漆黑的怪物麻痹大意,哪怕诱饵之人被捉,剩下逃离的人也能重振旗鼓来拯救当作诱饵之人。” “我是不会允许易佳和当诱饵的。”陈耀飞直白地说道。 “陈耀飞,这个是要看情况的。” “反正我是绝不会让易佳和当诱饵的。” 听着陈耀飞坚定不移的口气,谢长歌低下头思索然后对我们说道:“逃离漆黑的怪物后,我们要尽可能搜索安全的地方。” “可我觉得这里就挺安全的啊。”我说。 谢长歌摇摇头说:“存在于里空间中的表空间?即便病栋发生变化,时间快速流逝,我们一进入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这里就成了表空间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一方面,空间的转换总是会有一定时间的,过了这个时间遍及整个医院的黑暗消失,其后才会实现空间的转换。不要忘记,是我打开的电灯而不是黑暗降临后电灯自动开启。另一方面,刚才我也说过了,漆黑的怪物似乎有控制丧尸的力量。现在虽然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但我想失利的怪物一定会做好防止我们逃离的措施。它会利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丧尸将我们围困,到时我们插翅难逃。”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行动?”被谢长歌这么一说,我倒不如做数学的函数题了。 “大家刚吃好东西,休息一下为好。包中有工具还能制作一个简易火把,到时我们用火把先使白眼黑眼丧尸退避,然后找到突破口出去。” 等待往往是一种煎熬。我们整理好带来的物品,然后试着在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里找找有没有能够使用的东西。遗憾的是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工具。 “杜明手记怎么办?带走?”我问谢长歌。 “手记中的丧尸信息我已经记住了。你觉得有必要带走,就带走吧。”谢长歌回答我。 杜明手记,记载了杜明善与恶的笔记本,给予我们希望,也给予我们失望。杜明的手记中夹有他和他未婚妻夏梨的照片,这照片他与他未婚妻各执一张。我不明白为什么两张照片一张会在杜明的办公室中而另一张却在杜明的手记里,照理说其中一张应该在夏梨那里呀。算了,不想了。当务之急是逃命,不是想杜明夏梨的恩恩怨怨。 “你们准备好了吗?”谢长歌问我和陈耀飞。 “易佳和?”陈耀飞问我。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祭奠一下杜明和夏梨?”合上杜明手记我问两人。 在我的建议下,我们三人站成一排低首缅怀这对相爱相离最终又相守到一起的情侣。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这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我说。 “前提是没有死逆病毒爆发的话。”谢长歌泼了我一头冷水。 “要是死逆病毒没有爆发,他们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吗?”陈耀飞这么一问倒让我有些糊涂了。 打开夏梨的抽屉,我把合上的杜明手记放入抽屉中。我有在杜明的手记中夹入从杜明办公室里带来的照片。命途多舛,杜明和夏梨分分合合,至少这两张照片得让它们在一起吧。关上抽屉,我最后双手合十祈祷:“杜明医生,夏梨医生,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回家。” “咚咚咚……” “是广播!”我大喜。天杀的破广播终于播音了。是整点报时吗?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现在的时间了! “敬爱的各位来宾,很抱歉为大家带来不便……” “怎么了?”谢长歌仰头问。 “既不是空间转换的播音,也不是整点报时的播音哎。”陈耀飞呢喃。 我们三人屏息静气聆听广播中的播音内容。 “由于医院临时展开逃生演习活动,请各位来宾遵从指示配合有关人员向出口移动。此次逃生演习活动持续三十分钟,请各位有序向四号楼地下二层的出口移动。由于此次逃生演习活动给您造成不便,请多海涵。感谢各位来宾的支持。”没有变化的夏梨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动听。 “之前广播中有过相同的播音内容吗?”我问两人。 “从我进入这个医院开始,我就不曾听过有这样内容的广播播音。”谢长歌说。 陈耀飞点点头说道:“谢长歌没听过,我就更没听过了。” “咚咚咚,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请各位来宾在听到‘叮’声后开始逃生演习活动。” 我们仰头试图找到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里的广播,但无果。 “四号楼地下二层?耀飞,是我们……” 黑暗降临,我听到电梯门开启时的“叮”声。昏暗的灯光亮起,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怎、怎么回事?”我们三人对突然的变化都感到万分震惊。 “杜明手记!”我立刻去开夏梨的抽屉,但是抽屉似乎和桌子连到一起,怎么也开不了。 “吱呜”,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门自己开了。 “不妙,准备作战!”谢长歌一声令下,我放弃开抽屉,面对门外立刻严阵以待。 然而,门外既没有丧尸涌入,也没有漆黑的怪物现身。我们心翼翼走出门来到通道中,四周无丧尸。 “到底怎么了?”我问。 “砰”,身后响起关门声。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无法开启。 尝试开门失败,走道上的三人一时不知所措。 “死马当活马医,我们就按着广播中说的,到四号楼的地下二层去。”谢长歌说。 “没错,易佳和。也许,地下二层的电梯门开启了呢?”陈耀飞笑着说。 想着就算电梯门开启不过四五秒它又会关闭,我叹了一口气跟随谢长歌和陈耀飞前进。 走到电梯前,电梯故障,楼梯道口门关闭。不过我们没有太过焦虑,因为我们竟然发现我们所在的楼层并非第十九层而是第五层。这里的第五层是有连接通道的,所以当我们知道乘坐电梯和走楼梯行不通时,我们立刻前往连接通道口。 连接通道口的门开启,但我们难以前行。在我们前方的连接通道上,四只红眼丧尸如同接收到命令守株待兔。明明电梯故障楼梯道口门关闭,我们身后却传来腐烂尸的“呃啊”声。 “为什么……”我转头看见一大群腐烂尸朝我们缓缓而来。 “大概是漆黑的怪物让它们在病房中埋伏等待着我们……不过如此一来,那个漆黑的怪物势必在某个地方等待我们。”谢长歌沉着冷静地盯着红眼丧尸。 “嗯,突破腐烂尸并不难,但是现在我们没有防范它们尸毒的措施,所以……”陈耀飞甩长警棍目视红眼丧尸说道,“为了能够赶到四号楼,我们只有从这边突破了吧。” “易佳和,做好防守工作!”谢长歌一喝,陈耀飞就冲了出去。 混乱的我想着自己该做什么防守工作时,我又看见谢长歌朝红眼丧尸冲了过去。 “真是要命。你们两个都有毛病!”我哭丧着脸立刻开包查看里面的所有物。 简易火把?白眼丧尸黑眼丧尸不在,腐烂尸和红眼丧尸又不怕火焰,做简易火把有什么用? “易佳和,屏住呼吸!” 听见谢长歌的吼叫,我“哎”了一声转头看向他们,却看见一只红眼丧尸扑向我。瘫坐在地,我马上用双手捂住我的口鼻。红眼丧尸突然停止行动,然后它像是在嗅着什么一样,转过去望向攻击其它三只红眼丧尸的谢长歌和陈耀飞。 “咯咯,咯咯”,我眼前的红眼丧尸冲向谢长歌和陈耀飞。 “它朝你们去了!”我大叫。 突然,红眼丧尸停下调转方向,对准我又朝我冲了过来。 屏息,红眼丧尸不动。我在心里暗想:这家伙怎么和僵尸一样啊,我怎么那么悲催啊…… 腐烂尸向我缓缓走来。我眼前的红眼丧尸再度转头朝谢长歌和陈耀飞冲去。谢长歌和陈耀飞忽而呼吸忽而屏息,忽而呼吸攻击忽而屏息攻击。我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使自己不至于被红眼丧尸一击必杀,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避免我和红眼丧尸接触。 二十八岁的大叔被两个毛孩保护着,我自惭形秽。 完成简易火把,我点燃。简易火把不是为了抵抗腐烂尸而制作的,其存在目的是为了烧死红眼丧尸。我举着火把大口呼吸,一只红眼丧尸察觉到我的存在朝我冲过来,于是我马上屏息。红眼丧尸不动,我就朝它破烂的衣服上点点火。火焰慢慢燃烧,烧破它的衣服,烧灼它的皮肤。一股黑烟冉冉升起。正当我想着再加上一点,红眼丧尸突然转身朝谢长歌和陈耀飞冲过去。 “易佳和,你这混蛋做了什么!”是谢长歌在骂我。 携带火焰的红眼丧尸冲向两人。由于在红眼丧尸身上燃烧的火焰,谢长歌和陈耀飞无法靠近这只红眼丧尸,把持不住节奏开始乱了方寸。也就是说…… “哎,我弄巧成拙了吗?”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三只红眼丧尸打得无法再行动,又在火焰丧尸的攻击下带上我逃到四号楼五楼层一间离电梯很近的病房中的两人,他们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你,你……”谢长歌咬着牙,大概他的手臂又痛起来了。 “易,易佳和,你,你牛……”陈耀飞靠在谢长歌的右手边朝我竖起大拇指,不知道他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损我。 三人中耗尽气力最少的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啦。只是可惜,逃命的时候火把没了。起码,起码我没有丢掉包包,把其它物资都带过来了啊。” “火把是为了,为了对抗白眼黑眼,准备的必需品……你,你竟然……” 我立刻在谢长歌面前蹲下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嘛。是我错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不会又被谢长歌讨厌了吧? 病房外的走道上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呀,三位真是了不起。想着既不能让你们死也不能让你们逃走,我就命令四只红眼丧尸围堵你们,再让腐烂尸们堵住你们的退路,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够突破重围。顺便说一句,如果没有我命令红眼丧尸禁止杀死你们,恐怕你们的情况就不止是流血受伤这么简单了,哈哈哈哈。”这种轻浮的口气,来者定是那个令人胆寒的漆黑怪物。 “混蛋……这家伙,难不成一直在监视我们?”谢长歌咬牙切齿。 “三位,你们乖乖出来吧。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挂了的。”如同不怀好意的坏人说出来的台词。 “你让我们出来我们就出来,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我朝着门轻声说道。 “是吗?虽然早就知道你们躲藏在哪里,不过相比把你们硬生生扯出来,还是让你们自己出来显得我更大度一点。嗯,嗯,反正时间充裕,如果你们非要再玩一会儿……那么,接下来你们的对手就是这一位。” 漆黑怪物的声音静止,走道上传来熟悉的话语:“玩……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三十九章 出口 下 黑暗降临,转瞬即逝。站在我们眼前的是个头高大的改造尸。粗大的手,无五官的脸,硕大的身体,横七竖八的缝合线。如果它不低头非要走进病房,估计门上的墙壁都会被它撞破。 “玩……具……”和之前相见时一样,改造尸仍然在呢喃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改造尸身后响起拍掌声,愕然的我们朝它身后望去。 “决斗总要面对面为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们一直不出来,而我又得遵守诺言,就改动一下病房构造。谢谢你们的谅解。”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一个防毒面具的人向我们弯腰行礼。如果不是它那轻浮的语音,我们认不出它就是全身漆黑的怪物。 “你这怪物,竟然还能使病栋发生变化?”我扶起谢长歌,谢长歌忍着疼痛紧盯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形怪物。 “哎呀,本来我还想隐瞒的。谢长歌不愧是谢长歌,真敏锐。”防毒面具人微微抬头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耍酷的造型对我们说,“没错,我确实能够使病栋发生变化。但是,这个病栋发生的变化并不是全部由我所为。换言之,我虽然可以操控病栋,不过病栋自己也会发生变化,至于理由……” 防毒面具人低首似乎在看我们,然后他摊开手说道:“就算你们知道这些也没用。” “那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谢长歌问防毒面具人。 “告诉你们又怎样?” “你怎么这么狡猾,”我向防毒面具人抱怨,“我们问你问题你都不好好回答,算什么坏蛋!” 防毒面具人呆了一会儿,接着走到改造尸身前,仰头大笑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我问。 防毒面具人捂着腹部,说:“易佳和啊易佳和,你可真是……好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只会回答你们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无聊,我是不会回答你们的。问答完毕,就该你们和我的伙伴决斗的时候了。实话和你们说,陈耀飞和谢长歌我很感兴趣,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易佳和你。量你们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发生什么,可怨不得我啊。” 我想开口问防毒面具人我为什么这么重要,可谢长歌抢先提出问题:“那时候你说‘我要把你的身体做成和他一样的超级肉体’,这个‘他’是谁?你,知道我?” “喂喂喂,你说的可是两个问题,而且第二个问题这么模糊,让我怎么回答你?”听见这话,我们三人纷纷退后一步准备应战改造尸。 “不过,”防毒面具人的表情我们无法得知,但我总觉得它在笑,“我大人有大量,把你的疑惑告诉你吧。” 防毒面具人向我们走出两步,我们见状退后三步。看见我们退后,防毒面具人停步,把双手放于身后,仿佛是准备讲什么大道理一样说道:“很久以前,有这么一对兄弟。哥哥温柔善良,弟弟古灵精怪。因为哥哥的仁与智使两兄弟的父母格外赞赏他,没有得到宠爱的弟弟就吃醋了。醋意转化为恨意,恨意转化为杀意。于是……”防毒面具人抬起双手响亮一拍,大喊:“弟弟就把哥哥杀害了!” 雷同的情节,防毒面具人讲述的莫非是谢长歌和他哥哥的事?我能感受到谢长歌的身体在颤抖。转头,我看见谢长歌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严格来说,那是见死不救。对一个人见死不救和谋杀一个人的区别只在于自己有没有动手而已。或许弟弟面临着濒死的哥哥并没有心怀杀意,但是弟弟的愚蠢行为造成哥哥死亡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哥哥……谢天问他,没有……” “哈哈哈哈,”防毒面具人捧腹大笑说道,“没有死?只是失踪?喂喂喂,弟弟你也太天真了,亲自把哥哥推到鬼门关,还想着哥哥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 “住嘴!”谢长歌冲防毒面具人大吼,“我的事,和我问你的……” “没有关系?”防毒面具人停止大笑垂下双手似乎在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说道,“真是无情的弟弟。”防毒面具人的声音变了。这个声音我没有听过,但是我可以从谢长歌的表情推测出,谢长歌熟悉这个声音。 “你把我丢弃在阴冷的山里,抛下我一个人逃了……” “不会的,不会的……”谢长歌瘫软下来,我和陈耀飞立刻扶住他。 “弟弟,我就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题。我是谁?我当然就是你憎恨的谢天问,是那个被你抛弃在山中最后死于泥石流的至始至终都深爱着你的哥哥!” “可是,可是爸爸他们……” “他们当然找不到我。那么大的暴雨,那么凶猛的泥石流,我还能被人找到?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期待着你把爸爸妈妈叫来。我是那么信任你,一直到大雨倾盆,一直到山石塌陷,一直到我被厚重的泥流掩埋,在无边的黑暗中既无法吸气也无法呼气,我都相信你能够救我。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的身体越来越冷,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只能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祈求上苍能让我死得快一点,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湿润双目,两行清泪。我和陈耀飞扶着跪在地上的谢长歌,不知如何用恰当的话语安慰他。 “当我睁开眼睛,我已经来到这个医院里。这个满是行尸走肉的病栋,如地狱一般。让我待在这里无法逃离,这大概就是苍天对我的惩罚。因为,”防毒面具人指向谢长歌说道,“因为我太愚昧,愚昧到相信自己的弟弟,可最终却被弟弟谋杀了。” “你胡说!”谢长歌大吼。 “我是胡说吗!”防毒面具人吼得比谢长歌更响,把谢长歌唬住,“我的弟弟谢长歌,说谎的人究竟是谁?” 谢长歌呼吸急促,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匍匐于地。 “不瞒你说,我就是一个改造尸,而且是这个病栋里的第一个改造尸。我的尸体被医院的医生回收。他们对我注射了一种药物,然后我就成了现在这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死逆病毒爆发,医院里的人死的死变的变,我也得以出逃。后来,我发现我竟然可以控制丧尸,还可以控制这个病栋。哈哈,我这才知道,上苍不是在惩罚我,而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重新活一回。这一次我会遵循神明的旨意,决不会再做一个温柔善良的蠢货。” 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防毒面具人已经到了我们的身前蹲下来靠在谢长歌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你谋害我,这场丧尸危机,怕是不会爆发吧。谢长歌,我的弟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见到防毒面具人瞬移过来,陈耀飞立刻举起棍子甩向防毒面具人,但是陈耀飞没有击中。 “哎呀,你们怎么可以使诈呢,”防毒面具人用谢天问的声音轻浮地说道,“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是决斗时间。伙伴,去吧。” “玩具!” 大块头改造尸冲我们袭来。 “谢长歌,起来!”我试图拉起谢长歌,但谢长歌跪在地上弯着腰不肯动。 陈耀飞跨到我们面前目视大块头改造尸向它发动攻击。棍子一甩,改造尸用肉体稳稳接住。陈耀飞见形势不妙,便取出口袋中的利器扎向改造尸。谁知,改造尸张开手掌轻而易举抓住陈耀飞。 “耀飞!” “啊——”改造尸加大力度,陈耀飞痛苦地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啊!”我抽出包中的木棍冲向改造尸。改造尸发觉到我的攻击,只是一甩手便把我甩飞。 “啊——”陈耀飞如同改造尸手中的泥巴,被改造尸任意捏动。 “求求你,不要,快住手啊!” “等一下,”防毒面具人叫停改造尸,晃到改造尸身前对我说道,“易佳和,只要你答应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他们两个人的命,我都可以不要。” “不……行,易佳和……不可以……”陈耀飞咬着牙关痛苦地说着。 防毒面具人挥挥手,改造尸又开始捏陈耀飞。陈耀飞的叫声再起,我只能当即答应防毒面具人的要求:“住手,我答应你!” 改造尸丢开陈耀飞,陈耀飞被甩到谢长歌后面。我原地不动,等待着改造尸向我伸出手把我捏在它的手心中。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准备转身离开的防毒面具人的声音骤止。我抬起头向防毒面具人看去,见到本应匍匐在地的谢长歌手握利器刺入防毒面具人的躯体中。 “呵呵,弟弟,你真是……”话未说完,本应倒在地上的陈耀飞又将一把利器刺入防毒面具人的躯体中。 改造尸没有在意那一幕,把我捏住。 “让它放开易佳和,不然我将你灭得片甲不留!”陈耀飞大口呼吸着。 “放开易佳和!”谢长歌的声音在颤抖,但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防毒面具人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好吧,我认输……才怪。” 一晃,防毒面具人消失。当它再现身,它已经紧紧扣住谢长歌和陈耀飞的脖子。 “怎么……可能……”两人挣扎,无法脱出。 “一不心就要着了你们这些人的道。”防毒面具人对谢长歌说道:“弟弟呀弟弟,你可真让哥哥伤心。不过算了,反正你们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大家跟我一起走,快快乐乐被改造吧。我保证,我同样不会亏待你们的。” 改造尸举高我。由于楼层高度限制,我只能被改造尸举在半空中。 “玩……具……” “我不是你的玩具。”难道,我们三人难逃一死? “我……不是……玩具……”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没错,我不是玩具。”我看见了希望。 “玩……具……”改造尸发觉到防毒面具人拖着挣扎的谢长歌和陈耀飞离开,慢慢跟上去。我的希望破灭了。 冷静,冷静。易佳和,为什么上次它突然就发狂?是出现什么特别的事了吗?好像没有……等会,我记得我还说了什么话。嗯,神明任务,死人升天?好像还有,我说它是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吧。它重复了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怪物停下来。原来它对这个词有反应。 “魍魉……王良?” “王……良。” 对,就是王良。说起王良,他就是在杜明手记中提到的那个被注射新药复生但又死去的年轻人吧。 “王良!”我朝改造尸大叫。 “王良。”改造尸重复。 “呜啊啊啊啊……”改造尸咆哮。 防毒面具人扣着还在挣扎的谢长歌和陈耀飞转过头望向我们问改造尸:“家伙,怎么了?” “我,不是玩具!我王良,不是你们医生的玩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你们竟然肆意地使用我的身体做实验。你们,罪无可恕!” 说出清晰话语的改造尸松开我,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抓住防毒面具人的脑袋。因为受到攻击,防毒面具人松开了谢长歌和陈耀飞。 “咚咚咚,逃生演习活动剩下十五分钟。请各位来宾抓紧时间在有关人员的指示下向四号楼地下二层的出口移动。” “易佳和,趁此时机收拾东西,坐电梯下行!”谢长歌指示道。 “可是,可是丧尸,还有改造尸……” “必备的东西拿了就够了。快走,易佳和。”我在犹豫的时候,陈耀飞已经忍痛帮我把东西理好递给我,还给了我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 “我不是你们的玩具!”改造尸用双手一起捏防毒面具人。没几秒,防毒面具人就会被捏成细油条吧。 回首望一眼成为改造尸的王良,我对他声地说了句“谢谢”后,跟随谢长歌和陈耀飞冲向电梯。 电梯门开启,我们进入。按下地下二层的电梯键,电梯下行。 “易佳和,打火机还有吗?”谢长歌问我。 “呃……有。” “点火。如果开门有丧尸涌入,先用打火机防范。” “好的。”哎,打火机火苗不大,要是碰到一些没脑子的丧尸,我的手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吗? “叮”,电梯门开启。 万幸,电梯门前无丧尸。 “太好……”话未说完,我就听见两边的道口中传来腐烂尸“呃啊”的声音。 电梯停留在四号楼的地下二层。通道发生变化——我忘记通道的长度是否改变——隔离亮通道和暗通道的安全出口门没有了,而且从我们这边的电梯到那边的电梯不再有黑暗的通道,都是一条光明大道。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可以看见通道尽头能够带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电梯门开着。 “跑!”谢长歌一说,我们三人向通道尽头跑去。 我们刚离开电梯后一秒,电梯前两边的通道口子里就出现了行动缓慢的腐烂尸。祈求着神明保佑电梯门千万别关,我们冲向电梯。一秒,两秒,直到五秒,电梯门也没有关闭。 “太好了!”惊喜话语一出口,红眼丧尸落眼前。 “可恶,出口近在眼前,要是电梯门关闭怎么办……”我握紧拳头。 谢长歌和陈耀飞各向两边移动,红眼丧尸一会儿将注意力转向谢长歌一会儿将注意力转向陈耀飞。似乎是转来转去太累,它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陈耀飞,带着易佳和先到电梯中帮我把电梯开启键按住不要让电梯关闭!”谢长歌大喊,红眼丧尸朝它进攻。“记住,屏息奔跑!”谢长歌又补充一句,便用单手与红眼丧尸抗争。 我在陈耀飞的掩护下和陈耀飞一同到达电梯中并迅速按下电梯的开启键。 “谢长歌,我们到了,你快来!”谢长歌仍然在和红眼丧尸搏斗。 对面,另外两只红眼丧尸出现攀爬于天花板上向我们袭来。 “不行,独臂的谢长歌一个人对付不了三只。谢长歌,我们来帮你。” 我还未踏出电梯,就听到谢长歌大喝一声:“回去!” “你在说什么啊……” “我让你回去!”三只红眼丧尸一齐下落到地上,而谢长歌背对我们与它们正面相对。 “可是,你一个人……” “陈耀飞,把易佳和拉回去!” 谢长歌一下指令,陈耀飞就把我扯回到电梯中。 “耀飞,松开我。我们得去救谢长歌,他一个人……” “易佳和,你还不明白吗?”陈耀飞低着头对我说。 明白什么?谢长歌要做什么? “听着,易佳和。一直以来,我都十分在意你。曾经我以为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哥哥的影子所以我才如此在乎你,但和你一起经历了这段根本算不上美好的时光后,我明白了。原来只是我不愿意承认,但在我的心中,我已经将你视作我的兄弟。” 面对“咯咯”发出令人胆寒声响的三只红眼丧尸,谢长歌解除作战姿势说道:“陈耀飞,你说过,如果我和易佳和同龄,你也可以将我视作你的兄长。那么,身为兄长,我可以请求你帮我照顾好易佳和吗?” “我一定会保护好易佳和,哪怕拼尽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低着头的陈耀飞对谢长歌坚定地喊道。 “易佳和……”谢长歌转过身望向我。他没有因为红眼丧尸而恐惧,也没有因为孤身一人而哭泣。他在微笑。动人的微笑,仿佛是融化冬日坚冰的温暖阳光,想必是他耗尽一生所表现出来的赠予我们的最美好的回忆。 “抱歉啊,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和你聊聊。因为不想记起我对哥哥犯下的错事,我就把你丢在孤独之中用冷漠的眼光刺痛你的心。你不是我的哥哥谢天问——易佳和,你就是你,那个乐观开朗却背负着寂寥之心的,一个温柔善良的丑。而我,最喜欢这样子的易佳和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最后留在我们眼中的,是被防毒面具人捂住了脸的谢长歌。 “谢长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章 夺回 上 在银灰色的电梯门那边是一个充满了绝望和悲哀的世界,而身在电梯门这边的我们如同栖身于一方人间净土。按下电梯按键板上的楼层数字,我们就能回到异常开始的地方,回到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虽然其中一个人是冒牌货,不过在这里确实有一个先行一步的谢长歌。为了我们,他留在那边的世界中;为了我们,他被戴着防毒面具的漆黑怪物捕捉。 “撒谎,说什么是谢长歌的哥哥。哥哥会将弟弟赶尽杀绝吗?” 我已经不明白何谓兄弟之情。我们这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妄自称兄道弟,而真正的亲兄弟却互相怨恨着对方。世间的兄弟并非都相亲相爱的吗?对啊,连我的父母都会嫌弃我,何况是亲兄弟呢。 “易佳和……”陈耀飞低声说着。 我知道陈耀飞是准备问我要不要回去。待在电梯中,电梯门没有开启,仿佛电梯也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哭不出来。 “我答应过谢长歌要保护你,所以要是你无法做下决定,就由我来帮你做下决定。”陈耀飞的口吻变了。他的语气不再柔和,好像一夜之间他突然从一个少年长大为一个成熟的青年。 陈耀飞按下十四楼层的按键,那是我们步入这个可怕世界的。 电梯上行,而我还在纠结。只要没人按下电梯按键,过几秒电梯就可以到达十四楼层,我们一定能够返回到现实世界。谢长歌呢,他的命运会如何?谢长歌会成为防毒面具人的实验品,成为和王良一样任防毒面具人肆意改造的玩具。没有人会去救他,谢长歌知道这一点,但他仍然留下来,只为给我们争取时间逃生。 刹那,谢长歌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为什么我印象里的谢长歌都面无表情的,为什么当我面对他的时候他总是阴沉着脸好像我欠他一笔债似的。我确实欠他一笔债,不是命债,而是情债。这么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 “电梯马上到十四楼。”陈耀飞在提醒我。 电梯到达,“叮”声未响,我连按关门键。“叮”声响,电梯门拉开一条缝,然后又紧紧关闭。 陈耀飞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我身后守着我。 “耀飞,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陈耀飞的语气果然像个成年人一样。 “我还是,不想放弃他。因此,我怕是要把你拖下水了。”一旦我和陈耀飞一起回到现实世界,我们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行尸病栋中。 陈耀飞不语。我转身看他,他咧着嘴开心地笑着,好像是吃到了一块十分美味的糖果。 “如果你要回去拯救谢长歌,我会和你一同前去。因为,我答应过谢长歌要保护好你。”眼前的青少年伤痕累累,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上流出落到电梯中。 “对不起……”我对他说道。 “你应该说谢谢。”陈耀飞指指电梯按键板。 接下来我们会重新回到那个绝望而悲哀的世界中。也许我们这一次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一张单程票,我们已经决定买不买。按下地下二层的数字按键,我们等待着电梯下行到尸区中。 “叮——”,电梯门开启。我和陈耀飞紧绷神经做好应战姿态。 “怎么……” 明亮的通道中空无一物。 行走在明亮的通道中,陈耀飞捂住伤口问我:“易佳和,你有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 陈耀飞苦笑说道:“我们连谢长歌被抓到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救他啊?” “糟糕……”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怪物把谢长歌捉到二十层以上的楼层中——谢长歌说过,二十层以上的楼层都是黑暗区域。在黑暗区域中,黑眼丧尸的行动可是相当敏捷的。在黑暗中我们至多和两只黑眼丧尸对抗。既然是几近完全的黑暗区域,那里有众多黑眼丧尸在不足为奇。如此一来,我们定然有去无回。到时别说是救谢长歌,我们自己也会搭进去。”陈耀飞说的在理。 “可,可除了硬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啊。整个病栋中也许只有你和我两个是活着的了,我们还能找谁帮忙?” 陈耀飞仰头思考:“以人类的力量是没法和怪物以及众多丧尸对抗的……” “所以呢?” 陈耀飞低下头说:“我们要想从怪物手中救出谢长歌,就必须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 “你指什么?强大的装备?” 陈耀飞摇摇头说道:“药剂。” “药……剂?” “杜明手记中提到过的那种新药,能够使亡者死而复生。虽然杜明手记也有提到,注射药剂的王良在二十四时后死去。那么二十四时内呢?杜明并没有说这种药剂在二十四时内会给人怎样的副作用。可以确定的是,王良在这段时间里获得了异常的恢复力。” “你别傻了,”我十分担忧于陈耀飞的想法,“杜明给张健注射药剂,但张健没有死而复生啊。” “药剂是我们对抗漆黑怪物的希望。如果我们能找到药剂,我们便能获得超越常理的强大力量,哪怕其代价是死亡,起码我们能够与怪物们一搏。”有时候我真害怕陈耀飞的灵光一闪,因为他的灵光一闪往往令我无法驳回。 一个荒唐的计划远远比没有计划更能让人动容。走到通道尽头搭乘上电梯,我和陈耀飞商量起去哪里获取药剂。 “杜明手记中没有明确提到杜明藏身的秘密基地在哪里。按照杜明手记中的线索,我们可以推测秘密基地是在二十层左右。不过,我们并未在二十层上下几层里找到过任何一间手术室。可以推测,病栋发生变化修改了房间的设置。”智商飞跃的陈耀飞真是令人震惊。 “那,我们要怎么找到药剂?” “一层一层搜索吧。”陈耀飞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惊得我差点晕过去。 按下去往第一层的电梯按键,电梯没反应。 “怎么了?”我又按了几下,电梯依然没反应。 “易佳和,准备好,”陈耀飞沉着地说,“漆黑的怪物可以操控病栋的变化,使电梯发生异常也是可能的事。” “这么说来,我们不就完蛋了?”死里逃生,我今后恐怕会得幽闭恐惧症。 等待着电梯一震后迅速上升——“叮”,电梯门开启。门前一片黑暗,若无电梯灯光则伸手不见五指。 “二十五楼?”二十五楼,是这病栋的最高楼层。 “切,电梯门关不上。包中有手电筒吗?” “有。”我取出包中的手电筒起身前行两步往外查探查探情况。 “易佳和!”陈耀飞一叫,我立刻转过身看他——陈耀飞不见了。不只是陈耀飞,有着明亮灯光的电梯也不见了。不过一个转身,我就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哈,哈,哈……”四周传来喘息声,我用手电筒到处寻找声音来源。一个影子晃过,手电筒被击到掉落在地。闪了几下后,手电筒的光消失。 这,才是真正的完全黑暗。 “哈,哈,哈……”难闻的气味从四面八方传来。 呼吸越发困难,胸口越渐沉闷,脊背发凉的我在黑暗中摸索可以防身的用具。 “不要,不要……”恐惧的我蹲下身只能用颤抖的声音无力地抗争。 一股带有腐臭味的恶气扑鼻而来,“哈”的喘息声近在耳畔。我可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的脸颊。那是怪物的手,一双皱巴巴的也许已经烂得不成样的手。 好可怕,好可怕。这不是做梦,是现实。既然是现实—— “我说,黑眼丧尸大哥,该刷牙了。” 触动全身的兴奋感袭上心头,我抓住黑暗中怪物的脑袋将它猛地砸向地面。 “呜啊,好恶心,黏糊糊的。” 怪物的手抓紧我,但它没有把尖利的指甲刺入我的血肉之中。 “什么意思,手下留情?多谢大哥,可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摆脱怪物的双手,我尝试着用电视中擒拿手的样子束缚住怪物。怪物力大无穷,挣脱我跳开。 “这么厉害,竟然没有当场击毙我。你是在瞧我这个大叔吗,还是遵循着防毒面具人的指示,在玩我?” 腐臭和“哈”的呼气声越来越远。 “嗞嗞嗞”,黑暗中传来怪异的声音。 “啪”,电灯开启,我来到一间手术室中。灯光昏暗,我能够看见在这不大的手术室里有一个放着药瓶的柜子,一张边上靠着一具骸骨的桌子,以及躺在手术台上已然化作骸骨却仿佛如生者般紧紧握住手中之物的尸体。 来到手术台边上取下尸骸手中的东西,我发现瓶子中仍然留有一半药剂。这,就是陈耀飞计划中的强大力量吧。 四处寻找,我在桌子边找到一个用过的注射器。拿起注射器,我从药剂中抽出一点,然后像医生那样喷出一点把注射器中的空气弄没。接着,我将针头对准自己的手臂,慢慢地…… “我丢……”注射器和药瓶一同被我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虽然没有粉尘沾手,我照旧拍拍手,然后深呼吸。 “喂,”我向幕后黑手喊道,“你这幻象太拙劣了吧。且不说化作尸骸的两人,这留有一半药剂的瓶子准会让人生疑的。” 拍手声,它的出现在我意料之中。 “什么时候发现的?”防毒面具人问我。 “看见注射器的时候。” “是吗,原来是注射器出现问题了……”防毒面具人思虑片刻对我说道,“我以为,你是根据杜明手记中的描述发现了异常之处。”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奇怪的地方。”我竭力回想杜明手记中的记录点点头。 “难道,你不是因为发现本应是不会腐烂的尸体却化作骸骨,本应没有药剂留下的瓶子成了剩下一半药剂的瓶子才发觉到异常的?” 哦,原来如此。 “没错。”我点头。 感受到防毒面具人的怀疑目光,我只好如实回答:“我想的和你差不多。根据杜明手记记载,杜明最后吃了张健,所以这里应该只有一具骸骨。还有药瓶,嗯,谁会用只剩一半的瓶子?不过,最重要的是注射器。我说你,穿着白大褂好歹是向往成为一个医生的吧,怎么可以给我二手货?” “什么?” 我向防毒面具人抱怨道:“你不知道,未消毒的注射器有可能会携带病毒,用这样的注射器会让使用者受到感染?你这摆明就是想让我感染上病毒啊。” 我说完,防毒面具人沉默。 “那个,杜明手记,是你记错了吧。还有,张国福只从制药工厂带来三个药剂瓶,一个给了王良,一个研究用掉了,还有一个是杜明拿走了。而且,你不是已经……咳,他的关注点竟然是注射器……” 哎,是这么回事啊。 “不管了。我说你这个伪装谢长歌的,我问你,你把谢长歌……” “三号楼的地下二层。” 我哑然。 “不要用这么吃惊的表情看着我啊。我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谢长歌去处的意图。而且,我巴不得你也到我的工作室去,让我进行身体改造。” “我问你,为什么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话说出口,我油然而生一种羞愧感。 “时间差不多了,病栋自己的变化要开始了。拜拜啦,有意思的伙子。我在三号楼的地下二层等你。” 黑暗降临,忽而消失。我站在电梯之中,看见陈耀飞瞠目结舌盯着我。 “易佳和……”陈耀飞扑过来抱住我。 我开始向陈耀飞讲述起我的经历:“电梯消失后,我遇到一只黑眼丧尸。然后,灯亮了,我就来到一间手术室。我看见了药剂,但是我一眼就察觉到周围环境异常。我识破防毒面具人的诡计后,它就出现了。它告诉我药剂已经没有了,还告诉我谢长歌就在三号楼的地下二层。” 陈耀飞低头思索:“先不说怪物说的是真是假,以我们所知,我们是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到达三号楼的地下二层的。”如陈耀飞所说,之前我们有去探查过三号楼地下二层的情况,但未能发现通往三号楼地下二层的路。 “可是,那时候我们是在表空间里探索的吧。现在我们在里空间,而且病栋一直在变化,说不定通往三号楼地下二层的通道就有了呢?” “确实,”陈耀飞蹲下来整理包中物品,“假设怪物没有对我们说谎,我们就不能靠药剂来与怪物对抗了。包中现有的工具所剩无几,除了我随身携带的警棍,我们所能用的防备丧尸的工具有:一个打火机,一根木棍,一把利刃……怎么只有这么点啊?” “这也没办法啊。危机重重,用了工具丢掉再拿,总会越来越少的嘛。”细细想来,貌似有很多东西是被我浪费掉的。 看到我低着头,陈耀飞以为我在为工具少而担心,微笑着对我说:“易佳和,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常常傻笑偶尔摸后脑勺的陈耀飞在绝境中成长起来。于我眼中,如今的他十分可靠。倒是我,一个二十八岁的大人……唉,我好没用。 本来我们是采用就近原则打算到第三层走连接通道去往三号楼,但四号楼第三层的病区通道都被腐烂尸堵住。电梯上行到四号楼第四层,电梯门一开一只白眼丧尸就扑向我们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幸好陈耀飞早有准备用打火机逼退白眼丧尸。不过由于站位问题,不得已之下我们出了电梯把白眼丧尸困在电梯中;这台电梯是用不了了。不幸中的大幸,四号楼第四层与三号楼第四层之间的连接通道门没有关闭,我们因而前往三号楼。 犹如游戏关卡设置,我们在连接通道上刚走到一半,一只红眼丧尸就蹦出来挡住我们的去路。于是,闭气,走,我们轻松过了连接通道到达三号楼。 “与漆黑怪物的战斗一定会是一场恶战。诡异的瞬间移动,神秘的空间变化,还有控制丧尸和改造尸的能力,它无疑是我们面对过的所有敌人中最强大可怕的存在。”陈耀飞严肃地说道。 来到三号楼的电梯前,我们按下电梯键。电梯到达,里面没有怪物。陈耀飞进入电梯,在确认里面确实有通往地下二层的按键后让我进去。 “易佳和不愧是易佳和,一猜即中。”陈耀飞在夸我。 “哦,是吗?”挺高兴的。 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键,我们等待电梯下行。 突然,电梯一晃,电梯中的灯熄灭了。 “是漆黑的怪物!”我大叫。 “易佳和,待在我边上保持警惕!”陈耀飞大叫。 “咚咚咚……亲爱的患者……嗞嗞嗞……各位来宾,新的……嗞嗞嗞……最后一天,开——始——了!” 没有音乐,黑暗降临。 “空间转换?”陈耀飞自言自语。 “不行,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是我们因为空间转换到了表空间,我们就无法拯救处在里空间中的谢长歌。空间再度转换,这次好像要两个时。过了两个时,谢长歌身首异处被防毒面具人做成改造尸,一切晚矣,还谈什么怎么救他。 “不行,不可以!”我向上方大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夺回 中 表空间转换完毕,三号楼电梯中通往地下二层的按键消失。握拳重重砸在电梯按键板上,我的心中充满悔恨。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如果我能够再快一点赶到三号楼的地下二层,那么或许我就可以救到谢长歌。 “易佳和,杵在原地不是办法。你可能觉得如果没有丧尸阻挡我们,那么我们就能及时赶到谢长歌那里。可是,这个病栋被漆黑的怪物操控着。我想他早就料到表空间会转换,我们无法及时到达地下二层。” “混蛋防毒面具人,戴个面具装蒜……” 陈耀飞按下电梯开门键。门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三号楼的一楼层。 “另一个空间我们暂时没法去了。虽说安全时间段是二时,但由于病栋在变化,究竟黑暗降临的时间是不是五点,无人可知。当务之急是搜寻足够的工具,为向漆黑的怪物宣战做好准备。”陈耀飞一本正经地说着。 跟随在陈耀飞身后,霎时我觉得陈耀飞的肩膀宽阔起来,背影高大起来。 “怎么了?”陈耀飞转过身问站在原地的我。 “不……我只是觉得,耀飞你长大了……” “是吗,”陈耀飞帅气一笑说道,“我们都会长大的。易佳和你的年龄比我大,但我们是同级生,你也会长大。我相信,易佳和成年后一定会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 陈耀飞明显是在鼓励我,但现实是我没有成为一个十分可靠的人,而是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耀飞……”汗颜无地的我本想和陈耀飞说明我不是一个可靠的人。当我抬起头,我看见陈耀飞正环顾四周。 “易佳和,房间的门全部打开了……” 我随陈耀飞向四面八方看去,如陈耀飞所说,在这三号楼的一楼层我们所能目视的房间门都打开了。 “病栋变化的结果?” “心点,”陈耀飞谨慎地说道,“我有不详的预感。” 我们保持警惕,一人先进门开的其中一个房间查看里面的可疑之处而另一人守在门外并按住门防止门突然关闭。接连如此行动查看了多个房间,我们发现里面除了医院的医护人员常用的书籍文件和杂物外,没有什么异常的事物。 “耀飞,你说这些打开的房间中会有关键文件吗?”我说的关键文件指的就是和里空间中的情况有关的文件,比如说我们找到的杜明手记和谢长歌提及的改造尸文件之类的笔记案牍。 “或许有的吧。不过我们现在毕竟身处表空间中,要是表空间中出现了里空间的东西,可能这里就不会再是绝对安全的区域了。” “既然我们可以把表空间里的东西带到里空间里去,那么里空间里的东西会到表空间中也是在病栋的变化之中的吧。我不是有和你们说过上一次表里空间转换的时候我在表空间里看见过杜明的女朋友夏梨的躯体和头颅的事吗。当时我忙着收集物资,还被广播报时逼得大脑混乱……唉,真是悲惨。换作是我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一番弄,我想死的心都会有,虽说夏梨已经成为丧尸了。鬼病栋,真的会把人的精神逼得崩溃掉。” 陈耀飞闭眼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或许,表里空间的界限已经模糊了。” “呃,具体什么意思?” 陈耀飞睁开眼睛对我严肃地说道:“就是说……” “嗞嗞嗞”,病栋中响起广播的嘈杂音。 “陈……耀飞……嗞——易佳和……请到……嗞嗞嗞——三号楼……一楼大厅……”广播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广播播音夹杂着刺耳的噪声,但我依然能够听出这是夏梨的声音。 “怎么办,要去吗?”我问陈耀飞。 “去吧。”陈耀飞回头走。 三号楼一楼大厅的物品摆放设置与四号楼一楼大厅大同异。来到三号楼的一楼大厅,我们看见玻璃窗外的黑暗。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在黑暗中有谁人的目光。以我的直觉来看,这目光绝不是善意的目光,而是充满恶意的、给人如紧盯着猎物的猎手一般的目光。 “不会吧……”自言自语,我和陈耀飞一齐看向一楼大厅中的显示屏。 “易佳和,住院楼中有这么大的显示屏吗?”陈耀飞望着显示屏问我。 “我想想……好像没有哎。等会,这个显示屏好眼熟……”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大显示屏。 “这个不是门诊部大厅中用来指示门诊科室信息的显示屏吗?”陈耀飞的智商不及我,但他的记忆力还是比我这个大叔的记忆力要来得可靠些。 “门诊大厅中的显示屏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可是住院楼哎……” 话音未落,显示屏上出现文字,但文字十分混乱模糊。几秒后,显示屏画面闪花抖动。突然,一个人脸出现在显示屏上。当显示屏画面定格,我们才发现在大屏幕上的是一个被装在玻璃瓶中的头颅。与我所看见的那个头颅不同,此时的夏梨恢复她生前的面孔,那是如双人照中的夏梨一样美丽的脸。 头颅睁眼把我吓了一跳,我立刻挽住陈耀飞的手臂。听到陈耀飞“嘶”一声,我又立刻松手对他连声说对不起。 “两位勇敢的幸存者,我是夏梨,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头颅说话了。换在以前,我大概会昏厥。 “你好,夏梨医生。请问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我瞪大双眼直直看陈耀飞聊家常般向屏幕画面中的头颅提出问题,也不想想这又不是视频聊天。 “能够存活至今,我相信你们不仅能力超群,也一定掌握到不少和这场活死人危机有关的信息。长话短说。本来在这个病栋中存在着两股不同的力量。一股力量是病栋本身具有的力量。它没有善恶之分,只是保持着两个空间的平衡。另一股力量是邪恶的力量。虽然是邪恶的力量,但由于它一直被压在病栋的力量之下,本身并不渴求打破病栋所保持的平衡。随着亡者越来越多,病栋中的怨念越来越强,邪恶的力量开始妄图打破表里空间的平衡,将整个空间拉入行尸遍布的空间中。” “等会,夏梨妹妹……呃,夏梨医生,我问你个事,”我插嘴说道,“我有点不明白,死逆病毒的爆发和你说的力量有什么关系啊?丧尸危机我能理解,至少在现实中生物学的范围内吧,可你说的什么力量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只剩头颅的夏梨竟用死鱼眼紧盯我不放。 “对不起,我错了。”我立刻弯腰道歉。 “世间万物万事以一条看不见的线相连着。新药的使用导致死逆病毒爆发,死逆病毒爆发导致生者死亡者生,由此医院中的杀意和怨念越来越多,为本就充满悲哀的医院添上黑色的墨水,希望之光则渐渐暗淡。”夏梨如是说道。 “你就不能说人话吗……不好意思,请夏梨医生你继续说下去。”我躲到陈耀飞身后缩首说道。 “后来,病栋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力量。这股强大的力量为生者带来希望,同时将邪恶推往毁灭。由邪恶之力催生的这股光明之力,信誓病栋所保持的平衡,因而没有将邪恶完全毁灭,只是在邪恶滋生打破平衡时才会行动。然而,病栋中永不停休的哀怨不断强化着邪恶之力,使得光明之力越渐衰退。正在此时,你们来了。作为新生的第四股力量,你们减少了我的业障——我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即便用我一生来偿还也是无法赎清的,但至少在这里,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让你们可以为这个绝望的病栋带来新的希望。” “你要我们怎么做?”陈耀飞问夏梨。 “耀飞,我们还要去救谢长歌,哪有时间拯救这个病栋啊。”我插嘴说道。 夏梨微笑,目光温柔。一开始我以为夏梨是因陈耀飞接受她的请求而欣悦,但后来我觉得夏梨是在看我。 “谢长歌在这栋楼的地下二层。由于他的控制,电梯无法带你们到地下二层去。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隔开病栋中的亡者,让你们能够通过楼梯到达地下二层。” “丧尸?我们不是在表空间里吗?”我问。 “本来没有亡者的这个空间,因为邪恶之力越发强大,病栋本身保持的平衡已经崩坏。没过几分钟,这里就会和另一个空间相连。到时那里所有的亡者都会侵入到这个空间中。” 我张大嘴巴望着屏幕上的夏梨说道:“也就是说,我们难逃一死?” “希望是存在的,你们就是希望。能够操控病栋的他原本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因为被邪恶的意念沾染,怨恨难消的他堕入黑暗化作妄图摧毁世界的邪恶。虽然不知道我请求你们做的事是否可以帮助他脱离黑暗,但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你说的是防毒面具人吧?他到底是谁?”我大声询问夏梨。 “我本也受到邪恶力量的控制,但由于你们的帮助我获得自主意识。然而,我无法说出他的名字。时间不多了。请你们进入这一楼层的其中一个房间中然后关上门——哪一个房间都行——我要你们带给他的东西就在房间中。”夏梨说完,显示屏画面消失。 错愕的我瞅瞅低头思索的陈耀飞,刚想问他夏梨的话可不可信时,陈耀飞对我说道:“易佳和,抱歉,我暂时没法保护你了。” “怎么了?” 陈耀飞愧疚地说:“时间紧迫,我们两人得分头行动,一人去找夏梨所说的东西,一人去地下二层拯救谢长歌。”陈耀飞已经完全相信夏梨的话了。 “我不太信任夏梨。为什么她要我们进房间再关上门?要是门关上打不开,到时真有丧尸出现,我们不是必死无疑嘛。” “那,我去找东西,你去谢长歌那里。”说着,陈耀飞把手中的警棍交付给我,然后说道:“听着,易佳和,如果你碰上了漆黑的怪物,记住千万不能和它硬拼,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要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你就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拿着夏梨说的东西赶到你那里。”说完,陈耀飞向着一个门开的房间就冲过去。 “不要这样啊,至少给我一个缓缓的机会吧。” 在头脑简单的陈耀飞的带动下,我只能抓紧时间跑到楼梯道口。楼梯道口一片漆黑,我这才想起打火机在陈耀飞那里。胡乱挥舞甩长的棍子,我靠着扶手下楼梯。一不心,我好像砸到了墙壁,手中的警棍飞出消失在黑暗中。 “嗯啊呀,这让我怎么安全到达地下二层。就算眼前出现一个最弱的腐烂尸,我免不了碰到它中尸毒而死。夏梨医生,你不可以这样呀。”抱怨着,我继续向下走,并用脚四处探探找棍子。 “吱——”,边上出现一扇打开的门。门的那边是一个短短的通道,通道尽头好像还是一扇门。借着通道上昏暗的灯光我试图找到飞出的棍子,但找来找去,我找不到。 “手电筒没了,打火机没有,棍子飞出去,即便包包中有防尸用具,目视之处几乎漆黑一片,找个什么球。要是这时候手机还有电就好了。”哀叹的我想着不切实际的事,直起身子望望通道尽头的门。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学着陈耀飞的样子说。 原地不动,我等着通道尽头的门打开。不知是错觉还是现实,我听到一声“呃啊”的叫声,人一抖就跑到了通道里。本想回头,身后的门竟然在我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关上了。本想逃出通道去开门,另一边的门却开了,仿佛在如此挑逗我:“大哥,那边都不让你去了,还不快来这边玩。” 通道中晃来晃去的昏暗灯光让我恶心,我便向打开的门走去。我知道,就算我原路返回去开门,门也打不开。 踏入门中,一股寒意袭来。“砰”,身后的门关闭。好吧,我后悔了。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那边打不开,而这边黑乎乎进来就会开灯。我想多了,没人会给我开灯的。黑灯瞎火,好欢乐啊。 “冷静,易佳和。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包,包中有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是不会饿死的。”信誓旦旦,我向前而去。 “痛!”撞到墙壁了。还好,鼻子没坏,眼镜安全。 “哪个混账造了这种建筑……”摸索前面的墙壁,我好像摸到了一个把手。 打开门,在几盏明亮吊灯的指引下,我走入这个面积宽阔的空间。数张铁床整齐排列,床上躯体盖布而置。左右两侧尸体存放,前方大布遮蔽何物?此为太平间,然而不是我印象中的太平间。这里的空间实在宽阔,并且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我说不上来的怪异味道。地面上有寒气,不觉让我联想到舞台上的固态二氧化碳。虽然心生一种想要掀开铁床上布单的冲动,最后我还是没有下手,毕竟以好奇去掀布的这种做法对死者来说太不尊敬了。 越向横跨两侧的大布走去,空气中那怪异的味道就越浓重。直至前进到离大布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辨别出空气中的一种味道。惊恐,我向前奔去,拨开厚重的大布来到另一侧。看到眼前景象的一瞬间,我愕然,而后跪倒在地,呕吐不止。 如果这世间有十八层地狱,那么我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毕竟,这里有着和地狱一样令人绝望到无法喘息的画面。 在那尸堆之中站立着一个人。不,它已然不是人类。我见过它的同类,知晓这种被称呼为改造尸的非人之物。半首,皮包骨头。胯下的短布大概是漆黑的怪物施舍给它的最后一点尊严。 察觉到我的存在,改造尸动了一动。我即刻起身逃离—— 风起。不过一秒,改造尸出现在我眼前挡住我的去路。 “医生,因何奋斗?”只剩下半个脑袋的改造尸开口说道。 我吓得不敢乱动。一时间,一尸一人对峙,而孰存孰灭,不出意料谁都能看出结果。 “医生,为何奋斗?” 这个能够说出清晰话语的改造尸给人一种可以交流的感觉。不过因为担心僵持会浪费时间,我转身逃跑。前脚踏出后脚还没跟上,只感觉腰部一阵剧痛,我就被改造尸甩飞落到尸堆中。不是我不想从尸堆里出去,只是我太痛了,痛得没法动弹。如果不是这些肉块为我减缓冲击,落下的我恐怕得瘫痪。 “救人,杀人。救人,杀人……”谈吐清楚的改造尸重复着相同的词语向我走来。 即便肉块又烂又臭,我也要爬出去逃离改造尸。我必须去救谢长歌,他一定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如同拎起一个布制玩偶,身细骨突的改造尸轻轻松松提起我。由于身高,改造尸没法将我完全拎起。似乎对此不满意,改造尸又把我甩飞到另一个尸堆中。这次它没有使力,但是再度落下的冲击仍然把我震得难受。 “医生,是何?” 这个改造尸的躯体本来难道是属于一个医生的吗?不会的,改造尸似乎是由多个部位拼凑而成的吧。这个改造尸,咦,它虽然有缝合线但是数量不多。莫非…… “你,是个医生吗?”我问。 改造尸停步,然后提起双手看看。它的头没了一半,因此它不能用眼睛来看自己的双手。 “医生……” 根据之前王良的事我得出一个结论:某些字词对改造尸恢复记忆有重大的作用。我不明白由肉块组成的改造尸为何会拥有一个人的记忆,但我知道恢复记忆的改造尸不会对生者抱有强烈的杀意。 “没错,你是个医生。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从尸堆中爬起来询问面前的这个改造尸。 “名字……记不得了。名字,没有意义。”改造尸抬起瘆人的半个脑袋问我:“医生,是何?” 我可能要完蛋了。 这种想法一浮现在脑海中,改造尸就朝我冲过来。它把细长的手指合并起来,摆明就是要把我做成肉串嘛。一急,我忘记取包里的防备用具而四下寻找可以反击的工具,不过尸堆中会有啥工具呢。 “好,躲开它!” 身体刚一晃,锋利的指尖就从我眼前划过。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躲避改造尸的第二次攻击,它就调转方向再次朝我攻击。 一刹那,尸堆中伸出一只粗大的手抓住攻击者的纤细胳膊。攻击者试图挣脱粗手无果,它便开始攻击粗大的手臂。那只手臂犹如坚硬的石碑一般承受着改造尸的攻击。我看不下去,就冲改造尸喊道:“你这个怪物,算什么医生!” 改造尸停止攻击,静下来对着我一言不发。 “干吗,反省?我告诉你……” “我……没有资格……”改造尸仰头望着天花板。一盏明亮的灯光在它上方摇曳,而它则对着那盏灯,仿佛它是在用眼睛看着那道光。 “医生,是何?”改造尸问天。 疼痛减轻,我站起来对它喊道:“这种问题你自己去想!” 改造尸低下头对着我,问:“医生,因为什么……” “笨蛋!”我打断改造尸朝它吼道,“世间最珍贵的不就是生命吗,作为医生的你们不正是与天抗衡拯救濒危生命的伟大凡人吗!” “我……没有资格……” “那又怎样!即使你当真没有资格做一名医生,作为普通人,你也是可以拯救生命的。救人,不分职业。” 改造尸对着我不语。突然,它抽搐起来,捂住自己的半首乱叫:“名字,我的名字!我是谁,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望着疯狂的改造尸,我的大脑飞快转动:“你别闹,让我想想。第一个改造尸是防毒面具人,它说它是谢长歌的哥哥。如果第二个改造尸是王良……为什么王良会被选为改造尸?实验?死逆病毒?是因为新药吗?假设是新药的缘故,那么注射了新药的除了防毒面具人和王良还有张健和杜明……是张健还是杜明?其他医生可能被注射新药吗?等会,为什么它要问我‘何为医生’这种问题?‘救人,杀人’,它有犯下什么罪吗?” “我,是,谁!” 狂暴的改造尸破坏了抓住它的粗手朝我袭来。 “张健!”锋利的指尖距我不过一分米。 我摸摸自己的裤裆,干净的。退后一步,我瘫倒在地上仰头望着改造尸。 “张健……医生?”我不确定地问道。 改造尸垂下双手对着我,吓得我再往后退一米。 “医生……”尸堆中传来沙哑的声音。 好似心有灵犀,骨瘦如柴的改造尸走入尸堆中翻找着什么。几秒后,改造尸站起转身面对我,而它的手中则抱着一个没有五官的首级。 “什么?”我惊呆了。 “医……生……”王良呼叫着张健。 张健抱着王良,对着我说道:“好长啊。不知在这里待了有多久,只是觉得,好长时间啊。” “你,真的是张健?”我仍然对自己一发即中抱有怀疑。 “是的,我是张健,一个企图谋害自己同僚的罪人。” “张健,你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问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医生张健。 “幸存者,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虽然我记起了一切,但是因为他的控制,我无法向你述明真相。” 张健指指一扇门。如果不是张健的指引,我还没注意到这个宽阔的太平间里竟有一道铁门。 “那里是你同伴所在之地,不过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时间所剩无几,与其寻找他,不如你离去,拼死逃离这个受到诅咒的病栋吧。” 我回复张健:“我是不会抛弃谢长歌的!” “是吗……”张健抱着手中的王良走下尸堆往一个池子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问张健。 “终……结……”王良说。 “只要他没有消失,我们就得不到安宁。与其被他控制,不如我们走上这条不归路,至少能提高你们在这病栋的存活几率。”张健边说边走向池子,“这是灌满了具有腐蚀性液体的池子,我们将会在这里迎来终结。” “不要开玩笑了!”我跑到张健边上叫道,“同样是生命,你们绝不能放弃希望自寻死路!” “希望……”王良的声音。 “我们没有放弃希望。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我望着张健走向化尸池却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理由阻止他们。 “去吧,去你的同伴所在的地方,然后再也不要和他分离。你,绝不能做出和我们一样的禽兽不如之事。”张健说道。 “医生……谢谢……”本应怨恨的王良现在竟然原谅了没有拯救到他的张健。 “去吧,趁时间的流沙仍有剩余,永恒的黑暗仍未降临……” 不敢亲眼目睹两人的末路,我向铁门奔去。尽管我很是同情两人,但现在我心中想的是确定谢长歌的安全。 铁门没有上锁,我进入房间中。忽视空气中比外面还要强烈的腥味,我前行扯开遮挡的白布。 “谢长歌,我来……” 震惊?愤怒?悲伤?恐惧?兴奋?为什么,望着他那遍布血痕的躯体,我无法感受到任何东西。啊,要是现在有人站在我面前,他一定会看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我相信,他会远离我,因为—— 视之如鬼神,岂可不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夺回 下 温热的身体,胸膛中跳动的赤心,哪怕他失去了一只手臂,但只要他仍然活着,我的世界就不会崩溃。 利用尖刃割掉绑住谢长歌的束带后,我不知所措。他躺在铁床上昏迷不醒,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幸福。如果我挪动他的身体将他惊醒,他一定会承受到无可比拟的剧痛。 茫然中我观察起他的情况。手臂截断面经过了一定处理,由铁床下随手乱放的电锯和喷焰枪我大致可以猜到谢长歌经受过的折磨。似乎是截断面被高温烧灼,切口处没有大量流血。望着谢长歌血肉模糊的肩膀,我的泪水不断溢出,心中的悲伤越积越厚。我好想放声大哭一场,但如此一来我会吵醒难得昏睡过去的谢长歌。他的上衣被漆黑的怪物扯去。他的身体上有一处缝合线。据我所知谢长歌的上体是没有这样的伤口的。防毒面具人一定给他增添新伤然后又肆意地缝合起来。谢长歌本穿着一条运动裤的下体只剩一条短裤,他的鞋子也不见踪影。他腿上的伤是他遭遇事故时造成的吧。残忍的防毒面具人在谢长歌的淤青上有划一道伤口,仿佛还要让这个可怜的青少年再承受更多的苦痛似的。 “呜……啊——”谢长歌醒来号啕大叫。挣扎了一段时间,谢长歌的声音低下去。 我害怕就这么失去谢长歌,一时忘记会弄疼他坐到铁床上撑起他的身体。 “呜……”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后,我以为谢长歌会再大声惨叫,但他没有。 谢长歌急促喘气,额头、身体上冷汗直冒。我让他靠到我的肩膀上抱住他。当我无意中碰到他的手臂断截面,我的心一沉再度茫然无措。 “易……佳和?”虚弱的谢长歌呼唤着我的名字。 “是我是我。长歌,我来救你了……”然而,我根本没能救到谢长歌,害他失去了一条手臂。 “笨……蛋啊,我不是……叫你们……走了吗?”谢长歌每说几个字就要急促喘气一番。 “你不要说了,再说下去,呜……”我仰面哭泣,担心泪水落到谢长歌的伤口上会弄疼他。 “我……哈,哈……还不会……死呢……哈,哈……” “求求你不要说了。对不起,是我没能及时赶到你这里。对不起……” 我清清楚楚看到了谢长歌微微一笑。他想开口说什么,但是他似乎无力再继续说下去。 “长歌,我们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我已经不行了。把我……这个包袱,丢在这里吧……” 谢长歌的话让我心痛。绞尽脑汁想安慰谢长歌,可我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于是只好说出临场想到的一句愚蠢的话:“我已经有一个包袱了,不怕再多一个包袱。”带来的包带子已经断了,包里的食品袋估计早就破了。 说出这句话后没多久我就后悔了,怕谢长歌会以为我不要他而选择坚持留在这里。 “是吗……”谢长歌因疼痛咬咬牙后对我说,“两个包……很重啊……” “可是,可是,两个包我都很喜欢啊……”话怎么能够说得越来越白痴? “呵呵……呜……”这次谢长歌咬牙明显过度用力。他的身体滚烫,汗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到铁床上。我明白谢长歌确实撑不了多久。 “长歌,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明知回到四号楼地下二层的路途坎坷,我却说着不切实际的话语,只因为我想给谢长歌一个坚持下去的希望,也或许是因为我想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希望。 调整谢长歌的身体,我把他安到我的背上。既然要背着谢长歌,包就不能背了。从包中取出木棍,我舍弃了包和包中的其它东西。 “长歌,路上会有颠簸,你忍着疼,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家,在那之前……” “啊,我相信你。谢谢……”谢长歌的气息微弱。 “我不要你的道谢,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我要你活下去。” 感受着谢长歌温热的身体以及他干燥的毛发,我冲出口跑去。途中,我朝化尸池望了一眼。害怕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我立刻目视前方。 “呃啊——” 早想到防毒面具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把谢长歌救走,但我还是因铁床上亡者复活吓得差点手足无措。 “不行,易佳和你要大胆一些。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背着你要拯救的那个人。我必须勇敢一些。”我鼓励自己躲过行动缓慢的腐烂尸。 快到出口时,一只腐烂尸突然出现在我侧边想要触碰谢长歌。为了不使谢长歌碰到尸毒,我迅速调转身体。腐烂尸的手碰到我的短袖。若腐烂尸再往前几厘米,我想我已经碰到它的手中了尸毒。 对抗不是当前的良策。我尽全力避开腐烂尸来到出口的门前祈祷此门千万不要上锁。 门启,门前一片黑暗。心有余悸,我向前迈步,毕竟后面丧尸走来,我还有什么待在原地的选择。 印象中,这里的黑暗通道不长,然而我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四周的寒气似乎也越来越重。人会在害怕的时候流泪,因此我哭起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行,我不能哭。要是我哭了,谢长歌也会害怕的……”我心想,吸吸鼻涕止住泪水。 “易佳和,好冷啊……”谢长歌轻声对我说。 他的身体仍然是温热的。谢长歌没有穿衣服。之前他汗水直冒,现在若要经受这么寒冷的环境,一热一冷恐怕身体会更加吃不消。 “长歌,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你忍着痛啊……”说着我蹲下来打算把谢长歌放到地上。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四周无声,为什么会有一只手抓住我?”正当我如此思考之际,我感觉背上谢长歌的体重越来越轻。 “长歌,长歌,你怎么了?”谢长歌没有回应。 “谢长歌,你别吓我,快回答我啊……”我哭起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携带着恐惧包裹住我的心。背上的谢长歌消失了,抓住我的手也消失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向黑暗大声呼救,但黑暗中空无一人。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救救我,救救我……”为什么大家都不来救我? 哭声静止,我深呼吸。等待,等待…… “易佳和……呜……”谢长歌的声音。 黑暗退去,我背着谢长歌站在有着昏暗灯光的通道中。 “易……佳和……”谢长歌呼唤着我的名字。 “哦,长歌,怎么了?” “你……”谢长歌大口喘气。 “我很好。长歌,你别说话了,坚持下去。你要是死了,我会疯了的。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 为自己打气,我走向通道尽头开门。门启,一人站在门前。 来者转身,我激动地热泪盈眶:“耀飞,我好想你!”记起来我还背着谢长歌没法和陈耀飞拥抱——陈耀飞怀中抱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也没法和我拥抱。 “易佳和,谢长歌,你们没事……谢长歌,你,你怎么了?”陈耀飞蹙眉吃惊地望着谢长歌的断臂。 “说来话长。长歌身体虚弱坚持不了多久。耀飞,倒是你,你手上抱着什么东西?” 陈耀飞回答我:“夏梨请求我在时机没到之前不能掀开包住这个瓶子的布块。不过……” “哦,原来如此。想也不用想就能够知道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吧。夏梨毕竟是位女性,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那番模样也是正常的。不过,她为什么要你取这个东西?” “她要我把这个带给漆黑的怪物。” “我知道,我是问把这个带给防毒面具人有什么意义?” 陈耀飞眨巴眼睛望着我。 “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抱着就抱着吧。谢长歌找到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回到四号楼地下二层的电梯那里等待它把我们带离这个鬼地方。” 在陈耀飞打火机的帮助下我们上行来到三号楼的一楼层。我们之前与夏梨视频聊天的一楼层大厅中已经有数只腐烂尸在徘徊。看来,表里空间或许已经结合在一起了。 “耀飞,不好意思,我把你的棍子丢了。不过,我这里还有根木头做的,可以用。”我挺起肚子把插在前面的木棍给陈耀飞看。 “啊,原来这根警棍真的是你丢的?”陈耀飞侧身,我这才发现他的侧边插着我弄丢的棍子。 “老人说物是认主的,当真如此?” 陈耀飞抱着布包的玻璃瓶对我微微一笑。陈耀飞的微微一笑,真是令我倍感怀念。虽然我不喜欢陈耀飞过多地依赖我,但陈耀飞一旦独立,我倒有些寂寞了。 由于电梯口的楼梯通道上下来多只腐烂尸,我们又不能待在电梯前等待电梯来到我们这层,于是我们试着从别的地方上楼。三号楼一楼没有东区西区之分,不过只要东边有楼梯可以上行就够了。 一路上,我让陈耀飞帮忙看看谢长歌的情况。尽管谢长歌的情况十分不妙,但我们不能无头无脑匆匆赶往连接通道。一分钟前,当我们正准备走向三楼的连接通道时,两只白眼丧尸凭空出现在连接通道口挡住我们的去路。不得已,我们只能放低声音另寻出路。 在这个异空间的“双子楼”的连接通道虽然也有三条,却分别位于第三层、第四层和第五层。第三层没戏了,我们就去第四层。第四层通往连接通道口的必经之路是黑暗区域。考虑到黑眼丧尸会突然侵入,我们想去第五层尝试一下。第五层丧尸少,连接通道口附近也比较安全。 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我们就心翼翼地来到连接通道上。谁知,四只红眼丧尸从黑暗中窜出。不怕,闭气。 “哦,现在已经不怕红眼丧尸了吗?”令人嫌恶的轻浮声音从后方传来。 闭气中,我和陈耀飞相望一秒,立刻跑起来。 “不要这么没趣啊,两位。哦不,是三位。” 防毒面具人现身于我们面前,一脚一个把我和陈耀飞踢开。 “咯咯,咯咯……”红眼丧尸行动起来。 我不在乎红眼丧尸是动的还是静的——防毒面具人踢了我一脚,我和谢长歌因此分开。 “谢长歌!”谢长歌倒在地上痛苦地用仅剩下的一只手紧抓自己的肩膀,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减少断臂带来的疼痛。 “咯咯,咯咯……”一只红眼丧尸跳到谢长歌边上准备攻击他。 “休想得逞!”陈耀飞起身甩长棍子攻击红眼丧尸。 现在离我最近的是谢长歌,然后是陈耀飞和红眼丧尸,再者是滚出去还未摔坏的包着布块的瓶子。不对,离我最近的不是谢长歌,而是我身后的三只红眼丧尸。 “易佳和,放心,我不会让它们杀死你的。只是,你一直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所以,让它们废了你的脚……” “叽叽喳喳很烦。” 闭气,抽出利器尝试切断首身,果然靠我本身有的力量不行。“红眼丧尸是靠什么察觉到活体呼吸?鼻子,皮肤?如果是鼻子好处理,如果是皮肤不行。这条驳回。”思考中,致使两只红眼丧尸难以行动。“第三只,要不试验一下?” 侧身出现防毒面具人,他提起手臂二话不说把我击飞。 在陈耀飞的努力下,红眼丧尸几乎失去行动能力。虽然没有弱点,不过毕竟是已死之物,而且骨头并不是坚不可摧。陈耀飞用的是棍子,我用的是手臂力量,其结果是红眼丧尸骨折,因此它们要想再快速移动应该还是有些吃力的。 查看陈耀飞的情况然后转头面对防毒面具人,这过程不过两秒,我就被防毒面具人扯住衣服拎起来。 “易佳和!”陈耀飞本想帮我,可是黑暗中又出现两只红眼丧尸协同无法行动的红眼丧尸一同挡住陈耀飞的路。 “喂,再扯,衣服就要破了啦。我可不想光着膀子在这行尸病栋中跑来跑去。” “放心,等我把你的身体改造完毕,我会给你一件衣服穿的。” 防毒面具人有控制丧尸的能力,不知黑暗中还潜藏着多少具有威胁性的红眼丧尸。 “哥……对不起……住手吧……”谢长歌的眼中满是泪水。 听见谢长歌的声音,防毒面具人对谢长歌说道:“呀,我的弟弟哟。你亲手把我推往地狱,现在竟然渴求得到我的原谅,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过分的是你吧。”利用尖刃割破自己的衣服摆脱防毒面具人,随后我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将利器扎入防毒面具人的防毒面具中。 “啊咧,真是糟糕……”防毒面具人尝试把尖刃抽出失败,于是放弃拔刀。 连接通道上的所有丧尸停止行动,像是在等待着防毒面具人布下指令。 “易佳和同学,你这么说好伤心啊……” “你就不用再装蒜了。我已经知道你不是谢天问。”嘴炮攻击来也。 防毒面具人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对着我问道:“此话怎讲?”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很早就想大声喊出这句有名的台词。虽然我的想法一团糟,不过防毒面具人没有再命令红眼丧尸攻击我们,证明我或许瞎猫逮着死耗子了。 我开始述说我的想法:“一直以来,我都为病栋的变化以及病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感到混乱不堪。说实话,我本来脑细胞就不多,还要在这病栋中接收那么多信息;我已经乱套了。于是,在经历这一系列事情后,我就化繁为简,得出一个结论:要想逃出这个病栋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消灭身为bss的存在,也就是你!” 我说完,防毒面具人不声不响站在原地,然后点点头对我说:“继续。” 场面尴尬。 我继续说下去:“要消灭你,首先得知道你是谁,你的弱点是……” “我是谢长歌的哥哥,谢天问啊。我不是早就……” 你打断我,我也打断你:“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直觉。” 场面二度尴尬。 “继续。” “嗯……你说过,你是这病栋中的第一位改造尸。我不相信你说的。我们见过三个改造尸,确切地说是我见过三个,而谢长歌和陈耀飞只见过两个。无论是我们所见过的哪个改造尸,它们都忘却了自己的部分记忆而思路混乱。相比它们,你的思路更加清晰,你的行动也更显计划性,明显不是与它们同类的改造尸。” “易佳和同学,你有考虑过我是真的改造尸吗?改造尸本就是丧尸中的异类,即便出现我这样的也不足为怪吧。”防毒面具人说道。 “那么我问你,你有注射过那种导致死逆病毒爆发的新药剂吗?” 防毒面具人沉默,它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重要吗?” “十分重要。”我坚定地回答。 “怎么说?”狡猾的防毒面具人尽向我提问。 “我见过的第一只改造尸是王良。据杜明手记所述,王良被注射了新药剂死而复生。我见过的第二只改造尸未知。但很明显,这只和常人的体格差不多的改造尸对我们并无敌意……” “切。”防毒面具人好像在生气。 “我见过的第三只改造尸骨瘦如柴,其原为宜相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医生,也是张副院长张国福的儿子张健。据杜明手记所述,张健也被注射了新药剂。” “可是,”防毒面具人耸耸肩膀轻浮地说道,“张健他注射了新药剂并没有死而复生啊。” “真的是这样吗?” 防毒面具人垂下双手一声不响望着我。 “你说过你能操控病栋吧——这句话已经被很多人证实。作为能够操控病栋的存在,你一定能操控病栋中的其它东西,比如说病栋中的文件……” 防毒面具人依然沉默不语。 “一直以来我都有种违和感。且不说在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会有完好如初的文件和手记,哪怕这些都能在灾祸中保存下来,身为大bss的你又为何要把这些东西给我们幸存者看?于是,我设想:病栋中存在的信息并非全部真实,里面有你所私自篡改的信息!” 我学着名侦探的样子指向防毒面具人,但防毒面具人利用它的权利保持沉默。 “改造尸文件中提及改造尸是由人类优秀部分组成的,但我所看见的改造尸王良和张健,它们的身体上虽然有缝合线,可它们的意志完全是属于一个人的。且不说可能拥有大脑的王良,没有大脑的张健回忆起来的依然是医生张健的记忆。那么,如果改造尸并非由人类优秀部分组成,它们是怎么成为那种人鬼不像的模样?简单思考,我认定,造成异变的原因,就是新药剂。张健被注射新药剂后并非没有死而复生。他一定也复生,然后又死去了。因为死逆病毒,王良和张健的身体发生异变,它们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说完,我等待着防毒面具人的答复。 “不错的妄想。可是两人的身上都有缝合线啊。”防毒面具人说。 “你有吗?” “啊,重点不是我有没有,是有缝合线就意味着……”防毒面具人停顿。 “还记得你对谢长歌做过的事吗?你在谢长歌的身体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又像神经病一样把它的伤口给缝上了!”我指指谢长歌身上的缝合线。 防毒面具人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用冷漠的目光注视我问道:“就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利用自己的能力变化病栋误导我们了?” 防毒面具人冷冷一笑,说:“混乱不是诞生于虚伪之中,而是诞生于真实之中的。现实越加真实,混乱的种子便越来越多。日后稍加浇灌,种子生根发芽。于是,人类就会因此而疯狂。”这家伙说起话来和夏梨一样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 “说白了你就是想让幸存者精神错乱嘛。” “得知真实是如此的虚伪后,意志再强大的人也会深深绝望。为了不使自己绝望,人类就接受虚伪,在信以为真的现实中生活下去。” 防毒面具人说完沉默片刻,然后像发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易佳和同学,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一马。我问你,我是谁?” 戴着扎上一把刀子面具的漆黑怪物貌似在狞笑着。 “你是谁?这个问题,王良、张健,还有夏梨医生已经告诉我们了。”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能够控制他们……”我退后抱起谢长歌,确认了谢长歌的身体情况没有发生显著的恶化。 见防毒面具人没有阻止我,我对防毒面具人说道:“夏梨医生说过,世间万物万事以一条看不见的线相连着。至今为止我们所见之物、所知之事都是有联系的。这个异空间毫无疑问和宜相人民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所知的和宜相人民医院死逆病毒爆发有关的人里,只有一位医生我们不曾遇见过……” 几乎在我说完话的同一时间,防毒面具人自觉地摘下了面具。在那副防毒面具的后面是一张相貌堂堂的脸。这张脸我见过,虽然与双人照上他的面容有些差异,他还是他——它,已经不是他了。 “你是杜明医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三章 杜明 “呐,夏梨,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往哪里?”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抱着双膝低下头,我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是呢……人死了以后,大概会去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吧。” “真的?”抬起头的我注视着夏梨明亮的眼眸。 “假的。”夏梨的嘴唇微动,一个微笑便浮现在她的脸上。那是我今生今世无法忘怀的动人微笑。 “不要这么沮丧啊。”夏梨像个大姐姐一样摸摸我的头。在年龄上,夏梨可比我了不止一岁。 “我们无法知晓人死后会去往何方,但是我们可以相信,那一定是个安详平和的世界。”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处在痛苦中的病患停息死去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了——哎,疼疼疼,夏梨,别捏我脸啦……” “杜明,”夏梨松手严肃地说道,“作为一位医生,这种话绝不能说出口。不,是连想都不能想!” 我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望着夏梨向她道歉。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与其道歉,你不如立下誓言,向苍天证明你救死扶伤的决心。” 那一天,我和夏梨向着老天爷一起发誓: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他人的誓言是爱的誓言,我们的誓言同样是相爱的誓言,只是内容不一样罢了。 “内疚吗?内疚是必然的吧。” 我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张健看见我一个人在发呆就走过来陪我。 “不去看看吗?” “刻骨铭心。不看还好,看了心如刀绞。由那些疯狂的人去收拾吧,反正我的夏梨早就死了。”我低着头回答。 张健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病栋会使人发疯。我怕早就成了那些疯狂的人了。” 我无法回复张健。 “我很高兴,因为在我们之中仍然有不忘本心的人。” “哼,”我冷笑说道,“我们都一样,身为医生不去救人,而是在这研究死人。” “不,我们不一样。杜明,你会这么想,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抬头看看我边上的张健,他正靠着墙壁抽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烟。 “医院里禁烟。” “不是我的。”张健调皮地微笑道。 想来现在这个时期禁烟不禁烟没有意义,我便闭嘴不再多语。 张健吸一口,吐出一阵烟雾,味道呛鼻。我不抽烟,也闻不得烟味,于是向张健说道:“吸烟有害健康。” “标语天天说,真正戒烟的人少之又少。” “作为你的同事以及朋友,我不能让你抽烟颓废下去。”说完我拔掉张健手中的烟头将其丢进烧杯中用药剂浇灭。 “有精神是好事。”张健看着我重新坐回到地上。 想起一件事,我问张健:“你是不是不抽烟的啊?” “不抽。” “那为什么要抽这根烟?” 张健仰望天花板说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两人沉默,并肩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在这墙壁的另一边就是活死人遍及的医院通道。 “喝水吗?” “水不多了。倒有一打搜集来的罐装啤酒,在药柜里。不过以防万一,还是……” “那我不喝了。本来我就不会喝酒。”起身的我重新坐回到地上。 张健在我坐下后待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取啤酒回来。他拉开封口把酒递给我。 “不用。” “不为你,为夏梨。” “人都死了,身体都解了,还有什么用。” 张健收回酒喝了一口说道:“我喜欢夏梨。” 震惊的我看向张健。 “我喜欢夏梨,已经到了爱她的程度。她和我一个学校,得到证书后也随我到一个地方工作,仿佛天赐良缘。夏梨本对我有爱慕之意,不料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我忘不了她和我坦白的那一天她所露出的愧疚表情。她知道我爱她,但她的心中已经有一个终身不嫁的人。我没有挽留她,因为我知道对她来说,那才是最幸福的事。真是郁闷,到底她是看中了那个男人的哪一点好。” “没一点好,有的都是坏的。”我用蚊子叫的声音嘟囔。 “或许吧。不过,恐怕她正是看中了那个男人的坏处,所以才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吧。毕竟,如果一个男人的坏处比其他男人都不坏,那么女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男人呢?” “你说的真绕口。”我嘟囔。 “这是她的回答,一个让我无话可说的回答。”张健喝下一口啤酒。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说。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张健说。 我明白,张健现在还爱着夏梨,但是我没有开门见山问他。 “如何,来一口?” “不卫生。可是……”我接过张健手中的啤酒,在泪水的洗礼下举酒缅怀。 “敬夏梨,我所爱着的女子。”张健说道。 “敬夏梨,我……”词穷。 张健拍拍我的肩膀替我说:“敬夏梨,一生只属于杜明的女子。” 酒未喝,心已醉。如此迷醉也是一件好事,但世间残酷又怎可让人一味迷醉? “张健,吐出来,把药吐出来!” 由于我们的失算,怪物涌入秘密基地。我和张健两人待在存有少量食物的房间中,本打算寻找机会突破逃出去,没想到张健吞下大量药物自寻死路。 “吐出来啊,吐出来啊……”泣不成声,我感到十分无助。 “没用了……已经没救了……”张健咳嗽几下,鲜血咳出,“听着,杜明……我们两个……一起活不下去……我把机会,给你。” “我不要你的机会。求求你,快把药吐出来吧——我只想你能够和我一起活下去……” “我,恨你……没告诉你……怪物,它们会在某个时刻……停止行动。趁机……逃出去……” “张健,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好,好,你恨我吧,你把所有的怒气撒在我身上。所以,所以你不要死。你不是恨我吗,那你别死啊。” 张健咧嘴微笑,然后在我的怀中死去。 睁开眼,张健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事。 “为什么?”张健问我。 泪流满面,我以一副不堪的面容回答他:“我已经失去夏梨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张健,你可以打我骂我,我只求你不要死。” “但是,你我都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四时。” “也许,也许你和王良不同,你可以活下去。对,一定是这样。奇迹一定会出现的!” 张健瞪大眼睛望着我,然后低下头说道:“天意啊。上苍给了我这短短的二十四时,或许是要我来帮助你逃离这个病栋。” 二十四时,分秒必争。 “杜明,药剂还有吗?”整理好物品准备突破尸群时,张健问我。 “没有了。按照你的父亲所说,这种药剂最好是一瓶一瓶使用。我们医院自己的研究没有重大结果,所以我便按照你父亲说的为你注射了整瓶药剂,正如王良那时一样。” 时间到,我和张健打开门冲出去。如张健所说,怪物们都不动了。经过手术室我停步。知道我停步的理由,张健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必须抓紧时间。 离开秘密基地,我们先下楼确定一个新的安全点。张健说他不需要新安全点,这个安全点纯粹就是为我设立的。听完他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下五层的安全点确立完毕,而上五层我们果断放弃。 “首先你得有充足的食物,以免我死亡后你一个人依然可以存活下去。”张健说着带领我向一楼的卖部移动。 “张健,你别总是说死啊死的,多不吉利。” “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我能活下来当然是好事,但如果我活不下来,至少我能在这有限的时间中为你做一些事。” “你也好夏梨也好,你们都这么尽心尽力为他人着想。而一直纠结于自己职责的我,与你们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察觉到一群腐烂尸堵住我们的去路,我们转换路线下楼。 “不要贬低自己。在感情这方面,你可是比我强得多。” “我就是碰上了夏梨这株桃花。再两年我就奔三十了。说真的,如果夏梨再不答应我的求婚,我爸妈都该把我撵出家门了。” 张健“哼”一笑,没有说话。 “怎么了?” “觉得好平常,”指示我进入一间病房躲避红眼怪物的张健关上门对我说道,“像这样和你说话,感觉自己仍然活着一样。” “说什么呢,你当然是活着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个。” “啪嗞”一声,病房电灯熄灭,病房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了?”我站起去开灯。 四周传来“哈”的喘气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周围,我悄悄对张健说:“是黑眼的怪物。” “嗯。但是,它们怎么可能……杜明,当心!” 黑暗中有人抱住我。 “混蛋……” 张健拉起我一脚踹开病房门——整个病房门都被踹飞了。 “走!”拉上我的张健远离漆黑的病房。 跟随在张健身后,我看见张健的后背被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更令我吃惊的是,伤口竟然慢慢地合起来;张健背后的大口子痊愈了! “躲开!”还在困惑中的我被张健推开。 忍痛站起来,我看见四只红眼的怪物攀附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耳畔传来“咯咯”的声音,我惊觉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五只红眼怪物。所以,我们是被五只红眼的怪物围困。红眼的怪物是最具危险性的怪物,何况还是五只一齐出现,我们就算在一秒内命丧黄泉也不是不可能的。 “呜……”张健蹲下来呻吟着。 “张健,你……”我想过去查看张健的情况,但红眼的怪物扑到我身上死死压住我。 “离开杜明!” 愤怒的张健抓起我眼前的红眼怪物甩向其它四只。其速度如此之快,如果不是我看到张健丢出红眼怪物的姿势,我是完全想不到这会是他所为。 “呜……” “张健,”我跑过去问他,“你,你怎么了?” “身体……好难受……”张健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五只红眼怪物“咯咯”叫着爬到天花板上卷土重来。 “张健,快逃,快逃!”我拉扯张健,但他就像是在地上扎根——我无法移动他。 一只红眼怪物扑向我们,我吓得瘫坐到地上不知所措。 “不是叫你们离他远点吗!” 我感觉周围卷起一阵风,张健就如箭般抓住红眼怪物的脖颈。接着,他把红眼怪物甩到一只红眼怪物身上。另外三只红眼怪物发现事情不对,即刻一齐扑向我们。只见张健化作一道瞬影,三只怪物全部被击飞。仅仅击倒无法阻止红眼怪物的行动,张健是知道的。我本想提醒张健,不过几道瞬影,五只红眼怪物全部成了瘫痪样,只能“咯咯”叫着,再也不能攻击我们。 “张健……”亲眼看见张健消灭掉五只强大红眼怪物的我除了叫唤他的名字,说不出其它话语。 “杜明,”张健跪倒在地大口喘气,迟疑后我起身扶起他,“我,大概已经不是人类了。” “难道是新药的原因?” “没什么好大惊怪的。混蛋老爹要求注射给王良的药物是死逆病毒爆发的根因。我们对这种病毒的了解并不透彻……呜啊——”张健倒在地上睁大眼睛抽搐。 “张健,振作点。张健……” “呜……”似乎是恢复过来,张健满头大汗坐起,“疼痛减轻了。可能有时间间隔……” “为什么,王良可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啊……”王良注射新药后,直到他病危身亡,他都没有表现出像张健这样夸张的情况。 “王良确实没有出现和我相同的症状,但他的身体出现异样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张健指的是王良的身体恢复健康的事,“所以,我受的伤快速痊愈也在意料之中。” 我摸一摸张健的伤口:伤口已经完全恢复,连疤都没有。 “事不宜迟,趁我恢复正常的空档,我们快点到卖部去为你收集食物。” 我扶着张健站起,感激之情喷薄而出。张健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而我却不能为张健做些什么。 “张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医……生……”怪异的声音打断我的真情流露。 我们没有回应这个声音,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声音发源处。 “医……生……我好奇怪……救救我……” 拐角的影子现出其姿态,那是一个身体畸形的怪物。然而,我们可以依稀辨别出怪物的脸是谁的脸。 “王良?”这个名字我脱口而出。 “大……哥哥,我好……难受……”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怪物向我哭诉。从那巨大的眼睛中流出来的不是清澈的泪水,而是粘稠的不明液体。 “杜明,它显然已经不是王良。”挽着张健的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哥哥……求求你……救我……” 无法直视眼前的王良,我转过头不看他。 “我们走吧。这么大的躯体,我们无法绕过它。”说着张健和我一同转过身去。 “杜明……哥哥……不要走……是你,害我……这样的。你……不要……抛弃我……”王良的话语字字诛心。 “我不能就这么抛弃他。”我对张健说道。 “杜明,你——呜,呜啊……”张健又如刚才那般跪倒在地,“可恶,我难道……撑不下去了吗?” 抬头看王良,我心生内疚。低头看张健,我倍感无力。王良我没能拯救,张健我爱莫能助。 “我算什么医生!”我大吼一声。 何处传来嚎叫。如野兽般的声音是属于白眼怪物的。 “杜明,快逃!我现在这样没法保护你!” “不行,”我试图扶起张健对他说道,“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听着,杜明。我,已经没有资格做医生了。”张健大口喘气对我说。 “如果你没有资格做医生,那么我就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张健捂住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呼吸:“我啊,一直在思考,究竟何为医生。我们是医生,可是我们杀了人。是啊,我们没能拯救王良,反而亲手害了他……”张健扭头望望我们身后的王良,接着对我说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杜明你有啊。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你就能重新做人。过去的一切无法挽回,可未来的一切尚未决定。杜明,你仍然能够选择医生这条救死扶伤的路……呜啊——” 张健推开我,然后吐出大口鲜血。 “张健!”我爬过去想扶住他却被他再一次推开,“杜明,快离开我!” “不行……” “快走!然后,替我们这些注定要逝去的生命,活下去……”坚强的张健落下泪水。 “张健……” “走啊!”斥责般的怒吼,实则是张健对我的关心。 我离开张健和王良,疯狂地奔跑在病栋中。哀叫,咆哮,生者的恨,亡者的怨。充斥于病栋中的一切好似洪流涌入我的大脑。我恳求着,呐喊着,希望世界能够立刻变得安静,即便是死寂也无所谓。 “救救我……救救我……” 厕所是最适合我这种垃圾的地方。 “救你,为什么?”耳边是恶魔的低语。 “拜托你,救救我……”想起张健的话,我回答对方,“我是医生,我要活下去拯救更多的人……” “你有资格做医生吗?不,你有资格做人吗?”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你没有资格活下去。作为人,你没资格活下去;作为医生,你更没资格活下去。”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与我融合——不,你已经是我了,而我也是你。” 哭声静止,我深呼吸。擦擦泪水我站起来看着眼前的镜子。镜中的我丑陋至极,本是柔嫩皮肤覆盖的躯体已成为枯黑外表的异物。 “呜啊,好恶心,我也太丑了。好吧,反正病栋中还有不少活人,去取点皮来。哦,对了,我得先处理那两个家伙。死逆病毒是好东西,白白丢掉太浪费,运用我的力量改造一下吧。好,目标是连接世界。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四章 辟邪 上 红眼丧尸退去,纵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抱起谢长歌,他大口喘气,额头发烫。虽然他的身体情况没有发生明显的恶化,但他的病情绝不能拖延下去。 “我已经承兑诺言,把丧尸都撤掉了。我会给你们半时,究竟能不能逃出这个病栋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丑话说在前头,时间一到,我会不择手段捕捉你们。” 歪打正着猜对防毒面具人的身份,我仍然为他是杜明医生的这件事而感到难以置信。 “病栋中的所有丧尸真的都撤掉了吗?出去的电梯也已经开门了吗?” 杜明捂住脸摇摇头对我说道:“这个病栋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控制的。别说你们,就连我要离开这个空间也得遵守天时地利。至于病栋中的丧尸,我确实撤了一大半,剩下来的不在我的控制之中。如果我能运用我的能力绝对控制住丧尸,也就不会发生之前红眼的那个家伙袭击你的事了。” 杜明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连接通道。 “等一下,杜明医生。”我叫住他。 “怎么了?” “你一会儿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一会儿又给予我们希望让我们出逃。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呵呵,这种事……” 杜明突然环顾四周好像发现了十分重要的事。 “这个混蛋……”杜明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察觉到我困惑的视线,杜明转向我,表情恢复:“你们就加油吧。”话音一落,杜明消失在连接通道上。 “谢长歌怎么样了?”陈耀飞跑过来查看谢长歌的情况。 “不妙。本来他就很辛苦了,被杜明这么一弄,我担心他坚持不了多久。” “我……没事……” 我用自己的衣服拭去谢长歌身上的汗珠对他说:“长歌,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到地下二层了。”话虽如此,我却无法向谢长歌保证我们一定能够逃出这个病栋。哪怕杜明支开丧尸,地下二层的电梯会不会开门还是个问题。 “对了,之前我们不是按广播的提示去了地下二层,结果电梯门开启的吗?夏梨,问问夏梨。” 陈耀飞转身前去取玻璃瓶。 “快把布块扯开。” “可是……”陈耀飞犹豫不决。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可以等,谢长歌等不了啊。” 在我的催促下,陈耀飞开始扯布。但任凭他如何用力扯,布块就是不肯离开玻璃瓶。 “算了,大概是夏梨医生在作祟不让我们扯开布块。既然如此,趁周围没有丧尸,我们抓紧时间把谢长歌送到四号楼的地下二层去。” 移到谢长歌的前方,我将谢长歌安到我的背上。当我刚要背起谢长歌的时候,霎时我感觉天昏地暗,差点牵连谢长歌把他一同摔到地上。情急之下我急中生智及时跪倒在地撑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酿成大祸。 “易佳和,你怎么了?”陈耀飞抱着玻璃瓶冲过来。 “不知道,感觉有点吃力。”头晕乎乎的。 “要不,我来背谢长歌?” “不可以,”我紧紧抱住谢长歌的双腿对陈耀飞说道,“我不能抛弃他……”又一阵眩晕,只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沉重。 “易佳和,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就听我话,让我背谢长歌。你跟在我们边上,也能看着谢长歌的。”比起陈耀飞,我实在孩子气,一点都没有顾全大局。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却不如十七岁的高中生,我真是没用。 “易佳和……”谢长歌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目光迷离,仿佛没过几秒他的灵魂便会前往另一个世界。 “耀飞,那就拜托你了。”转移谢长歌,由我抱住玻璃瓶。 我们所剩下的防备工具只有陈耀飞的警棍和我的木棍了。利器扎在防毒面具上,而杜明把防毒面具丢向黑暗之中。打火机用完,要是必须经过黑暗区域,恐怕我们凶多吉少。姑且相信杜明所说,心存希望也要谨慎而为。 进入四号楼,五楼层没有丧尸存在的迹象。杜明确实遵守诺言。 “乘坐电梯吗?”背着谢长歌的陈耀飞问我。 “刻不容缓,顾不得会受到丧尸群攻的这种可能性了。”我抚摸谢长歌的后背。当我看见他的断臂截面时,我的眼眶中又溢出泪水。 我们按下去往地下二层的按键,电梯关门,不动。 “圈套?”陈耀飞问我。 “出去。”我按下电梯开门键。电梯门没反应。 “嘶——”周围响起钢绳滚动声,电梯上的数字直往上跳。我一边扶住谢长歌感受着何为电梯故障的恐惧,一边猛按开门键试图让电梯停留在二十以下的某个楼层。 “叮——”电梯开门,数字显示为二十五。 四号楼第二十五层,完全的黑暗区域。接连按下闭门键,电梯门一动不动。 “可恶……”我开始踢电梯按键板,电梯门依然一动不动。 “易佳和,破坏公物不好。” 重重一踢,我猛跺一下脚想借此缓解一下疼痛。 “喂,夏梨,你倒是帮帮我们,像之前那样帮助我们移动到地下二层去啊。”对着玻璃瓶说话的我大概是疯了,“你再不说话,我把你砸了!” 我举起玻璃瓶,陈耀飞忙阻止我:“易佳和,使不得啊。如果夏梨医生说得没错,这样东西是我们制敌的关键。” “制敌的什么关键啊。刚才我们拼死拼活,她倒好躲在瓶子里一言不发。我说,你的未婚夫就站在你眼前,你都不掀布和他聊聊?我看你们一个德行,说话不算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真是郎才女貌!”我说尽讽刺话,瓶子中的东西没有反应。 “说不准,我们就是把一个空瓶子当作宝。” 我又举起瓶子,陈耀飞吓得立刻阻止我:“易佳和,消消气。我们当务之急是快点到地下二层把谢长歌送出这个异空间,而不是耗在这里跟一个瓶子斗气。”陈耀飞说的在理。 电梯故障我们无法下行。如此一来我们只能走楼梯从第二十五层走到地下二层。 “这走个鬼啊!”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还在第二十三层。由于上面几层和下面几层是完全的黑暗,没有光源的我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本来我们借着电梯的光源找到了我丢失的手电筒,不过那个手电筒已经被丧尸踩破,根本用不来。 “杜明这家伙,莫不是故意给我们希望使我们麻痹大意,然后再设下陷阱把我们推向深深的绝望中?”我问陈耀飞。 “我也……不知道,”背着谢长歌的陈耀飞步步心下行,“但至少,我们知道了漆黑的怪物为杜明,而不是谢长歌的兄弟谢天问。” 我用手扶着谢长歌的身体,感受着他微弱的一起一伏。得知防毒面具人是杜明的谢长歌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是会为狡猾的防毒面具人不是谢天问而松一口气,还是为自己的哥哥没能是眼前的防毒面具人而失望透顶? “长歌……” 伤感的我抚摸着谢长歌的后背。然后,分心的我一脚踩空。还好只是滚一下就到底,而且我护住自己的脑袋没有跌晕过去。 “痛痛痛……陈耀飞,谢长歌,你们在哪里?”我在黑暗中一边摸索着被我甩飞的玻璃瓶一边呼叫着两人的名字。 黑暗中无人回应。 “我的天啊,难不成又是幻觉?”经常在黑暗中遭受到幻觉攻击的我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当幸运的人了吧。 灯亮,强烈的光线使我暂时失明。 “咔啊——”周围传来嚎叫,这是黑眼丧尸受到光线照射时发出的惨叫。 眼睛渐渐恢复,目视之处有四只身体冒烟似乎已经停止行动的尸体。光线虽然可以消灭黑眼丧尸,但是消灭不了白眼丧尸和红眼丧尸。说起来,为什么我会被丧尸围住?我在哪里?一楼大厅,我在四号楼的一楼大厅?等会,我是什么时候被转移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嗷——” “咯咯,咯咯……” 我发愣之时,三只白眼丧尸和两只红眼丧尸一齐向我袭来。在我的周围还有五只白眼丧尸蓄势待发,而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则有四只红眼丧尸如巨大的蜘蛛般正在攀墙移动。 “虽然我二十八岁,但是我的身体是十七岁青少年的身体。这样的身体怎么够你们啃?”神智混乱,没想到我的遗言会是这样的话。 两只红眼丧尸跳跃扑向我,五只白眼丧尸尾随三只先锋与我近在咫尺。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抱住。它就像一个盾替我挡住来犯,为我承受着丧尸的攻击。一瞬,它爆发弹开周围的丧尸。转头望向它的我唯有张大嘴巴睁着双眼给它指指头顶上的四只红眼丧尸。 “咯啊……”两只红眼丧尸扑向它,而另外两只红眼丧尸就像在观察敌情般向周围散去。 绑着黑色布带这次露出极似人类毛发的赤膊改造尸面对我轻而易举抓到一只从天花板上落下的红眼丧尸。另一只红眼丧尸跳到它的身后,张开利爪撕扯改造尸的皮肤。一下,两下……改造尸的身体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对自己身后红眼丧尸的攻击无动于衷的改造尸抓着挣扎的红眼丧尸依然面对着我一言不发。 “兄弟,你,你再不反击,你的后背就要废了哎……” 如同听到我的告诫,改造尸动了一下。然后,它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手中的红眼丧尸甩飞,又抓住身后的红眼丧尸将它掷向边上观察敌情的其中一只红眼丧尸。这时,被弹开的白眼丧尸们颤颤巍巍站起,“嗷”地叫着瞄准我们。不过它们还没有跑起来,我就看见一道影子在它们之间晃动,然后它们向着四面八方一一被击飞出去。 察觉到我孤身一人,观察完毕的红眼丧尸冲我扑来。我吓得一边起身爬开,一边转头确认红眼丧尸和我的距离如何。不过没等我确认完毕,我就看见改造尸的身姿。接着一道影子一阵风,我安全了。 周围的丧尸无法行动,坐在大厅地面上的我不知所措。改造尸向我走来,威风凛凛站在我面前仿佛一位凯旋归来的王者。 我们相对几十秒,它不语我不言。期间,一只垂死挣扎的红眼丧尸爬起来瞄准我们想暗算我们。影子一晃“砰”一声,那只红眼丧尸没了踪影。我绕过改造尸向它身后望去,见到红眼丧尸砸在墙上像个暮年的老人一样在抽搐着。 “兄弟,你牛。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收起大拇指我大步绕开改造尸朝电梯口走去。 果然,改造尸是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人类的。它抓住我的衣角拉住我,差点把我的衣服扯破。 “你到底想怎样嘛?”我退后转身问这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的如同正常人一般的改造尸。 “活……下去。”改造尸如此说道。 “兄弟,借你吉言,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你可以把我的衣服放开了吗?我只有这一件衣服了,连这件衣服都没了的话,我就只能和你一样光膀子溜达,免不了还会直接碰到腐烂尸中尸毒。你总不想我变成那种样子吧?” “嗯……”意外,这家伙真的听得懂我的话。 正正自己的短袖,我转身离开。想到我还没问这个与众不同的改造尸的名字,我回头问它:“你也是宜相人民医院里面的人员?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的……名字……”看来这个改造尸也失去记忆了。 突然感觉其实改造尸并不坏。虽然它们发狂攻击人的样子很恐怖,但它们本性不坏。王良、杜明,还有我眼前的这位,它们都是不明药剂的实验品,是无良医生们的受害者。 “注射那个药剂死而复生,然后再痛苦地死去,你们的命运令人悲悯。” 改造尸沉默。 “我得去找我的同伴了。谢谢你的帮助,未知名的改造尸。” 话说完,我惊讶地看见改造尸向我伸出它那瘆人的手。担心我的拒绝会激怒它,我就直直盯着它要做什么。它没有攻击我,只是把手放在我的头上,然后轻轻地拍拍。这个感觉就像是,一个大人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 “大哥,我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你这样子,我脸面何存?” “八岁……” “不是八岁,是二十八岁。”我甩开改造尸的手,过了一秒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不得了的事。 不过改造尸没有做什么。它只是面对着我。虽然我无法看见黑色布带后面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但我总感觉它在对我微笑。 “活下去。”如果它有一张脸,那一定是一张和善的面孔。 我点点头答应改造尸。似乎确认到我的答复,改造尸抬起双手像是在捧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夏梨……医生……” 惊讶于改造尸知晓夏梨医生的我转念觉得它遇见夏梨医生并不是什么大惊怪的事。正在此时,我看见了一件足以让我化作一尊不动石像的事:改造尸的手上凭空出现了包着布块的瓶子。 “夏夏夏……” “夏梨医生。”改造尸替我说出这句话。 “大哥,你竟然会隔空移物,这不和那个会瞬间移动的死杜明一样厉害了吗。” “杜明……医生……” “没错,杜明,这个异空间病栋中最坏的家伙。我想就是他把活人困在这里不让我们出去,还控制病栋和丧尸肆意玩弄我们。这种人,哪怕当着我的面被人千刀万剐,我都不会可怜他的。” “杜明他,只是一个傀儡。真正控制着这个病栋的,是同样控制了杜明的邪恶力量。”我听着瓶子中的头颅悲伤地诉说着令人震惊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五章 辟邪 下 “现在,病栋中存在着四股不同的力量。第一股力量是病栋固有的力量,它本保持着两个空间的平衡,却在时间长流中衰弱。第二股力量是纯粹的邪恶力量,它本接受于病栋力量的压制,却在人类怨念中疯狂。第三股力量是从恶念中诞生的光明力量,它以异类的姿态带给幸存者希望。第四股力量是外来的奇异力量,也就是你们。”藏在布块中的夏梨始终不愿意现出她的真面目。虽说我并不介意夏梨的脸是这样还是那样,但考虑到夏梨毕竟是个爱美的女性,我便隔着这块讨厌的布和她交流。 “你一直在说光明力量,可我们自进入病栋中就没有见过它啊。”要是病栋中真有光明力量的存在,为什么它没有在我们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反而是这个改造尸舍身相救……哎?“夏梨医生,你说的这股光明力量,莫非就是抱着你的……” “是的,它就是病栋中出现的第一位不同于你们所说的丧尸的异类。” “可是,夏梨医生,这家伙是改造尸啊。既然是改造尸,它一定也被注射新药然后发生突变了吧?”谢长歌有说过记载着改造尸信息的文件,然而那是杜明为了混淆视听的诡计。尽管我们不能确定杜明故意给我们看的改造尸信息文件是否全部属实,但从我和王良以及张健两个已经成为改造尸那里的原人类处了解到,改造尸一定被注射不明新药然后发生异变才会变成那般模样。 “我……没有……”改造尸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没有被注射过张副院长带来的新药剂。”夏梨替改造尸说道,“死逆病毒爆发后,不知何原因,医院陷入到一个怪异的空间中——我们这些曾经幸存的人将其视为医院本身的力量。医院就像是察觉到危机来临,隔离了自己,然后又划分一个存在丧尸的空间和一个不存在丧尸的空间给予幸存者一个喘息的机会。不过,随着邪恶力量愈发强大,两个空间的界限模糊起来,导致不存在丧尸的空间也出现了丧尸。” 想起夏梨诅咒我的模样,我冷笑一声对她说:“夏梨医生你不会是第一个侵入到表空间的丧尸吧?” 布块里的东西沉默。正当我以为夏梨医生生气想说几句让她消消气,布块里的东西开口说道:“成为丧尸后的我没有太多的记忆。刚开始我还有身为人类的意志,后来这种意志就被压制于怪物的嗜性中,直到你们带我脱离怪物嗜性的控制,我才重新能够以我自己的意愿来说话。这正是我将你们视作医院中第四股力量的原因。” “敢情我们是新生力量的这件事是你自己认为的啊。” “不,”我看不见夏梨医生的表情,但我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信念很坚定,“我相信你们确实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毕竟你们已经将王良和张健从非人的痛苦中解救。” 我挠挠自己的头发,对夏梨说道:“我根本没能救到两人。我只是呼出他们的名字,是他们自己选择自灭以此来保我们幸存者一条生路。厉害的人不是我,而是舍己为人的他们。”垂下双手,我继续对夏梨医生说道:“还有,夏梨医生,我们不是你所说的第四股力量;我们称不上……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我们接着说这位改造尸兄弟的事。既然它没有被注射过新药剂,那它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它究竟是谁?” 夏梨回复我:“以我所了解到的信息,直接给失去生命的人类注射新药剂后,对象虽然能够死而复生,但会在最多二十四时内死亡——这个时间段因人而异。成为丧尸后,虽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但奇异的是,我们这些亡者的意识会掺杂到一起。或许是病栋的缘故——因此,我知晓王良和张健的经历。王良是在二度死亡后恢复意识成为不同于丧尸的怪物,其后他身为人类的意志渐渐淡薄。张健是在二十四时内突变的。成为怪物后,张健同王良一样,意识淡薄记忆丧失。我没能了解到杜明的情况,但我知道杜明出现以强大的力量控制住化作怪物的王良和张健并将他们转移到一个空间中进行改造,由此抑止两人体内死逆病毒的进一步异变。” “眼前这位并不是这样的吧。” 我上前仔细观察这可能是病栋中存在的最后一位改造尸。它的手血肉模糊,但不像是死逆病毒作用的结果。它的身体上有缝合线,细细一看倒也不像违和感十足的缝合。它的头上缠着绷带,我本想扯下看看,最终考虑到它会突然发狂没有这么做。不过,绷带不扯,摸摸头发这样的事我想它不会介意。事实上它也确实没有介意。它的头发很枯燥,缺水分。视觉信息差不多接收完毕,运动裤后面的东西我放弃处理。接下来是嗅觉信息的接收。闻一闻,虽是改造尸但没有尸体独有的腐臭味,当然也没有我那个时代女子一直用的刺鼻化妆品的味道。但是,它确实有用什么东西的味道遮盖住自己的体味。我不是变态,就不深究了。听觉和触觉信息的接收一并处理。其实,自碰到与丧尸不同的改造尸以后我有个疑问:改造尸有心跳吗?按理来说,改造尸是死人复生经过死逆病毒变异后的产物,是不会有心跳的,毕竟它们的本质上还是死人。 “嗯,大兄弟,能不能……把你的手抬起来?”我问改造尸。 “抬……手?” “对,”我给它示范,“就像这样,把瓶子举高。” 改造尸没有顾虑举高瓶子。惊讶于它如此听话,我一边瞅瞅它的脸一边把耳朵凑到它的胸膛前仔细聆听:扑通,扑通,扑通……心跳有力。不不不,关键是这家伙竟然有心跳。而且,我的耳朵可以感受到它的体温。这家伙,除了外观和能力上不同于常人,其它地方倒真的和常人无异。 “第一次知道改造尸有心跳和体温哎。”我感慨。 “不,他们是没有心跳和体温的。”夏梨说。 我挥挥手笑着对夏梨说:“这是我亲身探查眼前的大兄弟得到的信息。夏梨医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贴到它的胸膛上听听看。” “我知道他有,但是王良和张健没有。我的意识与病栋的意识统合的时候我有了解到王良和张健虽然能够行动,但他们是没有活人独有的诸如心跳、体温这些特征的。” 我抬头看看这个和我差不多身高的改造尸问道:“那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夏梨医生回答我:“我不清楚。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他和变成怪物的王良张健一样都失去了记忆,但他的能力要比王良张健强,甚至可以直接与这病栋中的邪恶力量对抗。因此,我将他视作制约邪恶力量的光明力量。而他似乎也如我所想一般,自出现后便不断地拯救善良的幸存者,帮助生者避开邪恶力量的侵袭,如同……” “如同辟邪的护身符一样。”我望着眼前举着玻璃瓶的改造尸,心中洋溢起一种钦佩之情。 “恶念,出现了。”改造尸抬头望向我身后。我转身,身后无人。 “时间不多了。操控着杜明的邪恶力量将你和你的同伴们分离,察觉到这件事的光明使者出现打破了邪恶力量的诡计。现在,你的同伴们已经被光明使者转移到四号楼地下二层的出口通道中。易佳和,请你抱着我赶往地下二层与他们会合。” 听见又要我抱着一个大瓶子跑来跑去,我就不免感到疲惫:“夏梨医生,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可结果你啥用也没有。之前我们被杜明拦堵,你没有派上用场倒还拖了我们后腿。我不是不想抱着你跑,不过抱着你跑真的很浪费体力的。”话说出口我就反省自己说的会不会太过了。 夏梨医生没有针对我的抱怨回应我什么,而是像在转移话题般说道:“事不宜迟,易佳和,请你快点行动。” 改造尸把瓶子递过来,我叹了一口气只能接住。向电梯跑去而后进入门启的电梯中,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改造尸兄弟不直接把我转移到地下二层的通道中?” 电梯门闭合之时我貌似听到了杜明的声音:“可恶的病栋就不应该把你这被抛弃的祸害带到我的世界中来。” 电梯下行到地下二层。“叮”声后门启,周围安全无丧尸。 “易佳和!”陈耀飞看见我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大喜呼叫我。 “你们两人没事啊。谢长歌,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跑上前去查看谢长歌的情况。 “十分不妙。他已经昏迷过去。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他会就这么离开我们。”陈耀飞哭丧着脸说。 我替谢长歌擦去额头上和身上的汗水接着凑耳细听谢长歌的呼吸后对陈耀飞说道:“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还有一个,电梯。”陈耀飞指指通道尽头的电梯对我说道,“我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电梯门没有开启。” 我问瓶子中的夏梨:“夏梨医生,这电梯门什么时候才会打开?” 瓶中无声。 “真是要命,就爱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使用沉默权利。”我抬头对陈耀飞说:“耀飞,我们先到电梯前面去。这个病栋中有一位不同于其它改造尸的强大异人,你见过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帮助我们使电梯门开启。” 陈耀飞点头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同跑向出口电梯。 “啧啧啧,一不留神你们就到这里了呢。”惹人嫌的怪物现身于我们面前挡住我们去路。 缓步退后移动到陈耀飞旁边,我嘲讽杜明:“救人性命的医生倒来夺人性命了。” “夺人性命?”杜明捂住自己的脸哈哈大笑说道,“拜托,我可是在大发慈悲把你们从这个悲哀的绝地中拯救出去。” “可笑,”我冲杜明喊道,“如果你真的要把我们拯救出去,你就打开电梯让出一条路给我们。” 杜明竖起食指左右摆动,说:“这可不行呢。” “说话不算数的怪物。你不是说要撤掉丧尸给我们时间逃出病栋吗,可你却反悔把我们移动到第二十五层还分离我们,并指挥丧尸袭击我。像你这般说大话的食言者连那些行动缓慢的腐烂尸都不如。至少,腐烂尸只是身上携带尸毒,而它们本身没有攻击性。身为怪物中鹤立鸡群的你,不如趁早自我毁灭,下地狱去吧!” 我说完,杜明更加狂妄地大笑起来:“你说,哈哈哈,你说我连腐烂尸都不如?哈哈哈哈,你真是,哈哈,你真是个有眼无珠不识大体的屁孩啊。”杜明突然收住笑容用极其冷酷的眼神注视我说道:“我可没有食言。我说过我会给你们半时时间,是你们自己慢吞吞浪费时间。” “你混蛋,”我对杜明吼道,“你可以控制病栋,想必连这异空间中的时间也能控制。半时,对你来说不就是想一分钟就一分钟,想一秒钟就一秒钟的事嘛!” 杜明拍手鼓掌狞笑着说道:“没错。不过,大发慈悲的我还是给了你们不少时间让你们逃离这个病栋了。怪就怪那个可恶的家伙现身阻碍我的计划,不然我一定给你们足足半时。哈哈,但是给你们半时你们也是逃不出这个病栋的。哈哈哈哈……” 看着杜明的嚣张样我就想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快打开电梯门,然后乖乖让道,不然……” “要我说几遍你才懂,这个电梯是病栋控制的,连我都没法想出去就出去。如果你们想出去,可以,”杜明指向我奸笑着说,“易佳和,把你的身体给我。” “色狼,你想做什么!” “哎哟,你别误会。嗯,或许我真的会对你的身体做什么,但那是我的事。” “我是不会让你碰易佳和一根汗毛的!”说着陈耀飞背着谢长歌就想冲出去和杜明拼命,吓得我立刻拉住他。 “我问你,你到底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杜明托起下巴思考片刻回答我:“有了你的身体,我就可以随意进出这个病栋。” “就是说,有了我的身体,你就可以到我们的现实世界去?” 杜明又拍手鼓掌:“不愧是我看中的容器,理解力真快。我有尝试用这具躯体附上活人皮进入你们的世界,但那果然很吃力。若再呆得久一点,我恐怕会消失在你们的世界中。正在这时,你们出现了。运用闯入病栋中的谢长歌作为原型果然是一个明智之举。你们就这么傻乎乎地上当被我拉到了这个世界。经过对你们的监察后,我确定易佳和同学你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容器。我坚信,只要我得到你,我一定可以进入你们的世界。” “那终究是你的猜想吧。而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面前的怪物。 “我?我就是杜明啊。”怪物摊手说道。 “骗人。你只不过是将杜明当作容器栖身于杜明体内的邪恶力量。既然是力量,没有本体理所当然。” “面对理解力强的人有时也是一件令人困扰的事情呢。”怪物挠挠头对我说道:“不过,易佳和同学你说的并不正确。” “什么意思?”我抱紧手中的玻璃瓶问对方。 “杜明确实是我的容器,但我同样是杜明的容器。我和杜明的关系不是俯身,而是融合。因此,我是杜明,杜明也是我。”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糊涂了。说人话可以吗?” “聪明人偶尔会大脑短路,”披着杜明外皮的怪物仰头看看通道上方然后响亮一拍掌对我说道,“简单解释,我是杜明的念。” “念?” 怪物点点头说道:“没错。你可以理解为,杜明的思想有了独立自主的可能性。人类都有自己的思想,而人类的思想虽通过外界影响,但始终是属于自己的。我是杜明的思想,自然是杜明的所有物,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无法脱离杜明这个人,因此说我是杜明也不为过。” “嗯……我可以理解为双重人格吗?” 杜明欣悦,重重拍掌说道:“区别有的,却也是相当符合我们现在情况的理解。” “那你干吗要把我当容器……” “好了,”杜明打断我说道,“这里被我所控制着,那家伙无法进入。多说无益。事先我有声明我会不择手段得到你们。你们若要抗争也可以,但缺手缺脚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通道突然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长。当我们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变化而头晕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红眼丧尸击飞我。 “易佳和同学,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乖乖成为我的东西,不然你会亲眼目睹你的同伴尸骨无存的惨象。” 杜明没有开玩笑。宽大的空间中出现大群腐烂尸把我们团团围住。随着“嗷”一声,腐烂尸群中冲出数只白眼丧尸向我们袭来。 “易佳和,擒贼先擒王——控制住杜明!”陈耀飞背着谢长歌指示我。 我听从指示抱着玻璃瓶抽出木棍奔向杜明。 “易佳和同学,思路清晰作战正确,值得嘉奖。不过,徒劳。” 杜明上方的电灯熄灭——杜明消失在黑暗之中。察觉到黑暗中蠢动的影子,我立刻停步转身。只差一米,我就会被多只黑眼丧尸拖入黑暗之中。 “易佳和,左侧!” 我听到陈耀飞呼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左侧飞来两只红眼丧尸,一只击飞我使我丢掉了玻璃瓶和木棍,另一只没有袭击我而是咬住了滚开去的木棍将其带入杜明所在的黑暗中。 “哈哈,你想靠这样的东西来击败我?”杜明的讽刺之味尽显,“我记得你的同伴陈耀飞也有一根吧。哦,他正背着谢长歌用他的警棍抵御着白眼丧尸呢。了不起,虽然看起来好像随时会被扑杀就是了。” 我竭力推开红眼丧尸的烂脸,在快把持不住的时候转头看到了陈耀飞和谢长歌。由于背着谢长歌,陈耀飞不能抵御住所有白眼丧尸。另一方面,陈耀飞没有将谢长歌弃之不顾的意向,有几次他甚至为了背上的谢长歌险遭白眼丧尸的啃咬。不过这样下去一定是不行的。尽管白眼丧尸的数量不是很多,陈耀飞勉强能够击退躲过,但不出十秒陈耀飞会因为精疲力竭与谢长歌一同成为白眼丧尸的口中肉。 “放开我!” 我奋力翻转将红眼丧尸置于身下,然后忽视掉红眼丧尸将利爪刺入我的胳膊中引起的剧痛狠狠敲打红眼丧尸的头。猛烈击打下,红眼丧尸松开我,我迅速起身奔向陈耀飞和谢长歌帮助他们。 “易佳和!”夏梨医生的声音。我转向地上的玻璃瓶。 “掀布,然后把我带到杜明眼前!”夏梨医生喝令。 你开什么玩笑,让我在陈耀飞和谢长歌危机之时掀布?你以为把你瓶子上的布块掀开就能力挽狂澜? 一秒犹豫,我扑向玻璃瓶掀布。这次掀布十分轻松。当我看见瓶中的烂人头,我差点因近距离接触不祥之物而昏厥。 半闭着眼睛抱起玻璃瓶,我躲开一只红眼丧尸的袭击冲向黑暗区域。 “真是要命啊……”放声大吼发泄不满,我跑到离黑暗区域前两米处驻足大口喘气。 黑暗中的黑眼丧尸学我的样“哈”地喘着,还有几只不分好歹的黑眼丧尸想伸手抓我却被光烧灼缩回手。 “夏梨医生……哈,哈,接下来……干吗啊?” “呃啊……”玻璃瓶中的东西这么叫着。该不会,它只会这么叫着? “易佳和同学,”黑暗中的怪物领袖对我说道,“你就算把夏梨的头颅抱到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动容。是我把夏梨变成那样的,可在那之前夏梨已经成为丧尸。我杜明知道这点,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无法挽回。我说过,我就是杜明,所以你不要想着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以为这么做我就不是杜明一样。”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怪物领袖的话超有说服力。我转头望望陈耀飞和谢长歌,陈耀飞已经把谢长歌摔到地上。陈耀飞是无可奈何,如此一来至少他还能与白眼丧尸多抗争几秒。不过,在他们的侧边已经有四只红眼丧尸蠢蠢欲动。陈耀飞和谢长歌瞬间被击杀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夏梨医生,对不起,我……” 刚想抛下玻璃瓶冲到陈耀飞和谢长歌边上,我就听见瓶中之物如此说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与杜明誓言,今生今世,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我们都将贯彻信仰,救死扶伤,永不言弃。” “哈,都已经是丧尸的一个头了还说什么誓言啊?可笑,我杜明早已把这种东西抛在脑后。誓言什么的,不过是废话一堆。” “既然如此,”我俯首看见瓶中美丽的面庞上划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你为什么要走出黑暗,又为什么要潸然泪下?” 从黑暗中出现的杜明泪流满面。 “你在说什么啊?”似乎,连杜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落泪,“哎,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会流泪?” 宽大的通道急剧缩,周围的丧尸骤然消失。 杜明跪倒在地,不住擦拭脸上的泪水,反复地说着:“为什么我会流泪?好奇怪,为什么我会流泪……” “易佳和,请你将我递给杜明。” 困惑不已的我遵循夏梨的指示俯身将玻璃瓶递给杜明。杜明抬头望望玻璃瓶中的夏梨,然后他就像是被神话中的美杜莎吸引而成为石像般一动不动。 “接受我吧,杜明。”夏梨说道。 “不行,不行,”杜明摇头说道,“我没有获得你的资格。是我,亲手把你……我没有再度接受你爱意的资格。” “傻瓜,”夏梨微微一笑,“我已经原谅你了。” “可是,可是我……” “杜明你,真的是一个天真又善良的医生呢。” 杜明站起来,我直起身。我和杜明相对,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手中的玻璃瓶。 “夏梨,可以陪我,一同赎罪吗?”杜明问道。 “天真善良的人往往会惹到麻烦的事。你的真心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不过,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我都会一并接受。因为,我选择了你。所以,我会陪着你。这份誓言,直到永远。”夏梨回答。 杜明微微一笑,没有犹豫伸出双手从我这里接过夏梨。他抱起玻璃瓶将脸贴到瓶上,仿佛这样就能够接触到夏梨的脸一样。虽然很想对他们说一句请不要以这种猎奇的方式秀恩爱,但最后我说的话是这么一句:“希望你们永远不分离。” 杜明会心一笑,夏梨会心一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易佳和,谢谢你。” 黑暗降临,转瞬即逝。明亮的通道中,站着的只有面面相觑的我和陈耀飞。 “谢长歌!” 两人立刻俯身查看谢长歌的情况。在两个脑袋一起贴在谢长歌身上确认过谢长歌的心跳声后,我和陈耀飞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叮——”通道尽头的电梯门开启。 “看,”我对陈耀飞说道,“电梯门开了。” “抓紧时间。”陈耀飞说着背起谢长歌。 我扶住谢长歌偕同陈耀飞跑向电梯。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我可以从陈耀飞的脸上看见逃离病栋的欢欣,而陈耀飞也能从我的脸上看见逃离病栋的喜悦。 “一切都结束……” 黑影乍现。 “污秽的身体,腐朽的灵魂。易佳和,你逃不出这个病栋。”黑影说完消失。 身后传来本应消失的嚎叫。 “易佳和,当心!”在我惊愕于身后出现的行尸之时,陈耀飞大叫一声推开我。 我和陈耀飞谢长歌分离,一只红眼丧尸阻挡在我们中间。 “叮,叮,叮——”电梯中传来好像是即将闭门的提示音。 “耀飞,闭住呼吸!红眼混蛋,来追我啊!”在红眼丧尸转向陈耀飞谢长歌的时候我朝它的身上猛踢一脚,然后大口喘几下转身逃向电梯。 不知是我的猛踢惹怒红眼丧尸,还是我的大口喘息吸引住它,红眼丧尸立刻瞄准我向我冲来。 跃入电梯,我迅速靠边按住开门键屏息。红眼丧尸跃入电梯中静止不动,忽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疑惑于莫非是通往现实世界的电梯有什么强大的灭尸力量,我向通道中的陈耀飞和谢长歌喊道:“耀飞,快把谢长歌带过来!” 通道中,腐烂尸逐步逼近。陈耀飞背起谢长歌朝我跑来。 “啪嗞”,我和陈耀飞之间的通道灯熄灭,借着这边和那边的灯光我能够清清楚楚看见黑暗中凭空出现几只黑眼丧尸。 “不妙,这样子他们无法通过。”松开开门键我打算去吸引黑眼丧尸的注意,没想到我刚踏出电梯,电梯门就渐渐合上。幸好我及时挡住使电梯门开启,我们才不至于失去这个逃离病栋的大好机会。 由于黑眼丧尸的袭击,陈耀飞失去平衡将谢长歌摔在地上。将谢长歌放置到墙边的陈耀飞甩长警棍奋力抗争逼近的腐烂尸。虽然陈耀飞的击打有效,但腐烂尸众多,这么下去陈耀飞和谢长歌都会遭殃。 “陈耀飞,你等我,我来帮你!”我冲陈耀飞喊道。 “易佳和,回去!”陈耀飞背对我喊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要是不过去,你们就完蛋了!” “听着,易佳和,我们没法过去了。如果你过来帮我们,到时电梯门关闭,连你也会逃不出这个病栋!”陈耀飞击退两只腐烂尸微微转身朝我说道。 “这,这只是你自己的话。谢长歌他还想活下去,所以我……” “叫你回去就是谢长歌的话!” 我望向谢长歌。靠在墙壁边上的谢长歌睁开了眼睛正虚弱地望着我。 “谢长歌说,我们在劫难逃,但你离存活只是一步之遥。”陈耀飞回头继续抵御腐烂尸。 “那你是叫我对你们见死不救,然后做一个缩头乌龟独自苟活吗!” “是!”陈耀飞击退前方的几只腐烂尸完全转身对我说道,“哪怕是抛弃我们,把我们作为垫脚石,你也不应该在乎。我和谢长歌都想要你活下去,我们甘愿被你抛弃,甘愿做你的垫脚石。所以,易佳和,关上电梯门,活下去!” 陈耀飞掩面哭泣,谢长歌灿烂一笑。丧尸的叫声充斥通道,深深的绝望侵蚀我的心灵。 “回去,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我们。”谢长歌的嘴唇微动,我似乎听到谢长歌在说着这样的话语。 退回到电梯中,电梯门渐渐关闭。门缝中最后出现的是陈耀飞拼死对抗腐烂尸的场景,而谢长歌的脸先一步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电梯中好安静,真的像是远离喧嚣人间的一方净土。这边是天堂,那边是地狱。我在天堂里享受愉悦,他们在地狱中苦苦挣扎。 “我是垃圾。”不按电梯数字按键,电梯不会启动,似乎也不会开门。 “二十八岁的人渣。”按下通往十四楼的数字按键,我就能够回家了。 “这样子的我,竟然还被人喜欢着。”回家,回家? “不识爱的怪物,被人所爱?”回去,回去。 “仅此一次的终焉,献给爱我及我所爱的人。”电梯门启,我冲出去以命相拼。 “咯啊——” 镜片破碎,身体被怪物重重压倒在地,脖颈上传来刺穿皮肤的剧痛。明明只能感受到疼,我却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在流失。 “易佳和!”陈耀飞的声音。 朦胧之中,我看见一个身影护着另一个身影。反抗,已经徒然无功。 “耀飞,长歌……” 今生今世,三人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相伴而死,相随而终,黄泉路上不寂寞。 “易佳和,一直以来,对不起……” “易佳和,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六章 觉醒 纯白如雪的曼陀罗华,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彼岸,谁人守望? 白花浮动于漆黑的衣物之上,红花浮动于洁白的衣物之上。 世界一分为二,黑白分明。两极之中,你踏着虚空而来。 真理与命理,异色瞳是否能够看到我的灵魂? 记得你的拥抱,记得你的温暖,记得我们之间的羁绊,记得共存于天地之间的希望。 然而,寒冷侵袭我的身体,羁绊终会分离,希望之光亦将湮灭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继续,抑或终焉?”你如此问道。 生而为人,我很绝望。世界改,我不改。心死,梦亡。 现世的呼唤,无力。唯有死亡可以终结一切。 “迷茫……” 无法触及天空,身体远离大地,万物与我断绝联系,灵魂彷徨。 忘却吧,快乐与忧伤。忘却吧,灾祸与福祉。忘却吧,人生无非黄粱梦。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君,可否再度与吾相拥?”留恋的,不过一个请求。 来者会心。泪流。 “且问,于温暖中消亡,抑或于绝望中重生?”选择的,不过一个必然。 此者定心。交融。 幽蓝的火种诞生于黑暗,它在你的手心里,它在我的身体中。 彼岸花烂漫,我心悠然。 “灵魂烈焰熊熊燃烧!” 睁眼,呐喊,奋起,反抗。身体迸发出的幽蓝火焰,是我灵魂的写照。 幽炎淡淡,却可破邪,哪管魑魅魍魉,抑或是至恶魔神,凡触我灵魂烈焰,则燃烧殆尽。 灰烬消,我清楚地看见眼前景象:穿过漆黑区域,陈耀飞抱住谢长歌以己肉身护他平安。其实陈耀飞所做的无非杯水车薪,但他的意志,我已接收。 黑眼丧尸发觉异物纷纷向我投来目光。跨过黑暗区域必然是困难,而要及时跑到陈耀飞和谢长歌身边更是难上加难。腐烂尸距他们几步之遥,陈耀飞和谢长歌身中尸毒不过几秒之内的事。 我需要时间,不是这个世界的时间,而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两秒钟,是必须由神明所赐予的两秒钟。而这份力量,我知晓我已用己之生命夺得。神之技,名为“森罗万象一瞬不变”的力量—— “时止。” 世界定格。在这只属于我的两秒钟内,万事万物绝对静止。我,能够在限时的空间中自由行动。于静止的森罗万象来讲,我是异类;于静止的邪恶力量来讲,我是敌人。世人眼中,我会成为神明;神明眼中,我会成为圣人。在他们眼中我是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我无法开口提出。但是,至少我自己明白:我,只是凡人。 一秒,穿过黑暗烧却邪物奔赴到他们身边。两秒,挺身而出以身作盾推压邪物准备。 时间齿轮转动,腐烂尸群体前行。然而—— “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及他们。” 后方的灰烬大概散去,前方的火焰猛烈迸发。我灵魂的温度,足以燃尽这群可悲之人。火焰波及有限,但丧尸数量也有限。轮到这方挺进:前行,以手掌之幽炎燃尽触及之物。一只,两只,直至目视之邪物皆作灰烬。 “呜……” 紧闭双眼死死守护谢长歌的陈耀飞仍然不知危机已经解除。俯视着这样的陈耀飞,我倍感欣慰。 “耀飞,已经没事了。”我轻拍陈耀飞的肩膀。 男孩睁眼瞅瞅我,而后环顾四周确认丧尸荡然无存,这才起身询问他所拼死守护之人:“谢长歌,你没事吧?” 身体汗水遍布的谢长歌虚弱地望着我:“笨蛋。”他连发声的气力都没了,这两个字是陈耀飞侧耳倾听后的转述。 “说人笨蛋的人,十有八九也是笨蛋。”我脱去自己的外衣抬起谢长歌的身体将他拥入怀中,“赤佬,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傻事。”紧紧拥抱,我对诧异的陈耀飞同样说道:“还有你,混子,以后再也不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没放弃啊……”陈耀飞反驳。 “多嘴,”我对陈耀飞说,“如果你真的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就不应该只让我一个人逃走。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不能认输。我们,绝不能放弃他人的生命,也绝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幽炎燃烧。我知道,我灵魂的火焰不会伤害到我所爱之人。这火焰,不仅对善者无害,还能够缓解我接触之人的不良状况。于我来说,幽炎能为我治愈伤口消除邪魔;于我怀中的谢长歌来说,幽炎能为他减缓疼痛、消灭其体内的死逆病毒。 火焰熄灭,我将谢长歌暂时放于地上。从他的面容来看,幽炎确实使他舒服了很多。 “接下来是你。耀飞,把衣服脱下来。” 陈耀飞拨拨手指头怯怯地问我:“光膀子啊?” “对。” 陈耀飞歪头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意思?” 陈耀飞的脸越来越红。他瞄瞄我,当注意到我视线的时候立刻低下头说道:“我,你……我们要身体……身体……两个大男人要……碰……碰……” “混子,你一个男的扭扭捏捏像什么啊。不就光膀子抱一个,有什么好迟疑的?不要浪费时间,你不脱,我替你脱。” 陈耀飞忙伸手阻止我说:“不不不,我会脱,我会脱。” 看他慢悠悠的模样,我急地上前帮他一把,然后将他搂入怀中。 幽炎燃烧。 “易佳和,好温暖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陈耀飞说道。听他的语气,他好像蛮幸福的。这种环境下还能感受到幸福,真是个乐天派。 火焰熄灭。我对陈耀飞说:“好了。这样一来,你体内的死逆病毒就消失了。” “易佳和,为什么你要消灭我们体内的死逆病毒?”陈耀飞问道。 我回答:“杜明医生虽然和夏梨医生一同消失了,但黑影仍然存在。虽然不知道黑影是如何控制丧尸,以我们所了解到的信息来推测,黑影能控制的说不准是死逆病毒。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我们对死逆病毒还不甚了解。不过,要是真如我推测那般,也许某个时间体内有着死逆病毒的我们就会被黑影控制。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可是,死逆病毒不是在多种媒介中传播的吗?你现在消灭了我们体内的死逆病毒,要是我们再感染死逆病毒怎么办?” 我回答陈耀飞:“不管你们信不信,自从得到幽炎这份力量,我的身体也产生一定的变化。在刚才被红眼丧尸袭击的时候,我的眼镜摔破了,但我不需要它也能看清事物了。身体还在发生变化,而幽炎和时止的使用如同呼吸般顺畅,仿佛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除此之外,我能够感受到死逆病毒的存在,知晓空气中已无死逆病毒。如果你们再感染死逆病毒,我会知道,到时定会及时为你们做病毒清除处理。” “易佳和,”陈耀飞动动下巴抱紧我说道,“幽炎和时止是什么啊?”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知晓的是,幽炎是我燃烧自己灵魂的产物,而时止则是在时间循环中为了拯救你付出自己生命的我所得到的神明的恩赐。” 陈耀飞摸摸我的后背说道:“这么说来,易佳和的灵魂是十分善良温柔的。你为了我付出生命,我是不是应该报答你?” 想着陈耀飞这混子竟如此轻易相信我的话,我回答他:“不用。你们没有欠我,你们就不需要还我什么。说到底,欠欠还还是交情淡薄之人做的事。对于深交之人来说,欠和还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在你的眼中,我和你是交情淡薄之人还是深交之人?” “当然是深交之人啦。毕竟,易佳和在我心中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呢。” 欣慰,我摸摸陈耀飞的头。 “好了,松开吧。”我松开双手。 “哦。”陈耀飞抱住我不动。 “该松手了。”我拍拍他的后背。 “哦。”陈耀飞依然不动。 “耀飞,放手。”我的脸沉下来。 “大哥,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弟,我不是树你不是树懒,黏着我做什么。 “你再抱着,新的丧尸就要出现,到时我们三人都会陷入危难之中。” 陈耀飞不舍地松开我向我低头道歉:“对不起。” “道歉免了。衣服穿上,我还要你帮我把谢长歌安到我背上。使用幽炎耗体力,但不用幽炎我怕谢长歌撑不下去。” 我转身望望电梯,陈耀飞随我望望电梯。电梯门早已关闭,再开恐怕要顺天意。回首蹲下,我让陈耀飞帮我把谢长歌安到背上,然后我用自己脱下的衣服绑住谢长歌,让我在使用幽炎抵抗邪物的时候谢长歌不会轻易从我背上掉落。 “耀飞,还有长歌。电梯关闭,我们便难以从这病栋中逃出。剩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消灭黑影摧毁病栋中的邪恶力量,让病栋为我们打开通往我们现实世界的电梯。这条路不好走。一方面,我们不知道黑影所在的具体地点。另一方面,杜明医生消失,黑影自己也能操控丧尸,前路势必危机重重。但是,我答应你们,我会拼尽这条性命保护你们,与你们共同进退。” “嗯,”陈耀飞微笑着说道,“易佳和,我们相信你。” “拜托……你了……”幽炎微燃之时,谢长歌轻声说道。 首先确定黑影所在地。三号楼四号楼上各二十五层下共三层一共五十三层。其中地下停车场实际相连,相当于面积宽阔的另类连接通道。身为病栋中的邪恶力量,黑影毫无疑问能够忽现忽离。它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设下陷阱待我们到达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把我们困在险境里。幽炎只存在于我的身体中,通过我的皮肤迸发,无法燃烧邪物以外的东西。幽炎要是能烧毁邪物外的物体倒为我们省去麻烦——走一层毁一层,黑影便插翅难逃。 何时起,通往四号楼上层电梯前两侧的道口消失,我们只能通过电梯上行。 第一个主要确认点是三号楼的地下二层。三号楼的地下二层是太平间,同样是化作杜明的黑影进行尸体改造的地方。为了拯救被黑影掳走的谢长歌我去过三号楼的地下二层,在那里遇见了王良和张健。我想他们两人已经长眠。太平间中有腐烂尸,不过现在太平间中有的恐怕不止是腐烂尸。假如黑影真的在太平间中,到时发生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也是合乎情理的。 电梯门启,我们到达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停车场中有灯光,但有几个地方电灯损坏是完全的黑暗。 “好奇怪啊……”陈耀飞说。 病栋在变化,虽然知道这点,我们仍为眼前的场景而大惊失色。视界之中并无丧尸,但本应不存在的汽车,一辆一辆整整齐齐停在停车位上。地下停车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这股味道和我在太平间中闻到的味道差不多。说白了,就是死亡的味道吧。 “耀飞,当心。” 陈耀飞点点头尾随我前往三号楼的电梯口。 “嗞嗞——”头顶破损的灯光在闪烁。“啪”,灯光熄灭。“啪啪啪”,我们附近的灯光全部熄灭。庆幸于灯管没有爆裂的我们绷紧神经立刻警觉周围的事物变化。黑暗中无声无息,似乎并没有丧尸的存在。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陈耀飞不语。 “耀飞?” 黑暗中没有陈耀飞的回应。 狡猾的黑影诡计多端,陈耀飞大概中了它的计陷入幻觉之中。周围黑漆漆一片,我无法确定陈耀飞所在之处,但我知道他和我的距离不远。 “上方……”我背上的谢长歌指示我。 细听,上方确实传来极其轻微的“咯咯”声。 “暗算真是下流的行为。对象是亡者,潜藏于黑暗中偷袭敌人这个行为,作为生者的我貌似无法批判。但既然你能够不顾羞耻,我又何必留下一手。燃烧吧,我的灵魂!” 皮肤中迸发出强烈的幽蓝火焰,借着明亮的火光我看清周围的一切。如我所想,陈耀飞果然中了黑影的幻象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至于攀附在天花板上妄图偷袭我们的三只红眼丧尸,好巧不巧偏偏在我放射火焰之时纵身扑向我们,自然被消灭于半空中。 持续燃烧幽炎,我来到陈耀飞身前拍拍他的头。陈耀飞抬首望望我,他的眼中满是泪水。 “噩梦?”我问他。 “嗯。虽然是个十分悲伤的噩梦,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流泪的陈耀飞对我微微一笑。 “当然,”我对陈耀飞说,“无论天涯海角,需要我便呼唤我,我会及时赶到你身边。” 借着幽炎的光亮我们继续前行。 “砰砰砰”,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红眼丧尸落到汽车上,使得汽车“呜哇”接连叫起来。噪音虽然惹人烦,可汽车的自动亮灯功能也启用起来,省了我大范围迸发幽炎消耗精神力。 “易佳和,要不谢长歌我来背,你上?”陈耀飞咧嘴露出尬笑。 “使用幽炎不仅消耗我的精神力,还会消耗我的体力。本来我在地下二层被红眼丧尸袭击少了很多血,利用幽炎修复伤口尝试增加我体内的血液量,效果不明显。你别看我好像坦然自得的样子,其实我已经很累了,现在是靠幽炎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继续使用幽炎,我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精神崩溃、身体衰竭而后暴毙。” 听我这么一说,陈耀飞急忙一边抽出棍子甩长一边抬起手指示我说道:“你你你,你还是休息一下,我去战斗。” 看着陈耀飞这慌张样,再严肃的人也会忍俊不禁吧。 “我会帮你的。红眼丧尸只吸血。不过,我之前有感觉到它们吸食血液的时候,身体内的死逆病毒似乎会被激活。我想它们如果咬到你,你又会被感染上死逆病毒。” 一只红眼丧尸跃到地上伸出枯瘦的手臂攻击陈耀飞。陈耀飞躲过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反击后对我说道:“我才不怕呢。如果我又被感染上死逆病毒,易佳和你会救我的吧?” 离我最近的一只红眼丧尸扑向我。为了不使它触及我背上的谢长歌,我伸出手臂抵御它。感受到它的牙齿咬入我的皮肤,我燃烧幽炎将它瞬间消灭后对陈耀飞说道:“二十八岁的大叔随时随地愿为你这英勇的混子效劳。”我可以故意说“我才不会救你”,但这种情况下开恶趣味的玩笑不是我的风格。 几乎是在我幽炎的帮助下,我们消灭了来袭的红眼丧尸。之后没过几秒,停车场停泊的汽车下爬出腐烂尸,其中有几只身体缺损惨不忍睹。因为太惨了,我懒得收拾它们拉上陈耀飞进入本来就该在此地的电梯。 黑影行踪不定,使用邪恶力量迫害生者。人在做,天在看。恶念蔓延,神明必定降下天罚。既得神之技,便循天之理。于行尸病栋之中,我未得神谕。如此一来,我就遵从本心放手一搏。 “善恶终有报。我来找你算账了,黑影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七章 破邪 上 门开,前方即是太平间。没有自动闭门的通道,没有一片漆黑的区域,门开,就是太平间。宽阔的面积,整齐的铁床,阴冷的空气,厌恶的大布。腐烂尸已不在铁床之上,这样一来反而更加令人不安。从穿过地下停车场的经历来看,黑影能够转移丧尸,如同异类改造尸能够隔空取物。狡猾的怪物无疑是在等着我们自投罗,设下圈套让我们钻。它知道,我们为了消灭它一定会步入陷阱。 “谢长歌,你的情况怎么样?”我瞄瞄谢长歌的断臂。在我幽炎的作用下,谢长歌的断臂虽然没有恢复如初,但已经完全停止流血。不仅如此,幽炎还试图修复谢长歌的断臂截面。尽管按进度看可能没个几天不行,至少谢长歌的性命有了保证。 “没事……”我还以为他会说“好多了”。算了,谢长歌身体情况改善就好。 我转向边上全神贯注的青少年指示他:“耀飞,前进了。” 听见我的话语,陈耀飞从警觉状态中恢复,对我傻傻一笑。哪怕是在绝望之中,只要看见陈耀飞的灿烂笑容,曙光也会乍现——陈耀飞的笑容就有这样的魅力,尽管很傻的样子。 绕过铁床,我们向大布走去。我没记错的话,大布后面是乱尸堆。有如地狱绘图一般的场景令人不由理智丧失。因此,站在大布前准备掀布时,我提醒陈耀飞做好心理准备。 掀布,眼前黑暗。以为是我的错觉,我合布抬头看看上方灯光,亮着。掀布,眼前照旧黑暗。 “怎么回事?”陈耀飞问。 “早知道它不怀好意,谁知它把陷阱设在这种地方。”黑影不愧是邪恶力量,思考的方式让人感到惊奇。 布后的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不用说,必然是黑眼丧尸。 “这个地方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是黑影的变态改造室。”我斜眼看看肩膀上的谢长歌,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他有可能在房间里吗?”陈耀飞问我。 “不好说。也许这只是黑影的声东击西之计,但也有可能是在房间中的黑影为了确保自己安全才布下这些黑影丧尸。毕竟,这黑暗区域的面积相当大,常人是无法平安无事穿过黑影丧尸遍及的这个空间的。” “这么说来,我们要不撤退,要不……”陈耀飞望着我。 我让陈耀飞接过谢长歌对他说:“正如你所想,既来之则视之,无功而返白白浪费时间。黑影不让我们过,我们就偏要过。哪怕最终它不在房间中,我也会尽量消灭掉黑暗区域中的黑眼丧尸,减少病栋中的丧尸数量。当然,如果这病栋中有个大洞能让丧尸源源不断进入,那我就没办法了。活在当下,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再说。” 转交谢长歌完毕,我深呼吸掀开大布进入黑暗区域。 “易佳和,万事心。”合上大布陈耀飞对我说道。 幽炎燃烧,借着火光,我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远离我的黑眼丧尸来回晃动妄图偷袭我。黑眼丧尸惧怕光芒,打火机的火光足以让它们退避三舍,我这虽然不知道温度多高但足以燃尽丧尸的幽炎之光足以吓得它们魂飞魄散。不过,究竟丧尸有没有灵魂? 我想着丧尸是否具备灵魂这个问题的时候,三只黑眼丧尸英勇无畏向我冲过来。它们一靠近我,就被幽炎的火光烧灼。来时英勇,去时慌乱,这样的黑眼丧尸,挺有意思的。想着此事的时候,我的后方传来黑眼丧尸的惨叫。转头一看,只见一只黑眼丧尸触及我身体上的幽炎燃成灰烬。如此一来,貌似我只要微微燃烧幽炎,黑眼丧尸就奈何不了我。只怕黑暗中还有别的邪物就…… 正想着黑暗中会不会有新的怪物来袭,我就发现三只白眼丧尸疯狂地扑向我,把我吓了一大跳。然而,大概是本能反应,它们一触及我身上的幽炎便慌乱退后,虽然幽炎一下就覆盖它们的身体,回天乏术。 “黑眼白眼都出来了,腐烂尸战斗力这么弱的单纯就是阻止我前行一两步没有什么意义。这么想来,接下来该出现的就是‘咯咯’的家伙了吧。” “咯咯,咯咯……” 不出所料,一只红眼丧尸突然从上方下落到我身上把我压倒在地。要是它能在下落之时把它尖利的爪子刺入我的身体,没准命中要害,也兴许我会流血过多而死。不过它非要耍帅享受将敌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感,然后它就被我的幽炎燃成灰烬。后面来袭的三只红眼丧尸和它不同,招招致我于死地。站在原地太被动,所以我躲过它们然后把手放到它们身上,一下一个消灭掉。 安然无恙到达铁门前,铁门上锁无法开启。“如果我的幽炎能够把金属烧熔就好了。”这么想着,我猛踢铁门破口大骂黑影。见铁门一动不动,自讨苦吃的我只好一瘸一拐回去。 掀开大布,我见陈耀飞一脸惊恐。 “怎么了?” 走出,我抬头顺着陈耀飞的目光看去。理应整整齐齐排列的铁床消失,一堆丧尸倒在地上无法行动。大约有五只白眼丧尸和七只红眼丧尸不屈不挠爬起冲向昂首挺胸傲视邪物的改造尸。察觉到两边的异样,我望见太平间两侧存放尸体的冰柜全部开启。重新把目光转移到眼前的怪物大战,不过迟了一秒,十多只丧尸被改造尸尽数击飞。其中有一只红眼丧尸被击飞到离我们不到三米的地方。一边想着该和改造尸大哥商量一下让他下次击飞丧尸时多多关注周围情况,我一边走向爬起来准备攻击我的红眼丧尸。 “好,躲闪命中,拜拜。”感觉躲避红眼丧尸然后触碰它用幽炎将之消灭有点像打棒球。我这算全垒打吗?话说全垒打是个什么东西? “易……”看见我向他走去,改造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我,易佳和。改造尸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尝试与他交流。 “易佳和,”回首望望陈耀飞,他正挥手让我回去,“易佳和,敌人,你快回来!”说着陈耀飞就要放下谢长歌打算来“助我一臂之力”,吓得我立刻跑回去接住谢长歌。 光着上半身一副王者无敌模样的改造尸朝我们迈步而来。 “易佳和,它过来了。”把谢长歌安到我背上的陈耀飞迅速甩长棍子做好应战准备。 “耀飞,稍安勿躁,”我抬手示意陈耀飞放轻松,“这位改造尸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陈耀飞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啊。你回忆一下,我们不是有好多次莫名其妙地就得救了吗?最开始的红眼丧尸袭击,是他帮我们甩飞了敌人。后来我们被黑影怪物分离,是他让我们重新相聚到一起。”我正正谢长歌趴在我背上的姿态让自己能够更好抱住他,然后我伸出手介绍改造尸对陈耀飞说道:“你别看他外表是个改造尸,其实,这位可是在病栋中制约着邪恶力量的光明使者。” 陈耀飞半信半疑攥紧棍子走到比他稍高一点的改造尸身前打量起对方。改造尸抬手,陈耀飞退后一步绷紧神经。 “没事的啦,耀飞。我估计他就是想摸摸你的头。” “摸我的头?”陈耀飞说这话的时候,改造尸已经将他的烂手放到陈耀飞的头上,然后轻轻拍拍。在我眼中,反而是这对更像家长和孩。 “说起来我还没向你介绍我的同伴,”我指指改造尸手下眯着眼睛的男孩说道,“这位是陈耀飞。” “你好。”陈耀飞面无表情地问好。 “你……好。”声音沙哑的改造尸回应。 “我的名字你知道了吧。我背上的这位呢,是外表冷酷其实内心善良的谢长歌。你看,要换在古代,他八成是某位财主家的冷峻少爷,准会夺得大家闺秀的芳心。”谢长歌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对我的言论不置可否。 “长……歌。”叫出“歌”这个字的时候,改造尸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一瞬间恢复常态。虽然改造尸恢复常态的声音只是我在一瞬间听见的声音,但我总感觉我听过这个声音……好像,我听过的声音比这个声音要稚嫩一些。 “你的声音,是不是变了?”察觉到异样的陈耀飞问改造尸。 改造尸不语,纹丝不动地望着我,或者是我背上的谢长歌。 “介绍完毕。改造尸大哥,我们在找黑影,你可知道它的所在之处?” “黑……影……”依然是沙哑的声音。 “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披着杜明外皮的怪物。”对待说话慢吞吞的改造尸,陈耀飞沉不住气。其实我也有点心急起来。 改造尸不语。 “易佳和,这家伙……”陈耀飞凑到我边上大概是想和我说改造尸是不是不知道黑影所在之处。陈耀飞话说到一半,改造尸向我们伸出手。 “又要摸头啊?”这次连我都要被摸头吗?我可二十八岁了哎。 改造尸把手放于我们的肩膀之上。周围场景一晃,我们到一间病房之中。 “咦?” 确认谢长歌还在我的背上,我和陈耀飞一同打量起这个病房。不出五秒,我们两人均发现我们所在之处便是谢长歌的病房,也就是三号楼第十五层骨科病区的十五号病房。依病房中的场景来看,我们似乎到了表空间里。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表里空间应该已经融为一体。为什么这里给人仍然是表空间的感觉? “改造尸大哥,这里是表空间吗?” 改造尸说:“表……里,一样。我的,力量……防止……邪恶……” “懂了,”我对改造尸说,“你的意思是你在谢长歌的病房中设下结界一样的东西使邪恶力量无法侵入这里?” 改造尸楞了一下,然后对我竖起大拇指。这家伙果然能够正常交流的,还会夸人。 谢长歌的病房中有食物,饥肠辘辘的我们狼吞虎咽。暂且把黑影的事放在一边,人是铁饭是钢,填饱肚子要紧。 “长歌,吃东西了。” 我把谢长歌安到病床上叫醒他。因为幽炎能够缓解谢长歌断臂的疼痛,尽量接近谢长歌的我让陈耀飞帮忙把食品拿来。陈耀飞还没起身,改造尸就捧起一大堆食品递给我。外表看不出来,这位改造尸大哥或许挺贴心的。 “谢长歌的情况怎么样?”陈耀飞靠在床尾观察谢长歌的身体情况。 “缺水挺严重的。耀飞,把水递给我。” 二十八岁的我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因此我不知道我的措施对谢长歌来说是否舒适。谢长歌没有要求我做什么,我只能根据谢长歌的身体情况为他缓解不适,但之前我们所做的毕竟微不足道。幸好幽炎现世,我才能够维持谢长歌的生命,不然恐怕我们早就失去了谢长歌。如此思虑,我将喝完水吃完食物的谢长歌安放到我的胸膛上,燃起淡淡幽炎继续保障他的生命。只要我的体力充足精力充沛,我想幽炎是不会熄灭的,谢长歌就能活下去。 “长歌……”果然不是我的错觉:每当改造尸提起谢长歌的名字,他的声音就会改变。改造尸诸如声音、行为之类的变化都是它们的记忆开始恢复的证明。 “改造尸大哥,你的记忆恢复了?” 我问改造尸。对方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手伸向我。 “你别把手伸过来,”我急忙收起手上的幽炎阻止改造尸,“我怕这火焰会烧到你。”虽然这位改造尸或许就是光明力量,但我仍然担心外表为改造尸样态的他体内同样存在着死逆病毒。一旦改造尸接触幽炎,它们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火焰吞噬而烧成灰烬。 改造尸看见我阻止他便收回手。不知怎的,我感觉他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改造尸大哥,不是我讨厌你。我的幽炎会消灭掉死逆病毒,我怕你会受伤。”我向改造尸解释。 改造尸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我和谢长歌。 仰望这位与众不同的改造尸,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他是谁”这个问题重新浮现于我的脑海中。整理已知信息,他没有注射过新药剂,照理来说他是没有感染上死逆病毒的。获得幽炎的我能够大致感受到死逆病毒的存在,但我却无法感受到他体内是否存在死逆病毒。他是病栋中的光明力量,带给生者希望。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谢长歌说的“活下去”,我以为他是特别对谢长歌说的,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他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坚持下去。黑影视他为威胁,因为他有着和黑影旗鼓相当的力量。“可恶的病栋就不应该把你这被抛弃的祸害带到我的世界中来。”他被人抛弃了?被谁抛弃?如果他是被病栋带到这个异空间中,他就不会是和宜相人民医院有关的人了。 “动脑筋果然不是我这种人应该做的事。” 改造尸依然静静地站在我们边上,如同一个盾兵守护着我们的安全。 谢长歌似乎睡去。不想吵醒他,我微微挪动身体让他能够睡得更加舒服一些。在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后,陈耀飞也趴到沙发上再次以奇妙的姿势睡下。燃烧着幽炎,我不能入眠也没有睡意。倒不是我真的不想睡,我想应该是幽炎的作用。不过,这么好用的东西往往会有很强的副作用。只要能够消灭掉黑影把谢长歌和陈耀飞平安送出行尸病栋,就算副作用全部向我袭来,我也无所畏惧。 “二十五层之上……三号楼,楼顶。”改造尸轻声说道。 我立刻明白改造尸所说,于是向他问道:“只有我和你,一起去?” 改造尸点点头。 不舍地轻轻放下谢长歌,我为他盖上被子确认他没有醒来。 “没了我,他能撑下去吗?”抬起头,我又望望陈耀飞。 “短时间,没问题。结界,守护他们……身体……精神……” 我问改造尸:“现在不去不行吧?” 改造尸没有回答我。我自言自语说道:“当然不行啊。黑影会瞬移,趁着发现它的这个时机不追上去,到时它逃得无影无踪,我们要找到它必定难上加难。时间不等人。” 我背对的改造尸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安慰我:“我会……和你一起……” 转身,我也把手放到改造尸的肩膀上对他说道:“改造尸大哥,你真是可靠,不像我。” 看过谢长歌,看过陈耀飞,我在改造尸的带领下走出病房。似乎是因为黑影的力量,改造尸无法将我直接转移到三号楼的楼顶上。但是,在改造尸的力量之下,我能够通过病栋中的电梯设施畅通无阻直接到达顶层然后走楼梯到达楼顶。 电梯上行,一人一尸静静等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八章 破邪 中 在我的印象中,三号楼二十层之上是大片的黑暗区域,而三号楼的二十五层大概和四号楼的二十五层一样,是完全的黑暗区域。我不曾上过宜相人民医院的楼顶,话说在我二十八年的人生岁月中我上过楼顶的次数屈指可数。倒不是我害怕高——好吧,我确实有轻微恐高,因而总有人嘲笑我怯懦连楼顶都不敢去。其实,事实相反。 我曾经一个人站在楼顶俯瞰大地。位于边缘,我伸展双手感受风的力量,感受太阳的普照。当然,有栏杆,不然傻瓜才会呆在楼顶边沿。地上的风景固然美丽,但有一瞬间我仰望蓝天突然产生想要跃入云中的冲动。那时的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神明,自然不相信九天之上会有空中庭院这种虚构的东西。倘若真有天堂,我一定无法前往——想去的地方是天国,不过纵身一跳的人都会去地狱。于我来说,无论我跳不跳,神明所在的国度容不下我,所以何必逞一时之快,反正我已经握有地狱的通行证。 三号楼的顶楼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踏入这等区域,眼明的人自然而然会产生恐惧。这时候,随身携带一个手电筒很重要。尽管使用手电筒只能看清一块区域,不过至少不会走个几步就玩完。像我这种自己就能迸发火焰的怪物不需要手电筒,碍事。而且,有时候拥有光明反而会令人更加恐惧,心生“光明失去怎么办”的问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恐惧的吧,能够有所感触的也只有平民了。曾经的我是深有体会的,可是现在拥有幽炎的我没法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失去光明,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死亡。恐惧的东西还是有的,但若我不能消灭掉身处黑暗之中的邪物,恐惧必然会成为悔恨。感受悔恨比感受恐惧,更令我生不如死。 “易佳和同学,别来无恙。几时不见,当属刮目相看啊。”黑暗与黑影很配。 “这么快就几时,你这混蛋不会又暗自减少我们的时间?” 黑影沉默。 “怎么了,黑影混蛋,莫不是我的口气冲,就不回答我吧?”我朝黑暗中不知具体位置的黑影冷笑道。 “恶……衰弱……”站在我边上的改造尸说。 “原来如此,”我冲黑影说道,“和杜明医生分离后,你的力量衰退了吧?”电视中的桥段,恶灵附身的宿主经过感化改邪归正,恶灵的力量就会大大减弱。 “可恶的家伙,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黑影似乎十分气愤。 改造尸是制约邪恶力量的光明力量。我想,黑影存在于病栋中的目的就是致使生者堕入绝望,所以对于黑影来说,我边上给予生者希望的改造尸是它的死敌。 “没错,我和改造尸大哥是来消灭你的。” “消灭我,为什么?”黑暗中的黑影难道是因为脱离了杜明而变傻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是病栋中的邪恶力量,作恶多端,迫害无辜生命,死有余辜。” 黑影沉默片刻,而后我听见熟悉的哈哈大笑。 楼顶边缘不知何时设置好的照明灯一盏盏打开,整个楼顶顿时明亮。黑影漂浮于楼顶中央的半空中,好似一团人形雾气。以怪物这个词形容黑影不恰当,倒不如说它是恶灵一类的东西。说到底,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仿佛看穿我的心思,黑影说道:“易佳和同学还是初次看到我的这番样态吧。见你一脸惊愕的样子,你一定不明白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实话,我本就是没有实体的东西,说是精神体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你之前和我说的都是假的。你根本不是杜明医生的人格,而是操纵杜明医生犯下一件件不可饶恕之事的主谋。” 黑影大笑,对我说:“易佳和同学,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慧的人,现在看来倒也不过如此。我是谁?我是病栋中的任何一个人,是杜明,是夏梨,是王良,是张健,也同样是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黑影合掌,对我说:“我产生自人类的念想中,是人类意志的集合体。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邪恶力量,我为何要长期受制于病栋的力量之下?不是我不肯脱离病栋的束缚也不是病栋的力量强大压制住我。我和病栋本为一体,但从本质上来说,我又是人类的一部分。因此,我是介乎于这个异空间与人类之间的存在。” “难道你不是与光明敌对的黑暗?” “从现在的情况来讲,在你们眼中的我毫无疑问是属于黑暗的那一面。不过,黑暗和光明究竟是怎么区分的呢?在我的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属于黑暗的那一面。” 我指向黑影对它说道:“你不要信口雌黄。不是我们残害无辜,是你作恶多端。我的同学谢长歌,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想起谢长歌的断臂,我便火冒三丈。 黑影没有表情,但我感觉它在嘲笑我:“易佳和同学,你对我一直有个误区:你以为是我主动做的一切,但实际犯下这些事的人不是我,是杜明医生。” “推脱罪责的混蛋,像你这种人,不,是像你这种怪物,真是不得好死!” 黑影听见我的怒骂没有生气,平平淡淡地说:“我说了,我是人类意志的集合。虽然不能说我是全人类意志的集合,但可以说我是病栋中的人们产生的念想。喜怒哀乐,人类有不同的情绪,我也有。” 黑影在半空中盘旋继续说道:“我和杜明本是一体,现在不是了,这个是事实。本来也不是我控制住杜明——我和杜明医生融为一体,我只不过遵从着他的意愿来实施行动罢了。身为医生,杜明时常会陷入自我质疑中。只是自我质疑,我是没法和杜明融合的。关于这点,我无能为力。原来的杜明也是一个恪尽职守的人,我在这个病栋中是很少看到过这样关心病人的医生的。后来,在医院领导和虚伪现实的逼迫下,杜明的精神逐渐溃败。愧疚感持续折磨他,这样的杜明产生轻生的想法。为了不使杜明自我毁灭,我就尝试与他融合。当然,人类若拒绝我的存在,觉得我只是幻觉,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可是,杜明轻易地就接受我,与我融合。” 黑影停止盘旋朝向我说道:“我与杜明融合后,我和他就是一体。我是无法干涉杜明这个容器的,毕竟他就是我,而我就是他。于是,遵循‘连接所有世界,然后毁灭所有世界’这个意愿,我,即杜明开始了一系列行动。” “谢长歌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又为什么要伤害他?” “不是我们要伤害他,是谢长歌自己渴望自灭的。” “什么?”我对黑影的回答感到十分震惊。 “你以为我以他兄长的身份与他对话单纯是为了摧残他的心智?拜托,相比谢长歌,我更加看重的是你这个容器。谢长歌心存对其兄长的愧疚,如杜明心存对他未能拯救的病人产生的愧疚一般。两者不同的是,谢长歌选择逃避,以时间淡忘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杜明则选择接受并破坏一切,以末日消灭自己犯下的罪孽。” “你胡说,”我冲黑影喊道,“长歌他,始终记得自己对他亲兄弟犯下的错事。他和我说过,如果神明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拼尽全力拯救他的哥哥。” 黑影摊手说道:“或许吧。毕竟谢长歌的念想只是各种念想中的万分之一。看见的事你能记住,但你也未必能记住琐碎的事吧?对我来说,谢长歌的念想就是事。杜明的念想本也微不足道,可杜明渴望与我融合,我是无法拒绝的。” 黑影向我飞来几米然后停住对我说道:“与他们相比,你的念想就不同了,简直是极品。” “什么?” 黑影说道:“杜明因为夏梨就放弃一切,舍去自己的身体只为和夏梨永远在一起——虽说杜明的身体早化作尘埃消失在病栋中——我也说了那是杜明自己的选择,我是没有权利干预的。” “那是当然的。杜明医生本性善良。善良的人心里都有一架极易倾斜的天平,虽然受到邪恶怂恿他们就会倾向于邪恶,但只要有同样善良的人为他们指点明路,天平就会倾向于正义的一方。坚守正义,天平就永不会倾斜。” “原来如此,”黑影“嘿嘿”笑道,“那么,易佳和同学,你的心里有这么一架天平吗?” “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的吧,我是病栋中人类意志的集合体。易佳和同学你身在病栋之中,我自然也是你的念想。” “那又如何?” 黑影落到地上开口说道:“莫忧莫惧莫悲切,永生永世永相随。” 如雷贯耳,我朝黑影大吼:“为什么你会知道这句话?”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黑影用我的声音在说话。 “混蛋,谁允许你用我的声音的?” “易佳和,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事实吗?” “什么?” 黑影仰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黑色天空说道:“我们罪孽深重,根本没有得到他人救赎的资格。” “哼,”我对黑影冷笑一声说道,“混蛋的黑影怪物,想学我,你是不是……” “啊哈哈哈……”黑影捂住自己的额头大笑,接着切换掉我的声音用他本来的声音对我说道,“抱歉,易佳和同学,你是个独一无二的人,即便是身为你念想的我也没法完全模仿你吧。” “如果你不是邪恶力量,我会很高兴你夸我。” “你的身体是如此污秽,你的灵魂是如此腐朽,这样的你却还在自欺欺人而不与我交融,真是可悲啊。” 我向前一步问黑影:“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心知肚明吗?表面看起来是个正常的人,但是我知道,易佳和同学,你的精神早就崩坏了。” “是吗?那你说说,我的精神是在什么时候崩坏的?” 黑影捧腹大笑,然后对我说道:“不能追溯你的记忆连身为人类意志结合体的我都感到十分震惊。可是,我能确定,易佳和同学你并不是在这行尸病栋中疯狂的。没错,易佳和同学你十分疯狂,若给你强大的力量,恐怕这个世界早就一分为二。说到底,杜明的邪念只是掩藏在他心中的想法,经由各方面威逼后爆发出来。可是,精神崩坏的易佳和同学,在你的心中掩藏的可不止是个的邪念——我能感受到那足以淹没世界的可怕意志,一旦爆发连我也会被消灭于其中。你说我邪恶,我实在愧不敢当。与冠冕堂皇的易佳和同学你相比,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没错,你就是个人。”我指指黑影。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是可以的。反正,易佳和同学,只有我知道你灵魂深处的黑暗面。虽然你用这幽蓝的火焰修复了身体的创伤,但你的念想是真实的。无论你愿意与否,你注定会与我融为一体,成为这死亡世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抱歉,我对成为这样的存在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摇摇头说道。 “表面的你说的只是谎言,我所迷恋的是你极力掩藏的实实在在的恶。那是你的另一面,也是你摘下虚伪面具后的真实。刻意或无意,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着你的恶,只是你没有发现。不,也许这正是你恶的表露。” 垂头丧气,我对黑影说道:“好好好,我明白了,你就是我,怪不得这么唠叨。如果你是我,倒说些简单易懂的话啊。既然你是我,不如你乖乖被我消灭掉吧?”我抬起头期待黑影的答复。 黑影沉默,看样子是拒绝我的建议了。 “易佳和同学,只有我和你知道,易佳和这个人的真实位于深渊之中。”黑影浮起来说道:“在这个病栋中只有两个人的真实我无法触及,一个是你边上那位所谓的光明使者的真实,一个就是易佳和同学你的真实。无论我如何尝试深入,我所了解到的也是皮毛。然而,即便我们本源一致,你们妄图消灭我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黑影转向我边上的改造尸对他说道:“应是人类的你为何要化作这番模样来到我的世界中?” “你知道改造尸大哥是谁?”我问黑影。 黑影无视我的问题等待着改造尸的答复。 “守护……”改造尸如此回答。 “是吗。人类的负面情感多了,我也就不知何为善意了。或许,我当真成为邪恶了吧。既然如此,我充当这个邪恶的角色,再试着接触易佳和同学你的真实吧——请允许我放肆大闹一场。” 照明灯熄灭,黑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叫声应该来自我们侧边四号楼的楼顶之上。 “成为杜明的我有一个念想,就是尝试研究死逆病毒,找到消灭死逆病毒的根本方法。然而,我失败了。阴差阳错,我制造了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我问黑影。 “易佳和同学,你知道蛊这种东西吗?” “听说过。”我如实回答。 “有一种说法,蛊是由置于密闭空间的百虫相残后制得的。百虫相残,最后剩下的唯一一只虫即为蛊。不知是哪位医生带来的念想,杜明以我的知识拿丧尸炼蛊。本不会攻击同类的丧尸在被杜明强制注人活人的体液后开始自相残杀。然而,我们所得到的东西超乎我们意料,是根本无法受到我们操控的东西。于是,我们将其困在四号楼楼顶,打算放弃它。可是,更加出乎我们意料,在其体内的死逆病毒不断变异,促进其进化,将其变成丧尸中的王者。好了,解释说明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由你们和它较量一下。易佳和同学,我先声明,我是不会帮你们的,但如果你答应把你的身体给我与我融合,我至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忧。” 咆哮声逼近,我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四十九章 破邪 下 幽炎之光照亮黑暗中的邪物,那是无法称为丧尸只可称为妖魔的异类。狂风侵袭,我和改造尸匍匐于地躲开魔物的袭击。幽炎是不受外物影响的,我在魔物的扑扇下知道这一点。趁着魔物没有触碰到我们,我回首照亮,只看见了魔物的背影,而后其消失在黑暗中。咆哮声传入我的耳朵,若近距离听取魔物的高喊,我的耳膜恐怕会崩裂。所以,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我和改造尸起身跑到楼梯口试图寻找遮蔽之处。 “怎么,要逃跑?”黑影现身询问我们。 “混蛋,让开!”我向黑影喝道。 黑影乖乖避让,我和改造尸躲到墙壁后。巨大的躯体从我们头顶掠过往黑暗中扬长而去。 “不逃吗?”从黑影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它确实对我们的行为感到疑惑。 “逃得了吗?”我全神贯注于怪物消失的地方。 “逃不逃是你们的自由,我又没有封闭楼梯口的门。”黑影盘旋。 “你给我走开!” “可我真的很好奇啊。”黑影向我靠过来。由于改造尸向它挥出一拳,它立刻躲开。 我问黑影:“这个丧尸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是怎么把它困在四号楼楼顶的?” “这就是蛊一样的东西啊,你把它称作丧尸蛊也是可以的。至于困住它的方法嘛,那时候我和杜明一体,我有着比病栋还要强大的力量。虽然我不能完完全全操控病栋,设个结界把这家伙困在楼顶还是没问题的。我和杜明分离后,我的力量就衰弱了。我有尝试控制它,徒然。如果你和我融为一体,到时我们就会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别说控制住这家伙,连摧毁世界也指日可待。” 黑暗中的丧尸蛊再度现身。这次它没有冲向我们,而是扑扇着翅膀看着我们。 “这家伙是在观察你们吧。我以为它的智商很低,没想到死逆病毒变异还能做到这种事。” “如果不把它消灭掉,它一定破坏掉整个病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紧盯空中的丧尸蛊。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不逃离的理由,是担心它会攻击到你的同伴吗?”黑影停顿,然后哈哈大笑说道:“易佳和同学,何苦呢?明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 “啰嗦!”我话说出口的同时,丧尸蛊又向我们袭来。 “改造尸大哥,我们换边!”说着我和改造尸向后面转移。 “友情提示,这家伙可不止会飞。” 空中的丧尸蛊扑向我们,接着它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在我想着这个丧尸蛊不会是想吃了我们的时候,它的口中竟然吐出四条触手。我和改造尸慌忙躲避。防不胜防,速度快的改造尸躲过第二波攻击,而我不心摔了一跤被触手缠住。这黏糊糊的东西卷住我的脚把我往后拖,急中生智我抓住地上的石槛。然而丧尸蛊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没一会儿我就撑不下去了。 “改造尸……大哥……”我向边上的改造尸求助,它正躲避着三根触手腾不出空帮我。 “易佳和同学,要我帮忙就趁早。要是你被它拖到口里,大罗神仙都帮不了你,何况我这个被你视作邪恶力量的人呢。”黑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混蛋。不是说要我的身体吗,怎么还眼睁睁看我被这丑八怪吃掉!” “爱莫能助。我无法决定与你融合,决定这个的是你。” “瞎说,你不是还有操控丧尸和瞬移的力量吗,为什么不帮一下忙?”我的手渐渐脱离石槛。 “易佳和同学不愧是易佳和同学,紧要关头还会向敌人求援。老实和你说,虽然杜明消失我确实衰弱,但我保存着一部分力量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黑影沉默片刻,俯下身对我说道:“我的思想即是病栋中人类的思想。大家都想要得到你的身体,让你带他们到你们的世界中。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们人类的自私使得我无法帮你。‘既然他不与我们融合,我们就放弃他把他抹杀掉。这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大家有着这样的念想。所以,我实在爱莫能助。” 不行了,撑不下去了。完蛋了,要被这个变异的丑八怪丧尸吃掉了。 “第二次友情提示。易佳和同学,你不是会发出幽蓝的火焰吗,怎么一慌就给灭了?” 在尴尬中重新燃起幽炎烧断触手,我转身背对黑影不知如何是好。改造尸仍然在奋力躲避,我立刻向它跑去远离黑影。抓捕触手,燃烧,改造尸在我的帮助下脱离险境。得知我的幽炎能够烧掉自己的触手,丧尸蛊向后退去消失在黑暗中。 “改造尸大哥,你没事吧?” 改造尸望着空中一言不发。 “易佳和同学,你好冷漠。是我救了你哎,你怎么一溜烟就跑这来了。” “拜托,是我自己救的自己。还有,你不是说你想要抹杀我吗,怎么又来帮我?说谎可是会遭雷劈的。”我对后面的黑影说道。 “大部分念想确实想将你抹杀,但其中也有一些人不希望你死。他们认为你是希望,是能够拯救世人的善者,尽管在我看来这些念想实在是不切实际。” “我说,你这黑不溜秋的怪物有完没完。要是你真的帮我,你就把丧尸蛊的弱点说出来。不然,心我让我改造尸大哥灭了你。” 黑影瞬移到我面前晃来晃去摆明想激怒我:“易佳和同学,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你边上的这位光明使者是无法消灭我的吗?” 我转头问改造尸:“这是真的吗?” 改造尸盯着空中沉默。 “当然是真的啦。我和它是病栋中两个不同的存在,它制约着我,我压制着它。我和杜明一体的时候,这厮经常来捣乱,真是让我困扰啊。但是,我顶多把它困住封锁它的行动。要我消灭掉它,那时的我还是没这个能力的。同样,它要把我彻底消灭也是不可能的。” “易……来了。” 我忙挥手让黑影闪开。黑影躲避我的幽炎退后但不离开阻挡我的视线,我便靠向改造尸。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们身前。 “呜哇,没想到这丧尸蛊竟然能够操控丧尸。”黑影的话给了我们提示。 “明明想致我们于死地却不断给我们信息,你这黑影还算是病栋中的大bss吗?” 我和改造尸分开,在黑影主动绕道后我冲向前方。如黑影所说,丧尸蛊带来一大堆不同种类的丧尸。其中最多的是黑影丧尸。想想,病栋外漆黑一片,黑影丧尸数量众多是正常的。不,一点也不正常,为什么黑眼丧尸会在红眼丧尸的背上?在我的眼前,红眼丧尸伏在地上像坐骑一般,而黑眼丧尸则趴在红眼丧尸的背上,发现我后以红眼丧尸作垫跃向我。 没有刹住车,我和黑眼丧尸相撞。运用幽炎燃尽黑眼丧尸,我增强幽炎打算逼退黑眼丧尸和白眼丧尸。“咔啊”叫声此起彼伏,而黑眼丧尸和白眼丧尸没有后退,不顾自己会被灼烧化为灰烬的危险一只只疯狂地冲向我。燃烧丧尸,一只两只三只,数量却丝毫未减。我一边躲避丧尸的扑咬一边转移位置,竟看见楼顶边缘皆被丧尸占尽。红眼丧尸背着黑眼丧尸和白眼丧尸从下面爬上来,然后黑眼丧尸和白眼丧尸成为敢死队冲向我和改造尸。这些家伙已经不是没有头脑的吃人怪物,而是成了消耗我体力的自灭式沙包。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已经成为无敌的存在——连躯体毁灭魂飞魄散都不怕,还有什么东西能令它们退避三舍? 丧尸蛊咆哮,我有预感什么东西要来了。一面燃尽丧尸,一面关注着咆哮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尖的我看见丧尸中突然飞来触手。和方才卷住我的触手不同,这次的触手似乎十分坚硬,毕竟,它一下一个把丧尸给串成了肉串。发现触手来袭,我迅速躲开。可是,仿佛感觉到我的躲避,触手向我这边挥来。我伸出手臂阻挡,却如被一根粗大的铁棒击打,整个人顺着触手就飞了出去。 “易!”改造尸大叫跳到我身后抵挡触手的冲击,“火焰……烧……” “可是……”忍着手臂疼痛的我担心我的幽炎会波及到改造尸。 没等我做出选择,第二根触手从我们身后飞来。改造尸伸手抵挡,我则夹在两根触手之间帮改造尸推开。两边的触手很硬,从外观上来看仍然是丧尸蛊肉体的一部分,但无疑和之前卷我们的触手是不同类型的触手。 哪怕我们岌岌可危,周遭的丧尸也没有给我们推开触手的机会。红眼丧尸跳到粗大的触手上向我们爬来,我主动上前用幽炎消灭它们。顾前没法顾后,改造尸大哥因双手无法移动正在被丧尸攻击。 “火焰……”改造尸在催促我。 “我知道了,改造尸大哥你要……”话音未落,我身后出现一根触手卷住我把我甩飞。 好巧不巧,我落入丧尸堆中。数只丧尸扑到我身上,有几只切切实实地咬住我的身体。超级恼火,我爆发瞬间灭掉周围的丧尸。如我事先预料,一波消灭一波再来。想着我真该穿件背心什么的衣服,我等着丧尸扑向我爆发幽炎一次性消灭它们。接连五波,体力急剧下降。期间我尝试向改造尸所在的位置移动,但都被疯狂的丧尸阻挡去路。接着三波,我开始大口喘气。直到现在才喘气的我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我每次爆发幽炎的范围足有五米,每次间隔不过三秒。不过,情况确实不妙。丧尸只增不减,再这么下去,我是没办法和空中的丧尸蛊对抗的,更不必说狡猾的黑影了。 又一波来袭,我消灭掉它们喘气看向改造尸所在处。它已经不在那里,两根粗大的触手也已经不见了。改造尸没了,还是逃生了?想着这样的问题我再度消灭一波。这波消灭完毕,我大致估计自己还能接连消灭五波丧尸。不是说五波消灭后我就挂了,我还没那么弱。但五波以后,我应该是没法爆发幽炎了。 丧尸一刻不停接连向我来袭。混蛋丧尸的数量到底有多少?病栋里不会真的有一个通往量产丧尸工厂的虫洞吧?我很想问黑影这个问题,但在消灭丧尸的途中我没有看见黑影。口口声声说要我的身体,结果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却不现身帮我脱离困境。算了,即便它帮我,最后我还是不会把我的身体给它。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别人呢。 跪倒在地,我已经无力大范围爆发幽炎。眼睛模糊起来,听觉、嗅觉迟钝起来,意识也渐渐淡去。往边上一望,丧尸可没停歇,像赶集一样朝我扑过来。没办法,大不了操劳死喽。可是,想到谢长歌和陈耀飞的安全还没有保证,我的火气就蹭蹭蹭地上来。借着这怒火,我奇迹般地爆发范围足有三米的幽炎,然后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口干舌燥,喉咙仿佛着火冒烟,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可笑。迸发幽炎不会烧到自己,但用完幽炎后身体火烧火燎。这不会是幽炎的副作用吧。耳边丧尸的叫声一阵一阵,我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向我扑过来。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浮在空中,我飞起来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凶神恶煞立于我的眼前,我看见尖利的獠牙和血盆大口。我不会是死了来到地狱了吧?如果我真的来到地狱,这恶鬼未免太丑了点。不对,是丧尸蛊。我被丧尸蛊卷了起来。 不想开口说话,我燃起幽炎烧掉丧尸蛊的触手。我的身体下坠,没落一米,第二根触手抓住我的身体。接连燃掉几根,我再也没法燃起幽炎。丧尸蛊卷住我的脚把我拎到它的眼前,然后它冲我咆哮一声。事实证明,丧尸蛊的声音虽然分贝极高,但还不至于破坏掉我的耳膜。不过,丧尸蛊的口气真的好重,差点把我熏死过去。 “人……”意外,丧尸蛊会说话?目前为止我没有听到过丧尸吐字的——改造尸似乎不是丧尸,黑影也明显不是丧尸一类的。在这病栋中我见过的丧尸要不叫“呃啊”,要不叫“嗷”,要不“哈哈”喘气,要不“咯咯”像蛤蟆一样发出瘆人的声音。不知道,这个丧尸蛊可以正常交流不。 “吃的……肉……”我未开口,丧尸蛊先这么说了。好吧,大概是没法正常交流了。 想我易佳和一世英名,难得获得神之技并爆发这灵魂烈焰,到头来还是沦为丧尸的盘中餐。 丧尸蛊张大嘴巴把我伸进它臭烘烘的大口中。望望丧尸蛊的身体,我思考为什么作蛊准备用的丧尸没有把它的血肉吃掉,这样我大不了就是被骨头卡住。现在,只见丧尸蛊面目全非,它的身体粗骨突出,却好像仍然具有消化器官,甚至这巨大的躯体上还多了一双蝙蝠翅膀。要命,真是要命。即便我没有被丧尸蛊尖利的獠牙刺穿,落入它的胃中也难逃一死。哎,等会,要不试试到它身体里燃烧幽炎看看,没准我就把它消灭了呢? 边上一根触手伸过来在我的眼前停止。触手变形,顶端尖锐。丧尸蛊将触手瞄准我的身体,这意思好像是,先灭再吃? “要命。”最后的遗言我都累得说不出口。 触手刺来,我没有闭眼。脑海中想的都是“黑影这死鬼偏偏在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就不缩短时间了”,我准备感受那人生最后的剧烈疼痛。 眼前,改造尸现身抓住触手使触手偏离攻击轨道阻止我成为丧尸蛊的肉串。于是,不知从何处跳跃上来的改造尸成了丧尸蛊的首要攻击目标。几根触手从丧尸蛊的嘴里出来化作顶端尖锐的武器一齐攻击改造尸。改造尸扯断束缚住我的触手应对袭来的触手。我在空中下落以为自己会掉到楼顶,或者悲惨地掉到地面上。但是,丧尸蛊没有轻易放我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丧尸蛊绑住我,改造尸解救我。只不过每次改造尸顾及我帮我扯断触手,它就要受到丧尸蛊的几下直接攻击。玩厌这种抓捕游戏,丧尸蛊索性不再绑我而是刮起大风将我和改造尸吹飞。 在半空中飞旋,改造尸接住我。眼前一晃,我来到楼顶上。不同于几分钟前的楼顶,这里有照明灯,而且没有一只丧尸。 “我们,安全了?”我从改造尸的怀抱中出来不可思议地环顾空无丧尸的楼顶。 上方咆哮,随着狂风,丧尸蛊稳稳落在楼顶之上。借着幽炎的光芒我只觉得丧尸蛊阴森可怕,但现在借着照明灯的光芒我只觉得丧尸蛊丑陋至极。满脸脓包,獠牙大嘴,蝙蝠翅膀,细长指甲,腐烂皮肤。这家伙有鬼的面孔、狼的牙齿,有红眼丧尸的特点,有腐烂尸的外表。它不惧光芒,在我近距离使用幽炎时也没有表现出畏惧之意。似乎是在它的指挥下,丧尸会变得疯狂。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累得不想说话,这个问题我还是想弄明白。 “吃的……东西……” 吐出几个字,丧尸蛊收起翅膀。虽然它身上有很多像动物身体器官的部位,但当它收起翅膀后,从整体来看,它是具备人类的外形的。只是,看起来很恶心。 “人类……人类……”收起翅膀的丧尸蛊身体抽搐,像个摇头娃娃一样抖动着自己的头。 “这怪物怎么了?”我问改造尸。 改造尸不语。它已经无视我好多次了。不是我累得不想说话,我必须向改造尸抗议一番。 “人类……食物。”丧尸蛊停止动作朝向我们。不,它没有看改造尸,它是在看我。 “你,是必要的食物。我,必须吞噬你。”惊愕于丧尸蛊的清晰话语,我看见丧尸蛊如人一般站立起来。 “病毒……进化了。”改造尸说道。 我瞪着眼前的丧尸蛊,它正摇头晃脑说着“嗯”“啊”的话,好像在试音。 “你好,人类。”相当清楚的话语。 “你,你好……”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吧。 尽管对方没有完好的皮肤,从“正常的人类”角度来看待,它也压根不算,但是站在我和改造尸前方的这个东西,当真如人类一般。长发,五官,身体,四肢,某种程度来说,这家伙比改造尸王良还要像个人类。 “看来,已经到极限了,”丧尸蛊看看自己的身体然后说道,“进化是没有终点的,但个体的进化始终是有限的。于我来说,死逆病毒在我体内的进化已经到尽头了。”这家伙真的是几分钟前飞在空中口吐触手把我们卷起来的丑八怪?不可能,即便死逆病毒变异,在这么短时间里它就大变模样……话说这家伙是男是女? “人类,你似乎很惊异于我的变化呢。”丧尸蛊是在说我。 “废话。”刚才的你现在的你,论谁看见都会大吃一惊。 “废话?指的是我多说了吗?”丧尸蛊歪着脑袋问我。 我懒得回答它。 “其实,你用不着惊讶。经过不同da交融的我,不知怎的竟能了解到人类的想法。不过原本就是人类,所以我没有惊讶。可是,身为人类的你,为何能够冒出火焰?人类是没有这等力量的。” 我不想回答它。 “沉默吗?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不会逼迫你。”挺识时务的家伙。 丧尸蛊闭上它那有着红色瞳孔黑色眼白的眼睛对我如此说道:“我会亲自吞噬你,让你与我融合。所以,你不说也没关系。” 听见这句话,我急忙向丧尸蛊解释。“等会”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丧尸蛊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向我伸出尖利的手指。千钧一发之际,改造尸挺身而出击打丧尸蛊。丧尸蛊本来没有注意到改造尸的攻击,但一秒不到反应迅速的它就竖起它的细长手臂阻挡改造尸的攻击。两尸大战,回过神的我退后一步不心坐倒在地。抬头,丧尸蛊似乎击退了改造尸,发现我的目光后又向我袭来。改造尸没有让它得手,抓住它的身体往后甩去。 丧尸蛊稳稳落地,站起来对改造尸说道:“原来如此。相比之前你使力就破坏掉我的硬化触手,现在的你却没有当时强大的力量。理由是你在这个四号楼楼顶设下结界,把我困在其中,也阻隔了丧尸来袭。” 丧尸蛊移开视线环顾四周,然后自言自语:“虽然我在相同的地方被困很长时间,不过正因如此,我体内的死逆病毒才有充足的时间不断变异促使我完成进化。可是,死逆病毒进化的终点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丧尸蛊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接着举起自己的细手说道:“何等丑陋的身体。拥有着这样的身体,我无法成为人类。” “什么?”我失声,“你还想成为人类?” “为什么不可?”丧尸蛊问我。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了。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人类的。” “可以的,”丧尸蛊做好攻击姿态说道,“只要我吞噬更多的人类,融合更多人类的da,我就能够成为人类。” 话毕,丧尸蛊袭来。这次攻击的丧尸蛊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轻而易举把改造尸甩开。见状,我转身打算逃开,但我的速度恐怕只是它的千分之一。改造尸再度抱住丧尸蛊。这次丧尸蛊没有重蹈覆辙而是抓住改造尸一个过肩摔将它掷到地上。知道击退改造尸它还会来阻挠自己,丧尸蛊便提起手向地上的改造尸刺去。 这种情况下,我可不会做一个隔岸观火的人,毕竟观赏费是我自己的命啊。趁丧尸蛊的注意力在地上的改造尸身上,我绕到丧尸蛊侧边推开它。不过,丧尸蛊的反应果然迅速,在我推开它的时候就抓住我然后连跳远离改造尸。 看见我被带离,改造尸不会就此罢休。如丧尸蛊所说,改造尸的速度确实没有我之前看到的那么快了,但比起人类的速度,改造尸还是挺快的。当然,丧尸蛊不是人类。它知道改造尸会追来,于是丧尸蛊竟然展开它背部的翅膀扑扇准备带我升入天空。 我才不要升天。我死命挣扎,但没有效果。奋力燃烧幽炎,虽然量,但丧尸蛊的皮肤灼烧起来。它放开我,我便从半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改造尸的怀抱中。 “改造尸大哥,好球。”话说出口,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本以为你的那份力量已经不能使用,是我疏忽了。果然还是得先去掉你的双手双脚让你不得行动。”丑陋的面部没有一点表情的丧尸蛊说着极其恐怖的话。 推测丧尸蛊要从口中吐出触手来,我指示改造尸注意。丧尸蛊并没有从口中吐出触手,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臂。只见它的食指皆成为和触手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歪来歪去向我们飞来。 抱着我的改造尸躲开一根手指。手指刺到水泥地上,把楼顶戳出一个洞。另外两根手指如同鞭子一样向我们甩过来。我们躲过,两根异变的手指甩到水泥地上硬生生打出两条痕迹来。 “医院不会偷工减料吧。”正说着,一根手指甩到楼梯口的墙壁上打下一块水泥石砸到我脑门上,很痛。 抱着我闪避异变手指的改造尸有好几次被击中,它的肩上、腰上、大腿上都被打出血痕。 “改造尸大哥,你,你把我放下吧。这样下去,你和我都会遭殃的。”改造尸不听依然抱着我躲闪。 当我们准备到楼梯口的墙壁后面暂时躲避丧尸蛊的攻击之时,理应在我们后面的丧尸蛊突然落到我们前方。它扑扇翅膀阻挡我们,在我们准备转移时用异变的手指从我们后方袭击我们。空中的线条弯弯曲曲使改造尸无法及时躲避,它就被手指刺穿肩膀。失去平衡的一刻,改造尸还护住我侧身重重砸到地面上。接着,藤蔓一般的异变手指卷住改造尸的四肢把它提到空中。改造尸奋力挣扎,但由于它的四肢被不同方向的四条异变手指卷住向外扯去,改造尸无法摆脱。 “终结。”丧尸蛊调整卷住改造尸脖子、身体和四肢外的四根异变手指瞄准改造尸的头部、脖颈、胸膛和腹部打算一次性消灭掉改造尸。 “住手!”我冲丧尸蛊喊道。 “人类,你和它是不同生命体,为什么要阻止我消灭它?”丧尸蛊问我。 我用手指指向丧尸蛊冲它喊道:“不知道!” 丧尸蛊不语,向我伸长它的四根手指想要把我捆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 改造尸咆哮,收拢四肢接连扯断束缚住自己的异变手指然后下落到我面前抱起我后退。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丧尸蛊的断指立刻复原,“你不是我的同类,可你也不是人类的同类,你又为何要帮助人类?” “守护……”改造尸回答。 “无法理解。”丧尸蛊落到地上收起翅膀对我们说道,“身为人类的你却能够燃烧幽蓝的火焰,这样的你既是我的威胁也应是它的威胁。身为异类的你却与同样是异类的我为敌,明明我们都是人类的敌人。你们没有理由帮助对方,如今携手共同反抗比你们更高等的我。无法理解。” “你无法理解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嘲讽丧尸蛊。 “罢了,”丧尸蛊把异变手指恢复原状对我们说道,“终究,你们都会成为我突破进化的基石。” 丧尸蛊蹲下来,然后它的身体开始不住抖动,和它从魔物变化成人形模样的情景一样。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丧尸蛊的身上开始掉皮,而它的骨头刺穿皮肤露到体外。不久,丧尸蛊身上出现一层似乎很坚硬的表皮,而它突出的骨头则化作表皮上的尖角。张开双翅,站起来的丧尸蛊俨然一副大魔王的模样。 “这便是我真正的外态。你们若想反抗便尽情反抗,不过那只是徒劳。” 升空,丧尸蛊的长发飘起来,化作数根触手向我们飞来。十根手指已经躲闪不及,一捆头发我们还躲得过?知晓这点的改造尸把我放下起步迅速上前一跃躲开触手准备直接攻击丧尸蛊。由于改造尸的攻击,向我飞来的几根触手没有击中我。虽然身体疲惫,好歹我是个能够用神之技的人呐,怎么会这么快成为肉串? 闪到楼梯道口的墙壁后我想查看一下半空中改造尸的情况。我头还没伸出去,被丧尸蛊踩在脚下的改造尸就落到我的边上。 “躲避是没有用的。”丧尸蛊对我说道。 趁丧尸蛊转向我的空档,改造尸抓住丧尸蛊的脚拨开它。丧尸蛊失去平衡升空再次落下又把改造尸踩在脚底之下。数根触手悬浮于改造尸上方,场景似曾相识。不过这回我没来得及帮助改造尸就被丧尸蛊用头发触手卷住。它提起我把我移向它的嘴巴。正当我想着这么的嘴巴它怎么吞下我,丧尸蛊的嘴巴突然异变大得像个麻袋足够把我丢进去。 “住……手!” 也因为丧尸蛊的嘴巴变大没法注意到下面,改造尸拨开它的脚就握拳砸在丧尸蛊的嘴巴上。丧尸蛊痛得放开我后退几步。于是,我重新回到改造尸的怀抱中。 嘴巴变回去的丧尸蛊朝我们发出咆哮声。这咆哮声分明是它作为丑陋魔物时发出的声音。 “你们两个,”丧尸蛊的声音低沉,“我要把你们全部吞噬掉!” 丧尸蛊收起翅膀摇晃身体,一瞬,它就来到我们身前提腿攻击我们。改造尸抱着我无法躲闪,尽管我没有直接受到攻击,我还是随着改造尸被踢飞出去。丧尸蛊的这一踢可不是打拳游戏的一踢,把我和改造尸直接击飞到楼顶边缘。 “改造尸大哥!” 反应灵敏的我拉住改造尸那烂手,而改造尸很不幸地被踢出楼顶边缘,在我的牵拉下才没有落到地上。 瞥眼往下探。因为丧尸蛊的一击,改造尸的身体没了一部分,吓得我不由自主幻想这一击要是落在我身上,我会当场毙命。 “撑住啊……”这句话我是对改造尸说的,同样也是对自己说的。 改造尸垂在墙边,仰头对我说:“放……手。”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有一个坏人出现在我边上踩我的手促使我松开,但丧尸蛊没有这么做,它只是站在我边上俯视我们。 “易……放手……” 改造尸的体重大概和正常人差不多,本来我使尽吃奶的力气应该可以把它拉上来,只要丧尸蛊没有落井下石。问题是我的体力已经耗尽,我能够这么拉住改造尸已经非常了不起。别说把它拉上来,再几秒我恐怕会和它一起坠落。 “人类,用你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一个异物的生命,值得吗?” 我无视丧尸蛊的问题,试图爆发潜力后退。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仿佛撕裂了一样,喉咙、胸口火辣辣地疼。再次后悔没有找件衣服穿——皮肤暴露,因我的身体逐渐向前而被拖破——疼痛更加使我无法坚持下去。 “易佳和……”改造尸仰望我说道,“替我……照顾……长歌。” 改造尸抬起另一只手之时,我的身体快要脱离边缘一半。拼尽全力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我看见改造尸用抬起的手拨开我抓住他的双手。 “大哥,你做啥?你再这么做,你会坠落摔到地上粉身碎骨的!” 改造尸没有听劝,不顾我的警告拨开我的手。它的手指从我的掌心滑落。我最后感受到的是指间与指间的触碰,以及看着头上绑着黑布的改造尸在我面前落入黑暗之中的无力。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它没了,我活着。 身体飞起,是丧尸蛊用触手卷起我。它远离楼顶边缘把我举起来移到它的眼前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伤心吗?”没有感情的丧尸蛊竟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伤心。”我想装出沮丧的样子,但大脑一片空白。 “成为我进化的基石,如此一来,你就不会感受到任何悲哀。”丧尸蛊的意思就是要吞噬我。 “我会反抗。”我对丧尸蛊说。 “那么我就按照之前说的去掉你的手足,然后把你身体的所有部位分别吞噬。” “你不怕我进入你的身体后用幽炎从内部烧死你?” “那么我就先夺走你的行动能力。只要保证你是活体,有没有意识无关紧要。” 数根触手悬浮于我周围,一齐下手我会变成一个马蜂窝吧。 “丧尸蛊,你还记得灵魂的温度吗?” 触手停止进攻,丧尸蛊注视着我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抓我的时候你所感受到的烧灼。很烫吧。” “然而现在的你是没有释放那种力量的余力了。”丧尸蛊把触手退后一点。 “你说的倒也没错啦,”我对丧尸蛊说道,“说实话,我连嘴巴都不想动了。” 触手前进,丧尸蛊对我说:“既然如此,你就在寂静中消逝吧。” “我的幽炎燃烧的是我的灵魂,”我忽视与我近在咫尺的触手对丧尸蛊说道,“说起来,灵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灵魂?” “没错。灵魂是意志,是念想,是精神,还是其它的东西?一个人只有一个灵魂吧,我也不例外。可是,有时候总感觉自己的体内存在着另一个人。如果真是如此倒还好,我便能继续迸发幽炎了。” “妄想?”丧尸蛊问我。 我颔首回答丧尸蛊:“是妄想吧。” “人类,有遗言吗?” “一个问题:丧尸蛊,你有灵魂吗?” 丧尸蛊沉默片刻,在对我说了句“无关紧要”后调准触手一齐冲向我。 既为人类,心中便一定存在一头野兽。野兽囚于牢笼之中,外有枷锁束缚。开关启,钥匙转,锁开,野兽出。触发此事的开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尽相同的。于我来说,这个开关是什么? 幽炎燃烧焚尽束缚住我的触手,我稳稳落到地上冲向丧尸蛊。笃定不会有这等行动力的丧尸蛊迅速调整触手向我袭来,但我已经先一步向丧尸蛊伸出燃烧幽炎的右手。一阵违和感,左肩便传来剧痛。定睛一看,原来是速度明显在我之上的丧尸蛊用它的右手贯穿我的肩膀。 “我早说过,你的垂死挣扎只是徒劳。” “是吗?”我用双手抓住丧尸蛊的右臂对它说,“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停顿一秒,丧尸蛊明白我要做的事,一边向我刺来触手,一边猛力把它的右手从我的身体中抽出。 “现在你能够感受到了,名为易佳和的我这个人类灵魂的最高温度。” 如果有人站在上空,他会看见宜相人民医院四号楼的楼顶突然闪现一道强烈的蓝色火焰。他会知道,这道火焰是一个人的终末吗? 倒在地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陈耀飞的狗爬式睡姿。 “人类……” 眼睛向斜上方看去,只见被幽炎吞噬的丧尸蛊跪在地上。知晓丧尸蛊没有在瞬间燃成灰烬的我内心毫无起伏。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看天意。我只希望,长痛不如短痛,丧尸蛊千万别再用触手尝试把我捅成马蜂窝。痛还是其次,关键是形象太差。 “这,就是终结吗?”丧尸蛊倒在地上,恰好就在我的面前。 “喂……人类,有什么好的……干吗,做人?”口干舌裂的我说出这么一句话。如果这句话是我的遗言,我就太悲哀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我体内有着人类da的缘故,也或许是我的潜意识渴望我能够拥有七情六欲。听你这么一问,我倒也困惑了。为什么我要成为人类?” 丧尸蛊看着我问道:“人类,你说,我是因为想拥有灵魂才会渴望成为人类的吗?” 不想说话。 “我,有灵魂吗?”幽炎熊熊燃烧,丧尸蛊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我。它的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生命的疑问。 “谁……知道呢。大概……有的吧。”进化不可逆,而能够自主思考自己是否拥有灵魂这个问题的丧尸蛊没准真的接近人类了吧。 听完我说的话,丧尸蛊闭上眼睛在幽炎之中化作灰烬。最后,它笑了,如同人类一般笑了。一直吞噬着亡者的丧尸蛊要是知道自己不用吞噬生者便能和人类一样,它会傻掉的吧。不过,丧尸蛊会笑,这也是进化的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啊。 “哈哈哈哈,易佳和同学,能够消灭丧尸蛊,你真是了不起啊。”令人嫌恶的轻浮声音,“待在你边上的改造尸不见了吗?是挂了吧。当然啦,它设下的结界都破了,它还会安然无恙吗?嘿嘿。”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一片黑暗。听黑影说话对我的耳朵来说是一种折磨。我记得我离楼顶边缘的距离不远的吧,要不滚一下试试高空坠落——前提当然是我能动才行。 “你的力量真是强大。你若用这份力量来攻击我,我一定会被你消灭掉吧,毕竟现在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很想说几句,没力气说不了。 “话说回来,易佳和同学,你决定和我融合了吗?” 关于这一点我百分百拒绝。 “易佳和同学,”黑影继续自言自语,“你说,人的心里都有一架天平,其实病栋中也有。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说明,一方是被你称作邪恶力量的我,另一方就是被你视作光明力量的那个家伙了。不过,当真如此,病栋的力量又居于什么地位?” 见我没有声音,黑影自问自答:“你们是外来力量,而病栋的力量本就在这异空间中。它居于什么地位?自然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了。没错,对于病栋来说,那个家伙强大起来和我强大起来都是禁止的。在这个异空间中,唯有病栋本身的力量可以强大起来。现在,我衰弱了,那家伙生死不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病栋终于可以成为异空间中的霸主。易佳和同学,不要以为你们平安无事,一旦你们惹得病栋不乐,它要瞬间抹杀你们易如反掌。所以,与其受压于病栋的力量下,不如与我融合,成为这个异空间中的霸主。” 啰啰嗦嗦好烦,不能让我安安心心睡一觉吗? “看吧,病栋的变化开始了。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易佳和同学。” 意识渐渐淡去。朦胧中感觉有谁抱起我。温暖的身体,平稳的心跳,熟悉的味道。 “你,还活着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章 归回 上 这是人体的温度,恍如阳春三月撒下金黄色和煦光芒的太阳的温度。试探,左手碰到的不是温热的胸膛也不是坚实的臂膀;我碰到的是某人的大腿。睁开双眼,我抬头望望谁在我边上。 “醒了啊。”谢长歌和我目光相接。 脑袋回正看向天花板,我收回左手只感觉脸上滚烫。我不是羞愧,而是尴尬。身为成年人的我还不至于摸摸一个鬼的大腿就羞愧难当。 “手臂怎么样了?”身体疲惫,但坐起来问题不大。 “痛总会过去的……仍然残留痛觉,比起之前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太多了。这是你的功劳,谢谢。”谢长歌低着头面无表情说道。 我靠到谢长歌的胳膊上燃起幽炎,被谢长歌拒绝:“这个力量很耗费体力的吧。我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你保存一些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我没有熄灭幽炎对谢长歌说:“你身体上的汗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的情况仍然不乐观。燃烧幽炎消耗的是我的体力和精神力,体力不足,单靠精神力爆发幽炎不在话下。这原理我自己也尚且不明。既然我休息过了,燃烧幽炎不感到吃力,使用这个力量让你能好受点,不挺好的吗。” 感觉到床尾的视线,原来是陈耀飞笑眯眯注视着我们。 “看你们相亲相爱的样子,我也想来插一脚。”陈耀飞口无遮拦。 换作以前的谢长歌,他听到这样的话会无视陈耀飞或者嘲讽陈耀飞然后推开我或者自己走开,但现在的谢长歌既没再拒绝我的好意也没有说陈耀飞的不是。谢长歌变了。 “可以啊,但是单人床两个人已经很拥挤了,你再来插一脚,谢长歌就要落到地板上了。”我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那我就坐在旁边吧。”陈耀飞搬了一张凳子坐到病床边上靠过来。我把我的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也能感受到我幽炎的温度。 “好暖和,像冬日里的太阳光一样,哈哈。”陈耀飞抓住我的手如孩童般把脸贴在我的手背上。 “真的吗?”我问陈耀飞。 “真的。”谢长歌回答我。 三人静静地坐着。我用自己的力量给两人取暖疗伤,若不是窗户外的黑暗,我会陷入我们待在一个美好世界的幻觉中。 “我是怎么过来的?”虽然不想打破这个温馨的画面,但我有无论如何都得知道的事。 谢长歌回答:“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我的边上,伤痕累累。本来我还担心醒来的你会不会痛不欲生,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淡淡的幽炎既能温暖人心,也能缓解疼痛,甚至可以修复你的伤口。” 陈耀飞在谢长歌说完后对我说:“我在谢长歌之后醒来,谢长歌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就更不知道你是怎么躺在他边上的了。” “我们推测,你一定瞒着我们做了十分危险的事,毕竟你身上有这么多的伤。” 陈耀飞接下谢长歌的话说:“要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和谢长歌就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我很高心你们担心我,但如果你们两个是女的要为我做人工呼吸,我会更加高兴。” “大叔就是大叔,”陈耀飞笑嘻嘻地说,“幻想的事总是这么美好,不过终归是幻想。”混子,谁让你说这么现实的话。 “那么,易佳和,现在你可以和我们说说为什么你会以遍体鳞伤的样子躺在我的边上了吗?” 我把我和改造尸前往楼顶寻找黑影然后拼死与丧尸蛊战斗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两人。叙述中,陈耀飞一直目瞪口呆。叙述完毕,本面无表情的谢长歌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而后他内疚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易佳和,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陈耀飞十分气愤,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对我的关怀之意。 “因为,我们……不,因为我是你的累赘,所以你让陈耀飞留下来照顾我,自己却孤身一人前往楼顶与最强大的丧尸战斗?”谢长歌咬咬牙。 “不是,”我拍拍谢长歌的右肩以轻松的语气优先回答谢长歌,“因为你们是我要守护的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身陷险境。” “可是,易佳和你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人啊。对不对,谢长歌?”陈耀飞问。 谢长歌没有发声答应,颔首。 一手贴住谢长歌的头把他靠到我的肩膀上,一手握住陈耀飞的手注视陈耀飞,我同时回答两人:“我知道你们都是勇敢无畏的好孩子,但在这种危难时刻,身为成年人的我不身先士卒而让你们这些孩子冲在前方,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是做不到的。何况,我不是一个人——救过我们三人的改造尸大哥有协助我——尽管出大力的是他,但最后我不是平安地回到你们身边了吗?” 谢长歌靠在我的肩膀上,而陈耀飞握着我的手,两人均没有表现出青少年特有的叛逆行为摆脱我的触摸。 “改造尸怎么样了?”谢长歌问我。 “生死不明。为了救我,改造尸从楼顶坠落,恐怕凶多吉少。” “这样啊,”陈耀飞失落地说,“我还没有向他说声谢谢,他就这么没了。易佳和,你没有亲眼看到他摔死吧?” 我微笑着对陈耀飞说:“是。而且,他可是改造尸啊。究竟改造尸会不会死呢?不仅如此,他可是这个病栋中的光明使者,不会轻易就挂了的。” “嗯。”陈耀飞开心地点点头。 “他和其他改造尸不同。易佳和,你说,他的原型是谁呢?”谢长歌问我。 我无法回答谢长歌这个问题。关于改造尸的身份,经过和他一同并肩作战,我已经有点眉目。可是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改造尸的身份,加上现在的改造尸行踪不明,如我轻率地告诉谢长歌我的猜测,当改造尸的身份揭露后,谢长歌可能会因我猜测错误大失所望。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吧。”我如此回答谢长歌。 三人静默。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咕——” 两人瞅瞅我。 “与丧尸蛊大战一场,肚子饿是正常的。耀飞,让一下,我去拿点吃的填肚子。” “我去拿吧。”陈耀飞起身帮我去拿食品。 “咚咚咚……”是广播音。奇怪,夏梨不是和杜明一起消失了吗,难道它们没有离开病栋?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病患朋友,”广播中播出的是我不曾听到过的女声,“由于……嗞嗞嗞……原因,本院即将迎来闭院之日……嗞嗞嗞……请各位在……内前往医院出口。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医院的支持。”迷迷糊糊听完广播,没来得及到达食品堆边上的陈耀飞望望我。 “奇怪的播音内容。没了夏梨医生,广播都出问题了。”我不知道这则广播的意义开玩笑回复陈耀飞。 “易佳和,窗外。” 听谢长歌的指示,陈耀飞望向窗外,我随着他望向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突然消失,窗外出现的是边上四号楼的景象。哎,奇怪,四号楼不是在另一侧吗?那窗外的这栋楼是怎么回事? 谢长歌捂住自己的左臂肩膀下床,看他的眼神,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易佳和,陈耀飞,你们能够看清对面楼房中的景象吗?”谢长歌问我们。 我下床和走过来的陈耀飞并肩一起仔仔细细地查看对面楼房中的景象。 “哎?” 我看见对面的房间里站着三个人。我附带幽炎的时候视力格外出色,但这样的我还是无法看清房间中的景象——至少我能够辨别出三个人的轮廓。其中,一个人举起了手左右摇摆。下意识看看边上的陈耀飞,我看见陈耀飞正举起右手在左右摇摆。 “海市蜃楼还是布罗肯现象?不,这里是没有达成两个奇景的条件的。”谢长歌自言自语。 “布罗肯现象是什么?”陈耀飞问我。 “就是那个……”我望望谢长歌。 “布罗肯现象是气象学中的光环现象。书上是这么写的:阳光透过云雾反射,经由云雾中的水滴发生衍射与干涉,最后形成一圈彩虹光环的光象,在光环中经常包括观察者本身的阴影。这种现象就被成为布罗肯现象,在德国的布罗肯山上经常发生。但是,这里既没有阳光也没有云雾,没有布罗肯现象发生的条件。” 原来如此。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也有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布罗肯现象。 “就是这样。”我对陈耀飞说。 陈耀飞露出敬佩的表情令我自豪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谢长歌高声提醒我们。 我和陈耀飞纷纷循着谢长歌的目光往上方看去。从人影所在的楼层向上面数五层的那个楼层中最后一个房间的灯光熄灭,整个楼层便与它上方和周围的黑暗融入一片。几秒后,它下面那层楼最边上的房间灯光也熄灭。再过几秒,熄灭房间边上的明亮房间也陷入黑暗中。 “怎么回事?”我问陈耀飞。陈耀飞对我摇摇头。 我刚想问谢长歌,他就二话不说抓住我的左手举起,然后又左右摇摆。对面房间中的左边两个人影好像在模仿我们一样也举手摇摆。 “哇,看他们随我们做一样的动作,我倒有点怕起来了。”我说的是实话。在被黑暗包围的诡异病栋中出现三个和我们站在同样位置上的人影,还会随我们做同样的动作,望见这样的情景论谁都会心生恐惧。 “陈耀飞,你把边上的椅子举起来。”谢长歌指示。 陈耀飞遵循指令走到桌子边举起椅子。奇异的是,对面房间中的其中一人也举起了某样东西。 “呃,人影模糊不清,椅子模糊不清。”我的脊背发凉,鸡皮疙瘩覆盖全身。 谢长歌低头思索。见他愁眉苦脸,我对谢长歌说道:“你不用害怕。如你所说,它们八成就是我们的影子。你看,我抬手它也抬手,像镜子里的……” “对,镜子!”谢长歌恍然大悟转向我们说道,“对面的病栋就是映照我们这边景象的特殊镜子。刚才的广播中有说这间医院即将迎来闭院之日……” “莫非,”陈耀飞绕过我望向谢长歌问道,“病栋房间里的灯光会全部熄灭,然后我们就会被困在黑暗之中?” “没错。黑暗中有黑眼丧尸的存在,而且一旦医院全部陷入黑暗,异空间中会发生什么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有一件事毫无疑问:到那时我们必然会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谢长歌仰望逐渐熄灯的楼层对我们说:“时间间隔大约五秒,正在陷入黑暗的楼层是第十九楼。再过一段时间,黑暗会侵袭我们这层楼。时间紧迫,我们收拾好东西往下移动。”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我问谢长歌。 “四号楼的地下二层?”陈耀飞问谢长歌。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四号楼的地下二层碰碰运气,希望我们到达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开启。” 我们整理必备物品,带了些许水和食物。谢长歌说,要是黑暗真的吞噬掉整个病栋,由于空间的变化,我们也许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到危险区域,特别是在黑影没有被完全消灭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相当高。 我向两人道歉表示自己的不中用。“易佳和,你别这么说。”陈耀飞笑嘻嘻地说。“正如陈耀飞所说,我们不怪你。恰恰相反,我们十分感激你。若不是你舍命相搏,我们两个也许已经在丧尸蛊的破坏下成为瓦砾中的尸骸。” “你们放心,”我对两人说道,“有我易佳和活着的一天,就有谢长歌和陈耀飞活着的一天。”宣言挺酷的,可我总感觉自己说出的话有点奇怪。 在幽炎的作用下,谢长歌的身体情况大有好转。不过一旦脱离幽炎,谢长歌仍然有些吃力。陈耀飞拍拍胸脯要接下背谢长歌的任务,被我强制性拒绝。虽然谢长歌说不背他也可以,但我以“你连行走都颤颤巍巍的,要是碰上凶残的变异丧尸还有逃命的机会吗”把他说得哑口无言。能者多劳,我背起谢长歌,而陈耀飞则负责敌情侦查和物资运输的任务。 为了行动方便,我们没有取过多物资。当我跟着陈耀飞来到病房门前,我看见了陈耀飞手中的警棍便开玩笑说道:“这棍子跟了你这么久,和你算是难兄难弟了吧。” 查探走廊情况的陈耀飞转头望向我,然后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警棍对我说:“物品只是物品,没有感情的。我的眼前不是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吗,你们和我才是难兄难弟。” “是啊。”我会心一笑。 “门外安全,没有丧尸。”说着陈耀飞打开病房门。 门启,三人震惊。 “怎、怎么可能?”陈耀飞关上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确认,然后又打开门看眼前的景象说道,“不一样。” “经历过这么多事,也不必为这点事而惊慌失措吧。”我对陈耀飞说道,“病栋在变化,刚才一直处于黑暗的病栋外面不是出现了我们的‘模仿者’吗?不过是我们前面的病房变成了玻璃窗,然后玻璃窗外又出现我们的影子罢了。”这不科学!为什么前面的病房消失了,为什么在后面的景象又出现在前面了?我微微转身,后面玻璃窗外病栋中的三个人影已经离开窗边不见了,而我们前面的景象也同样没有三个人影。等下,两边都是镜中影一样的东西,那么三号楼对面的四号楼病栋不会消失吧? “易佳和,第十九楼完全陷入黑暗中,现在第十八楼已经开始熄灯了。”谢长歌指指对面的景象。 黑暗吞噬病栋,到达安全通道迫在眉睫。 “长歌,我担心,病栋变化,四号楼会不会消失在黑暗中。毕竟……” “我也有这个忧虑,”谢长歌对我说,“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首先下行到第五层楼查看连接通道是否关闭,或许我们能够看到完好无损的四号楼并到达地下二层。” “嗯。” 紧随陈耀飞后面,当遇到一个拐弯时,我看见陈耀飞停步退后回来。 “怎么了?” “白眼丧尸,一大群,完全堵住了通道。”陈耀飞说。 尽管想用幽炎继续为谢长歌治疗,但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转移谢长歌。且不说我们还没有引起白眼丧尸的注意,即便我们逃离它们也不能保证能够找到另外下行的路。按照本来的记忆前往电梯或者楼梯已经不行,如此一来我们唯有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转移谢长歌,我嘱托陈耀飞注意周围情况后来到白眼丧尸前。它们已经察觉到我的声响朝我看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话说出口,白眼丧尸嚎叫与我一同行动。在睡了一觉后,我又能爆发幽炎,只是前途未卜,我要保存实力。何况,只要用幽炎碰到它们,它们自己会引燃。不出半分钟,我将白眼丧尸尽数消灭。 回去,我带领背着谢长歌的陈耀飞前行到达楼梯道口。这不是我印象中东区的楼梯道口,也不是电梯的楼梯道口。话说病栋几乎变得面目全非,改了楼梯口也是正常的。我本来是这么认为的,当我走下楼梯,我严重怀疑自己的想法:这里的楼梯只能下一层,下面就是平地,一点也不正常。 “开,什么玩笑?”走出楼梯道口来到病区,只见前面的墙壁上有十四楼的标志。我有不好的预感。 十四楼没有丧尸。我们通过走廊到达这一层的另一边时,第十八楼完全陷入黑暗中,第十七楼开始熄灯。谢长歌的推测是正确的,逐步熄灯,黑暗一定会降临第十五层。我的预感也是正确的,当我们找到楼梯下楼,只下一层底下又是平地。 “下一层,横跨病栋,然后再一层,横跨病栋,这是要我们游览整个病栋的节奏?” 第十三楼,一堆腐烂尸,消灭轻而易举。第十二楼,没有丧尸,陈耀飞的呼吸有些急促。第十一楼,十只红眼丧尸和一堆腐烂尸。费了点功夫全部消灭,我的身体多了几道伤痕,但在幽炎的治愈下恢复。第十楼,没有丧尸,我的身体越发疲惫。第九楼,三只红眼丧尸挡道,灭了它们后我们便没有在这层遇见丧尸。第八楼,陈耀飞大口喘气,我身上也汗水直冒。 “要命,剩下两层,我们就会被黑暗赶上了。”我弯腰休息片刻斜眼望向窗外一刻不息的如贪吃蛇般吞噬着病栋的黑暗,“耀飞,你能坚持下来吗?坚持不了的话,由我来背谢长歌。” “没事,我能行。” 低头看看喘息的陈耀飞,谢长歌帮他擦汗然后对他说:“对不起,是我没用,一只手臂帮不了你们什么,还不能自由行走,拖累了你们。” “谢长歌,我没事的。易佳和不是赞同我们是难兄难弟吗,做弟弟的在哥哥有困难的时候当然要全力相助。要是我遇到困难,你也会……” “轰——”两人边上的墙壁被什么东西击破,陈耀飞和谢长歌被击飞出去,两人分离。 忘记疲惫,我目睹一个有手有脚没有头的大肉块从破洞中出现向谢长歌走去。 “住手!”燃起幽炎我冲上去,却被大肉块甩开。幽炎有灼烧大肉块的皮肤,但因为我用的量不多,大肉块没有被幽炎覆灭。 重新爬起,我准备爆发幽炎消灭这个东西,谁知大肉块举起它砸破的石头朝我扔来。我竭力躲开,但大肉块接着飞来第二块。石块砸中我的身体,在冲击和剧痛的双重作用下,我疼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燃烧幽炎治愈创伤需要时间,在这期间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肉块抓住谢长歌的脖颈,看着它握紧肉拳打算给予谢长歌必杀一击。 “住……手……啊……”陈耀飞昏迷,谢长歌垂着一只流血的手臂无法反抗。动起来,我的身体,快动起来! 肉拳挥出—— “砰”,走廊上的玻璃破碎,一人从外而入挺身在谢长歌前方替他挡下肉拳。仔细一看,来者并没有受击,而是接住了肉拳。这速度,这力量——他推开大肉块的手臂,在空中飞旋然后朝大肉块的身体上猛踢一脚。大肉块松开谢长歌被踢飞,来者便抱住谢长歌稳稳落地。 谢长歌睁眼,望着面前这位没有黑带缠首的改造尸,轻声唤道:“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一章 归回 中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出现彩虹的日子。仰望着雨后美丽的彩虹,爸爸来告诉我,妈妈生了。沿路我听见帮产的护士们说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这么顺利的临盆。“你的弟弟,他一点都没有给妈妈带来麻烦哦。”爸爸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产子是一件很痛的事;这是妈妈说的。 “天问,你看,是弟弟哦。”爸爸把襁褓中的宝宝递给我看,而妈妈则在病床上微笑地看着我们。 “我可以抱抱吗?”我问爸爸。 “当然可以啦。”爸爸心翼翼地把宝宝递给我。 我怀着绝对不会把他掉到地上的决心拨开襁褓看他。 “哇,弟弟在看你呢。”爸爸笑着说。 望着弟弟,我百感交集。 “怎么了,不喜欢弟弟?”细心的爸爸察觉到我面无表情。 我没有回答爸爸,将手伸进去想摸摸宝宝的脸。爸爸没有阻止我,阻止我的是襁褓中的弟弟。他闭着眼睛挥动着自己的手,在碰到我手指的时候紧紧抓住我。 “你看,弟弟可是很喜欢你的哎。”爸爸想去拨弄弟弟的手,但弟弟就是不肯松开我,“家伙,真黏你哥哥,连我这个爸爸也不要了。” “老公,他还是个婴儿,连眼睛都没睁开呢。”爸爸开玩笑,妈妈正经地回答。 “宝宝,我是爸爸呀……”喜得第二子的爸爸继续轻声地叫唤弟弟,但弟弟只是抓着我的手指张合嘴巴丝毫不理他的话语。 “爸爸,婴儿听不懂我们的话。你看,”我叫唤宝宝,“弟弟,我是哥哥。” “哈呃。” 那时候我的父母不知道,我不是讨厌弟弟。恰恰相反,我爱他,只是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来诉说我对他的爱。 “我该怎么保护你,我的弟弟?”他人的哥哥心中装着的是欢喜,我的心中装着的是责任。或许我自以为是,但我只想自己的弟弟能够幸福快乐地茁壮成长。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大概是我太注重自己的责任而忘记去理解他的感受,我的弟弟突然变得十分讨厌我。接连几天他都对我抱有敌意,仿佛我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的仇人。但是任凭我如何回想,我都没能找到我得罪他的地方。作为一位兄长,我不与他怄气,虽然在他犯错的时候也会批评他几句,事后他也没怎么在意,不像现在一副想把我吃了的模样。父母经常说我处处让着他会把他宠坏,不过我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让步什么时候不顾他讨厌将他拉回正途。果然是我自以为是,没有用一种合适的方式帮助他改正缺点,所以他才会这般嫌弃我吧。 本想借着高迦山一游重新和弟弟搞好关系,但弟弟处处与我作对。兄弟之情为手足之情,哪有永远分裂的道理。尽管多次被弟弟拒绝,我没有放弃。弟弟火气未消,我就等待他回心转意。我会静静等待,直到他再度认同我这个哥哥。在此之前,我会守在暗处,默默地关心他,默默地保护他。 弟弟和爸爸赌气,原因在我。我追随弟弟跑入深山老林,始终不让他脱离我的视线。学生终归是学生,我这个初中生最后追上他。坚持不懈,我明白弟弟为何讨厌我。原来,弟弟是担心我被父母独宠而他会失去父母的宠爱,认为此事起因是我从中作梗。傻弟弟,爸爸妈妈没有独宠我,我也没有挑拨离间。你不知道,爸爸妈妈十分爱你,而我也十分爱你。 苍天怜人,在危难时刻让我能够抱住弟弟使他免遭撞击。身体无法动弹,唯有剧痛传入大脑。恐惧,可当我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弟弟,我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我嘱托弟弟去把父母找来。起风了,或许马上就会降下雨水。虽然天气预报说的是雨,但天降雨水山地泥泞,父母前来搭救我会遇到困难。 弟弟离开了。望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界中,我期待弟弟能够尽快把父母叫来。眼皮沉重,我好想睡一觉。不,我不能睡,睡了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刚刚与弟弟和好,我怎么可以死呢?我有很多事要做:我要看着弟弟长大,我要帮助弟弟渡过难关,我要恭喜弟弟找到女友,我要祝福弟弟与他所爱之人相守一生……老天爷,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活下去,为了我亲爱的朋友,为了我亲爱的家人,为了我挚爱的弟弟,我想继续活下去…… “哥哥……”改造尸怀中的谢长歌流下眼泪,昏厥。 “我回来了,弟弟。”改造尸俯首用自己的额头接触谢长歌的额头。 这,才是真正的谢天问。虽然他有改造尸的些许外表,但他的举止表露出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名为爱的永恒之物。 谢天问抱起谢长歌,他把目光转向我。面前仍然是那个昂首挺胸的改造尸,只不过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破破烂烂的运动裤,而在掉落的缠首黑布之下,是一张皱巴巴的脸。微妙的是,你不会觉得这张脸丑陋,特别是当谢天问对你露出灿烂一笑的时候,你会不由地无视皱皮而记住那闪耀的微笑。 “这家伙要是没有毁容而出现在我身边,一定会是我最强大的敌人。可恶,谢长歌父母的基因怎么有这么好,生出来的两个儿子长得都这么英俊,天理难容。”望着谢天问,我暗想。 “易佳和,”我愣住,呆呆地看着谢天问对我说,“终于有机会清清楚楚地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谢谢你一直以来对长歌的照顾。他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相当多的麻烦。”我点头。 “易佳和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赞赏如你这般诚实的人。如果我们能够早点认识,我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现在成为朋友不晚。话说,谢长歌告诉我们……”语塞。我要和谢天问说谢长歌弃之不顾的事吗?那时候谢长歌是孩,不懂……可是,谢天问毕竟是他哥哥。谢长歌因为一己私利抛弃谢天问最终使得谢天问遭遇泥石流下落不明,于哪方面来讲都是不能被原谅的,即便两人是亲兄弟。 “对了,你不是被泥石流卷走了吗?你活下来了?”我问谢天问。 谢天问低下头深情地看着怀中的谢长歌淡淡一笑回答我:“我没有印象。” “什么?你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我只记得零散的片段,无法回忆起全部。我是否获救,我是否死去,我是如何变成这番模样,我因何来到这个世界,我一概不知。但是,我很庆幸我能来到这里,与长歌再度相见。”谢天问用温柔的眼神望着谢长歌。 好吧,我受不了当电灯泡,也受不了看别人秀恩爱,更受不了久别重逢的兄弟相亲相爱。嫉妒的我就是一个气氛破坏者。不过当前还有一位十足的气氛破坏者。 墙洞中传来吼叫。这叫声唤回咬牙切齿的我,也打破谢氏兄弟的温馨画面。随着叫声响彻走廊,我记起两个重点,一个是陈耀飞还躺在玻璃窗下,另一个是黑暗马不停蹄地吞噬着病栋。 望向窗外,黑暗已经吞噬我们上一层楼。转向走廊的尽头,我看见明亮的空间暗了一块。 “要命。” 转身看见黑暗开始侵袭这层楼的谢天问来到我身边把谢长歌交给我。受不了谢长歌的重量又不能当着他哥的面把他丢到地上的我死命地撑住听谢天问说:“在你的帮助下,病栋中的恶念衰弱。由于病栋重新成为异空间中的主要力量,它打算一改错误消灭掉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不明势力,而你们三人无疑是它重点消灭的对象。” “那个肉块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办?”两个问题我一股脑儿提出。 “它是杜明实验的产物。被恶念吞噬的杜明为了研究死逆病毒尝试改造人体,除了王良和张健,其它全部失败。病栋无法直接对你们下手,为了确切地排除你们,它利用自己的力量操控失败品前来袭击你们。” 谢天问迅速晃到陈耀飞身边抱起他回到我面前对我说道:“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我是归属于这个异空间中的一部分力量。对于想要一改错误的病栋来说,我和恶念都是它必须控制住的力量。” “可是,你是谢天问,是我们世界的谢天问,也是谢长歌的亲哥哥。你是不应该待在这里的。”我对眼前的同伴说道。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没有选择。”谢天问抚摸着自己弟弟的脸颊对我说道,“能够再亲眼看见长歌,我已经心满意足。我很想陪伴他成长,但如今这番模样的我是没有资格当他哥哥的。所以,剩下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以改造尸这个身份运用超常的力量保护他。” 谢天问抬起头对我说:“病栋期望的是你们的离开,如果你们坚持留在这里,它会不择手段消灭掉你们。但是,它也给你们留下一条出路。现在,三号楼四号楼已经合为一体,病栋内部也发生极大的变化。你们必须在黑暗吞噬整个病栋前到达这栋楼地下二层尽头的电梯中搭乘电梯返回你们的世界。一旦黑暗完全吞噬病栋,没有进入电梯的你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到时,你们必然会被病栋消灭。” 陈耀飞醒了,在望见谢天问呆了两秒后立刻从他怀里跳下不好意思地躲到我身后。 “易佳和,你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由于病栋还在自我调整,虽然出路是存在的,但你们前去的途中一定还会遇见危险。到时,请你用这份力量保护大家。” 大肉块从墙洞中出现,没有头的它却在身体上多了一道恶心的口子,吼叫声就是从那道口子里发出的。 “你说你是归属于这个异空间的,是不是意味着你无法和我们一同前往出口?”我还是不死心。 大肉块冲过来,谢天问上前快速连续击打大肉块的身体。大肉块的身体柔软,谢天问的拳击效果不明显。找到弱点,谢天问跃起朝大肉块一踢,大肉块飞入黑暗中。 “我,已经回不去了。”谢天问的这一句话说明了一切。 “你留在这里,你要谢长歌怎么办?他可是一直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这份悔恨,这份痛心,你要谢长歌怎么活下去?”我喊道。 谢天问低下头,黑暗正在他的身后。 “他能活下去的,因为有你在,有你们在。而且,”谢天问忽一下把陈耀飞带到远处,然后拥住抱着谢长歌的我把我们带离黑暗对我说道,“他,谢长歌,可是我谢天问的弟弟。我相信他。” 谢天问将自己的额头抵住谢长歌的额头,然后含泪亲吻自己亲弟弟的额头。卷土重来的大肉块从黑暗中出现跑向我们。谢天问转身,英姿飒爽准备应敌。 “谢天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对微微转头的谢天问说道,“你,在最后一刻想到的话语是什么?” 谢天问动容一笑回答我。 “他,离开我们了吗?”苏醒的谢长歌问道。 为了消灭丧尸腾出活路,我把谢长歌转交给陈耀飞,自己背着挎包燃起幽炎冲在前方。 “你的哥哥?你觉得他离开我们了吗?” 清除第四层的丧尸下行,我们来到第三层。自动贩卖机不在这里了,第三层也成了一条走廊。窗外的病栋显示黑暗已经吞噬第五层,正开始吞噬第四层。陈耀飞大口喘气,我也无法大范围迸发幽炎了。 “我,不知道。”借幽炎治愈了谢长歌独臂上的创伤,但因为受到大肉块的直接攻击,谢长歌的情况越发糟糕。 “我觉得,谢长歌你的哥哥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陈耀飞说到我的心坎里。 “你认为,你的哥哥离开我们了吗?”我再次问谢长歌。 谢长歌沉默片刻,虚弱地回答我:“他在,一直都在。”说完,谢长歌闭上眼睛睡去。 “真是辛苦你了,耀飞。”第三层没有丧尸。 “哈,你才辛苦呢。”满头大汗的陈耀飞说道。 “等我们回去,我请你吃大餐。”我们快步走到楼梯口下行到第二层。当我们看见第二层走廊尽头是一堆白眼丧尸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驻足。 “我要汉堡。”不可停步的我们继续前行,陈耀飞在后,我猛冲在前。 转移到第一层,跪倒在地的我眺望尽头的希望,对单膝跪地的陈耀飞说道:“吃……吃什么随你。不过,适可而止……哈,哈。大叔,哈,大叔我……零花钱不多的。” 陈耀飞调整背上的谢长歌对我说:“汉堡……哈,哈,哈……”他已经没力气多说了。 “坚持,”我扶起陈耀飞对他说,“汉堡就汉堡。只要能出去,我倾家荡产,让你吃个够!” 心怀地下停车场是怎样情形的疑问,我和陈耀飞来到地下一层。地下一层依然是走廊,只不过这里的窗外是完全的黑暗,没有和布罗肯现象差不多的风景。我们无法得知黑暗吞噬病栋到哪一步,我们也没有必要想方设法去了解这个情况。因为,当我们走完一半走廊,黑暗便到达这一层。 终于来到地下二层。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通道和通道上方的一盏盏间隔相当大的电灯。通道和走廊的长度一般,这意味着我们还要前进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不是事,毕竟,我们马上可以回家了。远远望去,我们就看见开着门的电梯。似乎是病栋的安排,本四五秒就会关闭的电梯过了十多秒仍然处于门启状态。 没有丧尸,没有阻碍,只要我们到达尽头走入电梯按下数字键上行到异常开始的那层,我们就能回家了。 “希望,就在眼前。” 风大了,下雨了,地上越来越湿,温度越来越低。我睁开眼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雨滴模糊了我的视线。 “好冷……”痛不再重要,寒冷难耐。 雨忽而成为倾盆大雨,伴随着狂风似鞭子一般击打在我的身上。 “爸爸,妈妈,弟弟……”泪水和雨水混杂,血水也会和雨水交融吧。 我竭力挪动自己的脑袋望着弟弟离开的方向。等待着,期盼着,我想着弟弟的背影,想着弟弟带着父母前来的身影。 一块石头落下。那不是石头,是块大土团。在雨水的冲刷下,土团碎裂。 弟弟还是没来,爸爸妈妈也没有来。好冷。 “一个人,好寂寞……”弟弟和爸爸妈妈都不会来了。 落下的雨不是老天爷的泪,是老天爷的口水。 “哈哈……”没有停息的雨,无法抑止的泪。 “弟弟他们没来……太好了,只有我一个人倒霉……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身后的青少年如老成的大人般对我说道,“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正如我们有活下去的理由,你不是也有必须得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背着我的弟弟带上另一位青少年转身朝向楼梯口,微微转头对我说道:“谢天问,活下去,以谢长歌的兄长这个身份活下去。然后,当一切全部结束之时,回家。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来找你。记住,你一定要回来,不然,就算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刻骨铭心的话语,虽然听起来奇怪,但足够成为我舍命战斗的动力。不,我会活下去。因为,我有所爱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二章 归回 下 九点,起床。穿好衣物放弃整理床铺,我走出房间。父母不在家中。餐桌上摆好了父母为我做的早餐,难吃。节俭原则,我没有用钱外出购买早餐。草草吃点,我把碗盘端进厨房中随手擦一下餐桌然后返回自己的房中。 一年前,我成了失业大军中的一员。老当益壮,何况青年。我有一份自以为工作的工作,写剧作。写作前,我幻想着我把这个梦想告诉父母后,他们会如电视剧、书中的父母那样支持我。幻想很美好,现实却令人沮丧。别说鼓励我成就梦想,我的父母严厉批评我,要求我放弃这个无聊的想法,转而去找大企业就职,或者去报考公务员。“不让你做这个事的理由?佳和,写作没钱赚的。你看看,现在什么东西都要花钱,房屋、水电、出行、吃穿,没钱你活的下去?如果不是我们在养着你,你说你一个人到外面去,养得活自己吗?你以为你是大神,能够像别人那样一个月赚上万?现实点吧,佳和,写作没出息的。与其写作,你还不如找份切切实实的工作,每个月赚上几千。你看你年纪也不了,别人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龄早就娶亲生子。佳和,听我们的话,找份踏实点的工作赚钱。你看他们家的孩子,第一个月赚三千,第二个月就四千,现在都快上万了。有了工作,别家的女孩才会看得上你。就写作,没有一个女的要嫁给你的。”父母的话不中听,说的却是实话。 一个打击不会摧毁追梦人。然而,家人的不支持会让追梦人产生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行的迷茫。试着找平台宣传自己,这我是做不到的。我不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在大学的班级活动上连唱首歌都会忘词。犹记大学的朗诵比赛,我说到最能引人入胜的地方,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望着聚光灯,我保持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手势竭力回忆后文。不幸的是,过了三十秒我还是没能想出来。越紧张越容易忘词,所以朗诵的时候除了要记住全文,还要着重记住几个关键词。如果条件允许,可以事前在朗诵大厅中观察周围事物,并将文字与周围事物联系起来。遗忘的时候,大脑回忆起关键词或许能够使朗诵者接上下文,而当朗诵者看到周围的事物联想起文字时或许同样能使朗诵者记起下文。反正我就是个没法登上舞台的人。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我是一个自卑自闭自忧郁的人,难怪我没有朋友,毕竟大家喜欢开朗的人,不喜欢如我这般的人。 我们有很多的梦想,时候渴望成为飞行员、科学家、宇航员,长大后渴望成为名人、富翁、掌权者。现在问个孩子,他会一脸激动地说:“我想有钱。”就你想有钱,大叔我还想有钱呢。实现梦想,没有资金拿什么实现?只要有智慧和勇气,就能实现梦想,前提是要有钱。我的梦想和拜金风气格格不入,曾几何时却一度陷入这种境地。无能啊。 写了一个上午的剧作,两千字。“我是不是没有写作的才能啊……”外界对自己的影响是很大的,但对于一个追梦人来说,自己对自己的影响是最大的。身残不可怕,志坚能胜利。如果自己对前路产生迷惘,气馁会随之到来,再不加以调整心态,放弃梦想便成了追梦人的末路。望着页上杰出的剧作家,我叹了口气准备午饭。 “怎么饭还没烧好?整天待在家里,连饭也不做,真是懒惰。老人说什么都可以医,唯有懒惰医不了。我看我们还是把你嫁出去,让你当个上门女婿得了。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当上门女婿,人家还会嫌弃。”每天都能变着花样嘲讽我的父母,或许比我更有成为作者的天赋。 上午两千字,下午起码三千字才对得起这一天吧。结果,晚饭时间到,我还是没有完成五千字的自我要求。“我真该找份工作了吧……”想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但像我这样没法和人交流的废物,不会有人要我的。哪怕有人要我,他们很快就会嫌弃我。待在一个嫌弃自己的企业里,待在一个自己无法出力的企业里,我,自寻出路吧。只是,最后在我面前的往往是死路。 父母的唠叨我耳熟能详。不是我不想反驳。一方面,他们说的虽然现实但是为实话。另一方面,我已经累了。身体累,心也累,不想抵抗。在一次又一次的非物质人身攻击下,我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在吃完晚饭后看会儿无聊的电视剧,接着写会儿剧作。“明明没人要看,还是一如既往地写着。好想人格分裂,至少能有一个人陪着我。” 夜深,我仍然在写作。普通的一天,普通的夜晚。望向窗外,远方是否有一个同道中人在默默奋斗着?我祝福你,但我不希望你祝福我。这是自私的,不过与我搭上关系的人必会遭遇不幸。请不要放弃,哪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放弃了,你也不要放弃。责任很重,常人吃不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前途漫漫,原谅我无法陪在你身边。我,其实没有资格祝福你。 六点,起床。匆匆穿好正装整理好床铺,我走出房间。父母还没起床,但我必须出门。 我所工作的公司在市区,前往那里需要搭乘公交车转地铁再转公交车。我没有自己的车辆,而且由于公司位于繁华地区的高楼大厦中,即便我有车子我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停车位。上班高峰期自不必说,如果我七点起步开车到公司,抵达的时候我大概也要被记迟到处理了。公司的早勤打卡时间为上午八点半,我需要提早半时到公司为大家做好办公室的清洁工作。虽然不是每天由我来做,但因为我是新人,而大家都比较忙,这份责任就由经理交付给我。相比开车遭堵,乘坐地铁要快得多。换乘公交车费点时间,可是只要我在六点二十分之前去往公司,时间是来得及的。 我的薪资是三千元,试用期是不买保险的。试用期后薪资会有一定提升,到时要从薪资中扣除公司为我购买保险的费用。我的工作内容是销售。合法之下,我得以自己的能力为公司推销产品。我可以络销售,可以电话销售,可以上门拜访,可以发放传单。只要能以我的名义为公司卖出产品,我就有提成拿。底薪是死的,提成是活的。销售得越多,我的薪水越多。只要销售成绩优秀,我还能把死底薪变活——提升底薪,有概论能够升职,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易佳和,把这份文件处理一下。” “是。” “易佳和,帮我倒一下水。” “是。” “易佳和,我没时间,下午你去市区里发放传单。” “是。” “易佳和,这种错误你都会犯,太不应该了!” “老板,对不起,我错了。” “下次再犯,你会被扣分,后果你知道的吧。” “老板,别呀。我会努力工作的。”这时候我应该拍马屁,但为人老实,想到却没有说出。我真笨。 中午,我买了一个面包吃。 “易佳和,我们要一起去吃午饭,你也来吧。” “好。”藏好面包随同事去吃午饭。 “这不是合作公司的老板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这是我的同事们……那位是新来的易佳和,他是一位不错的同事。” 午餐快结束,合作公司老板说道:“难得大家相聚,这顿饭我请客。” 我的同事赶忙凑在我耳边说:“我刚才把你介绍给合作公司的老板了。伙子,机灵点。” “老板,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顿饭,我请了……” 下午,市区中,我冒着酷热的太阳独自发放传单。同事说:“发放传单会有客户询问,到时这些下单的客户都是你的。” “帅哥,看看吧……美女,这个产品很不错,你要不试试看……” 汗流浃背,信心丧失。望着成为垃圾飞舞在马路上的传单,我心想环保工人的工作又得多了吧。“不知道,我会不会被抓到,当众被批评一顿。”不过,最让我心寒的是,一天下来,有人询问,没有人要下单。即便有人要买东西,下的单也不会是我的,毕竟这些传单的联系人,是那个叫我来传发的同事。 “我,是没是没有融入社会的才能呢?” 结束一天的工作,疲惫不堪的我回到家中。本以为父母回家,但父母仍然在外。打了个电话联系他们,妈妈说她陪爸爸外出送货,晚饭不回家吃了。“乖儿子,妈妈知道你工作辛苦。你可以到外面快餐店去吃饭,费用爸妈回来给你报销。对了,同村里有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这周有空你去看看。” 躺在床上,饥饿的我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起床随便找点隔夜菜吃,我脱去衣物洗澡。天气炎热,我打了盆凉水泼到自己身上,寒意刺骨。镜中的自己头发滴水,面容憔悴。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我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招牌式微笑,镜中的自己和工作时的自己并无两样。再次打了一盆水直接泼到自己身上,我发疯似地弄散自己的头发然后望向镜子,镜中的自己倍显沧桑。 掩面哭泣,悲伤成河,简陋的卫生间中有一个孤独的灵魂。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放下手臂,我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镜面晃动,镜象化作漆黑的人影。 “易佳和同学不愧是……” “奉承话免了。你特意把我扯进这个幻境,到底意欲何为?” 我和背着谢长歌的陈耀飞来到通道尽头的电梯中。通道中没有窗户给我们确认黑暗的吞噬情况,也没有丧尸阻挡我们。陈耀飞放下谢长歌把他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然后确认谢长歌无事的他转身随谢长歌坐到地上大口喘气。我待谢长歌坐下先从表面检查谢长歌的情况,然后再用微量的幽炎治愈谢长歌和陈耀飞的身体。虽然幽炎能够治愈伤口,但其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幽炎是无法让两人和我恢复体力的。 “没想到,哈,哈,我们真的能到达这里……回家去。”陈耀飞抹下额头的汗水调整了谢长歌的坐姿。 “是啊,”我看一眼仍处在昏迷中的谢长歌,对陈耀飞说道,“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陈耀飞汗流满面对我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突然,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好像在我身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易佳和,心!” 话音未落我未看,我就被什么东西抓住拖出电梯远离陈耀飞和谢长歌。陈耀飞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追出来,但他一出来电梯门就慢慢合上。 “陈耀飞,回去,电梯门要关了!”在被拖拽的时候我朝陈耀飞大喊。陈耀飞回头发现电梯渐渐闭合,迅速回到电梯中按下开门键阻止电梯关闭。 我挣扎着想抓住身后的手,可我无法触摸到对方。立刻明白是谁拖拽我,我燃起幽炎,对方终于放开我。 “呀,真是危险,差点我就被你烧没了。”黑影悬浮在半空中。 我喘息着站起来与黑影对峙:“你这个混蛋,为什么偏要在我们快出去的时候来妨碍我们!” “不是我的意愿,是病栋中大家的意愿。不,”黑影见我熄灭幽炎便向我飞来,在我燃起幽炎后又退后对我说道,“我不是来阻止你们回家的,而是来阻止你回家的。” “什么?” 黑影回复我:“现在,你们所理解的正义和邪恶都被归属于病栋的力量之中了,我自然也是病栋中的一部分。由于自己本是病栋中人类意志的集合体,既然大家快融为一体,我也无话可说。然而,现在病栋对我下了命令,就是把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你吞噬掉,让你成为我们整体的一部分。” “开什么玩笑?我来自外面的世界,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 黑影说道:“易佳和同学,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了。哎,真是可惜,本来你和我融为一体多好。要是被病栋吞噬,你就会成为病栋的傀儡,如同那些行尸走肉一般永远生不如死地游荡在这个异空间中。” “两个我都拒绝。我是不会被你吞噬,也不会被病栋吞噬的。” “我说的话表达了众人的念想,但大家的念想在逐渐消亡、统合。如今的我可以说是病栋真正的一部分。由我吞噬你,由病栋中的其它力量吞噬你,还是由渐近的黑暗吞噬你,其结果都一样。”黑影转身,我朝它的后方望去。明亮通道上的第一盏灯已经熄灭,黑暗开始侵袭这里。 “很意外,那家伙竟然是谢长歌念想中的谢天问。看你一脸想询问谢天问情况如何的表情,我就回答你。事实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融合病栋一点力量的我知道谢天问被黑暗吞噬,但他最后有没有归属于病栋,我不得而知。”黑影主动退后到黑暗前的灯光下对我说:“黑暗完全吞噬病栋的结果,我想谢天问已经告诉你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也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是接受我还是反抗我,由易佳和你自己选择。” 黑影仿佛洞察到黑暗来袭的具体时间向我飞来一段距离,它身后的黑暗便立刻吞噬掉下一块区域。 “易佳和!”陈耀飞在呼叫我。我转身向陈耀飞望去,他一边按着电梯键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做好离开电梯冲向我的姿势。 我向陈耀飞跑去对他喊道:“耀飞,想想谢长歌。你不能跑出电梯!” 刹那,周围一片漆黑,睁开眼的我看见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我的目的是吞噬你,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不过,以前我遵循着你自己的意愿,而现在由于病栋的控制,我必须对你实行强制性措施。”黑影回答我。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幻觉想要把我困在过去,然后你就能吞噬我?” “不仅仅只是如此。排斥这个幻觉的你显然是我还无法吞噬的对象。”黑影给了我提示。 “你只是应病栋的要求在拖延时间,让黑暗将我吞噬掉吧?” 黑影合掌说道:“一语击破,漂亮。” “我问你,为什么你要等我跑出一段距离后才让我陷入幻境中?” “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我得趁你不备才能对你施加幻觉。另一个原因……我对你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心。在观察你了解你一段时间后,我突然发现,你我是根本不可融合的。这样的你,与其被黑暗吞噬成为没有灵魂的空壳,不如由我这个恶人大发慈悲赠予你一个重生的机会。” “口气倒不啊。黑乎乎的东西,我问你,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你是根本不可融合的?” 黑影沉默。 “你放心,我是不会揍你的。”我抡起拳头。 黑影忽地化作我的样子,使我不免感到生气。在我想开口说它几句的时候,镜子中的“我”咧嘴狞笑道:“因为你,根本没有心。” “呃,你说的是比喻还是真的?”我看看自己的胸膛。 “易佳和同学,”镜中的“我”一从镜中出来,卫生间就向四面八法扩展瞬间成了全白的一个空间,“这是我从你的念想中窥探到的世界。” 我表示沉默。 黑影见我没有开口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乍一看白茫茫一片,但是拨开苍白的碎片,里面却是黑暗。” 空间破碎,白色后是黑色。 “这些黑是你心中的负面情感,通过你的七个罪过表现。暴食,失落的你总会借此发泄自己的忧伤。色欲,寂寞的你幻想着一位女性能与你肌肤相亲。贪婪,你有着比暴君更加狂妄的野心。懒惰,为此你的父母经常谩骂你。暴怒,这是你显露自己的方式。嫉妒,起因是你的身边没有温暖人心的感情。傲慢,谦虚的你是俯瞰世人的伪神。易佳和,你有着一个污秽的身体,也有着一个腐朽的灵魂。在不堪重负的压力之下,你让你的身体遍布伤痕。在彷徨迷茫的日子之中,你让你的灵魂堕入地狱。” “那么,你是来指责我的,说我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化作黑影的“我”摇摇头说道:“我本来以为这样的你是我融合的绝佳容器,然而我错了。你看——” 黑色脱落,后方是白色。 “你不是干净的白,也不是单纯的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的念想,明明是深度绝望,不过还心怀希望。” “这么说,我虽然坏,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喽。” 黑影闭上眼睛说:“本质吗……”它睁开眼把手放在我的胸膛之上。 “怎么,暖和吗?我燃起幽炎会更暖和哦。”我坏笑着说。 黑影没有缩回手,静静地感受着我的心跳。 “果然……”黑影低声说。 “啊?” “人类之所以称得上人类,是因为人类拥有着智慧以及与动物截然不同的情感。动物以本能追爱,而人类则不同。择偶,相处,共育结晶,相伴终老……我所了解到的人类的念想大部分都是这些。然而,易佳和同学,你根本没有心,何来爱这种东西?”黑影狞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是觉得易佳和同学你实在太有意思了。啊,这究竟是什么呢?身为人类却没有作为人类资格的易佳和同学,你就是‘失格者’,是游离在平和与疯狂中的异类。” “哈,哈,哈。说人话好不好?” “我所说的一切你心知肚明。你是因为不能认同这样的自己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吗?不对……易佳和同学,你根本不在乎这个。” 周围的一切产生变化,黑与白交融混合,整个空间一片混沌。 “易佳和同学,这就是你的心。如你这样的容器我是十分感兴趣的,但是我不能与你相融。”黑影放下手恢复原形和我一同看着空间变化对我说道:“在这片混沌的尽头,我看见超凡脱俗的存在。那是我无法接触的存在,却是我渴望接触的存在。这是什么,‘失格者’,唯有你自己知道。” 场景变换,我回到通道中。陈耀飞站在电梯口望着我。 回首,黑暗在黑影身后。 “时间不多了,”黑影对我说道,“病栋对我的控制越来越强,异空间中的念想将会完全与病栋结合成为一体。易佳和同学,病栋是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在,陈耀飞和谢长歌都无法离开这里。” “你是说,我必须留在这里?” “对。你会被我吞噬,会被黑暗吞噬,会被病栋吞噬。然后,你的同伴会在病栋的控制下脱离这个异空间。以你一个人换你两个同伴的性命,还是拼死反抗最终落得你们三人都被黑暗吞噬的下场?选择吧,易佳和同学。” “易佳和!”陈耀飞不敢挪开手指,谢长歌依然昏迷不醒。 “费脑细胞的事我懒得思考。说起来,懒惰是我的七个罪过之一。好吧,我选择留下来,所以就请你告诉病栋要它把我的两个同伴送出去。” 黑影点点头对我说道:“让你的同伴把电梯门关闭,再按下我与杜明一体带你们下来时的那个楼层的数字键,你们就能回到你们的世界。” “不要,我才不要!”陈耀飞的样子就像个望着自己丈夫出征的姑娘。 “耀飞,听话,把门关上,然后和谢长歌一起回去。” “不要。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陈耀飞说着放下按住电梯按键的手。 我立刻冲上前去把他推到电梯中。电梯门没有关闭,是因为我站在电梯里,病栋不允许我离开。 “怎么说也是个高中生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对靠在电梯中因我的重推而目光呆滞的陈耀飞说道,“我是回不去了,你和谢长歌一起回去。” “我不要……” “烦死了!”我重重击打电梯把陈耀飞吓住,“像你这样子的人,我最讨厌了——虽然很想狠下心这么说,但果然我是无法讨厌你们的。无论是傻乎乎的你,还是总叫我‘走开’的谢长歌,我都视如己出。” 我抬头望着陈耀飞,他的眼中满是泪水。 “易佳和同学,时间不多了。我可以等你,但病栋等不了。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得进去了。” “知道了啦。临终一别都不让人好好留念。”目不转睛地说完,我替陈耀飞擦干泪水,然后蹲下来再用幽炎替谢长歌缓解痛苦。虽然只是几秒,但我想谢长歌一定没问题的。 起身头也不转离开电梯,我听见陈耀飞在呼唤我的名字。 “回去吧,耀飞,和谢长歌一起,回到你们的世界中。” “易佳和……”哭喊声在电梯门的闭合下消失。 “不后悔吗?”黑影问我。 “来吧。”我回答黑影。 黑暗占据我的视界,我的身体犹如重石坠入深潭。 “这样真的可以吗?”轻浮的黑影用不轻浮的声音和我对话令我不舒服。 “易佳和同学,我说过我拥有着你的念想。虽然我不能抵达混沌的尽头,但光是你表面的东西足以让我欢呼雀跃。可是,这样一来就太没意思了。”黑影用它那尖锐的声音轻浮地说道,“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被病栋吞噬。你是我的东西。” “呵呵,你不是最终也要归属于病栋吗?” “没错。所以,我才要趁着自己尚且拥有自己力量的时候,大闹一场。” “你要做什么?” “利用你的身体破坏电梯门,把你的同伴全部扯回这个空间中,让他们和我们陪葬!” 意识渐渐模糊,我的身体不听我使唤。 “混蛋……” “来吧,易佳和同学,用你的力量,如与丧尸蛊战斗时那般,把善与恶全部湮灭!哈哈哈哈……” 幽蓝的火焰在黑暗之中熄灭。踉跄几步,我靠着墙壁坐倒在电梯门边。通道中已然是黑暗一片,丧尸们必然蜂拥而至。黑影得到了它所期望的东西,虽说这本就是我想对它做的事。“在我吞噬你之时用你那幽蓝的火焰消灭我,将我彻底从这个病栋中排除。怎么,你似乎不情愿?抱歉,是我想多了。‘失格者’,不会有这种想法。当然,身为病栋中人类意志集合体的我会再度重生,希望那时你已经不在这病栋之中,不然一旦接触到你的念想,我又会疯狂地追求你。拜拜啦,易佳和同学。如果你不幸地逃出病栋,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因为幸存的你,终有一天会……”黑影在幽炎中消失。 “哈,哈,哈……”黑暗中蠢动着什么。 太快了吧,难不成是病栋着急了?有什么好急的,反正我已经逃不出去。哈……没有心思去感慨人生。从哭声中诞生,从无声中消亡,这样的人生,挺符合我这种人的。不晓得谢长歌和陈耀飞出去了没有?一定出去了吧。要是知道他们没有出去而被困在病栋中,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毁了这个病栋。 “哈,哈,哈……”恶臭扑鼻,黑眼丧尸就在我的眼前。 “哈……你个头!”燃烧幽炎,三只向我伸出双手的黑眼丧尸化为灰烬。其它黑眼丧尸遇光纷纷后退。 幽炎燃尽,我奸笑一声。疲劳困乏,四肢无力,我连换个好看点的姿势都做不到。罢了,横着死竖着死都一样。总是想着要注重形象的我,到头来还是没了形象。 斜眼仰望电梯的指示灯,我松了一口气。灯灭,意味着陈耀飞他们已经出去了。 行尸病栋,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一个人,果然是很寂寞的啊。 “带我走吧,去往你所在的境界。” 闭上眼,我做好心理准备感受身体被撕裂的剧烈疼痛。 眼前晃过一道光,耳边传来黑眼丧尸“咔啊”的叫声。 “易佳和!”熟悉的声音。 睁开沉重的眼皮,我望见某人向我伸来一只仿佛闪着黎明曙光的手。 “神明……”我伸出手紧紧握住,在自己被拉到电梯中后说道,“怎么可能,当然是陈耀飞这个混子了。” “易……佳和……”苏醒过来的谢长歌靠在我边上虚弱地看着我。 “哈啊——”陈耀飞迅速按下关门键,但电梯门未关闭,几只黑眼丧尸就不顾光芒灼烧向我们前进。 “快关门啊……”心急如焚的陈耀飞连按电梯关门键,忘记了当初他对我说的话。 电梯门徐徐关闭,黑眼丧尸是无法进入电梯中了。 “咯啊——”黑暗中冲出一只红眼丧尸,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时冲入电梯中。 “时止。” 艰难起身,身体颤抖的我走到红眼丧尸前把手放到它的头上说道:“抱歉啊,看来大叔我,命不该绝。” 电梯门闭合,如释重负的陈耀飞退后几步和我一同靠到电梯上。于是,我们三人并肩而坐。 “都按下数字键了,为什么电梯没有启动?”陈耀飞望着电梯按键板问道。 谢长歌没有回答,闭着眼睛靠到我手臂上。 “不好意思,大概是我的原因。”无力的笑容。 “这样啊。”陈耀飞随谢长歌靠到我手臂上闭上眼睛平静地问我,“易佳和,我们回不去了吗?” “或许吧。”我老实地回答。 陈耀飞不言,谢长歌不语。 我把陈耀飞和谢长歌搂到怀中,真挚地对他们说道:“莫忧莫惧莫悲切,永生永世永相随。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谢长歌话毕,电梯启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三章 现实 蔚蓝天空万里无云,温暖阳光悬挂天际。香香的,软软的,热乎乎的,好想咬上一口;肚子饿了。咦,何时起,天空出现朵朵白云。那是棉花糖从空中飘落,飘到我的脸上。棉花糖好大,我的脸被棉花糖覆盖。不行,呼吸困难。棉花糖,饶命…… “喂,这样还不醒?” 眼前黑暗,原来是香喷喷的枕头压住我的脸。迷迷糊糊起身,谢长歌把枕头移开。 “大叔,做春梦,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谢长歌面无表情指示我往下看。只见谢长歌的手臂上都是口水。 “是谁的口水,太不把你当回事了。”我擦干自己嘴角的唾液然后用自己的外套擦干谢长歌手臂上的口水,“放心,我帮你擦,不留痕。”有没有留味道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有什么不对劲。擦干口水,我望望谢长歌。 “干吗?” 爬到谢长歌床上掀开被子仔细查看谢长歌的左臂,还在。 “下去。”谢长歌没好气地说。 我环顾病房。这是谢长歌的vi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在病房里。 “有什么关系,”我往后拖下被子检查谢长歌全身,“左手打着石膏,身上穿着病服,汗水不多,额头温度不高,总体没什么大碍。我们,真的回来了?” “长歌,我们回来……”病房门前,谢长歌的父母呆若木鸡。 “叔叔阿姨好。”我挥挥手向谢长歌的父母打招呼。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我直起身子看看下面的谢长歌,他竟用和夏梨一样的死鱼眼看着我。 “我在帮谢长歌检查身体。”我下床端正好谢长歌的衣服然后把被子盖到谢长歌身上。 “检查,检查身体?”谢长歌的父母张着大嘴仿佛看见了十分可怕的场景。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患难与共、情同手足的大哥为不成器的弟检查身体确保他不会马上挂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太好了,长歌。我们终于回到家了。话说,我们怎么回来的?”我坐到谢长歌病床上问他。 谢长歌用单臂撑起身子,我立刻帮他靠到床头。 “你是易佳和同学吧。谢谢你来探望我们长歌。要是你能跟我们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就更好了。”谢长歌的爸爸关上房门和谢长歌妈妈一同走入病房。 “不是说了,我在帮他检查身体。” “可是,你们毕竟只是同学……” “我俩陷入危险病区终于成功脱逃。在我心中,我已经把谢长歌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靠到谢长歌边上拍拍谢长歌的肩膀。 “自己的孩子?” “是啊,”我对惊愕的谢氏父母说道,“不过因为现在的我和谢长歌都是高中生,所以相比父子关系,谢长歌更适合当我的弟弟。你说对不对啊,长歌?”我对谢长歌露出加以修改的真情招牌式微笑。 “不认识你。”一句话将气氛降至冰点。 “长歌,你别这么冷漠啊。咱们经历行尸病栋,在共同的努力下死里逃生。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我尴尬地问道。 “没有印象。” 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第十五层骨科病区十五号病房中的四人全部沉默。 “那个,易佳和同学,不嫌弃的话,尝一下谢长歌妈妈亲手做的巧克力派吧。”睿智的谢父首先打破僵局。 “万分感谢。”感觉自己的双眼发出万丈光芒,我无法把视线从巧克力派上转移出去了。 谢长歌妈妈做的巧克力派是人间美味。卖部里的巧克力派虽然好吃,但果然是这种亲手做的巧克力派更香、更软、更甜蜜。咬下一口,我仿佛在风儿的拥抱下坠入到柔软的云朵之中。滚啊滚,真是激动人心。 “易佳和同学,你,有必要流泪吗?”谢母疑惑不解地问我。 “阿姨,感谢您邀请我品尝您做的巧克力派。呜……想起我妈做的油炸臭豆腐,又臭又咸,真是要命。可是这个,啊,一言难尽。长歌和天问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太幸福了。” 手中的碗盘掉落,巧克力派洒落一地,谢长歌的妈妈瞪大眼睛问我:“为什么你会知道天问?” “长歌,是你告诉易佳和同学的吗?”谢父站起,他的眼神中交织着不同的感情。 谢长歌不置可否。 谢天问的失踪对谢氏父母来说是个难以修复的伤疤,大概连我的幽炎也无法治愈他们这道宽大的心伤。 我蹲下身捡起侥幸完好的碗盘把散落一地的巧克力派收集起来放上,然后随手拿了一个“呼呼”吹几下放到嘴巴里。吹几下当然吹不掉粘上的灰尘啦,但直接弃掉辛辛苦苦做好的巧克力派实在太可惜了。 “谢长歌是我同学,我想了解他,就查了他的过去,发现了谢天问的事。”我把碗盘放到桌子上对注视我的谢氏父母说道,“你们不要责备长歌,是我自作主张。要骂,就骂我吧。” “我们怎么可能骂他。自然,我们也不会骂你……”谢父为谢母端了一张椅子让谢母坐下。 “因为我们的过错,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长歌,我们绝不能失去……”说着谢长歌的母亲哭起来。 “阿姨,是我的错。你别哭啊,哭起来会很难看的。”我一说,谢母哭得更加厉害,忙得谢父拍手安慰她。 “爸,妈,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谢长歌的话语吸引谢氏父母的注意。两人抬头看向谢长歌,从他们的表情上我能够看出他们大概是以为谢长歌在安慰他们。 “没错,”我赞同谢长歌对谢氏父母说道,“谢天问,他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 谢氏父母尝试着把他们大儿子的事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由于我的多嘴,回忆与悲伤源源不断涌出。在谢长歌的指示下,我离开病房:“易佳和,资料送到,东西也吃过了,可以走了吧?”本来应该有人对我说“时间还早,再坐一会儿吧”这种客套话,但病房中的气氛不对,没人挽留我,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惹得谢氏父母讨厌。 我打开病房门出去的时候,谢长歌低头对我说了一句“不要忘记你的诺言”。关上门,我竭力回忆“你的诺言”指的到底是什么。想来想去,我好像做下了很多承诺。谢长歌所指的是我与他哥哥之间的约定还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记忆力下降,嫌麻烦的我甩甩头不去回忆。秉持本心,总会有一个约定能够达成的吧。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我看见陈耀飞坐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天才,他竟然能够在这人进人出声音嘈杂的环境下入眠。坐到陈耀飞边上,我想故意戏弄他一番,比如捏住他的鼻子把他折腾醒。当我看见他的睡脸,我的脑海中闪过我与他共同经历的艰险。放下手,我靠到椅子上叹口气自言自语:“时间有,慢慢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不知陈耀飞被什么东西惊醒。他转头发现我坐在他边上立刻起身抹抹自己的嘴。 “放心,没流口水。这么大个人了,睡觉怎么还会流口水呢。”我笑笑说道。 “也是,哈哈。”陈耀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易佳和,你已经把资料送给谢长歌了吗?” 灵光一闪,我反问陈耀飞:“你认识谢长歌?” 被我这么一问,陈耀飞微微抬头,然后蹙眉自语:“好奇怪,以前没有印象,为什么我突然就记得我认识这个人?” 谢长歌不记得我们和他在行尸病栋中逃生的事,按理陈耀飞也如谢长歌一样。现在,陈耀飞记起谢长歌的事,而谢长歌对我的态度发生转变,不再冷冰冰地对待我。 “耀飞,记得死逆病毒吗?”这是个关键词。 “什么死逆病毒?”陈耀飞瞪着大眼问。 陈耀飞果然不记得行尸病栋的事,正如他不记得时间循环的事。然而,陈耀飞和谢长歌毫无疑问记得什么,或者说他们能够感受到什么。这会是神明的旨意吗?神明不希望他们记起异常的事情,可是又没有完全抹消他们的记忆。意义何在? 抬起手,我望着手掌说道:“灵魂烈焰熊熊燃烧。”什么都没发生。微妙的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我却感觉自己仍然拥有着神之技和我的魂之力,就像我和陈耀飞脱离时间循环后我有了能够停止时间的感觉一样。 “易佳和,”陈耀飞伸出手对着我说道,“看招,超级无敌闪光炮。”陈耀飞确实震慑住我了。 “笨蛋,你以为我是中二病患者?”我猛搓陈耀飞的短发然后向门口走去,“探病结束,回家了。” “啊,好的。”陈耀飞跟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走出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病栋,我伸展双臂仰望天空,呼吸医院里的新鲜空气,不觉感慨:“活着真好。” 陈耀飞鹦鹉学舌:“活着真好。” “耀飞,谢谢你。”我对闭着眼睛的陈耀飞说道。 陈耀飞睁眼害羞地挠挠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地说:“干、干吗这么客气啊。” “因为有你,我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意思啊?” 陈耀飞又想去摸后脑勺,我勾搭住他的肩膀打断他的动作:“很想试着这样和自己的同学一道回家,现今如愿以偿。” “抱歉啊,我得回宿舍整理东西。”混子,你就不能让这温馨的画面多停留一会儿吗? 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特意调查了多年前高迦山的泥石流灾害和宜相人民医院的医疗人员情况。当年,高迦山确实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一位十三岁男孩失踪。除此之外,我没有找到其它重要线索。另一方面,宜相人民医院近期的确有发生过一场医疗事故,但并没有我在行尸病栋中所了解到的那么严重。宜相人民医院的张国福张副院长主动认错,提出辞职承担责任。在宜相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杜明医生和同科室的张健医生的共同努力下,医疗事故当事人王良逐渐恢复健康。 以上是我通过络搜集到的信息。后来我借着看望谢长歌的机会向护士陈佩花打听消息。现实世界中的陈佩花虽然体型没有改变,但她的性格明显比异空间中的陈佩花要沉着聪颖得多。在她得知我想了解医院里几位医生的情况之时,她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询问我,把我吓得半死。当她了解我不是一个坏人,她便微笑着告诉了我杜明医生他们的事。 张国福辞职,宜相人民医院院长大胆突破年龄限制,经过有关部门批准后让新一代年轻医生竞选副院长职位。虽说是竞选,其结果大家都猜得到。宜相人民医院只有两位年轻医生是大家认可之下能够当选为副院长的人才,一位是精练能干的杜明医生,一位是年少有为的张健医生。我询问陈佩花张健父亲辞职的事会不会影响他当选为副院长,陈佩花对我说:“俺们的院长慧眼识珠,不论医生家境如何,只要他能坚持初衷救死扶伤为社会服务,他就有当选职位的资格。这一点倍受俺们宜相人民医院医疗人员们的认同。”陈佩花还告诉我,不久后,杜明医生便要与夏梨医生喜结连理。“哎,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是俺的老公呢?”我嗤笑一声,陈佩花瞪我一眼,吓得我立刻问他葛英明的事。“葛英明?呵,他就是个见财眼开的家伙。”原来,现实世界的葛英明虽然能力出众,但很穷。曾经陈佩花有想要和葛英明交往的意向,但葛英明注重赚钱冷落了她。后来葛英明得知朴素的陈佩花是东北有名大企业家的女儿,家财万贯,他便主动追求陈佩花。“这家伙要是没有看上俺的家境来追求俺,俺当然会同意。现在,哼,不追俺追个几年,俺才不会要他。”听陈佩花的话语,她似乎对葛英明有点爱慕之意。为了陈佩花的幸福,我怀着好奇心询问葛英明。现实中的葛英明是个友善的人。他对我说,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金钱才追求陈佩花的,但后来他发现陈佩花其实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我相信,只要我持之以恒,总有一天阿花会接受我。当然,如果她家不要聘金就更好了。”到头来你还是挺在意钱的哦。 那一天我回到家中翻开笔记本,笔记本上已经没有“救救我”三个字了。瞬时,我拥有奇妙力量的感觉似乎随着这三个字的消失荡然无存。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使用时止与幽炎。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有了比这两个技能更加重要的东西,友情和兄弟之情——后面那个可能处于模棱两可的微妙状态。毕竟,虽然陈耀飞对我称呼他为弟弟的事大为赞同,可谢长歌却一副“你敢叫我弟弟,我灭了你”的模样。那天以后,我放晚学到宜相人民医院探病,谢长歌都保持着之前的表情用冷酷的眼神对待我。开门见山向谢长歌提出他是不是十分讨厌我的疑问,谢长歌板着脸说道:“不讨厌,只是我不想和你说话。”到底我哪里惹着你啦,赤佬? 没有怪异感觉的生活忙碌而平淡,但因为有了要好的朋友,我不再为无聊的学习生活而自怨自艾。甚至,我巴不得早上是在班级寝室中醒来,然后拍几个同班同学的照片当作以后他们欺负我,我加以报复的绝妙工具。他们会排斥我?笑话,好歹我是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区区高中生玩得过我吗?心中是抱着这样的恶劣想法的,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产生一种只想安安稳稳和他们在一起努力学习应战高三考试的念想。而且,即便我要报复,我也会先将矛头指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几位人民教师。当然,以和为贵最重要。 有时候我会想,丧尸真的是虚构的吗,行尸病栋是否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中?悲哀的加害者,可怜的被害者,挣扎的幸存者,不幸的牺牲者。我们所逃离的异空间中有太多的怨气,因此任何善念最终都会被恶念污染化作邪恶。也许,如黑影所说,它只不过是遵循着病栋中人类的黑暗念想而实施行动而已。究竟黑影有没有重生,获得巨大力量的行尸病栋会不会企图侵入我们的世界,我都不得而知。但是,如果邪恶力量再度出现,神明会赐予凡人力量,让那人驱逐邪恶的吧。彼人未必是我,可我相信,对方定会全力以赴。 再过几天谢长歌就要出院了。这赤佬,终于要回到宜相二中高三十班这个大家庭里来。为庆祝谢长歌回归,我建议大家举办个的欢迎会。提议驳回,理由是大家要准备下个月的月考没时间庆祝。于是,我只能找了陈耀飞,与班中愿意偕同的几位同学到校外庆贺谢长歌的康复。 顺便说一件很重要的事。由于丧尸危机,我在逃生后完全忘记开学考试。可恶,明明逃生时还记得的啊。不过,神明保佑加上我才智过人,我易佳和最终通过考试——排名全班四十多,不怕;三科文综及格就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四章 庆贺 最近喜欢上计划制定并实行这种在旁人看来相当无聊的事。 眨眼间,谢长歌已经出院。由于同班同学忙着应战明年高考——大概只是不想来——最后只有我、陈耀飞、何光正、王强、马超、萧辉,以及抱着常人难以捉摸心态的周慧共七人为谢长歌庆贺。活动安排的事我一人揽下。其实,大家也不想制订什么活动计划。“好麻烦。既然易佳和要制订活动计划,那就拜托你了。”周慧代表众人露出酒窝对我说道。 聚会时间在周末上午的八时,这是我向大家公布的原活动计划。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开始便出了差子。仰望耀眼的太阳冉冉升起,心急如焚的我在一分钟内看了三次手机。八点已过,一个同学的人影也没有。我打电话给萧辉,萧辉说他有事耽搁晚些到。我打电话给陈耀飞——“啊,是今天聚会吗?”“你快点过来,我保证我不打死你。”除了马超,其他几位我虽然有电话,但关系不深,所以打算再迟些联系。 “嗯,只有我和你?”是周慧。 “你怎么这么迟?”我向周慧抱怨。 “爸妈说聚会的同学都是男生,让我心为妙。所以,我去买了防狼工具。” 我的脸色一定十分苍白。 “说笑的,”周慧开心一笑说,“错过公交车,我多花了点时间到达这里。对不起啊。” 看在你真挚地道歉以及尽心尽力赶到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其他人还没来?”周慧问我。 “只有我和你。” “谢长歌呢?” “啊。”我完全忘记庆贺活动的主角了。 四处寻找谢长歌的身影,我在一家咖啡店中发现谢长歌。 “谢长歌,到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跑进咖啡店我不悦地质问谢长歌。 “看见你和周慧在一起,氛围挺不错,就不想打扰你们。”说完谢长歌端起咖啡杯像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般装模作样地品尝咖啡。 “你搞错了,我和周慧是在说时间到可大家都没来的事。”生气,口渴,我见谢长歌放下咖啡杯,夺下一饮而尽。不必说,谢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品味真不错,这咖啡确实挺好喝。 “干吗,不就一杯咖啡吗?你想喝,我拿速溶的泡给你喝喽。”我见谢长歌面无表情看着我,以为他是为我喝了他的咖啡而感到不愉快。 “不用。这杯当我请你的。”谢长歌望向窗外。 “不用你请,”我不喜欢欠人情,“我自己买。多少钱?” “七十元。”周慧指指墙上的价格表对我说。 回首我压低声音问两人:“黑店?” “一杯咖啡,一盘餐点,很实惠了。”谢长歌目不转睛。 “实惠个鬼啊。这么块蛋糕?我花七十就能买个比这大好几倍的生日蛋糕,花几元就能给你泡杯咖啡。”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 “要吗?”谢长歌端起盘中的蛋糕问我。 哼,你以为我是乞怜的狗吗? “那我不客气了。”周慧端起盘子像大姐般尝了口蛋糕,感叹:“嗯,好美味。” “真的很好吃?” “当然了。这个蛋糕不花几十元是买不到的。” 看着周慧享受完蛋糕,我咽了一口唾沫。 原计划我们上午有两个活动,一个是去游戏厅玩游戏,一个是去电影院看电影。由于所有人到达快到上午十点——他们来之前我准备了一大堆嘲讽话,他们到后我全部忘光——时间不够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直接去电影院看电影。 马超是我们学校高三理科三班陈耀飞的同班同学,和大家不熟。奇妙的是,马超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呃,因为有周慧在的缘故?毕竟,一有人到周慧就笑脸相迎,而当马超到达时,周慧更是主动与马超握手。大胆的女孩,迅速掌握现场并统合众人。在“周慧效应”下,几个男生忘记此行初衷,“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也成了周末同学聚会。 “哥,你别搓我头发,我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陈耀飞反抗我。 “大庭广众别叫哥,要叫就叫大帅哥。”我继续搓陈耀飞的头发。 “马超,你帮我说几句。”陈耀飞哭丧着脸向马超求助。 “你们感情挺好,继续。”马超转回头和周慧聊天。 虽然是集体活动,大致可以分几个队:马超、周慧、王强,萧辉、何光正,我、谢长歌、陈耀飞。 “等会,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我们队里?”我问我边上现在已经卸下石膏并能正常走路的谢长歌。 “你在说什么?”谢长歌面朝前方问我。 算了,只要你在,我的计划不乱,“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便能照常进行。 “啥,你忘记买电影票了?”火冒三丈的我怒视陈耀飞。 “对不起。周末老师作业布置多,我忙着写作业就……”陈耀飞低头用蜜蜂嗡嗡一样的声音解释。 “他说的是真的,这周我们的作业真的很多。”马超替陈耀飞作证。 “易佳和,不要生气。不能看电影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啊。”周慧微笑说道。 “就是。”几个男生连连点头。 看陈耀飞诚恳地道歉,我的火气顿时熄灭。让陈耀飞买电影票我就得事先想到他忘记的情况。没有及时确认,是我考虑不周。 “耀飞,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是。抱歉。” “对了,”我一原谅陈耀飞,他就抬头双眼发亮说道,“马超,你不是说有部电影没人气吗?” “不是没人气,是快下撤了。刚开始挺有人气的,但现在每天都有空位多。” “不如,我们就看这部电影吧?”周慧微笑说道。 几个男生连连赞同。“天使”的微笑真可怕。 如马超所说,真有一部座位大空的电影。而且很幸运,我们聚会的这天是电影在影院上映的最后一天。电影的名字叫《行尸病栋》,是丧尸片。我是拒绝看这个电影的,但电影院没有其它电影有座。 “我们找别的地方玩吧。”陈耀飞向大家提出建议。 “是啊。丧尸片,有啥看头。”我附和陈耀飞。 “没兴趣。”谢长歌准备转身离去。 “走来走去很累了,看会电影休息一下也好。你们是男生,不会还怕丧尸吧。丧尸都是假的。”周慧微笑说道。 我就说“天使”的微笑是十分可怕的吧。无奈,抗拒的三人还是被拉回到电影院里看了《行尸病栋》。 电影讲述了五人身陷遍布丧尸的病栋中,最后只有两人成功脱逃的故事。某年某月某日,一家医院里爆发丧尸危机。因为一位医生的疏忽大意,名为死逆的病毒感染了医院中的人们,这家医院由此成为行尸病栋。电影剧情中规中矩,既没有变异的丧尸,也没有超乎寻常的存在。电影通过生死存亡时刻不同人的表现揭露了人性的善良与丑恶。在影片的最后,五人中的其中一人为了拯救自己的两个同伴挺身而出成为丧尸的食粮。影片有个彩蛋,意思是死逆病毒在医院外传播,世界陷入混乱。 看完电影,我首先想到的是,这部电影是怎么通过审核的?大概是场面不算悲惨的缘故。当放映结束,周慧询问我们观影感想,其他男生都说挺好,只有我们三人缄默。 “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王强问我们。 “毕竟是自家产的,以丧尸片的眼光来看有些不足。但是,化妆效果值得称赞。演员虽然尽力当个丧尸袭击生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何光正问我。 “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谢长歌说。 “而且我认为最后那两人不应该抛下他们的同伴逃离。生死相守,这才是好兄弟。”陈耀飞说。 暂时把陈耀飞认为两男一女应该共同待在病栋中的微妙想法放在一边,我很意外陈耀飞和谢长歌与我有着差不多的感受。 “终究是假的,”周慧对我们说道,“再精彩的电影不过银幕上的画面。即便是根据真实发生的故事改编,演员也只能想象当事人的所见所闻所感,而无法与当事人合为一体去演绎他们各自的人生。” “没错没错。”几个男生连连点头。从他们仰头发呆三秒的情景看,我觉得他们还不懂周慧说的是什么。 离开影院,我转身回望《行尸病栋》的画报,思考为何剧情与我们三人的经历会有雷同之处。反复思虑,我得出一个结论:“无聊的神明开了个无聊的玩笑。不想了。” 根据我的原定计划,中午我们会找一个饭店吃午饭。费用大家平摊,没人反对。 “我想吃汉堡。”陈耀飞说。 “那,我们去西式快餐店吃吧?”王强建议。 “不要一直吃汉堡、薯条什么的,对身体不好。”我驳回。 “举手表决。”周慧建议。 一人不举两人弃权五人举手。少数服从多数,午饭是西式快餐。 “谢长歌,周慧是裁判才弃权,你为什么弃权?”我眯眼问道。 “无所谓。另外,即便我举手,你的计划也无法达成。” 谢长歌,砂锅大的拳头,想尝尝吗? 午餐,鬼使神差,理应忘记行尸病栋经历的陈耀飞对我说:“易佳和,出门急,没带钱。我的份,你请了吧。”然后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是大家平摊的午餐哎……”我不会食言,但一想到待会可能发生的事,我就忐忑不安。 “不用担心,我们的份我们自己会承担。”其他几人说。 于是,我请客给陈耀飞买汉堡。他要了三个,不算多,不算少,可在我的承受范围内,我也就接受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和他说汉堡这种食物不能多吃,没有瓜果蔬菜营养好。他说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汉堡了,就是想再尝尝汉堡的味道。“既然要吃,不填饱肚子怎么行?”回忆起我在异空间中挨饿的感觉,在陈耀飞吃完后我问他要不要再来一个。“要,谢谢大哥。”对我毫不客气的陈耀飞,始终记不住应该称呼我为“大帅哥”。 下午的活动安排是……我认为我已经不用按原定计划行事,毕竟只要有周慧在,我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实施。 “游乐园?挺好的啊。”周慧对我说。 “真的?”得知自己的计划终于能够实施,我对周慧充满感激。 “去哪个游乐园玩啊?”萧辉问道。 “市里不是新开设了一个游乐园吗,里面有摩天轮、碰碰车、过山车,还有鬼屋。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坐缆车。你们看,”我把前几天得到的缆车免费券递给同学们看,“一共有八张。本来还想着会不会少,不过现在我们刚好八个人,可以……” “周慧,我和你一组吧。”霸道的马超先下手为强。 “马超,周慧是我们班的,应该和我们班的同学一组。”虽然是事实,但王强的理由没有多少说服力。 “既然如此,周慧和我一组吧。”何光正,你不是有韩月了吗? “我也想和周慧一组。”纪律委员大人,你插一脚做什么? “你们,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吗?”票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哎。 “易佳和,我和你一组吧。”陈耀飞勾搭我的肩膀。混子,还是你疼大叔。 谢长歌把头转向别处沉默不语。 “今天是我们为谢长歌出院办的庆贺活动。所以,我想和谢长歌一组。”周慧微笑说道。 “天使”的笑容是会招致灾厄的。古人说,红颜祸水,当真如此。 游乐园中,缆车缓缓移动。本来我们到另一头就得下来,但由于今天仍然是游乐园开放庆祝第一周,我们能凭券坐一个轮回。悲哀的是,大家的目光都在谢长歌与周慧同坐的缆车上,没人注意到我的功劳。 “哎,好想要个女朋友。”缆车上,我眺望远方叹气。 “我不行吗?”陈耀飞凑过来。 “哈?”我歪脑袋看他。 “我不是易佳和的朋友吗?”原来陈耀飞听错了。 “你只能算我弟吧。” 瞥陈耀飞一眼,他兴高采烈地望着下方。陈耀飞寻求的,或许是一位疼爱他的哥哥。我不是谢天问,不懂得怎样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爱护自己的弟弟,何况陈耀飞并不是我的亲兄弟。我和现在的陈耀飞好像相差十二岁。年龄差大的兄弟也是有的。哪怕不是亲兄弟,世上也有无血缘关系却以家人相待的人们。微微转头瞅瞅陈耀飞,我和他对上视线,吓得我立刻回首。陈耀飞没有说话,静静地随我一同等待缆车到达对面。 第二回,我们把票子交给检票阿姨乘上缆车。第一回出发前,几个男生提议到达对面后换人。决定方法是石头剪刀布,公证人是周慧。分组结果如下:陈耀飞、周慧,马超、王强,谢长歌、何光正,我和萧辉。 “不要啊,我想和易佳和一组。”陈耀飞的话引来三人的鄙视。 缆车上,我主动向萧辉说道:“纪律委员,说起来,你是我回到这里以后第二位见到的同班同学呢。” “可以……不要叫我纪律委员吗?”戴着银色眼镜框的男生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那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叫你萧辉吧。” “嗯。” 缆车向终点移动,我和萧辉各自望向下方不言不语。记忆中的萧辉是怎样一个人?也许是昔日同学的冷漠带给我太大的心理创伤,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优点,只剩下对他们的憎恨。重回过去,我想改善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人之初,性本善。刻意去伤害他人的人,大概是因为心中也有着不得不宣泄的愤恨。 “萧辉,你的梦想是什么?”我曾经问过俞智福这个问题。 “梦想啊……”萧辉仰头闭眼片刻回答我,“我没有梦想。” “人怎么可以没有梦想呢?你一定有的吧。” “愿望可以称之为梦想吗?”萧辉认真地问我。 “应该差不多的。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萧辉俯瞰大地,继而仰望天空,然后回首笑着对我说,“秘密。”一瞬间,我从萧辉的笑意中感受到什么。 “到了,我们下去吧。”萧辉若无其事说道。 优惠是有优惠,可游乐园中的游乐设施还是挺贵的。“我们可以理解。”望着大家的表情,我实在猜不到他们是在暗示我穷还是在暗示我没有能力。“我只能为你们分担一半。”豁出去了。于是,我陷入了同班同学的圈套。先是碰碰车,再是短程的过山车,然后是充满硝烟的摩天轮,最后是鬼屋。身无分文,我成了八人中最穷的人。 其实,原计划中游乐园只是坐缆车,不玩游乐设施的。怪只怪我多嘴把游乐场好玩的设施都说了。不过当我把游乐场列入活动安排中时,我的命运就注定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呜…… “你们继续去玩吧,我来承担一半的费用。”谢长歌说道。 谢大少爷,感激万分。等会,我听到你“哼”了一声。谢长歌,你这轻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故意在我出丑的时候挺身而出,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白痴。”谢长歌斜嘴一笑。 有钱,真的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当一个人有钱有颜,他会成为“恶魔”。 结束一天的庆贺活动,最疲惫的是组织活动的我,最开心的是总能和我凑成一组的陈耀飞。谢长歌一如既往装着冷酷的样子吸引不少女孩子的注意——赤佬没有自觉吗?我无法想象将来会有多少女孩子毁在谢长歌手里。马超和王强围在周慧边上。曾经作恶的马超喜欢跟在周慧边上就算了——坏人都喜欢美女,而马超虽改过自新但想必本性难移——除了马超,平时在班级里对周慧没表现出爱慕之意的王强,现在眉开眼笑地跟着周慧走,这大概就是“运动白痴”王强的“校外模式”吧。萧辉依然和何光正走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但我总感觉萧辉对何光正毕恭毕敬。 总而言之,“谢长歌出院庆贺活动”在易佳和大帅哥的组织下落幕。经历这一次的艰难行动,我觉得我下次制订计划绝对会三思而后行。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住校生要回学校,而走读生则要回家了。路虽然不尽相同,但大家仍然是联系在一起的。 “五百元?”第二天上学日的中午,萧辉向我借钱,“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萧辉为难地说:“我不能告诉你实情。但是,易佳和,我保证,我很快会还给你。” “‘很快’是多快?” “给我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我一定还你。” “你怎么不找你爸妈要呢?” 萧辉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等会到教室里我给你。”我对萧辉说。 “谢谢你,易佳和。”萧辉如释重负。 我是不怎么愿意借钱给人的。过了几天,我才体会到借人钱,特别是把钱借给善良的同班同学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五十五章 入宿 平和的校园,既无时间循环,亦无丧尸鬼魅。白露过,天气渐凉,至初度重回,已然一个月。神明仿佛卧枕入睡,完全忘记我的存在。时止也好,幽炎也罢,异变离我远去,稳稳的幸福触手可及。 宜相二中高三十班仍然有看我不顺眼的人存在,但其中同样有愿意接受我的人存在。自谢长歌出院,我便大费周章与他搞好关系,只是因为我不想再被他嫌弃。事与愿违,谢长歌时常用冷酷的眼神注视我。不过,他已经愿意和我说话。为了加深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趁李娜不在坐到谢长歌旁边勾搭他肩膀称兄道弟,每回都被他使劲推开。 “你别这样,我得遵守诺言替你哥哥保护你啊。”我竭力在谢长歌的猛推下说清楚。 谢长歌推得更加用力:“我可不记得你向我哥哥许下这种诺言。” 陈耀飞和谢长歌还是没能回忆起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事。因为我的多嘴,谢氏父母的心伤裂开。在谢长歌的安慰下,谢氏父母重拾信心,一边经营谢氏集团,一边继续寻找他们失踪的大儿子。 “易佳和,你总是靠近我,是因为我家有钱吗?”独处的时候谢长歌问我。 “怎么可能。我把你视作我亲弟弟,会因为你是谢董事长的儿子就向你套近乎?你以为我易佳和是什么人?”小赤佬的洞察力真敏锐。 “白痴。” “和你哥哥一样的白痴?” “我哥哥是勤奋的天才,而你只是单纯的白痴。” 二十八岁的我努力赚钱受尽老板辱骂只为在社会上找到一席之地,由此我也步入困难面前心如止水的境界——请不要揭穿我在吹牛,至少我确实能够忍受谢长歌的话语。且不说谢长歌说的话不算难听,更重要的是,他家有钱。待我这个身体成长,未来我二度踏入社会,有个谢氏集团这样的靠山,我不会吃亏。 见过行尸病栋英勇应敌的陈耀飞后,我对陈耀飞的学习生活产生莫大的兴趣。本来我计划贴近陈耀飞深入了解他,结果成了他不断骚扰我使我不得不远离他。和谢长歌不同,陈耀飞很喜欢我与他聊天。外表是青少年,说话偶尔疙里疙瘩的陈耀飞拥有这个时代的多数高中生缺少的东西,童真。当岁月变迁到我的青年时期,成熟会更向下一代靠拢,其中一个原因是网络成了每个人皆可接触的世界。 对于陈耀飞,有一点我十分确定:陈耀飞可能会讨厌我,但他永远不会嫌弃我。 高三,忙,时间几乎被习题作业还有老师占领。要说重回过去有哪一点我最不习惯,大概是曾经的随心所欲化作现今的循规蹈矩。学校里的要求真的太多了。再过几年由于时代发展,学校对学生的约束会有所放缓,然而我所在的这个时期,学生只能白日做梦。 对于扣分,我是没所谓的,可高嘉丽不肯啊。谁扣分,她会像母老虎一样把违纪者“请”到办公室“喝茶”。死里逃生者苦着脸一副经历修罗地狱模样,即便是我这种成熟的大人,也不会肆意妄为和高嘉丽对着干——貌似我记得自己去过一次,是梦吧。 人不违纪枉青春。我易佳和高中毕业空虚地度过几年,兢兢业业遵纪守法,最终沦落为他人的笑柄。今时今日我卷土重来,小纪不违挑战大纪,誓言旗开得胜,不入宿舍不做人。 “什么,你要潜入宿舍?”何光正蹙眉问我。 “没错。我已经制定完美计划,势必成功。”我有十足把握。 “你中午把我们几个集合起来,就为了这事?”王强蹙眉问我。 “没错。这不是小事,是大事。试问当今有哪位走读生会誓死潜入宿舍睡一晚的。”我必将功成名就。 “你想看女生?”项童光明奸笑问我。 “没错……看你个大头鬼。我只是想再度感受同班同学在学生寝室半夜谈话的融洽氛围而已。”我说出自己的初衷。 “这张纸是什么?”钱建文指指我的计划说。 “各位请看,”我摊开两张a4纸说明行动计划,“这里写着我从各处搜集得来的本周学生寝室情况调查表,包括男生宿舍值班老师安排、晚自修下课后校内躲藏最佳处、特别敌人高嘉丽夜晚校内行动预测表……” “无聊。”何光正走出教室。 “无趣。”钱建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没意思。”王强去倒水喝。 “不是看女生的话,我就不加入了。”项童光明找俞智福借漫画。 我的身边剩下沉默不语的谢长歌。 “长歌……” “pass。”谢长歌离开。 “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萧辉经过我探头查看我的计划书。 “这是什么?” “潜入男生宿舍的大作战。” 萧辉点点头“哦”一声准备离去。 “萧辉,站住。” “怎么了?” “帮我完成计划。” “不,我还有事……” 我举起手向萧辉展现我的五根手指。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九月十八日,“男生宿舍一夜梦大作战”实行。更改作战名,包括我在内的三位行动人员倍感计划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事先向父母说好我会在好友陈耀飞家休息一夜,在陈耀飞的配合下父母相信我的话语。易云飞、张美玲,危险性消除。 晚自修结束,我一人的战场开启,萧辉和陈耀飞则回到寝室为我做好准备。 预计,高嘉丽会返回办公室。本周高嘉丽不是学生宿舍值班老师。通常情况下,高嘉丽会在二十到三十分钟内离开办公室回家。特殊情况下,高嘉丽会在十分钟左右离开办公室到学生宿舍中查看男女生住宿情况后回家。高嘉丽身为学生宿舍值班老师时,其对己班学生进行住宿情况调查几率为百分百——认真的高嘉丽,不愧是我心目中的高手。 作息表未调动的情况下,宿舍熄灯时间为十点。前十分钟管理员会关闭出入口,只有老师有权进出。我必须在九点四十五分之前赶到学生宿舍。这个时间高嘉丽应该回家,但宿舍管理员的监察会严格。 “九点四十五分啊……”想起了厌恶的事,我背着书包躲在体育馆的阴暗处。 时间差不多,行动。 路灯照亮的小道上只有一位同学走往宿舍。见机行事,我冲上去打招呼:“同学,你好。” “啊,你是文科十班的那个。”眼前的瘦子转向我。 “陈耀飞的同学?我记得你叫,富士山?” “是富士杰!你在这里做什么?”富士杰没好气地问我。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我反问。 富士杰回首前行不理我。 “这个时间在这里,要不就是和女朋友私会,要不就是被老师责备留办公室……” 瘦子停步,转向我,表情极度嫌恶。 “哈,被我说中了。留办公室,有什么不得了的,我还主动去老师办公室‘喝茶’呢。” “呵,”富士杰的表情变化,“没看出来,你这个老实模样的学生竟然会做出这等事。” “当然。” 顺着对方的心意化干戈为玉帛,这是我在社会上阿谀奉承得来的处事秘诀。都是同龄人,何必两败俱伤。如此一想,我感觉自己年轻许多。 “我记得你是走读生。为什么你还不回家去?”是谁告诉你的? “我……其实想在学生宿舍里睡一晚。”我实话实说。 “看女生?”这家伙和项童光明一个脑子。 “不是……就是想试试,做平常不做的事……” “被管理员发现,你就完蛋了。” “我知道。可是……”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多说,我帮你。”富士杰笑道。 “真的?” “难得看见一个学生想违纪被抓,这么有意思的事,我怎么能不掺和?”理科三班的人都唯恐天下不乱吗? 虽说是帮助,富士杰也没帮我什么,就是带着我进入男生宿舍。 进入男生宿舍后,富士杰回到自己寝室去,我则在萧辉的接应下来到自己班级的303寝室。途中偶遇之前时间循环中把我叫住的管理员,吓得我失神挽住萧辉的臂膀。这一举止反而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但管理员并未拦住我,而同学们嗤笑着并未多说什么。 学生宿舍装有监控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调出,我也就不记在心上。真有万一,只能说是天意。 “你真幸运,高老师和值班老师都来查看过了。”钱建文脱下衣服准备洗漱。 我放好书包对钱建文说:“我可是在精密计划下慎重行动的。” “如果易佳和被抓,萧辉你得负责。”寝室长韩虔冷漠地说道。 “没错,你得负责。”几个男生指指萧辉。 见萧辉为难,我表明:“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我被抓,身为寝室长的韩虔是推脱不了责任的。所以,与其想着我被抓,不如帮我避开搜查。” “随便你,但我不会来帮你做这种无聊的事。”光膀子的韩虔盖上毯子侧身背对我们。 303寝室有七人,床位有八张。一张空床,仿佛就是为我准备的。原计划中确实有到对面寝室眺望女生宿舍的行动。二十八岁的我对小女孩没多少兴趣,只是想体会下和同班的男生倚靠阳台讨论“哪个女生漂亮”的感觉。十一年前,遭人冷漠的我没能体会到高中生应有的和谐氛围。重新做人,我要全部体会一遍。 “易佳和,先来后到,你最后一个洗。”张涛说。 “不行,”史剑锋驳回,“易佳和是外来者,得先洗。这样管理员检查,他能迅速躲藏。”史剑锋,好样的。 “钱建文进卫生间了,没洗澡的只有王强、胡鸿和萧辉。时间不多,马上就熄灯,结果怎样我可不管了。”穿着短袖的张涛戴上耳机听歌。 “两人一组。”从阳台上进来的胡鸿建议。 “萧辉和易佳和一组。萧辉,你得负责。”王强话里有话? 男生寝室卫生间很小。我本就潜入进来,大大咧咧到公共厕所洗不合适。钱建文洗漱完毕,在王强和胡鸿的礼让下,我和萧辉先洗。 “抱歉啊,萧辉,把你拖累了。”我脱去最后的保险。 “没关系。啊,易佳和,你,至少把移门关上啊。”萧辉低着头帮我把移门关上。 “话说回来,学校真小气,非得把花洒装在蹲坑上面,不怕花洒掉进坑里吗?” “嗯……” 突然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玩水。现在不合时宜,毕竟我朝萧辉喷水会把我们边上的内裤弄湿。啊,忘记肥皂。 “萧辉……” 我拉开移门,萧辉惊吓,把肥皂掉到地上。 “惨,脏了。”我蹲下身捡起肥皂,起来时看见萧辉背对我护着他的命根子。 “辉,难道,你没和朋友们一起洗澡过?” “小时候,只和我爸一起……” 纪律委员大人朋友一大堆,竟然没和男生一同洗澡过?你是怎么在男生宿舍中活下来的?脑海中萌发想捉弄他的冲动,因时间限制,我回到蹲坑上移门继续洗澡。 最后是王强和胡鸿。大胆的王强当着我们的面脱下保险,急得我把他推到卫生间。印象中,我们班的多数男生是很害羞的,王强没那么大胆。不过,萧辉原来好像不是一个羞涩的人。是我记错? 我的换洗衣物放在书包中,明天放晚学我会带回家一并清洗。虽然钱建文他们说太脏,不如在寝室里洗了,但我推却,因为下次我还得回来取。对于换洗衣服存放这件事,大家没有多语,毕竟只有极少数男生会在当晚就把换下的衣物清洗好的。 计划步入终章。 马上就要秋分,如今天这般高温的天气不多了。303寝室中光膀子学生有六位,包括我。张涛应该是顾忌自己的体型不愿意如此,而萧辉…… “易佳和,暑假前你和张涛差不多,但回来后你大变样。你做了什么特训?”王强询问,张涛中招。 “膳食平衡,合适的运动,合理的生活方式。”答案是穿越。 “这么短时间练出肌肉,你有吃蛋白粉吗?”钱建文问。 “蔬菜水果营养好。”睡意袭来。 看我不怎么想聊天,寝室里的同学倒也知趣,相互闲聊。我躺在萧辉上方的空床上,借着萧辉的毯子渐渐入眠。 “不行,我怎么可以睡着。我是来体会融洽的高中宿舍氛围的,我不可以顾自入睡。”自言自语,我起床打了自己两巴掌;下手重了。 “喔,你在干吗?”王强看到我的举动。 “保持清醒。”我揉揉脸颊。 “已经熄灯,想睡就睡嘛。”钱建文说。 “不可以。我有好多事想告诉你们,我还想听你们说好多事。我不能战死沙场!”高声,寝室中的同学沉默。 寝室外有人敲门:“开门,查房。” 心中一万匹野马奔腾,我待在床上不知所措。提早回过神的同班同学立刻指示我躲起来,王强和钱建文甚至帮我下床。 “怎么办,躲哪里?”我手忙脚乱。 “卫生间?”钱建文提议。 “不行,管理员一定会看卫生间的。”史剑锋说。 “萧辉床上。让萧辉把易佳和盖起来。”王强提议。 指指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萧辉,钱建文说:“拿什么盖?无论是毯子还是萧辉,易佳和都会暴露无遗。” “你们在干吗,快开门。”外面的管理员急了。 闷声不响的胡鸿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到阳台上,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易佳和,听天由命吧。” 阳台门关闭上锁,窗帘拉动遮蔽。我贴在阳台门的玻璃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你们怎么这么慢?查房。寝室长是谁?”管理员的声音。 “我。”韩虔的声音。 “有没有人少?” “七人,都在。” “空床位上的枕头毯子怎么回事?”早知道听史剑锋的话不要枕头了。 “暂时放一下。” “好了,把门关上吧。” 管理员似乎离开,但没人给我开门。数羊。快到一百二十只的时候,抱着他们会不会准备捉弄我一番的想法,我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易佳和,久等了。为了避免管理员回马枪发现你,我们只能让你多等会。” “没关系。”我差点以为你们不要我了。感动。 进入寝室,我走到韩虔床边特地向他致意:“寝室长,谢谢你。” “没什么。”韩虔背对我不再说话。 重新回到床上,我俯下身看看下面的萧辉。 “怎么了?”萧辉脑袋歪出问我。 “觉得,这样挺好的。” 萧辉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在向我道声“易佳和,明天要上课,睡吧”后,侧身入眠。 寝室里静悄悄。我后悔刚才睡意侵袭没有好好听同学们聊天。不过,能这样和同学们在同一个小小的空间中休息,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躺在萧辉上方,我能够听到几位同学的呼吸声。经历一天的忙碌学习,大家累了,没过几分钟就会有人打呼。以前有人在我打呼的时候把我锤醒过,我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毕竟,我们大家都一样,好不容易才能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得到一份珍贵的睡眠。 “晚安,大家。” 我想要的就是如此微不足道,于我心中却是无比温暖的这一刻。我的计划,完成了。 “易佳和,醒来了……”恍恍惚惚。萧辉的声音?纪律委员大人,我才刚睡下呢。 “易佳和,快醒来。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迟到了。”已经早上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反正我不搞寝室卫生。 “他还没醒来?”没听过的声音。 “对……我再催催他。” “时间来不及,不等了。我们走吧。” “可是……”抱歉,萧辉,我马上睁眼。 “那你留在这里,我先走了。” 好累啊,好想多睡一会,但我不醒来,萧辉会为难。不能麻烦萧辉。 “易佳和,你醒来了?”果然是萧辉,“快,我们快去礼堂,不然就迟到了。” “礼堂?我们学校有这种地方吗?”迷迷糊糊。 “我帮你换衣服……啊,时间来不及了。在睡衣上直接套校服吧。”睡衣,我有穿这种东西吗? “好了,快来。”在萧辉的拉扯下,我好像看见了奇妙的景象。 “萧辉,你们也还没走?” “马超,你来的正好。有了风、火、水,我们就能直达礼堂。” “你忘了吗,直达礼堂的通道封令需要四种元素才能解除。” 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记得……” 只见马超自信一笑取出一张画有六芒星的白纸说道:“不要小看阶级三。” 跑来跑去,在萧辉的拉扯下我来到一道高大的门前。 “易佳和,准备咏诵。” 我不知所云。 “准备咏诵啊。” “别管他,估计睡傻了。这封令循序渐进,靠我们两个人就能完成。” “可是,我……”萧辉吞吞吐吐。 “你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 马超昂首挺胸站立于大门前说道:“阶级三,风魔法师,马超,以瑞德之名宣告:封闭学院的守卫之门,请于我之前路显现你的真实。” 什么都没发生。 “第一封令,震耳欲聋之雷!” “轰隆”一声,我吓得闭眼捂耳跌倒在地。 “易佳和,你在做什么,快起来。”萧辉扶起我。 “第二封令,猛烈呼啸之风!” 周围刮起狂风,我睁不开眼。 “萧辉,你来。” 睁眼,我看见萧辉站到水帘前说道:“阶级一,水魔法师,萧辉。第三封令,清澈破石之水!” 水帘划开,后面是熊熊烈火。 “易佳和,你来。”萧辉让我上前,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吗。 “我来。第四封令,灼烧罪恶之火!”马超说完,他手上的白纸燃烧化作灰烬。火焰消失,一条通道展现在我们眼前。 “快!” 马超在前,萧辉拉我在后。穿过通道我们抵达尽头大门前。门自动开启,礼堂中的人纷纷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两人低头羞愧地进入礼堂中。马超先入队伍,萧辉则拉着我走入奇装异服的年轻人里。 “我在做梦?”我问萧辉。 萧辉没有说话,低着头不言不语。 “既然最后的同学已到,我们便开始仪式。”上面有人在说话,“有请学院院长,方东燕。” 熟悉的名字。我不由自主望向前方。当看见她出现在我视线中,我只能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洁白的长袍,优雅的步履,黑色长发在烛火之下发散光芒。不老的容颜,迷人的微笑,方东燕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登上舞台。她,依然是她,那个魅力四射的她,那个英年早逝的她。 方东燕高举魔杖宣告:“瑞德元素魔法学院魂具择选仪式,开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四章 童真天堂 一闭眼一睁眼,曾经的孩子长大。成熟取代幼稚,童真渐渐埋没在虚伪理解的关心中。那是身为大人的职责,却不是当初自我的延续。什么东西消失了,大家漠不关心。因为,只要有替代品,人们就能生存下去。 这里是我向往的世界,一度为我的梦境。幼时是否幻想有这么一个地方,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一个二十八岁的大叔置身于一堆毛绒玩具中不能自拔,在旁人看来多半是位低能儿或者精神失常者。我应该是正常人,只是喜欢单纯的东西罢了。 “易佳和很喜欢软绵绵的东西呢。”萧辉的话语中没有恶意,但他的表情仿佛看见奇形怪状的生物般。 “来吗?”我提出邀请。 萧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它男生在毛绒玩具上打滚后摇头婉拒。 或许是太兴奋,也或许我迫切想把自己内心的幸福感传递给他人,从熊仔上跳下的我拉起萧辉的手把他扯到毛绒玩具的肚子上。 “明明面无表情,却感觉你十分高兴。” 萧辉话毕与我目光相接,然后他下意识别过头去,是担心我会责怪他多嘴吧。 事实上,尽管我确实相当开心,喜悦之情也越来越强烈,不知怎的我就是没法微笑。其中一个原因大概是我的年龄和我现在的形象十分不符——当我想到自己是个马上到而立之年的大叔,我便感到失落。这种心情和愉悦的心情如病毒与疫苗般在时刻相互战斗,使我既无法闷闷不乐,也无法开怀大笑。 “紧急降落,下方人员迅速撤离!”话音未落,棕发男孩摔到毛绒熊仔的头上。 “乔什沃克,突然跳下很危险。”亚历克斯金一步一个方块自上而下稳稳落到我们身边。 “嘿嘿,没问题。”乔什爬起瞄准亚历克斯向他扑去,“飞天鼠来也。” “呼,我打。”正中腹部,乔什长叫“哇”被亚历克斯踢飞。 直到乔什飞入蹦床又被弹飞出去,我和萧辉才大惊失色。 “亚历克斯,乔什是调皮些,但我们是同学,会心一击未免太过火了吧?” “多大点事,”亚历克斯跨到熊仔手臂上打算踏方块追上乔什,“家乡的时候我们经常这般打闹。放心,土魔法师的体格健壮,我的一击对他来说如同按摩一样。” “真的?”我看看亚历克斯又瞧瞧萧辉,见萧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千真万确。”亚历克斯坚信自己的认知一点不违背常理。 望着亚历克斯跃入蹦床一跳追逐凑巧挂在旋转秋千上却被甩飞的乔什,我和萧辉为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挺精神的嘛。”这个奇幻乐园的主人爱德华威廉姆斯从飞机上跃下。我估计他是想向我们展示他帅气一面的,可是结果不尽人意。 撅起臀部趴在我们边上的黑魔法课教师不仅没能做到闪亮登场,而且把我们心目中他的老师形象毁得一塌糊涂。话说回来,他这个样子倒令我赏心悦目,至少让我知晓脸皮厚又做作的爱德华还有如此智障的一面。 迅速起身而后若无其事地盘腿坐下,爱德华装出邻家大哥模样问寒问暖:“身体怎样?” “多谢先生铁石心肠,如果不是你肆意妄为放出星级四的夜鬼,我们不会九死一生。” 抱着必死的决心,我朝夜鬼冲去。本以为夜鬼的注意力在萧辉那,谁知它突然转向我疾驰而来,吓得我来不及刹车被它一臂甩飞。 忍痛撑起身子,我察觉到夜鬼的视线。不等我站起,冷血的魔法生物向我挥来漆黑的手掌。 说时迟那时快,查理现身抱住夜鬼使我险得一命,但他也就成为夜鬼的第一攻击对象。 眼看夜鬼的獠牙从漆黑的脸中冒出刺向查理,我纵身扑向夜鬼将其扑倒在地。 星级四的怪物力量强大,我和查理只束缚住它三秒,连反击的时机还未发现就被它弹开。 反应比我迅速的查理一调整好身姿便在魂具上聚集火焰,对准夜鬼发射四击。 或许是查理的远距离魔法没到火候,四击中有两下未中,一下被夜鬼轻易躲过,但剩下的一下完全命中夜鬼,使其倒地不起。 我大喜,欲上前给它一脚让它再也不能嚣张。可是,我第二步刚跨出,夜鬼就如僵尸般直直立起,然后在原地摇头晃脑没有攻击之意。 “遗憾,时间到了。”看大戏的爱德华边走边说,“夜鬼兄,多谢帮忙。接下来你就随瑞兔返回你的栖息地去吧。” 夜鬼仿佛听懂爱德华的话“呜”一声,在大兔的带领下离开战斗场地。 “这家伙不错,作为食人的魔法生物愿意离开自己的族群来协助我讲课。不过一直麻烦人家不好,毕竟是夜鬼,大概没有下次了。”爱德华微笑着看向我们。 扶起受伤的查理,在确认他无碍后我深呼吸,继而朝爱德华的脸上挥去一拳。 爱德华躲过,竟背对我向同学们拍手宣布:“各位,本堂课的实战模拟到此结束,不知大家是否有获心得?” 众人的心思都在乐园的游乐设施上,哪会认真观看我们的艰辛战斗。 “有。”回答的是之前要求自己上阵的女生,“威廉姆斯先生,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吗?” 驴唇不对马嘴,答非所问。 “只要你们好好总结这场实战模拟,之后的时间任由你们在这里活动。” “阶级二的查理保护同伴勇敢面对星级四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并用火魔法给予重创值得嘉奖。阶级一的萧辉虽不会运用魔法战斗但在恰当时机利用魔具辅助同伴束缚夜鬼值得肯定。阶级二的易佳和……不予置评。” 亲爱的女同学,你那一脸嫌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不要以为我会就此气馁,我堂堂男子汉怎会因你三言两语郁郁寡欢? “如果易佳和发动火魔法,他们会更快击败夜鬼,查理也不会为保护易佳和受创。”有人补充女生所说令我无言以对。 在同学们的讨论下我汗颜无地。很抱歉我一无是处,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战友。 “易佳和同学也有可取之处,”爱德华对众人说,“要不是他在最后阻止夜鬼,恐怕查理已经死于非命。” 在大家的赞同声中,我对爱德华萌生感激之情——等下,究其缘由,一切都是这混蛋的错。身为教师把学生推向险境,让我们三人去对付连阶级三的马超都甘拜下风的夜鬼,爱德华你的脑子也被咕咕猪改造过了吧。 “查理怎样?” 解散后,兴高采烈的同学们一下没影。名为童真天堂的乐园好像一眼能望到边,但当一部分同学越来越远,我才知道这个充满天真烂漫的地方不比班级乐园小。 爱德华伸懒腰躺下回答我:“我用光魔法给他治好内伤。本来他的情况就不严重,没多少时间就痊愈了。” 趁爱德华闭目休养,我匍匐靠近向他的腰部冲上一拳,却被他一个翻身躲过。 “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夜鬼突然就不攻击我们了,和你所说的时间到有关吗?”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盘腿而坐。 “从魂缚令中解放的魔法生物相当于有一半的自由权限,只要魔法师不危及它们的生命,在一定时间中它们会按照魔法师的指令尽可能完美完成任务。这个时间限制不尽相同,主要和魔法师的实力有关。意指,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即便用魂缚令也能控制住魔法生物使它们严格遵守自己的指令,而实力弱小的魔法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使魔法生物摆脱自己的控制。 “多数魔法生物就算凭借自我意志摆脱魂缚令的束缚也不会对魔法师乱来,顶多威吓一下。倘若有实力弱的魔法师碰巧用魂缚令捕捉到星级高的魔法生物,这可就悲催了。一旦它们对魔法师产生敌意,凭借它们的强大力量,弱小的魔法师定然不能轻易控制住它们,到时可能会发生悲剧。 “所以,即使有控制魔法生物的魔具在手,还是要多多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魂缚咒呢?” 爱德华微微转身确认:“魂缚咒?” “我听梁哥……我们班的守护者说过,魂缚咒是恶毒的魔具,比魂缚令有更强的效力,能长期束缚住魔法生物。” “恶毒吗……我倒觉得魂缚咒是个不错的魔具。” 趁爱德华回头,我提腿准备朝他腰部来上一脚。 “呦呵,”爱德华突然起身害我差点暴露意图,“对于魔法生物来说,魂缚咒是个可恨的存在。如你所言,一旦魔法生物被魂缚咒束缚,它们几乎逃避不了终身为魔法师服务的命运。” “和我说得一样嘛。” 爱德华再度盘腿而坐和我面面相对:“你们守护者有和你们说过要想用魂缚咒约束魔法生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因为它们不愿意长久被束缚?” “这是一点。你记得魔法师能和魔法生物签订灵魂契约的事吗?魂缚咒与其有相似之处。两者的区别,一个是魂缚咒可以由魔法师单方面决定,另一个是要想用魂缚咒捕捉魔法生物,魔法师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弱小的魔法师是无法使用魂缚咒的。一方面,他们没有足够的魔力发动魂缚咒;另一方面,如你方才所说,魔法生物十分憎恶魂缚咒,即便舍身和魔法师同归于尽也不会遭受魂缚咒的长久束缚成为魔法师的待宰羔羊。 “话说回来,只要你能用魂缚咒捕捉到魔法生物,那么它们也就只有认命的份了。魔法师一日不销毁魂缚咒,被其束缚的魔法生物一日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万事开头难,想用魂缚咒捕捉魔法生物不易。苦尽甘来,捕捉完毕,相当于你有一个长久的仆人,哪怕事先因遭受魔法生物的反抗受伤,也是值得的。因此,有很多魔法师冒着生命危险企图用魂缚咒捕捉强大的魔法生物,其中不乏有阶级低的魔法师想一步登天妄图捕捉星级高的魔法生物的。” 听完爱德华对魂缚咒的讲解我唉声叹气。 “怎么,弱小的易佳和同学想要用魂缚咒捕捉强大魔法生物?” “我才不会用魂缚咒——我宁可遵照魔法生物的自我意志与它们定下灵魂契约,我也不会自私自利强加控制它们为我服务。” 爱德华鼓掌:“有志气是好事,但你确定?” “什么意思?” “离升阶考试不过十天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内,记忆缺失的你想凭借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力战群雄?难不成你以为升阶考试只是我们的实战模拟吗?” “我当然知道升阶考试的意义和苛刻度,”表面上信心十足,其实我毫无把握能够升阶,“但是,即便前路艰险也不能让自己的本性迷失在污浊的洪流中。或许,这份真心和大家的进取心相比不值一提,如沧海之一粟般。不过,我想变强——我有不得不强大起来的理由。”我想成为一个可靠的人,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温暖的手掌轻抚我的额头,爱德华的善意笑容融化了我的心,却阻止不了我想报复他的冲动。 学亚历克斯的样子怪叫一声“我打”,我用铁头功对爱德华会心一击。 “易佳和?”可能担心会影响我和爱德华的交流,闭目躺在一边的萧辉被我惊醒,“哎,先生呢?” 我指指下方:“没事,掉下去了而已。” “这个躺着的毛绒熊仔差不多有两米高,先生当真不会有事?” 我爬到熊仔边上探头,跌落下方的爱德华似乎昏迷。 “没事,他好着呢。辉,我们去那边看看,或许能碰到查理。”我试图支开萧辉。 “查理的话,大概在摩天轮那里。”气喘吁吁的爱德华突然爬上来着实吓我一跳。 “那,辉,我们也去坐摩天轮吧。” “我也去。”不知羞耻的爱德华想跟男生一起坐摩天轮,也不瞧瞧自己几岁了。 高空传来熟悉的“小鬼头,白爷来也”的登场台词,我们就见肥胖的大兔下落到毛绒熊仔上,顺便把爱德华弹回到地面。 “小鬼头呢?”不知情的大兔一脸茫然,但没多久他就把目光转向我。 “喂,你想坐摩天轮?” “那又怎样?”兔大爷的耳朵真灵。 “成,我带你去。” “不要,我想和同学一起去。” 大兔脸色阴沉,在不过三秒的考虑后对我们说道:“成,三人一起去。” “你这么胖,能坐摩天轮吗?”我十分怀疑学院日报是否会登出乐园摩天轮倒塌致使一兔二人魂归西天的报道。 “小家伙,你瞧不起我?” 本来大兔挺有威严,但当他露出两颗大门牙,我忍俊不禁。 “对不起,兔大爷,改天我们再……” 魔法生物一晃,我就腾空而起。严格来说,我是被他抱起——是被他挟持了。和我相同遭遇的自然是萧辉,直到我意识到发生什么,他显然还不晓得自己被一只兔子抱着。 “白,等我……”后方爱德华的呼叫越来越远。 我们在大白兔的携带下于风中穿梭,经过不知何时又挂在旋转秋千上的乔什和仰望他一脸郁闷的亚历克斯,跨过底下坐在圆顶建筑上朝我们望一眼的亚当,追逐坐在过山车上朝我们后视惊愕万分的朴智宇和小次郎,最后终于到达摩天轮所在处。 “要吗?”大白兔在一个大盆里抓了一把圆球问我们。 我拿起一个珍珠大的粘手圆球问:“这什么?” “糖果。” 舔一下,真是糖球。 “还有巧克力。”说着,大白兔跑到边上拿来一个厚实的熊仔。 从外表来看,这可能是巧克力做的。稍微舔舔,果然是巧克力。 “怎么?” 我尴尬回复大白兔:“做得好,不忍心吃。” “那有什么,像这样的东西这个乐园中到处都是。” 一阵奶香十足的微风吹拂,几个软绵绵的东西飘过来,应是柳絮。伸手一接,我摸摸,黏的。暗想会不会是棉花糖,我小心翼翼舔舔,真是。 “不要告诉我这里有牛奶河流。”我回忆起幼时的幻想。 “有啊,不过离这里有点远。” “糖果树有吗?”这大概是萧辉幼时的幻想。 “有,成片的。” “会下糖果雨吗?”我问。 “怎么可能。但是,能够人工降下糖果雨。” 我和萧辉惊叹。 得意洋洋的白兔一挥手,道:“童真天堂是孩子们的乐园。话虽如此,只要是心怀纯真的人,就算是花甲之年也可来此一游。相对,这里不欢迎贪欲自私之人,纵使他们凑巧进入,也会被撵出去。” “不会吧,像爱德华,像我这样的人,不也没被赶出去吗?” 白兔忽地转身拿肥手指按住我的鼻子,说:“能够在童真天堂中超过一分钟的,便是这里认可之人。无论你怎样自卑,事实都不容篡改——你就是一个心怀童真之人,哪怕这份感情小到连你自己都没发觉到。” “辉,这个大白兔是什么魔法生物?”我转移话题。 “白爷我是星级五的光属性魔法生物,瑞兔。” “光属性?”我大吃一惊。 瑞兔似乎很满足于我的惊讶,颔首确定:“没错,我可是这个乐园的老大。” “原来如此。”两人赞叹。 “白爷,”我提出一进乐园就想到的问题,“童真天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奇妙,有那么多的玩具和游乐设施,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甜品。” “那当然是小主人们的奇思妙想……”大白兔停顿,偷瞄我们一眼后咳嗽一声说道,“童真在,乐趣在。孩童们的思想总是天真有趣,理应是魔法界的快乐源泉。” 蔚蓝的人造天空忽然红霞漫天,瑞兔告诉我们,童真天堂即将关闭。 通过方块中的门,我们回到入口处。大家仍未尽兴,流连忘返。 “先生,我们还能来这里吗?”女生问。 “不清楚。” 一个男生说:“威廉姆斯先生,这个不是你的乐园吗?既然如此,您有权利可以让我们随时进入这里吧?” 爱德华摇头:“这里并不是我的乐园……应该说,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乐园。” 同学们议论纷纷。 方才的女生发言:“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乐园的主人是谁,这样我们可以在征求他们的同意后重新拜访童真天堂?” 爱德华微笑:“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元素操控课 上 外乡人在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第一周即将迎来休息日,不过这么宽松的学院,平日和休息日没差。虽说课程表和作息表还是有的,可哪个学院会允许学生在理应上课的时间段去做任务赚生活费?初中时期我连上个厕所都得看老师眼色,生怕会被老师讨厌,导致成绩自此一落千丈。这里呢,向老师提出请求,金文姬瞪我一眼抱怨“这种事自己去解决啊”,查理史密斯顾自讲课都没察觉到我外出一趟,至于我的偶像方东燕,她像和善的母亲般仔细告诉我路线,还温柔地唤我一句“早去早回”。 意识到另一位偶像的课我从来没去听讲过,我决定把临近周末的最后一课交托给梁凯荣。事实上,学院一周的最后一课向来是由班级守护者讲解的元素操控课。 “佳和,昨天的黑魔法课结束后你逗留在教室中是为了弄清童真天堂的事?” “小次郎,一如既往的敏锐呢。” 由于是自己班守护者开办的教授自己班学生的课,从某种程度来讲夹杂私人教学的意味,但因此这门课的上课时间比其它课程更加宽松。要求仍是有的——元素操控课必须持续一小时。据朴智宇讲,这个要求并不严格,不会有专门的监督员评定上课教学情况;所谓的“持续”只是一种希冀。和我的常人世界不同,魔法学院的学生自觉性高,在这种另类的课程上仍会认真听讲。 现在距上课铃响还有五分钟。应梁凯荣的要求,十班全员寝室待命,等上课铃响进入班级乐园。我十分怀疑这里听不到铃声,朴智宇说确实如此。 “没错,昨天我询问爱德华先生童真天堂的主人是否为布鲁魔法科技研究院的学生代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说,童真天堂是由多位魔法师联合创建,自己只是其中一人。除了爱德华先生和研究院的学生代表,似乎还有皇家荣耀骑士圣殿的成员——这点我是通过他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推测得知,十有八九不假。” 乔什惊叹:“这么说来,我们算是进过骑士圣殿的领地了?” “可是很奇怪,”亚历克斯蹙眉,“研究院和骑士圣殿向来看重学生的个人信息,别说学生的模样,连个名字也不会轻易透漏给我们学院的学生。” “不过老师是知道的吧?”我对亚历克斯说,“两大教育机构再怎么保守总是要进行教学交流的,如此一来定会有我们学院的老师到他们那里去。” “是,”朴智宇说,“大概是两个机构的强制性要求,教学交流回来的老师们不会和大家说出两个机构就读学生的信息。” “多半是魔法界皇室的指令,”我叹气,“总觉得好不公平啊。” “此话怎讲?” 我反问小次郎:“咱们学院的学生信息像他们那样守得密不透风吗?” “据我所知没有,毕竟我们学院的领导人坚持开诚布公。” “这不就得了。他们这么自私,凭啥我们开放一切——我是为学院鸣不平。” 十之三的同学沉默,恰在这时梁凯荣从卧室进入。 “亚历克斯,今天不向我抱怨了?”穿便服没有威严的虎牙小伙笑道。 “没心思。守护者,准备上课?” “可以啊。大家一起去乐园吧。” 跟随同学们前往乐园,我暗想如果学院的领导人都像梁哥这么乐天没有心机,这个教育机构迟早会失去三足鼎立之位。 “冒昧地问句,我们学院为何会入围‘三足鼎立’?不是我对学院没信心。客观地说,骑士圣殿魔法师的实力明显要高于其它两大机构,照理来讲应该是‘一人在上两人在中’的局面吧?” 露出虎牙的梁凯荣笑道:“魔法界三足鼎立格局是受历史因素影响演变而成。我不知道该怎么明确回答你,但既然这个局面依然存在,就说明我们学院和研究院确实制约着骑士圣殿。” “易佳和,不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们学院有哪点比不上他们。”乔什的话有点怪。 亚历克斯拍一下乔什的肩膀说:“笨蛋,是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担心学院的整体水平就是被乔什拉下的——当然不可能,否则乔什铁定成为学院的秘密武器。 “守护者,为何这次的教学地点在米湖?”这位男生是十班的,但我没有印象。 “不能按之前那样分寝室在乐园各地教学吗?”这位女生远望看似原世界中我们班的谁,但细眼观察我又觉得不像。 “干吗?”女生的语气很冲。 一直以为这个十班的氛围是和谐的,现在看来也不是。 灰溜溜回到萧辉身边,我听梁凯荣说道:“想来大家很久没有聚在一起,我就召集各位同学一起上这堂课。” “有什么好聚。” 无名火起,我真想好好教训这小妮子一顿。 “好聚好散。” 乔什的接话令众人纷纷望向他。 “既来之则安之,”梁凯荣露出迷人的招牌式微笑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上课。” 这个十班有五个寝室,每个寝室正好八人,包括班主任共四十一人;忘记还有个守护兽。班中男女学生人数三比二。以十之三划分,一二为女生,四五为男生;三当然也是男孩子。虽然我的年纪大些,不过我和梁凯荣一样是纯爷们。 学生以寝室为单位分开站立,犹如相互间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我靠向十之二的女生,被十之一那个凶巴巴的家伙瞪了一眼。面容不像,但她的性格和徐燕有几分相似。 班里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在高中时代,一年级和二年级开学初我会尽可能去记忆新同班同学的名字。对我来说,问个好说个话无比重要。后来因为很多事,我渐渐觉得这种行为没多少意义,毕竟不管我如何努力去记住他人,他人都记不住我。曾几何时,大脑仿佛洞察到我的想法使我记忆逐渐衰退,我也忘记费尽心血问来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易佳和?” 回过神,我问守护者:“梁哥,怎么了?” 理应为学生开小差而火冒三丈的梁凯荣像做错事的孩子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自问:“我是不是没有当讲师的天赋啊?” 下面有人偷笑,看得我不顺眼。于是,我故意高声对梁凯荣说:“不是你没有天赋,是我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么啊?” 梁凯荣的认真提问令偷笑的学生捧腹大笑。 “笑点真低,”我轻声调侃一句转向梁凯荣回答,“想我失忆不知道怎么用元素魔法的事。” 梁凯荣闭目思虑后咧开嘴天真地笑道:“刚才我们正讨论这堂课讲解什么。大家从入学起就是由我教授元素操控课,不过一二年级热门的课到三年级成为冷门不可避免。反正升阶考试临近,不如我们从基础开始学习元素操控。一方面我们能够巩固学过的知识,另一方面我们也能照顾到我们的易佳和同学。” “我们”这个词说得太棒了。 “守护者,这样很浪费时间哎。”十之四的男生欠揍。 “我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十之五,好样的。 “因为一人拖累大家学习进度不太好吧。”十之五的叛徒,本来你就没有好好学习的打算吧。 “不如这样,”亚当举手建议,“这堂课的元素操控知识讲解由班中学生轮流进行。一人一个知识点,或者一个寝室一个知识点。” 寝室长,感激不尽。虽然你的建议雷同久违的令我些许生厌的轮流回答,但此时的我巴不得嘲笑我们的人在讲解之时全部大脑短路,管他是不是同班同学。 “那么,就由易佳和同学提出疑惑不解的问题吧。” 梁哥,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你硬要我提问我反而大脑空白啊。 “易佳和,你记得元素魔法的起源吗?”萧辉暗恋的对象在这个世界倒是谅解人意的好女孩。 “你说的是元素魔法是从自然中获得的力量还是指元素魔法的基础是圣光和暗黑?” 余晶晶微笑,说:“前面你说的没错,但后面说的并不准确。圣光和暗黑魔法是起源魔法,可以说,所有元素魔法都是以圣光和暗黑为基础发动的。不过圣光和暗黑并不是元素魔法的基础。” “你把我说糊涂了……” 亚当解释:“魔法学术界对于光和暗、圣光和暗黑在部分地方有歧义。广义上,光和暗可以说是一种基础。例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光魔法师。” “哎……”我大呼,被周围的学生彻底当白痴了。 余晶晶继续说:“《魔法世界史》有言,世界诞生自黑暗之中,经光明洗礼孕育万千生命。这里的光明和黑暗就是指我们刚才讲的光和暗的广义说法,在某些书籍中被同样认作圣光和暗黑。” “为了方便记忆,大家通常把光和暗以广义来理解,把圣光和暗黑以狭义来理解。” 亚当接下朴智宇的话:“狭义上,圣光和暗黑多用于指代起源魔法和能够将两种魔法独显的魔法师。例如实技课教师乔安威廉姆斯女士,她就是圣光魔法师,但也有人简称她为光魔法师。” 几乎大部分人叫她母老虎好吧。 “由于我们是以圣光,也就是光明为基础发动的魔法,所以即便我们不是圣光魔法师,实力提升后我们同样能使用光魔法……” “就像梁哥……守护者用魔法检查一样?”我把目光从余晶晶身上转向梁凯荣身上。 “是,我之前检查你身体状况的魔法就是一种光魔法。” “虽然我还不能熟练使用光魔法,但在魂具的帮助下,我能够用治愈的光魔法修复创伤。” 我记起余晶晶曾几度用光魔法治疗创伤。 “话说回来,元素魔法的基础到底是什么?” 余晶晶微微一笑,把双手放在胸膛上回答我:“元素魔法的基础是魂。” “啥?” “就是我们的灵魂啦。”乔什在我胸脯上重拍害我“噗”一声惹笑众人。 梁凯荣走来轻抚我的胸膛说道:“易佳和,之前我有和你说过自然元素魔法契约的事吧。可以说,我们魔法师的灵魂是和自然连接在一起的。” “学术界有种说法,魔法师的实力通常指其元素操控熟练度以及魔力强弱。前者靠经验,后者靠精神力量——也能指我们意志力或灵魂力量的强弱。意志坚定者,我们说他灵魂强大,精神力量强大,不过学术界更愿意认为这类魔法师的魔力消耗少——使用相同的魔法,这样的人耗费的魔力更少。至于如何提升灵魂力量的强度,学术界没有统一的说法,但大家公认的是修炼,即修养内在、锻炼身体。” 余晶晶接下朴智宇的话:“有一种魔法师以旁门左道加强自己实力——通过在与自然定下的灵魂契约上动歪脑筋要求自然赠予他们超常的力量——这样的魔法师会受到自然负能量的影响,堕落黑暗,渴求无穷无尽之力,化身为凶恶的暗魔法师……” “关于暗魔法师的事我们日后再提。接下来我们讲解如何发动元素魔法的知识,或许能让易佳和的记忆恢复。” 梁凯荣不合时宜的话题转移令我觉得不对劲,但如何发动元素魔法才是我首当考虑的事。 “发动元素魔法的要义是在我们与自然建立纽带的基础上感受自然的各种力量,并将其作为己用。由于我们先天性与自然定下灵魂契约,自然会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力量交付我们。魔法师发动魔法犹如呼吸般自然,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称之为本能不为过。一般情况下,即使丧失记忆,魔法师发动魔法的能力也不会消失……” “所以易佳和说自己失忆无法发动魔法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是在开玩笑。”乔什插话。 梁凯荣继续讲:“易佳和说他是因失忆才不能使用魔法,我相信他所说。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在这种情况下,相比刺激易佳和迫使他能再度发动魔法,还是顺其自然让他回忆起过往种种较好。” 刺激,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易佳和,如果你有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偶尔狂野偶尔贴心的余晶晶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我大概没有理解女人心的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元素操控课 下 “我想到三个问题,不过未必和元素操控课有关。”听余晶晶笑道“请说”,我提出第一个问题,“之前次郎有说过关于魔法师味道的事。大家的味道不尽相同吗?” 提出这个问题我有心理准备,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抗拒这个问题,而告诉我这件事的次郎已经尴尬地用藏身术隐蔽了自己。 “其实,学术界就此有展开调查过。研究人员认为,魔法师的味道和很多因素有关,比如说心情、性格、经历等等。可是,即便魔法师的心情发生变化,他们身上的味道也不会发生明显的改变。还有性格,就算魔法师性格大变,他们的友人说其味道仍是那样。因此,关于魔法师的味道一直是大家不怎么愿意研究的课题,毕竟不确定因素太多。” “有种说法我倒是肯定的,”余晶晶接下朴智宇的话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说,“魔法师的味道可能和各自的灵魂有关。正因为每个人独一无二拥有与众不同的灵魂,而灵魂不常变,所以魔法师的味道才始终不变的吧。” 我听到十之二有女生在问余晶晶“寝室长你怎么这种事也去调查过”,然后余晶晶说了什么又转向我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魔法师和常人,两者有除了能发动魔法、使用魔法、使役魔法生物外的其它区别吗?” 见余晶晶皱眉,我补充:“比如说,魔法师和常人的身体构造有不同之处吗?” “你要知道,我们和常人的根本区别可以说是有无与自然定下灵魂契约。常人的父母不会为尊敬自然而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但魔法师的父母不同,一生敬畏自然。从身体构造上来说,我们和常人基本没有不同。但从灵魂这方面来说,魔法师无疑比常人更强大。” 余晶晶挥手示意查理过去,然后不忌讳男女有别提起查理坚实的臂膀说:“查理坚持锻炼,他的体格出色,常人中也有这样的人。查理,在掌心发动火魔法。” 查理发动魔法,一团火焰在他掌心燃烧。 “魔法师不可违背自然规律,所有魔法的发动都有依据,不能凭空而生。” 我刚想插嘴,余晶晶就如先知般解释道:“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其灵魂与自然连接极深,能直接从自然处取得力量;实力弱的魔法师,尽管他们不能如强大魔法师那般,但自然元素魔法契约的存在使得他们能够于理解自然元素产生的前提下发动元素魔法。 “例如,火焰。火焰是一种物理现象,火焰的产生需要燃料和空气。查理发动火焰魔法是通过灵魂契约从自然处获得力量,这种力量是能直接致使火焰产生的秘密力量。与其他魔法师相比……” 余晶晶挥手示意乔什过去,不过乔什犹豫,然后被余晶晶一把拉到查理边上。此时查理掌心中的火焰熄灭。 “插一句,火魔法师能够维持火焰燃烧的时间是有限的。不用我多说,这个时间当然和魔法师的实力有关。” 余晶晶把乔什的袖子拉到腋窝处弄得乔什特别不好意思。 “别闹。与土魔法师相比,火魔法师的体温比较高,这是他们和常人的区别之一。常人的正常体温在三十七摄氏度左右,而对火魔法师来说,即使他们的体温到四十摄氏度也可能是正常的。” “那怎么判断火魔法师发烧?” “超过一百摄氏度肯定发烧啦。” 余晶晶拍一下乔什的肩膀向我解释:“火魔法师一般不会发烧,也不会感冒。当他们受到严重的创伤,他们的体力会急剧下降,他们的呼吸会越加急促,他们的身子会冷汗直冒,他们的体温会有所下降。” 余晶晶说完贴到查理的臂膀上。班里的男生大呼,她边上的乔什看得瞠目结舌,而喜欢她的萧辉仿佛遭受晴天霹雳。至于查理,他好淡定。想来他就是个热血子,在许多动漫中这样的男孩对感情之事都很迟钝。 如我所想,余晶晶又贴到乔什臂膀上。羞红脸却洋洋得意的乔什向我们投来幸福的目光,不过当他发觉到萧辉的冷视,他立刻转回头。 “查理和乔什相比,查理的体温明显比乔什高。虽然我没有实验过,但书中有提及,冬季的火魔法师体温不会因外界寒冷而降低。从某种方面来说,冬天有个火魔法师在身边倒是件不错的事。” 我想此时的萧辉一定在埋怨上苍为什么不让自己成为一个火魔法师。 “生理上讲,乔什和查理相比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 “尽管查理的体格优异,但比起土魔法师的乔什,他的体格还是要差上一截——土魔法师的体格健壮,脏器结实,不会轻易因击打受到外部创伤和内伤。” 原来亚历克斯说的是真的。 “都说到这份上,余晶晶,你就把不同元素种类魔法师的独特情况说一下吧。” 余晶晶点头:“火魔法师和土魔法师向你讲过了。你自己也是火魔法师,而查理和乔什都是你们寝室的,你自己去研究。作为风魔法师,我们的体重比其他魔法师稍轻,这使得我们能够以轻盈的动作迎接战斗。水魔法师,皮肤优良,男女皆如此。要想感受嫩滑,找水魔法师是个不错的选择。金魔法师,由于他们的数量不是很多……亚当,你来说一下你们这类元素魔法师的特点。” “为什么要我说?” “磨磨唧唧,快说。” 亚当不服气地向我说道:“金魔法师的特点,大概是比较稳健……” “他们的性格多数沉稳,体格虽没土魔法师好,却比大多数魔法师要健壮。” 亚当瞥余晶晶一眼,貌似在无声抗议。 “木魔法师,”余晶晶接着讲,“从性格上说,木魔法师多为天性乐观之人。他们的身体柔软度普遍较高,和水、风魔法师差不多。雷魔法师,常为性格火爆之人,但如你们寝室亚历克斯那般也是少有脾气好的雷魔法师。他们的听力比其他魔法师更好,体格比长年锻炼的常人要好。冰魔法师,这类魔法师比金魔法师的数量更少。他们难以适应高温,不介意常温,能够在较低的温度下行动,体温比其他魔法师要低,是夏日里的避暑优选。剩下两类魔法师就由守护者说明。” 猝不及防的梁凯荣“啊?哦”一声,说道:“圣光魔法师和暗黑魔法师相比水魔法师和火魔法师更像对立面。与其他魔法师比较,这两类魔法师的体格不尽相同,性格也不尽相同,几乎不存在普遍的体格状况或性格状态。有圣光魔法师身体比土魔法师还健壮,如城墙一般厚实,但也有圣光魔法师体质比常人中的病危患者更差,好像一碰就倒的样子。暗黑魔法师也如此。” 我印象中的黑魔法师脸色苍白、瘦骨嶙峋,而其中的bss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人各有异,不是所有魔法师如我们所说的那样,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余晶晶对我说,“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哎?哦。”我竭力回想终于记起,“假如失忆的我能够使用元素魔法,我怎样才能更快地操控好火焰魔法?我想知道捷径。” “修炼无捷径可言,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是最好的方法。” 梁凯荣赞同,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唯有刻苦方得出路。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方法让你更好地掌握如何使用元素魔法,前提是你能发动。 “身为元素魔法师,要想使用强大魔法,与自然的连接十分重要。两者间的联系程度,我们称之为灵魂契合度,和我们与魂具的契合度几乎是一个道理。凡实力强悍的魔法师,他们与自然的契合度一定不会低。 “如何提高契合度?这个并不困难。因为我们本就受自然恩惠,当然受到自然眷顾,可以说我们都是自然的孩子。心系自然,时常感受自然,因她的快乐而欢心,因她的忧伤而悲哀,久而久之,我们与自然的契合度会越来越高——这是羁绊,无形无影。” 我听见几位同学悄声说“又要来了”。 “所以,”梁凯荣张开双臂对同学们说,“让我们全身心投入大自然,去体会她的喜怒哀乐,为她解忧消愁,为她祝福祈祷。” “守护者,你确定这样做能加深我们和自然间的契合度?”有位同学泼梁凯荣冷水。 “而且这是在班级乐园,又不是大自然里。”有位同学白梁凯荣一眼。 闭目的梁凯荣面带微笑,似乎已经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余晶晶,这么做有效果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余晶晶转向我说道,“大部分人尝试都没效果。” “那你们怎么提升魂具契合度的?” “魂具契合度和自然契合度又不一样。魂具是实实在在的,自我们灵魂中产生,由魔镜大人交予我们。自然这么大,怎么可能帮魔法师一个一个提高魔法强度?” 亚历克斯说完,亚当接话:“守护者所言其实是我们的美好愿望。歌颂自然者常有,但因此得到自然额外恩赐者少有。无论怎么恳求自然,她也不会多给我们什么,毕竟她已经给予我们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魔法。” “知足常乐,感激自然是必须的。或许,先人敬畏自然是想以此获得坚定信念,强化精神力。”余晶晶学梁凯荣的样子说道,“如何提升实力,见效的方法果然还是修炼身心、磨练技术。但是,尽管成功的事例极少,倾听自然、感受自然可能真的能获得额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不知是无事可做还是跟风于阶级五的魔法师余晶晶,同学们纷纷闭目,米湖旁一片宁静。 萧辉对我微笑后闭上眼睛,我成了班级唯一一个睁眼的人。环顾四周,很多人面无表情,大概是与自然联络失败。果然如亚当所说,以这种方法掌握元素魔法纯粹是种美好心愿,像梁哥那样的人只是自得其乐。 我悄悄移到大家后面对准前方的梁凯荣张开双臂,这样能让我有和他相拥的错觉,或者说妄想。不管了,能和明星拥抱是所有粉丝的心愿。虽然我算不上粉丝,但我喜欢梁凯荣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张开双臂,闭目,静心,聆听。风声,水声,树叶声,生命之声。人们所说的融入自然也就这么回事。虽然人类称大自然为母亲,但自然不会说话,也没有生命,只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即便森罗万象皆作自然,人类也无法和他们全部交流。融入自然,是人类的一厢情愿,毕竟人类并不知道大自然的想法。 我想了解的是如何发动火焰魔法而不是幽炎的事。我知晓,幽炎自我灵魂中诞生,可能和魂具有相同的性质,只不过非实物罢了。初次使用幽炎是在行尸病栋中,它会是自然给我的馈赠吗?若是如此,他不就是自然?但他是男的,又不是“母亲”。说到底我连他是不是旅人都还不清楚…… 好烦。问题太多,脑子要成浆糊。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把它当问题——忘记问题。掩耳盗铃,笨蛋有笨蛋的快乐。 抛却杂念,身心会宽松很多。不拘泥于一处,视界便开阔了。 森罗万象一瞬不变,灵魂烈焰熊熊燃烧,自然元素融会贯通,三者定有联系,亦是不同之存在。 幽炎是自然元素,因为我是自然的一部分。我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我能使用自然元素。 金属,植木,净水,火焰,土地,清风,震雷,寒冰,圣光,暗黑,魔法世界十大元素魔法。一旦融会贯通,能够操控的不只是一种魔法。 使用魔法如同呼吸。神之技和魂之力的发动,如同呼吸。一切皆是顺其自然。 自然会告知我时机,而现在,时机未到。 奇怪,这是我的思考结果,还是…… “嗯?” 睁眼,只见幽蓝色的火焰围绕我身——震惊,兴奋,恐惧,我立刻熄灭幽炎。 “为什么?”我发动幽炎了? “为什么?”幽炎能够离我身? “为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不会是,失控吧?”完蛋了,我难道暴走了! 抬头望向同学们,大家依然闭目,仿佛无事发生。 再度燃起幽炎,我无法将其像刚才那般脱离我身令幽炎悬浮于空。 熄灭幽炎,我蹑手蹑脚移到萧辉身边靠向他的耳朵声问道:“辉,火魔法师能让火焰停在空中吗?” 萧辉睁眼,应该在思考为何我会如此提问。 “可以,”萧辉也凑到我耳边声说,“阶级低的火魔法师做不到,阶级高的火魔法师不仅能使火焰悬浮于空,还能把火焰弄成不同形态操控火焰……” “你能让守护者给你展示一下啊,他也是火魔法师。”离我们近的乔什睁一只眼看向我们,显然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学生中有人疲倦,不再闭目亲近自然。慢慢地,大家都睁开眼。 最后开眼的梁凯荣心情愉悦,问众人:“同学们感受到大自然母亲的亲和力了吗?” “没有。”大家挺老实,却让梁凯荣十分尴尬。 我在这时提出疑问也是帮梁哥解围:“守护者,你能展示你的火焰魔法吗?” “可以啊。”说完,梁凯荣和之前查理那样摊开手燃烧一团火焰。 “不是这样,”乔什替我说,“守护者,我们想看高级点的。” 梁凯荣知道乔什的意思。虽然周围的同学嘟囔“不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吗”,梁凯荣还是为我们展示他的魔法火焰。 只见他手掌上的火团越来越大,然后脱离梁凯荣跳到地上变成一只四脚动物。 “四不像?” 梁凯荣向我苦笑:“是狗。” “一点也不像。”我实话实说。 “不好意思,”梁凯荣尴尬地把地上的东西收回到手掌上,然后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点帅气的。” 说着,梁凯荣握拳。不,他手是拱着的。我看见一道火焰化作利剑自他手中冒出,熊熊燃烧,确实帅气。 “守护者,这招我们都看厌了。”崽子们,看厌你们自己造啊。 “火魔法师的火焰操控和魔力与技术有关。强大的火魔法师能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到火焰中,操控火焰变化各种形态,并使其在合适时机攻击敌人。” “守护者,你能吗?”我问。 “作为阶级六的火魔法师……” “他做不到,”乔什插话,“我们守护者顶多把火焰离体弄成刚才那样。” 当看到梁凯荣生无可恋,终于懂得观察的乔什改口:“不过我们守护者能将不离体的火焰变化成各种形态,这是阶级低的火魔法师做不到的。” 梁凯荣开心地笑起来。想来他心情转好,我问:“守护者,既然你能把离体的火焰收回,想必你的火焰魔法相当厉害。你能让离体火焰持续几时?” “几时……”梁凯荣又灰心丧气,“我只能持续至多三十秒,而且没法让它攻击敌人……” “操控魔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得多加练习持之以恒。守护者,你是个很了不起的火魔法师。” “不用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 偶像失落的面容也很帅——不对,我需要让他振作起来。 “话说回来,”梁凯荣问我,“易佳和,你能够发动魔法了吗?” 众人接连望向我。 我曾有个设想:幽炎和火焰魔法是不同的。自从见过爱德华的蓝色魔法火焰,我就犯难:莫非幽炎就是火焰魔法?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为压制幽炎以发动火焰魔法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刚才神游后看见幽炎如鬼火浮空,我突然醒悟:我的火焰魔法就是幽炎。 “没错,其实我是自带主角光环的超级魔法师。” 全场静默。 许久,乔什把手贴到我额头上自语:“不是说火魔法师不容易发烧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七章 狩猎任务,前夕 魔法世界的夜和原来世界不同,尽管学院有照明工具,但大家依然习惯于火烛和壁炉。远离流光溢彩的花灯闪耀,蜷缩在沙发上抱紧睡枕呆呆望着燃烧的炉火,这是我一直想要的静谧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忧无虑,平和安详。 亚当为睡姿奇葩的乔什盖上毛毯。我询问他为何不把乔什叫醒让他回自己的床铺睡,亚当不语。 客厅门启,十之三的四人走入,他们是去向梁凯荣道晚安的。见我不理人,萧辉坐到沙发上陪我一起望炉火,而次郎则蹲到我边上轻声问我:“难道你也想到守护者寝室去?” 我闷声不响地点头。 那可是偶像的房间啊。如果不是我在卫生间洗澡,我铁定跟上四人一起去。辉,我们是老同学,情谊穿越时空,你怎么能不带我去? “不必生气,明天就是周末,晚上什么时候去都行。” “守护者休息?” 次郎坐到沙发扶手上。由于他个子较矮,我让出空间,他都能和我挤一个沙发;也可能是客厅单人沙发确实大。 萧辉转过来,他显然不知道我为何郁闷。我向他咧嘴一笑,他愣了一下天真地微笑。 “作为元素操控课的教师,守护者平时除了要备课,还要应学院要求完成教学任务。另外,他还要做很多工作。虽然如此,不出意外守护者们晚上都会在教师寝室、学生寝室或乐园中,这是为了让自己的学生在有疑难时能更快找到自己。” “守护者们挺谅解人意的嘛。”衷心希望全天下的老师都是这般体谅学生的人。 朴智宇到寝室拿了一本书出来坐在亚历克斯旁边,而亚历克斯则找法子玩弄睡着的乔什,不过最后似乎没找到好的工具,他放弃了。 沙发的位子都被占据,亚当见状返回寝室。七人在温馨氛围中相聚的时光弥足珍贵,我挥手示意寝室长留在客厅。恰在此时,赤膊的查理从乐园中回来。 次郎注意到我的动作便了解我的想法,但他顾忌乔什不敢使用生活魔法。亚历克斯就捂住乔什的双耳——我怀疑他没捂紧——以为同学做好准备的次郎咏诵发动魔法,地面隆起变成两把椅子。 吱声惊醒乔什,他睡意朦胧地问我们发生什么事。我一时羞愧难以开口,但亚历克斯神情淡然地回答次郎用魔法制出两把椅子。 “哦,是吗?”乔什躺下,还尝试提腿勾住沙发靠背。 “他是马大哈,不用介意。”亚历克斯对我们说。 亚当和查理一同坐下。身上都是汗水的查理应该洗澡,但他说用火焰蒸发就行。于是我笑道:“查理从不洗澡?” “洗。但是以前的你很少洗。” 我愕然,环顾大家寻得答案。众人点头,我羞愧难当。 “说起来,以前的我是怎样一个人?讨人厌吗?”相同的话题我曾问过原来世界的老同学们。 “不觉得,”亚历克斯说,“虽然不讨人厌,也没有让人喜欢的地方,是个不怎么愿意多和人交流的内向魔法师。” “即便在寝室也保持着既不深交也不浅谈的态度,却是在他人危难之际会伸出援手的慷慨之人。” 亚历克斯同意次郎的说法:“这或许是你的优点,不过你却从来不要人好好答谢你。” “不收谢礼不好?” 次郎说:“不是好不好的事。对于受到帮助的人来说,把充满自己谢意的礼物交给恩人是件高兴的事,但佳和你不给人这个机会,难免令人失落。” “我会多多注意。除此之外呢?” 朴智宇开口:“一个碰到问题总想以一己之力解决的死脑筋。” 查理开口:“经常找我进行魔法切磋的战斗好手。” 亚当开口:“在不为人知时会和我站在阳台上彻夜长谈的成熟男子。” “综合,以前的我性格内向,待人慷慨,思维固执,战斗力强,外在成熟。”我努力把现在的自己和同学们印象中的人相叠,结果确定那个绝不是我。 “萧辉对我有什么印象?” 萧辉一愣低头不语。 “以前的易佳和总是和萧辉走在一起。对了,要说萧辉最好的朋友,大概就是易佳和了。” 亚历克斯的话促使萧辉和我一样在沙发上蜷缩身体。 “易佳和是一位温柔的火魔法师,但他并不是我在等待的人……” “等待的人?” “不,不是,”萧辉苦笑着望向我解释,“我指的是,易佳和是个好人。但是,他,那个……” “语无伦次,说的什么啊。”亚历克斯叹气。 萧辉抱紧双膝如同一个在雪夜中依偎在温暖炉火边的寂寞孩童般等待着家人归来。 “总而言之,以前的我算是历史,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了。” “不都一个人?”泼冷水的亚历克斯被乔什感染了。 “可是,好微妙啊,”我这才发现次郎在闻我身上的味道,“不管闻多少次,这个味道和之前佳和的味道截然不同。明明是一个人,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究竟是什么味道啊?”我担心次郎会在大庭广众下如现在这样闻我味。 “嗯……”次郎睁眼回正望向地面深思后说,“不知道。” “原来是不知道啊。”铃木次郎,服你。 亚当起身走来,我怕待会大家都要来闻我,便伸手阻止亚当。 “我的阶级比大家高,或许能确定你身上的味。”拿阶级来当理由?不过,也许亚当真能得出和次郎不同的结论,免了大家竞相闻我这个大叔的穷酸味。 “嗯……”亚当皱紧眉头说出结论,“这是常人的味道。” “啥?” “你看,我们卫生间不放常人所用的沐浴露,因为使用外加剂,一段时间后魔法师的味道又会恢复如初。常人不同,汗味重则有汗臭,使用香皂则皮肤留香。你洗过澡,身上的汗味减轻,但体味仍然留存。” “既然如此,次郎该知道这是什么味啊。” “我们多生活在魔法师的群体中,自然少接触常人,次郎一时无法辨别是正常的。” 次郎抬头“呃”一声,然后低头同意朴智宇所说。 “魔法师中有常人味道的人吗?” 下意识对准萧辉,我离座快步走去,把萧辉吓得在沙发上半蹲了。 “辉,闻下。”我微笑。 或许是炉火的缘故,萧辉的脸色通红。他看看自己的手臂,接着把手微微挪出闭眼说:“如果味道难闻,你就直说,我不会介意。”他的表情说明他其实十分在意。 单膝跪地,我俯身一闻:“白开水?” “我说吧。”亚历克斯大喜。 “我倒觉得是矿泉水。”次郎反驳。 “矿泉水和白开水的味道略微不同,萧辉的确是白开水的味道。”亚当为亚历克斯投上一票。 “我也觉得是白开水的味道。”三对一,朴智宇的投票几乎决定这场“胜负”。 “但是,为什么萧辉会有这样的味道?开水是自来水煮沸而得,需要热量……辉,你会火魔法?” 萧辉苦笑摇头:“我连战斗用的水魔法都还没掌握好,怎么会用其它元素魔法?” “纯属巧合,正如次郎有樱花香一样。” 听到朴智宇的话我吃惊地问次郎:“你的味道是花香?” 靠在沙发上的次郎害羞地说:“我自己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大家说是就是。” 能够有家乡樱花树花香的次郎难怪很容易就会感到幸福。虽远住他乡,却能与家乡的骄傲之花融为一体,哪能不开心。 “查理有火焰般温暖的味道,次郎是樱花香味,辉是白开水味,我……我是常人的味道,那么寝室中的其他同学是什么味道的?” 提出这个问题后我回忆起元素操控课上同班同学异样的目光,觉得开门见山确实会让人嫌恶,但十之三的同学丝毫不介意。 先开口的是亚历克斯:“你要闻吗?” 拒绝亚历克斯在照明下仍是黝黑的手臂,我要他直接回答我就行。 “乔什说我有烧焦味……”亚历克斯特意扫视我们一眼,在发觉大家并未以别样的目光注视他后,黑人同学说道,“其实,我认为这是一种炭烧味。” “确实是炭烧味。”朴智宇目不转睛看书却让亚历克斯欣悦。 “然后呢,”亚历克斯指指横向如树懒的乔什,“这家伙是泥土的味道,同样是大多数土魔法师都具有的味道。不过,比起平常泥土的味道,乔什的土味更像湿土味,有潮湿的感觉。” “我很好奇,作为金魔法师的寝室长会是什么味道?”我向亚当微笑。 亚当面不改色地回答:“花香。” 我怀疑我听错,于是转向亚历克斯,见他准备欺负乔什,我又向次郎寻求答案。 “我没闻过寝室长的味道……话说总是闻别人的味道是失礼的行为。” 故意提起乔什的手但被乔什一甩击中的亚历克斯噘嘴,随后转向我指指乔什说:“当面闻别人的味道确实很失礼,不是熟人只会把你当另类。不过,乔什闻过,证明寝室长的味道是花香,而且是不同种类的花香混合的芬芳。” 我突然想去嗅嗅亚当,但看见亚当察觉到我的意图瞅我眼后,我打消这个念头。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会在不经意间碰到亚当然后闻到他的味道。 “智宇呢?你和萧辉一样是开水味吗?” “矿泉水味。” 听完朴智宇的回答,我的心中产生莫名其妙的喜感。 静默片刻,我把原本的玩笑话转变成关心对矿泉水味的水魔法师说:“智宇,炉火光线昏暗,这样看书不好。” “开灯吧。” 抬头的朴智宇想去开灯,不过当他看见我欲言又止,他对金魔法师说:“亚当,换个位子。” 寝室长的位子离炉火近,看书不容易伤眼,何况还有火魔法师在边上可以照明——朴智宇大概是这么想的。 暖暖的火光,大家聚在一起,正如一家人在平安夜共祝身体健康一般。八人谁也不说话,寝室中除了柴火的噼啪声,只剩乔什微弱的鼾声。我所想要的幸福和谐氛围,如此足够。 就寝时间临近,五人带上凑巧苏醒的乔什回到卧室,萧辉和我留在客厅。 “我知道升阶考试快到,不过你也不必废寝忘食。”我对从朴智宇那取来书本的萧辉说。 “升阶考试,理论和实技只要一个通过,魔法师就能成功进阶。我的实力不足,既不会发动高级魔法又不能熟练运用魔具,到现在捕获过的魔法生物还未到释放时刻就被它们脱逃。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理论,渴求神明垂怜我努力进取给我一个阶级二的名位。” 我所知的神明是个难以琢磨的人——他一定不是人,但我也不知道以“神明”来称呼他究竟合适与否。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给我慰藉;在我绝地逢生的时候,他给我力量;在我安逸稳当的时候,他给我磨难;在我想忘记他的时候,他给我这个那个要我记住他高高在上正俯瞰我。神秘的旅人简直就像恶作剧丑,摆弄他的命运算盘令人无可奈何。 “不过,为何那时的他截然不同,宛若我的真实拥抱我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 “哎?”回过神,我摇头,“没什么。对了,辉,周末有什么计划?” “勤学苦读。”萧辉一本正经。 我晕:“辉,你不能宅在寝室。相信我,我是过来人。这里有那么多和善的人,你应该和他们一起到外面去闯荡。” “你是指,做任务?” “呃,没错。这样吧,明天我们去看看任务栏,找个轻松点的体力活,还能赚点钱。” 萧辉皱眉,而后舒展眉头说:“你记忆缺失,自然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储蓄。这样,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学院自助存取款机查看你的财产情况。” “可是,没密码无用吧?” 萧辉笑道:“我们学院不是常人世界的学院,内设的自助存取款机不需要磁卡、存折和密码。大家一般用魂具进行金钱交易,但你没有魂具。无碍,自助机会给你做身体扫描——即使记忆缺失,易佳和总不可能是另一个人假扮的吧。”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应该和魔法世界的易佳和有同个身体。 望向似乎不会熄灭的炉火,我想起自己的魂之力。萧辉仿佛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穿我之所想:“易佳和,可以的话,请你不要使用蓝色的火焰。” 我转向萧辉,他低头对我说:“其实,虽然我见过蓝色火焰,但众所周知那是阶级高的魔法师才会使用的火焰魔法,如你这般阶级二的火魔法师是不可能会使出这种颜色的火焰,除非……我相信你,但大家不一定会认为你是如我们一样的光明魔法师。如果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动蓝色火焰,应该会被大家当成是黑暗魔法师,后果不堪设想。” 萧辉放下书缩起腿抱紧双膝望向炉火说道:“那天,我以为你溺水想去救你,却看见你全身燃烧着蓝色火焰。说实话,我很害怕,但我还是决定冒着灼烧的危险去救你,毕竟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当我发现自己并未被你的火焰灼烧,我没有高兴反而恐惧。我不曾见过恶魔火焰,可如威廉姆斯先生所说,凡是火焰不会不伤人。我担心,你会不会……你或许已经和恶魔交易,把你的灵魂卖出……” 萧辉最后的声音如蚊子叫,我差点没听清楚。 “辉,我有看过关于暗魔法师的知识点。书上说,暗魔法师并非是把自己的灵魂交给恶魔,而是堕入邪恶,灵魂变得腐朽……” “在我看来都一样:输给自己堕入黑暗的魔法师,就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换取力量的恶徒。” 平时的我也算不动声色的人,萧辉的这句话却似利剑般扎入我心,让我着实困惑不已。 学生寝室果然无铃声。 脑海中又萌生寝室门禁是怎样制度的我,在轻声叹气后对老同学说:“辉,睡觉了。”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说着萧辉放下双腿拿起书本。 二度叹气,我仰天躺在靠背上闭目。 “不回卧室?” “无聊,再待会儿。” 不知炉火燃烧多久。我醒来时身上多一条毛毯,而萧辉躺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仍在沉睡。 忧心大家会一氧化碳中毒,我准备起身检查同学们的情况,恰在此时看见出卧室赤膊的查理。 “早练?” 查理点头,问我是否一起去。我婉拒。 既然查理无事,大家也不会有事。至于萧辉,也许是彻夜用功的缘故,我和萧辉以正常声音对话却没有惊醒他。 在魔法世界的第一个周末,我迎来多年未见的朝日初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八章 狩猎任务,接受 学院任务,发布在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牌或信息牌(任务栏)上的有偿性委托。学院任务的存在本旨为经济困难的学生有一个合理的收入来源,因而起初的任务难度不高。由于无身份限制要求,富有的学生将其视作挑战接下难度比较高的任务,致使学院任务越来越少。从此以后,学院领导人修改任务制度,在学院外设立万事屋,不仅接受学院内的委托,也接受外界的委托。 委托请求并非来者不拒。学院领导人中有专门负责学院任务的教师,也有协助任务发布的教师,梁凯荣就是其中一位。根据学院任务制度,有关人员对任务进行筛选,辞退部分任务——如果不是无理取闹的难度极大的任务,会由教师去执行——剩下来的任务会被加设推荐阶级和人数要求,多数还会有温馨提示,帮助学生更好完成任务。 不同学院任务有不同的要求,有些是明令确定阶级与人数,未到达条件者禁止接受任务。和一些游戏中的任务机制有些许差异,这里的任务不带等级划分,即应为s级的任务却没有标示任务难度,只有阶级与人数的要求。 一般来说,任务难度越高的委托,报酬往往越高。意外当然是有的,但依然有人不在乎报酬挑战高难度,也是少数追求极限的高手了。 与之相对,有时难度低的任务在完成后反而能得到不错的报酬,但这样的情况和打怪捡到神级装备的几率差不多。筛选任务的教师眼明心细,会尽可能维持公平。话虽如此,既然有这种情况那也有相应的任务存在。据朴智宇说,这种情况几乎发生在以物作为报酬的时候。 “上一届毕业的学长中有一位金魔法师接受了一个被人在任务栏上冷落数周的委托。我记得任务内容是某位老奶奶体弱多病已是垂暮,希望能有个孩子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那时,当得知委托者须帮老奶奶办理后事,学院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笑谈金魔法师自讨苦吃。 “任务完成花费学长一个多月,而他得到的报酬只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旧剑。这在学院中闹出笑话,直到有教师鉴定旧剑是我们学院创始人瑞德·威廉姆斯先生在年轻时打造的魔力增幅器时,众人才震惊万分。 “旧剑的原主人为老奶奶的先祖,它是一把认主的剑。不要笑,学院创始人打造的魔具自然非同凡响。经过代代相传,旧剑传到老奶奶手中,便认定她为主人。而后老奶奶为感谢学长的悉心照料把旧剑的所有权转让给他,旧剑的主人现在即为操控金魔法的学长。 “顺便一提,那个魔具的名称是卡兰之剑,有能瞬时提升魔力释放光刃的力量。不过其副作用明显,就是它的魔法发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毕竟是魔力增幅器,原本的作用便是辅助而非攻击。 “关于卡兰之剑的知识,你能够在《魔具解说录(新版)》中寻获。” 我佩服于朴智宇学识渊博,但他自谦说不过有所了解而已。 吃完早餐,一直没有系统学习过魔法世界关于元素魔法、魔法师、魔法生物、魔具知识的我打算去一趟在原来世界平时也很少去的图书馆,顺便暗查其他学生的魂具。听说热爱学习的我要去魔法学院图书馆,虽然查理和乔什心不愿,在次郎和亚历克斯“获取知识也是增强实力的途径”和“哎,你不会是讨厌学习吧”的话语下,他们或兴致盎然或自欺欺人答应随我们前去。 就在我们打开门的同一时刻,惊慌失措的马超冲来。大家反应迅速立刻躲避,但乔什因扭头嘟囔没注意到马超和他撞个满天星。 起身的马超不顾地上眩晕的乔什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坐在乔什身上便把他手中的纸张展示给我们看,并大声说道:“悬赏任务,报酬有一千元!” “恭喜啊。”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话回复马超。 “一千元啊!”马超两眼炯炯有神。 “呃,加油。”我紧握双拳为马超打气。 “一千元,你不心动吗?”马超有些焦虑。 我该心动吗?抱歉,我不了解魔法世界的物价,不晓得一千元对于马超来说为什么会有仿佛必须舍命一得的意义。 “上面说必须得聚齐十位以上的魔法师才能接受此任务啊……”次郎靠前。 “也就是说,最少十个,一人得一百元。既然报酬这么少,何必接下任务?”我劝马超放弃。 “重点不是索克币,而是报酬中提到的物件!”马超大喊。 朴智宇从马超手中取下告示念出任务内容:“推荐:阶级二以上;人数必定:十个以上。组队任务:消灭奇石森林作恶之星级六寂静木偶人,解救被其掳走仍幸存的受害者。委托人:莫亚村村民。任务内容:两周前,一个寂静木偶人出现于莫亚村旁的奇石森林中。起初,其深居森林中无所作为。一周前,莫亚村发生村民和旅人失踪事件。五天前,有牺牲者确认寂静木偶人掳走无辜者。由于星级六寂静木偶人常居阴暗之地,其现身于奇石森林为异常情况。现应莫亚村村长及全体村民委托学院魔法师消灭作恶的寂静木偶人,并解救奇石森林中的幸存者。报酬:一千元索克币,以及莫亚村村宝,中等魔具莫桑宝石。警告:原本寂静木偶人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奇石森林中的寂静木偶人反其道行之,务必心。注意:寂静木偶人的弱点非火唯光——它会在发动必杀技后停顿较长时间,请诸君极力躲避必杀技而后把握机会一举消灭敌人。任务时限:任务发布后的八时内——时限到,视作任务失败,会有教师前行完成任务。” “好长。”我不过感叹一句,大家就一齐望向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乔什呻吟,马超终于注意到底下有一个活人。毫无悔过之意随口道歉后,马超过来想抓住我的肩膀,却被我躲过。不知该说机智还是狡黠,马超顺势抓住萧辉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辉,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了。” “干吗接下?”我想萧辉是不情愿的,所以我替萧辉回复,“对方是星级六的魔法生物,看任务信息所写,它已经害死至少一人了。说不好,讨伐者会难逃一死。” “可是,这报酬丰厚啊。”马超是要来硬的。 “不就一千元索克币和一个中等魔具吗?索克币我给你——一千元换几条命,值。至于那个叫莫什么宝石的魔具,再去找不就行了吗?” “佳和,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次郎的话令我万分惊讶。 “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不是这个问题,”朴智宇指指告示上“莫桑宝石”这四个字回复我,“《魔具解说录》中有莫桑宝石的说明。单从效果上来讲,莫桑宝石与我和你说过的卡兰之剑都是魔力增幅器。虽然它没有作为高等魔具的卡兰之剑那么有名,也没有卡兰之剑兼具攻击和辅助的战斗作用,但光是增强使用者魔力这点就足以让它成为大家青睐的魔具。” “魔力增幅器都是中等魔具,都会受到大家的青睐?” 朴智宇摇头说道:“莫桑宝石是中等魔具里不多的具有助长魔力效果的战斗类辅助魔具。它在中等魔具的所有战斗类辅助魔具中并非独一无二,可是它容易上手,并且可以增强三种元素魔法的威力,还没有副作用。如此便捷的魔具自然是大家青睐的物件。” “而且,”马超兴奋地说,“从学院任务中得到的中等以下魔具只要用魂具登记现有人即可直接使用!” “升阶考试将至,若能获得莫桑宝石必对进阶有莫大作用。” 亚当的话使查理脱口而出:“我要接下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我揭下的!”马超的意思是这个任务必须加上他,最好报酬所得物件也能归他。 “索克币只有一千元,莫桑宝石也只有一件。这个任务要有十人以上的队才能接受,那么报酬归谁?”我似乎在煽风点火。 见众人不语,我笑道:“既然如此,要不我们放弃这个任务,要不投票决定物件归属人。” “任务告示都揭下来,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还有投票,你们是一个寝室的,搞不好会暗中使诈欺负我这个外人。” 马超同学,你还知道你是外人?风驰电掣闯入我们寝室,自说自话要求我们组队,却企图独吞最好的东西,真是……唉。 “你来我们寝室不就想找我们帮忙?要是你不愿意我们的决策,你大可找其他人组队。”亚历克斯说的是实话。 “三班的马超不是守财奴吗?”清醒的乔什说的第一句话令所有人沉默。 “总之,”马超拍拍萧辉的肩膀说道,“辉,助我一臂之力。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马超的眼神是认真的,但他的本心大概是想让萧辉充个数。 萧辉进退两难,在扫视大家一周后把目光定在我脸上。 “这样,一千元和莫桑宝石只能选择一个,如果有人要莫桑宝石,他就必须放弃索克币。”担心大家会一齐选莫桑宝石,我补充,“我既不要莫桑宝石也不要索克币。由于本次任务难度不,而且算上在场的所有人还缺一人,我建议把阶级五的余晶晶请来,并恳求她与我一同以裁判身份接受这个任务。” “你不要索克币和魔具,余晶晶要怎么办?”马超问。 “那就我一人当裁判。余晶晶不是我们寝室的成员,有她加入能增大任务完成可能性,也能打破你一人和我们寝室组队会失调的僵局。” “可是……” “废话少说。你一个人不可能接下这任务,而时间有限,你也没法立刻找到愿意与你平均报酬并不会和你争夺莫桑宝石的同伴吧。” 见马超没了底气,我知道他同意我的建议是早晚的事。 “好吧,但我有一个要求……” “不许提出要求,不许辩驳,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任务完成后,我会根据大家的表现评定莫桑宝石的归属人。如果你们接受我现在所说,待莫桑宝石交到我这个裁判手上而我做出结论后,你们就不得提出异议。” 考虑几秒,众人同意。 出寝室,我们分三路:我和萧辉去学院自助存取款机处确认我个人的现有财产,马超回自己寝室取魔具,剩下的人去找余晶晶。 “你不去余晶晶那?”我问萧辉。 “嗯……”萧辉挠挠脸颊。 路上,我们谈起索克币的事。萧辉说,一元索克币相当于我们故乡的一元钱,即魔法界的货币与我们故乡货币的比率为一。心想这个世界的物价和我原来世界的物价未必相同,而就算两者相同,魔法界的物价和常人界的物价也未必一样。经萧辉告知,我意外得知两个常人界的物价水平差不多。 “在魔法界用一百元能买到的东西?魔具的话,只要你达到阶级三可以在学院中登记提取。因为学院中储备的魔具几乎都是非一次性的,借魔具者不能损坏提取的魔具,并要在一定时间内归还,和图书馆的借书规定相似。阶级三能借的魔具只有低等魔具。随着魔法师阶级提升,学生甚至能借到高等魔具。 “封魔符?啊,那个算是便宜的战斗用一次性低等魔具了。一张封魔符是十元……价格还算可以吗?这个我倒是没多少感觉。本来魔法世界和常人世界售卖的主要商品就各不相同……” 我们来到所谓的自助存取款机前。如我所想,这个自助机和常人界的a有差别,既无磁卡插入槽也无存折刷录槽——话说这个自助机和公共办事处的取号机有点像,只是取号处成现金存取处。 “阶级一,水魔法师,萧辉。”老同学为我做示范,不过你为何只是说话而不操作?莫非这个是语音操控的? 电子屏幕上出现一只大白兔……这个,是童真天堂中的瑞兔吗? “白为您服务。” 哎,我记得那只瑞兔好像也叫白吧…… “白,我同学要查询他的个人资金。他没有魂具,请你帮他扫描一下。” “收到命令。”人工智能向我弯腰鞠躬后微笑说道,“请说出您的阶级、灵基元素种类和姓名。” “好。阶级二,易佳和,那个,火元素魔法师。” 在我为顺序说错和多说字而忧心时,白说:“请把你的脸贴到屏幕上,并将您的双手举起贴在屏幕上。” 我照做,只是不免觉得这个姿势和投降的犯人好像。 “靠得太近,请不要把您的脸贴在我的嘴巴上。” “对不起……”话说不是你叫我把脸贴到屏幕上的吗? 等待一段时间,人工智能宣告:“确认本人。由于您边上有第三者,请问您要使用隐藏模式查看您的资金情况吗?” “辉不是外人,没事。” “鉴于安全原则,推荐您使用隐藏模式查看您的资金情况。” 萧辉苦笑,对我说:“易佳和,按它说的做吧。” “那就,用隐藏模式。” “了解。您现有的资金情况如下,请选择项目。” 我想问一句,怎么回事? 望向萧辉,他微笑着说:“看见你的财产情况了吧。” “你看不见?” “看不见。” 我回头注视电子屏幕上在缩兔子边的表格,对自己拥有五十万索克币而震惊。 “我的天,五十万元啊,把我自己卖了都不够这个数。” “什么?” “我是说,我有五十万元索克币……”我注意到什么,问萧辉,“你难道,听不到我说的数字?” “隐藏模式下只有你能看见你的财产情况,并且你所说的话语中带有和你财产情况有关的词句都会被消音处理,我是听不见的。” 这,已经不是隐藏,而是逆天模式了吧。 “总之,只要你了解到自己的资金情况就好。” “等下,辉,我不会就这么被这人工智能给改造身体吧?”怎么想都觉得我在不知情之下被人工智能白做了什么。 “这只是自助机隐藏模式的功能,通过在你视膜上映现文字让你的大脑直接接收到视觉信息,不会损害你的身体健康的。对吧,白?” “是。” “那消音呢?”我问萧辉。 “就是直接把你的声音消掉了啊。” 无语。 “尊敬的易佳和先生,如您没有其它操作,请下达退出系统指令。” 我没好气地对人工智能说:“退出吧。” “感谢您的使用,再见。” 其实白的声音挺好听,是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它这么有礼貌,见面再见都会向我鞠躬,反而让对它失礼的我感到羞愧。 一只蓝色蝴蝶飞来,应该是朴智宇的。 萧辉一点生活类魔具,传音蝴蝶消失,声音出现:“余晶晶已同意加入,十人组队完成。请速到十之三中共同接受任务。” 匆忙返回寝室,我不由自主开口:“说好的去图书馆学习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八十九章 狩猎任务,出发 十之三,十人准备就绪—— “慢着。”我举手发言。 “又要干吗?”马超发牢骚。 “又什么又——我有问题。” “余晶晶大姐……美女已经接受你的建议愿意成为裁判与你一起判定莫桑宝石归属何人,你难不成不想当裁判要和我们争夺索克币和莫桑宝石不成?”马超嘴上说我会变卦,其实他最怕的是余晶晶变卦。换作我,队伍中存在一位高手,而她想要仅此一件的奖励,我也会忧虑,毕竟我的实力比不过她。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的人只有听从强大之人的份。 “不。”我否决。 虽然不晓得自己的账户中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笔钱——多半是魔法世界的易佳和家财万贯,他的父母不在意把巨额存到儿子账户上——总之,省吃俭用的我大概能够凭这笔财富活几十年。 在原来的世界我经常说“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自从在魔法世界看见自己的资产,我大彻大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谐世界不需要比较——不论是和他人对比,还是和自己对比,受伤的总是尚且不足的我。” “我的问题是:我没有魂具,无法接受任务吧;萧辉不是阶级一,能接受任务吗?” “没关系,”朴智宇回答我,“没有魂具的魔法师,只要接触到任务告示,然后念出你的信息并确定你要接受任务即可。” “没错,”次郎微笑着说道,“任务告示的用纸是生活类魔具,信息传输纸。” “因为需要同为生活类魔具的信息接收机才能实现信息的完整传输,而信息接收机既贵又受到《魔具使用限制条约》的限制,不太方便。所以,大家一般都用其它魔具传递信息,比如说传音蝴蝶。” 听完朴智宇的话,我觉得这两个魔具和手机很像,就是通讯设备。 “魔具到底算不算通讯设备呢?不过它们和手机是有区别的,”萧辉回复我,“常人世界的手机得有信号才能联系上他人,而魔法世界的魔法科技师早已发明不需要信号便能联系上他人的技术,信息传输纸和信息接收机就是如此,可以无视地域。” “我们魔法界也存在窃取信息用于黑市交易的恶徒,这两个生活类魔具又还在完善中。从这方面考虑,把它们加入到限制条约中是合乎情理的。”朴智宇说。 “十班的,”马超急了,“你们有完没完?时间紧迫,分秒必争啊。” 同学们无视马超继续向我解释:“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虽然萧辉的阶级低确实不适合接受这个任务,但升阶考试临近,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萧辉一直以阶级一的名位在学院中毕业吧?” 萧辉对着亚历克斯低下头。 “大家共同面对,即使敌人是星级六的魔法生物也不必担忧,何况我们队伍里有一位阶级五的元素魔法师。” 余晶晶赞同朴智宇的观点,拍拍萧辉的肩膀爽朗地对他说:“我会保护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萧辉此时若有一百个心恐怕都会崩溃。看他的表情,羞愧到极点抬不起头。辉,振作,把握好这个机会变强,让你暗恋的对象瞧瞧,阶级一的你不仅不是孬种,还是英勇无畏的男子汉。 接受这个该算是狩猎任务的过程和我们上次接受采集任务的过程差不多。大家用魂具分别碰一下告示,最后我在朴智宇的指导下念出自己的身份信息,也就是姓名、阶级以及灵基元素种类,然后确定接受任务。 “灵基是啥意思?这种事还要问啊?”问恰好在我边上的亚历克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灵基指灵魂基础,而灵基元素种类说的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自然元素。因为我们和自然定下的契约相当于灵魂契约,我们的灵魂连接着自然,所以把我们固有的元素种类说成是灵基元素种类。”朴智宇真是博学多才。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马后炮的乔什。 告示燃烧消失,意味着我们已经接下这个难度高的任务。 “接下来,大家检查一下各自的携带物件,尤其是失忆的易佳和与阶级低的萧辉,务必带上防守用的魔具。”余晶晶发布号令。 我想问,我没有魔具怎么办? “易佳和,这个缚身线给你。”萧辉把之前捆住乐乐和夜鬼的魔具给我。 激动,我还是冷静地问句:“你把这么重要的魔具给我,你怎么办?” “五十元一个的低等魔具,一百米,有效时间三十秒。遇见强大的魔法生物别说束缚,连抛线都来不及吧。” “呵,那你倒是给我个高级点的魔具啊。”都是自己同学,本来我是不会和乔什计较的,但这次他插嘴有意无意都糟蹋萧辉的好意,我忍无可忍。 “你等会……”乔什跑到卧室里带出一张圆圈中有六芒星的封魔符,“这个是雷魔法的特殊封魔符,给你。” “哦,谢谢……” 不好意思的我还没碰到封魔符,亚历克斯就一把夺过斥责棕发男生:“乔什·沃克,你怎么能把我的所有物在不经过我同意之下拱手相让给别人!” “不就一个封魔符吗,”乔什挖挖鼻孔满不在乎地说,“亚历克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气?” 见亚历克斯快要爆发,我急忙阻止两人:“亚历克斯,封魔符我不要了。同学一场,别吵架。” “谁要和这种人吵架。”亚历克斯明显生气了。 客厅中剩下九人。马超是没有权利插手我们班同学间的事,但为什么大家对有可能来临的山洪暴发无动于衷? “常有的事,”次郎转头望向打哈欠的乔什悄悄告诉我,“开学的时候,他俩大吵一架——尽管是亚历克斯单方面骂乔什而乔什左耳进右耳出——事后,两人还是和平常一样,既没赌气也没断交。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总要开战似的,不过大家都能感受到,亚历克斯·金和乔什·沃克之间有牢不可破的羁绊。” “当真如此?”我怀疑次郎的猜测。 “事实如何,我们没问他们,他们也从未说过。易佳和,如果你没失忆,你一定也会和我们有相同的感觉。” 不出一分钟,亚历克斯从卧室中出来。 “不用吗?”乔什若无其事地问。 “当然不用,这可是我进阶考试的重要魔具。” “特殊封魔符就是重要魔具?这学年新出的《魔具解说录(新版)》中不是确定特殊封魔符为中等魔具嘛。” 亚历克斯白马超一眼说:“阶级三的风魔法师,你倒是去找张特殊封魔符用用看啊。” “没可能,特殊封魔符只有阶级四以上的魔法师才有资格使用。三班的马超不过阶级三,即便能获取特殊封魔符,也没法正确使用。” “呵,你为进阶考试收集大量低等魔具,如果这样没通过,反而我这个阶级二的人靠特殊封魔符通过了,到时你一定会因耗费大量钱财痛哭流涕吧。” “魔法世界日新月异,进阶考试的形式和难度每年也会有些微的变化。我觉得,靠你们现在的实力,你们谁都过不了进阶考试。” 乔什的话解决亚历克斯和马超的语言冲突。与之代替,他被两人紧盯不放。 “还有易佳和,如果你真和那个一年级的一同参加超阶考试,那么我只能祝福你,祈祷你能在毕业前突破升阶到阶级三的难关。” 为何一言不发的我也会中招? 众人整理物品完毕,余晶晶开口:“莫亚村位于我们学院东北方向,邻近奇石森林。应村民要求,魔法部并未在莫亚村设立直通门连接点,故此我们无法直接前往,需先到达阿克村,再徒步前往。” “请问,能用飞行魔法吗?” “当然可以……这种事不要提出来。”余晶晶瞪我一眼继续说,“到达阿克村,我们要前行一段路程然后翻过一座栖息着星级三饥饿兔的大山。 “为了易佳和,我解释一下饥饿兔。星级三的饥饿兔不会因食物缺少攻击人类。事实上,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魔法生物。如其名,饥饿兔容易肚子饿。它们一旦饥饿便会疯狂地吞吃东西——它们只是外观像兔子,但是嘴巴能张得很大——饥饿兔会吃草,吃树,吃土,吃建筑,但不会吃人类和其它魔法生物。 “饥饿兔生存的山无名,但因为饥饿兔和阶级一的魔法生物成长树形成相生关系,有人将这种‘你吃我,我就长’的奇妙关系以开玩笑的意味给大山取名饱腹山。久而久之,莫亚村和阿克村之间相隔的山就被人叫做饱腹山了。” 余晶晶注视我,仿佛期待我能做出什么反应。 “不好笑?” “哎?” “饱腹山的由来,不好笑吗?” “好笑吗?” 余晶晶沉下脸,说:“难道就我一人在听到饱腹山的由来后忍俊不禁。” 我望望萧辉,他显然也不觉得这件事好笑。哪怕是喜欢的人,萧辉也不懂余晶晶的笑点。 “算了。距离关系,在学院中使用直通门到不了阿克村,我们只能去学院传送门前往。事不宜迟,大家出发。” 余晶晶说完,马超立刻开门奔腾而出。 传送门位于魔法学院东边的一个房间中。一开始我幻想学院传送门会是一个周围有各种各样电子仪器的高科技设备,后来我又想到魔法学院中的传送门也许是普通的一扇二米高的木门或者一面如魔镜一样的试衣镜。结果是,房间中的传输门是和学院大门如出一辙的金属门。 辨别不出有多高,应该和学院大门的高度一样。比起无花纹的学院大门,这个雕刻着图案的传送门或许更加受学生欢迎。靠近,我能看见门上有魔法师和魔法生物——这大概是两者和谐共处的理想图。 “这门本是做学院大门用,但创始人开了个玩笑,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做了更换。”朴智宇说。 萧辉点头:“比起普通的出入口,瑞德·威廉姆斯先生果然喜欢不同寻常的境况。” 启动传送门需要如接受任务般在金属门上用魂具触碰——没有魂具的我如法炮制。在我说完信息后,传送门启,眼前是模糊的界面。 先入的是女将余晶晶,而后是猴急的马超,接着十之三的大家纷纷穿过怪异的传送门。 “辉,电影中的传送门不是有显示通道吗,为什么学院传送门这么诡异?” “怎么,担心后面有危险?”乔什笑道。 我把乔什拉住二话不说朝传送门丢去。 “没回声……” “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区域,没有回声是理所当然的。”萧辉拉起我的手微笑着说道,“要是易佳和你担心后面有危险,就和我携手进入。虽然我未必能帮你逃离危险,但我会竭尽全力。” 萧辉善意的微笑令我宽心。我是个胆的人,不过会在他人的安慰和鼓励下化作不可阻挡的强者,尽管这是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帅气自己。 本想闭眼,觉得这样太窝囊,我看着萧辉将我带往传送门的另一边。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阿克村村里的村名石碑前。和我想的不同,阿克村不是个草屋木房的村庄。这里的房屋和我原来世界的普通村庄一样,是现代化而非古代式样。不过,我世界中的村庄房屋大部分挨得很近,但这里家家户户相隔一段距离,不论是侧边还是前后。 发现我们的到来,一位大哥……大叔走来询问我们的来由。余晶晶告知对方我们是来讨伐作恶的魔法生物,大叔便热情地邀请我们留下休息片刻,养足精神再上路。焦急的马超冲大叔解释我们接受莫亚村委托,刻不容缓。吃惊的大叔没有抱怨,反而向我们致歉,并让我们带上村里有的魔具前去莫亚村。 阿克村的魔具不是马超期待的中等魔具,只有封魔符和飞天扫帚。感慨于竟然在村庄里发现理应为魔法世界独有的魔法道具,我被乔什说了一句:“飞天扫帚是低等魔具。它是持久型魔具,但它认主。大叔的指令完成后,它会把你抛下独自飞回这里。” 我问飞天扫帚不是魔法师的常用装备,朴智宇回答我:“魔法师战斗多运用元素魔法。操控技术高超,任何元素都能助你升空。” 婉拒大叔的飞天扫帚,我接下五张封魔符。大叔为魔具数量不多感到惭愧,但我们的道谢使他振奋起来。 根据余晶晶的建议,一次性消耗型战斗类封魔符用作战斗物资,飞越饱腹山则由两位风魔法师执行。 “你们不要怕摔,我就带你们。”马超的笑容带有恶意。 百般鄙视马超,十之三的同学们请求余晶晶带大家一起走。 风起,升空。我们的目标是饱腹山对面的奇石森林—— 余晶晶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首先我们要去调查事件的具体情况。马超欲反驳,却被余晶晶目光杀,瞬间闭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章 狩猎任务,调查 莫亚村,一个比阿克村要稍差点的地方。差,不是说他们风土人情不好,其体现在房屋建筑和村子整体给人的印象上。硬要说明,莫亚村就像勇士打魔王途中经常会看见的拥有石屋的普通村庄。比起阿克村融合东西方建筑之风的住屋,莫亚村显然是只有复古西式的房子。不过,依山傍水接近森林,这个村子的外围风景是挺不错的。 我们抵达莫亚村时,翘首期盼的村民蜂拥而至。带头的无疑是村长,他看见我们开口就是一句:“请问各位当中最高的是阶级几?” “阶级五,我们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三年级学生代表余晶晶。” 萧辉本意大概是让村民放宽心,但众人却更加愁眉苦脸。 “怎么只有阶级五……”大肚村长嘟囔。 “阶级五已经很了不起了。”萧辉说。 一村民辩驳:“听说奇石森林里的魔法生物是星级六。如果星级一相当于阶级一,起码学院得给我们派送阶级六的魔法师过来。” 众村民七嘴八舌附和出头鸟。 “阶级六的魔法师很忙,哪有时间过来。” “忙也不能随便应付我们的委托啊。” 在出头鸟的抱怨下,众村民纷纷说“是啊”。 “你们的报酬不多——莫桑宝石虽然吸引人,但这任务难度不低,我们甚至有受到重伤的可能。不是我们为你们着想马不停蹄地赶来,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有学生被派遣到这里来。”马超同学,不是你见钱眼开匆匆接下这个任务的吗? 马超想表示我们是十分重视这个任务的,但他的话语中有缝,而那个出头鸟正好见缝插针:“原来你们瑞德元素魔法学院做事这么拖沓。早知道我们就去委托魔法师协会,让魔法科技师和圣殿骑士帮我们解决事件了。” “谁让你们不设立连接点,不然我们一下就到你们这,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乔什的话使出头鸟语塞。词穷的他最后冲我们说:“总之,你们得消灭掉奇石森林里的怪物,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事!” 村长示意出头鸟稳住气,对我们说:“大家不喜欢魔法师突然来到我们村子,所以没有在村里设置能让魔法师直达的连接点。至于报酬,你看,我们村作风清廉,大家清心寡欲,也没有积攒多少财产。我知道一千元索克币不符合这种委托的报酬标准,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我想你们有所耳闻,奇石森林中的怪物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几天,村里人心惶惶,大家惴惴不安。前不久,我们村的青年杰克誓言进入森林解救被怪物掳走的人,却垂死回来告知我们,凭我们这些连阶级一的魔法师都不及的普通人,是没法和那个怪物对抗的。 “我们村一直认为不借助学院魔法师的力量自力更生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但事到如今我们已束手无策,只好委托广设万事屋的慷慨魔法学院能帮助我们消灭怪物,拯救森林中的人们。 “我们已经做好最差的打算,哪怕村里人和经过的旅人无法回来,哪怕我们村就此臭名远扬,我们也势必要消灭怪物,还奇石森林一个清净。” 村长的眼角溢出泪水。见他如此,马超不便多说什么。 “村长,全体村民,你们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余晶晶在此向你们立下军令状,一日不灭寂静木偶人,一日不出奇石森林。” 萧辉脸色难看,我能够猜到他的心声:“晶晶,不要啊……” “另外,”余晶晶放下抱拳的双手问村长,“虽说立刻奔赴入奇石森林中无碍,但做好万全之策总能提高任务完成的几率。所以,如果村长或者各位村民有关于森林中寂静木偶人的信息,请知无不言。” “那个不是魔法生物吗?既然是魔法生物,你们魔法学院的人应该有所了解吧?”出头鸟反问余晶晶时的语气些许柔和。 “是。据我们所知,造成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星级六的寂静木偶人,但这只是那位叫杰克的村民在个人的调查下所得到的结果。” “你是说,杰克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信息是错误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尽管出头鸟的声音提高,语气也有所强硬,但他似乎感到不安。 “杰克是勇者,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不过,杰克至多向各位描述他的所见所闻——还是杰克对魔法生物其实十分了解?” 擦干眼泪的村长说道:“如阶级五的魔法师大人所说,我们村对魔法生物的事不甚了解,连怪物是星级六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的信息也是在我们转述杰克的遗言后,你们学院的老师推测所得。” “请问是哪位?” “正是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院长,方东燕女士。” 余晶晶思忖,说:“既然是方东燕女士做出的结论,只要杰克的描述无误,我们要讨伐的敌人就是寂静木偶人无疑。只是……” “是怪物强大,你们难以消灭?”村长擦汗。 “不,”余晶晶信心十足地说,“若能找到关键点切入,并在战斗中沉稳应对,找到敌人的弱点或者能一击必杀敌人的最好时机,即便是阶级五的我也能消灭掉星级六的寂静木偶人。何况,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位魔法师,联合起来完成你们的委托不是大问题。” 余晶晶的话给予莫亚村村民极大的宽慰。 “我们所知的都向你们学院的调查员说过了,没有余留。由于每次怪物掳走人都身着黑色斗篷,我们也没法确定对方是不是木偶样的魔法生物;而且它的速度也极快,大家没法看清。” 余晶晶对村长点头,问:“牺牲的青年杰克的遗体在哪里?” “火化了。他的遗体有学院调查员检查过,没异常。” 余晶晶托起下巴颔首,问:“除了怪物掳人村民受害外,这附近还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吗,比如说你们有看见可疑的人物,或者是听见奇怪的声音?” “我们莫亚村向来与其它村无争,只是建在奇石森林旁,与纷至沓来的旅者交易商品。这个可怕的事件一出现,大家都不愿来我们村,气氛荒凉甚多。” “原来如此……” 余晶晶继续思索片刻后对村长说:“时间有限,我们便出发赶往奇石森林。如果我们遇难,请各位不要担心,总会有学院的其他魔法师前来。” 我贴到萧辉边上在他耳边轻声问:“辉,我们会遇难吗?” “放、放心,有余晶晶在,还有我们的同伴在,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辉,你是在鼓励自己吗? “村长,你们这里有什么能用的魔具借给我们吗?” 我这才意识到,马超要村子的魔具,是为了让自己的魔具消耗少些。这种自私气的行为虽然会让别人感到厌恶,但对我来说,这是在我原来的世界中经常能看到的行为,我也见怪不怪了。 “村里有的魔具只有作为村宝的莫桑宝石。这个是委托完成的奖励,若你们有需要,就把这带走吧。” 马超还未开口,余晶晶先婉拒:“感谢村长的好意,可这终归是任务完成才能获得的报酬,现在的我们不能收。” 马超想说什么,余晶晶又抢先说:“各位,请相信我们。虽然我们只是学生,但我们与你们同仇敌忾,会将莫亚村当作我们自己的村子,誓言凯旋而归。” 余晶晶抱拳向村民告别,在他们的应好声中对我们潇洒挥手示意我们出发。我想,在场的魔法师学生大多数会认为余晶晶很做作,不过萧辉已然陶醉于余晶晶的英姿飒爽中。老同学,你如果娶了余晶晶,一定会成妻管严;我倒是乐意看见这样的情景。 朴智宇回答我,奇石森林之名源于其中分布不均的怪石。他说,不能随意触碰奇石森林中的怪石,里面有伪装成那番模样的魔法生物。 “石魔,星级三土属性魔法生物。其常居于寸草不生的戈壁地区,也栖息于植被少的山地之中。奇石森林中的石魔数量不多,算是种群中的异类了吧。石魔的弱点是水、金、冰魔法,但有研究人员调查过奇石森林中的石魔不惧水魔法,并对金魔法有一定抗性。石魔不是会主动攻击人类的魔法生物,哪怕人类触碰它,它也只是变成原本形态然后逃离再找一地驻足。不过,如果你突然用魔法攻击石魔,它们可是会反击的。” 奇石森林不是布莱克森林,魔法师能够用风魔法在半空中飞行。为了不使我们碰到树木枝杈,余晶晶特意控制好风魔法令我们能在离地不高的位置飞行。 当经过一堆怪石,我情不自禁高喝一声。景物转瞬即逝,余晶晶没理会我快速探查周围情况。 于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落地,余晶晶对我们说:“奇石森林分三部分,从外往里逐步计数。第一部分,即最外围部分几乎不存在魔法生物,是比较安全的区域。第二部分的魔法生物数量会增多,在半空中飞行有可能撞到它们。奇石森林中的魔法生物最多不超过星级四,其中多为和平主义者,人不犯它们,它们不犯人,因此我们还是徒步为好。第三部分,也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寂静木偶人活动的地方。我们无法确定它在何处,需步步为营。” 余晶晶亮出“打狗棒”,下达指令:“在场有十人。考虑到其中有阶级一的魔法师和没有魂具且失忆的成员,我建议如此分组搜索目标:我一个人行动,马超和易佳和、萧辉一起行动,其他人两个一组。” 组员和分组情况如下:余晶晶,我、萧辉、马超,朴智宇、铃木次郎,亚历克斯·金、乔什·沃克,查理、亚当·桑斯特。 “发现寂静木偶人必须联系所有人,禁止独组作战;发现被虏人员在联系所有人后带其回到莫亚村,再返入奇石森林。” “听好,”余晶晶面对我们,表情严肃继续说道,“这次任务的难度你们有所了解,加上对方在暗我们在明,遭受到寂静木偶人的突然袭击也有可能。一组人员绝对不能分开行动,稍有差池,重伤难免。” “放心,”马超转向我却对余晶晶说,“我会保护好他们。” 大家相互道别,并鼓励对方。 “一定要平安会合。” “你们也是。” 望着朴智宇和次郎离开,我倍感忧伤。离别,真是世间最悲哀的事。不过,当看见他们平安归来,那份激动和喜悦会淹没所有的不安。 “愣着干吗,我们走了。” 马超转身,被余晶晶叫住:“三班的,我把同班同学托付给你了。” “知道了。” “如果你把他们弄丢,或者让他们受伤,你就准备下辈子和我们会合吧。” 马超瞪大眼珠惊恐地望向余晶晶:“受伤也算啊?” “证明你太没用,连两个同学都保护不了,没资格继续当魔法师。” 马超无语——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回复!” “是!” 余晶晶哼笑,转身离开。 “和母老虎一样的怪物,我可不会娶这样的女人。”马超抱住双臂直哆嗦。 萧辉欲言又止。我猜测,自己喜欢的女生被别人这么说,萧辉会生气,但他一想到自己不过是阶级一的魔法师,自卑感袭来,他就觉得自己没资格喜欢余晶晶,或者是自己没有能力和马超对说。 “辉,余晶晶给你的那块东西是什么?”表面上我在问萧辉余晶晶分发给大家的东西是何物,其实我是在转移萧辉的注意力。 “这个?” 萧辉把黑色的长方体扁平物件递给我。我摸一摸,感觉像光滑的大理石。 “什么材质做的?” “特殊金属。” “哦……要是多几个按键和插孔,我会以为这是手机。”我笑道。 “你可以把这认为是手机。” “啥?” 萧辉取回金属块,对它说:“启动。” 金属块自萧辉手中浮起,黑色面上竟显现画面。 “联系余……联系亚历克斯·金。” 和魔法学院自助存取款机不同,金属块似乎没有能说出语音的人工智能。只见画面上出现黑人同学——不,亚历克斯被乔什的脸给挤没了。 “有情况?”乔什脸色紧张。 “没有。我是给易佳和看看联络机如何使用。” “没特殊情况啊……” 浮在半空的金属块画面中的乔什失落地离开,亚历克斯出现。 “萧辉,你们现在在哪里?” “刚走没多久。” 我听见那边传来乔什“他们好慢”的声音。 “你们到哪了?”我问亚历克斯。 “大概在第二部分的中部……你们查看一下定位就知道我们所在处。” “这个还能看定位?” 萧辉点头回答我:“联络机不仅能联系到对方,还能确定对方的位置。” “喂,十班的,奉劝一句,寂静木偶人未必在奇石森林的中部也就是第三区中。你们别犯迷糊匆忙赶路和它撞个正着,到时我们来不及救你们,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班的乌鸦嘴,你管好自己吧。没准你们比我们先遇见寂静木偶人,到时你哭爹喊娘都没人来救你们。” 马超冲金属块说道:“我阶级三,你们阶级二,要管好自己的是你们吧。” 画面中的亚历克斯不屑地扭头,而后又转回来说:“萧辉,如果马超只顾自己逃命把你们抛弃,你就用联络机联系我们,我们一定会赶到你们身边,并且追杀马超直到天涯海角。” 哈,在亚历克斯的心目中,马超已经是坏人了。 “省省吧,就你们还想追杀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亚历克斯还想说什么,但被马超遮住画面。 “挂了。”马超对萧辉说。 “三班的,你做什么,我们还没说完。” 萧辉为难。 “我就讨厌联络机这点,不是启动的人关不掉。”说着马超把金属块塞入自己的口袋中。 亚历克斯的声音消失,我以为是联络机自动关闭,但萧辉说是那边结束通讯。 “调查什么,遇见就打。”马超是指之前余晶晶说不要直接进入奇石森林的事。 “心驶得万年船,余晶晶她……” 萧辉话说一半,一道黑影从前方的树木间穿过。发现异常的我们都停步不动,静息等待黑影现出真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一章 狩猎任务,发现 石阵中心,一个头戴白色男士帽、身着白色西装的异类保持一手抓帽一手叉腰的耍酷姿势纹丝不动。我与它相聚十多米,因事发突然只好掩藏于一块形似复活岛大头像的奇石后不敢轻举妄动。 异类的边上有两个旅人模样的青年,他们靠在石块上紧抱双膝而坐。时不时,其中一个古铜色皮肤、看起来颇俊朗的青年瞅一眼异类,然后瞥一眼边上,大概是计划趁它分心之际转身逃离。另一位看起来颇懦弱的青年发觉同伴的意图,面露惊恐脸色连连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轻率而为。 古铜肤色的青年竖起食指示意同伴不能发出声响,然后他在第五次确认异类一动不动后,偷偷倾斜身体迈出步子。 看守者仍然没反应。 眉开眼笑的青年立刻起身,向自由奔去。他的同伴本想阻止,但伸出的手并未抓牢渴望脱逃之人的心。 见青年逃离,我迅速转移注意力,把目光集中在异类身上。 “什么时候?”异类的双手已调换。 一声惨叫,逃跑的青年倒地捂紧自己鲜血直流的脚踝痛苦不堪。他的同伴神色慌张但不敢轻易挪步,只好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目光在攻击者和受害人之间来回。 茫然的我绞尽脑汁也得不出异类究竟用何种方法致使青年受伤的结论。有一点我百分百确定,尽管异类的头微朝地面,它毫无疑问能觉察到周围事物的动向。 “帮我……”泪流满面的青年因躺在地上发现我的存在。当他无法从同伴那得到帮助时,他把手伸向我苦苦哀求。 似乎是白痴青年的举动,异类抬头。我急忙转身背靠大石,不过我有异类已经发现我的预感。 感觉冷汗直冒,我说出许久未说的口头禅:“要命……” 问我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危险境地,我毫无头绪——线索还是有的,不过我的大脑仍然处于混乱状态。一种可能,是在树木间穿梭的黑影用一种离奇的魔法令我与萧辉、马超分离。 那时,我感受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一转身,我就来到和之前风景截然不同的地方,我的同伴也不见踪影。惊慌失措,我环顾四周在原地呆了一分钟左右,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物。不敢懈怠,我保持警惕缓慢移动。大概走了五分钟,别说把我转移到此地的东西,我连个魔法生物也没看见。 一直忧心忡忡不是我的风格。曾经的我固然会为一点事担心老半天,在生活和岁月的冲击下,我成了思维麻痹的异类,或者说我的思维无法与正常人的思维切合在一起。于是,他人会担心的事,我没感觉;他人不会担心的事,我多半不会理睬。 尝试大摇大摆走在森林中,我突发奇想老天爷搞不好会见我有些嚣张就从天而降一个魔法生物吓我,便立刻昂首挺胸。我是不是很奇怪?老人家说,人在做天在看,神明总会在我安心的时候给我“惊喜”。 如此思量,我正巧望见树木间有块大石。兴奋地跑过去,我回忆起朴智宇说的石魔。奇石森林中有伪装成石块的魔法生物在,我得心。 在森林中发现一块奇石,好似在沙滩中捡到一颗珍珠。所以,当我看见两块、三块石头如某人故意撒下的饵料依次向森林中延伸而去时,我义无反顾。我当然知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顺着石块狂奔,直到冲进奇石阵,我才停下大口喘气。 发现石阵中的异类是我装作矿物学家在观察奇形怪状的石头之时。一开始我并未察觉到它的存在,也没注意到被它困住的两人。如果不是我好奇于遮挡身体的这块大头石而笔直走来,我估计我已经成为第三人,或者是异类手下的亡魂。 话说回来,这家伙就是寂静木偶人?不对,我印象中村民的描述是“黑色斗篷”……要是我没记错,我眼前的怪物就不是寂静木偶人。倒不如说,之前我在树木间看见的黑影和村民所说的“寂静木偶人”相似。 其它可能性存在,其中有一种可能令我不寒而栗:奇石森林中存在两个寂静木偶人,一个是穿黑色斗篷的家伙,一个是我眼前这个看似秀逗的家伙。 “该不会是金童玉女吧?”我暗想它们既然是魔法生物,那也是有血有肉的,起码得有性别。 可是,如果是“生物”,为什么要叫它们“木偶人”?又不是童话故事,莫非长鼻的人物真的来到魔法世界中? 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出现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由于紧张,我贴在石块上屏息静气。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肺活量丁点的我再也坚持不下去,可它仍然保持手放帽檐头微低的姿势,让我恨不得朝它脸上踢一脚—— 它的脸,是面具?有没有搞错,如果你是寂静木偶人,为啥要穿西装,还带个白色面具;木偶需要用假面吗?异类手戴白手套,脚穿白皮鞋,我越来越觉得它不是寂静木偶人,而是一个人类,或者是一个非木头制人形魔法生物。 不好,它朝我这边转过来。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和它像在茫茫人海中确认过眼神一样成为它的奴隶。苍天,神明,旅人,佛祖大人……不管你是谁,求你助我逃过这次劫难。日后相见,我定请你吃饭。 以龟速转动的脸停下,仍然保持让现在的我看得疲劳姿势的异类瞬间转回,接着一阵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诧异的我快失心疯。 如我所想,异类又回到原地。 再这么下去,我就算不被它杀死,也会被它吓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怎么过来怎么回去。问题是作为人质还是奴隶的两个青年,我究竟是视而不见还是全力相助?我的良心告诉我,为了大家的生命,我应该返回找救兵。 “不是我不想救你们,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闭眼为他们默哀,我打算心翼翼返回—— 异类站在我前方,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就是它的一个恶作剧。 我不动,他不动。很好,就这样—— 我曾经宅在家中遭受到家人的责骂。成为宅男的理由很简单,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这算不上玩笑话,里面有我的真实想法在。以前老师总说,家是温暖的港湾,所以我就在这里抛锚靠岸,好好感受家的温馨。万万没想到,这里不欢迎我,而我的船进水沉没。天意难违。 说这么多,我就是在表示,早知如此我就宅在十之三里不接受这个任务了。 “痛”是我神志清醒后说出的第一个字。换作任何一个人被力大无穷的异类抓起然后在狂风中砸到石头上——他们大概会残废。我感觉自己的情况和残废差不多,而且悲催的是,我正好砸在两个青年靠着的石头上。 现在,他们望着我表情惊恐。一看他们转移视线,我就知道怪物向我走来。 无法动弹。怎么办?燃起幽炎修复创伤,反击绰绰有余。幽炎能够破邪,灭却魑魅魍魉。我没试过用幽炎灭掉魔法生物,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这个怪物对我有恶意,我就能用幽炎驱逐它。 没动静。 我忍痛调整位置搜索怪物,它又站在刚才的位置朝无人的方向显摆我无法理解的造型。 “你没事吧?”快要哭出来的懦弱青年好心问我。 “我快死了。把脸转过去,我不想让你们看见我凄惨死去的模样。” 照理说,他们会鼓励我说些“你不要气馁,我们一定会获救”之类的话,可问我的青年却乖乖地转头,而倒在地上似乎是伤到静脉的青年压根没有看我的心思。 幽炎燃,身体恢复。虽说我燃起的幽炎比较弱,而且是在内部燃烧不易使人察觉,两人自始至终没瞅我一眼。至于怪物,它多半是魔法生物,即使让它知晓我会用幽蓝色的火焰,穷凶极恶的它也不会为魔法师相信。 “朋友,愿你升入天国。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逃过一劫。” 我坐起,怪物果然没转身。 当我靠在石头上,青年的脸色仿佛看见亡灵般:“你、你、你……” “我、我、我。”是不是有这么一首歌? “你没死?而且……”青年一脸不可思议打量我一番,大喜,“难道你的身体恢复健康了!” “嘘……”我示意青年点声。 怪物没反应。这家伙当真只有在我们想逃离它的管制之时才会攻击我们? “救救我……”皮肤古铜色的青年没有开心,泪流满面恳求我施恩于他。 “我用的是一次性魔具,已经没有了。”欺骗他人我寝食难安,因此我决定一解决怪物完成任务,我就把极乐果的食用数量减少到一天最多五颗。 地上的青年痛哭流涕。 “你外表看起来年轻,不过年纪其实和我差不多吧。都三十岁的男人,该娶妻生子了,还哭哭啼啼。” “我就是舍不得我的妻儿才哭的,你这没成年的孩子知道什么。” 现实比想象离奇,我无话可说。 虽差点被嫉妒泯灭良心,作为少数稀缺的佛系宅男,我抑制内心对一个结婚生子同龄人的愤恨,起身走向这个窝囊的父亲。 “让我看看……嗯,血已经止住。只要你没被病菌感染伤口,问题不大的。” “你怎么知道?”身后的青年忘记可能来袭的怪物,两只眼睛充斥希望之光。 “这种情况我见过。”为不使地上的青年忧虑,我补充,“放心,如果你死了,我替你照顾你妻儿。”我的本意是给他弄个保险让他多点信心,结果是他更加伤心了。 与我一同把约翰扶起,这个不久前还畏缩的青年现在笑容满面介绍:“我叫马克,和约翰是旅人。听闻莫亚村旁的奇石森林中有星级六的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我和约翰以好奇心前来一探究竟,却在半途中遭到这个怪物的袭击,昏厥过去。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这里,我们的行李无影无踪。” “可恶,要是有人告诉我们寂静木偶人是这么可怕的魔法生物,我们早就转向去不悲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幸灾乐祸的我扭头偷笑,而后转过来尽量淡然地问两人,“你们确定这是星级六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 “见你使用魔具,你应该是学院的学生吧?来自元素魔法学院、魔法科技研究院还是荣耀骑士圣殿?难道,你没有学过寂静木偶人的知识?” 抱歉,我失忆,又是个懒人,觉得没有目标看书是件麻烦的事,所以不会漫无目的地翻书。 “我刚转到瑞德元素魔法学院,还未了解过寂静木偶人的知识。” “是吗,”马克低头微笑说道,“我只是听闻过寂静木偶人的事。有人说它是邪恶巫师制造的傀儡,嗜杀成性;有人说它居住在阴冷黑暗的地方,会在旅人迷路的时候把他们引到冥府;有人说它原本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却因爱生恨谋害他人受到诅咒变成这番模样。” “有打败它的方法吗?”我记得任务告示有提示寂静木偶人的弱点只有光。 “对不起……”马克的脸色代表了他的回答。 我望向不会累的未知魔法生物问马克:“你说,这个是寂静木偶人吗?” “怎么可能,”约翰说,“人偶怎么可能会穿得这么正式。” 我继续问马克:“它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或许,它是在想怎么把我们抹杀才不会引人注意。” 约翰不会是乔什的亲爹吧?呵呵,乔什又不是儿童。这么说来,他俩是亲戚? “干等不是办法。对了,你们知道这里是奇石森林的哪个区域吗?” 这次马克终于在约翰前面说:“好像是中心。你看,这里有那么多的奇石,那么我们所在处很有可能就是奇石森林的怪石阵。” 不祥的预感瞬间加强。 余晶晶说寂静木偶人是在奇石森林的中心活动的。等会,如果说它只是脱下黑色斗篷…… “不会吧,这个就是寂静木偶人?” 我的自言自语被两人听到,他们无一不目瞪口呆。 “真的是那个骇人听闻的魔法生物?” 我点头:“假如我同学没说错,眼前的这个怪异家伙就是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二章 狩猎任务,战斗 起初听见“木偶人”三字,我先入为主视其为木属性魔法生物,所以在我得知它实为暗属性时,我有诧异。转念想到光与暗本就是魔法世界的起源,我便不再困惑,因为魔法世界必然光、暗属性魔法生物众多。 用衣物和头套隐藏本体的寂静木偶人和我幻想的于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咯咯”响的可怕人偶大有不同。为何属暗的魔法生物要穿洁白无瑕的正装?为何在常人口中的傻呆“木头人”会摆出有名舞者的开场造型?为何心狠手辣的它只是困住我们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把我们赶尽杀绝之意? 前面的问题我没有头绪,后面的问题我想到一种可能性:寂静木偶人在等待什么。 “马克,你们在这有多久?”我问金发青年。 “我们物件尽失,不过按我们的身体情况来看,应该没多久。” “你别说身体情况,一说我就想上厕所……”古铜肤色的青年终于不再嚷嚷受伤的事。 马克望一眼同伴,然后低下头一声不吭。 “子,你说我们能获救吗?” 本来以为懦弱的青年现在冷静,本来以为勇敢的青年现在窝囊——我似乎没有慧眼识人的才能。 “我担心,奇石森林中有两个寂静木偶人。” “怎么可能!”约翰大吼,在注意到自己失态后立刻捂住嘴巴并紧张地盯住攻击自己的魔法生物。 寂静木偶人依然纹丝不动。 “一个寂静木偶人我们就打不过,再来一个……难不成,它是在等待同伴前来将我们大卸八块?” 约翰给我启示,令我不由自主预想两个寂静木偶人齐聚的未来。 “你们有曾看见它的黑色斗篷?”我指指西装木偶人。 两人摇头。恐怕,我的预想马上就要实现。 “事不宜迟,若寂静木偶人当真在等待它的同伴,我们必须趁两者未聚集前逃出它的魔爪。” “你不要命了?”吃亏的约翰神情慌张,“刚才我九死一生。如果你违抗它擅自逃离,当心命丧黄泉。说不准,你的逃跑还会连累我们。我不想成为冤死鬼。” 这家伙真是够了。不晓得几分钟前他冲向自由的决定从何而来。 “也许,寂静木偶人至今没对我们痛下杀手的原因正是它的同伴未至,它舍不得独自享受追杀猎物的快感。明知不放手一搏无法求生,却要坐以待毙,倒真和奴隶一模一样。” 约翰固执己见:“要跑你跑,我和马克是不会随你去送死的。” “随便你。假如我成功逃跑,到时我会去向你妻儿报信,告诉他们你无法回家。我想他们会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约翰咬紧牙关。 “同学,你不畏死亡敢于斗争值得嘉奖,但我们的境况你深有体会。稍有差池,我们定然曝尸森林。” “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便我们不能成功逃出奇石森林,只要找到我的同伴,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击败寂静木偶人。” 约翰立刻问:“你的同伴是阶级几的魔法师?” “最高阶级五,她是会光魔法的风魔法师。” 一秒前炯炯有神的约翰一秒后失魂落魄地说:“没希望了……” “不至于吧?” 约翰大声反驳:“对方是星级六的强大魔法生物,能够在须臾之间伤我脚踝。它的速度如此之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疼痛覆盖我的知觉,我才发现自己已经遭受攻击。我问你,阶级五的魔法师要如何打败星级六的魔法生物?” 余晶晶那时怎么说来着?切入点,关键处? “算了,”我信心十足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约翰怀疑,马克忧郁。我就这么不可靠?好歹我是会神之技和魂之力的男人。以森罗万象一瞬不变停止时间,再以灵魂烈焰熊熊燃烧在独属于我的时空中行动,量它星级六还是暗属性,我都不放在眼里。 问题是,寂静木偶人对我是否有敌意?它确实把我从那边狠狠丢到这里,但和它接触的一瞬间,我却没有感受到它的恶意。 无论是行尸还是丧尸蛊抑或是黑影,拥有幽炎的我都曾了解到邪恶的意念。虽然它们的本质并非深渊,它们的恶念也极不稳定——生者或死者,谁都不想抱着憎恨游荡于天地间——恶者有善念,只是它们已经无可救药,否则我会另寻它法也不至于用幽炎帮它们解脱。 回到寂静木偶人的话题上,我们眼前的魔法生物理应罪大恶极。它掳走与世无争的人,残害无辜的人,软禁我们不知意欲何为。即便它想待同伴归来将我们一打尽,这份恶意会被我感受到。可是,它好像根本没有杀害我们或是折磨我们的意图。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用行动证明我的思考结果。之前是我粗心大意,以为事不关己便能置身事外。事到如今我顾不了这么多,勇敢站起来和它拼了。 “你在做什么?快坐下。”马克见我起身急忙阻止我。 “没事,”我露出自己的招牌式微笑对马克说,“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魔法学院的高手。” 吹牛吹大了,而且两人不在乎我的实力,因为他们确定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同学,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治愈内伤的魔具,一定是你的秘密武器。你也说了,这个一次性魔具只有一件。你还是静心等待你们学院魔法师的救援吧。” “没错,我可不想再遭罪。” 马克和约翰不是学院中的人,我使用幽炎应该不会有事。 “你们是魔法师吗?”以防万一,我确认。 “我们的世界里有不是魔法师的人吗?”约翰嘲笑道。 马克仰视回答我:“虽然我们不曾上过魔法学院,但和你一样,我们自出生便与自然定下灵魂契约。只是,有些人选择深入自然成为名副其实的魔法师,而我们渐渐被自然疏远,不知如何使用魔法。” “哎,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凡是和魔法师有关的人,我都不能在他们面前展示幽炎,这是我和萧辉之间的约定。 “遵守诺言最麻烦,可都答应过人家,总不能失信于人。唉……” 两人大概想问我因何事叹气,我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向着寂静的木偶人,我迈出坚定的一步。 只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住,一失衡我跌倒在地。 “马克,你干吗?” “我已经让同伴受伤,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这个孩子为我们牺牲。” 望着一本正经的马克,我很想说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是想牺牲,而是打算把你们放在一边优先试探寂静木偶人的真实意图。倘若它没有敌意却发动攻击,到时我会为求自保舍去你们——前提是我无计可施。 “放心。我说过,在下可是卧虎藏龙的高手,哪有一招未发就命归西天的道理?” 似乎觉得我没说假话,趴在地上的马克松开我的衣角。 “马克,它动了!”约翰大惊失色。 我转头的时候,寂静木偶人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它弯下腰伸出手一定又想把我摔出去。 笑话,这次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易佳和!”亚历克斯的声音。 我向寂静木偶人身后望去,果然是黑白二人组赶来援助我们了。 一眨眼,眼前的寂静木偶人消失。我“快逃”二字未说出口,被星级六的怪物击飞的亚历克斯和乔什落在我边上。 “你们没事吧?” “没……事。”粗筋爆出的亚历克斯完全是有事的样。 我望向乔什,他已不省人事。 “可恶,这就是星级六的寂静木偶人?太强了吧。”亚历克斯同学,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和之前一样,把我的同学打到怪石前的寂静木偶人又摆好造型一动不动,仿佛在嘲笑我们弱不禁风、不堪一击,根本不用它使出全力。 “亚历克斯,大家怎么样了?” “余晶晶没有回复,我们也找不到她的位置所在。朴智宇和铃木次郎正在朝这里赶来。” “亚当和查理呢?” “联系他们没回复,但他们的定位显示他们正赶往萧辉的所在地。” 由于寂静木偶人给予我们大好聊天机会,我把和萧辉、马超发现林中黑影并被它袭击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亚历克斯。 “莫亚村的村长有说寂静木偶人身着黑色斗篷。难道奇石森林中不止一个寂静木偶人?”亚历克斯和我想到一块去。 我扶起黑人同学让他靠到石块前休息,对他点头说道:“嗯。看来,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把昏迷的乔什拖过来,我向亚历克斯建议:“要不,我们放弃这次任务,让学院的教师们来处理?” “太好了。魔法学院的教师中一定有超过阶级五的魔法师在。马克,我们有救了。”势利的约翰。 古铜肤色青年的同伴低头抑郁地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够呛,”亚历克斯似乎没受重伤,已经好多了,“子联络机无法联系主联络机设定外的人。因为是借用,每次归还保管员都会重置,用联络机联系老师不现实。” “那你们这些魔法师在做任务时是怎么联系教师的?总会有任务失败的时候,不可能和教师断绝信息来往吧?” “使用中等魔具千里传音。但这个价格贵,恰好又是升阶考试临近之际,大家把钱都花在战斗类魔具上,怎会买这一次性的生活类魔具?” “这么说来,我们只有乖乖等死?” “长时间联系不到我们,余晶晶一定会用主联络机向学院发送紧急通知——唯有主联络机可联系到负责学院任务善后的老师。” 我望向掉落在寂静木偶人脚边的黑色扁平块,期望它能像手机一样响起电话铃声。 “技不如魔法生物,我们只有翘首等待援兵到来。” “不行,”我半蹲对亚历克斯说,“朴智宇和次郎不了解寂静木偶人的厉害。要是他们看见我们莽撞而来,寂静木偶人一定会把他们击飞到这里,令他们也成为自己享乐的对象。” “但是,凭我们的实力,即便使用魂具我们也打不过它。” “所以,”我转身尽量以帅气姿势向亚历克斯竖起大拇指,“我们要借助神明的力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亚历克斯企图寻找我还是正常人的依据。没几秒他就放弃,用生无可恋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失忆的易佳和同学,倘若你真要孤身作战,那就大胆地去做,我不会阻拦你。只是,请你现在就说出遗言,并在两位大哥的面前宣言自己赴死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亚历克斯·金,我还不一定会牺牲,你就把我当成死人了?同学情谊都去哪了? 在我为亚历克斯的心声哀叹之时,我听见次郎的声音:“木,化作硬藤拔地而起。” 地裂,数根粗大藤条冒出卷起寂静木偶人。 大好时机,我和亚历克斯给乔什两巴掌催醒他后带着两个旅人向接应我们的朴智宇移去。 轰隆一声,藤条崩裂,寂静木偶人悠然落地。 见状,次郎立刻准备再度发动魔法。 一晃,寂静木偶人已在次郎身前并抓住他的脖颈把他提起。 “混蛋,看我抱一击之仇!” 取出双节棍的亚历克斯怪叫一声朝寂静木偶人挥去。 狡诈的怪物把次郎抛向亚历克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后倾的两人。 “时止!” 设定的时间为一秒。 我的幽炎无法燃烧邪物以外的东西,而攻击我们的寂静木偶人仍然不抱有敌意。与其思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如做出措施阻止寂静木偶人行动。 “缚身线!” 萧辉说只要对准目标扔出即可,这是十分好用的魔具。 现在的我再怎么不会用魔法,好歹魔法世界中的易佳和是个真实的魔法师。 红线团自动出线捆住寂静木偶人。 时间齿轮转动,星级六的魔法生物在我的机智决策下动弹不得。 “是谁做的?” 大家茫然不已,我却沾沾自喜。 “管他谁做的,逃命要紧。”约翰一瘸一拐顾自逃离。 我们头也不回地逃跑,生怕回眸,就看见寂静木偶人如鬼魅般朝我们奔驰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三章 狩猎任务,追踪 讽刺的是,以狩猎之名前来讨伐寂静木偶人的我们成为对方的猎物。如果余晶晶和我们一组,情况会大不相同;如果十人在此,我们绝不会落荒而逃。这不免让我遐想,所有的一切是巧合还是某种存在的阴谋诡计? 奇石阵方圆几百米,其中或乱石堆放或怪石林立,为我们的逃跑作极妙的掩护。 约五分钟接连不停地奔波,七人队精疲力竭。有余力我真想冲天大喊“我去,逃命比长跑还累”,但此时我躺倒在地,即便回忆起原来世界体育老师说的“剧烈运动后不要坐或躺在地上”,我还是任性而为。 “大家没事吧?”朴智宇问。 我大口喘气坐起,因担心稍后立起会导致血液流通不畅,就缓缓起身按老师所说漫步。 “易佳和,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萧辉和马超呢?”朴智宇指指马克和约翰又问我,“这两位是被寂静木偶人掳走的旅人?其他人现在平安无事吗?” “智宇,问题得一个一个来。” 我把和亚历克斯说的经历再给朴智宇、次郎说一遍。 “奇石森林中的黑影?莫非,这里有两个寂静木偶人?” 为什么无人想到是方才那个装模作样的魔法生物假扮的?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不,大概是大家都没看见西装木偶人的黑色斗篷,所以把结论导向最为合理的答案。 “亚历克斯,给你联络机。”次郎把黑色的金属块递给黑肤的同学。 “多谢,”乔什替亚历克斯接过魔具对自己一组的同伴说,“亚历克斯,以后不要这么粗心大意。这是借用的联络机,弄丢要赔偿的。” 亚历克斯欲言又止。我觉得他是打算反驳乔什,但当他想到确实是自己大意被寂静木偶人袭击才使得联络机掉落,他认为乔什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怪物没追上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马克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继续逃啊。”约翰回答。 “然后我们就被寂静木偶人追上,全员死翘翘了。”乔什回复。 “继续待在这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抓紧逃命。” “逃不出奇石森林也是死路一条,不如集合全员智慧就地消灭寂静木偶人。” 我观看一唱一和的两人表演二人言语转,插嘴:“不如我们联系余晶晶,要她赶来和我们会合?” “余晶晶,是你说的那位阶级五的风魔法师吗?”马超问。 “没错,”我点头回答,“众所周知,寂静木偶人的弱点非火唯光——火魔法的攻击对它无效,只有光魔法才可击退它。我们所有人中,论谁有资格和寂静木偶人战斗,此人一定是余晶晶无疑。” “话说回来,余晶晶、查理和亚当去哪了……”说着,朴智宇启动联络机,亚历克斯则尾随其后。 “还有萧辉和马超。我们的联络机应该在萧辉那,你们一人联系余晶晶他们,一人联系萧辉他们。” 片刻,朴智宇回复:“余晶晶联系不上,同时无法追踪她的所在处。查理和亚当也联系不上,但他们的定位开启,可知他们正远离我们朝最外围移动。” “我也联系不上萧辉,但他在奇石森林的第二部分保持不动——话说他们在干什么啊,一个断绝联系,一个向外跑去是要放弃任务?” “看来,如今我们的选择唯有和萧辉、马超他们会合。” 我赞同朴智宇的观点:“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等下,”约翰坐到树下捂住脚踝说道,“我不行了,再跑下去,我会死的。” “孩子他爸,不要总说死啊死的,”我调侃约翰,“难不成你真要我去照顾你妻儿?”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与其让我妻儿看见我的遗骸,我不如葬身此地。” 我好想揍这个窝囊废一顿。即使是因颓废出名的我在受到他人鼓励时也会勇往直前,可约翰简直是我们当中的极品。如果我有妻儿,纵然粉身碎骨我同样会飞到他们身边。或许他们会害怕、会悲伤,但我相信,这最后一面总会成为他们的珍贵回忆。 “抱歉,各位,”马克坐在约翰身边说,“我们的旅途到此为止,请你们不要顾虑我们,和你们的同伴会合去吧。” “我们接受的学院任务中有明文,我们要解救被寂静木偶人掳走的受害者。如果我们抛弃你们,相当于我们放弃誓言完成任务的决心。这么一来,哪怕我们有战胜寂静木偶人的条件,我们也无法面对委托我们的莫亚村全体村民。” 朴智宇慷慨激昂的发言没能使约翰和马克回心转意:“对不起,希望你们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 树叶晃动传来沙沙声,有什么东西在上方。 “是怪物。同学们,你们快走吧。”马克在哀求我们。 尽管我是不介意丢下两人的,但朴智宇他们犹豫不决。 远处,我在一颗树边发现白衣寂静木偶人保持那个令人不快的姿势面对我们。 “大家,我们走吧。”朴智宇说完就转身离开。 马克和约翰的命运会如何?十有八九是死定了。如若寂静木偶人的意图纯粹是想享受玩弄我们的乐趣,它可能会把两人带回奇石阵,或把它们困在刚才的地方。不过,我们几番逃跑,再有耐心的恶徒也会爆发,何况是冷酷无情的暗属性魔法生物。 “各位,”朴智宇突然停下来并把联络机交托到次郎手中,“我果然无法弃他们于不顾。所以,我会竭尽全力拖住这个寂静木偶人。请大家趁这段时间与萧辉会合,携带他们一起离开奇石森林。” “可是……” 朴智宇打断次郎继续说:“时间紧迫。寂静木偶人的实力大家清楚了,要是那一个找到萧辉——三班的家伙在有一拼的可能性——我担心萧辉孤身一人正躲藏在奇石森林中。凭萧辉的实力,他是没法和寂静木偶人抗衡的。” 朴智宇面向来时之路微微转头对我们说:“我有一个秘密魔具,一旦发动我一定会逃出生天。你们放心,作为十之三的一份子,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我们定能披荆斩棘,完成任务。” 我们望着朴智宇的背影越来越远却一言不发。 朴智宇会一去不返?无人知晓。 我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朴智宇是我的同学,不过不是这个我的同学,而是魔法世界易佳和的同学。说白了,朴智宇的死活和我无关。只是,为何我的心弦会被触动?啊,我知道了,原来是我一直视朴智宇为活字典的缘故,毕竟他博学多才还愿意为我解惑,和我不是一路人。 少了本活字典,有够令人失落的。找替代品?大概没有了吧。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独一无二的,比如说朴智宇这个活字典。 “走吧,去找萧辉和三班的,然后找查理和亚当,与他们一同出奇石森林通知老师们前来。” 我对亚历克斯说:“你的意思是放弃这个任务?” “两个寂静木偶人,再多几个阶级二的魔法师应对,恐怕也难以完成这个任务,何况我们这几个分散如碎玻璃的团体?”亚历克斯是在抱怨余晶晶提出分组行动的指令吧。 接着行动。据亚历克斯和次郎的报告,萧辉仍然原地不动,而查理和亚当则在某个地方乱晃。因为子联络机和主联络机不同,要是余晶晶没开启自身定位,拥有子联络机的我们是无法如向追踪萧辉和查理他们一样确定余晶晶的位置。 赶往萧辉所在位置的途中,我发现一个石魔。呆头呆脑的土属性魔法生物却有可爱之处,令我顿足欲抓捕它作为我的灵魂契约者。奇石森林中的石魔弱点少,我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易佳和,你傻呆着干吗,快跟上啊。” 似乎是听见亚历克斯的声音,机警的石魔瞬间缩起四肢化作一块怪石,其外形和奇石阵中的大头像无异。 “难不成我已经错过一个石魔?”如此思量,我依依不舍地转移目光。 即将接近萧辉,周围无危险魔法生物。果然很奇怪,照理说奇石森林的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不应该有很多魔法生物吗,为什么除了好不容易瞧见的石魔,我没有看见任何一只魔法生物? “不正常啊……”亚历克斯应该注意到蹊跷之处。 “没错,就算是胆,也不会到不见一只的地步。” “你们在说什么?” 我回答乔什:“魔法生物。奇石森林又不是没有魔法生物栖息的地方,总不会因为害怕寂静木偶人所以它们都逃离这里了吧。” “不可能,要是寂静木偶人真有这样的魄力,它早就成为魔法师的热门话题了。虽然魔法生物会在本能驱使下惧怕比它们强大的存在,但我们所了解到的寂静木偶人根本没这样的信息。” “也许,”次郎对亚历克斯说,“它们是被人转移,或者是因感觉到奇石森林中的异样而避开这里。” “异样?” 次郎回复乔什:“灭顶之灾,或者是拥有强大威慑力的存在,例如比它们更加强大也更加恐怖的魔法生物。” “而且这个家伙一定不会是寂静木偶人。” 我觉得亚历克斯言之过早。同时,我想起方才的石魔。如果它也感觉到异样,为什么它不离开?难道它其实是个痴呆的笨蛋石魔?如此一想,我越发想要捕捉它了。 到达萧辉所在处,但不见萧辉人影。 “奇怪,联络机显示萧辉应该就在这里啊。”亚历克斯困惑不已。 “他藏起来了?”次郎环顾四周。 我脑海中浮现谍战片经常用到的计谋,便问三人:“联络机定位的是萧辉的人还是萧辉手中的联络机?” “这种事还问,魔具能定位的当然是魔具啊。” 我凝视亚历克斯以我的眼神告诉他,谁知道魔法世界的魔具功能具体如何。 “也就是说,萧辉有可能为躲避什么东西把联络机丢在这里,声东击西扰乱对方。” 乔什挪步嘲笑我:“易佳和,弄丢借用魔具的后果是无偿做工以赔还相应的费用,谁会吃空……” “咔嚓”,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惊恐的乔什与我们一同将目光下移,在他的脚下发现损坏的联络机。 “不知者无罪,哈哈……”仰天大笑的乔什突然表情僵硬,可怜巴巴地问亚历克斯,“这个要多少索克币?” “几千?” 乔什眯缝眼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联络机还能用。我看看,”次郎提起表面破碎的黑色扁平物翻查,“嗯,这个确实是萧辉的联络机……嗯?” 我望着次郎,看见他的表情从平淡到吃惊。 “怎么了?” “不好!”次郎抬头把联络机朝远处扔出后才回复我们,“不是寂静木偶人,是暗魔法师……” 次郎话音未落,一个人从天而降。他身着黑色斗篷,貌似正是把我和萧辉、马超分离的黑影。 “不在这里吗?”女性的声音。 黑衣人的帽兜遮住她的脸,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魔法生物。 “你是星级六的寂静木偶人?”我提问。 扫视周围的黑衣人只把我们当成与四面八方一样的景物,丝毫没有搭理我们之意。 “易佳和,我们离开!”次郎声音低沉。 在同伴说出这句话后,和邪恶魔法师差不多的黑衣人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 “原来如此,你们也有联络机,是达莱水晶持有人的伙伴?”这家伙,目标是萧辉? 见我们沉默,黑衣人冷笑:“如果你们是他的伙伴,那么你们死到临头了。” “你是萧辉的敌人吗?”我问。 “敌人?哈哈哈……”黑衣人发出怪笑,“如果我是他的敌人,你们会怎么做?” “消灭你。”亚历克斯表情严肃。 黑衣人突然用低沉可怕的声音说:“魔法师都是这等货色,自命不凡控制魔法生物,实则自不量力以为高高在上,真是魔法世界的笑话。” “你到底是谁?” “哼,”黑衣帽兜女对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对你来说我不过一个卑微的存在,是死了都不用哀悼的蝼蚁吧。” 这家伙,我认识?绞尽脑汁,我不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或者听过她的声音。莫非,她是魔法世界的易佳和欠下的风流债? 正当我想调侃她戴着帽兜谁能看清她是谁的时候,黑衣人说道:“罢了。既是陷阱,我也不好多待。目标被姑娘夺走,不过你们谁都出不了这个森林。” 说完,黑衣人取出一张封魔符——不,那是卡片,是魂缚令。 “解放了,我的同伴。” 森林中的温度骤降,我们呼出的气体清晰可见。 “听闻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寂静木偶人?嘿嘿,好好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吧。” 从魂缚令中出来的魔法生物只剩一只眼睛。它身着白色连衣裙,披散金色人造纤维长发,手中怀抱一个破碎人偶,歪头微笑。它让我想到一部有名恐怖片的主角,但与常人等高的它却有着和电影中的人偶不同的可怕气息。 “朋友……”魔法生物手中的坏人偶说话了,“请大家……成为……我妹妹的,朋友。” 哀泣般的声音使我浑身发冷。 “加油吧,那时的子。如果你输了,可是会被我的同伴活生生做成木偶的……”黑衣人指指我们边上的树说道,“如他们一样。” 说完,黑衣人消失。 林木间出现人偶,那是残留身体鲜活一部分的,可悲亡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四章 狩猎任务,乱入 木偶人,在我的理解中它和木头人、傀儡和人偶有所不同,是综合三者的存在。它由木制成,如木头人;牵线操控,如傀儡;关节分明,面目清晰,接近于人偶。虽然它比简单的木头人要丰富,比机关重重的傀儡要单调,但它的外观形似真人,正如完美的人偶一般。 关于木偶人有很多的故事。印象中,温馨的故事少,恐怖的故事多。“爱一个木偶人,亲吻它为它注入自己的灵气,它会活过来,陪伴你一生一世”。听起来罗曼蒂克,但相同的传言有不同的版本。其中有一个版本是如果主人背弃木偶人,它会心生怨恨,诅咒自己的主人。结果不尽相同,有的失踪,有的死亡——能见到遗骸不算可怕,但如果木偶的主人失踪而某人在什么时候听见他们的求救声或看见他们的身影于雾中若隐若现,这才是令人发怵的怪谈。 现在我们能够确定,用魂缚令释放寂静木偶人的是暗魔法师,其目的多半是萧辉的达莱水晶。 “联络机上有余晶晶的留言,她说这次任务有暗魔法师从中作梗,让我们尽快离开奇石森林。” 乔什不住哆嗦,回复次郎:“为时已晚啦。” 我还是想不出消失的黑衣人是谁,但我明白,在冰冷的森林中我们无处可逃,唯有消灭掉周围的傀儡和眼前的星级六暗属性魔法生物。 在场有四人,实际可用战力三人。未到一时,时止无法使用。燃起幽炎,毫无疑问我能灭掉这个对我们抱有不少恶意的邪物,但如此一来我和萧辉之间的约定会不攻自破。 “对方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硬拼是毫无胜算的,只能智取。”次郎冷静地说。 “要不,和谈?” 亚历克斯猛推乔什,差点把乔什推倒在地:“猎物手无寸铁站在身前,你觉得它会轻易放我们一条生路?” “一起……做朋友……”尖利的声音自寂静木偶人怀中的坏人偶中传来。 与此同时,扶靠于树木的魔法生物傀儡行动。 说林间的东西是傀儡很贴合它们现在的形象。据黑衣人和次郎的讲述,他们是被活生生做成人偶的,活人偶。无论从哪种方面来描述,它们都是死物,但其中有少数大脑留有生前记忆的人。 “朴智宇说,寂静木偶人通常不会致对手于死地,不过被它做成人偶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虽然布鲁魔法科技研究院已经发现寂静木偶人制作活人偶的方法,但他们有宣称这个过程惨不忍睹。所以,面对杀气腾腾的寂静木偶人,魔法师无一不就地消灭,以防被它弄得不得动弹,成为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恶趣味工艺品。” 听次郎说完,我望向缓缓走来的无线傀儡们。 “我们自身难保,你还有空可怜它们?”亚历克斯不悦。 我无话可说,因为我不晓得该如何把自己认为那些傀儡实在丑陋的想法以尽量不带有色眼光的方式表达出来。 “来……”应该是寂静木偶人在用破损人偶说话。 “不来。”我摇头。 “来。”寂静木偶人的表情哀伤。 “不来。”我连连摇头。 “为什么?” 暂时把为何我能和寂静木偶人正常对话的问题放在一边,我告诉它答案:“你是坏的魔法生物,我是好的魔法师,两方水火不容,不会成为朋友。” 我的本意是“大哥,求你别杀我”,寂静木偶人似乎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不能成为朋友的魔法师,我不要。”它简明扼要地给我一张死决单。 “有话好说”这句还没从嘴里出来,外表看来是女性的寂静木偶人就伴随疾风袭来,把我们四人尽数击飞。 落地大喊“疼”,我担心同学们会怪罪于我。 远处电闪雷鸣,估计是亚历克斯开战了。好歹是阶级二的魔法师,他不会三两秒就翘辫子。不过,我有可能。 “不是,朋友。嘿嘿……” 风吹叶,树影婆娑,奇石森林在寂静木偶人的尖利冷笑下化作某人的孤葬坟地。 “对不起,我错了。我和你做朋友。”感觉哪里不对,心急就脱口而出。 狞笑的寂静木偶人一步一个脚印逼近,并反复念叨:“我,不需要,你……” 自叹我光明磊落,因为贪生怕死,如今要栽在一个魔法生物的手上。所以说,祸从口出,得知此事要三思而行。 “人不奋斗枉帅哥。”我奸诈一笑准备燃起魂之力突进。 “蹲下!” 身体刚前倾,余晶晶的河东狮吼吓我一跳,害我咚一声摔个狗吃屎。 只感觉头上一阵狂风吹得我发朝一边倒,更让我在这阴冷的环境中忍不住大打一个喷嚏。 擦干鼻涕站起,我看见寂静木偶人倒在地上,而它的人偶不见踪影。 “易佳和,接住!”余晶晶丢给我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我差点把这恐怖的破烂玩意狠狠扔出。 “你夺了它的玩具?” “什么玩具,那是它的限制器。” “限制器?” 余晶晶作出迎战姿势说道:“啊。只有夺走寂静木偶人的限制器,它才会发飙。” 我感觉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不确定地问余晶晶:“你是说,你夺了它的东西就是为了让它疯狂?” “你是白痴吗,记忆缺失也不至于智商下降吧。寂静木偶人的弱点是光魔法,但在它的限制未解除前,任何魔法攻击对它来说都效果减半。由于它能通过吸取那些亡者的魔力增强自身,不一击必杀是难以击败它的,这也正是寂静木偶人会被列为星级六行列的原因。” 我赶紧跑到余晶晶边上与她一同面对缓缓站起的寂静木偶人,问:“你有把握打赢它吗?” “打赢它?先把所有尾随它的人偶消灭,然后把限制解除的它消灭,就是这样。” 我仰头思考几秒,问:“尾随它的人偶数量是?” “方才我巡视一周,有二十多个。” 我望望手中的破烂玩偶,问:“要花多少时间?” “两个我,只要寂静木偶人安分点,几十分钟。” “太久了吧?” 余晶晶瞪我一眼,说:“每个寂静木偶人操控的人偶都与它一心同体,一旦它察觉到我们在剿灭它的人偶,一时无法应对两个我的它势必先调开人偶然后将我们逐个击破。你以为消灭掉一个星级六的魔法生物有这么简单?” 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寂静木偶人呆呆地望着我们,而后它伸展四肢,令我不由自主想到人体图。黑色的异物自关节处喷出——和夜鬼喷出的纯气体不同,这次寂静木偶人喷出的东西像是液态的——污浊的泡沫?似乎就是这样的异物。 姑且算作泡沫。我见这种东西覆盖住寂静木偶人的全身,把它变成一个恶心的泥沼怪。接着,泡沫仿佛具有生命般自动从寂静木偶人身上滑下,隐藏在其后的讨伐对象现身。 盘起的金发,纯黑的舞衣,脚踏高跟鞋的寂静木偶人睁开它湛蓝的眼睛。旁人能一眼看出它的与众不同。倘若它纹丝不动,大家会错认为这是一位杰出的人形师打造的完美佳作。 “这个是,寂静木偶人?”我叹为观止。 “是……笨蛋,露出什么钦慕表情啊。这家伙是魔法生物,而且是极其危险的敌人。一个活人偶就是一个被活生生杀死的人。它的尾随者有二十多个,可见它有多么心狠手辣。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而忘记它其实是一个恶魔。” 余晶晶的话反而更让我激起想捕捉寂静木偶人的欲望。 “怎么,你想抓它?” “我去,你会读心术?” 余晶晶哼笑一声,说:“正好。暗魔法师在奇石森林中寻找萧辉,我们在这多待一分钟,萧辉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所以?” 余晶晶不顾忌我的目光把手伸向腰后,从紧身运动裤中取出一张白色卡片递给我。 “这个是魂缚令?”怪不得余晶晶要劝我,原来她是自己想抓寂静木偶人。可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隔绝寂静木偶人和它尾随者的方法之一是运用魂缚令或者魂缚咒切断它们的联系。相比魂缚咒,魂缚令的约束力其实更高。” “是是是,”我盯住寂静木偶人问余晶晶,“接下来你要我怎么做?” “这是暗魔法师释放的魔法生物吧。时间有多久?” “大概,四、五分钟。” 余晶晶沉默片刻下达指令:“我去打,你守株待兔。” “待什么?” 余晶晶叹气,竟解除作战姿势用食指在我脑门上一顶,说:“你真是笨死了。” “大姐,我失忆了好不好。” “好好好,”余晶晶望向一动不动保持舞姿的魔法生物说,“先由我减弱寂静木偶人的力量。你要仔细观察,在发现寂静木偶人有发动必杀技的前兆时,躲开它的攻击。寂静木偶人会在发动必杀技后停止行动,你要把握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将魂缚令贴到你手中的破人偶上。如此一来,寂静木偶人就会被封入魔具中,它也就无法操控尾随者攻击我们班的同学了。” 啊,和余晶晶说话差点把次郎他们忘记。好像有段时间没听见雷声,他们不会出事吧? “行动。” 我刚回过神,就见余晶晶飞箭般地冲出。伴随余晶晶的冲锋陷阵,我灵光一闪,在心中呐喊:“晶晶,寂静木偶人的必杀技是怎样的攻击?” 隔岸观火是我的风格,但看自己的同学身陷战场无动于衷不是我的风格。话说我也没有插手的必要。余晶晶是阶级五的魔法师,照理打星级六的魔法生物是会处于下风的,不过我看余晶晶没有吃力的样子。 一斩一刺,一跳一回;一甩一棍,一躲一闪。她们的战斗犹如华丽的格斗演出,而我是唯一的观看者。要问我这时需要什么,当然是一条被毯和一盆爆米花了。不用门票还能看到魔法界独一无二的单打独斗剧,真是乐哉。 一道风刃飞来,我立刻躲到树后。察觉到不对劲,我连忙转移隐蔽处。 一棵树的枝叶尽落,一颗树的主干截断……战斗场地尽是纷飞的落叶和树杈,即便当事人毫不在乎,我可是难以忍受啊。 更令我难受的是,每当我看见寂静木偶人改变姿势,我就害怕它会出其不意发动必杀技。如有血有肉的舞者在飞旋中发出风刃和余晶晶的攻击相撞的寂静木偶人,它的必杀技到底是啥? “两位,你们不能暂停一下,告诉我……” 两道风刃飞来,我抱头趴到地上才躲过一劫。 “呵呵,我再也不敢插嘴了。” 五分钟过去,两方孰胜孰负的趋势显而易见:余晶晶开始占下风。 若如余晶晶所说,寂静木偶人会从它的人偶那里汲取魔力——现在看来是不计距离的,毕竟我所视之处并未看见傀儡们——这种情况下,余晶晶撑不了多久。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看一女子为我赴汤蹈火,我实在难辞其咎。不过,她们的战斗确实精彩,促使我想看到最后。 寂静木偶人停止行动。很好,这一定就是必杀技发动的前兆。 余晶晶停止行动大口喘气。心,晶晶同学! 二十秒后,寂静木偶人再度行动,余晶晶应敌。 战斗继续,我有些视觉疲劳。 “虚惊一场……” 话音未落,我听见余晶晶的叫喊:“易佳和,必杀技发动了。拿住寂静木偶人的核心,快逃离你所在处!” “什么时候?往哪里逃——” 一根不易被人察觉的丝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直觉警告,我燃起幽炎转身。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左手被细线绑住,若不是幽炎抵御,我的左手会变成后方树木的惨样——后方包括余晶晶所在处的一片树林在瞬间全部被切裂。 紧捂余晶晶交代的破人偶,我极力躲避落下的断木,却难逃被埋没的命运。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由于树木被切成断块,加上幽炎的保护,我极力拨开断木落叶,终于重见天日,因而看见奇石森林的惨象。 “和格林的头差不多的景象啊……” 回忆起余晶晶的嘱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魂缚令贴到破人偶上,但没发生任何事。 “完成了?” “怎么可能。” 轰鸣,在风魔法的作用下,似乎毫发无伤只是看上去有些吃力的余晶晶落到我身边。 “阶级五风魔法师余晶晶,令,魂缚约束,封锁。” 被余晶晶取走的卡片变黑,接着从中飞出数根黑色线条捆住坏人偶,把它拖到卡片里。 “结束了?”我看余晶晶按原样收回卡片,问她,“那边那个呢?” “本体核心是这个。捕捉这个,那个自然会消失。” “傀儡呢?” “它的尾随者?都随那个消失了吧。” “有残骸吗?”顺手捞几个或许能做我的玩具。 “不会有的。” 余晶晶环顾四周,发现什么后弃我于不顾奔去。原来,那是被木和叶埋没的次郎他们。 “余晶晶,你……” 霸气侧漏的风魔法师用魂具威胁亚历克斯住口,命令:“把你们的联络机给我。” “你不是有联络机吗?”乔什问。 “我的联络机在救萧辉时被暗魔法师夺走了。” 听到同伴的名字我急忙问余晶晶:“萧辉在哪里?” “亚当在保护他。现在,快把联络机给我。” 亚历克斯极不情愿地交出联络机说:“即使你用我们的联络机也没法联系老师的。” 见余晶晶收下联络机,乔什想说什么。 “住口,保持安静。” 两个男生沉默,而识相的我和次郎静静看着余晶晶操作。 “怎么了?”我问。 “亚当的来信。任务开始前我有特意交代他,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就用暗号相互交流。” “他说什么了?” 余晶晶不语,待操作完成后才回答我:“萧辉和亚当在一起,但查理和马超不见踪影。朴智宇呢?” “他……”次郎鼓起勇气回答余晶晶,“智宇和两个旅人在一起,保护他们抵抗寂静木偶人。” “怎样的寂静木偶人?” 我抢先回答:“白帽白西装,戴白面具并有头罩遮蔽。” “是吗?” 是吗?你竟然只是淡然地说句“是吗”…… “我们去萧辉那里。”余晶晶下达指令。 “等下,我们得先去救……” “没关系,”余晶晶郑重其事地面向我们宣告,“作为学生代表,我命令你们:任务变更,所有人必须全力保护萧辉及其魂具达莱水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五章 狩猎任务,幻音 我一直觉得电脑游戏中的必杀技是很可笑的东西。明明设定是必杀技,发动后为什么总是灭不了敌人,有时还会被敌人反杀。我承认自己的游戏操作有点烂,但既然是“必杀”技,好歹让一个玩家能彻底打败敌人啊——时间和精力无所谓,大部分玩游戏的人不在乎这个——只要能通关就好,玩游戏最重要的是爽快。 今日今时,我再也不敢对必杀技抱有不尊敬的态度。 余晶晶说,寂静木偶人的必杀技名为“操线的沉默”。由于只是在书本中了解过星级六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她也不知道寂静木偶人的必杀技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左顾右盼,我在余晶晶的风魔法下飞起,向她问道:“魔法学院的教科书不可能没提到必杀技的具体信息吧。” “操线的沉默,是寂静木偶人发散体内的锋利细丝,使其划断敌人的可怕技能。书上有说这种细丝是与寂静木偶人相连的——我指的不是物质上,而是精神上。没错,这些细丝有意志,并受到寂静木偶人的控制,即便离开它的身体也能按它的指令行动,只不过有范围限制。” 下降高度飞入幸存的森林中,余晶晶继续向我说明:“细丝不会追踪敌人,但会捕捉附近的生物。只要细丝感应到存活的东西就会束缚对象或者直刺对象或者劈向对象,结果可想而知。 “抵御的办法是有的:一个是逃离细丝的捕捉范围,一个是铲除周围的细丝,一个是设立屏障防止细丝侵入,还有一个是最有效的方法,即消灭寂静木偶人,永绝后患。” 最后一个绝对不可行。 “细丝发散是不是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无论细丝散布多远,必杀技都会立刻发动?” “聪明。” 被余晶晶夸奖还是有些得意的。 “对了,为什么你不提早告诉我寂静木偶人要发动必杀技了?你如果提早告诉我,我就会做好逃跑准备,也不会落得这般狼狈。” 余晶晶不语。 “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察觉到它发动必杀技。你可是阶级五的” 话说一半,我的视野变化,身体垂直下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余晶晶把我升上来,嘟起嘴说,“你又不是没见到我们谈话它一动不动的场景,谁会知道它等待这么长时间是在发动必杀技而不是以静制动。” 生气就生气,干吗把我丢下去? “那么,现在你拥有寂静木偶人了,打算做什么?” 余晶晶无视乔什的问话回答我:“把魂缚令交给学院老师让他们判定,也算是我们完成任务的证明。不过,说到底这个任务” “余晶晶!”站在亚当边上的萧辉大呼。 女生大喜,但旋即嗔怒带着我们落地给萧辉当头一棒——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没用多少力。 “不知名的暗魔法师潜藏在奇石森林中觑探你的达莱水晶,你倒好,难得藏起来还向我们高声叫喊暴露自己行踪,是不要命了吗?” 余晶晶又转向亚当斥责他:“亚当,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把萧辉藏在奇石森林中保护他,你怎么连这么件事也做不到?” 亚当表示沉默。 “既然萧辉现身,我们赶回去救朴智宇吧?”我请求余晶晶。 “不用,他不会有事。” “朴智宇又不是你,面对星级六的寂静木偶人多多少少吃力。” “不是吃力,而是必死无疑,”次郎说,“如果智宇真和星级六的怪物战斗,恐怕他已经”乐观的次郎却黯然神伤。 余晶晶无视我们的担忧只顾自己念叨:“外面出不去,暗魔法师又在暗处” “等会,我们无法出奇石森林?”亚历克斯问。 “是。”余晶晶仍在思考,回答亚历克斯的是亚当。 “为什么?”乔什问。 萧辉想回答,但被余晶晶先说:“暗魔法师设置结界封锁整个奇石森林。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魔具,高等魔具吧;魔法,她的阶级或许很高——我们无法突破暗魔法师设下的结界,并且外围有大量奇石森林的魔法生物在,会阻碍我们施展魔法。” “由于余晶晶的主联络机被夺,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子联络机不能留在身边。一旦我们分离,再次联系到对方一定会难上加难,并且极有可能被暗魔法师逐个击破。话又说回来,能用魔法或魔具促使魔法生物聚集到外围的暗魔法师不会是泛泛之辈,若我们聚在一起,多半会全灭。” 原来这就是之前余晶晶把亚历克斯的联络机丢掉的原因。我立刻让次郎把联络机也丢掉,但他早已实行。 “关闭联络机也能消除位置所在。不过,如果暗魔法师有特别的魔具依然能用主联络机追踪我们持有的子联络机,我们就完蛋了。所以,我建议大家丢掉各自的联络机。” 次郎说完,我听见乔什叹息:“没有联络机我们也会完蛋。” 我觉得乔什在说赔偿的事,余晶晶却如此说道:“我在任务开始的时候就联系过方院长,她会派人前来援助我们。” “这么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亚当上前问我:“易佳和,你们有看见查理吗?” “还有马超。”萧辉接上。 我摇头,说:“不是余晶晶告诉,我们还不知道查理与你失散。至于马超,辉,我最后看见他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知晓拿到余晶晶联络机的暗魔法师会以此跟踪大家,所以查理自愿接受诱敌的任务。我不放心,有去寻找过他,却发现暗魔法师的身影。她没发现我,离去。我在她所站处发现查理携带的联络机,但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查理。应该是查理声东击西,诱使暗魔法师到达一个错误的位置。”亚当说。 萧辉接着说:“易佳和你消失后,我们察觉到敌人来袭。虽然忧心忡忡,但那时我们首先要逃离有可能是星级六的邪恶魔法生物。恰在我们转身的一刻,暗魔法师出现,利用诡异的魔法把马超弄没了。 “孤身一人面对强大的敌人,说不害怕是假的。当她把手伸向我的时候,余晶晶同学出现解救了我。” “对方似乎认识我,不过或许是近段时间繁忙,我的脑海中没有她和我接触过的画面。她说的很明确——暗魔法师要萧辉及其魂具达莱水晶。作为学生代表,我怎可把学院至宝拱手相让?只是,对方的魔法着实奇怪。 “不是暗魔法师的缘故,我说的是她的魔法发动方式。我记得很清楚,她根本没有咏诵就发动魔法。魔法界不用咏诵就能发动魔法的只有阶级八以上的魔法师和魔法生物吧。观察她的谈吐c外形,我不觉得她是魔法生物。莫不是已经出现无需咏诵就能发动魔法的阶级八以下魔法师?不过,对方是暗魔法师,或许会用什么旁门左道令自己实力大幅度提升也说不定。” “姑娘,你这么说就太令我心寒了。”刺骨的寒风卷起落地的枝叶飞向以黑色帽兜遮挡脸面的暗魔法师,“且不说我们道不同,就算是你们这些号称正义捍卫者的光明魔法师,也不会止渴于对力量的欲望。” 这家伙果真是暗魔法师?不久前刚见面的黑衣人,此时此刻却越发可怕。估计是因为她指使寂静木偶人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对她产生畏惧感。 “易佳和,你笑什么?” “哎?”我对次郎说,“不,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暗魔法师都喜欢穿成这么一番模样。要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穿成光魔法师的样子?不想隐藏,又为什么要弄这么大的帽兜遮住自己?我觉得很搞笑。” 众人蹙眉。我似乎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哈哈哈”黑衣人竟然在捧腹大笑,“没想到你挺幽默的。” 受到夸奖我很开心,可是你有必要这么激动?暗魔法师都是怪家伙。 “听着,”余晶晶压低声音指示我们,“她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尾随我们才到达这里。暗魔法师的目的是达莱水晶,萧辉对她来说应该无用。我有个计划:我们中的某人携带达莱水晶,然后大家散开,令她一时无法确定达莱水晶的持有人。” “不用白费心机了,”暗魔法师笑道,“既然我已经找到达莱水晶的所有人,我就不会再让你们逃离。事先告诉你们,我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呵,以为我信口雌黄。好吧,你们就自己确认你们现在的处境。” 众人立刻扫视四周,发现林木中确实有什么东西潜伏。 “暗魔法师真是阴暗,只会在背地里做偷偷摸摸的事。你们暗魔法师难道就没有行事端正的人吗?”余晶晶大吼。 “暗魔法师?”垂下双手的黑衣人愣住,接着再度捧腹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乔什喝道。 提起双手翻开帽兜,肤色苍白的丽人莞尔一笑。 “三位,还认识我吗?” 完全不认识。 “你是谁?”我问。 妖媚的女魔法师响亮一笑,说:“三位贵人多忘事呐。我给你们一点提示哎,我记得你们是十人进入奇石森林,其中不也有上次的两个在吗?怎么,他们失踪了?” 脑袋里卡住的齿轮动了一下。 “上次的两个,你说的是谁?”余晶晶问。 “姑娘,你不是阶级五的风魔法师吗,如此愚笨太不可思议了。” 余晶晶涨红脸,做出应战姿势准备突袭。 “这样还记不起来?宣言为魔法界主宰的魔法师,到头来却是连我们魔法生物都不如的存在,令人贻笑大方。” “你是魔法生物?”我和余晶晶异口同声地问,而其他人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你为何一心想致我们于死地?虽然我们是对立的光明与黑暗,但两方没必要大动干戈——大家不都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吗?”萧辉的求和策略。 女子鼓掌,说:“不愧是主人看上的魔法师,不成为我们的一员实在是可惜。” “你到底在说什么?”亚历克斯急不可耐。 女子叹气,回答:“既不知道我是谁,又不知道我所欲何为,倘若我动真格,你们怕要死个好几回。” 摆明是挑衅。 硬的不行,来软的。我彬彬有礼地问:“我想请你开门见山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黑衣女子冷漠地凝视我,礼貌提问果然还是行不通。 “可以,”自称魔法生物的女性微笑回复,“我是星级六的魔法生物,是由星级四升星而来。本来我居住在布莱克森林第八区的沼泽地带,会在魔法师向我提出命令时完成他们的任务,并从他们手中获取报酬。 “由于大家对我们这种魔法生物的厌恶,即便我达成魔法师的要求,他们也会以任务完成得不好这种低劣的理由,给我和当初说好的不同的东西滥竽充数。如我们这般的魔法生物不会拒绝魔法师的要求,不是因为我们懦弱,而是我们害怕被人遗忘。 “某一天,一位魔法师来到我的沼泽屋询问为何我要对魔法师卑躬屈膝。起初我以为对方只是开我玩笑,想让我完美完成任务。我说,魔法生物不会滥竽充数。魔法师笑了,问我想不想从被魔法师囚禁的现实中解放。如同自然降谕,我点头。 “升星的过程是痛苦的。魔法师说这是我们这类魔法生物无法超星的缘故。想要追求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就要有相应的觉悟。所以,我成为星级六的暗属性魔法生物,以这番样态昭告全天下的魔法师,我们魔法生物理应获得自由。” 它的说明中有多余的成分,但经历过那天事的人,大概都想起我们面对的魔法生物是谁。 “魔法师布下任务,要我绑架达莱水晶的所有人。主人说,达莱水晶是神圣的物品,于光明和黑暗两个世界来说都是一样的。作为达莱水晶的所有人,名为萧辉的魔法师是重中之重。 “我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主人的思想如此高贵,岂是我们魔法生物能了解的?‘魔法师和魔法生物没有差别,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我的主人,你简直是睿智的贤者。” 能把说明讲成赞美的魔法生物也就它一个吧。 “沼泽巫婆,”余晶晶停顿,应该是在想面前这个美丽的人形魔法生物叫巫婆是否合适,“那天怎么回事,你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你们会伪装,我就不会用伪装吗?” 想到一个问题,我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真相?对你以及你的主人来说,我们知道的不是越少越好吗?” “或许你们认为身居黑暗世界的生命都是阴险狡诈之徒,但这只是你们的偏见。主人说我们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恰恰相反,我们就是要让你们知晓我们的目的实乃造福魔法界的所有生命,包括你们这些虚伪的魔法师们——哼,若不是主人慈悲为怀”魔法生物对我们嗤之以鼻。 无视它轻蔑的眼神,我仍有问题想提出,却被它打断:“我的身份和目的你们已经清楚。接下来,你们是乖乖把萧辉以及他的达莱水晶交给我们,还是实行你们愚蠢的计划与这奇石森林中的所有魔法生物对抗?” “有第三个选择吗”这句话未说出口,余晶晶一马当先提棍甩向星级六的沼泽巫婆。 “顺便一提,阶级二的火魔法师易佳和,”对方特意倾斜身体对我说,“请称呼我为‘白夜女巫’。” 灵魂烈焰察觉到异样。 我来不及开口,就见众目睽睽之下,余晶晶重击亚历克斯,将其击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六章 狩猎任务,援兵 “亚历克斯!” 自称白夜女巫的星级六暗属性魔法生物大概是魔法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沼泽巫婆。它有比白雪公主更白c如死人一样的苍白皮肤,还有比白雪公主更美c和倾城丽人一样的面容。要是皇后有这样的姿态,白雪公主这个童话故事的结局会大相径庭。 面对白夜女巫,我们严阵以待。余晶晶冲锋陷阵,没有攻击到敌人反而重击我们的同伴亚历克斯·金。阶级二的雷魔法师倒地昏迷,我们失去一个战力。 确认亚历克斯仍有呼吸,愤怒的余晶晶质问白夜女巫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可笑,不是你们自己同伴相残吗,关我何事?”白夜女巫阴险地微笑。 我的幽炎能够感受到敌意。照理说白夜女巫巴不得将我们赶尽杀绝独占萧辉的达莱水晶,但眼前这个魔法生物很奇怪,令我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却说不上来这具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余晶晶”乔什被白夜女巫掐住脖子。 我立刻望向白夜女巫所在处,它没了身影。是瞬间移动? 听到乔什呼救的余晶晶犹豫一秒,提棒冲向攻击乔什的白夜女巫。 “圣光,破邪之法。眼为虚,心为实,尽除黑暗,显现真实!” 绿棍上的白宝石发出亮光,同时余晶晶调头冲向白夜女巫方才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之处,白夜女巫现身,狞笑避开余晶晶的攻击并挥臂甩开余晶晶使其撞到乔什和次郎。 “铃木次郎,你在做什么?”乔什捂住自己的喉咙直咳嗽。 “我什么也没做啊。”站在原地的次郎一脸茫然,“倒是你,使劲掐住自己干什么?” “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自己掐自己。大家都看见你掐我,不信你问问。” 我混乱了。乔什看见次郎掐自己,我看见白夜女巫在掐乔什,可次郎却说是乔什自己掐自己。我看向亚当渴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闻沼泽巫婆会用声音蛊惑人心,使人身陷幻觉。说不定,我们早已步入沼泽巫婆的陷阱之中。”亚当的沉稳真让人安心。 现在才不是什么安心的时候! “我记得上次沼泽巫婆有不停地碎碎念,但这次我根本没有听见它念咒的声音啊。” “别说你,我都没听见。”爬起的余晶晶紧盯白夜女巫说,“不知它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才令我们陷入幻觉。” “阴谋诡计?哼,只是你们太弱,连与我对决的资格都没有罢了。” 白夜女巫向萧辉伸出手,说:“达莱水晶的主人,你若不想看你同学自相残杀,就乖乖随我离去——不要使花招把达莱水晶藏起来,被我发现达莱水晶不在你身上,你就等着看自己的同伴死无葬身之地吧。” 萧辉动摇了。 “辉,”我移到萧辉身前轻声对他说,“你不能听信敌人的花言巧语。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情景,即便你跟它走,我们也未必会安然无恙。” “可是,继续下去,大家会互相伤害对方” “不如,”我微微转头看向内疚的萧辉说,“让我发动火焰魔法,把” “不行!”萧辉低头握紧拳头紧闭双眼说道,“唯有那个,绝对不行。” 这么坚决,难不成你经历过什么和蓝色火焰有关的悲惨事件。 无奈,只能放手一搏。 “辉,你说你还有缚身线吧?我的用完了,你就用你的缚身线给白夜女巫来个措手不及。” “我放在寝室里准备升阶考试用,”萧辉抬头哭丧脸对我说,“我给你的虽然是我用剩的,但那个可以用至少五次啊。你是因为遇见寂静木偶人都用光了吗?” “对,我就把线团扔出去”我做出动作。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萧辉愣住,许久才回过神说:“那个不是这么用的。如果你把线团扔出去,你可以回收啊。它会根据敌人的情况自动拉出相应的长度束缚敌人,十米以上一般都会有剩余,何况我给你的足有五十米。” 这次换作我愣住。 道歉的话没说出口,我就听见白夜女巫的声音:“既然我的建议你不接受,别怪我冷酷无情。主人说,万一你拒绝自愿随我离开,强拉硬扯甚至是把你打残再带走也是可以的,只要确保你和达莱水晶都在就行。” “住口!” 余晶晶再度冲向白夜女巫。这次亚当和次郎协助余晶晶分别从两侧进攻。 “不堪一击的魔法师。” 口出狂言的白夜女巫竟主动迎战,向余晶晶冲来。大胆无畏的余晶晶挥棒打算给白夜女巫重击,却被它躲过。原来白夜女巫不是要和余晶晶对决,它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萧辉。 萧辉不允许我发动幽炎。身上既没有好用的缚身线,也没有其它魔具,加上时止无法使用,我看我只能以身作盾保护萧辉,十有八九会被白夜女巫一击必杀。 “可恶的坏女人,看招!” 仍然把白夜女巫视作人类的乔什不知何时取出他的魂具旗挡在我们面前,然后咏诵“魂具在前,土作厚盾”。只见地面隆起墙壁——为何是在我们两侧隆起而不是正前方,不是用来阻挡白夜女巫来袭的吗? “失误” “什么?” “我是说,我马上会发动土魔法用碎土块攻击敌人。稍等片刻”说着他把旗插入土中。 乔什的便秘脸令我萌生不祥的预感,而近在咫尺的白夜女巫在瞬间打消我的预感,将其化作生无可恋严重打击我的心灵。 事到如今,唯有发动幽炎。抱歉,辉,这也是为了大家能平安无事离开奇石森林。 身后跃来的东西落到乔什前方给予措手不及的白夜女巫迅捷一击。 我和萧辉望着去掉头罩露出人造纤维短发而身着白色西装的异类,内心极度混乱。 “原来如此,是那两个家伙的寂静木偶人吗。”被踢飞时调整身姿稳稳落地的白夜女巫恨恨地说,“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引我出来的圈套想不到口口声声说光明磊落的学院魔法师们会把自己的学生当作诱饵,与贼喊捉贼有何两样?” 在我们斗志盎然接受学院任务进入奇石森林的时候,某地正在发生什么——我只能如此做出推测。 “那个只是替身?” 我回头看见约翰c马克c朴智宇和马超向我们跑来。 “易佳和,你们班的那个谁不是会用魂具封印魔法吗?叫他把敌人困住,然后发动魂具令其现出真身!”马超向我大呼。 我转向乔什,却见白夜女巫向后跳去。 “困住他就交给我的管家啦。” 约翰话音刚落,西装寂静木偶人就向白夜女巫飞驰而去。 前有寂静木偶人,后有余晶晶,两侧有亚当和次郎夹击,白夜女巫一跃欲从上空脱身。 “元素鸟,上!” 随着马克的指令,一只红色的大鸟从树叶中窜出。知晓会有对手守株待兔的白夜女巫握拳挥向红鸟,但却被对方吐出的火焰阻挡,又在它的扑扇下坠落。 “封魔阵!” 乔什霸气一喊,白夜女巫动弹不得—— “哎?” 在我眼前的不是升星的沼泽巫婆,而是查理。 “管家,远离封魔阵,发动操线的沉默。” 身体不住一抖,我立刻望向戴着白色面具的寂静木偶人。一秒,两秒五秒,寂静木偶人潇洒挥手,奇石森林二遭魔法生物必杀技的惨烈攻击。 断木下落,树叶纷飞,在场的魔法师们各使其力,我们安然无恙。 在余晶晶c马超的风魔法下,所有人升空。 “查理的情况如何?”我问。 抱住查理的亚当回答:“晕过去,无碍。” 距我们约一两百米的地方传来巨响,一个戴着帽兜的黑衣人上升到和我们差不多的高度。 “沼泽巫婆,你丧尽天良,用我们的同伴做替身操纵他攻击我们,还说我们阴险狡诈。你罪无可恕!” 翻开帽兜露出真面目,这个魔法生物就是白夜女巫,和之前它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样子相比毫无变化。 垂着双手,白夜女巫开口在说些什么,但我听不到它的声音。 “是幻音,阻止它!” “元素鸟!” 火焰自下而上喷发。原来在寂静木偶人发动必杀技时,元素鸟已经潜藏于白夜女巫附近,趁它不备突破树叶断木升空攻击。 “愚蠢的家伙,宁愿追随自私的魔法师也不愿跟随我们获得解放吗!” 愤怒的白夜女巫燃起绿色的火焰连续攻击元素鸟,皆被元素鸟躲避。 嚎叫,接近白夜女巫的元素鸟朝它喷射猛烈的火焰,致使受击的白夜女巫惨叫一声坠落。 “混蛋,”白夜女巫悬浮于半空说道,“好不容易快得到达莱水晶,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多魔法师。以多欺少,你们一定很骄傲吧。” “废话少说,”余晶晶把竹棍指向白夜女巫愤恨地问道,“你的主人是谁,他在我们瑞德元素魔法学院里吗?” 白夜女巫冷笑:“你以为我会大大方方告诉你?我们是对立的两面,水火不容。” “你这魔法生物真爱撒谎,前面说的和后面说的差好多。”我嘲讽白夜女巫。 通过异常的方式升星的沼泽巫婆没有回复我,在上方的元素鸟和下方恢复行动力的寂静木偶人监视下凝视我。 “我本就是丑陋的东西,被你们魔法师唾弃,孤独地生活在第八区的沼泽屋中,无人问津。是主人给我指引了一条出路,让我了解到魔法界的主宰不应该是魔法师,而是我们魔法生物。无论你们用何种方式审问c胁迫我,我也不会说出主人的信息。” “哎哟,挺忠心的。如果你不是众矢之的,我可能会收了你。”一不心说出心声的我招来同班同学的异样目光,却被不久前贪生怕死的约翰竖起大拇指表扬。 “难得遇见你这么有意思的魔法师。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一个信息,”白夜女巫咧嘴狞笑,“奇石森林的结界,是我布下的。” “怎么可能?”余晶晶大吃一惊,而我不懂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论从强度c范围来看,那个结界都应该是魔法师设立的,仅是魔法生物的你” “所以说,你们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都是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白夜女巫的讥讽意味尽露,“不是我们魔法生物不会使用强力的魔法,只是你们魔法师限制我们的自由,抑制了我们的力量。作为比你们更加接近自然本源的我们,魔法生物天生就比你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不相信的话,你们自己见证一下吧。” 白夜女巫从衣服中取出六张卡片,那是魂缚令。 “你要做什么?”背着亚历克斯的乔什问。 白夜女巫微笑:“当然是趁你们学院的老师仍被结界阻挡在奇石森林外部的时候,把你们赶尽杀绝,然后让萧辉和达莱水晶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啦。” “管家!” “元素鸟!” 上下魔法生物一起攻击,可以后躲的白夜女巫却一动不动。 “区区走狗,给你们一根骨头就想要吃肉吗?” 颠倒身体,白夜女巫猛踢元素鸟将其踢飞。旋转下坠,白夜女巫重锤寂静木偶人将其击落。 “喂,这太强了吧,”约翰尬笑感慨,“且不说星级三的元素鸟,连我那星级六的管家都被它击落,这还是星级六的魔法生物吗?” “你们的走狗被我打掉了,接下来你们是自己上阵,还是再唤出其它走狗来咬我?” 余晶晶冷笑,回答:“自然是我们自己来消灭你。倒是你,是想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还是再像蟑螂一样躲在暗处?” 女性的战斗真可怕。 “口气不嘛,姑娘。”白夜女巫笑道,“虽然我很想陪你们玩,但应主人要求,我还不能舍生取义——我一个人自然可以和你们这群喽啰打一场,不过一旦你们学院的援兵突破结界闯进来,哪怕再多个和我相同能力的魔法生物也会感到吃力。我得服侍我尊敬的主人,可不能磨蹭下去。” 白夜女巫将手中的魂缚令四散,高喊:“被魔法师束缚的可悲同胞们,现在是你们解放自我,大闹一场的时候了!” 魂缚解除,封印的魔法生物尽数倾出。 我见过漆黑的夜鬼c大嘴的铁尾鳄人,还有 “星级四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夜鬼,星级三的雷属性魔法生物铁尾鳄人,星级三的金属性魔法生物钢刃乌鸦,星级三的土属性魔法生物元素犬,星级五的暗属性魔法生物无望魂灵,还有星级四的风属性魔法生物极乐鸟。呵,饕餮大餐,真令人大饱眼福。” “约翰·金,不要开玩笑了,”金发青年对古铜肤色的青年说,“作为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校外顾问,你不要忘记方院长委托我们的任务。” “知道,马克·沃克,”头发黑色的青年对肤白青年说,“作为阶级六的魔法师,协助学院诱出觊觎至宝达莱水晶的暗魔法师,将其逮捕归案。如有必要,舍弃达莱水晶以保护学生为第一要责。” 两位魔法师各自会心一笑。 “首先要做的事” “击败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所以,”约翰以轻松的语气对我们说道,“各位后辈,不用顾虑。你们的对手是魔法生物,叫白夜女巫的家伙就由我们来处理吧。” “你们行不行啊?”乔什问。 “当然” 约翰话未说完,我们就看见在魔法生物保护下的白夜女巫慢慢升空。 “阶级一的水魔法师萧辉,终有一日,我们会得到你的魂具达莱水晶,并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余晶晶大喝。 白夜女巫没有直接回答余晶晶的问题,而是回复:“姑娘,下次相见,就不会是无聊的闹剧和无意义的捉迷藏了。” 约翰c马克c余晶晶和马超一同飞向白夜女巫。极乐鸟c钢刃乌鸦和似乎叫无望魂灵的怪异半透明魔法生物升空阻止,但约翰和余晶晶还是突破。 “可笑的追击。” 白夜女巫从衣服中取出两个球扔向约翰和余晶晶。 “心!” 圆球发出强烈的光芒吞噬约翰和余晶晶,待光芒减弱,两人消失不见。 风魔法解除,众人下落。发现我们坠落的马超本想用自己的风魔法接住我们,但他被极乐鸟攻击无法分心。 虽然我们落地有被堆积的树叶缓冲而幸运得救的可能,不过我觉得我们多半会被尖锐的树枝贯穿身体或摔到坚硬的木块上死翘翘。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是谁发动风魔法,我们稳稳落地。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不顾自己刚死里逃生的萧辉焦急地大喊。 白夜女巫俯视回答:“只是用魔具转移他们而已。虽然我没有考虑到姑娘远离你们后风魔法会解除的可能,不过要是你因为这么点高度就摔死,那你当真只是阶级一的无能之徒。” 萧辉无话可说。 嘲讽有效,白夜女巫又凭空取出一个白色大圆球,说:“玉仪,启动。” 我好像看见如同石头的圆球裂开一条缝——真的裂开了——叫玉仪的东西上下分离,让我想起完美的鸡蛋分割法。然后,白夜女巫变成一道光进入玉仪之中——感觉是白圆球吸收了白夜女巫——玉仪闭合,刷一下飞向天际。 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听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循声望去,是梁凯荣赶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七章 狩猎任务,结束 一周的最后一天迎来夜幕。听朴智宇说,这天有惯例的班级聚会。由于魔法世界易佳和的班级并不是我幻想中的和谐氛围,而我的偶像梁凯荣又是个不靠谱的班主任,所谓的班级聚会就变成梁凯荣的巡回借宿。 十班乐园,现在有两个寝室的同学在这里。一个寝室是我们十之三,还有一个寝室是余晶晶管理的十之二。我们十之三的人全部在乐园中,而十之二来了四位,包括余晶晶。 查理和乐乐去山林中特训。因为是晚上,我劝查理不要剧烈运动,但查理只是向我合十致谢,随后拉上星级五的极乐鸟远离宿营地。我想他对自己被白夜女巫控制的事耿耿于怀。表面上看似热血的查理,其实是个倔脾气。 原计划男女分开一共搭建两个木屋,一个一个大。豪爽的余晶晶说不需要,一个就够。虽然新认识的女孩露西有些抗拒,但金盈盈和莉莉丝·琼斯赞同余晶晶的建议,她只好附和。 本以为男生们会欢呼雀跃,但大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男女有别,怎么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羞涩的萧辉不时望一眼余晶晶,然后立刻低下头装作自己始终未看余晶晶的模样。 易佳和,今年二十八岁,早过了青春期,不懂什么叫青涩恋爱。在我面前不过一堆孩,所以我算是除梁凯荣外男人帮里最淡定的一位。 梁凯荣和次郎负责的木屋建立在乔什和露西改造的土地上,临近河川。毕竟是魔法直接制成的屋子,各方面有不足之处。听余晶晶说,要是守护者和次郎懂些建筑方面的知识,这个木屋能造得更漂亮。 次郎表示抱歉,余晶晶改口次郎的魔法持续力值得称赞。 “毕竟你是阶级二的木魔法师,木屋造得不完美不是你的责任。” 梁凯荣表示抱歉,余晶晶猛拍梁凯荣的后背鼓励他:“多大点事。” 我对房屋的要求不高,只要构造结实c水电齐全c厕所干净,能用就行。木屋空荡荡没有厕所,虽能遮风避雨,不过在人造的乐园中也没遮挡风雨的必要。 乔什要我发动火魔法,说弄个暖炉搞点气氛出来。萧辉阻止却语塞,我就以会中毒的理由帮萧辉解围。 恰在这时,乐园有人拜访。来者正是方东燕院长,惊得众人昂首挺胸双臂垂直于腿侧。 得知我们为木屋造得不好而苦恼不已,方东燕挥动魔杖竟在河面上造出一间流水亭。即便没有火炉c没有床铺,这个亭子还是惹得众人惊叹,一致同意入住。 方东燕说约翰·金和马克·沃克申请入住我们乐园。两位是学院的校外顾问,也是环游魔法界的旅人,更是梁凯荣的朋友。守护者自然立即同意,而大家也没有明确拒绝。 远远看见流水亭,兴高采烈的约翰取出魔具中的霓虹灯,说这是从常人界购得的绝好物品,适合装饰这样的建筑。为流水亭增添华彩后,约翰四脚朝天躺在走廊上说自己就这么睡下了。 我是喜欢温馨的无灯环境,但许久未见的霓虹灯却令我想起原来的世界,不免怀念自己的父母。我不担心他们会因我的失踪而焦心——谁知道我会不会像浦岛太郎一样,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后物是人非。与其如此,我不如在魔法世界以易佳和的身份长居。毕竟是父母,想念是应该的,尽管我的思念只局限于“他们是我父母,我要想念他们”的思想上。 “录口供是件很麻烦的事吧?”流水亭空间充足,大家各自找得一个休憩的地方后,马克来到坐在应该算是正厅的我边上。 “超麻烦的。”我直言不讳。 以狩猎之名讨伐寂静木偶人的学院任务实则为学院领导人暗中指挥的引蛇出洞作战的伪装。接连两次袭击,其中第二次明显针对萧辉的魂具,也就是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至宝达莱水晶,这令学院领导人深思。 方东燕院长说,自己至少也是位阶级七的元素魔法师,即便当时正在安排学生进入布莱克森林,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就被他人强制魔法干涉。“能够想到的可能性,敌人是位阶级高的魔法师,而且他极有可能在学院之中,甚至是当时在场的学生之中。” 方东燕所想到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如果学生中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师,任谁都能看出端倪。虽然学院的其他领导人这么说,为了不放过有可能潜藏在学院中的邪恶之徒,众人做出应对方案。听说,以学生为诱饵引出敌人是乔安·威廉姆斯的主意。 结果,暗魔法师——不,是暗魔法师麾下的魔法生物中了圈套现身,但是同学们也因敌人的阴谋诡计差点命丧黄泉。 “你们怎么不找个坐垫?” 直到方东燕像个男子一样盘腿坐下后,我们才意识到眼前的是魔法界赫赫有名的瑞德元素魔法学院院长。约翰和马克立即正襟危坐,我本觉得应该再像一个粉丝或者再像一个学生一点,可那份敬畏忽地就没了。 “方院长,既然任务是假的,那么莫亚村发生的事” “也是假的,”四十岁的大姐方东燕自然地回复我,“学院确实没有在莫亚村设立连接点,并且两边的往来较少,但莫亚村和我们学院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听说我们想借助他们的力量诱出伤害学生的敌人,他们当仁不让接受我们的委托,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会以莫亚村之名为担保,势必不让旁人看出破绽。” 回忆起莫亚村那些淳朴的村民,以及他们整体上可以却在细微处有些许违和感的表演,我就忍俊不禁。 “怎么了?”方东燕微笑。 “没什么。接下来呢?” 方东燕望向黑漆漆的森林继续说:“我们联系学院校外顾问团,委托约翰·金和乔什·沃克前来协助我们。只是口头上的传述,敌人是不会中计的,所以我们要把寂静木偶人掳走村民和旅人的事变成以假乱真的事实。寂静木偶人,牺牲的村民和失踪的旅人,学院调查员的取证,任务的对象和发布时间,我们尽量做得真实。” “你们在看什么?”尾随约翰和马克进入乐园的马超在男生的内间中发问,令我发现同学们正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在偷看我们。 “喔,方院长?”马超失声,和同学们迅速藏身,离开我的视野。 转头的方东燕一笑,回头说:“我们知晓为升阶考试做足准备的马超同学会因无法在自己班获得援助而匆忙接下任务来寻求十之三同学的帮助,特意把任务布置在他能发现的地方。如我们所料,他真的带领你们来到莫亚村,我们的计划得以实行。” 人们说钱财会遮蔽人的双眼,究竟守财奴马超见钱眼开是福是祸? “我们没想到的是只能升一星的沼泽巫婆竟然能够超星,化成鲜为人知的星级六魔法生物。” “等会,”我插嘴,“鲜为人知,意思是这种形态的沼泽巫婆,也就是白夜女巫在魔法世界史上是出现过的喽?” 即使是在影视上都没能见过的方东燕傻愣表情,却被我在这里看见,真是三生有幸。 “出现过。包括这次,只有两次,却没有具体的信息。” “关于它怎么会这样的介绍,一点都没有吗?” “是的。”方东燕又望向漆黑的森林,“说到底,我们魔法师也不过是自然界渺的人类而已。大自然神秘莫测,岂是我们这些肤浅之人能够窥视的地域?” 方东燕的这番话要是在我自己的世界早就成了众人耻笑的耳旁风了。 “白夜女巫有说,他们的目的是萧辉及其魂具达莱水晶。我们一直以为萧辉不是他们的对象,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方东燕点头:“单是达莱水晶,由于它藏匿在连学院领导人也不知道的地方,谁也无法得到它。萧辉在魂择上获得达莱水晶,说明他的灵魂与达莱水晶在某些方面有契合之处。达莱水晶是瑞德·威廉姆斯先生创造的魂具——至少传承下来是这么一个确切的说法——作为达莱水晶的主人,萧辉定然有巨大的潜力,或许会成为和学院创始人齐名的强大魔法师。” “不会吧”后方传来惊叹。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方东燕是听到同学们的话语后特地说了这么一句吧。 静默片刻,我问方东燕:“院长,通过这次的白夜女巫袭击事件,你们已经确定之前萧辉被沼泽巫婆绑架是谁指使的吗?” “没有。”方东燕表情严肃,“实力强悍的隐藏者,超出常理的魔法生物,能够确定的是幕后黑手和暗魔法师脱不了干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还用问。指使白夜女巫用魔法控制查理,让他和我们自相残杀,还唆使魔法生物与我们反目成仇,做出这等下三滥之事的,除了暗魔法师还有何人?” 偷看的男生们七手八脚捂住乔什的口鼻并把他拖到内间去。 幕间插曲过,我对方东燕袒露心声:“客观地说,我不认为暗魔法师都是丧心病狂的家伙,但是白夜女巫的主人确实很过分。我是无法容忍躲在暗处还用诡计令敌方自相残杀之人的,起码做得出色些。只感觉白夜女巫所做之事未免漏洞百出,于我来说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怎么说?”方东燕的眼睛令我不敢直视。 “没怎么说,就是一种感觉。似乎在这个事件里,那潜藏于黑暗之中的家伙并没有遮蔽气息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意图。”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亚历克斯的发言引得女生们“嘘”的警告。偷看的事暴露,现在警告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我回过头和方东燕说:“魔法师不可能在没有下明确指令前让魔法生物自由行动。如果魔法生物强大到进退自如还好,万一它实力不足被更强大的魔法师压制,魔法师的信息不就泄露了吗?让魔法生物自由行动的风险大。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白夜女巫,它在释放寂静木偶人后就这么离开了。这很奇怪。” “很奇怪吗?”次郎托起下巴思索。 “很奇怪啊。”我回答次郎,“换作是我,眼前阶级二的魔法师不过四人,凭借这么多魂缚令可以轻易解决掉对手,何必打游击战。 “所谓的逐个击破,未必指一个一个,只要是自己确保能消灭的敌人,便可下手。少四个敌人,对白夜女巫来说是喜上加喜的事,它为什么放个寂静木偶人就离开了?我不明白。” “或许,它是急于搜索萧辉的下落。”余晶晶说。 “那它又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找到萧辉?如果心急如焚,它早就不在我们所处的地区中了吧。” 余晶晶沉默。 “总之,我对白夜女巫的行动总感觉不对劲。或许是经历行尸病栋,对于混乱比较敏感的缘故,我就怕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 “行尸病栋?” 我向方东燕摇头说道:“曾经遇到过以为是真实却是敌人暗中操控的虚假现实的情况,所以我十分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以说,这是一位神经质患者的强迫行为吧。” “不知所云。”金盈盈说。 “是你想多了吧?”莉莉丝说。 方东燕起身,面向大家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决策让你们度过了一个不安的周末。” “偶像,你别这么说”察觉到大家的目光我立刻改口,“院长,我的意思是,事情都过去了,花了这么长时间事件的情况也明了了。我想你们已经有接下去如何行动的方针了吧?” “什么方针?”因忘记而外出拿取食物的梁凯荣带着萧辉和亚当来到流水亭。 “是昨天发生的事。”我回答。 梁凯荣就地放下缩包,然后把萧辉推到自己身前,说:“请方院长下达指示。” “有件事还没有说。关于这次学院任务,知情者除了学院领导人和学院部分人员,还有校外顾问团我的后辈和约翰c马克,加上莫亚村的村民,以及三年级十班的十之二c十之三寝室成员与三年级三班的马超。” “什么意思?”安然无恙的乔什问。 我已经明白方东燕所说,不由自主望向马超,见他慌张地自白:“我可没有和班里的同学说这件事。” “如果知情者是这些人,”我自语,“那么白夜女巫的主人,也在这群人之中吧。” 众人震惊。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为了不使萧辉再遭受到无端的伤害,我们不得不如此猜想。”梁凯荣恐怕早已知晓这个事实。 “可是,怀疑自己的同学这种事方院长,难道没有其它的可能?” 方东燕回答余晶晶:“其它的可能自然有,但从这个方面来说,指使超星的沼泽巫婆追击你们的魔法师,极有可能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看大家面面相觑,方东燕说:“这终归是我们在信息局限的情况下根据事实做出的推测,究竟真相如何我们还不得而知。大家是从一年级起就一同学,我想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敌人。” “当c当然了,亚历克斯怎么可能是暗魔法师呢,哈哈”乔什拍拍额头上贴着膏药的黑人同学的肩膀,仿佛很怀疑对方就是暗魔法师。 “不过,要是我的推测正确,这位奸细目前没有把我们致之于死地的杀意,仍然能够将他以‘同学’的身份对待吧。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自己的身边隐藏着一个潜在危险,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露西抱紧双臂。 “说到底,这只是我们的臆想,大家尽管将其认为是无稽之谈。” 方东燕起步准备离开,对梁凯荣说:“十班的守护者,你的责任重大。” 梁凯荣自拍胸脯保证:“院长,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我特意扫视一眼同学们的表情,果然谁都以极度怀疑的目光望着梁凯荣。 在意味深长地微笑凝视萧辉几秒后,方东燕离开流水亭。 趁同学们议论纷纷,我悄悄跟上方东燕,问她:“院长,为何现在把这种事告诉我们?” “我觉得大家有必要知道这次事件的有关情况。” “我不是说这个,”请不要把我当十几岁的孩,“你是不是肯定,十班中有奸细,而且对方就在十之二和十之三中?” 方东燕欲言又止,而后微笑着问我:“何以见得?” 喜欢偶像这种耍无赖的表情——不对,我该问清楚:“把这种事告诉学生,会引起恐慌。大家都是集体荣誉感强的好孩子,不会随意把这种事传出班级。你是看准这点,把得到的结论告诉我们,其实是在给奸细下挑战书,告诉对方有能力就再来试试。你这么做是把萧辉往火坑里推。” 方东燕伸手竟然抚摸我的脸颊,然后温柔地说:“易佳和,自从与缺失记忆的你接触,我总能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魂择仪式也好,暗影蛙人也罢,你的坚定和勇敢令我羞愧难当。如果是你,或许能够冲破迷雾,发现黑暗中的真相。” 抱歉,我听见你的赞美了,但我鹿乱撞,可能马上就会休克。 方东燕收回手,问我:“超阶考试有信心吗?一年级的宋宇可是匹年纪轻轻的黑马哦。” “管他黑马白马,看我让他哭着叫我帅大叔。”方东燕这么说了,我超阶考试可能无望了。 “那么,晚安。” 望着方东燕的背影,我想起一件事,再追上去问:“偶像,你们不是捕捉了白夜女巫释放的魔法生物用来做记录吗。我想请求,能不能把里面的魔法生物给我当灵魂契约者啊?” 如温暖的春风吹拂死灰的心,方东燕的笑容带来生机。犹记电影中她那天真无邪的微笑,是我今生刻骨铭心的回忆。 “送你一个字,缘。”说完,方东燕转身离去。 “偶像,我也送你一个字:我超级喜欢你的,所以你要活下去,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啊。” “这不是一个字,是一句话了吧。” 我被萧辉吓得魂飞魄散,久久不能回神。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放心你,来找你。” 心情超棒,我抱住萧辉和他并肩返回流水亭,唱起了方东燕的名歌《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八章 流水亭一夜 乐园的天空通过人工智能变化,既可为白日亦可为星夜。相比童真天堂那感觉像是孩涂鸦一样的人造天空,十班乐园中的背景绝对高出好几个层次,甚至让人察觉不到它其实是有顶的。 “飞往太空果然是不可能的吗?”我望着钻石般在漆黑的夜幕中闪闪发亮的明星自言自语。 篝火照亮大家的脸。 我望向梁凯荣。这张令我嫉妒好几年的帅气脸庞,已经成为人们脑海中的印象。或许某一天,他的相片和影视作品会被淹没在新起之秀的浪潮中。我想那是必然,这和事物更替是一样的道理。我还是不舍,舍不得他的歌声,舍不得他的微笑。 “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视线。 “你长得真丑。”内心毫无波澜,正因如此我才能说反话遮掩我在意梁凯荣的事实。 “长得难看真是不好意思了。”梁凯荣没有生气,只是露出虎牙然后把从缩包中拿出的食物递给我。 “已经吃饱了。”我再度抬头仰望星空。 唯有恒星挂在黑暗中不免让人觉得寂寥。虽然我是在各方面追求简单的人,但这时候我却希望这片单调的夜景能复杂些。 “哇,你在哭吗?” “大概是吧。” 二十八年的蹉跎岁月,于我来说值不值?不断地跌倒,不断地爬起,在他人的冷漠和家人的讽刺中,我失去了那个叫做心的东西。这只是我自以为是,也可能就是神之意旨。谁知道呢。至少我对自己会流泪一事有科学的解释:我的泪腺没有闭塞。 因为梁凯荣的提问,我边上的萧辉和十之三的同寝室男生争相问我发生什么事。我说原因在梁凯荣。十班守护者哑然。要是手上有手机,我铁定拍下他的表情,作为我一生的珍藏品。 流水亭光彩夺目,篝火温暖宜人。这里和那里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其实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约翰·金和马克·沃克,你们真的不是亚历克斯·金和乔什·沃克的兄弟?”于方东燕院长特准今天一夜能在十班乐园度过的马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怎么可能。”亚历克斯明确否定。 “哥。”乔什叫的应该是兄弟“ “笨蛋,这么轻易叫出口?”亚历克斯斥责乔什。 “你不是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那我多个兄弟不是多一条超大的路了?” 亚历克斯无语反驳。 “两位先生,介绍一下自己吧。”余晶晶发出请求。 肤色比查理深比亚历克斯浅的黑发青年首先开口:“名字省略。我是阶级六的水魔法师,瑞德元素魔法学院的校外顾问” “抱歉,”我尽量有礼貌插嘴问道,“校外顾问是?” 马克回答:“校外顾问是身于瑞德元素魔法学院外的魔法界中为我院提供知识指导c问题咨询c任务协助等诸如此类事务的专家。” “我院?” 马克微笑:“我和约翰都是魔法学院的毕业生,可以说是你们的前辈。” “前辈太老,改叫学长吧?”约翰调侃。 我拉下脸面朝两人问:“也就是说,你们在奇石森林中和我说的那番话都是假的喽?” “这c这是为了圆满完成任务,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死亡凝视,约翰你有必要这么害怕? “没c没错,”马克苦笑,“抱歉,欺骗你是我们不对。” “作为补偿,我把这个东西送你。” 说着,约翰从随身携带的腰包中取出一个袋子。 “你的腰包怎么回事?” “啊,这个是魔具,便捷装中的便捷包。” 我本想学约翰的样调侃他这魔具的名称怎么这么奇怪,但约翰一脸激动打断我的发言。 “你看,这是我在常人界买来的,听说是整蛊用的超好玩道具。”看似年轻实则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约翰先生不顾自己形象爬过来把袋子递给我看。 我打开袋子,看到内容物生无可恋地说:“血浆包?” 袋子中的应该是电视里经常用到的道具,那种受击破裂如流血效果一样的玩意儿。 “我就知道你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常人界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我就是用这个骗过你的。” 我无话可说。 “那么,你没受伤?”许久我吐出这句话。 “好得很。”约翰伸出脚,无伤。 我把袋子还给约翰,说:“如果你真为欺骗我而感到抱歉,你就把你的魔具给我。” “这可不行,”约翰失色,“便捷包跟了我好多年,我们亲如家人。” “便捷套装不是去年才发表出售的吗,哪来好多年。”马克击破约翰的借口。 想起魔具就想起布鲁魔法科技研究院,想起研究院就想起那个神秘的学生代表。 “你们不要告诉我,便捷套装是布鲁研究院的学生代表发明的”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吧。”那你还骗我? 转向马超,我问他:“我被白夜女巫转移后,你们怎么了?” 马超扭头,表情尴尬。萧辉代替回答:“他本来准备和白夜女巫决一胜负,但魔法未发动也被白夜女巫转移了。” “可恶,下次再见我一定势如破竹灭了它。”马超恨得牙痒痒。 “说到转移,我忘记问方院长白夜女巫所用魔具的事。”我问马克和约翰,“作为校外顾问,你们应该知道白夜女巫所用能转移人的魔具和那个名叫玉仪魔具的事吧。” 马克点头:“转移人的魔具多半是瞬移球,本是逃跑之用,却被白夜女巫当成分散敌人的魔法道具,倒也是一种普遍的用法。至于玉仪,我们所了解到的只是一些基本的信息。 “高等魔具玉仪,是综合类魔具,同时有搭载数人音速移动和光魔法光弹形式辅助战斗等多种功能。由布鲁魔法科技研究院的三年级学生代表于今年发明的玉仪是未在记者会上公布的新魔具,即其可以说是研究院的机密魔法道具。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并在事后询问我在研究院工作的朋友,我们大概仍然不会知晓玉仪失窃。” “这是非同可的事,他们难不成要等到白夜女巫用玉仪造成死伤才会发表这个严重事态吗?研究院的学生代表怎么搞的,都不用为自己的发明负责的吗?”一开始我以为余晶晶是在嫉妒,不过后来我感受到余晶晶的气愤,明白她是在担忧大家的安危。 “此事暂时放一放,具体如何处理,我院领导人会有决策。” “喂,继续自我介绍吧,我可是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啊。”约翰先生,万分抱歉。 “我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了吧,”金发青年没注意到约翰瞪大双眼向我们说道,“马克·沃克,和这位乔什·沃克无亲属关系。我是阶级六的火元素魔法师,同时也是我院校外顾问的一员。本和发的约翰一同环游常人界,受到委托前来协助母校。因为这次行动为大家带来伤害,我深表歉意。” “又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怪你。” 我环顾一周,发现除了约翰外,确实谁都没有露出怪马克的脸色。 “马克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虽然方东燕让我随缘,但有时候缘分得靠自己把握,“你的元素鸟,是你的灵魂契约者吗?” “那只是愿意随我作战的受到魂缚令约束的元素鸟。魂缚解放后,它已经回到自己的栖息地布莱克森林第十区去了。” “好可惜” “怎么了?” 乔什回答马克:“易佳和记忆缺失,无法正常发动火焰魔法。升阶考试临近,傻瓜易佳和与一年级的新生比胜负,决定参加超阶考试。我想他是心急如焚,要一个魔法生物帮助自己通过考试,虽说找星级三的元素鸟也没法通过超阶考试的。” “事在人为。”回忆乔什的答复,我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他说我“傻瓜”。 “超阶考试吗”马克露出难看的脸色,转移话题对我说,“你想要魔法生物帮助你通过考试,未必要和它们定下灵魂契约。一旦你们缔结灵魂契约,它会成为你一辈子的伙伴——灵魂契约是一生一世的事。要是你不幸死去,它会随你死去;要是它为你而死,即便你能重新再找一位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魔法生物,你的灵魂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堕入自然的黑暗面,最终成为暗魔法师。” 我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自己的东西我得了如指掌,不然我会感到不舒服。使用魂缚咒不是我的性格,而魂缚令顶多是应急,我无法全方面控制手下的魔法生物。“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不允许其他人擅作主张窃取我的东西,尤其是真情。 “和元素鸟做朋友,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最好是它的弱点,这样我就能牢牢锁住它。 “没什么要注意的吧?元素鸟算是通用的魔法生物中比较和善的那种了。”马克说。 “可是,”约翰思考,“有些元素鸟性格乖戾,别说成为朋友,连靠近都是个难题。” 马克说:“大部分还好。和魔法师一样,同种类的魔法生物也有不同的性格啊。例如我们刚说的元素鸟,它是我给它食物后主动愿意成为我战友的。” “你们两位有定下灵魂契约的魔法生物吗?”我问马克和约翰。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不对啊,约翰的寂静木偶人不是他的灵魂契约者?” 本人回答:“管家既非我的灵魂契约者,也不是受到我魂缚令或魂缚咒操控的魔法生物。它是我的粉丝,自愿成为我的管家为我服务。” 我反应慢半拍,长长“呃”声追问:“怎么可能有魔法生物在不受到强制控制下甘愿为魔法师服务的?” “当然有啊。”约翰和几位同学一齐回答。 “比如说?” “我的管家。” 愕然,我想对约翰说句,你的屁股是不是痒痒了? “易佳和,你还记得爱德华·威廉姆斯先生的乐园童真天堂中的瑞兔白先生吗?” 纠结于朴智宇为何叫大肥兔“先生”,我听他继续说:“我有遇见威廉姆斯先生,就顺便问他白先生的事。威廉姆斯先生说,星级五的光属性魔法生物正是童真天堂的管理者。那时我也问他白先生是不是他的灵魂契约者,威廉姆斯先生回答说白先生相当于他的管家,不曾与任何魔法师定下灵魂契约。” 盘腿环顾四周,我问约翰:“你的管家去哪里了?” 约翰伸长脖子四周探寻,然后像咬到舌头一样“啊”一声说:“我可能把它忘在十之三寝室里了。” “喂,把能使出那种必杀技的寂静木偶人放在我们寝室,不会有事?”我焦急地质问。 “不会,”约翰嬉皮笑脸地说,“它是寂静木偶人,寂静的代名词。作为我的管家,没有我的命令,它是不会发动必杀技的。” 想象白西装木偶人摆出奇葩的造型静静等待自己主人的指令,我就觉得约翰太没人性。 “话说,它为什么要穿白西装,又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管家?”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 记忆缺失,要你管啊。 约翰摇摇头回答我的问题:“白西装是它自己的风格,当然秉承了我的意志。”说完,约翰猛地站起装出一手按头一手叉腰的耍酷样,和寂静木偶人一个德行——好像说反了。 “至于成为我管家的理由,呵呵,自然是我英俊潇洒c帅气过人。” “事实上,寂静木偶人看中的不是约翰,而是他一岁的儿子。” 马克的话令约翰和我遭受星夜陨石砸头。 “寂静木偶人说,约翰的儿子是它命中注定的灵魂契约者。但是他还,不过寂静木偶人愿意等待。自然而然,它成为约翰家的管家,严格意义上是约翰儿子的保姆。”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问约翰:“你今年几岁,有孩子了?” “我二十六岁奉子成婚,二十七岁儿子出生,今年二十八岁。”约翰取出便捷包中的家庭照递给我看,“你瞧,这就是我的儿子,他叫” 空洞的双眼注视照片中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我的意识早已飞出九霄云外。 又闲聊一会儿,大家一同熄灭篝火返回流水亭。 查理和乐乐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做好就寝准备。应众人要求,会使用木魔法的魔法师没有增设床铺,而是把流水亭的顶给消没了。不消没事,一消不得了,带跑了隔间的墙壁,让流水亭“一览无余”。约翰为了不使自己带来的霓虹灯丧失它的作用,固执地把霓虹灯装饰在外围,直到大家同意熄灭所有灯光准备入睡,他才收起绚丽的人造产物。 两个性别的人在同一屋檐下纠正,两个性别的人在没有屋顶的同个地方睡觉总归是件尴尬的事。由于不害臊的查理赤膊睡觉而不害羞的余晶晶一行人(除了露西)扬言“不用在意我们”,男生们就让出超大一块位置给女生,还主动划分三八线,自己挤在一块。 现在,我的左边是梁凯荣,我的右边是萧辉,我的前面是把头抵在我头上的乔什,连转个身大概都会扑到他人身上。 流水亭安静下来,我听见吱吱虫叫和涓涓流水。夜深,星明,男孩们的微弱呼吸声此起彼伏。幽炎挽回我曾经失去的东西,也给予我不曾得到的东西。在魔法世界,这个力量是福是祸? “睡不着?” 把头转向左边,我看见梁凯荣望着星夜。 “再多一点时间。” 梁凯荣微笑,说:“时间,总是不够用。” “嗯,时间,太快了。”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说到同一个层面上去了,只是因为梁凯荣问我,我就自然而然地回答。 “二十八岁未娶亲,是不是没救了?” “为什么不结婚?”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命中注定的人。” “那个人,一定很重要。” “是啊。明明没见过,但她就是很重要的人。” “为了她,你愿意付出你的生命吗?” 我再度转头,和向我转头的梁凯荣目光相接。 “不会。因为,我想和她一同活下去。” 梁凯荣闭眼微笑,说:“未来的某一刻,命定之人一定会出现的。到那时,牢牢握住她的手,一生一世不要放开。” 说完,梁凯荣侧身把我搂在怀中。 敢情想动手的是我,为什么实际行动的是他? 梁凯荣的体温是能融化坚冰的温度,但为何他的味道,令我潸然泪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九十九章 新的一周 睁眼,拥抱我入眠的梁凯荣不在我身边。 特殊魔具乐园中的景物多是元素魔法师操控魔法建设,不足的地方便由乐园自己具备的人工智能调整,连夜晚至清晨这段时间的温度变化都和真正的大自然无异。倘若有魔法师将常人放逐在乐园中,那人大概会分不清现实与乐园,就此画地为牢。 清风微凉,只穿一件短袖的我不住哆嗦。本想起床,我却因乔什把脚架在我肩上难以挪动。不要问我为什么他能一百八十度转弯,更让我吃惊的是约翰抱住我的左腿,还一脸幸福。发现意外的真相,我重新躺回到地面上,望向蔚蓝的天空。刚想叹气,某人把半个身子压到我身上。瞄瞄萧辉的睡脸,我生无可恋,呼唤余晶晶快把她未来丈夫拖过去。许久未见动静,我想开了,觉得至少我不会感到寒冷。 再度睁眼,乐园中的大太阳高悬于空。 “怎么像只懒猪一样,睡得这么迟?”发现我醒来的乔什把我拉到流水亭外说,“你看,大家早就在吃早餐了。” “乔什,你怎么这么迟醒来?”亚历克斯的话暴露一个事实。 “我早就醒了,只是看见大家都睡着,觉得自己独食不好意思。”那个把腿压在我肩上打呼噜的家伙是谁。 “为什么不叫我们起来?” “我是想催醒你们,但寝室长发言,我就顾自吃早餐喽。”亚历克斯把一个面包递给乔什。 “为什么不在流水亭中吃?” “这么美的建筑,在里面吃东西太不礼貌了。”我无法理解带头人次郎的思维。 “女生呢?” “吃完早餐后回自己寝室去了,准备上课的书本和资料。”朴智宇回答。 “奇怪,调侃我总说为什么的约翰,还有马克先生怎么不见了?” “离开了。” 我向亚历克斯追问:“这么快,太仓促了吧?” “你有急事?他们大概和守护者在一起。” 原来不是离开学院。 “查理和亚当呢?” “你真的有好多问题啊,就不能安安静静吃完早餐?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会吧?”仰望乐园中的太阳,回忆起做特训的时候它的位置,我觉得亚历克斯说的应该没错。 “查理这一周大概都不会上课了。”朴智宇说。 “为”想到自己说太多的为什么会惹人烦,我简单推测叙述,“查理要做特训,准备升阶考试。” “没错,”亚历克斯说,“那家伙就是个热血笨蛋,为了目标会竭尽全力。” “既然这么努力,没理由不通过升阶考试。可是他现在还是阶级二,果然是升阶考试太难的缘故。” 众人沉默。 “其实”次郎刚想开口就被亚历克斯一喝打断。 “怎么了?”一不心提出问题。 “记忆缺失也是好事,至少不会记得伤心往事。”乔什满不在乎地吃面包,然后咬到自己的舌头,“哈哈”地学狗子挥手散热。 “我想知道。” 似乎是觉得我眼神坚定,朴智宇告诉我:“我们十之三曾经出现过一个叛徒。” “叛徒?” “他的名字叫李友,是萧辉的发。” “等会,”我急忙问朴智宇,“十之三原来有九个同学?” “十之三一直是八个同学。易佳和,我们没告诉你,其实你是一年级后期转学过来的插班生。” 晴天霹雳打在我身上,令我一时茫然。 “大叔我没听说过啊。你们是在开玩笑吧?”吓得破音。 大家愁眉苦脸,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梁凯荣没有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身为守护者,我的偶像理应在得知我失忆后告诉我这等大事。还是他说过我忘记了? “对守护者来说,这一定是件很难受的事。毕竟,是他亲眼目睹李友的判决,眼睁睁看他被押送到葛斯特监狱。”次郎说。 “那一夜,萧辉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默默流泪。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乔什的模样怎么感觉是装出来的。我十分怀疑大家是在开我玩笑。 “笨蛋,他都把门锁住了,你怎么看到的啊。”亚历克斯拆穿乔什的虚伪表演,也令大家似乎筹谋已久的玩笑破灭。 “我用了透视镜。” 众人震惊。 “打扰一下。透视镜,难不成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东西?”这么扯的东西,魔法世界里可能真的有。 次郎点点头,问:“乔什,为什么你要用透视镜去偷窥萧辉?” “我怕他想不开。”想不开,至于吗? “原来如此。”大家竟接连颔首接受了这个荒谬的理由。 “发而已,不至于吧?” “萧辉和李友亲如兄弟,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的生死之交。”见我嘴角一撇,乔什补充:“他们真的经历过生死患难。如果不是李友舍命搭救萧辉,现在我们就不会见证达莱水晶的现世了吧。” “每时每刻确实夸张些,不过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同住同睡同洗澡,两人都不会在意他人目光。” 我噗嗤一笑,立刻掩饰对朴智宇说:“大家不都同住同睡嘛,还有同洗澡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俺世界的北方人一起在澡堂赤诚相见呢。” “总之,因为李友犯事,萧辉再也不能和李友成为朋友了吧。” “为什么?”想到次郎说的葛斯特监狱,我就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个地方。 “一个是光魔法师,一个是暗魔法师,能成为朋友?”亚历克斯反问。 “李友到底是做了什么?” “堕入黑暗加强能力习得蓝色火焰,企图超阶成为阶级六的元素魔法师,被发现举报,最后成葛斯特的囚徒。” 次郎接下朴智宇的话继续说:“事情没完。去年,李友逃狱。原因不明,方法不明,目的不明。逃狱后的李友行踪不明。谣言四起,说他加入了某个暗魔法师集结的组织,具体情况不明。” “葛斯特的守备这么弱啊。” “怎么可能,”亚历克斯大呼,“那可是被称作‘无望之地’的暗魔法师之死牢,岂是让人随便进出的地方。据我所知,魔法世界史上从未出现过能从葛斯特出逃的魔法师。” “李友不就是吗?”我拿起一个面包咬一口。 “所以,可想而知,他的出逃会发生多么强烈的影响。” “我啥也没感觉到啊。” 朴智宇神情严肃对我说:“那是因为皇室特派员在李友出逃后立刻封锁消息——虽然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但他们的行动毫无疑问约束着公众的言语。” “哦。”我在牛奶和果汁间犹豫不决。 “你,听到这件事,没什么想法?”亚历克斯问我。 “有什么想法?” 亚历克斯窘迫地说:“李友曾经是萧辉最好的朋友,情同手足。他被捕后,你成为萧辉最好的朋友。李友逃狱,下落不明。现在你记忆缺失,连发动魔法都成问题” “所以呢?” “和萧辉成为朋友没好下场,说不定他就是个克朋友的魔法师。”乔什没有注意到向我们走来的萧辉继续说,“搞不好你也会被暗魔法师蛊惑,变成我们的敌人。” “不会的,”萧辉强颜欢笑,“易佳和,不会变成暗魔法师。是不是?” 我最怕别人直接问我。该说是抗拒问题还是性格内向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我不喜欢其他人把问题转移给我。 “只要世界不毁灭,我就不会成为暗魔法师。” “那算什么?”尴尬的乔什为了逃避自己的真心话被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到的事实而问我。 “字面意思。” 我是光魔法师还是暗魔法师,于我自身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只遵循本心行动,无论是哪种身份。 “今天的课有马克和约翰先生主讲。由于他们明天要离开学院,何时能再回来未定,他们的课会成为教室里人山人海的课吧。” 萧辉的话并不正确。 上午的魔法生物课由约翰主讲,不知何原因人数和往常相比少了一半。我想十有八九是方东燕不在的缘故,魔法生物课的教室多出很多空位。可实际上,从听课的同学那里得知,约翰·金的人气远远比不上马克·沃克。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课被安排在同个时间段,听闻这个消息的同学们都奔向马克所在的草场去。 讲台前,约翰和他的管家寂静木偶人摆出几乎一样的造型,自以为很酷。直到上课铃响,睁眼的他才大吃一惊:“人数好少!不对,怎么会这样,照理我所上课的教室应该水泄不通的啊。” 青天白日做梦的可恨青年。要是你和我同样是光棍,我会同情你。如今,想都别想。 “易佳和。”我不理他。 “易佳和?”我没听见。 接下来是脸皮厚的人父用不同的声调呼叫我的名字。 “你烦不烦啊,二百五!” 意识到作为一个尊老爱幼的学生,我不能这么说老师。 “对c对不起”约翰抱住他的管家一脸惊恐。 “说,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为什么我的课人数这么少?” 自作孽不可活,真想拎起乔什就朝约翰摔过去。 “你没有魅力。”我竟然会如此感谢乔什的回答。 “怎么可能。像我这么英俊潇洒” 打断约翰的自恋行为,我对他说:“来听你课的学生都去马克先生那边了。” “马克?哼,”看不清真相的约翰自欺欺人,“论长相,我比马克帅得多;论实力,我可是有星级六的魔法生物管家啊。除去这些不说,我还有很多有趣的道具。你们看,这是我从常人界带回来” “停,”我阻止约翰拿出无聊的东西,“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马克的教室一看究竟。” 万万没想到约翰这家伙当真跑出教室,留下寂静木偶人孤零零站在讲台前。 “谁有带魔法生物翻译机?”约翰一离开,我就独自来到寂静木偶人边上,见它一动不动,就向同学们索要能听懂魔法生物语言的东西。 “没事谁会带那个东西。” “就是。” 我问次郎魔法生物翻译机是不是很笨重的东西,萧辉先回答那个和常人界的耳机差不多大。 “蓝牙耳机?这么?” 我问大家魔法生物的语言是不是通用的。 “怎么可能。” “有些魔法生物能听懂不同种类的语言,几乎所有的魔法生物都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有些魔法生物会说人类的语言,但不是所有的魔法生物都会说人类的语言。” 造化万千,魔法生物的本能令人惊叹。 “寂静木偶人会说话的吧?”我向次郎确认,“那时候它不是说话了吗?” 白夜女巫解放的寂静木偶人外态比我眼前的这位瘆人。 次郎摇头,表示他也不确定。 萧辉回答:“我有在《魔法生物图鉴》上看到过,寂静木偶人会通过某些物品发声。这些物品是对它们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能够理解,那时候的破损人偶就是那个寂静木偶人的核心。余晶晶就是通过封印坏人偶把寂静木偶人弄到魂缚令中。如果元素鸟不愿意成为我的灵魂契约者,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它封入魂缚令中? “约翰的管家,你会说人话吗?” 寂静木偶人不动。 思虑片刻,我问它:“约翰儿子的管家,你想回家去吗?” 咯嚓一声,寂静木偶人动起来,我立刻退后。只见它揉揉脖子弯弯腰。不是人偶特有的关节部位提醒我它是个木偶人,我可能会错以为它是人类。 “做那个蠢货要我做的动作,真累。主人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父亲。”正常说话的寂静木偶人。 后面传来交头接耳:“喂,那个不是寂静木偶人吗,怎么会说话啊?”“我还以为寂静木偶人是很恐怖的魔法生物,竟然这么普通。”“不是寂静木偶人,一定不是。” “愚蠢的魔法师。”寂静木偶人抽出讲台后的椅子霸气地坐下,还翘起二郎腿。 “你有名字吗?” “名字?” 我点头:“既然是约翰儿子的管家,你总该有个名字,好让它以后呼唤你吧。” 寂静木偶人托起下巴抬头。由于它仍然戴着白色面具,我无法知晓它的表情,只希望面具后面的脸没有上次那位可怕。 “听你这么一说挺有道理。那么,我叫什么会惹得主人喜爱呢?” “这个得问约翰吧,毕竟你是他儿子的魔法生物。” 寂静木偶人冷笑,说:“叫那个愚蠢的家伙给我起名字,不如等主人长大再决定。” “这样也行。” 循序渐进,我问木偶人:“为什么你会觉得魔法师都是愚蠢的呢?” 话音刚落,木偶人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我提问有误:“不是所有魔法师,而是除了我主人外的所有魔法师。” 这,我为什么会有它和白夜女巫是同类魔法生物的感觉。 “你那个必杀技,好帅。能不能详细说一下?”谈起寂静木偶人的必杀技,后面的学生纷纷探出头。 “既然是我的必杀技,你以为我会在众目睽睽下展现出来?你这是在瞧我。”一言不合就麻烦。 “以后你主人长大不相信你必杀技十分厉害,即便你想展示给他看,因为没有其他人做见证,他是不会感兴趣的。” 木偶人再度托起下巴思考,然后猛地站起说:“言之有理。那么,我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且慢,”我弄巧成拙,急忙亡羊补牢,“展示必杀技有必要,但是不在你主人面前展示,即使有见证人也没多少意义。所以,你主人要在场,我们也要在场才行。这件事,可以等你主人长大再说。” 我已经发现能套牢这个寂静木偶人的苗头。 “你有弱点吗?不是我想对你不利。你看,你主人长大后会成为魔法学院的学生,而我或许会成为他的老师。作为他的灵魂契约者,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弱点,然后尽全力弥补它。”哪怕前言不接后语,只要扯到它主人,木偶人有极高可能性会回答我。 “我的弱点是光。”直言不讳。口口声声说约翰愚蠢,这个魔法生物难道意识不到自己是和约翰臭味相投的家伙吗。 “你” “管家,管家”可恨的约翰,诅咒你。 “大惊怪。”寂静木偶人坐在椅子上坦然地说。 气喘吁吁的青年一点不顾自己教师的身份对不属于自己的魔法生物说:“你,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恶气。” “没空。” “你,你不帮我,我就不让你碰我儿子。” “你找死。”寂静木偶人跳到约翰前面,黑发青年不敢动弹。 这出家庭剧我本不该插手,只是我很好奇约翰发生了什么事。 “约翰,不如你答应将来让你儿子给这位寂静木偶人取个名字。” “将来的事以后再” “就是这样,”我对似乎真的泄露杀气的寂静木偶人说,“你主人的父亲答应未来由你主人为你取一个名字。如此一来,你就会成为你主人独一无二的魔法生物。” “独一无二” 寂静木偶人转身前进几步,用傲娇的语气说:“那个,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之后我才知道,约翰的管家,性别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一百章 瑞兔S寂静木偶人 转移场地,魔法生物课的众学生和寂静木偶人跟随咬牙切齿的约翰·金来到草场。绿油油的草地上有三位教师正在授课:教师代理马克·沃克的魔法历史课,波尔·奥康纳的体育课,以及爱德华·威廉姆斯的黑魔法课。 人数超百的魔法历史课是在查理·史密斯的课程中我不曾见到的场景。加上做作能手爱德华的人气,尽管波尔体育课的学生不足三十人,草场上还是能感受到热情高涨的气氛。 “啊,就是那个家伙!” 约翰所指的对象并非某人,而是某个魔法生物。可以说,现在草场中有一部分的人气源于这个家伙,星级五的光属性魔法生物瑞兔,白。 三门课的学生开始聚拢,似乎是准备听三位教师联合授课。不知是好奇或是羡慕,魔法生物课的同学们接二连三跳槽到对面。最终,约翰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好在,有十之三的我们几个和他的管家陪伴他,约翰只是成为一位留守老人。 “这不是易佳和同学嘛。怎么,想插班来上黑魔法课?”欠揍的爱德华,但从现实上说我确实是个插班生。 “要不,大家一起上课?” 同学们七嘴八舌,大部分人同意马克的建议。 “哼哼,马克,不要妄想从我这边夺走学生。我是不会” “次郎。”我记得呼叫的人是我们木魔法师的同乡,名字是 “由美子。”次郎挥手叫着波多学妹的名字兴高采烈脱离约翰。 “亚历克斯,原来你是来上黑魔法课啊。” “经历过那件事,我当然想要了解一下暗魔法师和暗属性魔法生物。相比魔法生物课,黑魔法课对这方面的说明更详细。唯有了解透彻,我才不用忧心于暗魔法师的来袭,防范于未然。” “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可是用封魔阵破除幻音的男人。”说着说着,乔什就到亚历克斯那边去了。 于是,约翰这边只剩我c萧辉和寂静木偶人。 对自己的处境完全没知觉的人父朝瑞兔喊道:“臭肥兔,你还记得你的受害者吗?” 仿佛感受到一丝杀气——只见瑞兔一跃安稳落到约翰前方,挥起他的肉球就给约翰一下,紧接着我们目睹约翰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抛物线。 “兔崽子,白爷我警告过你,不要叫我肥兔;敬酒不吃吃罚酒。” 或许是瑞兔的拳头肥软的缘故,惨叫一声落地的约翰纵身跃起,像被坏大孩欺负的笨孩一样跑到寂静木偶人身边向他哭诉:“管家,你的主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蠢货,连这等魔法生物都打不过,还想要我助战?春秋大梦。” 我分明看见瑞兔的耳朵一抖,就听他说:“这句话,摆明是瞧我白爷。你是星级六的暗属性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吧?” “那又如何?” “虽然我是星级五,但我是光属性的魔法生物。要不,我们来比试孰强孰弱?”瑞兔的挑衅意味尽露。 白西装的寂静木偶人握住帽檐,说:“你和蠢货的恩怨,凭什么要我来干涉?” 意外约翰的管家会说出这番话。按剧情发展,瑞兔白发出挑战书,寂静木偶人应该如电视里的热血白痴立刻接受。 “哦,像你这般公正无私的魔法生物现在倒少见了。大家都听从主人的安排,魔法师说什么它们就做什么,简直就是上级和下级,而这种关系正好是我难以忍受的。” “我也是。” 两位非人生物貌似达成某种默契。 “管家,你刚才不是答应帮我出口恶气的吗,为什么言而无信?” 我问一岁孩子的父亲:“约翰,到底发生什么事?” 青年愤恨地说:“我本来是想去找马克查看他的教学情况,因为迷路遇见这只好像从乐园中出来的魔法生物。以前没见过它,我就觉得应该和它打个招呼,谁知它却给我一拳作回礼,实在太过分了。” “确实挺过分的。”爱德华点头。 “喂,这死子叫我肥兔。你可以说有料c丰满c强壮c帅气,但是你不能叫我肥兔。我生平最恨别人叫我肥兔,你们看我到底哪里肥?”白旋转一周。说实话,我看不出他哪里不肥。 “只是称谓,至于吗?要是你主人叫你肥兔,你也给他一拳?”约翰躲在寂静木偶人身后神气地冲白喊道。 “我没有主人。” “怎么可能?” 我记得约翰说过有些魔法生物没有主人也会跟随在魔法师身边并听从他们指示。他给忘了?比我还健忘。 “我白爷的诚实守信是出了名的。我能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和任何魔法师定下灵魂契约,也不是被任何魔法师束缚住的魔法生物。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这完美无瑕的白毛变成乌漆墨黑的脏毛。” “千真万确。”爱德华点头。 “喂,星级六的,”大概是寂静木偶人挡路,瑞兔不爽地问它,“你是这个蠢货的灵魂契约者?” “若非他是我主人的父亲,我会将他当成是路边的野草忽略掉。” 约翰心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主人的父亲?我看这兔崽子不过三十岁不到,竟然有孩子了?即便他有孩子,儿也是咿咿呀呀的年纪,怎么会成为你的主人?” “这是我家的事,你无权过问。” 瑞兔一笑,说:“抱歉。我只是觉得可惜。你好歹是星级六的魔法生物,却看上一个儿做你主人,未免草率?” “主人天资聪慧,势必会成为魔法界冉冉升起的明星。日后待我主人强大,我会追随他,至死不渝。” “好。”凑热闹的爱德华拍手,有几个女生竟附和他鼓掌。 “既然这个兔崽子不是你的主人,你也没必要计较我和他之间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来解决。”瑞兔摩拳擦掌。 “管家,你要为我做主。如果我被这只邪恶的魔法生物打得鼻青脸肿,到时我儿子看见自己的父亲这般可怜,会心痛不已的。”约翰是发现寂静木偶人的套索了?不,他是误打误撞吧。 “我和你无怨无仇,但蠢货说的不假。要是他命丧黄泉,我主人会伤心流泪,这是我难以忍受的未来。因此,我唯有和你一战,以此打消你欲躲我主人父亲性命的意图。”感觉寂静木偶人严重误会瑞兔。 在我想开口说明瑞兔的意思时,比乔什还会火上浇油的爱德华高喊:“好。既然两位有意对决,不如我们在此展开一场魔法生物之间的比赛,好让在场的同学们见证高星级魔法生物的本领。” “见证吗,”寂静木偶人似乎想到我之前和它说过的话,“绝妙。我会不惜使用必杀技赢得胜利,让主人知晓我才是他命中注定的灵魂契约者。” “被灵魂契约束缚的魔法生物是悲哀的,我却从你的战意中感受到坚定的信念。作为你的对手,我也会全力以赴。” 因为爱德华的怂恿,两位魔法生物准备竞技。 遵照魔法学院的规定,拥有主人的魔法生物在比拼前应征得主人同意,并向对手报出自己主人的信息以及自己的信息,算是友好对决的相互尊重。 无视约翰,寂静木偶人报出约翰儿子的名字。本来寂静木偶人的决意是违反学院规定的,在这场切磋中,三位教师同意,寂静木偶人才能出战。 瑞兔白说自己没有主人,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和其他魔法生物进行比赛。 “不能让爱德华先生暂时做白的主人?”我问。 “规定就是规定。如果我们肆意违反学院规定,一定会有其他人以我们为借口行事;我们不能徇私枉法。”没想到波尔大哥是位如此注重风纪的人。 “不过,只要有人能对魔法生物在相互竞技中造成的过失负责,经过教师批准,该魔法生物能以那人的名义参加对决。” 我问爱德华:“两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马克回答我,“‘暂时做某魔法生物的主人’是没有证明的,也就是说要不就是该魔法生物的主人,要不就不是。如果不是,此魔法师就没有权利要求魔法生物参战,这是考虑到魔法生物的自由自主权设下的规定。” 波尔补充:“如果某位魔法师愿意对某魔法生物的行为负全责,哪怕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见证人,该魔法生物就能参战。相应的,在竞技中造成的诸如该魔法生物伤害无辜人员或者将对手致之于死地等行为,魔法师必须做出解释并承担责任。根据情况,此魔法师会被移交至魔法部接受审理。” “原来如此。” 爱德华向我坏笑。 “干吗?” “无人愿为白的行为负责,他就不能参加这次比赛,你也就不能为你的授课老师出气。” “所以呢?”我知道爱德华是想我趟这个浑水,但我才不会笨到步入他显而易见的圈套中。 爱德华凑过来,我尽量后仰。 “易佳和同学自愿做瑞兔的负责人。在我们三位教师的见证下,寂静木偶人和瑞兔白的魔法生物竞技即将开始。” 直到同学们热烈鼓掌,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爱德华坑了,而且是以这种极其龌龊的方式成为非亲非故魔法生物的过失负责人。 “等下,我” “易佳和同学,如果瑞兔白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你同罪。呀,真是意想不到,你会为你的授课教师做到这种地步。” “易佳和,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咳,我真是可耻,还以为奇石森林中你是故意说自己把能治愈创伤的魔具用完,不想给我用。你说的要照顾我妻儿的话,其实都是在鼓励我要勇敢活下去。我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面对痛心疾首的约翰,我已经不想去揭穿他的表演,也没有心思和他说明魔具的事是谎言,而照顾他妻儿的话语中包含我想报复他的真心。 瑞兔白和寂静木偶人的较量拉开帷幕。 “呃,那么,现在由我来主持这场魔法生物间的比赛。让我想想要怎么正式地宣布” 马克拍拍波尔的肩膀,向大家宣布:“星级五光属性魔法生物瑞兔和星级六暗属性魔法生物寂静木偶人的竞技赛即将开始。两方负责人分别是易佳和与约翰·金——由于约翰先生的儿子即寂静木偶人的中意者还无权成为参赛一方的负责人,经我们裁判讨论决定由约翰先生作为寂静木偶人的负责人。 “请各位旁观者远离,请两位参赛者各就各位。比赛,现在开始!” 草场上,两位魔法生物一动不动。一分钟过去,我不由自主地设想乌龙结局:两个魔法生物相互鞠躬然后一同宣言平手。两分钟过去,我的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觉得这场比赛应该设定时间限制,这样” 向约翰提出建议的时候,我听到同学们的惊呼。把视线从大吃一惊的约翰上转移,望向赛场的我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两个魔法生物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一攻一防。我说为什么突然刮起风。这么快的速度,要是贸然靠近,会被卷入其中化作天上落下的流星。 心脏猛跳一分钟,我惊异自己竟然还活着。 两位魔法生物调转开始的位置原地不动,表情淡定——至少瑞兔白如此。 “只是一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瑞兔白的嘲讽让我觉得撑不下去的可能是他。 寂静木偶人沉默。 约三十秒,寂静木偶人说:“一招定胜负。” “好,那就一招定胜负。” 看样子两个魔法生物都打算发动必杀技。周围的同学和我想到一块去,纷纷退后紧张地注视赛场。 “管家,发动操线的沉默,把那只大肥兔打趴下。”死不悔改的约翰难道没有对后果如何的认知? “白先生,你一定要手下留情。”我学约翰大喊,但目的不同。 一秒,两秒五秒,操线的沉默,发动。 “嗯?” 寂静木偶人明明已经挥动手臂,却突然像齿轮卡住,一动不动。 “我输了。”约翰的管家彬彬有礼地鞠躬。 “不要在意失败,你也是挺厉害的对手。”瑞兔白骄傲地回复。 意料之外的开始,意料之外的结局。这场比赛我看不懂,旁观的多数同学也看不懂。 “那是你的必杀技吗?”寂静木偶人问瑞兔白。 “雕虫技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勿忘昔日共祸福》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马克和约翰 两位魔法生物的较量在学生们的交头接耳中结束。瑞兔白经过爱德华向同学们挥手离开,寂静木偶人则无视约翰的叫喊走到边上摆出托起下巴思考的姿势纹丝不动。俗话说高手对决一招即可。这几分钟的比拼没给我满足,反而给我一个大问号。 “我想各位对刚才发生的事一定抱有疑问。首先,请大家告诉我你们从瑞兔和寂静木偶人的竞技中了解到什么。”马克用的是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 乔什发言:“它们的速度惊人,可停下来却一直在浪费时间。” “应该是在休息吧。”学生里有人做出解释。 “怎么可能,”亚历克斯说,“尽管这是适可而止的竞技,但身为自然中土生土长的魔法生物,它们多遵循自己的本能战斗。魔法生物的竞技是堵上性命的比拼,如果不是先生们在此,它们没准会战个你死我活。我说得对吗,威廉姆斯先生?” “言之有理,但不能一概而论。在有主人魔法师的情况下,即便野性难训,魔法生物会多少顾忌自己主人的指令。除了魔法师的约束,魔法生物的性格也影响这点。” “这次双方既没受魔具束缚,也没有灵魂契约者主人,照理它们是不用担心放手一搏。还是它们其实很在意会给负责人带来麻烦?”波多由美子转向旁侧的男生问道。 铃木次郎害羞一笑,回答:“毕竟是有学生旁观的比赛,当事人魔法生物不敢乱来。” “诸君,从两位魔法生物的战斗来看,你们有辨别出谁占上风?” 我觉得爱德华的问题很白痴,可同学们却在认真思索爱德华的无聊问题。 “起初两位不相上下,后来是瑞兔占上风?”学生中有人说话。 “我觉得后来是瑞兔敌不过寂静木偶人。”乔什出其不意倒令我颇为赞赏,“它定然是因为处在下风才故意说寂静木偶人吃力。亚历克斯打不过我的时候经常故意说‘呵,我看你好像挺累的,要不休息下’,就是为了让我松懈。” 亚历克斯猛拍乔什的肩膀差点把他推到旁边女生的身上:“切磋时满头大汗说和现实不符合话语的人不是你吗。” “结果到底如何?”我要爱德华揭示真相。 爱德华摊手说:“它们竞技我思考,想入非非什么也没留意。” 那你提什么问题! “其实,”马克苦笑说道,“自始至终都是瑞兔占上风。” “没错,我亲眼所见。”波尔同意马克的说法。 在草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旁观了这场胜负,但真正看清它们战斗动作的人我觉得屈指可数。在幽炎的作用下,我勉强能看清,算是其中一人。 “易佳和同学,你说呢?”让你看你不仔细看,现在又要转移问题给我。 我冷冷瞄一眼爱德华,微笑着向两位教师说:“虽然两者的速度极快,但在这场比拼中,确实是瑞兔白占上风。” “哇,易佳和你也有动态视力?”波尔兴奋地问我。 “说起来,”亚历克斯蹙眉,“自从易佳和记忆缺失,他就不戴眼镜了。” “撞到脑子能使视力恢复?”乔什问次郎。 次郎不语,静静地看着我。 “易佳和的视力本来就不高。魔法界有视力突然恢复如初的魔法师也不是什么大惊怪的事。”萧辉低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说法。我猜想他在思量这会不会是暗魔法师特有的能力。 魂之力的出现使我不用戴眼镜便能看清事物,甚至比以前看得更清楚,没准有五点三以上。不是摄像头,我的眼睛当然不能调焦距,没法忽大忽看事物。另外,我也无法如显微镜一样看清大自然中的微生物。这样挺好,至少我能说服自己还是个普通的人类。 “总之,我所见到的情况是寂静木偶人在白的接连攻击下只得防守。虽然不见得寂静木偶人打不过瑞兔,但从速度上分析,白毫无疑问比它更快。” “难以置信,”约翰的大嚷让我注意到原来有他在,“那只肥胖的兔子竟然比我家的管家快?” “体型又不代表一切。动漫中经常有身材笨重的人以行动敏捷打败身形矫健之人的场景出现。” 抱头朝天的约翰睁眼望向我,眼神中孕育着什么。 “动漫,是那个在电视机中播送的动画片吗?” 我抗拒着约翰发光的双眼,回答:“动漫指的是动画和漫画。说是动画片倒也没问题” “动漫!”方才苦恼不已的约翰现在亢奋不已,跑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对我说,“这是不是常人界最伟大的发明?” 如果我会过肩摔,我一定会把疯狂的约翰投掷出去。 “沃克先生,之前您不是准备讲您环游常人界的趣事吗?”有同学提出请求。 “嘿嘿,要说环游常人界” “金先生,你可以靠到一边听沃克先生讲课,但请你不要挡在我们之间。”一个女生的话刺痛约翰的心,令他呆若木鸡。 在爱德华的拖拽下,约翰来到他的管家边,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在草地上画圈圈。我十分担心,有这样的父亲,约翰的儿子将有多么诡异的童年。 暂时把从讨论魔法生物竞技到听马克讲述环游常人界的经历这一突然发展怎么回事的问题搁置,我坐到萧辉身边望向随我们坐到地上的马克。这样的场景,倒有围着篝火听长辈讲故事的气氛,只是既没篝火也不是黑夜,让我多少觉得可惜。 “你们想听什么?” “全部。” 我的回答惹来同学们的目光,但我才不会理睬他们。 “一节课的时间不足以让我讲完我所有的经历” 见马克为难,我把“那分几节课讲”和“干脆一件一件简单地讲”这两个提案收在脑子里,和他说:“马克先生,说说你在学院中的事吧。” 请求说完,我才意识到马克向我们提出的选项是他环游常人界的经历。以为同学们会再度瞅我,没想到他们对我的这个请求表示十分赞同。 “我不是一个喜欢谈起往事的人。不过,既然同学们这么期待,我就说一下。嗯,从哪里说起好呢?” “节约时间,马克你就讲一讲你是怎么和约翰认识的吧。” “对啊,”有女生附和我令我倍感荣幸,“沃克先生您博学多才c见多识广,但金先生却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相处得这么融洽。” 马克灿烂地一笑,不少女生为之着迷。 从约翰那里转回头,马克讲述:“我和约翰·金相识于二年级。那时候,学院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备的索克币自助存取系统,魂具召唤系统也还没有问世。因为大家的魂具各不相同,有大有,不少同学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们的庞大魂具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后来,有同学甚至懒得搬移魂具,在毕业前一直把魂具放在自己班级的乐园中。 “我和约翰是在魂择仪式上正式相识。我记得那时候魔镜大人对约翰的评价好像是各方面不足,却各有千秋。因为约翰学籍登记迟,认识同学们也迟,大家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加上他偶尔冒冒失失顶撞同学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耿直个性,他曾一度为同学们嫌恶。” “说的不就是我们班的乔什吗。” 棕发同学用他那双清澈的棕瞳望向自己的好友亚历克斯,反驳:“我哪有被大家嫌恶的时候?” 乔什说完,后面有几个学生就轻蔑地一笑,但乔什没看见。 “和大家和谐相处是十分重要的事。我们学院与常人界一样都有出现欺凌现象——现今有所减少,那时候不少——作为你们的前辈,我衷心希望大家团结友爱c携手奋进。” 同学们或认真或敷衍向教师代理点头。 “后来怎么样了?”我催促马克。 “怀揣与约翰交个朋友的心思,我和他打招呼说明来意,这家伙一下子就接受我的请求。大概,他是一个没多少朋友的人。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有问他为什么不改改自己的性格好让同学们能接受他。约翰回答我,如果要他盲目跟风,那他不如永远没有朋友。‘这样会很寂寞的吧’,我问他。他回答我,‘要是有人能接受这样的我,他便是我理应相交一辈子的友人’。自己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是我认为,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他的友人。” 马克又转向约翰。这次同学们也随他望向约翰。一岁孩子的父亲如孩童般蹲在草地上不厌其烦地画圈圈。然后似乎是累了,他起身伸展双臂打个哈欠。 “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我们环游常人界,为了不让常人发现我们是魔法师,我们可耗费心思。有一天,他和我说了魔术师的事——在常人界有一类人,他们靠迅捷的技巧和有趣的装置变魔术为生。尽管他们身上没有魔法师的气息,但他们的行为给予我们在常人界生活下去的启示。 “如你们所知,魔法部对于魔法师在常人界发动魔法一事是严令禁止的,违令者若被发现会受到严格处分,甚至是就地正法。在常人界生活绝不能让常人知晓我们是魔法师。为了我们环游常人界的梦想,我们废寝忘食学习魔术,然后在街头卖艺。 “那段日子十分艰苦,但在我们的师傅哈里的悉心教导下,我们有成就。在光辉四耀的朝日初升的一天,我们以一元索克币为礼物辞别师傅,踏上环游世界的旅途。” “这里说一下,”爱德华插嘴,“只要没有让常人确信自己是魔法师,马克先生刚才讲的严令就对魔法师无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魔法世界的魔法部不是无凭无据判定他人的机构。如果你们学会如何消去记忆的魔法,你们大概能在常人界‘以常人身份’生活。” 见大家开心地议论,蓄谋已久的爱德华泼冷水补充道:“看样子各位似乎对此不太了解,就由我这位黑魔法课老师为你们科普一下。运用魔法消除记忆有时限,和魔法师的实力有关。要想消除一个常人的记忆不是难事,但要想消除一个魔法师的记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爱德华转向我坏笑着说,“易佳和同学,你的失忆应该和消除记忆的魔法没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这货没安好心,原来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 “有消除记忆的魔具吗?”我问。 爱德华收起笑容皱起眉头,接着轻微地哼笑一声回答我:“有。不过这种魔具受到《魔具使用限制条约》的明文规定限制,是禁止任意使用的,连我们教师也不可随意借用。” 我和爱德华的恩怨先放在一边。现在我只想好好听马克讲述他和约翰经历的事。 “马克先生,记得我们是在奇石森林中初次相见的吗?那时候我是因为发现如同复活节岛的大头石像才看见你们。如果没有那些怪石,恐怕我们就不会相遇。”当然,要是你们指挥寂静木偶人来找寻我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了?”我问马克。 “没什么,”惊讶的马克笑着说,“我只是意外,你竟然会知道拉帕努伊岛的ai。” “ai?” “就是复活节岛上的大石像,叫摩艾。听闻它们是为了让岛上的重要人物的精神仍能监视生活在那里的部落并为他们带去好运而建造的。不过,现在岛上的摩艾似乎有很多是为吸引旅客重建的。即便如此,想去复活节岛一睹美丽风景的人还是不计其数。” “谈起摩艾自然想到巴特巨人,毕竟它们都很高大。” “呵,我倒觉得石魔更像摩艾。”急于调侃爱德华,我忘记问巴特巨人是怎样的魔法生物。 “说起像摩艾的石魔,上次去奇石森林的时候,方院长不是遇到一位死跟着她的石魔吗?那只石魔若静坐在地上,真和摩艾没有差异呢。” 啊,我的石魔 “怎么,易佳和同学是想要马克先生所说的石魔吗?”我讨厌这种时候观察力敏锐的家伙。 “你还是洗洗睡吧。纵然奇石森林中的石魔是特殊的,如这般的魔法生物不会轻易就被魔法师获取。它跟随方院长,那是因为方院长心地善良c实力强大的缘故。” 可恶的爱德华·威廉姆斯,变着法调侃我,你是嫌牙多? “去过复活节岛后,我和约翰又去了一个有着雾都的国度。在那里我们听说有一位写出著名魔幻说的作家,就想去拜访她。可惜,我们没能见到她,不然真想和她聊聊其对魔法师的看法。” 等下,假设马克所说的作家是我知道的那位难不成,魔法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是相连的?我不是被卷入到一个异世界,只是进入了不为人知的原本世界的另一面?或许,我会在没有魔法师的常人界一个名叫安州市宜相区的地方和我的家人重逢c与我的同学老师见面?奇怪,这样一来,马超c萧辉和余晶晶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在原来世界逝世的方东燕c梁凯荣等人会在这个世界? 问题越来越多,细思极恐的我直到被萧辉叫醒,我才知道上午的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