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邪仙枭》 引言 人性本恶,仙路坎坷。 凡人被法律、道德、生老病死所约束,隐匿了阴暗。 而修仙的魔力在于,超凡的力量使人跳出了凡尘的束缚,修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显露人性的贪婪与罪恶。 对金钱、权势、女色乃至永生的追逐将他们化身为无情杀戮的野兽。 何谓正邪? 不过张伪善面具,可笑遮羞布。 乱世成败,唯有比奸者奸,恶者恶。 世人视我魔头又如何? 天地间有何人可以算计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路漫漫其修远兮 三更天,夜色虽浓,却也遮不住圆月的皎洁,夜莺啼,粗布麻衣的仆役青年正仓惶赶路。 后虽无来者,可贴身宝物变得愈发滚热,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危险正在逼近。 青年将舌尖咬破,换来些许清明,提快了自己的脚步。 望着不远处的高大城池,青年暗自打气,只要能够混入城内不出,神剑宗纵倾全宗之力,数千把飞剑乱飞一气,也没法在拥百万人口的帝国东都找到自己。 且不论东都乃是皇帝老子的故乡,皇陵重地,豪商贵富云集,各族供奉驻此地者不少于千人。 戒备之森严,非他处可比较而语,是绝不允许世外宗派对此地有所染指的。 恍惚间青年被石块绊倒,他颤微着爬起,任狂风裸露其布满伤口的双腿。 青年这些天不知穿越了多少荆棘丛、乱石岭,浓浓的倦意镌刻其紧皱的眉梢与惨白的脸颊。 身体早已虚弱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那满腔的怨恨让他强行支撑。 他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嘴角不禁牵起一抹苦笑。 不由分说,青年掏出一张纸符猛地朝黑影丢去,纸符随其“疾”声燃起,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直奔而去。 黑影未动,只是轻笑,见火龙于其三尺处遥遥定住,动弹不得。 似被无形枷锁勒住了三寸要害,天地灵气化作的火龙竟露出痛苦神色,躯体扭曲缠绕,纠作一团。 瞬的熄灭,散作一缕青烟。 火龙于最后一瞬也照亮了黑影面容:十五六岁,一袭青衣而负长剑,黑发束以道士髻,面容清秀,神情漠然。 一副少年老成,却是道童打扮。 见自己花大代价换来的五行火符对来者竟无半点用处,青年自嘲一笑,望了望不及半里的东都,神情黯然:“我都逃到这儿了,你们还是不愿放过我。” “放过你……”,道童“噗”的笑出声来,揉了揉因赶路而冻红的鼻子,“那谁放过铸剑堂的瘸腿长老?得知多年心血被你窃去,因提前出炉而毁于一旦,可是气吐了好几斤血。” “还有杂事长老,这老贼倒也识趣,自知管教无方,来执剑堂领了二十记打魂鞭。啧啧啧,我瞧他三年内是下不来床了。 他那群小妾在执剑堂里那个闹腾啊,吓的大师兄把天天对着说话的五年兰都给打了,心疼的直掉眉毛。” “还有和同你一道值夜的十多个杂役,都因这无妄之灾,被丢去剑渊喂守剑孤魂了。你说,是谁该放过谁?”道童絮叨地扳着手指,竟是幸灾乐祸的眉毛都歪了。 见青年亦是满脸快然,道童翻了翻白眼,老气横秋道:“神剑宗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这些笑话我也乐于见着。” “可惜……”道童叹了口气,声音逐渐冷了起来,“你偷的那把铸剑长老锻造十年的剑,是为掌门弟子准备的少宗之剑。册封大典在即,宝剑却突然失窃,盗剑者还能从戒备森严的宗内逃出。 这不是明摆着有很多人不想让掌门弟子当上少宗嘛,掌门脸上可是火辣辣地疼啊。他命执剑堂全力捉拿你这神剑宗弃徒,夺回宝剑,生死不论。” “老瘸子锻造十年,我何尝不是为此剑守了十年的炉火到头来却是送给那所谓少宗,凭什么!”青年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道童恍若未闻,“执剑堂一百多号弟子分八方追杀你,却不巧给我碰上了。其实我是存了私心想来东都瞧瞧的,倒也不介意把你放入城内,然后假公济私的进城搜查番。” 青年杂役怒极而笑,“真是好大的口气,东都乃中山第一大城,人口百万,气机之杂乱,纵是宗内去念境老怪出手,想找我于人海,也是痴心妄想吧?” “若非有人替你隐藏踪迹,将你的魄石毁去,执剑堂何须如此劳师动众?”道童别有深意的看了青年一眼。 原来,神剑宗招上山的杂役弟子,须滴精血于凝魄石之上,将自己的一魄留于石中交与宗门。 若可灵开,便能获得弟子身份取回魄石。否则除身死石碎外,印记者纵至天涯海角,宗门也能凭此找到。 是他吗?青年心念一动,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得了稀罕宝贝便跑来与自己炫耀,诱惑自己学习他锻造之术的老瘸子了。 青年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宗内弟子巴结少宗都来不及,居然还会有人出手帮我这杂役,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许多长老都不赞同掌门任人唯亲,弟子们也猜测席冷袖是他的私生子。可这与我与执剑堂何干?”道童漠然道,“执剑堂是历代掌门手中利剑,利剑无情,杀人不为问何故。” “不愧是孙老狗调教出的好徒弟,吃屎都跟他一个德性。”青年面露鄙夷之色,朝道童啐了一口。 “莫非你这杂役弟子,也要与席冷袖争一争那少宗之位?”道童真如到东都来游玩般随意,哪里有在追杀人的自觉,对于青年的辱骂,也是不恼。 “我上山后被分到铸剑堂做杂役,一开始笨手笨脚的打了东西,被罚不准吃饭。 半夜饿醒,跑去厨房偷吃,结果碰到偷酒喝的老瘸子,觉得同病相怜,便把家乡带来的枣干分他些下酒。 结果他吃完后腆着脸又要了一把,说日后在铸剑堂他罩着我。我见他需要偷酒喝,觉得他地位也不会多高,便没在意。” 青年心中积郁不吐不快,见道童不着急动手,便也放松了些,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新来的杂役就算不被禁食,分发的食物也吃不饱肚子。于是我每个晚上都会到厨房去,有时还会陪老瘸子喝上一杯。 铸剑堂的长老每个月都会来指导弟子锻造,那时候我才知道,老瘸子并非信口开河。” “从那天起,每晚去厨房,老瘸子都会教我铸剑本领,偷传我内门弟子的功法,还将别人孝敬他的丹药分给我,让我勤加修炼,以待出头之日。”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温馨,“虽然我只是个杂役,可一直把他当做师父来对待,尽心侍奉。在我心里,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长老,只是一个风烛残年需要人关心的跛腿老人。” “老瘸子对剑炉里一把赤色宝剑格外上心,倾注不少心血。我当他是想在有生之年打造把旷世奇兵以传后人,便竭尽所能来帮助他完成心愿。” “可他呢?”青年狠狠咬牙,面容狰狞,“我只是看守时出了差错,险些让宝剑炸炉,他便将我手指一根根折断,把我丢入剑渊。 他对这把剑如此上心,是因为这是为席冷袖准备的剑,此剑的成败关乎着少宗继位后他的地位。他培养我就是看中了我炼器方面的天赋,如今宝剑炼制已近收尾,我的存在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能是命贱老天都不收吧,我坠入剑渊既没摔死也没被孤魂吞噬,而是被一位取剑长老救下。他帮我接了骨,可救治过晚,有三根已经坏死,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炼剑了。” “你可知铸剑长老的腿,是怎么瘸的?”道童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青年摇摇头,掏出一颗巴掌大的金属剑丸,上面雕刻有极为精细的纹络,贴着张以朱砂画有赤色小剑的纸符。 剑丸迎风而鸣,周遭的天地灵气随之沸腾,热浪冲散了青年束着的黑色长发:“似是天意,前日我破境灵开,恰是‘烛炎’成型之时。老瘸子急着邀掌门和各堂长老观礼,我便趁机打昏其他杂役,盗了剑丸,逃亡至此。没能逃脱,也是命当如此。今日,我便在这里,与神剑宗做个了断吧!” 道童摁住鞘中蠢蠢欲动的佩剑,“灵开不易,何苦毁剑毁己?” 青年面露疯狂之色,狞笑着掐行剑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任鲜血流下,沾染剑丸,打湿符纸,“你当真以为离了破炉子便不能炼剑了?老瘸子定没想到,他无意传授于我的铸剑秘术,竟是派上了用场。” 剑丸似无底洞般吸收着他的鲜血,逐渐充满纹络。青年拿出一瓷瓶捏碎,一道黑色的火苗窜出,扑向剑丸。 符纸燃起,剑丸瞬间烧的通红,青年的手颤抖起来,他面目狰狞,一股焦糊恶臭从他手上传出。 剑丸竟融化开来,粘稠的铁水悬空流淌、凝固,逐渐有了剑的形状。 青年的手紧握剑身不愿放开,铁水顺势而上,如血管般附着在青年早已烧成森森白骨的右手之上。 道童皱了皱眉,捋起纹有黑色匕首的长袖,拔出了佩剑。 剑身闪烁着蓝水晶般光芒,无半点花纹修饰,简单质朴,不失锋芒。 他轻轻抖动剑身,佩剑划破空气,发出如蝉般鸣叫之音,透出丝丝凉意,将剑指处一棵梧桐冻成了雪树银花。 “连伤七位取剑长老的孤剑寒蝉,竟是被你拔出来了?”青年嗓音沙哑,白丝已经爬上双鬓,竟是片刻老了几十岁。 “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烤肉了。”道童答非所问,而剑身的又一次轻颤却是替他做出了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吾将上下而求索 扑面的寒气席卷而来,青年色变而疾退三步,绕是如此,一对剑眉仍被冻成了冰锥棱柱,鲜血满目。 “此招风雪摧眉,可有意境乎?”道童讥讽道,寒气不减。 “死!”青年怒起,挥舞着可怖的右手剑劈向道童。 道童踏步躲过,回敬一脚,猛踢向青年后背。 青年于一瞬转身,剑起漪涟,一朵剑气凝成的红花朝道童飞来。 道童提手一剑,红花在与寒蝉接触时炸开,顿时红雾弥漫,目不可视。 一道寒光一闪而至,青年以刁钻的角度刺向道童心窝,道童猝不及防,猛的甩出数十道纸符。 青年急忙收剑闪开,仍被一道纸符射中,意料中的爆炸并未发生,纸符只是化作耀眼的光球浮于青年面前。 青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照明符?” 道童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数十团光球瞬间变亮,耀眼的强光刺的青年睁不开眼,寒蝉鸣叫之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青年自知无法躲避,大喝一声,急运灵气护体,硬受了道童一剑。 青年将道童震开,捂住自己的伤口,恶狠狠地盯着道童。 剑未深入,凭灵开境体质几日便可愈合。可剑上的寒气于伤口蔓延,不断侵入他的血脉,让他痛苦不堪。 “倒有些本事,也懂得藏拙。”道童看着满天繁星感慨,“殊不知兵法也好,诡诈也罢,我执剑堂都是此道的祖宗。执剑堂弟子所学,便是不择手段的去杀死敌人。” 青年冷笑,高举起右手,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天地灵气疯狂涌入烛炎宝剑,连着骨壁,外化成拥九头的血色蛟龙,张牙舞爪,吞吐烈焰。 道童提剑格挡住火焰,三支如刺般冰锥随手而就,猛撞上蛟龙身躯,徒生一阵火花。 青年看着自己灰白的长发,身上的青筋暴起,神情狰狞。 他怒吼,蛟龙亦随之齐啸,烈火冲出,道童跳起,于空中将寒蝉插入一棵树身。 他右手握剑,双脚猛地在树上一蹬。 剑出,道童随重力落下,朝地面的青年发起了攻击。 剑光如落叶般四散而下,青年双脚一定,蛟龙九头于八方护主,金石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道童竟伤不着青年半毫。 “好剑。”道童落地,咧嘴笑道。 人体孱弱,古之修者问道摸索,悟得先修体而后修术之理,得修炼之第一境——灵开。 灵开,灵脉初开也。吸天地灵气入体以扩强筋骨,磨练肉身,明气理,从而以气辅战。 运灵气于周身可护体抵御刀剑,压缩灵气瞬发可制造爆炸伤害,依灵气激发潜能可一跃十丈,日行千里。 步入灵开境界,就已脱离世俗,成为真正的修士,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上仙。 蛟龙九头猛砸地面,青年借力撞向道童,运灵气入拳,破风般猛地击出,道童无畏迎拳而上。 两拳相撞,灵气瞬间炸开,青年被击飞,将一棵大树拦腰撞断,道童则是退后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力道……这力道……”青年被蛟龙撑起,甚是颓废的任其举着,嘴里不断吐着鲜血,他突然狂笑起来,“这就是法结境的力量么?” 他两眼冒出精光,“法结境修士肉身怎会如此孱弱?莫非普天下还有通往法结的捷径我想各宗派的长老都会对此感兴趣吧?” 道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表情不复刚才那般随意:“以自己寿元与宝剑中法结实力的烛龙剑魂借力,我倒要看看有多少寿元够你挥霍。” “杀一个不能被近身的法结境修士,会需要多少时间?”一道黑气自烛炎中散出,如蛇般缠绕着青年的身体,青年表情变的诡异,语气里透着股沁人的寒意。 蛟龙九头缠绕至一起,化作了一只巨刺,龙鳞片片竖起,如倒钩般覆盖刺身,青年跃起,巨刺势不可挡的扎向道童。 道童跳起,将手中旋转的冰锥扔出。 冰锥瞬的化成冰雾冻住巨刺,又瞬的破碎,巨刺势不可挡般的落下。 青年似乎已经看到道童被洞穿而支离破碎的模样,嘴角微微牵动。 可他还未笑出声,巨刺就如五行火符般于道童身前定住,尽碎,重化铁水飞回了他的右手。 道童笑得天真烂漫,“我算数不好,不如你来算算,需要多少时间?” 和蛟龙血脉相牵,青年受了不小的内伤,他脸色苍白,不可思议道,“这、这是道经上所说,去念境大能修出的道域?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 道童讥讽:“怎么说你那亦师亦父也是宗内为数不多的识海境高手,教出的弟子见识怎么如此短浅。” “乱剑帖……定是乱剑帖秘术。你是执剑堂那悟得乱剑帖三尺剑的小怪物?”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道童淡然,轻轻将寒蝉插入土中,脚下的土地一片片的被寒霜覆盖,并快速朝青年方向扩散而去。 未等青年做出反应,双脚已被冻住,道童飞奔暴起,踏冰而来。 虽手无寸铁,却比持剑时更让青年胆战心惊。他仿佛已看到,道童三尺内的刀光剑影,杀机重重。 青年一咬牙,迅速行剑指划破皮肤,在身体上画出一个图腾般的血印。 剑化铁水而聚集于血印处,朝青年皮肤内钻去,焦糊味再次充斥空气,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失声嚎叫。 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甲破皮而出,青年喘息声渐轻,他缓缓爬起,坚锐的指骨轻而易举的捏碎了脚下的大块花岗岩,留下了一个个冒着黑烟的洞痕。 额头上生出的双生犄角与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色长眸似在昭示,他俨然已不为人类一属。 他漠然看了道童一眼,道童灵识险些崩溃,体内灵力瞬间一空。 无尽的威压滚滚而来,仿佛灵魂与血肉将要被剥离。 道童悚然,这气息觉绝不是那仆役青年! 一枚纯黑的古朴戒指出现在道童掌中,疯狂地跳动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防护罩挡在道童面前,隔绝了大多数的威压。 青年的目光移开,手指向天空,恐怖的气息猛地散开,道童被冲飞,整座森林及内生灵被碾的灰飞烟灭,化作点点星光聚集在青年手指处,一道白光猛地射出,冲向云霄。 不知是因为周遭的天地灵气全都消失了还是其他,道童感到有些窒息。 他默默站在青年面前,看着鳞片逐渐融化聚集,重新铸为烛炎,露出了仅剩的白骨架子。 似乎除了这满天尘埃,一切皆是幻象。 道童叹了口气,见原先蛰伏暗中的气息已不知去向,心念一动,远处的寒蝉“刷”的飞回了剑鞘。 方才他弃剑不用,便是要待潜伏之人现身,而杀他个措手不及。 静看烛炎纹饰内如经脉般的血色褪去,道童将它捡起,用袖子细细擦拭着。 他弹烛炎剑身而轻噫:“知道吗?你入魔了呢……” 剑身轻颤。 一滴液体落至道童的脸颊,他抬头,倾盆大雨接踵而至,掩盖下了飘散的尘埃,也掩住了道童心中的忧愁。 他提剑,朝着东都飘然而去。 —————————————— 一处不知名的海岸边,一座破旧的木屋前。 一位锦衣老头搬着一箱又一箱的咸鱼,将它们倾倒在空地上,不亦乐乎的扒拉着,留下足够的间距,让阳光能把鱼晒匀了。 老头突然瞧向东方,天空出现了一道白光,于几百尺处被几道不同颜色的光拦下炸开,如流星般四散而落。 咸鱼从他指间滑落,老头呆道:“他奶奶的,好大的烟花啊。” 木屋内一儒衫中年男子拿着本簿子走出,“我算了下,这次海上大风暴,船只都不能出港。我们若借此机会提价,可以多赚三成利润。” 他看着老头穿着刚做好的新衣在那搬咸鱼,皱眉道,“我说老板,咱们怎么说也是有几百两身家的人了。搬货这种事,何不让码头那些苦哈哈来做。莫不成,老板是怕他们贪了你的咸鱼?” 老头抓起一把咸鱼,得意道,“老板我这一斤咸鱼,值二钱银子嘞。” 见老板如此财迷,中年男人很是无语,干咳一声岔开话题,“我说老板,你见多识广,出海时可曾见过独角鲸?它头上的那棍棍,能有三尺长么?” 老板揉了揉鼻子,很是享受的嗅了嗅手上的咸鱼味,“他奶奶的,还不止三尺嘞。” 中年男人没来由的大笑起来,“不止三尺?那还能长的捅破天不成?” “笑个鸡儿,还不快来帮老爷我搬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山雨欲来风满庙 月下雨似鲛人泪,凭空给天际抹了层淡妆,如雾气般弥漫着。 见一旧庙隐于雨中,残破的木匾已辨不出上的墨色字迹。 跨入大门,一道闪电忽而照亮,显出一尊凶神泥塑来:持长叉,披金甲,眼如铜铃,浩然正气,原是风雨山神庙。 道童有些怄气,在宗内时总听那些去过东都的师兄弟说那儿多么繁华多么有趣,没想到如此东都也会因闹盗贼而被迫宵禁。 灵力干涸的道童已是无法直接翻越城墙,且不愿去惊扰此地的修士供奉,只能到这城外破庙来暂避风雨。 道童正张望着,神像那边突然传来的咳嗽声差没给他吓出尿来。 他叨咕着是不是山神显灵来抓童男童女了,警觉地将手中的烛炎指向前方,以防山神把他这大龄童男给抓去了。 庙里的烛火亮了起来,道童见着一颗滑溜的光头,原本是一张笑脸,正要说话,见有利器对这自己,吓得向后直退,险些把供桌碰倒。 “施、施主,有话好商量。这刀剑无眼,伤了小僧倒是小事,可施主要是因我枉做杀戮而堕入阿鼻地狱的话,小僧过意不去啊。” 这和尚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宽松的袈裟丝毫掩不住他浑身的肌肉,腰挂着块铜牌,手里的酒葫芦还未来得及放下。 眼尖的道童还瞧见了他挂在神像手臂上的腊狗腿,以及一地的动物毛发。 道童眼珠一转,想起刚才有人窥探之事,念起了戏文里的段子来:“呔!贼和尚,刚才暗中躲藏欲图谋不轨的可是你?快快从实招来,不然爷爷我叫你这光头与身子搬家,送你去见那阿弥陀佛!” “道爷饶命啊。”和尚愣了一下果断跪倒地上,抱住道童的腿,如丧考妣般痛哭起来,“我没偷看啊爷,那姑娘身材跟水桶一样谁要偷看她洗澡啊!对,还有那狗……那狗也不是小僧打杀的,是它自己撞树寻短见,小僧见它可怜便将带回来给它念段往生咒。” “起开!”道童一脸嫌弃的将他踢开,举起烛炎作势要劈。 “爷!”和尚又是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擦在道童裤子上,“这个月善人施舍的黄金首饰和珠宝全藏在草蒲下面,您拿去吧都是孝敬您的,就放过小僧吧!” 有些许洁癖的道童见状差点崩溃,运气猛地向和尚踢去。 和尚临空翻转避开,道童又手掐小五行金阵法诀,数十道寒光朝和尚射出,将香炉牌匾连同山神老爷砸的稀巴烂,激起好一阵灰尘。 “道友有些过分了。”灰尘渐散,和尚身影于灰尘中显现,他将多数光刀扫回,却仍有一把和他的光头擦过,吓的他冷汗直冒。 道童轻咳一声,散掉手里的法决,翻了翻白眼,“和尚,若我不动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你就是这般欺负老实人的?” “道友聪慧,小僧活该自食恶果。”和尚满是诚恳的恭维了道童一句。 “神剑宗执剑堂弟子,张子玘。”道童抱拳自我介绍。 “琅桓寺,杀生。”和尚打了个酒嗝坐下,满不在乎道。 “禅号杀生?”张子玘皱眉。 “正是,”一只持长刀的恶鬼跃然于腰间的铜牌之上,浓浓的肃杀之气笼罩和尚,“愿有大毅力,以杀证道。” “喝口酒暖暖身子吧?”未等张子玘反应,杀生和尚恢复贱相笑着岔开了话题。 “我不会喝酒,”张子玘谢过,“琅桓寺地处西漠,和中山国之间离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啊,大师化缘能化到这儿来的确是大毅力……” 杀生和尚在供桌上扒拉出一堆碎肉就往嘴里塞,话也说不清,“琅桓寺可不比你们这些中原门派,在茫茫西漠中,没有世俗势力供奉资源。没人信我佛,离得最近的匈奴人也整天跟防贼似的防着我们。” “万里西漠无人家,这是哪位词人说的来着?别说是肉腥,平日里就连野菜都吃不上啊!”杀生和尚把自己说的泪流满面,又嚼了口肉。 “寺里除了那些早已辟谷的老东西留下等死外,其他的弟子分散开来,四处化缘。说的好听是在红尘中历练,求修为之精进,可天天要饭饿的都没力气,修为到哪里精进去啊……” 张子玘眉毛跳了跳,接过和尚递来的毛巾,轻嗅了下,准备擦拭打湿的长发。 “师父说我小时候是一地主的儿子,我爹死了小妾请云游到此的他来作法事,他见我骨骼精奇,便把我强掳回寺里了。可怜我爹给我养的仨童养媳,就白白守活寡了……” 杀生和尚絮絮叨说个不停,张子玘听的厌烦,实在忍不住想要打断他。 结果眼前突然一黑,浑身使不上劲来,有一股热流正冲击着他的丹田。 张子玘用脚想也知道是贼和尚动的手脚,恶狠狠的盯着杀生和尚,运行灵力压制身体里的热流。 杀生和尚满脸紧张的摇了摇躺地的张子屺,“小施主,道爷?您没事吧?” 说着在张子玘衣服里乱翻一气,见无收获,狠狠踹了张子屺几脚。 “这毒好像在哪儿见过……呀!是合欢谷的春药!哪个丧尽天良的邪人给你下了这毒!施主你憋住,我这就去附近村子里抓头母猪来为你解毒。”说着拿起供桌上的烛炎奔跑而去。 眼见杀生和尚就要跑出庙门,张子玘咬牙行气,背后的寒蝉飞出,猛地射向和尚,却被和尚手刀打落,与张子玘断了联系。 因片刻行气热流反扑,张子玘险些昏倒,屋顶一道白影悄然落入屋内,张子玘警惕的看向来者。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轻衫手的年轻男子,他手持羽扇,头顶古冠,样貌俊美。 男子扶正头上歪掉的发冠,“又是这招!这贼和尚又行此招!” 他满脸苦涩的向张子玘行礼,“道友,我是东都王家的供奉白羽鹤,奉命监视这来自西域的怪和尚” “道友可有破解之法?”张子玘丹田内的热流乱窜,他感觉浑身的气血都直奔下身而去,急忙打断道。 “这,”白羽鹤一脸不好意思,咬了咬牙道,“破解之法其实很简单,道友你就用手这样这样” 张子玘面色苍白的扶墙而出,向站在庙口小树下冥想的白羽鹤拱了拱手,“多谢道友相救,没想到江湖如此险恶,第一次下山便险些惨死街头。”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白羽鹤笑了笑,“和尚给你下的药并不致命,我监视他许久,他经常行偷鸡摸狗之事,但从未伤人性命。且他下手的对象都是普通人,这倒是他第一次对修士下手。” “正因如此,我们一直没机会抓他审问他来中山国的意图。他早就知道有人监视却仍百无禁忌,这和尚身法怪异,若是刻意要逃,东都城里身法第一的修士都不一定能跟上他。” 在张子玘目光注视下,白羽鹤傲然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张子玘的世界观今天被多次摧毁已近麻木,纵然如此,这么淡然的吹逼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强行岔开话题:“道藏中记载琅桓寺乃是天下六大正宗之一,其门下弟子怎么会如此行事?” “和尚在庙里和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据我了解,他所说关于琅桓寺的大多属实,只不过他所理解的‘化缘’和我等有所出入。” “恕我多言,道友下山时,师门的长辈未曾和你提过修仙界三害吗?” “哦?”张子玘如同好奇宝宝般,“不知是哪三害?” “即是邪魔外道、琅桓和尚与中年道姑。”白羽鹤露出类似杀生和尚的贱笑,贱到让张子玘不自觉地掐行法诀,调动灵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东都城外秋风瑟 “邪魔外道指的是天下邪修与魔宗余孽,他们修邪术,残害生灵,扰乱人间,以生灵血肉与怨念强化自身,人人得尔诛之,为之一害。” “嗯,”张子屺摸了摸有轻微灼烧感的耳根处,那里有一道模糊的烙印,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这和他一段尘封多年的记忆有关,“和尚之害我已经深有体会,可说道姑也是一害又是为何?” “咳咳,”白羽鹤表情精彩起来,“此处的道姑,专指雪女峰的中年道姑。” “雪女峰亦是名门正派,难道和琅桓寺一样私下有作为不堪?且为何要强调中年二字?” 张子屺发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果然不假,下山之后他遇见的许多事都和道藏上说的不一样。 白羽鹤将缘由娓娓道来,他说雪女峰有个传统,在每年立冬前都会邀请一批青年修士上山论道,畅谈功法。 青年修士上山后雪女峰便会封山,直到第二年开春才放他们离开,而下山的青年修士皆是瘦如骨柴、精神不振,对山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白羽鹤四处张望了下,遮住嘴轻声道:“那山上,可有两千女修!” “怎会如此?”张子屺一阵恶寒,隐约知道了些什么,觉得日后只要看见女修士便绕道走吧。 “雪女峰为适应宗门功法,招收的皆是体质极寒极阴的弟子,又是在那茫茫雪山之上修炼。冬日若不行个采阳补阴鼎炉之术,嘿嘿,又怎能熬的漫漫寒冬?” “这些隐秘白兄怎会如此了解,莫非”张子屺向白羽鹤投去同情的眼光,但凡会能露出这么贱表情的人,都是受过不可磨灭的创伤吧?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罢了。”白羽鹤嘴角微微抽搐,心道我倒是想。前年他在蓝晗国办差时曾上山毛遂自荐过,结果差点给那帮道姑婆子乱剑砍死。 扯了这么多,张子屺终于想起了正事,“白兄可知道那杀生和尚会去什么地方?我得向他讨回一件物品。” “这倒不难猜,他每次打劫完,都会去东都城换成钱乐呵几天,”白羽鹤拍拍张子屺的肩膀安慰他,“这家伙可真没个和尚样,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张子屺瞧着泛白的天际,想着城门也差不多要开了,准备向白羽鹤辞行前去东都寻找杀生和尚。 恰一阵风来,几片树叶随风而落,白羽鹤腾空而起,踏叶而上,于小树顶单腿定住。 一袭长衫微微飘动,他望着远处的庞然城池道:“我正好也要返回王家汇报情况,便一起入城吧。东都不比你的师门,顾虑禁忌颇多,一路上我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张子屺心中暗翻白眼,嘴上却是赞叹道,“白兄好身法!那就麻烦白兄了。” “哪里哪里。” 张子屺似乎明白为什么白羽鹤对杀生和尚并无太多排斥了,兴许是惺惺相惜吧。 二人踱步朝东都城走去,白羽鹤给张子屺介绍着东都城的各方势力。 既然是皇帝老子的故乡,龙兴之地,皇族势力在此自是无人可比,这里有三千凡武境巅峰的护陵军,亦有众多法结乃至溯元境供奉在此维持东都的稳定。 除皇族外东都有四大家族势力颇大,分别为王、孙、苏、华四家。 四大家族和中山君一般都是贩私盐起家,追随他出生入死打下了江山基业,他们把握朝中要职,垄断仕农工商,虽各盘踞于自己的富饶封地,但在东都与胤京的势力亦是相当惊人。 拿白羽鹤所在的王家为例,崤山以西,中山与大秦交界的大片疆土都为王家所掌控,被称为西山王家。 “六国分秦”之后,王家长期垄断中山国与大秦之间的贸易往来,经济实力为四大家族之首。 中山国内大小宗门都受其供奉,如今的天下第一宗门神剑宗每年的资源都有四成来自于西山王家,仅次皇族所给。 王家这么做并不是有钱没处花,王家除有钱外同时也是四大家族中门客最多人脉最广的一家。 大小宗门的弟子总是要下山游历增长见识的,王家既提供机会又提供资源,于宗门来说百利无一害,何不投桃报李呢? 不知不觉两人已近东都,城门虽还未开启,却已经排起长龙般的队伍。 挑着担子的菜农,锦绣衣裳的富商,悉心喂马的车把式,还未真正入内,东都已将它的繁华展现的淋漓尽致。 张子屺靠在城墙上打盹,正想向同样打盹的白羽鹤吐槽东都城的宵禁机制,忽然灵光一闪,“东都城是因盗贼猖獗而被迫宵禁,猖狂到在修士云集的东都偷东西的,也只有杀生和尚了吧?” 想着张子屺对琅桓寺肃然起敬,一位弟子都能掀起如此风浪,若是整个师门同时出动一起“化缘”的话,比蝗虫过境还要恐怖吧? 突然人群开始嘈杂起来,原来是城门打开了,人群纷纷向后退让。 城门内走出一队披甲将士,各个腰佩森然长刀,身着百斤重的铜甲仍步履如飞。 将士们徒手将一个个巨木路障搬开,行走间散发的气场,让普通人胆寒腿软,气血之强悍,竟是清一色的凡武巅峰境界。 凡武境,并不是一个准确的境界,而是泛指整个凡间武学,灵开境下武者皆为凡武。 凡武境巅峰,和灵开境虽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难如登天,正所谓“万人凡武,一人灵开”,若无天赋机遇一辈子都在此徘徊。可倘若能跨过此堑,便是仙凡两分,大千世界任你遨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面馆论道道可道 白羽鹤散出法结境修士的威压,人群不自觉为其让道,他亮出一块书有金色“王”字的令牌,守门的披甲将士纷纷行军礼迎他与张子玘入城,这让张子玘对王家的力量有了些许认识。 一进到城内,浓郁的天地灵气便扑面而来,让张子玘有一种回到了山门的错觉。 他有些诧异,闭上双眼展开灵识,感受着凡人无法察觉到的灵力波动。 张子玘发现东都城的天空被无数禁制法阵所覆盖,禁制浩如繁星,且相互连接,环环相扣,构成了一张令所有修士骇然的巨网。 这道防御,就算是宗内去念境老怪齐至,把自己玩到力竭而死也不一定能破开。 白羽鹤很是享受的吸了口气,“中山国有一句俗语:世上有两座城池,一座叫作东都,另一座便是除东都外的所有城池。 我出身小门小派,第一次来到东都的时候在城门口楞了几个时辰,然后整整一个月都没敢抬头。 东都城内不允许御剑飞行,再嚣张的修士在东都这张天网之下,都得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乖乖的和凡人一样行走。” “据我所知,这里并非是灵渠交汇之地。”张子玘眼中震撼之意更浓。 神剑宗的山门中也有一座守山大阵,不比东都城的小。 但神剑宗坐拥千年底蕴,千百年来经历代弟子的不断努力才将其修建好,而且至今仍在完善。 中山国君篡权建国不过才短短数十年,在其故乡凭空建出这样一座惊天大阵,得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样一座繁华城池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奴隶征夫的尸骨。 “此阵以一颗能量巨大的天外陨星为阵眼,有一百多名顶尖阵法师轮流维持,每日消耗数万颗灵石,中山君用钱把这里硬生生砸成了天下第一的灵渠泉眼。这等灵气环境下修士修行可谓事半功倍,普通人生活于此也可无病无痛,延年益寿。 西蜀皇族虽早已被灭族,但其支持者在胤京势力依旧深厚。听说中山君每次出行便会遭遇无数暗杀,他在胤京住不安稳呐。他在东都建此大阵,恐怕建国的第一天起,就有迁都之意了。”白羽鹤声音爽朗,无半丝顾忌。 作为超脱凡尘的修士,莫说是议论国事,就算当街辱骂中山君祖宗十八代,也没人敢管,不过应该没有哪个修士脑残到做这种事情。 张子玘点了点头,中山君此举深谋远虑,若是中山国遭遇叛乱或他国进攻而沦陷,东都绝对是最后且最坚固的城池。 可以说,东都能存在多久,中山国便能延续多久。 城门虽然刚刚打开,东都城内的生意却早已经做的火热,各色早点铺子早已人满为患。 白羽鹤领着张子玘来到一家离城门不远的面食小铺,小铺里零星坐着几位客人,也不说话,低头吃着面,享受着清晨的美好宁静。 两人找位置坐下,身穿短衫肩搭毛巾的小二立马笑脸迎来,把他们的桌子一番擦拭:“两位客官,来点啥?” “两碗素面,多放青菜多放辣油。”白羽鹤说着扔给小二一粒碎银。 小二麻利地接住银子一咬,顿时眉开眼笑,“好嘞!客官您请稍等!” 张子玘瞧见白羽鹤接过小二端来的面后大快朵颐,被辣油辣的接连喝水,便不动声色的在自己的碗上点了点。 面中的辣油皆漂浮起,于他手指下聚集,刹那燃起又瞬的熄灭,化作一缕青烟,青烟袅袅绕指尖,纠缠数息后彻底泯灭。 张子玘问道:“我等法结境修士,虽不如溯元、去念境大能般餐风饮露,但也可辟谷数月不食,依靠周身灵气循环往复而生生不息,白兄又何必执着于物呢?” 白羽鹤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一脸真挚的望着拒食烟火的张子玘,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凡尘之人称修行之道为修仙,对法力高强的修士亦称仙人上仙。唯我等自己清楚,仙之一字过于缥缈,吾辈修行者更喜欢称为修真,道友以为,何谓修真?” “真乃真人之业位,乃真仙,非是自封标榜,而为空间上界所封。修真,与修仙名异实同罢了。”张子玘自幼熟读道藏,立即是娓娓道来。 白羽鹤笑了,“此乃道经之论,却不是道友你的论述。莫非道经之所说,便是道友所认为吗?” 面对白羽鹤的追问,张子玘云淡风轻,反问道:“白兄怎么看?” “道友可知《道一经》?”白羽鹤继而问道。 “可是那斥骂庄周不人,不敬老子为宗的狂修李道吾所著的那本?” 张子玘曾在宗门的藏书楼看见《道一经》的手抄本被用来堵鼠洞,也曾问过他师父为何故。 他师父也仅仅是说了一句“篇章疯言疯语,若不是敬他为道家先辈有所功绩,也配称经?”来回答他。 “那书虽极为偏激,甚至忤逆,却能在修真界流传数百年而不轶,自然有他的道理。书中所说修真为借假修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之论调,倒是挺合我的胃口。” 二人皆是通读道藏之人,张子玘更是将宗门藏书翻遍,白羽鹤与他聊到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去,并留下信物让张子玘有事可以去王家找他。 张子玘盯着早已凉掉了的面发呆,他拿起筷子尝试性的吃了一口,倒是比宗门里的吃食味道丰富了点。 修士身体消耗量大,张子屺宗门内倒是顿顿有肉,但都以灵药灵丹烧制,只追求食用的功效,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望着繁华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行人车马,感受着繁杂的气机与禁制大网的阵阵威压。 要想在这座庞然大物中孤寻一人,希望渺渺啊。 “看来要在东都耽搁些时日了。”张子玘轻声自语,不知是喜是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泼皮自荐寻风月 张子玘踱步走出面馆,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许是心理作用使然,这穿透禁制的阳光并未让他有半丝温暖之意,他掸落道袍上的灰尘,开始了他的寻剑,亦或寻贱之旅。 根据猥琐道兄白羽鹤的提议,张子玘决定从吃喝嫖赌四个方面入手来追寻杀生和尚的踪迹。 据他所知,有一处地方这四样皆全,那便是——勾栏。 张子玘对勾栏的了解仅限于书籍与下山游历过的师兄弟所言,有的师兄对此极为排斥,有的却说宛若仙境,让张子玘下山后一定要去玩玩。 于是,张子玘开始向路人打听妓院的方向。 路人见有人大清早便要狎妓,还他妈是个小道士,在惊讶的同时,亦感慨世道的堕落。 张子玘就纳闷了,怎么这些人在指点完后,都会狠狠地叹口气,然后用饱含深意的目光打量自己几眼,这东都人都什么怪毛病? 在有经验的路人的指点下,张子玘逐渐明白,东都的烟花柳巷可谓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除去每街每巷都有的暗娼外,东都城内共有大型风月场所十三家,每家都有一位倾国倾城色的花魁,业界称之为东都十三钗。 十三位花魁或善琴棋,或善歌舞,皆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想见她们一次可谓是千金难求。 张子玘思索了一番后,决定先去名为醉心楼的一家勾栏。醉心楼位于东都的西市,西市是东都对外贸易场所,各国商贩聚集,而沧流国商人所开的“奇巧百货”连锁店铺便在醉心楼的边上。 上次执剑堂一师兄带回去的可以记录声音的小物件,便是在沧流商人手上买的,师妹惦记这类小玩意儿很久了,这次出门怎么也得给她捎上几个。 沧流国,居于大陆最东北部,冰原广布,农耕贫乏,以捕鱼、航海为生。 沧流人皆蓝发碧眼,传说是鲛人之后,善于经营,沧流商人遍布大陆的每个角落。沧流人虽不擅修炼,却擅长诸多奇工异巧、复杂机械,仅以人力便可飞天入海,日行千里。 其云冰城为天下第一大港,航行于江海之中可载千人的巨轮,便是出自沧流工匠之手。 东都城为贸易方便共建有八道城门,张子玘与白羽鹤所进的是南方的朱雀门,离西市有很长一段路程,张子玘走着走着,莫说去西市,就连自己从哪来的都找不到了。 时至中午,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此时的张子玘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着一位年轻货郎给他做麦芽糖。 他很满意的接过货郎按他要求做的剑型麦芽糖,掏出一粒碎银付账。 一块麦芽糖显然是用不了这么多钱的,不过张子屺之前没用过凡尘银两也不清楚,他身上的钱还是在杀生和尚所说的蒲垫下拿的,也没杀生所说一大堆金银财宝那么夸张,只装了拳头大小的一袋子。 张子玘向货郎吐槽东都鬼打墙般的构造,他已经是第三次走回来了,货郎哈哈笑了起来,“不是我说,像您这种第一次来到东都的人,若没个本地人指路的话,您怕是几天几夜都摸不到想去的地方。” 我等修士,竟有迷路时? 张子玘愤愤地咬了口麦芽糖,东都套路深,我想回宗门啊! 咦?他挑了挑眉,甜甜酥酥,还挺好吃的。 “谁他妈允许你在这儿摆摊的?你有问过我皮三吗?” 二人谈话间,一个半敞着上衣的泼皮男子蛮横的走了过来,一脚将货郎踹倒,从他摊子上抓了一把糖就往自己嘴里塞。 “皮爷。”货郎貌似认得此人,将今天赚的钱统统都塞到了泼皮手中,满脸赔笑道,“您有所不知,索罗巷换了老大,摆摊费涨了足有一倍,咱小本经营,实在付不起啊,无奈叩扰贵宝地,还请通融,通融。” 泼皮将手中的钱掂了掂,除了张子屺那粒碎银外,都是些铜板,他冲货郎笑了笑,突然变脸一拳砸在货郎的笑脸上,“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他们涨,我们也涨啊,在这儿摆摊一个月五钱银子,拿来。” “皮爷,我哪出的起啊!”货郎揉着自己乌青的眼眶哭丧道,五钱银子,够他卖几个月麦芽糖了。 “妈的。”泼皮挥拳又要砸去,却被张子玘牢牢抓住了手腕。 张子玘虽只有十六七岁,却比泼皮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他淡淡道:“适可而止吧。” “你他娘算哪根葱?”泼皮右手被张子玘制住,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他眼中凶光一闪,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刺向了张子屺的胸口。 张子玘挥手将匕首打飞,一道灵气注入泼皮身体,凌厉的灵气于其血脉中乱窜,泼皮立刻如被抽了筋骨般躺地嚎叫起来。 “道爷!道爷饶命啊!”泼皮也不傻,看出张子玘是个修士,非他所能招惹,连忙求饶道。 “皮三,这位小爷第一次来东都,人生地不熟,正缺个指路的。”货郎向皮三使眼色,张子玘离开后他还是要和皮三相处的,想着卖个人情与皮三。 皮三身体如被万千蚂蚁啃噬般疼痛,头脑却还清醒,听货郎这么说毛遂自荐道:“道爷,小的是土生土长的东都人,这里小的再熟悉不过了,给小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这时周围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修士超脱凡尘,一般不会自降身份和普通人待在一起,修士在他们看来实属稀罕物,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小修士,想看出他和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 更是有不怕羞的妇人直盯着张子玘下体指指点点,听说修士下面那棒棒,长的吓死人嘞 张子玘手指轻弹,又是一道灵气飞出,将皮三体内原先那道化解,疼痛消失,皮三停止了抽搐。 他急忙爬起,观望着张子玘的脸色,发现他背对人群眉头紧锁,身为人精的皮三立刻明白,他双手插腰,脸上的刀疤倍显狰狞,对着看热闹的人恶狠狠道:“看什么看!都他妈没事做啊,给老子散了!” 皮三乃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泼皮恶霸,哪有人敢惹这条疯狗,人群闻言立刻一哄而散。 皮三转头装模作样的对张子玘抱拳微笑,满脸凶相却是怎么也和善不起来:“道爷,小的名叫皮三,是小刀盟的一名外堂弟子,负责这条街的治安。” “我要在东都停留几日,姑且雇你做我向导吧。”皮三这种人常年混迹街巷,消息灵通,张子玘想要寻找杀生和尚,可以借助他的门路,区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他也掌控的住。 恩威并施,一粒金珠自张子屺手中飞出,皮三一把接住,看清材质后连忙塞入自己怀中,看着张子玘的眼神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小的必尽犬马之劳,为道爷赴汤蹈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青纱江上杀人景 “不知道爷想去哪里?”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坑,皮三虽是泼皮却自诩好汉,既然收了张子玘的钱,就要尽到向导的义务,今儿的保护费他也不收了。 说实话,收保护费哪有张子玘的钱好赚,抬手便是一颗金珠,都够他在勾栏找个中等姑娘快活好几回了。 “醉心楼。”张子玘嚼着麦芽糖回答道。 “啊?” 听闻张子玘大白天的就要去逛妓院,皮三吓了一跳,好家伙,看不出来啊,这位道爷年纪轻轻原来是玩双修的,不知男的他修不修,皮三想着夹紧了后庭。 白天姑娘们都睡大觉呢,现在去妓院哪里嫖的到? 张子玘不清楚皮三却是明白的紧,他并没有直接带张子玘前往西市,而是自作主张先带他来到了一家生意极好的酒楼。 “食为天。”张子玘轻念着酒楼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摇了摇头,对此他是不怎么苟同的。 他所在的执剑堂简单来说就是神剑宗培养杀手的地方,执剑堂要求弟子绝情弃欲,口腹之欲乃是通往变强道路上的障碍之一。 皮三嗅着酒楼里飘出的香气狂咽口水,“小道爷,这家是咱东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店里的厨子以前可是西蜀皇宫的御厨,那手艺” “所以呢?”张子玘冷冷地望着皮三,我要去妓院啊,你带我来这干嘛。 皮三被张子玘这副性冷淡的样子吓到了,怕他再用法术折磨自己急忙道:“您刚才说去妓院主要是为了找人,东都城那么多家妓院,独找一人无疑是大海捞针,酒楼乃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处,我们在这儿说不定能打听出些消息来。” “有点道理,”张子玘点了点头,“饿了就直说。” “爷。”皮三哭丧着脸想要解释。 “好了,”张子玘示意其住嘴,既然来了东都便好好玩玩吧,回去和师兄弟聊也有吹嘘的资本,“进去吧。” 两人刚走到酒楼门口,便有热情的小二上前迎接,在皮三的示意下将两人带上了二楼的雅座。 二楼还算宽敞,摆放了十来张桌子,大多已坐满,菜香四溢,觥筹交错之声不绝。 桌子之间以水墨画屏风相隔,大厅中央坐着位蒙纱女子正在抚琴,倒也雅致,不过琴声让客人们的笑闹声所掩盖,女子自顾自的弹着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张子玘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小二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下。 镂花的木窗洞开着,阵阵凉风袭来,裹挟着丝丝江水的腥味,窗子之外,便是大陆第一长河扬子江,流经东都的支流青纱江。 小二在两人身旁静候吩咐,皮三看向张子玘等他发话,张子屺并不打理,欣赏着青纱江景。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盘,再来几瓶好酒。”皮三只能硬着头皮做主,陪酒女他倒是没有提,经他观察,张子玘并不像那种喜好女色之人。 小二下楼离开,皮三正要没话找话,却闻江上一阵喧闹。 张子玘抬头望去,碧清的江水之上,漂泊有数十只简易木筏,每只木筏上都站有五六位赤膊上身的壮汉,瞧架势似乎分为两派,于激流中对峙。 目力超群的张子玘看见一方的两名壮汉趁谈判之际,悄悄潜入水中,双方熟人互开着玩笑,都有些放松起来,两名壮汉突然发难,持长刀从水中跳出,袭向了一位被众人保护着的白衣男子。 男子身边几人来不及拔刀,以肉身相挡,给了其他兄弟反应的时间,白衣男子被保护到另外一只竹筏之上,他手并剑指,数道白光一闪,两名壮汉竟是瞬间人头离身,鲜血喷洒染红江面。 以此为触发点,双方拔刀相互砍杀起来,鲜血残肢四溅。 张子玘看的稀奇,皮三这种东都人却是见怪不怪,他向张子玘解释道:“这是东都的两大漕帮在争夺地盘,扎红头巾的是三七帮,东都的老帮派,把持青纱河漕运多年;而手臂上带着青色丝带的则是青衣帮,是最近强势崛起的一个帮派,据说他们的帮主是一名修行者。” 张子玘了然,方才他感受到一阵灵气波动,白衣人手间闪烁的几道白光,分明是几把快速飞行的袖珍飞剑。 御剑所消耗的灵气极大,对灵气的运用要达到一定程度,灵开境修士是做不到的,以张子玘法结初期修为最多能支撑一炷香时间,而白衣人却是同时驾驭三四把飞剑,虽是小剑灵气消耗少,但多剑齐御对灵识的要求也是极大的。 经张子玘推测,白衣人至少有法结中期的修为,他不明白,法结中期的修士为何会自甘与江湖帮派混迹一起。 张子玘以灵识打量着江上的白衣人,白衣人似有所感,转头朝“食为天”方向望来,微微一笑。 皮三也看见了,惊道:“身穿白衣的便是青衣帮的新晋帮主,没想到他竟然以身犯险参与争斗。” 旁桌的客人听到二人谈话亦在那说:“据说此人三年前出现在东都,当时浑身是伤昏迷江中,为青衣帮的老帮主所救,为其疗伤收为义子,今年老帮主过世,便由他来担任新帮主。” “他们在城中打斗厮杀,官府不管吗?”张子玘问道。 旁桌的客人笑了起来,推开屏风走到张子玘这边:“双方为获支持,每年都会向东都府缴纳上万两白银,官府巴不得他们一直斗下去,都是些贱民,管他们狗咬狗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天赋异禀苏公子 “你他妈”皮三亦是此人口中的贱民,听他这般说自然恼火,他还没骂出口,却是先瞧清了说话之人的打扮,立刻蔫了下去收声不语。 此人二十来岁,身着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手里拿着把象牙折扇,相貌英俊不凡,一副贵公子打扮,哪里是皮三这种泼皮无赖能够招惹的。 屏风那边,还坐着一位身穿冰蓝丝绸的年轻男子,看样子要比张子屺身边这位小上几岁,身材也娇小些,亦是俊俏非凡,眉角却略显妩媚。 桌子旁站着三个持刀的黑衣侍卫,皆是灵开后期的炼体高手,几人不怒而威,周身煞气逼人。 “老梁跟我说这边有位高手,却没想到如此年轻。”贵公子轻摇折扇说道。 “驻颜有术罢了,老夫今年已五十有三。”张子玘满嘴胡诌。 “哈哈哈,”贵公子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兄台可真会说笑,我叫苏乾清,东都人士,那边坐着的是我小小弟苏乾月。” 皮三听到贵公子的名字后脸色明显变了变,别说插嘴,头都不敢抬起了。 皮三的这些小动作没能逃过张子玘的眼睛,他对着苏乾清不冷不淡道:“何事?” “我观兄台的穿着打扮,又背着把长剑,敢问可是神剑宗弟子?” “嗯。”执剑堂行事向来隐蔽,所穿衣物和普通弟子也有所不同,张子玘倒没想到会被此人认出身份,但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师弟这厢有礼了,”见张子玘点头后,贵公子的风度荡然无存,嬉皮笑脸的向张子玘做了个揖。 见张子玘满脸疑惑,贵公子又道:“师兄有所不知,我家老子花了点钱,在神剑宗给我捐了个内门弟子,下个月便要去宗内报道了,先入门为大,你可不就是我的师兄吗。” 捐?张子玘嘴角抽搐,他仔细打量起苏乾清来,此人四肢不勤,元阳亏空,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根骨也就中等偏下。 这种货色送到神剑宗做杂役都不一定收,得花多少钱才能给他捐出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师兄,你快跟我讲讲,宗门的景色如何?是否有独立院落?可配侍女?师姐们可都是花魁般的美人儿?”苏乾清坐在张子屺身旁,两只眼睛冒着精光,一看就是听评书听多了。 “哥~”苏乾清那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他弟弟苏乾月眉头紧皱,嗔怪道:“别丢人了,我看你也就是一时兴起,你能吃下那苦?更何况你都多大了,能修什么仙?还是安安稳稳的跟你的花魁小娘子滚床单吧。” “小弟此言差矣,神剑宗那位长老都说了,我乃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还说在天才眼中没有时间早晚,只有用心与不用心,让我越快到神剑宗报道越好,免得明珠蒙尘。”苏乾清颇为得意的笑着。 张子玘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哪位长老这么没有节操,如此违心的话都说的出来,这么多年的道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怪不得神剑宗这两年招收的弟子都是歪瓜裂枣、资质平庸,合着招收弟子也纳入神剑宗敛财业务当中了,神剑宗要亡啊! “小道士,”苏乾月咯咯的笑了起来,瞪着双大眼睛望着张子屺,“我哥说的是真的?” 张子玘总不能阻挡宗门的财路吧,只好捂住流血的道心说:“苏兄的确是天赋异禀。” “瞧见没?”苏乾清朝自己弟弟做起了鬼脸,苏乾月回敬他一个白眼。 “师兄啊,”苏乾清一口一个师兄叫的倒也亲切,“你跟我说说宗门的情况呗。” 张子玘暗自叹气,路遇瘟神,流年不利啊,回去得让大师兄给算算命。 小二此时端了两盘凉菜到桌子上来,苏乾清将他叫住,“去把你们店里珍藏的百年黄酒都给我搬来,让厨子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今个爷请朋友吃饭,做的好重重有赏。” 苏乾清是这里的常客,小二显然知道他的身份,甚是恭敬的应承下来。 苏乾清的弟弟和侍卫也被他招呼过来,张子玘发现苏乾月身上的阳气竟比苏乾清还要弱,可瞧其样子还是个处子之身啊。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苏乾月被他瞧的不好意思,“我脸上有花吗?” “我瞧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乃是多子多孙长寿之相。”张子玘胡说八道的本事也算是打遍宗内无敌手。 “说什么呢。”苏乾月被他说的脸都红了,他哥哥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宗内还传授相面之术啊。” “宗内还传授双修之术嘞。”张子玘继续鬼扯。 “当真?”苏乾清高兴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去了宗门,我定要好好钻研此术。” 两个伙计搬了一大坛子酒上楼,酒坛外面竟还沾着泥巴,应该是刚从土里挖出了的。 身穿锦服头戴员外帽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他向苏乾清拱手:“苏公子,这酒乃是‘食为天’建立初埋下的,历经百年风雨,吸收日月精华,整个东都,可只有这么一坛。” 苏乾清一把将酒坛上的封盖打开,顿时酒香四溢,在场之人皆有迷醉之色,他接过掌柜递来的木勺舀了一些饮下。 此酒的纯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口下去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红晕已上其脸颊,苏乾清缓过气来,赞叹道:“好酒!” “老梁。”苏乾清冲皮肤黝黑的一位马脸侍卫招了招手,侍卫恭敬的递来一只钱袋。 苏乾清看也没看直接丢给掌柜,钱袋入手明显一沉,掌柜打开一看顿时金光照脸,他喜上眉梢,“谢谢爷!” 伙计陆续在给张子玘他们上菜,毕竟是给西蜀皇宫做过菜的御厨,每一道菜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美食的诱惑已然掩盖住了皮三对权贵的恐惧,他满眼精光的盯着桌子上的佳肴狂咽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大丈夫当如是也 苏乾清给张子玘倒上一杯,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举起一口饮下,“师兄,我先干为敬,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与执剑堂其他弟子不同,张子玘还是懂些人情世故的,自己虽不会喝酒,却也不能拒绝。 张子玘亦将黄酒一饮而尽,烈酒如刀般从他喉间划过,没等酒气散发,便已被他用灵气催化,酒精聚于指尖。 “六国征秦之后,魔宗覆灭,神剑宗便成了天下公认的第一宗门。神剑宗以御剑见长,门内上至长老,下到杂役,皆修剑道。” 执剑堂内阴郁沉闷,弟子都是修炼狂魔,师父和大师兄亦沉默寡言,张子玘大多时间都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时间久了他都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他发现有人说说话也挺不错。 张子玘与众人说道,神剑宗内有三堂两阁一殿一窟一剑渊,包括杂役在内,共三千五百名弟子。 三堂分别是铸剑堂、执剑堂和杂事堂。 铸剑堂,顾名思义负责铸造宝剑,神剑宗的铸剑方法与其他宗门有天壤之别,乃是神剑宗祖师独创,打破了一位铸剑师一次只能炼制一把剑的传统,采用大剑炉批量炼制,炼剑效率和质量都大大提升。 执剑堂,张子玘便是执剑堂弟子,他的师父是执剑堂的执事长老,名曰孙元昊,由于其尽心尽力的替掌门处理一切阴暗之事,被宗门弟子讥讽为“孙老狗”。 执剑堂是神剑宗的杀手机构,执行秘密任务,守护宗门利益。而在明面上,执剑堂相当于执法机构,负责宗门奖惩,颁布和维护宗规。 杂事堂,管理宗内杂役弟子,分配弟子每月资源,负责弟子饮食,应该是神剑宗内油水最多的一个部门了,前两天去执剑堂受罚的杂事长老,乃是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喘口气都肉直抖,从他身上便可看出杂事堂有多富了。 两阁指道藏阁与立剑阁,道藏阁管理宗内的道经法诀,立剑阁掌管宗内的法宝武器。 一殿指的是宗主殿,专门负责宗门的对外交往,宗门每年购入多少丹药灵石,符箓法诀;中山皇族与四大世家每年捐多少资源;宗门每年输出多少弟子,这些事情都是宗主殿和外界商议。 一窟,说的是神剑宗的山门禁地——乱剑窟。 此窟被设为禁地是因为内有神剑宗祖师所书的乱剑帖,记载了他毕生所学的剑法神通,以供后人参悟。 乱剑帖说是字帖,其实就是在石壁上乱七八糟地画了些线条,艰深晦涩,玄之又玄。 能不能领悟与资质天赋无关,与道法修为无关,悟得了也无法传授他人,内门弟子皆有在乱剑窟参悟的机会,可千百年来领悟剑招的弟子寥寥无几。 但凡能领悟一招半式者,皆成为了那个时代修士界的执牛耳者。 宗内的去念境老怪都在乱剑窟深处闭关修炼,不参与宗内任何事物,只有在宗门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出手相助。 去念境,乃是修炼的第五境,因此境界者斩念忘情,脱除凡尘而得名,此境界在如今的修真界已是顶尖,第四境溯元境便可开宗立派,去念境修士是各大宗门的底气所在。 剑渊,是神剑宗内仅次于乱剑窟的神秘之处。 神剑宗祖师以剑入道,一生杀敌无数,所斩获的兵器以剑居多,皆被其丢到剑渊之下,用大神通镇压,待有缘人拔出。 被神剑宗老祖杀死的要么是绝世魔头,要么是剑道强者,基本上每一把兵器都附着有原主的怨魂。 剑渊所葬的兵器被历代宗主所扩充,如今的剑渊有大小上万把兵器,之中的怨魂恶鬼堪比修罗地狱。 原先常有弟子误入剑渊被恶魂吞噬的事情发生,后神剑宗将剑渊设为宗门禁地,派十二位溯元境界的长老镇守,弟子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这十二位长老便是剑渊的取剑长老,负责镇压剑渊恶魂,管理剑渊兵器和带领弟子取剑。 苏乾清也就听过什么志异玄怪评书,听张子玘说什么老祖啊,魔头啊,听的如痴如醉。 “神剑宗以资质优劣来划分内外门弟子,杂役灵开后可转为外门弟子,而内门弟子由长老亲自挑选,获得的资源非外门弟子可以比较。” 苏乾清想到日后的宗门生活,便激动的浑身发抖牙齿打颤,他发现大家都望着他这副窘相,连忙给小弟夹了块东坡肉缓解尴尬,却被其嫌弃的挑到碗外。 “挑食可不好,你那一马平川谁会喜诶呦。” 苏乾月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苏乾清顿时闭嘴。 他转头发现张子玘只对桌子上几盘素菜下手,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师兄你也挑食啊,这可不行,你现在正是发育的年纪,来,吃口韭黄,这个壮阳,还有这百鞭汤,我特意让厨子熬制的,包你三天三夜金枪不倒。” 张子玘看着碗里一堆棒状食物满脸黑线,他统统倒给了皮三,“我吃素。” 苏乾清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嚼着棒棒,他看似疯癫,实则明白的紧,他问道:“师兄此次来东都,是为了公事?” “嗯。”张子玘点了点头。 “不知小弟可能帮上忙?” 张子玘也不跟他客气,“东都的妓院你可熟悉?” “哈哈!”苏乾清把扇子一合,敲桌得意道,“在东都城内,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我还了解了,哪个花魁胸上有痣,哪个清倌人下面没毛,我都能给你说上来。” “噗!”喝着西湖莲藕羹的苏乾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喷了出来,把自己的小脸呛的通红,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为自己有这样的哥哥而羞耻。 皮三对苏乾清投去钦佩的眼光,心潮澎湃,娘的,大丈夫当如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勾栏是个好地方 众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至黄昏,街上的吆喝声渐散,店铺也都点起了夜灯,抬眼望去,犹如繁星洒满人间。 张子屺跟苏乾清说明,自己是在寻找一个女干淫掳虐无恶不作的西漠妖僧后,苏乾清大拍胸膛包下此事,并且盛情邀请张子屺与他一道去“打探消息”。 苏乾清的马车正在酒楼门口候着,这辆马车低调中透着奢华,看似简单的褐色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车轮外包裹着异兽的皮毛以作缓冲,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悉心的在给两匹黑色骏马喂着上好的黄豆。 骏马大腿筋腱发达,毛发无一丝杂色,双眼炯炯有神,马匹身上的气机涌动堪比低阶异兽,绝非世间凡品。 小厮放下凳子伺候几人坐上马车,马车内的空间比看上去要大,坐入四人也未感觉到拥挤,松软的皮毛座椅让人丝毫没有的颠簸之感,当然也与黑衣侍卫的驾车技术有关。 车厢内熏香缭绕,皮三有些恍惚,他长这么大压根没坐过马车,更别说是如此豪华的,他有些拘谨,屁股只敢沾一点,生怕把座椅给弄脏了。 皮三能坐上马车纯粹是托了张子屺的福,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年轻道童,发现他正仔仔细细的用丝巾在擦拭剑鞘上的灰尘。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苏乾清喝了大概有四五杯,他没有张子屺的手段,明显是有些醉了,半依在弟弟苏乾月的身上哼着诗,苏乾月嫌他身上有酒臭味,捂住鼻子使劲把他往另一边推。 “就连喝醉了哼的都是风月之诗,你哥哥可真是妙人。”张子屺向苏乾月打趣道,这首诗他倒是读过,道藏阁内除道书外亦有不少世俗的诗词小说,这是前西蜀皇帝所作的一首,描写青楼女子愁怨的诗词。 这位倒霉的亡国皇帝文不成武不就,唯有风月之诗可以拿出手,他死前被中山君囚禁时,假借妓子之口传达亡国之痛写的一首七言更是达到了其艺术顶峰。 “谁喝醉了?”苏乾清双眼迷离,指着自己的妹妹喊师兄,“师兄啊,东都十三钗各表一枝,今晚咱去摘哪家的牌头?” “醉心楼吧。”张子屺惦记的是醉心楼边上那家沧流商人的奇巧百货。 “有品位!醉心楼的紫薇姑娘琴弹的棒,嘴上功夫更是一绝。”苏乾清露出回味的神色,对外头驾车的侍卫喊道,“老梁,去醉心楼!” 苏乾清兄弟二人应该是中山四大家族中苏家的子弟,自小在东都城长大,不同于张子屺戏文中所见的纨绔子弟,二人并没有打着家族的名号欺男霸女,反倒有些低调,苏乾清虽有些放浪不羁,却也还算规矩。 马车于街道中奔驰,苏乾清说着梦话,睡的格外香,苏乾月则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张子屺,从头看到脚,一遍又一遍。 “我脸上有花?”这话苏乾月说过,张子屺现在还给了他。 “小道士,你今年多大?”苏乾月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眼前这位样貌清秀的年轻道士,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和自己所认识的东都子弟不同,他的目光也很清澈,没有沾染世俗的污秽气息。 他虽在与自己调笑,可凭借第六感,苏乾月看出他眉间隐藏的阴郁,这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道士身上,有着本不该出现的成熟,他似乎背负着很沉重的事情。 “五十有六,贫道真是驻颜有术。”张子屺若是知道自己面无表情都被苏乾月看出这么多,定要向他好好讨教观人之术。 “油嘴滑舌。”苏乾月嫣然,笑容竟是如此娇媚。 娇媚到让张子屺不禁想起一位名为龙阳的国君,又想到沧流盛行的男风馆,顿时一阵恶寒,往皮三那边缩了缩,嗅到皮三衣服上的酸臭味儿,又退了回去。 “吁!”张子屺左右为难之际,马车却是猛地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众人往前倾去。 只有张子屺纹丝未动,并且拉住了自己左右的皮三与苏乾月,睡梦中的苏乾清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车门之上。 张子屺手恰好抓在苏乾月的胸口位置,入手的一丝柔软让他有些讶然,本就受到惊吓的苏乾月叫的更狠了。 张子屺连忙松手,苏乾月用幽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清醒过来的苏乾清捂住自己的额头痛呼,他将满腔怒气都撒在了车门之上,他一脚将门飞踹开来,“老梁,怎么回事!” 马脸侍卫伸手将其护在身后,车厢外,三位黑衣侍卫长刀已然出鞘,神情愤怒的盯向前方。 一辆奢华的马车挡在他们前行的路上,车厢上镶满名贵的宝石,车顶更是由纯金打造,于黄昏下熠熠生辉,拉车的是两匹头顶生有异角的赤色宝马,释放出的气息竟让苏家的黑骏都有所畏惧。 马车旁跟着十几名精壮侍卫,亦是武器出鞘,对苏乾清他们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少爷,您没事吧?”被苏乾清称为老梁的马脸侍卫看着他红肿的额头歉然道,“那只车队故意找茬,我已往旁边避让,可他们就是不愿让开。”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何要让你们,这东都的路,莫非是你家的不成?” 老梁嗓音洪亮,对面车厢里的人也听见了,出声慵懒道。 豪华马车的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位相貌不输苏乾清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车厢内金光闪闪,男子的怀中,抱着两名半敞衣裳的妖媚女人。 “王文耀!”苏乾清咬牙切齿的叫出了此人的姓名,心中更是确认了是故意找茬无疑。 “呦,我倒是谁,原来是风流倜傥苏公子。瞧这架势,又去逛窑子啊,可得节制点啊,要是马上风倒在哪个女人的肚子上,你爹脸上可就挂不住了。”二人似乎积怨已久,男子也不给苏乾清面子,开口便讥讽他,一干家仆侍卫亦是附和其哈哈大笑起来。 “我今天有事,不跟你一般计较,快给我让开。”苏乾清眼中虽有怒火,却对此人有些忌惮,不愿与其发生矛盾。 “啥?”王文耀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疑惑的问着驾马的中年侍卫,“他说什么?” “小的也没听清,好像是求饶之类的话。”该侍卫与其演起双簧,半边脸上纹着个恶鬼夜叉,笑容甚是狰狞。 “老梁,给他们点教训。”苏乾清不再忍让,寒声吩咐侍卫出手。 俗话说主辱臣死,苏乾清被人折辱,老梁早已怒不可言,闻言立即持刀从马车上跃起,灵开后期修为展露无疑,朝华贵马车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中年侍卫冷哼一声,森森长刀脱鞘而出,他纵身从独角马上一跃而起,正面迎接老梁的凌厉一击。 刀锋相汇,金属交鸣,二人刀身四散出的灵气将路边货摊掀飞,卷起一阵灰尘,二人相持数息后同时落地。 两刀交锋,看似平手,却是中年侍卫略占优势。 因老梁是蓄力出招,占得先手,只给了中年侍卫片刻的反应时间。 而此人能在片刻之间,调动足够的灵气挡下这一刀,显然其对灵气的运用要比老梁更为娴熟,虽也是灵开巅峰实力,灵气却比老梁雄厚几分。 二人互视,调息数秒后同时出招。 老梁的刀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刚正之道,而中年侍卫的刀法则是诡异莫测,险招奇出,刀劈在半空频频变招,老梁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老梁一记童子迎宾,长刀前扫,脚下勾拦。 中年侍卫转身后撩刀,如蛟龙搅浪,刀身寒芒袭老梁肋下而去。 老梁疾速提刀格挡,未曾想此招却是虚晃,中年侍卫左手一把短刀乍现,猝不及防之间,在老梁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老梁吃痛,周身灵气急转,激发身体潜能,出刀的速度快了数倍,中年侍卫诡笑着调动灵气,速度也提升上来,一招一式皆应对的游刃有余。 二人剑招互访,你攻我守,划出一道道残影。 中年侍卫好像要比老梁快上几分,几次险些刺中老梁的要害之处,数招下来,老梁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 鲜血与汗水浸染黑衣,老梁喘着粗气,刀法明显慢了下来。 老梁挡下中年侍卫的勾、拦、撩、冚、刺一套单刀赴会,趁其换气空档聚集灵气,准备使出自己的拿手绝学。 此招甚是刚猛,杀敌一千,自伤五百,老梁此刻却是不得不用。 且不说少爷在旁看着,自己若是不敌,侍卫统领的地位恐怕不保,对方招招险恶,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样子,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要被其耗死。 “奔雷刀法!”老梁大喝一声,灵气疯狂涌入手中长刀,裹挟之气势,犹如奔雷。 刀光乍现,一道强劲的刀气势不可挡的斩向中年侍卫。 中年侍卫一手持一刀,如猫般弓着腰,双刀在手间挥舞变化,生成一阵阵罡风,与刀气相撞。 老梁的刀气虽猛,却也在罡风的不断消耗下疲乏,中年侍卫共退后七步,于华贵马车还有半丈之处,将老梁的惊雷刀法彻底化解。 中年侍卫亦是捏了一把汗,若是冲撞到自家公子,自己少不了要挨一顿毒打,公子其他本事没有,却是折磨人的好手,不知玩残玩死了多少奴仆。 自己虽是侍卫,但也是卖身于王家,与奴仆无异,今日若是能为公子长脸,赐自己个几十两黄金也不一定,若是能赏赐一个公子他玩腻的女人就更棒了。 中年侍卫想着顿时心潮澎湃起来,双刀齐动,杀向施展完刀法有些力竭的老梁。 此术消耗极大,老梁体内灵气瞬间一空,失血过多让他脸色变得苍白,脑袋知道要防御躲避身体却跟不上了。 眼见中年侍卫的刀已至老梁颈脖,车厢内一直观战的张子玘飞奔而出,手掐五行土决,两只泥手自中年侍卫脚下伸出,将他扯住,让老梁躲过了致命一击。 中年侍卫恨极了这坏他好事的小道童,他一把将泥手震碎,长刀如毒蛇般向张子玘的心口纠缠而去。 张子玘没有动用鞘中寒蝉,而是以手指为剑,将中年侍卫的玄铁长刀斩断,余留的剑气将侍卫上衣震的粉碎,在他胸口留下了鱼鳞般细密的伤口。 中年侍卫杀红了眼,朝张子玘挥舞仅剩的短刀。 “住手!”发话的竟是华贵马车上的王文耀,中年侍卫虽不服气,但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闻声收刀,退到一边处理自己的伤口。 “剑气入神,法术呵成,苏乾清的身边,什么时候有你这等法结境高手了?”王文耀饶有兴趣道,他虽不具修为,但也颇有眼力,看出了张子屺的修为,阻止自家侍卫送死。 在修行界中,境界之差犹如天堑,越级杀人从来都只存在传说之中。 “这位是我的客人,神剑宗的内门弟子,我日后的师兄。” “就凭你那废物资质,也妄图窥探仙道?”王文耀一下子便听出苏乾清话中重点,讥笑道。 “你!”苏乾清拿扇子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文耀转过头去,看着负剑的年轻修士,“十五六岁,一袭青衣而负长剑,却是与白兄所说的一人极为相似。” “可是白羽鹤白道友?”张子玘浅笑,“昨晚倒是多亏了他。” “我明日在东市的回梦楼大办酒宴,为白兄接风洗尘,各大宗门在东都的青年才俊都会来参加,我在主桌给你留个位置。” “王文耀你别过分!”王文耀挖墙脚之意已溢于言表,这让苏乾清急了。 作为庶出子,结识一位如此年轻、前途无量的法结境修士的机会实属难得,苏乾清看似随意,其实在看见张子屺的那一刻,便打定主意结交此人,为自己进入神剑宗积攒一份人脉。 王文耀打了个哈欠,负手回到车厢,“今日的好心情却是让恼人的苍蝇给扰了,回府吧。” 一声令下后,华贵车队调头离开,中年侍卫怨毒的看了张子玘一眼后,亦转身跟上车队。 老梁不顾身上的伤口,跪倒在苏乾清面前,“属下无能,请公子赐罪!” “起来吧,疗伤要紧。”苏乾清叹气道,这也怪不得老梁,王家乃四大家族富首,门下本就多奇人异士,而且王文耀是王家嫡子,手中资源无数,自己家的侍卫自是比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孤剑寒蝉孤冷情 张子玘松开掐行剑诀的手指,将周身的灵气内敛起来。 他冲西南方向不满的挑了挑眉毛,轻敲自己背后样式朴实的桃木剑鞘,安抚着其中颤动不安的佩剑,一层寒霜已透过剑鞘悄悄爬上了他的衣服。 方才苏乾清与王文耀双方车队矛盾之际,有四五道强大的神识探查过来,其中自西南方投来的一道神识,对张子玘肆无忌惮的试探,引起了他鞘中佩剑的激烈反应。 张子玘背上的这把剑,名曰“寒蝉”,取自三变道人的诗句“寒蝉凄切,骤雨初歇”,是神剑宗剑渊的十大名剑之一。 剑渊十大名剑的排名虽非官方,但也为大多弟子长老所赞同,其他的九把名剑要么是因其前主而出名,要么是因为其剑品珍贵,“寒蝉”则是因其孤傲而上榜。 被神剑宗老祖放入剑渊的和后世宗主所收集的宝剑,无一不是以天材地宝匠心打造,经剑道大能苦心滋养的旷世奇兵。 可世间最难敌的是岁月,多少曾经跟随主人叱咤风云,让普天修士闻名色变的宝剑,在千百年间岁月的侵蚀下,失去灵性,流失剑意,退为凡铁,爬满锈迹。 这些沦为废铁的老剑会被剑渊的取剑长老清理掉,会被扔进剑炉,融为一团铁疙瘩。 寒蝉的命运本该也是如此。 寒蝉,剑长两尺一寸,以陨星寒铁打造,剑身简朴,无一丝花纹,唯有剑柄处以小篆工整刻有“寒蝉”二字,寥做装饰。 观其冰霜属性和遇风发出蝉鸣的特征,此名倒也贴切。 但翻尽道藏不见其记载,遍查剑经没有其出处,“寒蝉”似乎是一把籍籍无名之剑,在风雨的打磨冲刷下失去了它的锋芒。 当取剑长老准备清理掉这把锈迹斑斑的废剑之时,却遭到了此剑的强烈抵抗。 寒蝉以其残余之剑意,打伤击退了七位取剑长老,一时间,剑气滔天,声势之大,竟引得当时的宗主亲至。 饶是溯元巅峰境界、剑道造诣举世无双的神剑宗宗主,亦被此剑拒于数丈之外。 寒蝉临风而鸣,其意孤傲凄切,竟是认为神剑宗宗主也不配拔出它! 使剑之人皆是爱剑之人,神剑宗宗主也没有勉强,拂袖叹气离开,拔取寒蝉之事被搁置,自此不了了之。 寒蝉因此名声大噪,此后不少前往剑渊选剑的弟子,都会去尝试拔一拔这把孤傲之剑,若是自己能将此剑拔出,岂不是比宗主还要牛逼的剑道天才? 所有尝试拔取寒蝉的弟子无一例外,都被其所伤,直到有一位弟子因剑气入体而死后,便再无弟子敢去招惹这把孤剑。 寒蝉的故事,变成了神剑宗弟子修行之余的闲谈。 在神剑宗,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在境界达到灵开之后,皆有资格到剑渊选取一把佩剑。 当然,与其说是人选剑,倒不如说是剑选人更为贴切。 张子玘七岁的时候,在师父执剑长老的陪同下,来到了被称为名剑之墓的剑渊选取佩剑。 他在孩童时便能进入神剑宗并且成为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虽和他父母为剿灭魔宗作出了很大贡献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在剑道方面的天赋。 张子玘是据载的神剑宗数百年间唯二悟得乱剑帖秘术的人,在他之前的那位,便是神剑宗的前代宗主。 神剑宗的前代宗主亦是年纪轻轻就悟得乱剑帖秘术,也正因此术,他每到达一个境界,便成了同境界第一人,他仅用半个甲子的时间,便拥有了旁人几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与修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乱剑帖秘术助他登顶去念境,却也将他禁锢于此,他的修为卡在去念巅峰不再精进,仅次于他的几位天骄在他瓶颈的几十年间追赶上了他。 魔宗宗主更是超越了他一举来到了达生境界,世间无人能与其抗衡,成为修士界第一人,在他的带领下,魔宗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宗。 魔宗乃是大秦国教,历届魔宗宗主都是大秦的国师,魔宗兴则大秦兴,大秦的国运和实力蒸蒸日上,让大秦君主有了统一天下的想法,这才有了后来的大秦征天下失利,六国合纵军讨伐大秦,秦王族尽数被诛,各大正宗剿灭魔宗的事情。 神剑宗前代宗主正是因为得知魔宗宗主达生后强行突破,最终走火入魔,功散而死。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张子玘都是神剑宗当代的天才弟子,可他最终被收入执剑堂当做杀手来培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张子玘一来到剑渊,便有众多宝剑传达愿意奉他为主的信号,张子玘听过寒蝉的故事,他想去试一试,却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他打心眼里喜欢那把孤剑。 寒蝉插在剑渊最陡峭的悬崖之上,远离其他所有的宝剑,自顾自的迎风而鸣,孤芳自赏,对张子玘的到来视而不见。 剑渊有剑渊的规矩,弟子取剑是不能借助外力的,张子玘只能用他那瘦小的身躯,独自攀爬上峭壁去拔取此剑。 张子玘的做法倒是颇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孤傲的寒蝉对他自然也是一视同仁。 当他离寒蝉还有数十丈时,便被一股凌厉的寒气所阻挡,他咬着牙向上爬,任由这股寒气在他稚嫩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他爬到能触碰到寒蝉的地方时,浑身已是鲜血淋漓。 他靠的越近,蝉鸣便越盛,寒气越便浓。 当他伸手去拔这把孤剑时,有万千剑气自剑中散发而出,仿佛顷刻间要将瘦小的张子玘撕碎以维护自己尊严。 执剑长老准备出手保护自己弟子时,万千剑气又全部消散,寒蝉竟被张子屺徒手拔了出来。 张子玘一身鲜血,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锈剑来到执剑长老面前时,执剑长老还未从错愕中恢复。 面对执剑长老的询问,张子玘则是一脸无辜,他说自己只是闭眼一把将寒蝉抓住,剑气便全部消失了。 说完此话张子玘便昏倒过去,躺着床上休息了几天,除了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连在一旁的执剑长老都不知道寒蝉被拔出的原因,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大家只能把理由归结于张子玘的天资惊人。 小小年纪便已法结,悟得无人能懂的乱剑帖,拔出孤剑寒蝉,不知不觉中,执剑堂有个小怪物的消息传遍整个神剑宗。 因此种种,各堂长老对张子玘的培养方向展开了激烈的争执,最后在宗主和执剑长老的坚持下,张子玘被继续留在了执剑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风花雪月醉人心 无论寒蝉当年如何,名声多噪,现在都只是一把剑意残缺,剑身腐朽的废剑。 张子玘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它,每日以灵气打磨,用精血滋养,历经十年的时间,寒蝉才有了这般模样。 天下武器品阶总共分为九品,经张子屺打磨多年的寒蝉也只恢复到五品的水平,虽超脱凡品,却也称不得宝剑。 而那把被仆役青年盗取的少宗之剑“烛炎”,之所以能引起神剑宗如此兴师动众的追寻,正是因为这把剑的品阶达到了从一品的水平。 要知道,一品神兵只存在武器名录和神怪传说之中,从一品于世间已是顶端。 放眼整个剑渊,从一品的宝剑也属罕见。 武器的品阶越高,对修士的助力也就越大,虽说修士界不提倡假借于外物,但不可否认,法财侣地是修士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同境界者之间的斗法中,这些因素往往起决定作用。 一门上等的修行功法在打斗中的灵气消耗要比中下等的少上很多,如果假设打斗双方境界相等灵气相当的话,拥有上等功法的修士消耗小,能施展更多次数的法术,坚持的更久,获胜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同理,如丹药、灵石、符箓这些修行资源,都能在打斗中能为修士添上不少助力。 苏乾清望着一脸思索的张子玘苦涩道:“让师兄见笑了。” 经王文耀这厮一折腾,苏乾清觉得自己苦心结交张子玘所作的这些都白费了。 趋炎附势乃是人之本性,王文耀能叫得东都的青年修士为其捧场,而自己被其羞辱却不敢发作,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此人和你有什么矛盾吗?”张子玘问道。 “我们两个倒没多大矛盾,关键是双方的家长。”苏乾清耸肩,“实不相瞒,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而我父亲是御史大夫,两人政见向来不合,在朝廷上斗的厉害,我们两家私下亦是如此。” 有一句话苏乾清没有说出来,这王文耀虽和自己不对眼,却和他兄长私交甚密,王文耀几次三番的找自己麻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授意。 这也是苏乾清要求去神剑宗修行的原因所在,苏家内部争权夺势的厉害,而他的母亲出自落魄世家,他不像其他兄弟那般有母家的权势可以依靠。 苏乾清性格与苏家家主他的父亲相近,比较受其喜爱,也正因如此,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都疯狂的排挤苏乾清,害怕其危及自己的利益。 苏乾清争不过他们,也不想争夺什么,自求放逐来到东都管理家族产业,如今更是要求父亲帮他进入神剑宗,彻底远离苏家内部的斗争。 望向车里眉头紧锁的苏乾月,苏乾清叹了口气,自己若能在神剑宗修得些名堂,小妹在家族中也能过的舒服些。 “走吧。”扮演了这么多年的风流纨绔,苏乾清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世人皆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倒觉得卖笑的妓子,比世家豪族之人有情多了。 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夜幕未至,醉心楼内外已经是灯火通明,歌声曲声笑闹声,充盈整个街道,好不热闹。 “哎呦,苏少爷,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咱这儿了,姑娘们都想死你了!” 苏乾清刚一进门,便有一阵香风袭来,一位三十出头,身材丰盈、风韵犹存的女子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将两团白面馒头紧紧的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苏乾清狠狠的在女子丰盈之处上揉了两把,将几张银票塞到其深沟之中,“王妈妈,最近生意可好啊?” 此女姓王,乃是醉心楼的老鸨,姑娘们都亲切的叫其王妈妈,她当年亦是艳名传遍整个东都的花魁,不知有多少贵公子曾倾倒在其石榴裙之下。 如今风华已逝,她不再接客,却也没有从良,而是替醉心楼的幕后老板打理生意,凭借其八面玲珑的本事,醉心楼的生意蒸蒸日上,逐渐有超越其他十二家独大的势头。 “没有公子您的光顾,生意又怎能称的上好啊”王妈妈半倚在苏乾清怀中,不动声色地瞧了眼他身边的几人,娇声道。 “咳咳!”苏乾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提醒自己的风流哥哥。 苏乾清扭头看了看女扮男装的小妹,加上一副不食烟火的张子玘,无奈道:“上几坛好酒,找两个会弹琴的清倌人,还有,让绿珠来给我唱两首曲子解解闷。” 王妈妈阅人无数,心思玲珑,仅看苏乾月的眉角便知是女儿身,虽不知其是何身份,但也明白苏乾清的难处,丰润的圆臀在苏乾清身上蹭了蹭,“天字一号间一直为公子备着呢,我这就让人安排。” 几个侍卫被苏乾清打发去喝花酒,几人在王妈妈的亲自带领下,来到一间极为雅致的屋子。 屋子的房梁屏风挂有红丝,颇具神秘,几樽香炉麝香悠悠,墙壁上悬有几幅水墨画,有山水有虫鱼,画上皆以娟娟秀字题有诗词。 麝香虽浓,可五感超绝的张子玘却嗅出隐藏其中的靡乱之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顿时明白青楼寻的是哪种欢。 张子玘有些头皮发麻,若是让小师妹知道他来过这种地方,非得把他耳朵拧掉不可,想到苏乾清日后也要进入神剑宗,张子玘两眼冒光,起了将其灭口的念头。 “阿嚏!阿嚏!”苏乾清好端端打起喷嚏来,想着天凉了,晚上得让侍女替他暖床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仔细端详起墙上的字画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 云窗雾阁春迟, 为谁憔悴损芳姿。 夜来清梦好, 应是发南枝。 玉瘦檀轻无限恨, 南楼羌管休吹。 浓香吹尽有谁知, 暖风迟日也, 别到杏花肥。 这首词题在一幅墨梅图之上,与传统的梅花图不同,这幅画的乃是梅花凋零之景,两三朵残花孤立于树枝之上,大片的花瓣纷落,与地面的积雪融为一色,落花与词句交映,甚是凄凉。 自诩有些许才华的苏乾清自愧不如,他饱读这么多年的诗书,接受着中山国大儒的亲身教导,却也写不成这般诗句,画不出这般墨梅。 苏乾清轻吟数遍后拍手叫好,却未在字画上找到作者的名号,不禁问道:“不知这副字画是哪位名家所作,王妈妈可否告知?” “名家?”王妈妈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苏公子真会说笑,哪来的什么大家,这副画不过是我们家一位姑娘闲暇无聊所作的罢了。” “是哪位姑娘有此才华?” “是一位新来的清倌人,名曰鱼落英。她自幼双亲亡故,为其姑婶所收养,前些日子她姑婶也去世了,她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无处可去,我瞧她是个可怜人,会些琴棋书画,便将她收留。” “可是前朝国姓那个余?”苏乾清沉吟。 “诶呦,苏公子,这可不能乱讲,”王妈妈眉头微蹙,随即在苏乾清身上轻拍了下嗔怪道:“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收留前朝余孽呀,是鲤鱼的鱼。” “哦?好稀有的姓氏,绿珠暂且不叫,先把这位鱼才女给我请过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新人旧酒烛光冷 “小女子鱼落英,见过诸位公子。” 一身白衣的娇美女子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了张子玘几人面前,朝他们欠身施礼。 女子不过十六七岁,正值碧玉年华,其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未至花蕾最盛开时期,却已有国色之端倪。 与醉心楼那些浓妆淡抹的女子有所不同,鱼落英脸上未施半点粉黛,及腰长发仅以一根玉钗简单束着,衣服也极尽朴素,如此这般,更衬托出她出尘的气质。 “你便是作出这副墨梅图的鱼才女?” 苏乾清阅女无数,其中不乏此类以清纯高洁为卖点的女子,他怀疑那副画是王妈妈找名家所画,故意让其不予署名,目的是将鱼落英塑造成名动东都的才女,为醉心楼立又一花魁。 “让公子见笑了,不过是信手涂鸦,当不起公子才女二字。”面对苏乾清饱含怀疑的询问,女子的神情语气不即不离,只是简简单单道。 或许是知道这位姑娘的性子,王妈妈拉过鱼落英的纤手小声吩咐道,“落英啊,这位可是苏家少爷,我们醉心楼的大恩客,你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 “好的妈妈。” 见鱼落英浅笑着点了点头,王妈妈这才放心离开。 女子环顾四周,在古筝旁坐下,轻弹两下试了试音,樱唇轻启:“落英出身小户人家,久居深闺未习才艺,来这后跟姐姐们学了数月的曲子,勉强可以弹奏,公子们要听吗?” “你且弹吧。”鱼落英直奔主题,却是让苏乾清到嘴的问题又憋回了肚子里。 倒不是他肚量狭小,容不得有女子比他优秀,实在是他觉得那诗画之意境甚为凄凉,不像是普通人家没有故事的女子可以作出来的。 而且打见此女第一眼起,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却又死活记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张子玘亦打量着鱼落英,并非被其美貌所吸引,而是在观其是否具有修为,鱼落英进屋之后,他莫名被几道强大的神识盯上了。 修士体内吸纳运转生生不息,身上会不受控制的散发出灵气波动,此灵气波动于其他修士眼中犹如一盏明灯,可相互知道对方的修为。 除非修至溯元境界,万千灵气汇聚丹田成海深不可测,低阶修士只能通过特定的功法与法宝来藏匿自己的灵气波动。 张子玘法结初期修为足以让人忌惮,自他们一行人进入醉心楼时便有其他修士的神识探查过来,应该是醉心楼的供奉,在知晓苏乾清等人身份后很快就退去了。 但随着鱼才女进入房间而投来的神识,却是比之前那几道要强大霸道太多,不像是醉心楼可以请的动的,而且对他的观察中更是裹挟了一丝威压,似乎在警告或者威慑他。 鱼落英所言并非谦辞,她的琴技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就连张子屺这般不识音律的门外汉都听出来了,频频破音更是吓的苏乾清酒杯都拿不住,可她对自己的所为倘若未闻,神情淡然,专注地弹着她的曲子。 “妖媚狐子。”见苏乾清和张子玘都盯着弹琴的鱼落英,被冷落在一旁的苏乾月气不打一处来,像是对待仇人般恶狠狠地剥着葡萄。 这颗葡萄格外的酸,酸的苏乾月眼睛皱成了一条小缝,她不经意的扭头发现,跟随张子玘的皮三此时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喝着酒,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鱼落英一眼,不禁好奇道:“怎么,这位鱼才女不符合你口味?” 皮三从没来过如此高档的风月场所,能跟着张子屺他们在这坐一坐,他都觉得够他吹一辈子的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好的酒和点心,他当然是敞开胃卯足了劲的吃,除了觉得曲子有点刺耳,姑娘干瘦没味儿外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见苏家的小贵人向自己问话,皮三连忙咽下口中的点心,努力过滤掉自己的粗鄙之言,恭恭敬敬道:“回公子的话,我觉得这黄毛丫头,还没住我隔壁的翠兰漂亮呢。” “有眼光,”苏乾月虽不知道翠兰是谁,但听到有人说这狐狸媚子不好还是很高兴的,随手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了皮三,“拿去给你翠兰买首饰。” 皮三接过一看,差没把他满嘴黄牙吓掉,娘嘞,一百两!苏家商会发行的,中原六国全境流通处处可以兑换,这都够他睡多少个小娘子了。 想着他抬头看了眼弹琴的鱼落英,摇了摇头,暗道现在的有钱人眼光可真独特,这瘦不拉几的病秧子有什么好看的,听说还老贵了,还是翠兰比较符合他的口味。 翠兰是他住的那条街上唯一的暗娼,老吃香了,满街的光棍汉一有钱就跑她那儿去,生养过七八个孩子,今年刚刚四十出头,那婆娘的身材皮三想着不禁留下了口水。 鱼落英一曲弹罢,看架势是准备再来一遍,苏乾清出声想制止,却对上她那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公子是嫌弃小女子的琴技糟糕吗?” “没有没有。”何止糟糕,简直听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求求你不要再糟蹋我的耳朵了,不过这话苏乾清却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鱼落英又把之前的曲子弹了一遍,或许是心理缘故,苏乾清觉得比之前还要刺耳,他是懂乐之人,实在接受不了这般折磨,借以尿遁出去找他的花魁娘子去了。 苏乾月双手托腮打着哈欠,自己哥哥天天往这里跑,她还以为有多好玩,今天跟他过来一瞧,却也是无聊的紧,弹的比自家乐师差远了。 她拿手在张子玘的面前晃了晃,“小道士,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好看吗?” “人的长相不过是一副皮囊,百年之后皆为一具枯骨,美丑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还看,苏乾月心里想着,却被张子玘的目光瞧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道爷说的对,这女人呐,熄了灯在床上都一样。”皮三听到这里有感而发插上一句,却被苏乾月瞪了眼,连忙止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点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世上总有醉心人 “我哥哥他,真的适合修行吗?”苏乾月发愁道,她虽表现的和苏乾清不对付,可她打心里还是很关心她那不成器的兄长。 苏乾月是早产儿,生下来又黑又瘦,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苏家其他子弟都不待见她,嘲笑她说她是哑巴是怪胎,苏乾清为了维护她多次和人打的头破血流,有次还因打折了一名直系子弟的腿而被家主禁足半年。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苏乾月这几年变的愈发漂亮,令众多豪门子弟倾慕,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苏家家主作为御史大夫,久居御史台处理政务,家族事务都是交于族内长老负责,苏乾清尊重小妹自己的选择,帮她回绝了很多门亲事,得罪了不少家族子弟。 上月举行的家族大会上,苏乾清更是因为拒绝了得国君宠爱,地位如日中天的三皇子的提亲,而和族里长老争吵了一番。 她这兄长看似疯疯癫癫,实则对她这个小妹甚是照顾。 “山中清苦。”张子玘用四个字回答了她的问题。 苏乾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我听人说山中修仙的都是些无情之人,你说我哥哥以后会不会忘了我,不再回来看我了?” 张子玘沉默不语,正所谓一入仙门深似海,从此断绝尘世缘,修行之人的寿元随修为增长而增长,哪怕是再有情的人看见自己爱的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离世,也会变的麻木无情吧? 修真之途上有一境界名曰去念。 何为去念? 道经解释为:太上忘情,斩尸去念脱凡尘,妄破法则领域生。 意思是想得到至高的道需要忘却情欲,唯有斩去七情六欲这些束缚枷锁,才能真正的脱离凡尘俗世,获得像天地一般思考的大智慧,领悟天地间的法则规律,从而形成属于自己的领域。 去念是修士修行必须面对的一步,这虽只是修行路上的一的境界,大部分修士都达不到这一高度,但去念其实贯穿整个修行始终。 从踏入修行的第一天起,修士便已和红尘俗世分离,凡人在修士的眼中只不过是只手可以碾死的蝼蚁,修士眼中只有自己的修行,根本不在乎凡人的生死,且修士越强大,这种想法便会愈发强烈。 “不会的,神剑宗乃是名门正道,门下弟子皆是有情有义之辈,且我观你哥哥心性坚毅,不会因修行而迷失本心的。”张子玘安慰道。 其实他自己清楚,越是名门正道,越是无情虚伪,反倒是那些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真性情些。 “姑娘。”张子玘起身朝鱼落英走去,投射他身上的数道威压瞬间加重,张子屺如负千斤,却脚步如常。 他不慌不忙的走到鱼落英面前,鱼落英俏脸露出一丝讶然,停下了手指,眨巴着水汪汪地大眼睛,面带询问的望着张子屺。 “请问最近醉心楼内,可有来身材健壮的西域和尚?” 鱼落英轻轻拂开一缕不安分的秀丝,张子玘身上的威压尽数消失,嫣然:“莫非公子好男风?肤白身娇的楼中有不少,身材健壮的倒是没有,打扮成和尚模样的就更没见过了。” “姑娘说笑了,我是说客人当中,可有这般人物?” “我每日都在房中学琴,楼中所发生的事未曾知晓,我有个丫鬟倒是喜欢到处溜达,看些闲事,我替公子问问。” 说着她向在一旁候着的身穿绿色罗裙头扎双辫的丫鬟招了招手,“熙春,你过来。” 熙春正和旁边的丫鬟小声聊着天,听闻主子呼唤连忙碎步上前,“小姐,怎么了?” “这位公子打听最近楼里可有来西域的和尚,我想你这古灵精怪定是知道的。” “咦?小道士也来逛窑子,倒也是稀奇事。”小丫鬟看了张子玘一眼抿嘴笑道。 “不得无礼。”鱼落英在小丫鬟头上轻敲了下,丫鬟乖乖的给张子玘行了个礼,小嘴巴翘的老高。 “西域和尚不曾有见,本地和尚倒是见着好几个,个个头圆肚肥的,戴着个假发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了,接待的那几位姐姐说他们在床上还喊‘阿弥陀佛’呢”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羞不羞人。”鱼落英制止了小丫鬟继续说下去,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你仔细想想,真没有西域来的和尚?” 小丫鬟捂着额头沉思,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了,今儿早陪绿衣姐上街买胭脂,碰见云梦阁的一位姑娘,她跟绿衣姐闲聊,说道昨晚接待了一位高鼻梁深眼眶的魁梧和尚,弄的她差点起不来床,可惜是个穷光蛋,付不起钱,她倒是想免他的单的,可是规矩不能坏,那和尚被扣下,要他在那扫一个月的厕所,说起此事的时候,那姑娘可兴奋了呢。” 这丫鬟也是个趣人,男女之事在她口中如同吃饭睡觉一般正常没忌讳,鱼落英在一旁已是听的满脸通红。 “云梦阁?这是什么地方?” “你就装吧,知道醉心楼还能不知道云梦阁?”小丫鬟甚是泼辣,一句话呛的张子玘说不出话来。 “你一边候着去。”鱼落英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跑开了,她转头冲张子屺微笑表示歉意,“我这丫鬟说话没点分寸,还请公子见谅。” “怎会见怪,”张子玘摇了摇头,“世间这般真诚人已不多见矣。” “公子是修道之人?”似是听出一丝指桑骂槐来,鱼落英美目与张子屺互视,“听说修士不染尘事。” “我乃神剑宗弟子,奉师命下山执行任务。”张子玘丝毫不惧与其对视,说出的话却是有另一番韵味。 “出门东行,距此十五条街外的东都将军府斜对面,便是云梦阁。”鱼落英失去与他说话的兴致,“落英身体有恙,先行告退,妈妈自会派其他姑娘来伺候各位公子。”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张子玘似是自言自语:“世上总有醉心人,非把鸾凤作金龙。” 鱼落英脚步明显迟钝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带着两个丫鬟快步离开了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东都银枪使 “可算是走了。”鱼落英离开没多久,苏乾清便顶着几个红唇印归来,身上脂粉味儿浓的让人直皱眉头。 “你还知道回来啊?”苏乾月双手叉腰,好没力气道。 苏乾清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小妹一人,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师兄呢?” “走了,说是已经有了西域和尚的下落,完成任务他便返回神剑宗,说等你上山时会去迎接你。”苏乾月紧咬嘴唇,“哥,你真要去修什劳子仙?” “是,”苏乾清神情坚毅,“我已经和族中长老商量好了,我退出家主争夺,他们三年之内不会逼你嫁人并且保你周全,这三年我必在神剑宗修出一番名堂来,到时候,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兄妹。” “哥~”苏乾月一把将其抱住,随即又将他退开,嫌弃道:“你这味儿也太重了,不行你离我远点,闻得我想打喷嚏,阿嚏!阿嚏!” 醉心楼内格外热闹,可与其仅一街之隔的瓦子巷却甚是冷清,说评书的玩杂技的早已收场,街面上转悠的唯有秋风。 张子玘与皮三两人并排走着,张子玘把玩着刚在沧流商人那买到的奇巧玩意,皮三则举着花四文钱从龟公那买来的灯笼,冻的瑟瑟发抖。 “傻瓜!傻瓜!” 张子玘手中拿着的这个金属青蛙名曰“话唠机”,你对它说一句话,拧上发条,它就可以一直重复你所说的话,直至发条的力道结束为止,滔滔不绝犹如一个话唠。 之前一位执剑堂的师兄带回去的便是此物,只不过自己这个比他那高级些,师兄那个只能录一句话,自己在奇巧百货买到的这个可以录十句话进去。 话唠机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街巷回响,皮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爷,咱这是去哪儿啊?” “云梦阁。” “云梦阁!云梦阁!” “怎么这句话也录进去了?”张子屺大汗,“给我忘掉!” “忘掉!忘掉!” “云梦阁?”皮三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娘的,他一拍脑袋,可不就是妓院吗? 今儿咋一直往妓院跑呀,只能看还吃不到,皮三在寒风中愈发想念翠兰那娘们了,十文钱全套,还管睡,多划算啊! 鱼落英说的好像挺近,但二人一直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看见那戒备森严的东都将军府,云梦阁就在将军府的斜对面,和醉心楼一样是灯火辉煌,虽说在东都城中妓院是合法的,但毕竟是皮肉勾当,能把店开在将军府对面,想必是有些背景。 让二人没想到的是,将军府对面的云梦阁也是戒备森严,门外几十名凡武巅峰的将士将云梦阁把守的水泄不通,不少在里面寻欢的男人都被丢了出来。 不会是杀生把这里也洗劫了吧?张子玘暗自想道。 这时有位仁兄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被两名将士从楼内抱了出来丢在地上,他连忙脱下上衣盖住自己的银枪,气急败坏道:“土匪!都他娘的是土匪!明日我定要参你这骄横跋扈的土匪将军一本!” “仁兄。”撒完气的银枪兄在寒风中冻的打颤,正在想办法如何弄件衣服体面的回家,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浑身顿时暖和起来。 他回头一看,竟是个笑脸小道士,身上不冷了,银枪兄的语速也变慢了,头抬的老高,尖尖的下巴一如他人般高傲,“仁兄是你叫的吗?我乃当今圣上亲封的东都监察使” “大人。”小道士甚是识趣,不知从哪掏出一件干净的道袍披在了东都银枪使身上。 “嗯,”银枪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声道:“找本官何事?可是要告这土匪将军占你良田、夺你美妻、杀你老父、阉你鸡鸡,骄横跋扈,以下犯上,意图谋反,其心当诛呀?” 嗬!这得是多大的帽子?小道士吓的脸色苍白,拼命的摇头。 “那是何事呀?本老爷还要赶着回家睡觉呢,耽误了老爷我休息,明天老爷我起不来床,判不了冤案,监察不了百官,这责任你担的起吗?” 又一顶帽子扣过来,小道士吓的都快哭出来了,“我就是想问问里面发生啥了呀,我师父说进去帮人祛病驱邪,让我在这等着,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我师父七十多岁的人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你师父怕是死在小妖精的肚皮上了吧?”银枪说出口后立刻发觉此话有失自己身份,又说道:“还不是对面将军府那土匪将军,他婆娘回娘家省亲,他立刻跑过来将云梦阁给包下了,还把我们这些先进去的客人都给赶了出来” 银枪说着发现身边的小道士不见了,披身上的道袍也消失了,刺骨的寒风接踵而至,冻的他牙齿“咯咯”作响,娘希匹的,莫不是冻出幻觉来了?呀!我的枪怎么没知觉了? 皮三蹲着角落搓手取暖,看见张子玘面沉如水的走过了,问道:“爷,怎么了?” 一件道袍被他丢到了地上,一道火焰自他指尖射出,将道袍燃为灰烬,火光灼灼,照亮其清秀的面容,“云梦阁今儿是进不去了,带我找家旅店先住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纳须弥于芥子 皮三将张子屺带到附近的一家旅店安排住下,说好了明天早上来找他后,便急匆匆地去找他那翠兰姑娘去了,小二把热水毛巾放下后也退出客房。 张子屺伸出两根指头,将洗的发黄的毛巾拎了起来,丢至一旁,衣袖中白光一闪,一条崭新的毛巾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热水微烫,在他白皙的脸颊添上一抹红润,舒舒服服地擦完脸后,他仔细的清洗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清理完毕,张子屺拔下束发的木簪,任由一头黑发披散开来,将耳后的烙印遮挡。 他盘腿坐在床上,袖中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今日在奇巧百货买的几件小玩意儿统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修行界有一种可以储物的法宝叫做芥子戒,其名取自佛宗禅语“纳须弥于芥子”,意为世间万物的本源是相通的,一颗小小的芥子亦可装下佛界的须弥山。 芥子戒虽装不下一座山,但也能装下几件丹药法宝,品阶高些的芥子戒可以储存一个屋子的东西,本该是修士必备之物,但因其制作过程复杂、材料稀有未能在修士间普及。 中原六大正宗之中,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摩诃池和底蕴深厚的神剑宗才舍得给每位弟子都分配一只。 张子屺袖中的,并非是普通的芥子戒,而是一件名为“袖中乾坤”的法宝。 执剑长老孙元昊共有三名亲传弟子,张子屺年纪最小,在他之上还有两位师兄,大师兄孙卓和二师兄孙耀,都是灭秦之战遗留下来的孤儿,被执剑长老所收养。 他们三人入门时,执剑长老曾摆放了三件法宝作为见面礼让他们进行挑选,分别是一把黑的发亮的小旗,一根刻成桃枝模样的银钗和一个十分笨重的木盒。 这三件都是他们师祖当年剿灭魔宗去念老怪的战利品,各个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小旗乃是魔宗炼魂堂长老炼制的十方万魂阵的六根副旗之一,此阵曾灭杀二十万纵横军,其中可谓是怨气滔天,当时为了度化阵中冤魂破除此阵,琅桓寺四大佛宝废其三,前代住持更是当场坐化,琅桓寺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蜗居西漠多年休养生息。 正是因为琅桓寺的贡献,修行界才对其下山弟子们的所作所为有所纵容。 十方万魂阵虽被破,但旗中灵气尚在,可以用作剑阵的阵眼。 桃花银钗是魔宗合欢堂堂主的随身法宝,可随使用者意念化大化小,大可为飞剑,小可成银针,以世间万种剧毒之物淬炼,去念大能见了都要皱一皱眉。 剩下的那只笨重木盒内,空空如也,里面并非没有东西,而是装了一粒看不见摸不着的种子。 比起另两件法宝,这粒种子却是更有来历。 百年前一颗巨大流星陨落大陆,将龙渊国的一个渔村夷为平地。 山峰大小的陨星触碰到地面后迅速燃烧,片刻化作飞灰,仅一夜时间,渔村遗址上便开满了一种妖艳的花朵。 此花花瓣薄如纱,白如烟,茎秆呈诡异蓝色,花粉如白雾般将整个渔村覆盖。 此事惊动了修行界的各大宗派,因为陨星携带的金属向来都是炼制法宝的极佳材料,各个宗门都派出弟子长老前往渔村探查情况。 可诡异的是,各宗门派入白雾的弟子,都没有再走出来,其中还包括几位溯元境界的长老。 各大宗门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宣称渔村内有绝世宝物,但凡能取出者,无论资质,皆收入门派亲传弟子。 一时间凡人、散修蜂拥而至,为了这个缥缈的仙缘奋不顾身,可充斥着白雾的渔村如无底洞般,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连渣滓都没有吐出来。 似是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几大宗门的宗主亲至,拿出各自的护身法宝合力进入渔村探查,最终从渔村里取出一朵妖花,此刻的花已变成了鲜红色,如同用鲜血浇灌出的一般。 几位宗主达成了共识,对渔村内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红花取出片刻后便枯萎,留下了五粒无色无形的种子,唯用法阵才能装住。 五粒种子魔宗宗主拿走了一粒,其他四粒被精通药物的雪女峰峰主带回研究。 渔村的白雾七日之后消散,渔村内的花朵已全部枯萎,各大宗门也没有在里面找到其他的种子,之前进入渔村的人也都不见踪影,无处可寻。 后经雪女峰峰主研究,此跟随陨星而来的花的种子里蕴藏有空间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朵花里都有数个世界,渔村里消失的人可能是被带到了花里的世界。 这四粒种子如同芥子戒一般,内含一方空间,并且可以生长变大,这种子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植入身体,比储物戒指更加隐蔽,并且不可能被别人抢夺走,是一件成长型的法宝。 这粒种子是执剑长老的师父从魔宗宝库里找到的,正是魔宗宗主带走的那一粒。 大师兄选择了银钗,二师兄选择了小旗,而张子屺选择了这粒可以储物的种子。 因为他有太多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了,每一件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张子屺闭目冥思,运起神剑宗特有的吐纳之法,吸收着东都城浓郁的灵气,进一步壮实自己的灵脉。 “咚咚咚!”天才微亮,皮三便来寻他的财神了,他步伐轻虚,一副用精过度的模样。 张子屺面无表情的打开门,“这么早?” 如今已是深秋,皮三虽换上了一件新大袄,仍抵不住清晨的寒冷,他哈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脸:“这大冷天的,我先带道爷去吃两口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云梦阁要到下午才开门嘞。” “哦。”张子屺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将皮三晾在寒风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张子屺嘴上虽说着不去,身体却是很老实,跟着皮三走在人逐渐多起来的街道上,嘴里念叨着“修道之人不可痴于外物”,一边想着皮三会带他去吃什么好东西。 清早卖吃食的店铺有很多,他们并未驻足,而是直奔一家名为“王庄香肉”的铺子去了。 店铺的规模不大,一个小棚子下摆放了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围坐了几位壮汉,对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肉块大快朵颐。 老板与皮三似是熟识,连声“皮爷”招呼二人坐下,老板身材魁梧,燕颔虎须,长相比皮三还要狰狞数倍,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搓着手干笑道:“皮爷今天想吃点啥?” 皮三却是少见的收起了他那副泼皮相,“王师傅您可莫要折煞我,我皮三几斤几两哪敢在您面前称爷啊,三天不吃您的锅子,比不日娘们还难受,今儿带个朋友来尝尝您的手艺,还是老样子。” “嗨~”老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也就会炖个肉什么的,自己什么手艺也明白,若不是一帮老兄弟天天来捧场,这店哪开的下去呀,本来收了只獒想自己留着吃,瞧你今个挺虚的,拿出来给你补补。” 皮三连番道谢,客气的张子屺都怀疑他被夺舍了,老板离开后张子屺问道:“这老板是你家长辈?” “我姓皮他姓王,这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呀,”皮三从茶壶倒出热水给张子屺烫了个碗,他明白张子屺的意思,解释道:“这位王师傅,原是大合帮的堂主,在加入大合帮前也就是一个杀鸡屠狗之人,自创了一套三刀决练至化境,打遍东都帮派无敌手,无论什么人在他手下都撑不过三刀,皆是三刀毙命,你别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死在他手中的江湖好汉都够把这条街挤满了。” “有一次大合帮和另一个帮派争夺地盘,那帮派请来了一位修士坐镇,竟也没在他手中撑过三刀,被他一刀捅入肚子里,肠子留了一地死掉了。可修士哪是随随便便让你凡人杀的,被杀修士的师门找了来,了解实情后也没为难他,只是把他的一身武功内力给废了。他这没了本事也就退出了大合帮,在这儿开了个狗肉店,虽没了武功但刀法尚在嘞,我可稀罕自己这条小命了,当然得客客气气的。” “哈哈,”王师傅抱着一盆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火锅过来了,似是听见了皮三的话,开玩笑道:“老了不行了,就我现在这身子骨,杀只畜生还要伙计来帮忙,哪里还捅的动人。” 王师傅将火锅放下,很快又端来了一盆小青菜,皮三连忙拉他坐下一起吃,王师傅一屁股坐下,沾满油污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这位小哥是?” 未等皮三回答,张子屺自己先开了口,“我是他的远房表兄弟,小时候被一位散修道士看上,学了点小本事,如今来东都投奔表哥,希望能在这儿混口饭吃,娶个婆娘生四五个娃娃。” “是啊是啊。”皮三干笑的附和着。 “东都不比其他地方,这口饭,不好吃啊。”说罢王师傅自嘲一笑,夹了块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皮三也不再拘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将一把细嫩的青菜倒入滚烫的锅子里,蔬菜的清香裹挟着肉香散发开来,让明明可以辟谷一旬的张子屺都有了饿的感觉。 张子屺并没有直接吃,而是夹了块肉放入碗里闻了闻,向王师傅问道:“王师傅,不知这是何肉?” “狗肉啊,”王师傅嘴里咬着肉说着,“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秋寒就得吃点狗肉补补身子,这才熬的过漫漫寒冬,可惜那些个自命清高的读书人瞧不上这狗肉,活该他们冬天冻的跟龟孙一样不敢出门。” “哦?”张子屺对于吃是没有什么禁忌的,执剑堂的一项必修课便是教会弟子吃一切可吃之物,生死关头同类相残亦有可能,狗肉算的上什么。 他将切成片状在锅里煮至半烂的狗肉放入口中,细细嚼了下,眼睛顿时发亮:“好吃!” “哈哈!”王师傅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这可是温补肾阳的好东西!” “老板,给我做两个狗肉锅子,打包!” 三人吃的正酣,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外传来,西漠特有的粗犷口音和慵懒语气引的张子屺杀意突现。 见有生意来了,王师傅起身准备去招呼,却被张子屺拉下,“您歇着,我替您招呼。” 张子屺一副笑脸,王师傅也不好拒绝,这时说话之人走了进来,此人身高八尺,生得一副魁梧身材,相貌硬朗,颇有异域风情,却是小厮打扮。 “客官,想吃点啥呀,是要红烧秃驴还是白斩和尚呢?”张子屺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浑身气机却疯狂运转,杀气外露。 魁梧小厮看清张子屺模样,吓的头上的方巾小帽都掉了,露出一颗滑溜光头,转身就往外走,“诶呦,突然肚子疼,我先去方便方便。” “杀生。”张子屺叫出他的名字后,杀生和尚二话不说一身修为全开拔腿就跑。 “土生金,五行金阵出!”一道金光自张子屺手指射出土中,直奔逃跑的杀生和尚而去。 和尚速度快如奔马,金光却是快如闪电,仅一息便追上了他,自土中射出,在和尚屁股上溅出一道血花。 “啊!”杀生和尚随即摔倒,金光化作千丝万缕直奔他体内而去,将他身体麻痹让其无法动弹。 张子屺浅笑着走来,一脚狠狠地踢在他伤口上,杀生和尚又是一声惨叫,“杀生兄呐,真是巧,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凄凄惨惨戚戚和尚 杀生手掐大金刚轮印,调动起不输张子玘的雄厚灵元,将入体的金芒统统逼了出来,身体虽恢复了控制,但被张子玘用剑指着,不敢站起来,任留屁股上的血流着,“不巧不巧,一切皆是机缘,道友怎经营起狗肉馆子来了,难道这是你们神剑宗感悟大道的独门方法吗?” “我于执剑堂修行十余载,习得兵家刑罚共三百五十种,连穷凶极恶的溯元境魔头都无法忍受,其中有一百三十二种不需要特定刑具便可施展,”张子玘如数家珍,“杖、膑、笞、锯割、梳洗、俱五刑这几样我真心推荐,效果着实不错,不知和尚想尝试哪一种?” 当年剿灭魔宗所抓获的大小魔头都是交由神剑宗的执剑堂审讯,饶是法力通天的溯元境乃至于去念境修士魔头,落到他们手中,最后都是乖乖将自己的法宝功法、资源秘术吐的一干二净。 杀生和尚想必对此有所耳闻,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道友礼遇小僧了,这溯元大能享有的待遇,小僧可无福消受。” “我的宝剑呢?”张子玘知道口角上自己占不了便宜,不想与这贼和尚多纠缠,“赶紧还给我,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杀生和尚对张子玘的话倘若未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竟原地打起坐来,还悄悄施了个净身咒,一身泥土被灵力洗净,光亮的像是得道的高僧,“在勾栏传教度人被误解被毒打被罚洗厕所我都认了,毕竟肉眼凡胎不识我佛智慧,可为身为同道中人的道友竟也不明白我,佛祖啊佛祖,你果真是把我等信徒抛弃了吗” 杀生和尚光亮的卤蛋闪耀的张子玘睁不开眼睛,听他胡扯张子玘便气不打一处来,“少废话!” “一天没吃饭了,先让我吃两口东西吧,不然打死都不说。” 饭桌上,皮三和王师傅痴痴的望着虎背熊腰的杀生和尚狼吞虎咽,仅小半会儿的功夫锅里的肉便被其扫至一空,杀生打了个饱嗝,望着满桌的骨头一脸悲悯,闭眼念起了往生咒。 “这位?”王师傅望着这异域风情的壮汉眼角跳了跳。 “也是我表弟。”皮三很自觉的把锅接去。 “你还有西域的亲戚?你家族谱蛮复杂的哈。”王师傅挠了挠头起身,“那就不打扰你们兄弟相聚了。” “快说吧,剑哪去了?”张子玘喝了口茶漱清口中的肉腥味。 “当了。”杀生和尚摊手。 “噗!”张子玘闻言神情失控,一口热茶喷在了卤蛋上,烫的杀生和尚哇哇直叫。 “激动的啥呀,”杀生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满脸幽怨,“就当了一百两银子,连云梦阁的二流妓子都睡都感化不起。” 一听换的是银两张子玘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当到了其他门派所开的店铺,凭他法结境修为真不一定能讨回来,好没力气道:“你可知这宝剑是” “从一品法器嘛。” “你知道还当?” “品阶再高又有何用?”杀生和尚不知又给自己加持了什么法术,亮的众人进入了短暂失明状态,“此剑非属正道,沉寂于世俗仓库总比祸害人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好来的好。” 张子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此话怎讲?” “道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杀生和尚饱含深意的望着张子玘,张玘面无表情的与其对视,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杀生和尚率先破功,画风突变,可怜兮兮起来:“道友你不知道,这剑真他娘的邪乎!那日我拿着它替道友寻求解药,刚走出几里还未找到母猪,便有无穷怨气挣脱我设下的禁制,自剑中散发而出,疯狂的攻击我。” “小僧调动灵气跑了一夜竟也无法逃脱,最后动用了祖师传下的佛骨舍利才将其强行镇压。”杀生和尚掏出一串乌漆嘛黑的佛珠泪流满面,“整整消耗了两颗佛骨,几代祖师才烧出这么一串啊,我下山时偷来保命,用一颗少一颗啊。” 张子玘无视他的表演,“此剑是我神剑宗之物,如何处置是我宗之事,不需大师操心。我此次下山便是为了追寻此剑,你把它当在何处了?带我去把它赎出来,自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再无瓜葛。” “神剑宗乃天下正道之首,小僧自然是信得过,不过,你要想知道当在哪的话,给我二百两银子先。” “世间怎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小僧也很无奈,我欠了云梦阁二百两银子,度牒包裹被他们扣了下来。若是还不起,我就得给他们做十年的龟公。”杀生和尚瑟瑟发抖,“且不论世间有多少女善人等我来度化,这勾栏女人猛如虎,非把小僧这一身元阳榨干不可。” “你一介法结修士,还打不过几个护院?” “佛曰:付账,天经地义。小僧也是有底线的人,怎会做出这种违背佛义的事情?” “没想到佛祖也是个性情中人。”皮三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被张子玘瞪了一眼,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的皮三,只得乖乖的在火锅里捞剩肉吃。 我看你是知道东都修士一个个欲将你除之而后快,怕给他们找到借口吧?张子玘鄙夷,却还是将自己的一袋金珠掏出,分了一半与杀生。 杀生和尚一脸懊恼,满目贼光在张子玘身上疯狂打量,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错过了这袋金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且随杀生打秋风 闹市中的一家世俗当铺门前,杀生和尚随意地将一把以黑布包裹着的长剑丢给了张子玘。 张子屺以神识查看,确认是“烛炎”无误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走出数条街之后他眉头突然向上一挑,灵气外放冷声道:“还跟着我作甚?” 他的身后传来杀生和尚慵懒的声音:“谁跟着你了?崤山王家的王大傻,哦不王大少在回梦楼宴请东都青年修士,瞧时间差不多了,小僧赶着去赴宴呢。” “倒是同路,”张子屺气势收敛,笑了起来,“不过,你真敢去?” “今日回梦楼内修士云集,小僧作为琅桓寺的云游僧,既在东都,自然不能丢了本寺的脸面。倘若能劝上几位皈依我佛,捐纳些香火钱的话,小僧也不必到处辛苦化缘了。” 杀生和尚此话假多真少,琅桓寺的僧人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中山东都本就不寻常,且在被各方势力忌惮监视的状况下,他还要高调赴宴让自己身份公开于明面,若说只是为了香火钱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沉寂多年的琅桓寺都开始有所动作,神剑宗内如今也是暗潮涌动,张子屺望着东都一番太平盛世景象摇了摇头,天下大势非一己之力可以扭转,凡人永远是各方势力争斗中的无辜牺牲者。 中山国沿用前朝法政,市坊分开互不干涉,东都内共设有东西二市,西市对外,东市对内。 若说要在西市中开一家店铺有钱就可以办到的话,若想在寸土寸金的东市之内做生意,除了要有巨大的经济实力外,还需有权势的支持。 回梦楼位于东市的中心区域,其幕后的势力可想而知,感受着回梦楼内庞杂的灵气波动,张子屺幸灾乐祸的看向一旁的杀生和尚。 这顿秋风,不好打呀。 回梦楼共有三层,深灰色的底调让其显得古朴而厚重,酒楼正门前的两只白玉狮子更是栩栩如生,气势非凡。 两只玉狮子上各坐有一名灵开境界的修士,盘腿而坐以神识查看进楼的客人,有几个不具修为想进去混吃混喝的人,直接被门前设下的法阵所弹飞。 张子屺与杀生和尚并肩走至门前,他发现石狮上的一名修士正是昨天与老梁拼杀的中年侍卫。 中年侍卫亦看见了坏他好事的小道童,正是因为昨天自己败给了他,在少爷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今日才被派来做这种杂活。 以他眦睚必报的性格并不想就此算了,可对方的修为地位皆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 中年侍卫将自己的脸埋于屋檐下的阴影之中,待二人走过才抬起头,望着远去的背影目露凶光,却是没有看见张子屺的一处小动作,他的颈脖上多出一根若隐若现的细丝印记。 以崤山王家的财力,包下回梦楼自然不在话下,整栋楼里里外外摆满了酒席,张子屺进入回梦楼后,在小厮的带领下直奔三楼的主桌而去。 说来奇怪,于回梦楼上眺望,除市口的两座瞭台外,东市竟没有一座更高的建筑,三楼的几扇门窗皆是敞开,眼界极为开阔,东市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偌大一个三楼仅摆放了一张大木圆桌,十几名娇美的婢女候在一旁,小厮们络绎不绝的上着菜,王文耀坐于最中央的主位,左手边乃是一身白衣头戴古冠的猥琐道兄白羽鹤,右手边空着,大桌上共坐有二十余人,皆是二十出头便有法结修为的青年修士。 王文耀手持白玉杯正要说话,瞧见道童打扮的张子屺走来,开口道:“今日除了为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王家的新进供奉白羽鹤接风洗尘外,亦想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位来自神剑宗的年轻才俊。” “小道长,虽为你留了位置,但王某心中一直忐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呢。”王文耀言语虽然亲切,却并未作出任何迎接的动作,且此番言论不乏捧杀之意,在座的修士皆是向张子屺投来了目光,其中却是少有善意。 “在下神剑宗执剑堂弟子张子屺,见过诸位道友。”张子屺双手抱拳道,他来此一为感谢白羽鹤与其道别,二为弄清杀生和尚意欲何为,虽不想招惹麻烦,却也不怕麻烦。 当张子屺一身法结初期修为展露开来时,在座的青年修士都惊讶不已,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法结中期,而张子屺小小年纪修为已与在座大多数人持平,让这些自诩不凡的东都修士都不由得感慨其不愧为名门弟子,天资不凡。 “哈哈张兄弟来我这儿坐!”白羽鹤出声为其解围,张子屺来到王文耀的右手位坐下。 王文耀再次提起酒杯,“既然人都已到齐,那我们酒宴便开始吧。” “哦?”一道不羁的声音自楼梯口传来,再次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一名拦路的侍卫被一拳打飞了上来,杀生和尚哼着小曲徐步走来,“不好意思哈,来晚了,你们好不厚道,也不等等我。” 佛道两教之争自古已有,在中山皇帝篡权之前的西蜀,数代君主都是忠实的佛教徒,大兴佛教,对道教打压甚重。落得赐死下场的西蜀哀帝更是多次舍身入寺为僧,企图借助教权巩固君权,还自号“皇帝菩萨”,让百姓为其大建生祠。 中山国建立后将道教定为国教,佛教亦随琅桓寺的式微而于中山国内衰落,有诗人写下:“前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可见佛教已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在座的青年修士虽不一定经历过中山的佛道之争,但在家族和门派的感染下都对佛教没什么好感,一名长鬓飘飘的黑衫修士看见有人砸场,且是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二话不说便离席推掌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诸位可还记得我佛 黑衫修士名为周天赐,来自中山武学世家周家,修的乃是周家祖传的混元霹雳掌,据说周家老祖曾以此掌劈死过一头化出两爪危害人间的千年蛟龙。 周天赐的混元霹雳掌已修至第三重,风雨雷电境,他身法极快,如同一根离弦的箭,掌刃间更是裹挟着罡风,劈出时带有阵阵雷鸣。 杀生和尚身体未动,看似随手的一抓,竟是抓住了周卓然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周卓然的手骨被硬生扭断,然后被杀生和尚一拳拍飞,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 见此状况,在座修士皆是站立起来,各自运起功法,对杀生怒目而视。 杀生负手冷笑,对此视若无睹。 安稳坐在座位上的只有张子屺、白羽鹤和王文耀三人,张子屺捧了一把瓜子准备看戏,白羽鹤神情复杂不知作何想法。 最后还是一身华服的王文耀出声打破了僵局,他以酒杯轻敲了敲桌面,“今日是酒宴而非擂台,还望诸位能给文耀一个面子,不要在这儿动手。” 王文耀轻拍两下手,仆人中走出一名颇为不起眼的小厮,他俯身检查周天赐的伤势后,冲王文耀点了点头,然后单手将人拎起。 此人身上虽无半丝灵气波动,但张子屺通过他从拎人到离开间身体的运用程度判断,此人至少有灵开后期的修为,因是用法器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灵开后期与法结境界最大的差别在于对术法的使用,体魄强度其实相差不大,倘若有灵开后期修士全力偷袭没有防备的法结修士,若无护身法宝,结果也是致命的。 在座的修士对一旁的仆人都多了几分戒备,对王文耀的城府也多了几分认识,大家都收功坐下,既然不能在这里动手,出去有的是机会收拾这贼和尚。 “天赐兄的伤势王家自会负责治好,来者便是客,大师有如此修为,没有邀请大师的确是我的疏忽,文耀在此自罚三杯,还望大师见谅。” 说完王文耀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皆是一饮而尽,他轻轻擦拭嘴角,看向杀生和尚。 “王大少客气了,”杀生和尚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向在座的客人拱手,一屁股坐在原先黑衫修士的位置上,“小僧不请自来,还请包涵,还请包涵。” 这贼和尚一拳便打倒了法结中期修为的周卓然,让在座不知其深浅的青年修士们深深忌惮,没人选择主动招惹他,任由他一个人胡吃海塞起来。 “大师的吃相有点难看啊。”坐在杀生下座的年轻修士和周卓然有些交情,对杀生的所作所为实在无法忍受,抿了口酒冷冷道。 杀生和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符修?摩诃池弟子?” 年轻修士摇了摇头,高傲的抬起头正要自报家门,杀生和尚突然发难,一拳砸向年轻修士。 拳速不快,给了年轻修士反应的时间,他一瞬间发动了十几张符咒,于身前结成一道繁杂的法阵,却没能阻挡杀生半分,被一拳破之,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倒地,生死不知。 “小门小派的臭鱼烂虾也敢在佛爷面前聒噪。”杀生和尚如学过龙渊国的变脸戏法般,立刻换了张笑脸,“诸位好吃好喝,莫要被他们影响了心情。” 他往嘴里塞了块肥肉,汤汁溅的满嘴都是,“小僧乃是琅桓寺行走,法号杀生,不知诸位来自何门何派,可有我西域的老乡呀?” 被其打飞的符修来自中山国的灵符宗,也是一方大宗,但和琅桓寺、神剑宗这等天下正宗比起来,的确是不值一提,但也不至于被称为臭鱼烂虾。 在座的大多修士都来自于中山的一流宗派或世家豪族,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称为天之骄子,杀生和尚的做法实在是戳中了众人的痛点,却因杀生和尚的实力而不敢轻易发作。 杀生和尚见没有人搭理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下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让在座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修行界太平久矣,诸位可还记得我佛?” “灭魔之战中佛宗牺牲如此之大,我辈修士又怎会忘记呢?”打圆场的是白羽鹤,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和杀生谈好,杀生为什么还要如此急不可耐,此番高调现身对他百害而无一益。 “我佛宗弟子以鲜血助修行界铲除魔宗,反手便被各国所驱赶,连曾经佛法最昌盛的西蜀都再找不到一名僧人,一间寺庙,好一个未曾忘记啊。”杀生冷笑,环视在座的修士。 “大师节哀,西蜀都亡了,这里是中山。”张子屺剥出一大把的瓜子仁,一口吞下,噎的他直说刻薄话,“佛法凋零已成事实,大师还是想点现实的,不要再缅怀过去了。” 在座的年轻修士面面相觑,貌似中山佛法凋零你神剑宗居首功吧?你还有脸在这做好人安慰人家。 杀生竟点了点头,将一盆乌鸡汤泼了出去,将盆抱在了怀里,满脸悲切,“小僧离寺游历数年,虽风餐露宿、饱餐饿顿,我心仍然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唯一挂念的乃是我那古稀之年的师父,他老人家向来身体不好,也不知道死了没有。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若是现在赶回去搞不好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奈何小僧已将一路化来的金银都散给了路边挨饿的乞儿,还望诸位能赞助一二,让小僧能回师父面前尽几天孝道。” 杀生站起身捧着盆来到每一位修士面前,大家都鬼使神差的掏出身上的金银灵石丢入盆中。 杀生和尚转了一圈,除了张子屺给了他一把瓜子外,其他人皆是倾囊相授,瓷盆堆的满满的。 杀生和尚给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阿弥陀佛,诸位都是好人,事不宜迟,小僧这就回寺,佛祖会保佑各位的。” 杀生说着抱着盆转身就走,走出数米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对修士来说古稀之年算不上什么,更何况说出这番孝道之话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修士,还是被称为修士界三害之首的琅桓寺和尚! “等等!” 不知是谁喊了声,杀生如脚下抹油般飞奔出去,只留下一群傻眼的青年修士。 “我们是被耍了吗?”一位干瘦的修士恍然道,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的一袋中品灵石啊!” “我的家传玉佩!” “该死!迎春楼花魁的肚兜!我怎么把这个给他了?” 在座修士皆是一副如丧考妣酱色死妈脸,张子屺不禁担忧起中山国修士界的前景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闭目观音相 被杀生和尚这么一闹,大家哪还有吃饭喝酒的兴致,酒席最终不欢而散。 回梦楼三楼外延的窗台前,王文耀半俯着身子趴在栏杆上眺望着东市之景,白羽鹤和张子屺在一旁交谈。 “张兄弟这是要返回神剑宗了?”白羽鹤把玩着手中羽扇,正午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将本就相貌不凡的他照的宛若天人,“不打算在这天下第一大城游玩一番?” “下次吧,”张子屺叹了口气,“我此次下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且少宗册封大典在即,我得赶回去好好拍拍未来掌门的马屁。” “哈哈哈!”白羽鹤发出与他儒雅气质不相符的狂笑,“以道友之才,需要吗?” “需要的。”张子屺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风忽起,白羽鹤额头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其高昂的额头,配上古冠白衣,让人觉得他像是一位超脱隐逸的儒士。 但与他深入交谈过的张子屺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啧啧啧,白施主的气质若分小僧两成的话,小僧定能为我佛多招揽几位女善人。” 当然,了解白羽鹤的可不止张子屺,还有与他惺惺相惜的杀生和尚。 “怎么,大师又拿路费去度化勾栏里的女施主了?”张子屺看着去而复返的杀生和尚讽刺道。 “我找王施主。”杀生和尚知道二人棋逢对手,并没有搭理他。 王文耀好生郁闷,他早就有为自己招揽一名法结境门客的想法,昨日侍卫败给张子屺,让他此想法愈发强烈。 王家虽有许多法结境乃至于溯元境供奉,但只听命于王家家主,他并没有权力调动,他此次召集东都青年修士,便是想借机招揽,未曾想出现了个贼和尚,害自己计划泡汤不说,还无端要给两名修士治伤。 “王施主,”杀生和尚双手合十,“小僧突然想起来,寺里的佛像已失修很久,若是空手回去,无颜面对寺中长老啊” “大师,”王文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张子屺,“有话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哦?”杀生和尚一脸惊讶,“大少好生本事,连神剑宗弟子都做你家走狗了。” “咳咳咳!”王文耀本想表示亲近,未想到杀生和尚狗嘴里竟变成了这番意思。 “我听闻王家商队于大江之中,捞出了一尊千斤重的闭目观音像,”没等王文耀解释,杀生开口道,“我要了。” 王文耀似乎对杀生和尚的要求并不意外,他玩味一笑,“若只是一尊普通佛像的话,文耀当然愿意卖个人情送给大师。” “可运送佛像回来的路上,商队遭遇了十几次袭击,负责运送的两名法结供奉以一死一残的代价才运送回来,我若就这样给了大师,上不好和家父交代,下怕是会冷了众供奉的心啊。” 杀生和尚不多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两本破烂的佛经抛给王文耀,白羽鹤移形换位“刷”的来到王文耀身前,替他接住了这两本书。 白羽鹤并未打开,而是以神识向书内试探。 “不用试了,里面没有机关也没有迷药,”杀生坦荡道,“用过一次的招数小僧绝对不会用第二次。” 见白羽鹤还是不愿意打开,杀生和尚一脸尴尬,“小僧在你们眼中有这么卑鄙吗?需要这般防着我?” “你们!” 见白羽鹤和张子屺不约而同的点头,杀生和尚一脸愤然,仿佛真是被误解了一样。 白羽鹤还是不为所动,杀生和尚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从身上掏出两本佛经递给了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这两本是我琅桓寺的独门秘术《不动明王身》和《金刚降魔咒》,一门体术一门心法,修至化境可白日飞升。” 通读道藏的白羽鹤翻开书看几页道,“这两本书在《道一经》中被列为二品法术,若是真的,确实是世间罕见的法术秘籍。” “当然是真的!” “三品法术秘籍固然稀有,但我王家并不是没有,更何况我一介凡夫不能修炼,于我有何用?”王文耀摊手道,他这副样子让杀生和尚想起了街头卖菜的小贩。 杀生和尚心道中原人果然狡猾,一天到晚拐弯抹角的,有话就直说嘛,奈何自己绑人要挟的计划被识破了,他一脸肉痛的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从上面扯下了一粒交给了白羽鹤。 白羽鹤将佛珠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在太阳下透光瞧了瞧,“混沌如球,表里通透,暗含檀香,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舍利子,乃是佛宗高僧生前的法力功德所结,乃是驱邪护身的法宝,不过” 杀生和尚接下来的话让白羽鹤差没把舍利丢出去,“这也是真的,我看着他们从我师叔身上烧出来的。” 双方经一番讨价还价后,以两本秘籍加上三颗舍利成交。 王文耀拿着杀生和尚给的一颗作为定金的舍利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被杀生和尚说的有些膈应,但从舍利传到自己身上温和的力量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件不俗的法宝,而两本二品秘籍无论是交给父亲还是用来招揽门客,都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利益。 “佛像如今在王家封地,我这就让人运送到东都来大师?大师?” 此时的杀生和尚正蹲在角落,抱着那串佛珠痛哭流涕,“师叔呀,弟子不孝啊,您吃斋念佛、斩妖除魔了这么多年,才烧出这一串舍利,弟子下山几天就用了一半,弟子对不起你呀” ---------------------------------------------------------- 高耸的东都城门前,身穿青色道袍的张子屺望了眼由无数禁制结成了天网后,转身便往外走,却不曾想,有一人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他。 张子屺望着靠在城墙上无聊望天的西域和尚笑了起来,“我身上真没啥值钱的东西,大师您还是别惦记我了。” “可别这么说,”杀生也是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就达到了法结境,模样还算标致,当鼎炉卖给好男风的邪修应该能卖不少钱。” “我会反抗的。”张子屺笑容腼腆,上一次他这样笑的时候,神剑宗有五名内门弟子误入剑渊而被怨魂吞噬。 杀生和尚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我二人八字相克,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但我感觉我们今后还会再遇见的。”张子屺认真道。 “小僧保命手段很多。”杀生和尚摇头。 “好吧。”张子屺努了努嘴,背负着两把长剑,于夕阳下远去。 随着张子屺的远去,杀生和尚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转动着手中尽剩一半的佛珠,不喜不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好客石人村 西蜀的亡国皇帝虽是个沉迷佛法不理国政,披裟诵经妄图长生的昏君,甚至到被俘虏的前一秒,还在傻傻的等待着他的大慈大悲阿弥陀佛来帮他击败强大的起义军,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一颗慈悲之心。 或许正是因为他将国库的银子都拨去改善民生,让嫔妃大臣天天跟着自己吃斋念佛,才引起身边之人的众叛亲离,拨出去的银子也没落到实处,被各级官吏所瓜分,导致老百姓也不念他的好。 中山的官道便是拨款修缮的项目之一,由于这皇帝菩萨喜欢微服私访,到处体察民情,这官道修的还是不错的,以至于中山君接手后,只是对几条重要官道进行连接,便形成了中山国内如今四通八达的道路系统。 一处有些荒凉的官道上,负剑的年轻道童正在徐步行走,如果刻意丈量会发现,他走的每一步距离都惊人的相同。 不仅如此,他呼吸的频率,肌肉的颤抖,都保持在同一个节奏上,这是修士在打坐修炼时的状态,被道童运用到了行走之中。 也就是说,他连走路都在修炼。 十四岁入法结境,观帖一日悟乱剑秘术,宗内弟子都嫉妒他的天资,殊不知,他除了天资外更值得嫉妒的是他的心性。 不骄不躁,不怒不争,他一直是神剑宗内最刻苦的弟子之一,十年来从未下山,除了潜修苦练外就是捧读道藏。 他身上所背负的,除了剑之外,还有很多沉重的东西,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压的他喘不过气,他需要将自己变的更加优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张子屺离开东都已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他仅进行了几次短暂的休息,其余时间一直都在赶路,返回神剑宗的百里路程已经过半。 张子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袖中乾坤里存储的水早已用尽,他虽能辟谷数日,但连续几日烈日暴晒,再加上他的行走修炼,让他体内的水分损失殆尽,他急需要寻找一处歇脚补充水分。 他发现距离平整的官道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径,久经行走形成了光秃地面,坑洼处被人用石子铺平。 沿着小径极目望去,一座村庄隐于山林之中,时至傍晚,村庄上空飘散着缕缕青烟。 或许是受在东都时几次吃饭经历的影响,他对食物的理解发生了几分变化。 望着青烟他心中起了一丝小波澜,想着除了找水外讨口饭吃也不错,自己身上虽然还有几块干粮,但神剑宗食堂出品的食物,味道上是有保障的——绝对不会好吃。 张子屺将脚步恢复如常,又将两把长剑收入袖里乾坤之中,从自己冷漠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一名人畜无害的小道童,踏着小径进入了村庄。 村庄的入口处竖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书写着“石人村”三字,石碑经风雨洗刷已残破不堪,但石碑上的红色字迹却如刚写上般鲜红。 张子屺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他进入村庄之后碰见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树下闲谈的老人,门前洗碗的妇人,亦或是林间嬉戏的孩童,都以一种奇怪眼神看着他。 可他又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眼神。 小小村庄少有外人进入,当张子屺在河边喝水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小道士的消息已传遍整个村庄。 张子屺用双手舀了些清澈的河水倒入自己口中,甘甜的河水湿润了他的嘴唇,将他几日赶路的疲劳一扫而空。 喝了几口后,张子屺不动声色的将葫芦装满并收入袖中乾坤之中,此时身后不远处来了一名老头和一名中年壮汉。 老人岁数已至古稀,满头白发以一块蓝布包裹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对微微下陷的眼窝,他拄着拐杖驼着背,在壮汉的搀扶下慈祥的望着张子屺。 中年壮汉是典型的庄稼汉模样,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长着一身精壮的肌肉,可以看出伙食不错,老头亦有些富态,完全没有这年龄段的人应有的干瘦虚弱,目光也是神采奕奕。 中年壮汉一脸憨厚,友好的对张子屺笑着,但张子屺仍看出两人的目光深处所隐藏的,是和其他村民一样的眼神。 “无量天尊,小道赶路返乡,途经贵宝地,有所叩扰,还请诸位见谅。” “小道长见外了,本村也供奉天尊,都是一家人,”老人呵呵的笑了起来,“您是侍奉天尊之人,能来到这小村庄是我们莫大的福气。老朽是这石人村的村长,如今天色已晚,还请小道长到我家将就一晚,明日定杀鸡宰羊招待您。” “不用不用。”他虽知道宗影响力大,却不知道连偏僻的小山村都满是信徒,不好意思道,“小道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便走。” 张子屺最终还是经不起两人的百般邀请,来到了村长的家中。 村长的房子看起来要比其他村民要好一些,但也是土墙茅屋,只是屋顶上多架了几片瓦。 中年壮汉是村长的儿子,茅屋里共有三个房间,村长住一间,儿子儿媳一家住一间,竟还空出一间作为客房。 张子屺来的时候村长家刚吃完饭,饭菜还没来得及收拾,村长的儿媳给张子屺递了一大碗稀饭。 虽是农家小菜,但看上去还算清爽,有些小洁癖的张子屺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着盘里的剩菜就吃了起来。 伙食虽没张子屺想的那般好,但也有菜有肉,剩的那几片切的极薄的熏肉更是格外的香,他一小会儿就将整完稀饭都吃完了。 在他吃饭的期间,村长家贤惠的儿媳已将客房的床铺都整理好了,村长带他去客房的路上,还一直跟他抱歉说没有给他弄好吃的。 送走村长后张子屺关上了门,盘腿坐在床铺上,被单虽有些许霉味,但总体还算干净,且他觉得自己的洁癖对修行无益,下山之后他已改善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村长一家的好客仍未冲散村民眼神带给张子屺的疑虑,而且他隐约好像还感觉到了一些其他奇怪的地方,一时间想不起来。 张子屺听见了“霍霍”的磨刀声。 杀鸡宰羊 对了!自己进村这一路来,除了人之外一只家禽都没有看见,无论是鸡、鸭、鹅还是牛羊,甚至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听见。 石人村村民似乎没有豢养牲畜的习惯。 那么,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肉? 想到此处张子屺的头突然有些发昏,眼皮变的沉重,整个屋子天旋地转起来。 自己应该是中了迷药 张子屺脸上并无半点担忧,自己若是能给这世俗迷药迷倒的话,还修什劳子的仙! 灵脉之中储存的灵气在他的催动下不断运转,一点点的将迷药逼出。 五感超绝的他听见了门外不远处,隐藏在磨刀声下的低语: 儿子:“刀就要磨好了,你说他晕了没有?” 儿媳:“放心吧,那剂量都够药倒一头牛了,你磨快些,这小子白白净净的,可馋死我了,有些日子没见到这般鲜肉了。” 村长:“唉,可惜太瘦了,村里这么多人,哪里够分” 儿媳:“他们想吃让他们自己弄去,我们抓到的凭啥要跟他们分啊,我不管,去年我生下小四的时候,心肝可是献给爹您吃的,这次我一定要尝尝是啥滋味。” 儿子:“是啊爹,也就小妹胸口的那几斤肉能和这小道士比嫩了,我们得多留一点。” “石人村” 三人谈话间,张子屺身体已恢复正常,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村民的眼神。 那是看待食物的眼神啊。 “是食人村吧?”张子屺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寒蝉剑与烛炎剑自袖里乾坤中飞出,于他周身三尺内旋转,“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嘎吱。” 见房门被推开,小道士扶着墙踉跄地走了出来,三人皆是有些震惊。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 中年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将磨至锋利的刀藏在身后,一副关切的样子快步上前去搀扶张子屺。 刀还未从身后拿出,壮汉忽然感觉自己颈脖一痒,拿手一摸,竟摸到一抹血迹,未等他做想,整个头颅便从壮实的身躯上掉落了下来。 头颅落下的一瞬伤口便被一层寒霜冻住,没来得及喷出一丝鲜血。 村长脚刚往后退了一步,便被一柄赤色长剑从中劈成了两半,却是比之前一剑要血腥的多,红白之物喷溅而出,弄的中年女人满身都是。 方才贤惠好客的儿媳此时一脸惊恐,瘫软着双腿坐在地上,一股尿臊之味自其身体下弥漫开来。 张子屺站直了身子,全然没有刚才的虚弱模样,他意念一动,两柄长剑飞回到他的身旁,虽斩杀两人,剑身却未沾染半丝鲜血。 他掏出手帕盖住自己的鼻子,皱着眉毛冷冷地看着女人。 “上仙饶命啊!饶命啊!”自家男人与公公转瞬之间的暴毙,再加上这临空飞剑的仙家手段,让女人明白,他们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连忙给其磕头祈求活命。 “你们村子里共有多少户人家?”张子屺随意问道。 “啊?”女人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活命的机会,连忙调动自己乱如浆糊的脑袋,“五、五十二户,不,五十三户,村后山上还有一名猎户,他经常去官道猎杀落单的赶路人独自享用。” “恩。”张子屺点了点头,负手朝屋子外走,两把长剑也跟着他往外飞。 走到门前的张子屺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腼腆笑问:“婴儿肉好吃吗?” “好、好吃。”女人老老实实回答道。 张子屺又是点了点头,这次是彻底的离开了。 女人见自己逃过一劫,先是大口喘着粗气,然后望着满地的鲜血碎肉痛哭起来。 自己的丈夫是什么味道? 女人脑子里突然萌发了这个念头,对食物的欲望遮盖住了恐惧,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尝尝,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腿不见了,手也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丝丝剑气从她身体里透出,女人瞬间化出了数千块碎肉散落一地。 三千三百五十七块,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兵刑》有记:伦常之罪,凶残与不人道之罪,凌迟诛死! 走出村长家的张子屺终于将手帕放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他又将手帕举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村长家门外,密密麻麻地站了数百名村民。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有拿着刀的,拿锄头的,拿木棍的,拿石头的。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张子屺腼腆的笑了。 张子屺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青色道袍被染成了深黑色,他灵气已耗尽无法御剑,两把长剑握在手中,他神情漠然,站在残肢断臂中,宛如一名煞血修罗。 他的面前,是一名头扎羊角小辫的小女孩,不过五六岁,此时正抱着一只残破的手臂一脸痴迷地啃食着。 女孩看见张子屺,用小手擦了擦布满鲜血的下巴,咧嘴笑了起来。 她将手臂递向张子屺,天真道:“小哥哥,你要吃吗?” 山上的猎户听说有肉吃自己跑了下来,倒为张子屺省去了一些麻烦,他闻着腥甜的血腥味,喉头微动,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渴望之色,将手伸向地面上的尸块。 身边的一阵蝉鸣之声,让张子屺眼神重归清明,拂去衣袖上的寒霜,张子屺冷冷的抬起头。 寒蝉正立于他的身前,颤抖着剑身,万千剑气蠢蠢欲动,而在寒蝉对面,静静的漂浮着赤色的烛炎。 贪婪、残暴、疯狂、嗜血 种种负面情绪自烛炎中散发出来,逐渐凝结成了一只黑色恶鬼形象,盘踞长剑之上。 张子屺方才便是被其所迷惑,尝一尝味道倒也没什么,但张子屺不喜欢被欲望支配而做某事。 “这个村子里的,无论是鲜血还是怨念,都是你的,”张子屺将寒蝉收回剑鞘,“回宗之后,我做我的掌门利剑,你当你的少宗之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莫道石人一只眼 张子屺闭眼于村口石碑前久久矗立,直至剑身满是血红纹络的烛炎飞至面前,才缓缓睁开眼睛。 剑上附着的恶鬼已逐渐由虚化实,诸般气息也更加内敛,它睁着一双黑如暗夜的眼睛与张子屺互视。 恶鬼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恐惧之色,转而又生出怨毒神情,再变成阴狠模样,最终被无尽的冷漠所覆盖。 它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的语句,沧桑古朴之气弥散于整片山林,植物开始衰败枯萎,鸟兽之声愈发微弱,连张子屺体内的灵气都开始不收控制的往外流失。 就当张子屺要采取措施的时候,一段梵音自恶鬼腹中传出,恶鬼如老僧禅定般盘坐,它身上所有的气息全部消失,开始慢慢化为黑水,流淌入剑身的凹槽之中。 张子屺望着这接近于剑灵而又非剑灵的东西,无端想起了杀生和尚的告诫。 他们想利用它,可溯元境巅峰的师父也不能保证它不会脱离掌控吧? 人呐,真是一种有趣的动物。 重归寂静的烛炎被张子屺拾起,他有些嫌弃的将其收入袖中乾坤之中,伸手轻轻从残破石碑上抚摸而过,石碑转瞬化作万千粉霁。 张子屺拂袖离去。 石人村石碑往下数百丈,竟然有一处天然溶洞,溶洞上空悬着一块青铜八卦镜,镜子背面刻有四只形态各异的鸾凤,一只飞于空,一只俯于地,一只身披灼焰,一只口吐寒冰。 八卦镜之下是一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人,高高竖起的发髻,突起的肌肉,细如鳞片的盔甲,诸多细节让其像极了真人。 奇怪的是,石人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石碑碎裂的同时八卦镜亦破碎开来,张子屺离开后不久,石人突然睁开了它血红的眼睛。 千年前,岐周贵族姬发偶得一小块河图洛书,从中自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等神通,依靠这些秘术和数千名部族士兵,击败所有的小国,建立大周王朝,成为南赡大陆的天下共主。 大周王朝屹立南赡四百年不倒,昌盛之至,可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奈何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乃世间定律,大周王朝后期逐渐走向衰落,到了幽王统治时期更是风雨飘摇,大树将倾。 幽王生性残暴,以虐杀奴隶为乐,整日酒池肉林,不理朝政。有一日他突发奇想欲建“登天楼”,瞻仙女之裙风,不顾大臣反对强征民夫十万,让本就哀悼的民生愈发激化。 直至一支延误工期按律全部要被处死的征夫队伍揭竿而起,各地纷纷响应,号称可传万世的大周王朝转瞬分崩离析,天下共主之位名存实亡。 几百年的时光早就让诸侯与周王室的香火情消失殆尽,周王的日渐式微更是让他们有所想法,五年一次的朝觐都少有诸侯履行,更何况是冒风险去保卫大势已去的王室。 更有诸侯国大开门洞,对穿境而过的起义军视而不见,导致起义军在短短数月便杀至周都城下,而沉迷享乐的大周朝廷连一支正规的军队都没来得及组织起来。 眼看祖辈传下来的江山基业即将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幽王陷入了癫狂,他以都城数万王族之鲜血,重施先祖撒豆成兵秘术,唤醒了沉睡都城地下的数千石人军队,企图以此挽救统治。 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石人军队将进攻王城的起义军击溃,却也不再受幽王控制,失控的石人将整座王城屠尽,并且一路南下,连屠数城,惊动了某位隐世大修。 大修以大神通唤九天之雷,将石人军队全部毁灭,并将大周始皇帝所创的诸般秘术全部销毁。 周王室覆灭,各地诸侯纷纷称王,南赡大陆自此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历经几百年的交替演变,只剩下中原五国:大秦、西蜀、武宿、龙渊和蓝晗,北方二国:辽金和沧流,以及南荒巫妖联盟和西漠匈奴国。 二十年前西蜀国内动乱,大盐商中山君携四大家族起义夺得政权,改国名为中山。前秦王自称帝而征六国,后为六国合纵打败,立旁系放牛郎为傀儡皇帝,瓜分朝政各争利益。 诸国实力在此消彼长中,互成掎角之势,南赡大陆实现了表面上的和平。 当年姬发以自己亲弟弟姬封和数千部族的生命献祭,才得这所向披靡的石人军队,姬封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达武学巅峰,死后被秘法化作石人军统领,姬发依靠血脉命令姬封来掌握这支邪兵。 世人皆以为石人军队仅是传说轶事,不知曾真实存于世间,更不知那位隐世大能留下了石人统领姬封,以青铜八卦镜将其封印在石人村之下。 石人村村民世代在姬封煞气影响下,变的愈发残暴,如今已发展到如石人般嗜食人之血肉。 单眼石人自地下钻出,被张子屺所斩杀村民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它流淌而去并渗入它的身体,石人的体表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缝。 此时,石人村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数道雷电劈在石人周围,将草地劈为焦土,石人毫无惧意。 待村民鲜血被其吸尽,如血管般的裂缝已遍布石人全身,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从云间一路奔下,狠狠地打在石人身上。 刹那间白光将整片大地照亮,本就遍布裂缝的石人瞬间化作粉霁,于狂风中飘散,一个赤裸的身影自漫天粉霁中走出。 他二十来岁,头扎高髻,身材魁梧,行走间肌肉若隐若现,俊朗的脸庞上却是只有一只眼睛,他神情冷漠,眼中一片血海,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又是一道紫雷朝其劈来,他冷哼一声,竟是将整道雷电吞入腹中! 石人走出的溶洞中,破碎的铜镜上出现了一段古文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凡尘天下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天下剑仙出我宗 神剑宗,位于中山国北部的崤山山脉之中,自祖师立剑开派以来已有八百余年,拥弟子三千,以剑道见长,宗内上至宗主,下至扫地杂役,皆佩剑并习剑,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大宗。 崤山山脉是南赡大陆内高度仅次于“仙见愁”的屋脊山脉的丛山,与毫无灵气的屋脊山脉不同,崤山是一处天然灵脉,内有天材地宝无数。 但因寄居其中的妖兽数量太过惊人,让凡人和修士对此望而却步。 望见眼前几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张子屺脸上露出了一丝由衷地微笑。 终于回宗了。 东都城虽有灵石大阵,灵气浓郁程度不亚于神剑宗山门。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灵气还是自家的香。 而且世俗界鱼龙混杂,诸般势力相互算计,莫说安心修行,就连行走都要小心翼翼。 山门内则不一样,无论眼前这绵延数里的桃花林,还是冤魂如云的剑渊,张子屺都无比的熟悉。 在这里,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 张子屺并没有着急踏入前方沿山而上的桃花林,而是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块玉简。 玉简随其灵力注入而散发出乳白色的亮光,于桃林之中,照耀出一条曲折的小径。 他沿着亮光指引上山,每前进一段,便会有新的路被照亮。 这里桃林密茂,桃花如火,花树枝头,浓淡相间,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千树万树,织就花的云锦。 当微风吹来,更有花瓣如雨般散落,淡淡的白雾笼罩桃林,来到这里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 然而,这仅是凡夫俗子的看法,没有修士会觉得这片桃林美好。 因为有太多的修行者葬身在这片桃海之中了。 妖族信奉弱肉强食,以强者为尊,茫茫崤山内曾盘踞有多位大妖,他们实力相仿,各称霸一片区域,互不相扰。 直至千年前一名持剑男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局面。 这名渺小的人类,居然让崤山大妖们割让一部分领地给他用来建立宗派! 大妖们自然不会同意如此无礼的要求,被拒绝后的男人举起了他的剑。 崤山的几位大妖都修至了达生境,到此境界已摆脱世间大多法则的约束,寿元悠长接近长生,修为通天不可度量。 却被这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男人单方面的屠杀。 数十位达生境大妖只有两位存活了下来,还被迫和男人签订了契约,屈辱地成为了类似于守山神兽的存在。 以一人一剑,于这人族禁地之中开辟出一片天地的,便是神剑宗的开派祖师,修行界传奇人物——纯阳剑仙吕洞玄。 神剑宗山下的这片桃花林,是大妖中自称“桃山老妖”的千年桃树精死后的本体所化,被神剑宗老祖用来当作护山法阵。 桃山老妖善幻术,达登峰造极之境,所化桃林的一花一叶皆是幻境,进入桃林的人若是没有从小径走,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境,无法挣脱,直至死亡。 除了剑断三尸无欲无求的神剑宗老祖,似乎再没有人能走出这桃林幻境,比如那几名欺负过小师妹的内门弟子,就永远地迷失在了自己的美梦之中。 当年剿灭魔宗一役后,神剑宗收养了不少魔宗弟子的遗孤,但大多都是正道安插在魔宗的内应的孩子,例如张子屺。 唯有小师妹,是恶贯满盈的魔宗合欢堂堂主之女。 合欢堂堂主最后虽归降正道,并用自己的生命帮正道破开魔宗主殿的法阵。 但他还是杀害了数百名正道修士,其中就包括这些内门弟子的父母,他们怎么能不恨她? 直到几名带头欺负小师妹的弟子无故失踪后,大家才不约而同地不再去找这位魔宗堂主之女的麻烦。 此事后张子屺被执剑长老禁足了半年之久。 张子屺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桃林走出,而出来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大湖。 湖水极清,清的像一块无暇翡翠,湖水极静,静的如一面晶莹银镜。 在大湖的对面,有着众多堪比世俗宫殿的宏伟建筑,巨大的白玉山门之上以凌厉的笔法刻写有“剑法自然”四字,一群白鹤于湖面上空悠闲飞行。 张子屺轻弹寒蝉剑身。 白鹤群中,一只体态不似同类那般飘逸的白鹤突然收起翅膀,蜷曲着身体,如一颗陨石般俯冲而下。 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米的地方终于张开翅膀,扑入了张子屺的怀中,用它那肥硕的脑袋在张子屺身上乱蹭,口水蹭了他一身。 白鹤巨大的翅膀将张子屺半个身子都盖了进去,肥鹤入怀,张子屺两腿明显一沉,这临空掉下几百斤的重物,也就他这法结境的身子骨能承受的住,换做普通人,早给这一人多高的肥鹤给压死了。 被张子屺怒拔了几根羽毛后,肥鹤才念念不舍的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子屺掏出路上采摘的灵气丰厚的野果喂给肥鹤,伸手在它红彤彤的头顶上乱摸,“二狗子啊,我这才离开几天啊,你咋又胖了一圈呢。是不是又跑去糟蹋药园了?你再胖下去,迟早飞不动给看药园的杂役烤着吃了。” 懂人言语的肥鹤用翅膀拍了拍自己圆滚的肚皮,又拿喙指了指身后的大湖。 “省省吧,就你这胆子还敢在碧龙潭里抓鱼?”张子屺翻眼表示质疑,爬到了肥鹤的背上,一巴掌打在它肥硕的屁股上,“再磨叽我烤了你,小师妹还等着我的礼物呢。” 肥鹤委屈地扇动翅膀,掀起了一阵灰尘,双脚一蹬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载着见色忘友的张子屺翱翔于大湖上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执剑堂中坐老狗 于空中才能发现,这看似平静的湖水中,其实并不平静,湖中成群结队地游曳着一种名为食虎鱼的巨型怪鱼。 这是一种带有妖兽血脉的食肉鱼,它性情凶猛残暴,牙齿如宝剑般锋利,任何一点血腥味都会引起大群食虎鱼的狂暴攻击,就算是张子玘这般有所修为的修士,在食虎鱼的群攻下,也只会被咬成一堆骸骨。 而碧龙潭的湖水是被神剑宗老祖斩杀的大妖——三脚蛟龙的鲜血所化,其力不能胜芥,鸿毛不浮,堪比弱水,世间没有哪种船只或身法能在碧龙潭上前行。 想要进入神剑宗,唯有空路可行。 神剑宗里有很多看似美丽,实则暗藏杀机的地方,正是因为历代祖师的诸般设计、苦心经营,神剑宗才能于乱世中发展壮大,成为了天下正宗之首。 驾驭飞剑对修士的灵气消耗极大,御剑飞行更甚之,法结期修士虽然可以做到御剑飞行,但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如逃命或追杀时才会使用。 只有体内灵气生生不息的溯元境修士才会选择以御剑代替行走。 除去常年在乱剑窟里闭死关的去念老怪外,神剑宗内能长时间御剑飞行的不过数十人。 那么低阶弟子渡河问题如何解决呢? 神剑宗老祖向硕果仅存的两位大妖中的金鹏法王“借”了几滴精血,造出了这群仙鹤。 豢养千年,已有百只规模,被张子屺恶趣味地取名二狗子的肥鹤便是其中一只。 别看它现在生龙活虎,当年这只肥鹤因先天缺陷不长羽毛,而被它母亲抛弃,被鹤群排挤,无法独自觅食几近奄奄一息。 是张子屺把它捡回去将它喂大,也正是因为它小时候光秃秃地不会飞,在地上屁颠屁颠的跟着张子屺到处跑,才得了二狗子这名字。 张子屺翻遍道藏终于找出二狗子症结所在,用了数月时间在崤山里寻得一颗百年朱果,帮二狗子打通了堵塞的经脉,它才逐渐长出羽毛,学会了飞行。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张子屺不明白,二狗子从小跟着老实敦厚的自己,为何会养成这般不要脸的性格? 接送弟子必讨吃食,强上女弟子的彩雀灵宠,还无师自通的学会破解神剑宗药园的法阵,三天两头跑去偷吃灵药,体型愈发肥硕。 瞧其现在的气质,哪里有仙鹤的气质,分明是一只俗世农村中的大头呆肥鹅! 二狗子将张子屺带过碧龙潭,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又准备用它那大脑袋去蹭张子屺,却被张子屺一巴掌打的眼泪直冒,伤心地拿大翅膀遮着自己的脑袋,“嘎嘎”地跑开了。 “师兄好。” “师兄好。” 张子屺一路上遇见许多身穿灰衣的弟子,无论年岁大小,见着他都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与世俗界迂腐的尊卑贵贱不同,在神剑宗并没有什么先入为大、长者为尊的规矩,宗内虽有一些自恃父辈地位而作威作福的“修二代”,但大体上还是以实力为尊。 仆役弟子只要能够修炼到灵开境便可升为外门弟子,同理外门弟子若能法结便可晋升为内门弟子。 三种等级的弟子享有的资源不同,于宗内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 张子屺走入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的基调与神剑宗其他建筑都不一样,门窗、大柱、屋檐 整座建筑充斥着黑色,进出大殿的修士也是黑衣黑裤,一脸严肃。 压抑,肃杀,恐惧,这因是宗内大多弟子对此处的反应。 而张子屺的感觉是,亲切。 这里是神剑宗三堂两阁一殿一窟一剑渊中的执剑堂,负责宗门奖惩,维护宗规,诛杀异己,是掌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这里,也是他的家。 铸剑长老倾心打造的少宗之剑“烛炎”被窃后,执剑堂的弟子大多被外派出追寻仆役青年的踪迹,执剑堂内只剩下十几人,显得颇为冷清。 大殿之中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百种令人胆寒的刑具,刑具上散发着寒光,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无论道心多么坚定的修士,无论气焰多么嚣张的魔头,在这些刑具折磨下,都会展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你会惊讶的发现,这些超凡脱俗的修士,在面对死亡时,表现的比凡人还要不堪。 拥有的越多,越惧怕失去,越惧怕死亡。 一袭黑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案桌前批阅公文,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冷峻的脸庞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一抹皱纹随其笑容于眼角扩散,“回来了。” “嗯。”张子屺点了点头,心念一动,烛炎“唰”的一下从他袖子里飞出,被男子以两指接住,摁在了案桌上。 “我于东都城外找到的它,遇到了一些麻烦,耽误了时日。” 中年男子布满老茧的手指自烛炎剑身滑过,面露些许诧异,并未言语,而是将目光转向大殿里处理事务的黑衣弟子们,一道气息悄无声息的覆盖二人。 直至二人与外界完全隔绝,外人无法听见他们谈话后,中年男子才缓缓开口:“和尚?” “琅桓寺的和尚掺合了进来,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张子屺把杀生和尚夺剑,并以舍利镇压剑灵的事情告诉了中年男子。 “我们谋划得如此隐蔽,除了你、我、你大师兄和老瘸子外,世间便再无一人知道,琅桓寺远在万里之外,又岂会得知?” 中年男子轻敲桌子思考着,“应是临时起意了,那些个和尚最爱多管闲事,于世间乱结虚无缥缈的因果。” “不过”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冷笑道:“倒也帮了我们大忙,原本取回此剑还需要再找一件至阳之物掩盖气息,经他这两枚舍利净化后,连我都感觉不出此剑有什么不妥了。他们所图,无非是佛门复兴,和我们并未有冲突,未尝不能合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最是无情修行人 “师父。”张子玘欲言又止。 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竟是张子玘的师父,执剑堂的长老孙元昊,是旁人口中既鄙夷又害怕的“孙老狗”,是宗主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影子。 “恩?”执剑长老伸手拍了拍张子玘的肩膀,慈祥道:“有话便直说吧,我们师徒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子玘不再犹豫:“铸剑长老为了锻造这把剑,连自己的弟子都算计其中,弄得他不人不鬼,永世不得超生,未免太无情了些吧?” “给些小恩小惠,再喂他几颗损耗寿元的丹药帮他强提境界,便算是弟子了?”孙元昊暗叹自己的徒儿太天真。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他慈祥的望着张子玘,一如在看当年的自己,“我和老瘸子不一样,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复仇,他蛰伏于剑炉旁数十年等的便是那一天。你和那沦为剑中怨魂的杂役也不一样,你是神剑宗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弟子,而他只是一个资质低下的废物。” “正是因为你的天资,为师才不想你明珠蒙尘,和我一样双手沾满鲜血,一辈子待在执剑堂做杀人的工具。”执剑长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您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张子玘不希望师父为了帮自己夺得少宗之位,而去冒风险。 “唉,傻徒儿。”执剑长老满脸苦涩,“世间许多人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啊。” “我替席天沐处理阴暗之事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在他功成名就退居剑窟前,定会替他徒儿清理掉挡在道路上的障碍。执掌执剑堂多年,知晓他众多秘密的我是其中一个,比席冷袖更加优秀,悟得乱剑帖秘术的你,也是其中一个。” “徒儿以后定不会再说这些蠢话了。只是”张子玘伸手去触摸泛着红光的从一品宝剑烛炎,“席冷袖自困道藏阁多年悟创剑道,心智之坚定世间罕有。此剑,真的能让他入魔吗?” “哈哈哈,”执剑长老笑了起来,“这大可不必担心,此剑锻造用的乃是一种上古禁术。老瘸子让弟子看守炉火十年,魂魄已与宝剑完美相契合,再用诸般手段逼其盗走未成型的宝剑,为的就是让他使用无意中传授给他的炼剑秘术,将自己炼成剑中剑灵。” “你知道烛炎以法结境的烛龙之魂为灵,却不知除龙魂外剑内还加了半只无形无相的域外天魔魂。席冷袖得到这把从一品的宝剑,定会将它融合为本命剑提升修为,破境时的修士最为虚弱,残暴的烛龙之灵或许不足以影响其心智,那么加上善惑人心的域外天魔和与剑融为一体的怨魂呢?” 张子玘也笑了,这可真是一把噬主之剑呐。 执剑长老将一袋灵石递给了他,足有内门弟子半年的份额,“这是宗主殿对此次任务的悬赏,风尘仆仆这么多天,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莫要把修行耽搁了,此剑便由为师替你送还铸剑堂吧。” 张子玘点点头告退,执剑长老望着烛炎剑上倒映的斑白鬓发,脸上露出一丝森然之色,“席天沐,你得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风光了这么多年,也该尝尝失去的滋味了。” 张子玘并没有着急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副老成的负手于宗内漫步,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俗话说,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人都是以自身利益为中心的,修士更是如此。 谁道修士无情? 超凡的力量将修士的人性放大到了极致,修士只是对他人无情,对自己却是有情的紧。 死道友不死贫道,可以说,凡人中或许有舍己为人的好人,修士中绝不会有! 父母逝世之后,张子玘便不再相信任何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包括自己的师父在内。 若说铸剑长老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毕恭毕敬蛰伏宗主手下二十年的师父,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修行一途如在薄冰上行走,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张子玘对生死之事看的很开,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他身上所背负的,不容许他轻易地死去。 他走着走着,突然一只手从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未等他动作,一道寒芒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粗犷地男声自耳边响起,“把你身上的宝贝统统给洒家拿出来!” “我等剑修一生与剑为伴,背上的三尺长剑便是唯一的宝贝了,”张子玘语气悠闲,并不慌张,“不过,我倒还有件可大可小的如意宝贝,若不嫌弃,倒是可以给小师妹尝尝。” “可大可小,那是什么宝贝咦?你怎知道是我?”男声逐渐变得尖细,蒙住张子屺的手也被放开。 张子玘微笑着回过身去,他的背后是一名身着绿色罗裙的娇美少女。 十三四岁,面容甚为精致,可以说不输于醉心楼的新晋花魁鱼落英,身材却是要比被皮三诟病黄毛丫头的鱼才女好太多,胸前之波涛已显雏形,修长的大腿因常年练武而苗条匀称。 “教你多少次了,还是不长进,控制气息,控制气息。隔老远就知道有人靠近了,某非嗅出你身上特有的香气,你觉得自己能有机会靠近我?”张子玘伸手就是一爆栗,毫不怜香惜玉地敲在少女的额头上。 “人家已经很克制气息了好不好,不好玩,你每次都不知道让我。哼,定是在山下勾搭了漂亮小姐姐,回来了也不去找我玩。”少女吃痛,将匕首收回储物戒,翘着小嘴幽怨地看着张子屺。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再一听去,却又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 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娇柔魅惑,可谓是天生尤物。 可以看出少女并非刻意做作,实在是天生如此,她将其母——魔宗合欢堂堂主的倾国倾城色与魅惑众生相继承的淋漓尽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小师妹名曰薛诗雨,乃是宗主席天沐的亲传弟子,亦是魔宗合欢堂堂主薛语秋的女儿。 她这两重身份看似矛盾,实则有一番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在其中。 她的母亲薛语秋,是魔宗数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女堂主,年纪轻轻便到达令人仰望的溯元境界,生得一副倾国倾城貌,让各大宗门的天骄为之倾慕,都想摘下她这朵带刺的花朵。 魔宗之所以为魔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魔宗人士的做派与正道相差甚远,皆是些离经叛道、放浪形骸之辈。 薛语秋亦是如此。 她对所谓的正道天骄颇为不屑,更是放言,谁能接下她十招,她便心甘情愿做其鼎炉。 此话放出前往魔宗挑战她的天骄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且薛语秋下手极狠,正道天骄非死即残,活下来的也是道心受损成为废人。 薛语秋常以红衣示人,以讹传讹下,吸人生气的红衣魔女之名传遍了整个修行界。 直至某次异宝现世,各宗派弟子争夺异宝,薛语秋奉命下山,这才遇见了接下她十招的男人——摩诃池的符道天才绍南华。 虽然接的有些水分,因为符道第一宗的摩诃池素有乌龟池之称,其宗派弟子随身携带诸般防身符箓,防御能力仅次于苦修体术的琅桓和尚。 但,也被他接了下来。 两人于异宝争夺中暗生情愫,并在机缘巧合下于破庙相遇,随即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奈何正邪不两立,两人只能将儿女情长埋藏于心,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 然而,一颗生命的种子却悄无声息地在薛语秋身体里发芽,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一向果断的魔女也心慌意乱起来,纵使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也无法对自己腹中的孩子狠下心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红衣魔女不婚而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大家都在猜测拔得魔女头筹的幸运儿是谁时,绍南华不顾师门反对,独自前往魔宗提亲。 薛语秋拒绝了,她不惜损害自己名声,否认是他的孩子。 因为她知道,她若是答应此婚事,便是毁了绍南华的前程。 此时的他已成为了摩诃池的少宗,若是和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女在一起,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得到的,就全毁了。 敢爱敢恨的她选择独自抚养,十月怀胎之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为其取名薛诗雨。 几年后,秦王称帝征六国,天下正道伐魔宗。 两人都没预料到,他们的再次相遇,竟成了生死相向的敌人。 一边是魔宗堂主,一边是正道少宗;一边是自己的宗门,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人。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合欢堂以女弟子为主,善于伪装和暗杀,在薛语秋的率领下成功诛杀了多名正道修士中的指挥者。 直到她遇见了曾接下她十招的男人。 二人皆是世间罕见的天才,短短数年修为便都更进了一步,他们的立场注定,他们迟早要分个你死我活。 薛语秋原本存了与其同归于尽的念头,未曾想生死关头绍南华竟突然收手,含笑死于了她的手下。 见魔宗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薛语秋归降了正道,以自己的性命替正道破开了久攻不下的魔宗主殿法阵,换取自己女儿活命并加入正宗修行的机会。 张子玘和薛诗雨来到林间一块巨石上坐下,见小师妹嘴巴翘的都可以挂灯笼了,张子玘只得解释道:“天地良心,我前脚刚从师父那出来,就准备去找你了。” “哼,那还差不多。”听到张子玘的回答,小师妹欢快地摇晃着双腿。 得益于张子玘这些年的悉心呵护,薛诗雨这魔女之后才能在神剑宗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下来,两人都是魔宗遗孤,但这并不是张子玘照顾她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或许小师妹早就忘了,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哼,那还差不多。” “讨厌,你学我说话干嘛,呀?”小师妹瞧见了张子玘手上的话唠机,欣喜地抢了过去,“还知道给我带礼物,回来没去找我的事就勉强原谅你吧。” “长的真丑,”小师妹嘴上虽然嫌弃,却仍是兴致勃勃的把玩了起来,她发现了铁蛤蟆被背后的发条,伸手拧了拧。 “云梦阁!云梦阁!”尖锐地声音从蛤蟆的嘴中发出,听得张子屺眉毛直跳。 “云梦阁,那是什么地方?”小师妹疑惑道。 “呃”张子玘冷汗直冒,“那是东都的一家酒楼。” “酒楼,是给人喝酒的地方吗?” “对,那儿有用花酿造的酒,可甜可好喝了。” “以后下山可得带上我,我也要喝花酒,”薛诗雨拿粉拳在张子玘面前晃了晃,威胁道:“听见没?” 张子玘苦笑着点头,得亏小师妹从未离开过山门,并不知道花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不然 薛诗雨抱着脑袋躺在巨石上望着天空,天空很蓝,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晕,她轻声道:“小玘哥。” “恩?”张子玘躺在她身旁应到。 “没什么。”薛诗雨撇过头来看了张子玘一眼,连忙回过头去,一抹如晚霞般灿烂的红晕自其脸蛋上泛起。 铸剑堂内,被仇恨磨白头发的瘸腿长老正痴迷的抚摸着烛炎,“从一品能够以一己之力打造出此剑,足够我名列宗谱了吧?” “放心吧,我会将你写进去的。”瘸腿长老的身旁,是一袭黑衣如夜的孙元昊,他站在铸剑堂巨大的熔炉之上,炉中灼灼的火光将他的面容照亮。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当年的他,亦如张子屺般是神剑宗最具天赋的弟子。 时光荏苒,二十年转瞬即逝。 他,已不再年轻。 他不想再等待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