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多情》 作品相关 小论 自己写武侠小说,其实自己看的武侠小说并不多,金庸的倒是全看过,梁羽生,古龙,黄易,看的并不多,最近在看《离别钩》。 模仿古龙的人很多,总觉得有些勉强,不到位,怎么也达不到古龙那种一针见血的沧桑意境,大慨和个人的经历有关吧! 凡是写出好作品的人,自身经历大多丰富多彩,所以才写得出印象深刻,令人产生共鸣的作品。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阅历多了,有些题材自然是信手拈来,总比一直走别人的路好。 写得一直不是很快,抛去养家糊口的因素不说,写东西,应该是有灵感的时候就多写点,写不出的时候就歇一歇。 以前尝试着申请签约几次,都不成功,现在看淡了,或许不签约对我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第一,可能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第二,至少我不用受某些束缚,有些细节方面可以考虑得更细致点。 手头的底稿很多,慢慢修改,慢慢上传,我是个慢性子,甚至是很懒,很马虎的人,还是请大家多多见谅。还是一句老话,别的敢不承诺,唯一的承诺是这本书会完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剑客多情》应该是欲望三部曲的第一部,主要是讲述人性的贪婪,第二部是宽恕,第三部是救赎。 《剑客多情》这本书表面上笑点很多,其实它的骨子里是充满了悲伤和无奈,恨错人,爱错人,选择,身不由己……一直贯穿着这本书,前段时间写一个主角的死(草稿),我也跟着难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 一章拍老丈人马屁神功 秋雨过后,大地一片狼藉,路上行人极其稀少。在川陕边界,却有一男子,骑着匹黑马,在泥泞地里,缓缓而行。 这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左右,身穿洗得有些发白褪色的天青色长衫。长相也很普通,走在茫茫人海之中,决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腰中悬挂着口青钢剑,就似他长相一般,朴实无华,只须花上数十个大钱,就能从任何一个打铁铺买到。 虽然秋雨过后,雨水仍洗刷不去他眉间、身上的风尘。他好像经历了万水千山,长途跋涉,一脸掩饰不住的倦意。 这男子姓叶,名枫,是华山派掌门人余观涛的大弟子。数月之前,他奉余观涛之令,远赴藏边诛杀一名作恶多端的江湖败类。 那人终日花天酒地,沉迷于女色,身子早被掏空。更不防叶枫居然会千里奔袭而来,登时被叶枫杀了个猝不及防。 数招之内就阵脚大乱,被叶枫寻了个破绽,一剑取了他的性命。叶枫一完成任务,也不逗留,心急火燎地往华山折返,好像急着要见谁似的。 藏边那亘古不变的雪山,青葱广袤的草原,多情好客的牧羊女,都无法让他怦然心动,是什么力量让他义无反顾的往华山赶? 临近川陕边界,眼见华山遥遥在望,心中一口气才松懈下来。黑马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角色,见得叶枫有所舒缓,就不给力了,耍起滑头来。叶枫亦不催促,任由黑马不疾不徐,信步而行。 川陕边界多山,越往前走,地势越是崎岖不平。不多时一人一马就进入苍茫无垠的山区之中,只见两边尽是崇山峻岭,如刀劈斧削般的直插云霄。山上林木森森,一片翠绿,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行了数十里,却无人烟,耳边只听得风吹林木沙沙声,以及马蹄踩踏碎石嚓嚓声,更是给外出的旅人平添了几分孤寂。 黑马走得更慢了,往往走数十步,便要停下来歇息片刻。叶枫见得黑马磨磨蹭蹭,不由轻提它的耳朵,苦笑道:“黑马老兄,照你这般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到华山?” 他仰望着天空,怔怔出了一会神,忽然俯身搂住黑马的脖颈,柔声道:“你我相处这么久,我的心事,难道你不知道么?我这么急着回去,还不是想早一天见到影儿?” 旅途寂寞,百无聊赖,他亦不管黑马听不听得懂,常常盘膝和它相对而坐,自言自语,时间一长,倒把黑马当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 一提起影儿,他疲倦的身子仿佛又充满了活力,眼中尽是柔情蜜意,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嘴角洋溢着笑意,好像那个让他日夜牵挂的影儿就站在他的面前,说不出的忸怩腼腆,不由情迷意乱,张开双手,抱了出去。 忍不住低声叫道:“影儿,影儿,我好想你,我抱住你,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人往前俯,登时失去了平衡,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砰的一声,额角重重撞在地上,头晕目眩,不分方向。 隔了一会,才慢慢爬起,幽幽叹了口气,道:“雪山,草原,牧羊女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你现在做甚?绣花?练剑?或是和我一样,牵挂着对方……” 说到这里,“啊呦”一声,伸手在自己肿了一个青包的额头一击,骂道:“你混蛋,居心不良,难道你也想影儿摔个跟斗么?呸呸,该打。” 他双手合什,一脸虔诚,低声念道:“南无拘那提佛,南无拘那牟尼佛,南无迦叶佛,南无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弥勒菩萨……在下并非有意诅咒影儿,你们便是折我十年寿,也不能让影儿跌一跤……” 叶枫面无邪念,似是全心全意向佛祖忏悔恳求,原谅他的过失,保佑他的影儿平安快活,可惜黑马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否则只怕感动得热泪盈眶,无法自己。 影儿是华山派掌门余观涛的独生女儿。叶枫是个孤儿,自幼就在华山长大,和影儿也算得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以两人日久生情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们恋情在华山可谓是公开的秘密。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余观涛态度却一向隐晦含糊,既不支持,却又不反对。 可把叶枫给急死了,像他这般年纪,成家娶妻早的人,孩子都已经可以去打酱油买盐巴了,哪像他整天忐忑不安,精神恍惚? 叶枫愁肠百转,又叹了一口气,道:“师父啊师父,你一个拖字诀用得好高明,让我上不上下不下,你若说个不字,我倒死了心,你不问不说,要拖到什么时候?” 他又道:“天下之人,只知道武当掌门太极拳使得好,有谁知道我师父更胜一筹?师父随便耍个推手,我便无计可施,近不得半分。” 不想也罢,一想起来,脑袋就隐隐作痛,离得华山越近,心中的烦恼便是更多。他盼望着早点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余观涛。 叶枫疲倦的目中渐渐露出了几分伤感,喃喃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两相许。我这样活在世上,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宁愿做个什么也不懂的傻瓜,白痴,没有爱,没有恨,活得多潇洒,多快活?” 便在此时,远处忽传来一阵阵叮叮当当铁链拖地的声音,犹如微风吹动屋檐下的风铃,扣人心弦,空山幽谷,听起来格外的清脆。叶枫不觉一怔,暗道:“难道他和我一样,急着去见自己的恋人?但愿他不是和我一样苦的人。” 马儿默不作声的行走,他思潮起伏,铁链声愈来愈近,思付:“万一他比我幸运呢?过来人,经验总是比我丰富得多,我何不向他讨教几招?” 想到此处,他眉飞色舞,弯起右手食指,不住在自己额头敲击,心道:“师父啊师父,你想不到我机缘巧合,居然碰上世外高人,传授了我一门绝世武功,专门对付那些迂腐顽固的未来老丈人,吹拍捧抬,天下无敌,哈哈。” 他心中洋洋得意:“师父任你精明干练,也不敌我这一门拍老丈人马屁神功……”一时间心驰神往,想象着余观涛在他面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只觉天下乐事,莫过于此。 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师父,你能回心转意,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你……你也别太愧疚了,你是我的老丈人,我怎么和你计较?一夹马腹,道:“黑马兄,我们取经去。” 翻过几道山梁,只见前方山道行着十余人,走在最前头是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碎,赤足而行。 手脚均被手腕般粗细的铁链束缚着,叮叮当当,兀自乱响个不停。叶枫呸了一口,道:“什么拍老丈人马屁神功?原来是个囚犯,晦气,晦气。” 汉子每走一步,手上脚上的铁链就重重刮削肌肤一次,宛如快刀剔骨剜肉一般,痛入心扉,纵使他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亦吃消不住,忍不住长声**。 其余之人均是头戴红缨帽,手持水火棍的官差。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吆五喝六,没一句好话。 汉子走快了,他们怒骂不止:“奶奶的,急着去抬胎么?走得那么快,想要累坏大爷?信不信大爷打折你的腿,叫你爬着走?” 汉子走慢了,官差又是不住讥讽:“你是千年的乌龟王八么?你是不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要不要我们雇每一句话,便如板上钉钉,不容更改,既然你叫他磕三个响头,又怎么任他打几个巴掌就蒙混过关?你这样做,还有什么威信?怎么震慑得住他?” 叶枫心中大骂道:“代表国家?哼哼,拿根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人家几个耳光不是白打了吗?”小董道:“我明白了。” 手持水火棍,步步逼近,问道:“你跪着不跪?”汉子身子震了一震,叶枫心想:“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小董目露凶光,水火棍高高举起,喝道:“你想死想活?” 汉子犹豫了一下,双脚一软,便欲跪了下去,小董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章排骨汤 众官差轰然大笑,道:“奶奶的,想一个人占便宜?我们也是他的爸。”老丁冷冷道:“他妈的他福气真好,有那么多的老爸罩着他,他妈也是蛮拼的。” 汉子听他们污言秽语,把心一横:“与其受他们欺侮,不如与他们拼了,能杀一个便是一个。”猛地直起身子,提气暴喝:“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他这一声呼喝,直震得各人耳鼓中嗡嗡作响,众官差吃了一惊,叫道:“贱人,你想做甚?”汉子道:“有种便杀了老子!”叶枫拍手笑道:“这才是真豪杰!” 汉子快步抢上,双手舞动,铁链挥起,砰的一声,把小董击翻了个筋斗,鲜血长流,众官差大叫道:“反了,反了。” 见他凶悍,心中畏惧,不敢上前。汉子道:“老子纵横江湖多年,杀人无数,何时受过别人鸟气?”众官差远远高声呐喊,不敢逼近。 他突然提高嗓子道:“若非老子一时大意,中了尔等奸计,岂容得你们几个无名小辈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双足拖着铁链,便向众官差扑了过去。 众官差惊慌失措,四处奔走,叫道:“姓胡的,你威逼官差,罪该一等!”汉子大笑道:“我一身血债,落到官府手中,还能活么?左右是死,不如多杀几个人。” 砰的一声,铁链击在一官差脚背上,那官差踉踉跄跄,跳出十余步,大声叫道:“我的脚断了,我的脚断了!”其实伤得并不厉害,只是平时习惯了夸大其词,故而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众官差胆颤心惊,道:“杀官差了,杀官差了!”汉子冷笑道:“饭桶,草包,你们欺负我的那些本领都到那里去了?你们害怕什么?干嘛不上来?” 心情激荡,手腕摆动,叮叮当当,扣人心弦。众官差面面相觑,始终没有人出声。隔了良久,一官差道:“误会,误会,有话好好说,我们并非故意为难你……” 汉子怒道:“放屁!谁和你们扯**蛋!要么与我决一死战,要么滚得越远越好,你们敢是不敢?”他声音越说越大,面目狰狞,众官差“啊”的一声惊叫,不敢看他。 叶枫心道:“这人倒是一条汉子,万一他敌不过这些官差,我便助他一臂之力。”汉子连问几次,众官差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汉子大声道:“既然你们都是没卵子的孬种,改天再与你们算账。”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路边的一株草,地上一块石头,冷笑几声,拔脚便走。 众官差惊得说不出话来,睁睁睁看着他慢慢离去。老丁忽然冷笑道:“走?你以为走得了么?大牢才是你的归宿。” 汉子止住脚步,霍然回头,狠狠看着他,厉声道:“你敢拦我?不怕老子把你脑袋砸得稀烂?”说着又抖动了几下铁链。 众官差忙摇了摇手,示意老丁不要再说,老丁神色泰然自若,道:“别看他凶霸霸的样子,其实他是头纸老虎,随便伸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推倒,倘若他真有能力杀我们,干嘛急着逃命?你们以为他是善男信女?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因为他根本杀不了我们。” 汉子面色大变,怒道:“你……你……胡说……不信你来试试,看我杀不杀得了你们?”却已有几分底气不足。叶枫心道:“只怕有几分古怪。” 老丁道:“你别装腔作势,你自己心里清楚,倘若你不走,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你自己沉不住气,我便知道我这几天的努力没白费了,哈哈。”说到得意处,不禁仰天大笑。 众官差仿佛听不明白了,齐声问道:“老丁,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老丁笑而不答,瞪着汉子,问道:“胡爷,排骨汤味道如何?” 汉子一脸恨意,使劲呸了一口,骂道:“无耻小人。”众官差道:“排骨汤?乡下小店煮的有什么好吃?还是城里‘味千道’的排骨汤最好喝。” 老丁道:“我的排骨汤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江湖豪杰喝了,却手脚酸软,浑身无力……”汉子脸上似被别人捶了一拳一般,变得无比难看。 叶枫差点叫了出来:“化功散?”老丁右手指着路边的一块大石,道:“胡爷,你是神功盖世,若是你能把它举起来,走上三五十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汉子怒道:“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无缘无故举甚么石头?”言语之间,已是默认了老丁所说的话。 老丁两条眼光射在他的脸上,仿佛两条恶毒的响尾蛇,冷冷道:“因为你不敢,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力气。” 汉子一口浓痰吐了出去,道:“你除了下三滥,还会做甚?”老丁笑道:“你终于认了?”众官差恍然大悟,道:“我们还以为他是你的小舅子,一天三大碗排骨汤,原来如此,佩服,佩服。” 老丁道:“胡爷何等人物?江湖枭雄,天下闻名,杀人无数,脾气又不好,万一惹他生气,岂非把我们脑袋一个个扭下来,当作装尿的夜壶?” 叶枫心念一动:“江湖枭雄,天下闻名,不知是不是师父的朋友?”众官差道:“要想他没脾气,只有让他的双手没力气。”老丁笑道:“姓胡的,你还不服么?还不向我们磕头认罪么?” 汉子大呼道:“老子倒要瞧瞧,你们算什么东西?老子给你们磕头,只怕你们消受不了。”老丁喝道:“拿下,打断他的狗腿!” 两名官差齐声吆喝,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向汉子两腿击了过去。汉子道:“就凭你们俩?”腰身一扭,避开了水火棍。 两官差击了个空,两根水火棍撞在一起,退了一步,道:“怎么回事?众官差见他身法灵活,不由叫道:“这厮是属泥鳅的吗?他不是服了化功散了么?“ 两官差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水火棍当头击下。汉子腰身下蹲,待他们逼近,骤然伸出两手,分别捉住两根水火棍的棍头。手腕一翻,使了个四两拨千斤,似扔两根稻草般的,轻轻巧巧的就将两人抛了出去。 他功力全失,当然不能硬拼,唯有智取,实战经验,应变能力却丰富得很,决非这几个平时只知作威作福的官差所比拟的。 两人跌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住口地埋怨老丁:“他不是没力气吗?我的腰……哎唷,痛死了。” 众官差也责问道:“老丁你是不是份量下少了?“汉子喘了几口气,大声笑道:“有种的便来杀我!”众官差摸不清他的底细,骇然相顾。 汉子心道:“我再吓他们一下,他们便跑了。”大声喝道:“乌龟王八蛋,你们不敢杀我,我便来杀你们了。”跨上一步。 众官差发一声喊,齐齐看着老丁。老丁也傻眼了,一脸茫然:“不应该啊,我是双倍的份量啊。”汉子道:“我是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百毒莫侵。”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摇了几下。老丁看得清楚,喜出望出道:“他快坚持不住了,老李,老王,老周,我们四个一起上!“ 被他点了名字的几个官差吃了一惊,沉吟道:“你确定他快坚持不住了?”老丁道:“千真万确,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四人一齐冲了上去,这下他们机灵多了,四人并肩而上,相互照应,一方受到攻击,另外三人能够迅速支援。 汉子全身乏力,全仗手上的铁链支撑,四官差武功稀松平常,若是平常,只须一拳一脚,便教他们毙命,但此刻却如应对天下最厉害的四大高手一般,每接一招都显得困难无比。 幸好他们要生擒他,不想伤他的性命,要不然他的处境更是窘迫。他左闪右躲,双脚更是酸软难忍,不由急躁起来:“不死不活,不如让他们一刀杀了更痛快。” 也不顾自己,将头一低,向一个官差冲了过去,那官差正好一刀砍落,见他倏然往刀锋撞去,不由吓了一跳,汉子双手一挥,铁链挥动,把他击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其他三个官差本来应变能力不高,更是心慌意乱,挥刀护住自己,汉子如法炮制,又击倒另外两个官差。 老丁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偷偷瞟着后面同僚,看看有没有人帮他?心中大为奇怪:“难道他真是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百毒莫侵?” 那些官差和他目光一接触,慌忙转到一边去,好像在说:“你的排骨汤不灵得很。”汉子心道:“只要把他击倒,那些人不足为患。” 强提一口气,铁链叮叮当当,向老丁扑了过去,老丁大叫一声:“我的娘啊!”拔脚便走,众官差唯恐受他连累,避让不及。 汉子追了几步,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老丁见他追赶不上,胆子又大了起来,立定身子,叉腰叫道:“爷爷在此,有本事就来咬爷爷一口。”作势便要去解自己的裤子。 众官差大笑道:“你几天没洗澡了?又腥又臭,谁下得了口?”老丁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你们操什么心?” 汉子不由得心下大急,:“我追不上他,气力又一点点消逝,我如何是好?”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子,骂道:“你别太神气!” 老丁坐了下来,大笑道:“胡爷,你就认命吧,把你的嘴张开,好好服侍我吧,哈哈。”汉子看着石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忽然灵光一闪:“我何不这样这样?” 弯下腰去,恭恭敬敬道:“小人明白了。”老丁腰杆挺得笔直,双眼炯炯有神,道:“这就对了!”汉子一张腰弯得如张弓一般,脑袋几乎就要贴到地上,突然大叫道:“起!” 老丁只觉得眼前影子晃动,接着一阵剧痛,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石子击在他的嘴唇之上,几个牙齿随着一口血水吐了出来,所幸汉子没多少力道,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汉子双手摆动,铁链击打石头,接二连三击在老丁身上,众官差抱头鼠窜,纷纷避让。老丁大叫一声,仰面倒下,手中的钢刀扔了出去。 也真是无巧不成书,钢刀居然朝着汉子飞了过来,汉子正忙于飞石打人,哪里防范得了?被刀柄击在胸口,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众官差吓了一跳,不知什么回事。就连叶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使诈么?做得也太假了,一眼就看得出来。” 殊不知汉子已经是筋疲力竭,被刀柄撞中,再也无力起来。众官差战战兢兢看了好一阵子,才松了一口气,道:“奶奶的,差点把老子吓死。” 老丁一跃而起,扑在汉子身上,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千刀万剐的贱骨头,敢在太岁动土?你名动江湖如何?杀人如麻又如何?落在老子手里,还不是任我摆布?” 汉子蜷成一团,卧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你奶奶的是不是女人玩多了,一点力气也无,不过瘾,换个人来打!” 老丁大怒,提起他的头发,连扇十几个耳光,道:“你是英雄好汉,骨头硬,嘴巴也硬,今天我非得要你骨头散架……”蓬蓬几拳,击在汉子背心之上。 汉子咳嗽几声,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道:“你这娘们拳头,给我搔痒还差不多。”老丁怒气冲冲,道:“狗杂种,我不打死你才怪!”挥拳又打。 叶枫见老丁凶狠残暴,不由得怒气填胸,心想这些官差的行径,简直是知法犯法,比起杀人放火的强盗土匪更令人不齿,一提缰绳,便要出手搭救。 突然之间,众官差发一声喊,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死死抱住老丁。叶枫勒住黑马,心道:“怎么回事?”老丁手脚无法动弹,怒道:“你们做什么?” 众官差把他抬了起来,急声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老丁见得他们惊恐万状的样子,莞尔一笑道:“我自有分寸。”众官差更急了,道:“都吐血了,还有分寸?” 老丁道:“他皮粗骨硬,哪有那么容易死?再说他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官府出的赏钱极为丰厚,杀了他,不是和钱过不去?我向来爱财如命,怎会和钱抬杠?你们太多心了。” 众官差仍是半信半疑,道:“不能和钱过不去。”老丁道:“上个月在城东买了间大宅子,正愁没钱添置家具,如今老天爷给我们送了个财神爷来,打死了他,岂非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好意?”众官差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心中一宽,笑道:“是,是,大伙都等着钱用。” 叶枫听到此处,不由心念一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有几个是师父不认识的?大多数和师父都有些交情。他是不是认识师父?倘若我救了他,他岂不是对我感激不尽?古人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天大恩情压在他身上,我请他帮忙,他怎么好意思去拒绝?” 想到这里,只觉得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我不要他的财物,也不要他的独门绝技,我只要他在师父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凭他的声望,所说的话自是抵我一千句,一万句,有他开口,我和影儿的事,当然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这汉子拍拍余观涛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余老兄,没有人比这小伙子更适合做你的乘龙快婿了,可靠稳重,这样的人天底下能找出几个?也只有他才能给你女儿幸福。” 忍不住一声欢呼,兴奋无比:“师父自然顺水推舟,不过依师父死要面子的个性,必定会说,我早有此意,只是没有合适的媒人撮合,哈哈。” 叶枫越想越美,好像听到余观涛一字字对他说:“也只有你配得上影儿,也只有你才能做我的女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章躲猫猫和临时工 老丁咬牙切齿道:“但也不能便宜了他。”众官差道:“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头能跑马,你大人大量,不与他一介江湖莽夫一般见识。”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担心老丁打死汉子,就领不到那么多赏钱了。老丁横了他们一眼,道:“我不会不分轻重,我只是未雨绸缪,事先安排,免得节外生枝。” 众官差诧道:“节外生枝,难道他还有同伙?”齐齐看着立马观望的叶枫。叶枫心道:“他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我高攀不起,你们太抬举我了,谢了,谢了。”不由得浑身飘飘然。 老丁道:“你们想到那里去了?他心高气傲,声名狼藉,哪来的同伙?我只是担心,像他这般人物,决不甘心做我们的阶下囚……” 众官差失声叫道:“他想逃走?”老丁点了点头,道:“倘若让他走脱,依他有仇必报的性子,以后必然找我们的麻烦,到那个时候,我们只有任他宰割的份。”说到这里,脸色发青,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几个官差道:“给他加上几条铁链,看他怎么走?”取出铁链,便要捆绑汉子。老丁道:“你们蠢得紧,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众官差问道:“那怎么办?”老丁眼光往众人扫去,冷冷道:“挑了他的脚筋手筋,他形同废人,纵然想逃,也逃不了。” 叶枫大吃一惊:“好歹毒!”对于练武之人而言,最狠毒的事莫过于废了他的武功。这种事和刨人祖坟,淫**女有什么区别? 一官差犹豫道:“这么做行吗?万一上头追查下来,我们担当得起吗?”老丁冷笑道:“倘若上头真要事事和我们计较,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就进了班房,吃牢饭了。” 他接着道:“我们平日收取犯人的贿赂,勒索犯人的钱财,殴打犯人,哪件事是允许做的?哪件事不是违法的?你们真以为上峰都是瞎子,聋子,一点都不知情?他们精明得很,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们?” 这官差道:“照你的意思说,上峰是在睁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这怎么可能?”说着摇了摇头。 老丁道:“你真以为是我们运气特别好?一次运气好,还勉强说得过去,次次运气好,是不是相当不可思议?老李,你们几个人上次喝醉了酒,失手打死了个囚犯,上面是怎么处置的?” 老李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上头居然说这囚犯自己在牢里捉迷藏死的,并且给这种子虚乌有的捉迷藏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的?“ 众官差笑吟吟地看着他,老丁想了一会,猛地一拍脑袋,大声叫道:“想起来了,叫躲猫猫!“众官差一阵大笑,道:“正是躲猫猫!“ 老丁道:“你们几个当事人有没有受到什么惩处?”老李道:“惩处个屁!斥责了几句,罚了一些银子,就不了了之了。那囚犯还不是死了白死,谁敢说个不字?” 另一个官差道:“这几年死在我们衙门的囚犯至少有十几个,但上头总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要么精神错乱,自己自残而死,要么吃得太饱,硬生生撑死的……只有我们心知肚明,其实他们还不是给我们折磨死的?看来老丁说的有几分道理。” 老丁道:“小唐,你上次打折了山东商人的腿,据说那个土财主是有些来头的,上头是怎么处置你的?” 小唐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道:“这件事他妈的处置更是邪门,首先说我不是衙门正式人员,是临时工,打人纯属是我个人行为,与衙门无关。然后我请上面派下来的调查人员吃饭喝酒,逛窑子,送了几个大红包,就算揭了过去。” 众官差又是一阵哄笑,道:“你是临时工,给我们站远点,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小唐笑嘻嘻道:“放你妈的臭狗屁,你们才是临时工,我可是有县太爷的委任状,大红印章,朝廷认可的。” 叶枫心里叹息:“别说当官的花天酒地,大捞特捞,就连一个小小当差的都胡作非为,百姓怎么不怨声载道?官场干净了,社会的风气自然就好了。” 老丁道:“不是上头不想惩治我们,而是他们惩治了我们,等于打自己的嘴巴,揭自己的丑,这样的傻事他们怎么会干?” 他又道:“他们干了不是影响了自己的仕途?他们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只要我们不是闹得影响太坏,他们都是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叶枫心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难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是让那些当官的坏了规矩。” 众官差噢了一声,若有所悟:“原来不是祖宗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们,更不是我们运气好得出奇,而是上峰不愿丢了乌纱帽。” 拿自己人开刀,得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得有多少勇气?壮士断腕,破釜沉舟,不是谁都可以做出来的。 老李似有顾虑,挠头道:“新来的赵捕头好像和以前那些捕头不太一样,他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尤其三令五申不许我们私下动刑,我真的不敢。” 众官差面有难色,人人低下头去,不敢出声。看来他们对这个赵捕头是有所顾忌的。叶枫心道:“好官一个。” 老丁嘿嘿一笑,道:“恐怕不见得。”众官差见他笑容古怪,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难道你有了好办法?”老丁素来足智多谋,大家都唯命是从。老丁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敢说十拿九稳,但应该问题不大。” 众人叫道:“快说,快说。”老丁道:“赵捕头新来不久,没有自己势力,许多事需要我们配合,他是个聪明人,在自己势力没有形成之前,他决不会和我们撕破面皮的。他得罪了我们,岂非成了孤家寡人?” 他目光盯着汉子,道:“所以我们有些事就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老李仍不放心,问道:“万一他秋后算账呢?” 老丁大笑道:“只怕到那个时候时他早已和我们同流合污,称兄道弟,不分你我了。”众人笑嘻嘻道:“兄弟是不会找兄弟麻烦的。” 老李还是有些犹豫,道:“我看他不是那种人。”老丁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只待他这把火烧过了,一口气自然也就松了,像赵捕头这样子的人,我们碰到会少么?还不是被我们收拾得服服贴贴,结果比我们还坏几分?” 有几个人能出污泥而不染?尤其身处官场这个大染缸,能独善其身又有几人?多少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就是抵御不了各种各样的诱惑,一步步被腐蚀同化,一步步滑入深渊,走向万劫不复之境地。 他是不是看过太多人的堕落,所以才敢这么自信?众官差哈的一声,道:“是,你神通广大,那些大人总有办法让你拉下水,难怪大家都称你为‘清官终结者’,哈哈。” 老丁干笑道:“清官终结者?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只是他们心中有太多的欲望,意志不够坚定。”叶枫心道:“倒有几分道理。”心无贪念,别人又怎么诱惑得了? 众官差叹服不已,道:“老丁,依你的才华,做个小捕快,真他妈的委屈了。”老丁哈哈大笑道:“我们现在生活不是过得挺好的嘛?山高皇帝远,不受别人管制,便是给我个王公将相也不干,兄弟们,你们说挑了他的脚筋手筋,有没有麻烦?“ 众官差大声道:“没有麻烦,没有麻烦。“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久久不绝。老丁斜斜举起钢刀,左手杈住汉子的后颈,狞笑道:“胡爷,你的本领实在太大了,小人只有如此。” 就在此时,老丁一个人忽然如枚烟花火炮一般飞了起来,又似只破麻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不巧的是,正好跌落在一尖石之上,戳入肉嘟嘟的臀部之中。 痛得他弓起腰来,呲牙裂嘴,大呼大叫:“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原来汉子喘息了一会儿,有些力气,骤然发难,老丁登时吃了个大亏。 叶枫拍手叫道:“有趣,真有趣!”汉子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道:“老子可不是任你们宰割的鱼肉!想动老子,看你们有没有本领。”张开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向老丁扑了过去。 他恨死了这个心肠比蛇蝎还要狠毒几分的官差,就是死,也要拉他一起陪葬。老丁见他凶神恶煞,心中大骇,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发足飞奔。口中大叫:“兄弟们救我?”声音中似乎带着哭腔。 汉子提气追来,吼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和你们不相干!”他须发皆竖,喉咙嗬嗬作响,铁链叮当,说不出的可怖凶恶。 众官差正欲上前,被他一吓,胆自怯了,哪里敢上?站得远远,装腔作势叫道:“恶贼,休得伤我的兄弟,你敢动我兄弟一根寒毛,别怪我们不客气。” 汉子眼光缓缓向老丁脸上扫去,老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胡爷……胡爷……”汉子喝道:“恶贼,纳命来!” 挥动铁链,横扫过去。老丁大惊失色,叫道:“我的妈呀!”将头一低,侧身避开。汉子道:“喊你祖宗也没用。”踏上一步,铁链砸向他的后背。 老丁魂不附体,纵身一窜,从汉子胯下钻了过去,汉子早就算到他会这招,身子一扑,把他压在下面,铁链一卷,勒住他的脖颈,老丁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道:“胡爷……饶命。” 汉子手上使劲,大呼道:“今日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了。”老丁双手死死抓住铁链,道:“杀了他,杀了他!” 众官差在旁瞧得害怕至极,一步也不敢上前。汉子道:“有我与你做伴,你捡大便宜了。”越勒越紧,汗水一滴滴流在老丁头上,颈内。 老丁只觉得双眼发黑,神智也似混乱了,脑袋乱摇,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忽然压在他背上的汉子大叫一声,软软倒了下去,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众官差诧异之极,惊道:“怎么回事?”原来老丁脑袋晃动,撞到汉子脸上,汉子内力丧尽,身上伤势又重,轻轻一撞却似让高手重击了一掌一般。 老丁死里逃生,趴在地上,牙齿格格作响,过了良久,才慢慢爬起,一脚踩在汉子的胸口,道:“你奶奶的。”举起了钢刀,便要挑汉子的筋脉。 汉子一声哀叹:“命该如此!”将眼一闭,任老丁宰割。忽然听得老丁发出一声惨呼:“是谁暗算我?”汉子又惊又喜,忍不住睁开双眼,只见老丁捧着手腕,鲜血涔涔流下,钢刀早丢到了一边。 叶枫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别猜,别猜,是我,就是我!”他见得情势危急,发出一枚铜钱,就击落了老丁的钢刀。 众官差大叫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的兄弟!”一涌而上,水火棍一发向叶枫击去。叶枫道:“披了一身狗皮,就可以目无王法?有什么了不起的?” 跃了下马,也不拔剑,施展出华山派贴身掌法。如穿花蝴蝶,东一掌,西一掌,不过须臾之间,便将他们一一击倒在地。他不想伤人,出手自然极有分寸。 官差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声**,似是受了极大的伤一样。他们是做给老丁看的,要不然老丁又要怨怪他们不尽力。 叶枫暗自好笑:“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滑头。”老丁不知什么时候拾起了钢刀,恶狠狠道:“我和你拼了!”连人带刀,直直劈下。叶枫道:“这是何苦呢?” 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叮的一声,将地上一块石头劈成两半,道:“你的脑袋硬得过石头么?” 汉子大声叫道:“快杀了他。”叶枫当然不会听他的,淡淡道:“我的剑下不杀无名之辈。”老丁面色惨白,双脚酸软,颓然坐倒在地上。 怔怔地看着一分为二的石头,又摸摸自己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阻止一个人拼命很容易,只要吓破他的胆子便成了。 叶枫不愿和他们耗着,一伸手,道:“拿来!”老丁颤声道:“拿什么?”双手不由自主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叶枫哈哈一笑,道:“钥匙,铁链的钥匙。“ 众官差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叶枫打开汉子手脚的铁链,两人同乘一骑,绝尘而去。老丁忽然发出一声大吼:“你一定会后悔的!” 汉子适才一番剧斗,早已筋疲力尽。坐在马上,精神萎靡,也不理会叶枫,径自闭目养神。叶枫也不在意,观望两边的风景。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边仍是群山巍巍,看不到尽头,仿佛这个世界,除了山,还是山。就在此时,却见绿荫丛中露出一角屋檐来。 叶枫走得久了,早就想寻个地方歇一下,见得屋宇,喜不自禁,忍不住在马上手舞足蹈,发出一声唿哨,大叫道:“前方有人家!” 一听到人家,昏昏欲睡的汉子突然睁开眼睛,一拍肚子,大笑道:“我要吃饭!”落在官差手里多日,从未吃过一次饱饭。当务之急是饱餐一顿,好好睡上一觉,肚子问题没有解决,做其他的事全是扯淡。 叶枫哈哈一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说到最后,不由脸色一红,吐了吐舌头,心道:“我是英雄么?吹牛也不要脸。” 汉子心情舒畅,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一拉他的手,两人跃了下马,板起面孔,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怕丢人,丑话说在前头,我口袋可是空空如也,吃饭你得请客。” 他生怕叶枫不相信,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大惊小怪道:“咦,铜板老兄跑到哪里去了?原来铜板老兄嫌贫爱富,都去有钱人家里了。” 叶枫笑道:“势利,该死。”汉子双手叉腰,一脸坏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你救了我一次,不介意再请我吃顿饭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小兄弟天庭饱满,嘴巴宽阔,一看就是豪爽之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听的话没有几人能拒绝的。 叶枫将腰包拍得嘭嘭响,豪气风发道:“不就吃饭吗?口袋有的是银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章一毛不拨的华山派弟子 汉子双手一拍,两只大拇指竖得高高,道:“痛快,果然少年英豪,年轻有为。” 叶枫心道:“你奶奶的,想骗我的吃,也不用这样闭着眼睛说瞎话,老婆都没有娶,也叫有为?哪个单身汉受人尊重的?连一文钱都借不到。” 也不拆穿他,斜眼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汉子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啧啧道:“表面上温文尔雅,如三月春风,让人不由自主有种想接近的念头,骨子里却有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叶枫全身飘飘然,他一向拍余观涛的马屁,极少有人对他阿谀奉承,明知假话连天,心中却也喜滋滋的,笑吟吟道:“想不到你会看相?” 汉子摇头晃脑道:“先生不是等闲人,龙跃于渊屈可伸,只是水浅遭虾戏,一朝飞腾上青云。”叶枫心道:“水浅遭虾戏?是说师父阻挠我和影儿的事么?”不由更信了几分。 忙伸出手来,道:“你看我的运势如何?”汉子装模作样看了几眼,道:“时逢春回日,百花正及时。得人轻借力,便是运通时。” 叶枫心头突然乱跳:“得人轻借力,便是运通时?意思是说我娶了影儿,就可以一帆风顺?我岂非成了傍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忽然心念一动,道:“你看我的桃花运如何?”汉子似笑非笑道:“烈酒夜夜醉,美女宵宵眠,你要好自为之,别纵欲过度,伤了身子。” 叶枫“啊”的一声,面皮发烫,心头跳得更快了:“烈酒夜夜醉,美女宵宵眠?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可能碰上?”忽然摇了摇头,坚决道:“就算那样,我也不能辜负了影儿。” 汉子叹了口气,道:“世事反复无常,倘若你碰到了非常之事,你怎么不性情大变,不自暴自弃?”眼睛痴痴望着天边,神情颇为落寂,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叶枫心道:“是你抛弃了爱人,还是你爱人抛弃了你?”又不敢开口询问。汉子伸过手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算得准不准?”叶枫微笑道:“**不离十。” 汉子哈哈大笑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大肉大鱼,好好待候我?”叶枫沉吟道:“大肉大鱼,嗯,这个……这个……”汉子见他吞吞吐吐,怒道:“吃肉吃鱼很为难么?” 叶枫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怕丢人,丑话说在前头。在下并非有钱人,烧刀子熟牛肉在下还应付得了,若是阁下想享用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汉子面色一变,骂道:“好个不爽快的人!一顿饭就能将你吃穷?行走江湖之人,那个不是豪迈大气,出手阔绰,视金钱如粪土?像你这种人,我是第一次看到。嘿嘿。” 在江湖传说中,那些侠客豪杰们好像从不用去做任何事情,口袋里却永远有花不完的银子,他们从来不为银子而发愁。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银子是从那里来的,银子好像总在他们睡觉的时候,长着翅膀悄悄钻入他们的腰包里。银子爱他们,就像美女爱英雄。 叶枫心里叹着气:“谁说的?至少我口袋永远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两银子,永远有花不完的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掏出腰包,将里面的银两全倒了出来,大大小小,约有十几两,还有七八个铜板,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此处到我家,少说有几百里地。我至少得留几两银子做为盘缠吧?不是我小气不爽快,实在是我囊中羞涩,大方不起来。” 余观涛为人精明抠门。每次有弟子外出,所给盘缠都是经过他反复推敲,甚至精确计算到该吃多少钱一餐的饭,该住多少钱一个晚上的客栈,总之一个子儿也不会多给。在私底下,华山弟子称他为“铁公鸡”。 每次华山弟子出远门,一路上的日子过得就似苦行僧修行一般,肩负天将降大任的重任,饿其肌肤,劳其筋骨,面对大鱼大肉,唯有使劲往肚子里大咽口水,心中高呼:“大酒大肉伤身子,豆腐萝卜最长寿。” 不会控制计算的人,往往走到半路,口袋里的银子已经花得一文不剩,该怎么办?余观涛当然不会寄钱过来,在不触犯华山派条规的前提下,只有自己想办法去筹钱。 曾经有个弟子,出门没几天就花完了盘缠。在外面又不认识人,也借不到钱,偷盗抢劫违法的事更不能干,当他几个月以后回到华山时,大家几乎都认不出他来。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一个人瘦得皮包骨般的。仔细一问,原来是靠乞讨和偶尔帮别人打短工才筹得路费的。 这些银两也是叶枫一路上勒紧裤带,省吃俭用积攒下来。若非他想有求于汉子,他决计不会如此大方。每一锭银子上面都有他一个辛酸的记忆。 他掂起一锭银子,心头就一酸:“这是我连吃十天大饼的收获,这是我半个月露宿野外的结果……”众多门派之中,就数华山弟子最清苦。 汉子怔怔地看着叶枫,就像看着一头人间少有的怪物猛兽,怔怔发了一会呆,忽然大叫道:“你是华山派的!只有华山派弟子才守财如命,一毛不拔!” 叶枫昂首挺胸,傲然道:“正是!”他心中充满了自豪:“华山弟子是穷,是抠,但有几个门派弟子比得上我们华山弟子,正直独立,有骨气?” 他曾经也因为自己是华山弟子而苦恼自卑过,有一段时间他在外面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是华山弟子,因为他承受不了别人看他时那种怪异讥诮的眼光。 后来渐渐明白了余观涛的良苦用心。一个年轻人多吃点苦,口袋没有钱,并不是件坏事。 有钱会让人放纵,会让人堕落。只有吃尽苦头,才会明白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才会奋发图强,超越自我。 汉子哼了一声道:“你师父是不是余观涛余老儿?”叶枫猛地听到他提到余观涛,一颗心不由突突乱跳,颤声道:“前……前……辈你认识我师父?” 不知不觉对汉子的称呼,从你变成了前辈。汉子面色变了一变,干笑几声道:“余观涛?华山派掌门人,我怎么不认识?我和他关系好得很,哈哈!”语气中充满了怨恨悲怆。 叶枫见他面色不善,心道:“莫非他和师父曾经是情敌?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唉,不管怎样,他认识师父就好。” 瞬时之间,心花怒放,仿佛有个人在脑海之中振臂高呼,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走狗屎运了,押对宝了。” 两人走得近时,只见一幢屋舍孤零零建在林荫之中。推门进来,却是户寻常山里人家。厅里摆放着许多农具,犁,耙,锄头,柴刀…… 厅内坐着一对年青男女。男人修理农具,女人纺麻织布。两人似是新婚不久,屋内随时可见还未褪色的大红喜字。 两人如胶如漆,不时相视一笑,低语几句,情意缠绵,销魂无限。叶枫看在眼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楚,只觉得眼眶里湿润润的:“我和影儿倒不如这农家夫妇快活!” 那男子见得汉子身衫破碎,浑身血迹斑斑,吃了一惊,呀的一声,跳了起来,忙拿着柴刀护在女人面前,厉声喝道:“你们是谁?竟敢闯入我的家中?出去,快出去!” 汉子一瞪眼珠子,叫道:“浑小子,你嚷什么嚷?老子肚子好饿,快把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否则老子扇你耳光,踢你屁股。” 他语气颐指气使,仿佛财主指使下人一般,或许在他的生命中,从不知什么是客气和谦逊。叶枫心中叫苦:“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求人的?别人不拿着大扫帚赶我们出去,才怪呢?” 那男子见他口出狂言,勃然大怒,柴刀虚劈几下,呼呼作响,厉声道:“你们眼睛是不是瞎了,这里不是饭馆,你们快出去,再不走我便要报官了!” 汉子一生桀骜不驯,向来只有别人受他的气,哪有他受别人的气?他的毛发似已根根竖起,森然道:“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一把火起,要了你们的小命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官府和华……” 他忽然瞥了叶枫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下半截话吞了下去。叶枫暗自抱怨:“这前辈好没风度,和山民耍什么威风?对了,他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所以难免精神错乱,胡说八道。” 忙掏出一两银子,笑嘻嘻道:“我们不会白吃的,会给钱的,银子,给你的。”在乡下,一两银子几乎可以买一头猪了。那男子看到银子,双眼倏地发亮,猛一伸手,把银子夺了过来。 又连退了一步,紧紧攥在手里,是不是担心叶枫突然变卦反悔?他连连向女人使眼色,吩咐道:“还不去弄饭菜?”叶枫觉得好笑,大声道:“给你的,不会再拿回来的。你尽管放心,我们不是无赖。” 那男子笑颜逐开道:“是,还是你通情达理,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他不由狠狠地瞪了汉子一眼,吐了几口浓痰。 汉子怒气冲冲,骂道:“直娘贼的乡巴佬,竟敢狂妄自大?”挥拳欲打。叶枫忙拦住汉子,低道:“打不得,打了他,就要饿肚子了。” 女人动作倒是挺利索的,不过片刻工夫,便弄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什么炒竹笋,黑木耳,蘑菇……均是山里特产,色泽鲜亮,香不可抑。 那男人又烫了一壶自酿的米酒,道:“这是我请你们的,不收钱的。”叶枫闻了一下,赞道:“好香,好手艺!”女人面色一红,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汉子一翻白眼,道:“蠢货,好个屁,你有眼无珠,被人骗了还不懂。”叶枫愕然道:“我有什么好被骗的?”汉子道:“余观涛自己都稀松平常,他的弟子能聪明到那里去?” 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叮乱响,汤水四溅,女人一声尖叫,那男人怒道:“你疯了么?” 汉子拿着竹箸,在碗里不住的拨弄着菜肴:“老子一两银子,就吃这些东西?净是素的,连块肉片也没有?你们知不知道,一两银子都可以买头猪了?你们打发叫花子?全他妈的给我倒了,老子要吃肉,肥肉鸡肉鸭肉狗肉都行,你们听明白了没有?还不快去?” 他满脸怒气,唾沫乱飞,好像老子骂小孩般的,口气刻薄无比。女人面色惨白,低声责怪丈夫:“这人好难伺候,你收他的银子做甚?一两银子又发不了财,何必去受他的气?” 那男子也怒了,伸手便拉汉子,叫道:“要吃就吃,不吃拉倒,银子是不会退还给你们的。”汉子大怒,呼的一掌扫了过去,男子闪得快,才没有被击中。 汉子两只眼珠都快凸了出来,厉声道:“你记住我说的话,我是言出必行,有仇必报。”那男子蛮性发作,脖子一梗,道:“有种便杀了我。”汉子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叶枫听在耳里,觉得十分的不快,寻思:“这人好不蛮横,师父怎会和他有交情?师父的朋友,那个不是通情达理,是非分明?多半是他想和师父攀交情。” 汉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喜上眉梢,缓缓道:“这鸡炖得好香,还添加了当归,枸杞,红枣,老子身子虚得紧,正好补一补。”那男子不由面色变了一变。 他又一拍桌子,骂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又鬼又贼,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贱骨头,老子花钱吃斋,你们自己吃鸡,识相的快拿出来,要不然和你们没完!” 叶枫不由自主跟着深吸一口气,果然有般浓浓的炖鸡味道。那男子冷笑道:“想吃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这鸡是炖给我媳妇吃的,连我自己都没得吃。” 他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紧握着女人的手,微笑道:“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爹了。”汉子怒道:“你媳妇今天少吃只鸡,几个月后还不是照样生出娃娃来?难道会少只胳膊少条腿?快快拿来,免得惹老子生气!老子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男子道:“凭什么听你的?不拿又如何?你敢杀了我们不成?”汉子道:“老子杀人无数,再多杀两人,又有何妨?”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枫见他不可理喻,终于忍无可忍,朗声道:“前辈在江湖上是极有名气之人,应当胸怀博大,宽宏大量,如今却和一介山民胡缠蛮搅,夹杂不清,岂非自堕了身份,令人耻笑?” 心里懊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碰到一个冒牌货,害得我亏了一两银子。”再不看汉子一眼,大马金刀坐了下去,拿起碗筷,大口便吃。 吃一口便赞一句:“西安大饭店大厨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女人脸色稍稍好看些。汉子死死盯着他,脸上肌肉不住抖动着,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一路的货色,目光短浅,卑鄙无耻。” 不再争执,拿碗吃饭。叶枫心头郁闷,草草吃了两小碗就饱了。汉子饥饿多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连吃了十余碗才止住。 叶枫掏出二三两银子,摆放在桌上,道:“前辈,这几两银子是在下一点心意,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再见。” 再见有时候是永不再见的意思。叶枫虽然厌恶这汉子,但也不想做的太绝。江湖毕竟只有那么大,山不转水转,何必要弄得那么尴尬? 汉子也不客气,收起银子,大咧咧道:“应该的,你们华山派亏欠我那么多,莫说收你几两银子,就是余观涛拱手将华山派还给我,再给我叩几个响头,也不过份。” 他越说越气,将桌子拍得嘭嘭响,大声道:“余观涛呀余观涛,我不找你,并不代表我就忘了仇恨。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叶枫听他出言不逊,一拍桌子,叫道:“休得胡说八道!”心道:“古人云:吃人嘴软,你一点也不谦虚,会不会做人?” 汉子大笑道:“看来你是不了解余观涛。他表面老实巴结,憨厚木讷,其实他城府极深。心肠比毒蛇还要狠毒险恶,总有一天,你会领教到他手段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章一只鸡引发的血案 他语气里尽是悲伤怨恨,他和余观涛到底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叶枫恼怒异常,皱眉道:“你……你……血口喷人。” 汉子跳了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小贼,设计陷害我……”叶枫一怔,随即明白了:“原来他把我当成师父了。” 只听得汉子又道:“你抢了我的爱人,做了华山派掌门人,荣华富贵,神气活现,我这辈子也不放过你,我要你和我一样,身败名裂,无立足之地……” 叶枫铮的一声,拔出长剑,剑尖颤动不已,显然心中无比愤怒:“你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心中一片迷惘:“难道他是师父的仇人?” 汉子也不惧怕,哈哈大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余观涛从来没提起我么?”叶枫怒道:“你是谁,关我屁事?” 他只知道,谁中伤了余观涛,他便找那人拼命,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巴结讨好余观涛的机会,哪怕余观涛不在他身边。 只要他做了,总有一天会传到余观涛耳里,汉子颓然坐倒,叹息道:“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我是谁,这种见不得光的丑事,他怎么可能去告诉别人?” 他笑容忽地一收,一张脸就似正被揉捏的面团,扭曲变形,狰狞无比,厉声道:“你给我听着,余观涛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无话不说,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的眼睛,我为有这样的朋友感到自豪……” 叶枫怒斥道:“放屁,我师父怎么和你是朋友?”汉子叫道:“胜者为王败者贼,余观涛你说什么都行,你让我过了二十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心里牢记着,我苟延残喘活着,只是想普天下世人知道你的卑鄙无耻……” 叶枫大声道:“闭上你的嘴!我真的会杀了你!”汉子嗤的一声,撕开自己的衣裳,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只见心口上赫然长着一个大疤,叶枫吓了一跳,不由退了一步。 汉子道:“余观涛想杀我灭口,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我的心居然比常人长偏了几分,哈哈!”他逼上几步,直往叶枫剑尖迎去,指着伤疤道:“你不是想杀我吗?有种往这里刺,不要刺正,刺偏些!” 叶枫见他势若疯子,心中惊骇,长剑一缩,又退开几步。那男人和女人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汉子道:“你怕什么?难道你没杀过人么?” 步步紧逼,叶枫一退再退,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一瞬间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勇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汉子道:“你不杀我,因为你不如余观涛心狠手辣,你和他差远了,没有他不敢杀的人,包括亲人和朋友!” 他足尖一勾,长剑弹起,一剑在手,唰唰几剑,犹如银河从九天落下,灿烂夺目,变化无穷,深邃莫测。汉子道:“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是什么?” 叶枫却似大白天看到厉鬼般的,说不出的惊恐,颤声道:“你……你怎么会使华山剑法?”这一招是“星移斗转”,正是华山剑法绝技之一。 剑招千变万化,艰涩深奥,极其难学,没有相当的功底是无法领悟这一招的精髓。叶枫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完全烂熟于心。 汉子冷笑道:“放屁,我是华山派门人,怎么不会华山剑法?你师父有没有我使得精湛?”剑式忽地一变,似滔滔江水,一一使出“孔雀开屏”,“韩信拜将”,“老子出关”……无一不是华山剑法精华。 他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绝无半点生涩凝滞,显然下了极深的功夫,就算华山派弟子也未必有他这般淋漓尽致。且不说能够超越余观涛,也至少是伯仲之间,不分上下。 叶枫嘶哑着嗓子道:“你到底是谁?”他已经深信不疑,这人非但和华山派有极深的渊源,和余观涛更有无法言明的恩怨情仇。 汉子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笔直一剑刺出,直刺他的喉咙。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却包含了三十六种变化。这一剑似已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已封死。 这一招还有个别致优雅的名字“情人一笑”。情人的笑,是世人最美的笑,一笑倾国倾城,一笑直教生死两相许。 叶枫似已惊呆,长剑离他不足数尺,眼看就要一剑穿喉。说时迟那时快,叶枫右手食指弹出,正是华山绝技之一“灵犀一指”。 汉子功力全失,就算他的华山剑法使得无与伦比,也只是好看不好用的花架子而已,能有多大的威胁?化功散的功效是十二个时辰,在今日之内,他还是个废人,所以叶枫敢铤而走险。 汉子见他出手,五指一松,扔掉长剑,喝道:“你救我一次,我不杀你,大家算是扯平。下次再见,别怨我出手无情。” 他目眺远方,眼角涌起一丝柔情,低声道:“洁,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杀华山弟子的,我决不会让你伤心流泪的……” 不是不想杀,而是根本杀不了。索性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虽然这样,叶枫仍惊魂未定,全身衣衫都让汗水湿透。他的信心,意志似已让汉子击溃。 心中似有无数个疑问:“洁?难道他说的是师母?难道……难道……”汉子瞪着他,喝道:“还不快滚?回去告诉余观涛,我便是拼着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杀了他这个奸贼,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几句话语气激愤,心中显然怨毒极深。 一听到滚字,叶枫如释重负,拾起长剑,低着头默默走了出去。一走到门外,似匹让人在臀部踢了一脚的烈马,发足狂奔起来。 他要离开这个该死地方,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狂奔了数百步,他忍不住大口呕吐出来。 汉子的话就像无形的鞭子,重重的抽在他身上:“我知道你不敢杀我!因为你不如余观涛心狠手辣,没有他不敢杀的人,包括亲人和朋友!” 这鞭子抽得他遍体鳞伤,无处逃遁,他杀过人,但他心中有柔情,心中还有底线,他大叫一声,软软倒了下去。他喘息,抽搐,整个人都已虚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心道:“他是师父的仇人,我杀了他,师父一定很开心,不用怕他,他现在和废人没什么区别,我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手软,谁说我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满脑子想的尽是余观涛的反应和快乐,形同癫狂,无法自拔。有些事已经无法用理智来判断。 长此以往,他就似盲人骑瞎马,玩火自残,总有一天会一头栽入悬崖,任由烈火将自己吞噬。当局者迷,其中的危险他又怎能感觉得到? 叶枫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回到屋里,他几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就在不久之前,这里似家一样的温馨,有温柔的妻子,勤劳的丈夫…… 如今却似让土匪强盗洗劫过,桌倾椅倒,碗碟扔得一地都是,这是什么回事?叶枫手脚冰冷,心都沉了下去…… 男人和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女人早己气绝身亡,双眼却未合上,瞪得滚圆,好像在问苍天:“为什么要杀我?” 那男人身体壮硕,尚有一丝气息,但也是似风中的残烛,左右摇曳,支撑不了多久。他见到叶枫,似要挣扎起来,神情激动,叫道:“你……你……好狠!” 叶枫忙将一股真气输了过去,低声道:“别说话。”汉子十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吼道:“我只不过和你争了几句而已,只不过一只鸡没有拿出来而已,现在鸡已经被你拿走,为什么还要杀人?为什么连孕妇也不放过?好狠的人,好狠的人……” 他声音越说越轻,大口大口的鲜血却从口鼻涌了出来,双手一松,垂了下去,就此不动。 后门大开,门扉被风吹得咿呀咿呀的响,门口扔着把沾满鲜血的柴刀,以及一套破碎不堪的衣衫,叶枫认得这衣裳,正是那汉子的。 两行脚印深深浅浅的从泥泞地里延伸出去,直到山边才消失不见。叶枫望着山,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群山连绵,林木茂盛,莫说是躲一个人,就是藏一支军队,也是难寻踪迹。 正无计可施时,忽听得一人大声欢叫道:“老丁,哪里有人家!”叶枫心念一动:“或许他们可以帮得上忙。” 老丁一听到帮忙两个字,一个脑袋摇得如风车一般,道:“我们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是有一个人他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叶枫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精神大振,双眼发光,急声问道:“他是谁?”老丁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无比,既有难以言表的怨恨,也有少许的敬佩尊重,一字字道:“赵鱼,赵捕头。” 叶枫抓住他的手,急道:“麻烦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越快越好。”他要抓住那汉子,为这对小夫妻报仇。 老丁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当然指的是汉子。叶枫满面羞愧,摇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始至终,他根本就不知道汉子姓什么叫什么。老丁慢慢道:“他就是‘飞天虎’胡恨。”他说话的声音不重,但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却似有千钧之力,摄人心弦。 这句话仿佛是九天十地最恶毒的咒语,一说出口,马上就风云色变,神鬼远遁,叶枫胸口似被重击了几拳,失声叫道:“是他?” “飞天虎”胡恨。他在江湖上的确大名鼎鼎,只不过是臭名昭著。二十年前他横空出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一现身江湖,就掀起腥风血雨,给世人带来的是不幸和灾祸。 他纵横西南二十余年,杀人无数,但十有**都是不该杀的人,比如妇儒孩童,无辜百姓,他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一言不合,或者看谁不顺眼,就会拔刀相向,血流成河。 有时候三更半夜忽然心情烦躁,哪怕他已经躺在床上,他也会跳起来,拎刀出去杀人。好像只有杀人才能让他心头平静,睡个好觉。 有人说他是情场失意,导致性情大变,堕入魔道。也有人说他被朋友出卖,从而自暴自弃,由人成鬼,走上不归路。 在西南流传着一句话:“阎王很远,胡恨很近。”二十年来,不知有多少公门好手,江湖高手想将他揖拿归案,绳之以法,但次次铩羽而归,损兵折将,伤不了他一根毫发。 二十年来死在他手下的好手不少于二百人,如此一来,反而成全了他的名声,在江湖上倒成了不败的传奇,人人都深信不疑,他是九条命的猫,阎罗王生死薄上已经没有他的名字。 这几年已经没有人动他了。是不是大家都相信这些江湖传言,任他为所欲为,自生自灭了?是不是因为没人动他,他才会一时大意,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帮名不经传的捕快手里? 叶枫才不管他是什么飞天虎,飞天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了师父,更为了我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章官场怪物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掌灯时分到达县城。 捕快房就坐落在西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破败陈旧,墙上的石灰脱落得就像癞痢头一样,东一块,西一块。 有的地方露出长长的裂缝,乍一看还以为年久失修,没有香火供奉的土地庙。 门楼上挂着块牌匾,却是擦得一尘不染,锃亮如新,虽然灯火昏暗如豆,仍能一眼清楚认出匾上写的是“正大光明”。 入得里面,里面的灯火更是如鬼火磷光,惨淡幽暗。叶枫刚开始不太适应,好几次踩空,险些跌倒。 叶枫心里暗自抱怨:“这衙门怎么连盏都舍不得点?反正又不用自己掏腰包,不点白不点。哪个衙门不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真是奇哉怪也。” 老丁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道:“我们赵捕头是菩萨心肠,他认为官府所用,每一分都是民脂民膏。每省一分,就能替百姓减一分负担。” 众官差连声冷笑,笑声中尽是不屑之意。叶枫赞道:“好!”老丁冷冷道:“好什么?凭他一人节省有个屁用?别的官员还不是醉生梦死,酒红灯绿,哪管得上百姓死活?赵捕头分明不识时务,官场一怪物。” 一官差幽幽道:“以前节俭荣耀,浪费可耻,如今世道变了,浪费反成了风气,县太爷常言道,我点灯,让开灯油店的赚钱了,我请客吃饭,让开酒店的发财了,若是人人像赵捕头一样,县城开店的岂非全得关门倒闭?” 老丁道:“在县城里,就属我们快班混得最没出息,被县太爷逐出了县衙,好像是没有疼,后妈生的孩子,以前皂班,壮班是我们的跟班,一句屁话也不敢说,现在却高高在上,瞧也不瞧我们一眼。” 一官差道:“还不是让赵捕头给害的?倘若他识相点,怎么会窝在这破旧的老祠堂里?”另一官差道:“县太爷说得多委婉,县衙局促,难以施展,让我们快班自立门户,说白了就是看赵捕头不顺眼,免得见了心烦,赵捕头倒高兴得很。” 叶枫道:“只要造福百姓,住老祠堂又如何?”老丁呸了一口道:“造福百姓?你也相信那些鬼话?造福自己倒差不多,哪个衙门不是富丽堂皇,穷极奢华?县衙门甚至比京城里的王公将相府邸还要气派。 一官差道:“我们县太爷在京城,杭州,西安拥有上百处宅子,光是一年收取的租金多得数不清,世人都称他为‘房叔’。” 另一官差道:“莫说当官的,就连我们这些当差的,也差不到那里去。老曹,你现在有几处宅子了?” 老曹干笑道:“宅子有五处,商铺有三个,良田二十亩,和同行相比,勉强排个中等。我还要努力啊,争取让儿孙都衣食无忧。” 一官差道:“你也该知足了,才当差多少年?”老曹道:“前前后后才八年。”那官差问道:“你那些宅子,商铺,良田折成银子,当值多少?” 老曹道:“至少三五千两。”那官差呵呵笑道:“你一年工食银不过十两,你简直比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还要厉害几分。”老曹笑道:“你们还不是一样的手段高明?雁过拔毛,刮地三尺?” 老丁跺脚骂道:“这个赵捕头,硬生生将一个肥得流油的富衙门变成一个清汤寡水的穷衙门,可恶的是他自己不贪也就算了,反立了不少规矩条令,断了大家的财路,他上任这几个月,哪个兄弟收入不是锐减大半?” 众官差深有同感,纷纷诉苦。一官差唉声叹气道:“以前每个月有几十两外快,老子从不在家里吃饭,天天上馆子吃肉喝酒,这几个月总共才二三两,还偷偷摸摸,不敢让赵捕头知道,否则连饭碗难保。” 另一官差道:“这段时间手头紧,老子把先前包养的几个女子,也辞了,节省点开支,他妈的,害得老子每天回家抱着黄脸婆睡,恶心死了。” 众官差大笑道:“你家黄脸婆岂非开心死了?”那官差叹了口气,道:“你们说呢?我现在饥不择食,把黄脸婆当成十八岁的小姑娘,心中的委曲,也只有自己知道。” 一官差道:“县太爷一提到赵捕头,就会摇头叹道:‘朽木不可雕,此人无药可救’。” 老丁道:“大家都把他当瘟神一样看待,他每次去县衙门吃饭,县太爷他们都不愿和他坐一起,他只好孤零零的独坐一桌,后来他再也不去县衙门吃饭了。” 众官差道:“这就叫不懂为官之道,不识时务,花花轿子大家抬,有钱大家赚,使的是民脂民膏,自己惠而不费,一无所损,何乐而不为?” 老丁道:“升官发财无非只有几个窍门:会做人,会拍马屁,相互给面子,只要做到了这几点,怎么不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偏偏赵捕头一窍不通,心高气傲,不去低三下四,也是活该。” 叶枫听他们说话口气,寻思:“听他们话中说来,这个赵捕头好像不怎么招人喜欢,好人不长命,清官受排挤,有些事真他妈的混蛋至极,不可理喻。” 众官差道:“所以大伙拜托你能口吐莲花,让赵大人早日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老丁哈哈大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包管赵大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叶枫心道:“这些人无耻得很。”众官差笑道:“事成之后,众兄弟凑钱送你一间店铺。” 老丁道:“那是必须的,我事先声明,地段不好的店铺我是决计不要的。”众官差道:“要的,要的。” 叶枫忍不住说道:“清官不好吗?”老丁怒道:“当官就像做生意,不想着怎样去赚钱,还干个鸟?你以为是财主做善事,只为了图名声?” 众官差哈哈大笑,道:“除非脑子让驴踢了,让门夹了。”叶枫闭上了嘴,心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由对即将见面的赵捕头心驰神往起来。 众人穿过几个庭院,几条长廊,来到一间大屋之前,这大屋的灯光稍微明亮些,众人推门入屋,却是个好大的厅堂。 这厅堂和其他捕快房的布局大同小异。枷具,铁链,脚镣,棍,杖各种刑具,以及写着肃静,威武的牌匾整整齐齐立在两边,在灯光照耀下,似无言的武士说不出的威严。 走近时会发现各种刑具上贴着许多小纸条。棍,杖上面写的是“用刑须三思”,“落杖留下三分力。”枷具上面写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不过寥寥数语,让冰冷无情的刑具却有了几分温暖有了几分人情味,用刑须三思,少用刑,这样可以避免制造更多的冤假错案。 青石板铺成的地板上,摆放着几个软垫,上面绣着慈母盼儿归,或者是阖家团圆的图案。叶枫心中纳闷:“这又不是佛堂,放垫子做甚?” 老丁低声道:“这些垫子是赵捕头特地为那些腿脚不便,年老体弱的犯人准备的。” 法无情,但人可以有情,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尽量给予犯人尊严和方便。叶枫心中喝了一声采:“赵大人果然是菩萨心肠。” 为官之人就得心怀怜悯。正如苏轼苏东坡先生所说的“钩帘归乳燕,穴纸出痴绳。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官员并不多,他们权力在手,满脑子想着怎样去捞好处发大财,讨好上司,而百姓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堆让让他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长桌之后立着个年青人。他一身宝蓝色衣衫,身材挺拨,眉宇间透出股英气。他和叶枫年纪相仿,但却有叶枫身上不曾有的成熟和优雅。 老丁低声道:“这就是赵鱼赵捕头。”叶枫惊讶道:“这么年轻?” 只见赵鱼手执着管普通的毛笔,在张白纸上挥笔疾书。写好字不一定要用好纸好笔,许多流传千年的不朽文章,不就诞生在草庐陋室之中? 他写的是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候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火亘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渐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叶枫不太懂书法,他只是从武学的角度来观察赵鱼。点、撇、捺、勾、挑、提……赵鱼的执笔之手浑如龙游蛇行,狼奔虎逐。 时而如大江东去一泻千里,时而沉重凝滞,一笔千钧。仿佛在演示一门精妙绝仑的武功,叶枫心中赞道:“妙极,妙极。” 赵鱼捧着纸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长叹一声:“写了三百遍,仍达不到李太白的境界,这大概就是庸才和天才的区别吧!” 他将纸张一放,拍手纵声吟唱:“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少年正气盛。” 这词最后一句本来是“可怜白发生”,经他略一改动,变成了“少年正气盛”。这样一来更是英姿风发,豪迈奔放。 众人腹里墨水不多,却从赵鱼的动作,表情能感到壮怀激烈,意气风发。开疆拓土,拜将封候,是大多有志男儿的梦想。 众官差心中不以为然:“升官发财才是正道,赵大人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和现实全脱节了。就该好好的洗脑。” 叶枫只听得热血沸腾,想像着自己单枪匹马,视千军万马如草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他忍不住大声叫道:“好!” 赵鱼歌声一收,见到叶枫也不奇怪,笑道:“朋友,你好!”叶枫忙应道:“你好。”赵鱼道:“各位哥哥一路辛苦,路上有没有什么奇闻趣事,说来听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七章手莫伸 伸手必被捉 老丁忙将一路的经历一一禀告上来,尤其侥幸擒住胡恨那一节,经他三寸不烂之舌大肆渲染之下,更是神乎其神,惊心动魄。 宛如说书人说故事一般,讲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老丁在官府多年,伶牙俐齿,把浮夸的本领发挥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地。 叶枫只听得暗笑不已:“难怪师父常说打起官腔说官话,空废大鬼假,今日一听,果然所言不虚。” 至于欲挑胡恨筋脉一事,老丁自是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当然事先有对叶枫嘱咐过,免得穿了帮。欺下瞒上,报喜不报忧本是他们看家本领之一。 老丁指手划脚,滔滔不绝,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一一述完。其实重点的不过是十余句话而已,其余均是废话、空话、大话、假话、鬼话。 叶枫忍俊不禁,心中暗骂:“他妈的,这种人脸皮真是厚得无以复加,派他镇守边关,必然万无一失,因为刀枪不入。” 老丁当然不会忘了往自己脸上拼命贴金,好像江湖郎中的狗皮膏药一样,不管功效怎样,贴上去总是能够博得一片喝彩。 什么不扰民、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平日说书先生描述岳家军,以及江湖侠客的套路,全被他一发搬来,一一用在自己身上。 叶枫听得如痴如醉,瞠目结舌:“句句妙不可言,堪称神来之笔,恐怕李白,杜甫也要相形见绌,无地自容,大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若不是赵鱼在场,他早就放声笑了出来。 赵鱼知道他施展‘牛皮无边神功’,也不点破,面带微笑,耐着性子听老丁慢慢说完。他在官场已有不少时日,这些大话,空话就似讨厌的苍蝇,经常在耳边嗡嗡作响,影响了好情绪。 有时候他实在很想不明白,这些人整天挖空心思去想着讨好承奉上司,为什么不脚踏实地去做些实事呢?这些人当中不乏有聪明智慧之人,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赵鱼叹道:“各位哥哥勇气固然可嘉,只是胡恨穷凶恶极,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各位嫂子交待?你们也忒胆大了。” 老丁脸色肃静,大声道:“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假如连我们做捕快都选择退缩,袖手旁观的话,这个社会还能指望谁?倘若能用我们性命去换取社会的安宁,我绝对第一个挺身而出,我相信我的家人也会双手赞成!” 他说得大义凛然,是不是他入戏太深,还没有把角色转换过来?叶枫忍住笑,暗道:“什么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什么是恬不知耻,今日他妈的全见识了。” 偷偷向赵鱼望去,见得赵鱼表情古怪,似笑非笑,是不是也在心里发笑?老丁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显然对自己这一番高谈阔论极为满意。 赵鱼不愿和他过多纠缠,知道不趁此勒住老丁,他便顺藤摸瓜,如长江之水,一个晚上也流不完,当下笑道:“各位哥哥外出多天,嫂嫂们在家里想必牵挂不已,不如你们先回去歇息,明天再来衙门细细禀告,如何?” 众官差忙向老丁使眼色,老丁想起一间商铺,不由得精神大振,妙语连珠,道:“自从赵捕头上任以来,我们快班焕然一新,上下士气高昂……捕头之才干,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鱼眉头微皱,心道:“狗屁才干,我是断了你们的财路,让你们恨得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又道:“丁大哥,麻烦你去抓些通筋活血、跌打损伤的药材,每个哥哥各拿一份,回家赶紧敷上,花了多少钱,开个票据,明天向我支取。” 老丁却从怀里掏出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赵鱼的面前,笑道:“捕头下月生日,这是属下们的一些心意。” 他时刻不忘把赵鱼拉下水,一个贪财如命的上司总比一个刚正不阿的上司要好对付得多。 赵鱼微微一笑道:“你们消息蛮灵通的,生日嘛,一碗青菜面,两个鸡蛋足矣!哥哥你难道不知我立下的禁令?不得借以生日过节之名,收取礼金?”抵得住诱惑,忍得住寂寞,才能洁身自好。 老丁不死心,道:“捕头言重了,这是我们同僚之间的人情来往,我们以后过生日,捕头还不得赏我们的脸?” 只要赵鱼一收下银票,等于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以后在他们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堕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赵鱼笑道:“我今日收了你的钱,明天就更加变本加厉,去收取百姓的钱。” 老丁顺着杆儿爬了上来,道:“若是捕头肯收他们的钱,才是他们天大的福气。” 赵鱼森然道:“做官的不扰民,让百姓能够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才是百姓最大的福气。” 老丁唯唯诺诺,道:“这几个月,本县百姓无不赞颂赵捕头的恩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太平得很。”心中却不以为然。 赵鱼道:“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他接着一指头这种事也是替自己积德,儿孙受惠,是吗?” 说着把银票放入怀里。老丁又不好意思拒绝,当下哈哈笑道:“好极了,吃斋念佛,修桥铺路,本是我们代代相传的美德,北门那条街道我们早挂心许久了,众兄弟私下也商榷了好多次,只是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案,故而一直拖到如今。“ 众官差连忙附和道:“属下虽然职位低微,却从不忘百姓的疾苦。”赵鱼必恭必敬对着众官差深深一躬,正色道:“我赵鱼替北门的百姓谢谢各位哥哥,祝各位哥哥身体安康,事事如意。” 这几句话他说得无比的真挚诚恳,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老丁笑道:“我也是给自己积德,略尽微薄之力而已。”马屁没拍到,反倒平白无故亏了五百两银子,老丁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脸上虽在欢笑,心头却肉痛无比。 叶枫舒畅无比,暗叫一声好。赵鱼忽道:“丁大哥,最近市面上青菜价格是多少?”老丁被他问得没头没脑,道:“方才我们走在街上,听摊贩叫卖,好像是五文钱十棵。” 赵鱼挠了挠头,噢了一声,道:“奇哉怪也,我们衙门买的青菜却要五文钱一棵,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我想起来了,厨房釆办的是你什么亲戚来的?” 老丁这才明白赵鱼话中的含义,纵使他脸皮极厚,也不禁面红耳赤,道:“是属下的小舅子。”赵鱼道:“我们是个穷衙门,没有多少闲钱,大手大脚不得,要想发衙门财,可是走错门了,大哥的小舅子头脑活络,不去叱咤商界,被蝇头小利断送了前程,真是可惜了。” 老丁讷讷道:“天杀的,从小就爱占小便宜,走到那里都想揩油,前几天顺手牵羊拿走我家一只鸡,三斤菜油,我都没找他算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赵鱼道:“是,是,捡了芝麻,掉了西瓜,只看到脚下的几枚铜钱,看不到远处的宝山,得不偿失。”老丁不敢多说,找了个由头,匆匆告辞。 待到老丁他们走远,叶枫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你的手下好鬼!”赵鱼跟着笑道:“何止是鬼?人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天天和他们斗智斗勇,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笑得气喘吁吁,几乎伸不直腰,才慢慢止住笑声。赵鱼道:“你要去追捕胡恨?”叶枫点了点头,赵鱼道:“你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叶枫摇了摇头。 赵鱼微笑道:“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他从身后的书架上抽了卷画轴出来,平平在桌上铺开,原来是幅手绘的地图。 工笔细腻,每一笔都是精心绘制,显然下了极大的功夫。山川,河流,村落,道路无不详细的标注出来。有的地方还用小字作了注释,比如:“此处地势低矮,易受山洪冲毁,过此地事先得勘探,切记切记。” 赵鱼道:“我花了二个多月,走遍全县每个角落,地图就得准确无误,马虎不得。”县里以前遗留的地图漏洞百出,不是张冠李戴,乱标地名,就是南辕北辙,相差甚远。这才让他有了实地勘探,制作地图的念头。 他望着地图,展颜一笑,道:“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坏,胡恨逃脱的地方是赤松岭。”叶枫看不太懂地图,只得胡乱嗯了一声。 赵鱼道:“赤松岭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离它最近的十字坡也有六七十里地,十字坡是个好地方,既通县城,又通徐家庄。” 叶枫目光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十字坡往左是县城,往右是徐家庄,它正处于来往两边的必经之地,正是所谓的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叶枫目光闪动,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十字坡就能截住胡恨?” 赵鱼点了点头,道:“正是,以他目前的体质,到达十字坡至少明天正午。”一个身负重伤、困乏交加,又饥又饿的人,又能走得多快? 叶枫拍手道:“我这就去十字坡。”赵鱼冷笑道:“你急什么?我还知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领,胡恨诡异多端,凶残阴险,万一你对付不了他,岂非白白送了性命?以后阎王爷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我不是冤枉极了?”叶枫面色一变道:“你想怎地?” 赵鱼也不看他,神情似有几分不屑,道:“倘若你有本事,你尽管去,如果没有,请你乖乖的留下来,我自有打算。”二十年来胡恨屹立江湖而不倒,除了有一身好功夫,谋略手段当然也是不容小觑。 叶枫见他脸有鄙视之意,心中有气,大声道:“我会怕他不成?我又不是没和他交过手。”赵鱼一脸坏笑,道:“现在你就把我当作胡恨。” 他慢慢捋起袖子,道:“论打架,你们江湖人士是行家好手,事先声明一下,不许打我的脸,过两天我要去相亲。鼻青脸肿像个猪头算什么回事?打架输了是小事,娶不到媳妇可得抱憾终生。” 叶枫冷哼一声,脸有鄙视之意,道:“我自有分寸。”赵鱼笑道:“谢谢你。”忽然跳了起来,呼的一声,一掌劈落。叶枫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待到有所警觉时,已是掌风凛然。叶枫反应也快,身子一扭,忙使一个“逃之夭夭”跃了出去。 但动作已经严重变形,狼狈不堪,若是让余观涛看到,定会在他脑门敲上几记爆栗:“这是基本功不扎实的后果。”纵使如此,左肩胛仍让掌风扫了一下,隐隐作痛。 叶枫又惊又怒道:“喂,你怎么不通报一下,说打就打?讲不讲规矩?”赵鱼皮笑肉不笑道:“胡恨会通报你吗?该死,我忘了,你是名门子弟,正人君子,从不去暗算别人的,得罪得罪。” 他在老丁面前一身正气,但在叶枫面前却如泼皮一般无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章腹黑的赵鱼 叶枫气得暴跳如雷,厉声道:“你……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身形一侧,疾如飘风般飘了过来,轻轻一掌拍向赵鱼的肩胛,他只想惩戒一下赵鱼,故而也没用上多少劲力。 赵鱼笑嘻嘻道:“讲道理?也得看和什么人,听说你们江湖中人,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我不过按照你们的规矩办事,难道有错么?”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刀,斜斜指着叶枫的胸口,只怕叶枫手掌还没有触及赵鱼的肩胛,便被一刀穿胸,无论叶枫左闪右避,刀尖始终对着他的胸口,自知讨不到好处,一个筋斗倒纵了出去。 赵鱼双手叉腰,哈哈一笑,道:“你是跳大神还是猴儿跳?这里不是街头卖艺的地方,你跳得再好,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的。”叹了口气,道:“一年才十两工食银,自己花都不够,哪有什么闲钱打发乞丐,以及骗子?”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叶枫听他满嘴胡言,心下焦躁:“若非我看在你是官府中人,不愿惹下麻烦,否则早教你好看了。”当下笑道:“想必大人见了盗贼,也不用拔刀,只要双手叉腰,嘴巴一张,哇啦哇啦,盗贼便大叫一声,翻身落马,束手就擒。” 赵鱼有些听不明白了,问道:“为什么?”叶枫忍住了笑,心中暗骂:“不学无术的无赖小丑。”道:“因为大人妙语连珠,那个贼人招架得住?哈哈。”脸上不由露出轻视鄙夷的神色。 足尖一点,十指如钩,抓向赵鱼的双腕。赵鱼大呼小叫,道:“我的妈啊,谋杀朝廷命官,当诛灭九族。”神情慌张,拔步奔逃。叶枫发足追来,却总差三四步的距离。 赵鱼忽然收住脚步,瞪着眼睛,看着叶枫身后,大声叫道:“丁大哥,李大哥,曹大哥你们回来得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对,拨刀砍他的后背,斩他的手脚……” 叶枫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观望,并无异状,哪有什么官差?心道:“不好,上当了。”忙退开几步,长剑出鞘,护住全身。 就在此时,赵鱼道:“对不起,我眼神不好,看错了。”他的刀已经出手,就似鹰击长空,捷豹逐兔,以种无法形容的速度一连劈出数十刀。 一时间刀光闪动,将大厅里的蜡火震得摇曳不定,也不知那个是人,那个是刀?叶枫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袭击,更没想到他的刀法精妙至极,又惊又骇,忙挥剑招架。 连退了数步,方始稳定身形,叶枫怒道:“你要不要脸?”赵鱼嘻皮笑脸道:“我要脸做甚?脸皮不厚是要吃大亏的,尽是吃亏,做人有什么意思?再说你武功那么高,我不暗箭伤人,更打不过你,吃亏是福,你别往心里去。” 单刀斜挥,径自砍向叶枫的颈项,笑道:“我的刀没有开刃,你看,全是铁锈,伤不了人的,你躲不躲都无所谓。” 叶枫见他尽是在耍滑使诈,早就气得七窍生烟,暗道:“这种无耻小人,也没有什么本领,虚有其表,若不是他心怀百姓,岂容得他疯疯癫癫?” 长剑一挑,将赵鱼的刀荡到一边,直直一剑,指向他的胸口。赵鱼手舞足蹈,道:“这是什么剑法?我号称单刀打遍天下无敌手,居然被你一剑就破了我的绝招,有点不简单,不过我有更厉害的,你得当心点。” 身子一缩,刀尖反撩叶枫的下阴,贼笑兮兮道:“这招连少林寺方丈也抵御不住,你别勉强了,快快投降吧,若不然你就不是男人了。” 叶枫见他招数使得歪歪斜斜,没有半分力气,心中发笑:“三脚猫功夫,也敢显摆?”长剑往下一格,叮的一声,刀尖刺在剑身上。 赵鱼一怔,愕然道:“怎么可能?少林寺方丈是不是你二大爷三堂哥四老舅五表叔六外婆七大姑八大姨九小婶的小侄子?” 叶枫被他绕得头晕脑涨,道:“你说什么?”赵鱼道:“你家亲戚太多,数也数不过来。”斗然跃起身子,一刀劈下,人在半空,忽然哇哇大叫道:“不好,不好,我的脚怎么抽筋了!” 啪的一声,摔倒在地,挣扎起来,踉踉跄跄往叶枫扑了过来,嘴里哼哼唧唧道:“骨头散了,屁股烂了,哎呦,哎呦。”满脸痛苦。叶枫关切道:“你没事吧?”伸手就要扶他。 他的手刚伸出,却觉得左胁一麻,慢慢倒了下去。接着他就看到了赵鱼一脸坏笑,坏得恶心。赵鱼拍拍手,笑道:“不好意思,你输了。”叶枫怒道:“你居然使诈,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鱼昂起了头,理直气壮道:“使诈又如何?能把对手击倒就是大英雄,胜者为王,败者贼,莫忘了胡恨也是个使诈的老手?” 叶枫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傻,和一个白痴并没什么区别,练功之人身体必然强健,像这种人怎么可能脚抽筋呢?这种鬼话怎么可能相信呢?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赵鱼吃吃冷笑道:“你好像不服气得很?”叶枫道:“暗箭伤人,赢了也不光彩,哼哼。”就这样输了,他怎会甘心?况且他认为赵鱼并没有什么大本领,只会投机取巧。赵鱼道:“你想和我再打一架?” 叶枫哼了一声,道:“当然。”赵鱼摆了摆手,道:“我这个人很狡滑的,你脑子又不太灵光,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欺负老实人。” 背负着双手,瞧也不瞧他一眼,显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叶枫狠狠道:“倘若再上你的当,我真是连猪都不如。” 他心中已经想到了赵鱼几个可能使诈的办法,这下他小心谨慎,怎么会吃亏呢?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赵鱼足尖一踢,解开他的穴道,道:“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是人是猪,你好自为之。”刷的一声,刀已出手,横砍而至。 叶枫手腕一翻,长剑抖动,以剑碰刀,从他刀身上斜插过去。剑尖下刺,从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赵鱼左肋。 心道:“上次是脚抽筋,这次是什么?闪了腰?崴了脚?还是扭了脖子?总之我恍若不见,就不了上当。” 赵鱼叫道:“糟糕,糟糕,今日赵大人只怕英名扫地,无地自容。”使了个粘字诀,贴着剑身,似要把叶枫的长剑吸了过来。叶枫心道:“看不出还有些本领。” 运起劲力,剑锋嗡嗡作响,震开了赵鱼的钢刀。赵鱼大惊失色,道:“莫非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滑不溜手’?滑溜溜,摸一摸,摔几跤,我怕,我怕,我好怕。” 叶枫哈哈大笑道:“这是华山派正宗内家心法,今日算你运气好。”长剑忽似根柔软的布条一般从赵鱼手臂绕了过去,直刺他握刀那手的虎口,一声大喝:“还不撒手!” 心道:“你若非暗算我,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赵鱼手忙脚乱,根本无法闪避,只听得嗤的一声,长剑在他衣袖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若非叶枫力道掌控自如,只怕赵鱼早就血溅当场。 叶枫大笑道:“我是不是赢了?”笑声中掩饰不住得意欢愉。赵鱼一动不动站着,面如土色,倘若不是叶枫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张这么难看的脸。绝望,怨恨,愤怒,悲伤各种表情交错复杂,变幻不定。 赵鱼额上青筋根根凸出,死死盯着叶枫,嘶声道:“有你这么玩的吗?你会不会做人?给不给面子?”叶枫登时明白了:“原来我这一剑刺错了。” 官场之人将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这一剑是不是刺破了他的面子?赵鱼跺着双脚,大声咆哮道:“大家玩玩而已,何必这么当真?” 他越说越气,双足飞踢,将地上的软垫踢得远远的,咬牙切齿道:“我是赵捕头,不能败的赵捕头,我和别人对招,只有我打得别人满地找牙,屁滚尿流,谁敢赢我一招半式?你明不明白?你死定了,来人,把他绑了,重打五十大板,关入大牢。” 叶枫见他横蛮无礼,不由怒气上冲,冷冷道:“你要搞清楚,我不是那些软骨头的马屁精,逢人就弯路,更不会迁就你。”赵鱼眼皮突突乱跳,涨着脖子,一字字道:“你一踩进这个衙门,就得受我的节制,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懂么?” 旋风一般冲了过来,揪住叶枫衣襟,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的衣裳值多少钱?二百两银子,特地从京城最好裁缝店‘妙千手’订做的,你看这做工这布料……” 他神情狰狞,可恶无比。叶枫也不畏惧,道:“既然你输不起,你找我玩做甚?”赵鱼已经失去理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用力摇晃着叶枫身子:“你赔我的衣服,快拿二百两银子出来!不然你休想走出这个大门。” 叶枫好生失望,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说不出的厌恶,这种人和老丁他们有什么区别?看似谦逊温和,其实骄横霸道无比。 挺胸傲然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有本事尽管拿去,愿赌服输,想我指鹿为马,对不起,我做不到。”强权算什么?碰到这种人就该用拳头说话,打掉他的气焰,灭了他的威风,凭腰中的青钢剑,几个只会欺压百姓的捕快又能奈何得了他? 赵鱼见他凶恶,气势立即软了不少,拍拍他的肩膀,又笑了起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只可惜长了一个猪脑子。”叶枫一看他笑,脑子忽然一阵眩晕,发现自己又错了,又倒了下去。 不由发出一声哀叹:“我真的连猪也不如!”赵鱼弯下腰去,拎着他的右耳,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还会使诈,你为什么听不进去?你耳朵长哪里去了,原来你是驴耳朵?” 他钢刀在叶枫耳边连连比划着,冷冷道:“这样的耳朵长着也没用,不如割了喂狗。”叶枫大惊失色,道:“我的耳朵长着疮流着脓,狗未必会吃。” 赵鱼道“我是个穷捕快,哪里穿得起二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衫?实话告诉你,我身上的衣衫才花了三十文钱!” 他伸手在叶枫眼前晃了晃,道:“线头都没有剪,二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衫会有这么粗糙做工?” 叶枫叹了口气,赵鱼道:“你一看到我发怒,就乱了分寸,倘若胡恨发怒,你如何招架?”叶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上次在赤松岭,他就输得一汰糊涂。 一个优秀的剑客,不但手稳,而且心也要稳,一个心浮气躁,连自己脾气都控制不住的人怎么成得了高手?所以他输得心服口服。 赵鱼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子弟,古板固执,应变能力极差,实战能力甚至不如一个街头小流氓,像你们这种人,怎么在江湖上混?你没被别人杀死,已经是奇迹。” 叶枫面红耳赤,无言反驳。赵鱼接着道:“我越说越来气,不踢你几脚我心里很不舒服。”叶枫怒道:“你敢踢我一脚,我便踢你一脚!”说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自己穴道已经被他点住,还想踢他?真是鸭子死了嘴巴硬,死要面子。赵鱼也懒得理他,抬脚就踢。 叶枫叫道:“一,二,三,四……十八,你一共踢了我十八脚!”赵鱼笑眯眯道:“十八脚又如何?难道你寻我报仇?“叶枫愁眉苦脸道:“我有自知之明,不想再被你踢十八脚。” 赵鱼道:“哈哈,这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喂,你有什么打算?”叶枫道:“能有什么打算?先找个饭店饱餐一顿,再寻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回华山。”赵鱼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酱牛肉?白切鸡?” 叶枫道:“再来一份红烧肉,一壶老酒,更是最好不过。”他忽然怒道:“还不解开我的穴道?你没听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一解开他的穴道,赵鱼却倒下了。叶枫摇着右手食指,一脸坏笑,道:“谁说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赵鱼居然道:“说得对,凭什么当官的占尽所有的资源,百姓只能做牛做马?” 叶枫拍手叫道:“六月债,还得快!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毫不客气踢了赵鱼二十一脚,道:“多出的三脚是利息!” 赵鱼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做人就该恩怨分明,只不过你的心太黑了,利息实在太重了。”叶枫道:“所以你下次踢人之前,心里一定要考虑清楚,量力而行。” 两人不禁相视大笑,就像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没有半点生疏。叶枫忽然道:“我还想和你再打一架。”赵鱼噢了一声,斜眼问道:“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我可不是一般的坏。” 叶枫一本正经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赵鱼狡黠地眨眨眼睛道:“看来我必须好好证明一下自己,若不然你以为我只会投机取巧。” 这下两人均用了平生所学本领,全力以赴。赵鱼刀法驳杂得很,好像各个门派的武功都有所涉猎。 有时候明明看上去是“五虎断门刀”的“抽刀断水”,待到叶枫出手招架,却又变成了“柳叶刀”的“一刀断肠”。叶枫诧异不已,道:“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赵鱼微笑道:“我无门无派,无师自通。”他身为捕快,有比常人更多机会接触各个门派的机会,时间一长,对于各门派的武功也就了然于胸。 赵鱼刀法繁杂,对于叶枫而言,不啻是见识各门派武功的大好机会。他和赵鱼打斗,仿佛和各门派的高手都较量了一番。赵鱼钢刀一卷,似有股寒气袭来,仿佛雪花飞落,铺天盖地。 叶枫惊叫道:“你会使‘天外飞仙’?”原来这一招是华山剑招,细腻柔美。但被赵鱼用刀法施展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恰似关西大汉,粗旷豪放。 赵鱼哎呀一声,左掌在自己右手背上拍了一下,笑道:“我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好歹。”招式骤变,单刀舞成圈子,向叶枫旋削过去。 叶枫心中敬佩:“这个赵鱼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本领却不容小觑,我太小看他了。” 其实破解这一招并不很难,叶枫有意卖弄本领,手臂一绕,转到赵鱼的身后,电光般的刺出几剑。 赵鱼也不回头,脑后似长了眼睛一样,回刀反削叶枫的手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 九章三多大人 叶枫足尖一点,嗖的一声,猛地拔起身子。只听得嗤嗤几声轻响,钢刀将几块肃静牌斩得粉碎,木屑如雪,纷纷扬扬。 赵鱼不知高低,叫一声苦:“损坏公物,是要赔偿的!一块牌子五十文钱,三块一百五十文钱,这笔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叶枫哈哈一笑,道:“你是主人,当然得尽地主之谊。”右掌往梁上轻轻一拍,一个人翻转过来,连人带剑刺向赵鱼。 赵鱼苦笑道:“地主?我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你把我抬举得太高了。”钢刀反撩,格开长剑。 叶枫道:“我又不向你借钱,你藏着掖着做甚?”斜刺里刺出一剑,剑势飘忽,刺向赵鱼的右腕。 赵鱼乜眼叫道:“喂,喂,你又想刺破我衣服?二百两银子一件,很贵的唔?”叶枫一怔,长剑登时僵停在中途,也不知要不要刺下去。 明知赵鱼在调侃他,心中不愿与官府为敌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故而有些犹豫不决。 赵鱼哈哈大笑道:“看来你心里还不能完全放开,我鼻屎般大小的捕头,你鸟我做甚?有些人就畏官如畏虎,喜欢做奴才。” 一连挥出十几刀,刀光闪烁,斩向叶枫。叶枫脸红了一红,打起精神,长剑陡然推出。 刀剑相交,叮叮当当,溅起一串串的火星。赵鱼道:“好,男儿就应该,你懂的,好酒好菜。上等的茶叶有没有?给我准备几斤。”丢下脸色惨白的掌柜,大步上楼来。 胡恨却一道烟跑去上茅房了。昨夜露宿山林,潮气甚重,身体虚弱,居然受了风寒,早上一起来肚子痛得要命,咕咕响个不停,一路上也不知解了几次手。 牛千户走到叶枫面前,张开蒲扇般的左手,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兀那汉子,这个风水宝地你也敢坐?你不怕折了阳寿?走开,走开,牛将军来也。” 叶枫最看不惯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仗势欺人之人,他眼珠一翻,道:“便是龙椅我也敢坐,我命硬得很,克不死的。”拿到筷子,挟了块点心,咀嚼有声。 牛千户从未有人敢顶撞他,一张脸皮涨得发紫,道:“你大逆不道,竟敢咒诅朝廷?当心我割下你的鸟嘴下酒去。”按住刀柄,钢刀在鞘内抽抽送送,发出铮铮响声。 叶枫摸了摸嘴唇,一脸迷惘,摇了摇头,道:“明明是人的嘴巴呀,怎么会变成鸟嘴呢?”伸手便要从口袋里掏镜子。 牛千户道:“本将军说你是鸟,你就是鸟,牛将军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谁敢说不是?” 叶枫心中灵机一动,暗道:“这军官有趣得很,我何不逗逗他?”挠头纳闷道:“鸟嘴下酒?世上居然有这道菜?是淮菜?鲁菜?粤菜?还是川菜?不对,不对,菜谱里并没有这道菜啊?” 牛千户道:“这是我牛将军独家创造,你山野村夫,井底之蛙,你懂个屁?”叶枫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屁是辅料,请问,屁是油热之后放,还是收汁之前效果更好?” 说到这里,一脸的滑稽,道:“一边炒菜,一边脱裤子放屁,这道菜果然与众不同得很,能吃这道菜的,必定是达官贵人。”牛千户怒气冲冲,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叶枫吃了一惊,奇道:“你娘的狗屁到哪里找?真是为难人了,人就是人,狗就是狗,人怎么放得出狗屁呢?对了,吃了狗肉,放的屁就有狗的味道了,当真是匠心独具,别出心裁,请问将军你是师承何处?” 众食客见叶枫顽劣怠惰,不由莞尔一笑。叶枫忽然拍手叫道道:“头大脖子粗,不是厨师便是伙夫,原来你是军营中的伙头军。” 他接着皱起眉头,喃喃道:“只听说曲子唱得好的人可以当将军,现在菜炒得好的人也能当将军了?” 牛千户忍无可忍,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谁不知我是打过倭寇,立过赫赫战功的牛将军?” 愈说愈气,卷起袖子,露出几道长长的刀疤,冷笑道:“老子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军功,识相的拿起你的碗碟,赶紧滚到一边去。” 叶枫摇了摇头,道:“什么牛千头猪千头,我不认识,那边凉快,那边待去!难道你娘有没有教你,要等前辈吃饱了饭,小屁孩才能上桌么?”他易容之后,看上去比牛千户要大了许多。 牛千户气得暴跳如雷,喝道:“兀那汉子,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张开十根指头,便要将叶枫硬生生从椅上扯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章一两银子一头猪 叶枫叫道:“且慢,大家都是斯文人,古人云:君子动手不动口,小人动手不动口,何谓小人?就是乌龟王八蛋。”他摇头晃脑,仿佛秀才书生吟咏作对一般。 众人暗自叹息:“这人迂腐得紧,还不逃命去?牛千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冒犯了他,有你好受的了。”畏惧牛千户的淫威,又不敢开口提醒。 牛千户左手捏住叶枫的脖子,狞笑道:“你奶奶的,好硬的嘴。”右手往他脑袋拍去。众人不由得一声惊叫。 叶枫耸了耸肩头,叹了口气道:“秀才遇见兵,就像好老公碰到恶婆娘,有理也说不清,可恶,可恨。”众人想笑又笑不出来,均觉得这人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 牛千户却似一股大力如波涛水浪拍在他的左腕之上,五指剧痛,松了开来,腾腾腾连退了几步,双脚一软,卟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众食客见得牛干户出丑丢人,不由暗叫一声好,酒楼老板更是眉开眼笑。叶枫微微一笑,道:“将军下盘虚浮不稳,基本功欠缺得很,莫非将军官职是拿钱捐来的?” 牛千户莫名其妙吃了个哑巴亏,心头讷闷,暗道:“怪哉,怪哉,难道老子昨夜的力气都用尽了?那个**人,如狼似虎,每去一次,都要老子梅开数度,恨不把将老子连皮带骨,一口吞下,看来以后还是少去的好。” 他唰的一声,拔出钢刀,瞪眼喝道:“你别得意太早,老子知道你是谁了,你还不束手就擒?”叶枫吃了一惊,暗道:“难道我被识破了,怎么可能?”忍不住摸了摸脸颊。 忽然见得牛千户面带狡黠,诡异的笑容,登时明白了几分:“梆,梆,梆,想敲山震虎,老子才不上你的当。” 浅浅地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我是谁?去年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认识我的?是不是欠过我的钱?”伸出右手,道:“将军腰缠万贯,几个小钱,就不必再拖了,拿来。” 牛千户认认真真道:“你是盘踞青龙山的土匪头子陈麻子,你无恶不作,丧尽天良,想不到今日撞在我手里。父老乡亲们看我牛将军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叶枫出神半晌,茫然道:“我叫陈麻子?我脸上有麻子么?”牛千户哈哈笑道:“看来你脑子真的烧坏了,官府悬赏三十两银子买你的人头,难道你不知道么?”叶枫屈着手指,一本正经道:“一两银子一头猪,啊哈,我的脑袋居然值三十头猪,将军你的脑袋值多少头猪,有没有我贵?” 众人知道他戏弄牛千户,忍耐不住,齐声大笑。牛千户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你想找死么?我成全你便是。”拔出钢刀,当头劈了下来,似要把叶枫劈成两爿。 叶枫笑道:“好一招‘一分为二’,莫非大人发迹之前是砍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大人的刀好钝,杀得死人么?” 漫不经心伸出筷子,犹如从碗碟里挟点心一般,轻轻巧巧就夹住了牛千户的刀子。牛千户双臂左右摇摆,钢刀纹丝不动,急道:“喂,喂,你的眼睛长那里去了,你有没有搞错?点心在碟里,你挟我的刀做甚?” 叶枫左手一拍额头,失声叫道:“原来牛将军想请我吃板刀面,我倒不识时务,抱歉,抱歉。” 松开筷子,手臂前送,牛千户只觉得身不由已,跌跌撞撞,喀嚓的一声,一刀砍在板桌之上,叶枫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它又不是陈麻子,大人砍他做甚?” 牛千户涨红着脸,道:“今天是地藏王菩萨生日,老子有好生之德,不想杀人,你最好识相点,弃械归降,说不定老子上奏朝廷,给你一官半职。若不然你就似这桌子一样,被我手起刀落。” 众食客忍住了笑,心中均道:“真是草包,只会大言不惭,乱吹牛皮。”叶枫点头称是:“多谢大人刀下留人。”牛千户道:“这就对了,想当年八十万倭寇被本大人杀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你小小毛贼,捋本将军的虎须,岂非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叶枫奇道:“八十万倭寇?了不起。”牛千户道:“老子有三十六路魔疯刀法,一使出来,日月无光,天地变色,神哭鬼嚎,你想不想看看?” 当即伸手拨刀,不料连刀好像都和他作对似的,用力拔了几下,却是动也不动。叶枫问道:“将军,你没事吧?有分教:木桌痴心妄想抗王师,将军阴沟翻船陷宝刀。”众人哄堂大笑。 牛千户怒了,把桌子拍得嘭澎嘭作响,大声叫道:“兀那桌子,莫非你是陈麻子的同党?你在匪帮里担当什么职位?狗头军师,或者马前先锋?老子告诉你,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终究没有好下场!” 叶枫悠悠道:“桌老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都生气了,还不松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人连八十万倭寇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张小小的桌子?大人,我说的是不是?”手掌若无其事的往桌上轻轻一按。 钢刀突然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刀背正中牛千户的额头,登时肿起了好大一个青包,宛如年画中的寿星公公,只不过这个寿星公公印堂发黑,满脸晦气。 牛千户以为脑袋被钢刀劈成了两半,吓得魂飞魄散,抱头大叫:“我死了,我死了!”众食客不禁捧腹大笑,酒楼老板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心中畅快至极:“终于有人替我出了口恶气。” 叶枫道:“将军不怕死,怕死不从军。”牛千户乱跳一阵,才知虚惊一场,钢刀虚砍几下,瞪眼喝道:“笑个毛!老子认识你们,别犯在老子手里,当心打烂你的屁股。” 众人一吐舌头,不敢笑了。叶枫大笑道:“大人长得寿星一般,定能寿与天齐,长命百岁。”说着他不由有些好笑:“既是寿与天齐,为何才长命百岁?真是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咦,胡恨去哪里了?” 明明看到胡恨进了酒楼,却始终没有上楼。莫非被胡恨发现了什么破绽?马已经藏匿在树林里,人也做了伪装,还有什么不妥的?叶枫几乎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因为所以。 牛千户却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反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我不过一时大意而已,今日不灭了他,以后怎么混?只怕刁民连个鸡蛋都不肯给我了。” 伸出食指,对着叶枫的后背,不住的画符,口中念念有词:“乾元亨利贞……急急如……敕令,太上老君玉皇太帝,今日助小人一臂之力,日后定当重重酬谢……妖魔鬼怪还不束手就擒?” 叶枫噗哧一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画圈圈咒诅人?”牛千户乱七八糟念了一大通,仿佛找到了制胜之道,心中好不得意:“这下镇住了你的元神,看你怎样掀风做浪?” 大喝一声,吼道:“妖孽还不现出原形?”连人带刀扑了上去。叶枫嘻嘻笑道:“你道行太浅,奈何不了我。”头也不回,反手一块点心扔了出去。 牛千户被击了个正着,胸口如遭重击,大叫一声,连翻了几个筋头。额头又多了几个青包,低头一看,只见一块点心从胸口跌落下来。 叶枫道:“礼轻情义重,请将军笑讷。”牛千户又惊又骇:“这妖孽好深的道行,莫非是千年的狐狸?”他若有所思:“原来我没有沐浴更衣,禁欲三天,其心不诚,难怪咒语不灵。” 只见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低沉沉的,似已压到了窗口,看来一场大雨是无法避免。叶枫暗地焦躁,看着窗外,几欲抓狂:“胡恨,胡恨,你到底去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背后忽然骤起一股朔风,猎猎作响,叶枫长叹了一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说到这里,他“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叫道:“错了,真错了!“ 劲道凌厉刚猛,岂是脓包牛千户所能发得出来的? 胡恨肚子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一到茅房便一泻如注,足足用了一柱香时间,才把体内的污秽物事排得干干净净。 登时全身通泰,神清气爽,站在茅房门口,清风拂面,真有我欲乘风而去的感觉,忍不住放声大笑:“老子如今是否否极泰来,时来运转?” 人在楼梯,就听到了叶枫得意的笑声。他记性极好,有过耳不忘的本领。他和叶枫有过接触,怎么不记得叶枫的声音? 一听到叶枫的笑声,当真是怒自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却来寻我的麻烦,我会怕你不成?我胡恨何时怕过别人?” 蹑手蹑脚摸了上楼,只见叶枫面朝窗外,颇为自负,背后无遮无拦。他大喜过望:“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奋起全身之力,双掌一摆,击了出去。胡恨经过一夜的歇息,化功散的药力早已去得干干净净,功力也恢复了两三成。 这两掌虽不足将叶枫置于死地,仍如奔雷疾马,又快又猛。众人齐声叫道:“小心!”叶枫察觉之时,已经闪避不及,只得横下一条心,赌一把运气:“倘若让他打死,那是自作自受!” 腰身下沉,身子微蹲,扎实马步,运气于背,竟是硬生生接下两掌。只听得蓬蓬两声,两掌击在背上,如同击鼓垒墙一般,众人均想:“完了,完了。” 叶枫身子晃了一晃,人往前走了两三步,才勉强定住身形。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这两掌够他受的。好在胡恨重伤之余,也只有两三成功力,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牛千户哈哈大笑,道:“好本事。”叶枫深吸了几口气,呼吸通畅,并无大碍,拂拂衣裳,笑道:“给我搔痒么?一点也不舒服。” 胡恨喋喋怪笑道:“臭小子,你想要什么?银子?女人?老子都给你。”他知道凭自己如今的实力,根本解决不了叶枫,不如抛出些诱饵,甜头,让叶枫网开一面,养好身子,再来寻仇也不晚。 叶枫冷冷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的狗命!”胡恨瞳孔都在收缩:“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叶枫道:“你说呢?” 长剑一挺,嗤的一声响,向胡恨胸口刺了过去,到了半途,忽然一变,剑尖下指,自上至下,刺向胡恨的小腹。 胡恨冷哼一声,道:“华山派就这些烂招?余观涛出任掌门多年,武学上居然无半点创新?啃老本,算什么东西?这个掌门当得也太轻巧了。"语言中尽是怨恨悲愤之意。 忽然抬起右脚,对着叶枫长剑踩了下去。这一招匪夷所思,出乎意料,看似不怎么雅观,却的确能破解叶枫的剑招。 叶枫忙将长剑一缩,避免了长剑被踩断的尴尬。说时迟那时快,胡恨身子一晃,抢了进来,五指如钩,当头抓落。 这一招更是诡异无比,正好截在叶枫的退路之上,让他根本就施展不出余下的招数。叶枫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招数怎么都是针对我们华山派的?” 无法招架,身子急退,但已是慢了一步,面门让他的五指拂扫了一下,犹如鞭笞火炙一般,火辣辣的极为难受。 牛千户拍手叫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山自比一山高,你若是杀了他,我使提你做卫兵队长,每天不收你的例钱。”众人见得胡恨凶悍,心中暗自替叶枫捏了一把汗。 胡恨笑道:“好极了。”左拳击向叶枫的胸口,右手扼捏他的喉咙。叶枫长剑平平横在胸前,无论胡恨扼喉击胸,都避免不了被他长剑所伤。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不是他无能没用,而是胡恨实在太狡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一章杀狗剑法 胡恨更快一着,右手忽然变了方向,竟去硬夺叶枫手中长剑。这一招突然而来,叶枫大吃一惊,斜身急闪避开。 胡恨冷笑道:“丢人现眼,华山派骨气都到哪里去了?依我之见,华山派应该改名叫缩头乌龟派。”右手跟着又是抓出。 叶枫铁青着脸,长剑一转,唰的一声,削向他的五指。胡恨好像算准他了会这样,将手一缩,原来是招虚招。叶枫反手刺向胡恨。 胡恨叫道:“‘浪子回头’,使得有些模样,不过内劲不足。”合掌合拢,拍的一声,已把剑身挟在双掌之间,道:“‘华山问道’,你识得么?” 叶枫猛地挺剑往前疾送,竟是纹丝不动,牛千户哈哈大笑,道:“挟得好。”叶枫奋起平生之力往里夺回,胡恨毕竟有伤在身,气力不济,长剑登时被叶枫抽出数寸。 忽然右足踢出,双掌一推一送,叶枫膝盖中腿,一个踉跄,似喝醉了酒一般,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胡恨道:“‘五丁开山’,只可惜没能踢断你的狗腿子。” 叶枫铁青着脸,道:“吹牛不要本钱。”忽地欺进,长剑快若闪电,向胡恨的颈中划去。 胡恨道:“‘千里之外’,使得太呆板了,一点也不灵动,仿佛死了一般。”剑未到,人已冲到叶枫的身前,右手食指点出,戳向叶枫的胁下。 叶枫见得处处受制,喑道:“见鬼了,难道我就赢不了他?”长剑回旋,削向他的手臂。 胡恨笑道:“小子,你下一招是不是‘一剑东来’?”右手拂出,叮的一声,拔开叶枫的长剑。 叶枫一怔,眼前人影一晃,胡恨抢了进来,砰的一声,一拳把他打翻了几个跟斗,跌了出去。叶枫头晕目眩,鼻血长流。 牛千户叫道:“好本事,回头我赏你五十两银子。”胡恨呵呵大笑,道:“多谢大人,小人最近穷得发疯,做梦想的也是钱,钱,钱。”牛千户撇嘴道:“你在我手下做事,还怕没钱花么?” 叶枫揉揉鼻子,心道:“他对华山武功了若指掌,我岂非被他牵着鼻子,没有半点办法?”不由心下生了怯意,额头渗出汗珠,眼光游离,意欲夺路而走。 胡恨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正欲上前,牛千户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掌推开胡恨,大声道:“你闪到一边去,看我牛大人杀贼破敌。“ 他最爱做落井下石,踩人一脚的事。见得叶枫受伤,便想来占便宜。胡恨奉承道:“牛大人横扫千军,天下无敌。”在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牛千户提起钢刀,连舞了几个刀花,呼呼作响,喝道:“呔,悍匪陈麻子,还不俯首伏法?”叶枫更增恼怒,道:“有本事便来拿。”牛千户一刀斩落,嘴里念念有词,道:“魔疯刀法,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且不说他的刀法是否精熟,单看他的架势,也是挺吓人的,众人“啊”的一声,齐齐惊呼。叶枫笑道:“喂,你这样也能砍别人的头?杀鸡都不成。” 剑尖抖动,一连点出十余朵剑花,只听得嗤嗤声响,布片,盔甲一块块飞落在地,牛千户失声惊叫道:“喂,喂,我又不是花姑娘,你撕我的衣裳做甚?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叶枫一声不响,剑尖点挑撩拨,不过片刻工夫,只见牛千户上身寸缕不着,露出一身又肥又黑的横肉。叶枫道:“好壮的一头蛮牛,割一块烤着吃,不知味道怎样?” 众食客又是一阵大笑。牛千户面红耳赤,张开双手,狠狠向叶枫扑了过去,大吼道:“不,你说错了,我姓牛,不属牛,我属猪。”叶枫笑道:“原来是只大肥猪,猪肉炖粉条,一人一碗,不错。” 微微一闪,牛千户收势不住,冲入叶枫怀中,叶枫道:“想投怀送抱,可惜你不是小姑娘。”左掌按住牛千户的脑袋,将他当成陀螺,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只转得牛千户眼花缭乱,头晕脑涨,分不清方向,哇哇大叫道:“奶奶的雄,好多星星,是不是天黑了?” 叶枫连转了十几圈,砰的一声,一脚踢在牛千户的屁股之上,道:“大人回府,无关人等,速速避让!”牛千户跌跌撞撞,撞翻了好几张桌子,才止住身子。 瞪着胡恨,道:“你好优雅,谁让你坐的,快给我杀了他!”胡恨笑容满面,道:“是,遵命。”蓬蓬两拳,重重击在牛千户的心窝,喀嚓喀嚓,一阵脆响,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众人脸色惊惶,不知胡恨为何伤他?牛千户口吐鲜血,恶狠狠道:“你敢伤我?你敢得罪我牛将军?你不怕我灭你九族?哈哈,原来你是陈麻子的同伙。”他身受重伤,仍是口气强硬,官架子十足。 胡恨冷笑道:“鼻屎大的一个官,也敢在老子面前指手划脚?灭我九族?老子先灭了你。”一步抢上,手臂伸出,把他身子举了起来,用力往窗外掷去,牛千户凄声长呼,也不知是死是活。 众食客见他凶残,发一声喊,夺路而逃。人人均捂着脖子,是不是惧怕胡恨将他们扔下楼去?登时乱成一团。 酒楼老板跌足叫道:“你们的账还没有结,别走,别走……”众人逃命心切,谁理会他?混乱之中他被人推倒在地,还被人踩了几脚。酒楼老板捶胸顿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叶枫目光炯炯,笔直一剑刺出,正如胡恨所说,正是‘一剑东来’。他明明知道胡恨熟悉华山剑法,明明方才吃了大亏,为何还要自讨苦吃?是不是他已经黔驴技穷,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胡恨沉声道:“暮气沉沉,不知变化,华山派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余观涛你是个败家子,华山派几百年的基业全让你给葬送了。”右掌直直斩向他的手臂。胡恨不仅熟悉华山剑法,而且极有针对性的创造出一套破解之道。 叶枫笑道:“祖宗遗留下的东西,岂能说变就变?以后怎么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手臂也不闪避,往他的手掌撞了过去。 胡恨道:“丢人。”一掌劈了下去。叶枫笑道:“你上当了。”剑尖上挑,从空隙处钻了进去,刺向胡恨的喉咙,刁钻诡异,根本就不是华山剑法。 胡恨哪想得到他会突然变招?只觉得剑光闪烁,锋利的剑光离喉咙不过数寸,情急之下手臂横挡,嗤的一声,肩头中了一剑,鲜血淋淋。 叶枫悠然道:“有些人,一件事还没有做成功,就大张旗鼓,巴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华山派没有变化?难道要写在额头上?” 胡恨又惊又怒,道:“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没见过?”叶枫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师父新创的‘杀狗剑法’,专门对付无耻不肖之人,这一招叫做‘剑挑老狗’,这套剑法早已名动江湖,你孤陋寡闻,井底之蛙,怎么知道?” 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杀狗剑法,分明是吹牛剑法,流氓剑法,哈哈!”胡恨熟知他的套路,他唯有用别的招数,才能出奇制胜,这套剑法是他平时自创而成,便是余观涛也不知道。 胡恨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半信半疑,茫然道:“杀狗剑法?‘剑挑老狗’?这么粗俗的名字?”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叶枫绕着弯儿来骂他。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敢骂我?” 叶枫笑嘻嘻道:“下一招是‘小心狗命’,当心了!”他剑招一变,登时逆转了局势。正所谓一变就是一片新天地,他招招邪气十足,诡谲无比,和华山剑法一点关系也无。 任凭胡恨瞪大眼睛,也识不出半点来历,只觉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那个大宗师,却偏偏又凌厉至极。 叶枫叫道:“左手刺死一只大黄狗,右手刺死一只四眼狗,褪了毛,剥了皮,炖烂了,来瓶酒,好吃,真好吃。”一柄长剑使得威势惊人。 胡恨完全跟不上他的套路,反被他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数十招下来,已连中几剑,所幸不是致命之伤,怒骂不止:“什么狗屁剑法,一汰糊涂。” 叶枫愈战愈勇,连下杀手。胡恨本来有伤在身,一番苦斗,开始体力不支,心里只是叫苦:“照此下去,必然命丧他手。”叶枫察颜观色,知道他撑不了多久,哈哈大笑,道:“这是最后一招,‘杀狗请客’!” 长剑如流星闪电,疾刺而来。胡恨无法招架,情急之下,一眼瞥见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哭的酒楼老板,不由病急乱投医,一个“懒驴打滚”跃了过去。 右手斗然探出,抓住酒楼老板,将他高高举起,用力往叶枫扔去,叫道:“杀狗请客,就给你一条狗!我去寻买老酒来,咱们不醉不归,等着我。” 人一扔出,呼的一声,从窗口跃了出去,解开牛千户系在外面的马匹,催马便走。牛千户却还没有死,在地上翻滚,挣扎着道:“别骑走我的马,我的肥鸭,母鸡,腊肉……” 命悬一线之际,仍对他搜刮而来的东西念念不忘,难道这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有些人就是这样,总舍不得放手,总想把拥有的东西带到另一个世界去,结果丢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胡恨冷笑道:“你还没有死?”纵马从牛千户身上踩踏过去,犹如踩在瓦片瓷碗之上,咯咯作响,牛千户哼也没哼一声,便一命归西。 当叶枫取出黑马,胡恨早已不见踪影,不过从道上遗留下的马蹄足迹来判断,胡恨去的方向正是徐家庄。 天空忽然响起几声轰隆隆闷雷,整个大地仿佛都为之震动,秋后响雷本是极不寻常之事,胡恨听在耳里,更是有种不祥之兆:“难道我今日在劫难逃?” 不由心中悲愤难抑,将肥鸭母鸡全抛上天去,捶胸戳指,纵声大骂,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一直到土地公,城隍爷,灶神……天地诸神,一一问候过去。 什么官话版的三字经,再到方言版的丢老母,仙人板板……五花八门,丰富多彩。一时间,污言秽语直冲九霄。倘若天上神灵此时心有感应的话,想必是坐立不安,眼皮乱跳。 骂又如何?又不能摆脱困难。他乱骂一阵,顿觉无趣,冷笑道:“今日便饶了你们。”马儿连拐了几个弯,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来奔入山间一个小盆地,两边林木葱郁,花香浮动,鸟鸣蝶舞,令人神清气爽。 胡恨怨愤的心情仿佛也为之一宽。盆地右侧有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樵夫正在捡拾柴禾,唱着山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哟,小妹妹心里想着哥哟,自从那天见了哥哟,小妹妹就丢了魂哟……” 山中居民大多能歌善舞,他们走路也唱,干活也唱,题材不限,信手拈来。胡恨催马过去,客客气气道:“樵夫大哥,借问一下,前方道路通往何处?” 樵夫扔掉手中柴禾,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却是个面清目秀,一脸稚气,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他道:“这位客人你好,前面往右转十五里,就是徐家庄。你千万别走左边那条路,只修了七八里,是条断头路,行不通的。” 抬眼望去,左边果然有条道路,胡恨面色一变,暗叫好险:“运气还不算太坏。”当即陪笑道:“小兄弟,看来就要下雨,我正好也去徐家庄,不如用我的马,替你载柴禾?” 樵夫道:“如何使得?”天边又传来一阵闷雷声。雷声之中似乎又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听音辨位,距离不过七八里。 天色更暗,就像泼墨一般,翻滚不休。忽然一道电光,照得天地通明,似乎还有几滴雨水落了下来。 胡恨笑眯眯道:“小兄弟一团和气,彬彬有礼,定能光宗耀祖,福泽后代。”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字字珠玑,总能打动别人的心。 樵夫眉开眼笑道:“我叫徐阿牛,客人到了徐家庄,一定要到我家做客,我娘酿的米酒,又醇又甜。”胡恨笑道:“一定一定,只是到时麻烦你们了,在马上坐得太久了,腿脚酸麻,阿牛小兄弟,能帮我搭把手么?” 徐阿牛道:“客人莫动,我替你捶一捶。”山里居民民风淳朴,心地善良,天真烂漫,全无心机。胡恨道:“有劳小兄弟了。” 他的手刚搭上胡恨的大腿,胡恨忽然手腕一翻,紧扣住了他的脉门,如同铁钳手铐一般,夹得他动弹不得。徐阿牛直痛得泪水长流,叫道:“客人你捏我的手做甚?我的手好痛,求你快放手。” 胡恨狞笑道:“孩子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向你借一样东西,你是个好孩子,你肯定会答应的。” 徐阿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客人你别为难我了,我要回家,妈妈等我吃饭了。” 大雨终于滂沱而下,恰似泼水泄洪一般,哗哗作响,两人衣裳尽湿。胡恨柔声道:“小兄弟你别哭得那么伤心,你一哭,我心都乱了,唉,我又不要你的钱,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它做甚?我只想要你的命。” 徐阿牛大惊失色,哀求道:“别杀我,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要给她养老送终……”胡恨温言道:“你先救救我的急,好不好?每年清明,冬至,我都会烧纸给你的,你放心便是,我会很温柔的,你感觉不到一点痛,会很舒服的,小兄弟,乖,别哭,别闹……” 他左手轻抚徐阿牛的头顶,好像是慈祥宽容的长辈安慰受了委屈的后生小子。徐阿牛不住挣扎着,骂道:“你是魔鬼,不得好死……”胡恨狞笑道:“至少你比我先死。” 右臂一抬,将徐阿牛提了起来,五指紧扼住他的喉咙,手腕一翻,喀嚓一声脆响,硬生生把他的脖颈扭断。 剥下徐阿牛的斗笠蓑衣,穿在自己身上,又把徐阿牛横放马鞍桥,用缰绳牢牢缚住,免得堕下马去。然后牵着马来到左边道上,举起徐阿牛的柴刀,沉声喝道:“安心上路,恕不远送。”一刀砍在马的臀部上。 马儿负痛,长嘶几声,扬起四啼,飞奔而去,片刻间就消失在茫茫烟雨之中。胡恨回到徐阿牛拾柴之处,漫不经心地捡拾着柴禾。 过了不多时,马蹄声更疾更猛,竟然盖过了噼噼啪啪的落雨声。一抬头只见叶枫纵马急驰而来,胡恨心道:“这小子来得好快。“不由暗自得意:“幸好我吉人天相,若不然在劫难逃。” 叶枫连人带马如箭疾一般从他身边冲到了三岔路口,只见他勒住马匹左右盼望,连连摇头,似是不知如何选择,忽然拔转马头,奔了回来。 胡恨心中不由怦怦乱跳,使劲吸气呼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稳住,稳住,别自乱了阵脚。”他经历过无数风险,却从未像这次惊心动魄。 叶枫问道:“樵夫大哥,你有没有看见一人骑着马从这里经过?”胡恨早把斗笠压得低低,遮住了大半个面孔,佝偻着身子,他身材高大,若是站直,叶枫必然认得。右手往左边一指,道:“往那边去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极缓,唯恐让叶枫听了出来,叶枫急于追赶胡恨,哪会仔细去观察眼前之人?更不会刻意分辨他的声音。 叶枫道:“谢了樵夫大哥,你也早点回家吧,免得着了凉!”凉字刚出口,他连人带马,已到了数丈之外。 胡恨目送他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把手中柴禾一扔,冷笑道:“你慢慢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二章出色的戏子 胡恨能在江湖纵横二十年而不倒,有许多本领是常人无法比拟的。他既有强硬残忍,凶狠阴险的一面,也有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一面,适应能力极强。 到了徐家庄,就充分发挥了他的本领,精湛的演技,煽情虐心的情节,催人泪下的台词,丰富多变的表情……就似川剧中的变脸一般,层出不穷,环环相扣。 一整套手段下来,把徐家庄的男女老少弄得如痴如醉,时而热血沸腾,放声大笑,时而扼腕叹息,潸然泪下。胡恨知道该在什么人面前演什么戏,永远都有办法抓住观众的心,一个好的戏子,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受人喜欢的。 徐家庄族长徐太公把他安排在一个叫阿全山民家里,好酒好肉招待,好不快活。而叶枫的遭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说出来都是泪。 自左边小道而入,只见一排清晰的马蹄印痕,一直向前延伸而去。叶枫看在眼里,好像看到了天大的希望,不由得精神大振,一拍黑马的臀部,叫道:“兄弟,再坚持一会,胡恨就在前面!” 行了不过数里,道路忽然变得残破不堪、坑坑洼洼,有的路基已经倒塌,残留的部份随时又有崩塌的可能,走在上面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马栽了下去。 更要命的是,连日雨水绵绵,路面已经烂如泥泞,如今大雨倾盆而下,更如泥潭泽国一般,几乎无法落脚。叶枫不知高低,心里暗叫一声苦:“我的天!怎么走?” 黑马气喘吁吁,若非叶枫连声催促,早就一屁股坐下,不想再走了,心里恨死了叶枫,边走边颠动着身子,也不知想把叶枫颠下马去,还是在表达它心中的不满? 叶枫知它满腹怨气,忙柔声劝慰,或而抚摸它的鬃毛,或而轻拍它的臀部,连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拍马屁!” 又前行了数十步,黑马忽然一声嘶叫,前脚一软,跪了下来。这一跪势力极大,叶枫猝不及防,一个人摔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全身沾满了泥浆,狼狈不堪。 黑马悠然摆动着尾巴,心里想必愉快极了。叶枫爬起身子,使劲扯动缰绳,想把黑马拉了起来,黑马已经筋疲力竭,哪里站得起来? 叶枫无可奈何,只好弃马前行,泥浆似又浓又绸的浆糊,一步踩下去,整条小腿都淹没了,仿佛地底里忽然伸出无数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死死抱住他的双腿,拔步迈步,甚是艰难。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之上,极不舒服。叶枫一时性起,脱下上衣,缚在腰间,赤膊而行。 哈哈大笑道:“若是身上再绣些东西,更是威风凛凛,最好左青龙,右白虎……那叫什么?这就是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又脱下靴子,寻了根细藤,一左一右串联起来,挂在脖子之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丐帮二袋弟子。 叶枫挠了挠头,沉吟道:“怎么说的?对了,应该这样子的,各位大爷,姑奶奶,初到宝地,丢了盘缠,有钱的给钱,没钱给个馒头也可以……” 他虽然走得辛苦,但想到胡恨的处境与他相似,于是精神大振,一步步向前走去。 又行了数里,前面已是无路可走。只见一道瀑布从山上如条巨龙一般直冲了下来,无遮无拦,震耳欲聋。 原来山洪暴发,冲毁了两边的道路,形成一个十余丈大小的豁口,犹如悬崖绝壁一般,挡住了叶枫的去路。 叶枫寻思:“我去不得,胡恨也去不得。”慢慢走近,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七八丈高低的沟底水里倒毙着一人一马,在水里荡着圈子,一时竟没有被冲走。 那人整个面孔都浸泡在水里,大半个身子又被马给遮蔽住,叶枫手足并用,慢慢爬到沟底,把那人翻了过来。 这一翻却不要紧,犹如一盆冰冷的雪水当头倒下,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喜悦,不由大叫一声,倒退几步,目瞪口呆:“怎么不是胡恨?我是不是见到鬼了?” 他明明看见胡恨骑着牛千户的马离开十字坡,马还是那匹马,人却不是那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装束来判断,这人应该是本地的山民,他怎么会坐在胡恨的马上?胡恨又去了哪里?这种偷梁换柱,大变活人的戏法,胡恨是怎么做到的? 叶枫闭上了眼睛,慢慢静下心来,把脑子纷乱的思绪,一一理顺,从十字坡一路行来,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行人,只有……只有…… 三岔口砍柴的樵夫?叶枫登时灵光一闪,猛然恍然大悟过来,原来那个动作诡异,言语含糊不清的樵夫,就是胡恨! 瞬时间他似已把所有的疑惑,都想得明白透彻:“他杀了这人,然后把我指引到这条路上,自己从容脱身,真是条好主意。” 然而更大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胡恨会往哪边走,是徐家庄?还是十字坡?他知道我也去徐家庄,就不怕被我追上?” 又想:“他在十字坡杀了牛千户,只怕官府都被惊动,再去十字坡岂非自投罗网?他怎么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倘若是我,也不会冒这个风险,看来徐家庄才是他唯一的去处。” 叶枫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胡恨向来行事捉摸不透,出人意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并非没有可能,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是越安全的地方。大家都以为他似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谁想得到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从容不迫地折回十字坡?” 想到此处,更是忐忑不安:“万一他判断我又折返十字坡,径自奔向徐家庄,我不是南辕北辙,扑了个空?所有的努力不是都付之东流?” 叶枫忽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无计可施,忽然长长地吐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人生就像赌博,不是输,就是赢,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赢了一劳永逸,为什么不去赌一把?” 从腰包摸出一枚铜钱,用力往天上抛去,大声道:“有字的那面,就是去徐家庄!”他并不是迷信的人,但他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唯有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近乎荒唐的手段上。 只见铜钱在半空不停旋转着,他的心也是起伏不定:“徐家庄,徐家庄!”啪的一声响,铜钱落了下来,牢牢粘在泥泞上。他一看,神情沮丧,不由得失声叫了道:“十字坡?” 接着他嘿嘿一笑,喃喃道:“胡恨果然非常人也,尽做反其道而行之事!险中取胜,绝处逢生,好得很。” 双手叉腰,连转了几个圈,足尖一挑,把铜钱踢得远远的,大声道:“反梦反梦,梦都是反的来解,我每次做梦捡钱,结果第二天就得破财。这次是不是也要反的来解?由此可见,十字坡就是徐家庄!” 叶枫自以为找到了最完美的答案,心头激动,连翻了几个筋斗,鼓掌大笑道:“倘若我投身公门,必然是位名捕神探,任它浓雾重重,我自有办法剥茧抽丝,让它真相大白。” 隔了一会,渐渐平息下来,低头看着在水中的尸首,轻轻叹了口气,道:“此处离徐家庄不远,你应该是徐家庄之人,我怎么忍心看你做孤魂野鬼?走,我带你回家!“ 当下拔剑砍了几根小树,做了个类似木筏的架子,把尸体放在上面,又采了几根粗籐,似纤夫拉船,拖着木架缓缓而行。 抵达徐家庄,已是掌灯时分。雨仍在下,却远不如先前那般猛烈。 看着徐家庄的点点灯火,叶枫心底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温暖,轻吸了一口气,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家的味道。 这个时候如果在华山,应该和众师弟坐在一起,听师父总结一天的得失,安排明天的事务,师父又喜欢长篇大论,没完没了。 师母忍不住要埋怨师父了:“你总改不了老毛病,每次吃饭之前,废话多多,讲出了什么名堂没有?大家别听他的絮絮叨叨,吃饭吃饭!”师父也只有苦笑了:“又多说了,一开口就控制不住嘴已。” 正浮想翩翩之际,忽然间远处出现了无数团亮光,缓缓向他逼近,叶枫大惊,心道:“难道是鬼火?”不由回头看了木架上的尸首,道:“是你的朋友么?你可得替我说话。” 无数亮光越移越近,原来是无数盏灯笼,提灯笼的皆是精壮的年青男子,叶枫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每人手里均拿着各种器械,棍棒,锄耙,菜刀,扁担,甚至有人拿着擀面杖,更好笑的是有人手里拿的淘粪的勺子。他们想做甚么?难道夜里也要经营庄稼疏菜么?叶枫满脑子的疑问。 他们一声不吭,恶狠狠地瞪着叶枫,似乎和他有血海深仇一般。叶恨让他们看得全身发毛,满腹疑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结结巴巴道:“各位大哥,你们好!” 众人一言不发,叶枫不由苦笑,道:“原来都是哑巴。”众人咬牙切齿,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叶枫大笑道:“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伸出两根手指,假意在喉咙挖抠着,道:“这样不就吐出来了么?” 忽听得一人厉声大喝道:“谁是哑巴?”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白发白须老者,神情刚毅,往众人面前一站,竟是不怒自威,不由肃然起敬。 他正是徐家庄族长徐太公。他一步步走到叶枫身前,叶枫被他气势震慑,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徐太公铁青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华山派弟子叶枫?”叶枫吃了一惊,瞪着眼睛,奇道:“前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徐太公又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不知道才怪呢。” 叶枫唔了一声,半信半疑。心里不由涌起几分得意:“连山野匹夫都知道我名字,看来我混的还不是太差,是不是再过一两年,我就可以名动天下,成为江湖新一代的杰出人物?努力吧,叶枫!" 徐太公又道:“你是不是在追一个人?那个人身材高大,气度非凡?”叶枫瞪着眼睛,颤声道:“你……你……认识他?”徐太公道:“我当然认识他,而且我知道他是穷凶恶极的大恶人胡恨。” 叶枫满面堆笑道:“正是,他无恶不作,没有人比他更可恶了。”徐太公道:“你是不是想杀了他?”叶枫笑得很愉快:,道:“我不杀了他,只怕连觉都会睡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三章冒牌货 徐太公冷笑一声,道:“真的要杀?”叶枫道:“非杀不可。”徐太公哼的一声,道:“他到底和你有什么冤,什么仇?” 叶枫道:“江湖败类,人人得以诛之。”又补充了一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徐太公满头白发白须似已根根竖起,喉咙嗬嗬作响,厉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好得很呢。你一身戾气,怎么可能是华山弟子?你分明就是胡恨!” 叶枫吃惊得几乎连嘴巴都合不拢了,急忙分辨道:“我是胡恨?我是叶枫,树叶的叶,枫树的枫。”心道:“这老头疑心病重得很,又不是选女婿,连唬带诈。” 徐太公嘿嘿嘿的冷笑几声,道:“你的戏演得再好,却终究露出了你杀戮成性的本质,你所说的鬼话,以为我会相信?”叶枫寻思:“老狐狸,你才是鬼话连天,不地道得很。” 只听得徐太公接着道:“是狐狸结果会露出尾巴,倘若你不是得意忘形,说不定我们真的给你骗了过去。”叶枫心里纳闷:“我什么时候得意忘形了?我一向尊老爱幼,低调得很。” 徐太公又道:“你在十字坡杀了牛千户,华山派叶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论武功你和叶大侠相差十万八千里,谁知你用卑鄙下作的手段伤了叶大侠,并一路穷追不舍,欲想杀叶大侠灭口……” 叶枫被他绕得云里雾里,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杀叶大侠灭口?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太岁头上动土?” 徐太公看着木架上的尸身,咬牙切齿道:“徐阿牛为了给叶大侠争取脱身的时间,不惜牺牲自己,不愧是我们徐家庄的好孩子。想不到你这狗贼居然胆大包天,竟敢把徐阿牛的尸身送上门,你是想骗取我们的信任,好去杀叶大侠!是不是?” 叶枫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大声分辨道:“我是不想让他暴尸野外,成为孤魂野鬼,你……你……胡扯什么?” 徐太公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幸亏叶大侠早已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教我们有所准备,叶大侠已经被我们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死也不会告诉你。” 他左一个叶大侠,右一个大侠,叶枫听在耳里,却是别样的滋味,简直哭笑不得,因为这个叶大侠根本就不是他。 而他莫名其妙又变成了恶贯满盈的胡恨。他见过诡异的事情已有不少,却从未像如此的不可思议。 只觉得满嘴全是苦涩,也不知想大哭一场,还是想大笑一阵,胡恨不过用了个既老套又蹩脚,并且漏洞百出的谎言,就让他们信以为真。 难道胡恨就是奈何桥上的孟婆,一碗迷魂汤就骗得众人晕头转向?这些人是不是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叶枫不由得哈哈大笑。徐太公道:“死到临头,还亏你笑得出。”叶枫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很好笑么?” 徐太公向他怒目而视,大声道:“难道我会冤枉你?那他又是谁?”叶枫道:“我是叶枫,他当然就是胡恨。” 心中狠狠道:“好一个冒牌货,居然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落到老子手里,非剁成三五千块。” 徐太公笑道:“你脸上没有四两肉,獐目鼠耳,你有大侠的风度么?”语气中既有几分调侃,更多的是讥讽。 叶枫不禁摸了摸脸颊,心道:“面无四两肉?我是青菜吃得多,肉吃得少的缘故,难道你们不知道华山派伙食一向很差么?” 忽然发现自己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徐太公大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做了个手势,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目露凶光,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叶枫也不畏惧,摇着双手,笑嘻嘻道:“别慌,别慌,我是真金不怕火炼,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有办法证明让你们相信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块通体黝黑,约有巴掌大小的铁牌。只见正面刻着两把交叉的长剑,背面刻着“华山剑派,威镇西北”八个小字。 徐太公一怔,道:“这是什么东西?”叶枫神气活现地抖动着铁牌,笑道:“这是华山弟子令牌,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忽然听得有人冷冷道:“谁说的,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见人群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尖嘴猴腮,满脸喜感,一看就是个插科打诨的主。 他手中拿着块铁牌,无论形状大小,做工,都和叶枫手中的令牌一模一样。叶枫“啊”的一声,吃惊道:“你……你……怎么会有华山派令牌?” 心道:“一定是那个馋嘴的家伙,拿来换酒喝了,我回到华山,决不轻饶了他。”那人哈哈大笑道:“别说是华山派令牌,就是其他门派的令牌,我也有。” 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乱响,地上扔着七八块令牌,什么洗剑山庄、武当,少林……江湖上几个主要门派的令牌均在其中。 叶枫瞠目结舌,脑袋仿佛也大了起来,额头渗出了汗珠,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人道:“十字坡就有一个店铺,专门出售各个门派的令牌,二十文一块,你是不是那里买的?” 叶枫无法回答,只有摇头苦笑,心中不知将那些专干假冒伪劣的奸商骂了几千几万声。。 那人又道:“我还会华山派的武功呐,还是那个店铺,他也出售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什么《葵花宝典》,《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价格并不贵,才二十文钱一本,买五本送一本《如来神掌》,划算得很。” 他慢慢摆开架式,比手划脚,正是华山派的“开门见山”,倒挺有模有样的,叶枫忍不住叫道:“气沉丹田,腰再挺直点,运力双臂,收放自如,你练了多久了?” 那人冷笑道:“如今假货横行,连黄膳血都可以冒充处女血,还有什么不能造假的?你拿块铁牌,就想骗我们?幸好你碰到了我这个老江湖,拆穿了你的西洋镜。” 叶枫长长一声叹息,喃喃:“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徐太公怒道:“你还有什么狗屁东西,可以证明自己?”叶枫摇了摇头道:“假李鬼杀了真李逵,我无话可说。” 徐太公握着拳头,厉声道:“我们徐家庄有个风俗,朋友来了,好酒招待,若是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是刀枪。你杀了徐阿牛,当然血债血还!” 众人跟着大叫:“血债血还!”声音浩大,盖过了沙沙的雨声。叶枫心下只连珠价叫苦,道:“我没有杀徐阿牛。”徐太公道:“是大恶人的胡恨杀的,对不对?杀人偿命!”叶枫叫道:“就是大恶人胡恨……” 徐太公不愿与他多说,一声唿哨,众人从四面八方涌将过来,粪勺,锄头,胡乱而至。叶枫唯有落荒而逃。 才走了数步,前方早有几根锄头等着他,当头落下。叶枫笑道:“我又不是地里的白菜萝卜,无须你们松土除草,谢了,谢了。” 身子一闪,轻轻避了过去。无论他投往哪个方向,身周前后左右均有人堵截阻拦,但他不愿出手,能躲则躲,能逃则逃。 众人见他尽是躲闪避让,更加肆无忌惮,大呼大叫,叶枫约束自己,等于戴上镣铐跳舞,苦不堪言,似丧家之犬一般,东窜西逃。 倒是几个有见识的山民暗自疑惑:“他是大恶人,为什么不动手伤人,难道我们误会了他?”此刻绝大多数之人均深陷在一片狂热之中,纵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敢说出口,只有随着众人,昧着良心做事。 叶枫见得山民步步紧逼,自己畏手畏脚,自陷于困境,心道:“一味忍让也不是办法,反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只有狠狠吓他们一吓,让他们有所收敛,挨过一时三刻,再想法子与他们解释。” 打定主意,就不跑了,转过身子,向几名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乡民迎了上去,大声喝道:“你们是不是要我非死不可?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我?” 身子一晃,五指如钩,抓起一人,把他高高抛起。那人手舞足蹈,惨声高呼,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可怖。 众人“啊”的一声惊叫,登时鸟走兽散。只见那人头下脚下,直从半空栽了下来,眼见就要头裂骨碎。不禁号啕大哭:“我不想死!” 叶枫一步抢上,双手一伸,稳稳接住那人,问道:“你多少岁?有没有父母,媳妇,小孩?”那人牙齿格格作响道:“我八十二岁……我娘三岁……我小孩五十六岁……我……我……” 他惊骇交加,说话言无伦次,把一家人年龄说得颠三倒四,正说着之间,腹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咕乱响之声,登时臭不可闻。原来他恐惧之下,竟不能自控,任由尿屎齐出。他气若游丝,低声哀求道:“别杀我!” 叶枫双手一松,放他下地,哈哈大笑,缓缓道:“我明白了,你今年二十八岁,上有五十六岁的老娘,下有三岁小孩,你还年轻,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不想杀人,但也不要逼我杀人,快回家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那人脸上肌肉不住颤动,浑身发抖,自言自语道:“是……我妈喊我吃饭了……”慢慢向前走了数十步,开始发足狂奔,大吼大叫道:“我……我……不玩了……我……我……要回家!” 众人见得叶枫并不伤人,不禁又开始大胆放肆起来,心道:“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我们怕他做甚?”逼到近处,十余件器械从十余个不同方位向叶枫击了过去,他们绝不手软,一被击中,非死即残。 叶枫厉声叫道:“别逼我出手!”身子斜转,长剑出鞘,猛地划了个圆圈,剑气一泻而出。众人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喀嚓一声,手中器械均被叶枫的长剑一削两断。叶枫的长剑又划了个圆圈。 众人“啊唷”一声,心道:“他是做大饼的?”忽然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把手中半截器械扔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腰,神情无比怪异,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原来叶枫一剑划出,剑尖连点,挑断了众人的裤腰带。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知高呼了多少声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幸好是挑断了裤腰带,若是再往下几寸,这辈子还有乐趣吗?真他妈的险极了!” 叶枫仿佛看穿了他们心思,心道:“你们玩我可以,我为什么不能调戏你们?”长剑微微下压几寸,剑尖抖动不已,犹如毒蛇的舌头,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脸上荡漾着坏坏的邪笑,显得无比的龃龉。众人又惊又骇,不由得双手放开了裤子,紧紧护住自己的裆部,齐声惊叫道:“不要!” 双手一松,裤子就掉了下来,正值初秋,天气还不算太冷,故而众人只穿了条单裤。裤子一落下,人人均是赤条条,光溜溜。 众人看看自己,又看看同伴,都觉得滑稽无比,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忍不住放声大笑,相互嘲讽:“哎哟,你的屁股上怎么有个疤,是不是你媳妇咬错了地方……" “你大腿根部怎么有五道抓痕?想必在外面偷吃,没有擦干净嘴巴,被你婆娘发现了,好厉害的九阴白骨爪……" 叶枫双眼扫来扫去,贼眼兮兮,好像在寻找合适的对象下手。口中念念有词,道:“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一点到谁……就站出来……” 众人让他不怀好意的眼光看得心惊胆战,又把裆部护得更紧了。恨不得死攥在手里,心中暗道:“宁断一只手,也不能少了只鸟。手断了,大不了干活不方便,鸟没了,却大大的不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四章驴唇不对马嘴 叶枫摸着光滑的下巴,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晃着脑袋,心道:“独眼抽线,一向准得很。” 众人见他悠闲自得,一时猜不透他到底看中了谁,又惊又骇,不由得齐退几步,摆手叫道:“不要……不要……” 叶枫哈哈大笑,道:“我要……我要……你们伤害了我,我岂能一笑而过?” 歪着脖子,眼光有意无意往一人身上扫去,那人胆颤心惊,面色大变,汗水淋漓,道:“我……我……我上个月才娶媳妇,我……我……我……三代单传,我不能断子绝孙……” 叶枫怒气冲冲,叫道:“你奶奶的,你睡觉还有女人抱,我连媳妇都没有……你诚心气我不成?我……我……吐血三升……”长剑向前一递。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双脚一软,跪了下来,指着众人,沉声,道:“他们有子有女,有没有鸟也无所谓了……” 众人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撕成十八块,心道:“老子空闲的时候,溜溜鸟不可以吗?”叶枫大笑道:“鸟儿暂且让你留着,待你大功告成,我自来索取,嘿嘿。” 那人一怔,暗道:“什么是大功告成?原来是让女人大肚子,你会不会讲人话?”叶枫嘴里哼哼唧唧:“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只鸟儿都不一样……” 好像皇帝选美一般,一双贼兮兮的眼珠子又在众人身上扫来瞄去。众人惊骇交加,纷纷指着身边之人,道:“大侠,他素有‘九头鸟’之称,又叫‘不死神鸟’……”大家相互指责,全无情义。 叶枫大大出了口恶气,浑身畅快,目光闪动,微笑道:“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何必为难男人?我本无伤人之心,你们为何苦苦相逼?滚。”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提起裤子忿忿离去,又是惊讶,又是暗喜:“他为什么不伤我们?不管怎么样,总算毫发无损,祖宗说得好:留得小鸟在,何愁没花采?” 随后追来的山民见叶枫露了一手,恐惧不已,不敢靠近,更不敢似先前那般大呼小叫。万一惹毛了叶枫,剑挑鸟落,岂非这一辈子都得郁郁寡欢? 每人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没了鸟儿,婆娘必然守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老子不是戴了绿帽子,成了大龟公?我才不干。”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之时,忽听得徐太公厉声喝道:“他只不过会些妖法而已,你们怕他做甚?狗蛋,大眼你们几人去寻些狗血粪汁,当头泼下,镇住他的元神,看他如何兴风作浪?” 众人见他一意孤行,又推辞不得,满腹怨恨:“你干嘛不上?你的老鸟呆在枝头已经几十年了,羽毛凋落,筋骨酥软,又飞不动,伤了也无妨,我们是青春年少,时时准备展翅高飞,搏击长空。” 叶枫双手抱拳,道:“太公,你怎么才肯相信我?你们有谁见过不吃肉的老虎?不伤人的恶人?”徐太公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不会相信你的。”叶枫心里叹气:“他妈的,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朗声笑道:“我会让你相信的,看剑!”剑光一闪,唰唰几声,使出华山剑法。他有意卖弄本领,一柄长剑使得天花乱坠。 时而似神龙游动,张牙舞爪,见首不见尾,一片剑光,精妙绝伦。时而如狂风骤雨,迅疾凶猛,剑气如虹,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看得神驰千里,早就忘了他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忍不住大叫了声彩。就连徐太公也不禁频频颔首:“可惜出来得急,口袋一个铜板也没有。” 叶枫猱跃窜纵、人随剑走,剑光闪动,风声霍霍,密集如豆的雨水亦被他荡到一边,一滴也溅落不到他的身上。 每刺出一剑,便听得喀嚓一声,一棵树木应声而倒。众人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腰:“我们的骨头硬得过大树么?”叶枫每刺出一剑,他们的意志便动摇一分。 待到叶枫一套剑法使尽,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了数十棵树木。众人面面相觑,尽皆骇然,寻思:“如果他刺的是人,能有几人是站着的?” 叶枫长剑一收,缓缓道:“倘若我真想伤人,恐怕地上躺的是一具具尸体,而不是一棵棵树木。” 众人默然半晌,向徐太公望去,看他如何决断。有人心道:“就凭我们,也能挡得住他?”也有人心道:“老太公老糊涂了,总是多管闲事,江湖上的恩怨,一向狗咬狗,没有谁对谁错,关我们屁事?” 人人心中打着退堂鼓,只等徐太公一锤定音,徐太公何尝不是心乱如麻?不停地追问自己:“难道我真冤枉他了?难道他真是华山派弟子?” 但此时要他开口应允,岂不等于自己不明事非,糊涂至极?以后他说话,还有谁会当一回事?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怎么会做? 为了自己所谓的权威,他决不能退缩,冤枉叶枫又如何?只怪叶枫运气不好。如此一来,胡恨是不是大恶人就不要紧了,最重要的他的脸面不能失。 徐太公冷冷道:“这奸贼心机极深,大家莫被他迷惑,我……我不将这奸贼千刀万剐,难消心头之恨,杀,杀,杀!” 双方进退两难,头痛不已。便在此时,却见大道行着数十人,举着火把从远处逶迤而来。叶枫不由一怔:“哪来的援兵?” 那行人越走越近,已经清楚可见他们的面目。徐家庄众人齐齐一声欢呼:“赵捕头!” 赵鱼得知牛千户被杀的消息,立即判断胡恨不可能奔袭县城,赶紧挑了二三十名精干的捕快,直奔徐家庄而来。 他一来正好解开了双方的僵局。徐太公假意跺脚骂道:“这恶人骗得我好苦,我决不轻饶他。”叶枫斜眼看着他,暗自好笑:“越老越不要脸。” 阿全家就在后半山腰之上,方圆半里之内,只有他孤零零的一户人家,坐落在茂盛的林荫之中。 徐太公再三交待过,阿全当然不敢有半分怠慢,杀鸡切肉,就连珍藏多年,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老酒,也取出来招待胡恨。 斟酒挟肉,殷勤服侍,左一口叶大侠,右一口叶大侠,直把胡恨叫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胡恨酒足饭饱,又在热水里美美泡了大半个时辰,疲惫伤痛仿佛随着袅袅的水汽,一扫而光。 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他的心中忽然开始讨厌起这种刀头舔血,飘忽不定的生活,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不是该有个家了? 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成家的愿望,每天热菜热饭,贤妻娇子,种豆南山下……可是这个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更不用说去实现了。 因为他是胡恨,欠了无数条人命,一身的血债,他的仇家不可能让他过着安逸宁静的生活,他一成家,岂非害了他的家人?他的这一生,注定是与孤独为伴。 窗外雨水滴滴答答,扣人心弦,他那比铁石还要坚硬几分的心肠,不由自主涌上了一层化解不开的柔情蜜意,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是我不想报仇,而是我不想毁了你的幸福,就算我回到你身边,你还有当初对我的那种感觉吗?” “他只有一个优点,就是比我更会容忍你,我杀了他,你是不是恨死了我?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流眼泪,这些年我从未踏入陕西一步,从未伤过一个华山弟子,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 “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偶尔会想起我吗?如果不是我当初野心太大,中了他的奸计,今晚我怎会孤枕难眠?至少有你在我身边,唉,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想那么多做甚?我何必要去自寻烦恼?” 他干笑几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脸颊,恶人也有心碎的时候,只是从来没有人看见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山下敲锣打鼓,喊声震天,不消说是叶枫到了徐家庄,和山民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胡恨登时睡意全无,翻起身子,一坐在床上,心道:“是了,这傻小子冒冒失失到了徐家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一顿暴打?他肯定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想象着叶枫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的惨状,更是喜不自胜,按捺不住冲动,似孩童一般,在床上翻起筋斗,撞得嘭澎作响,可把阿全惹火了。 阿全妻子是邻村周秀才的女儿,识得些字,故有才女之誉。只因家境破落,迫不得已,才嫁给了目不识丁的阿全。 一个是一字不识的莽汉,一个是腹有墨水的秀女,两人在一起,犹如冰与火,针尖对麦芒,无论如何,总揉不到一块去。 仿佛鸡讲鸡的,鸭讲鸭的,彼此都认为对方不知所云,无法沟通。他们每天都上演着啼笑皆非的故事,当然今晚也不例外。 她冼好了澡,穿着件薄若蝉翼的纱衫,柔软的身子斜靠在门上,对着阿全似笑非笑,柔声问道:“我美吗?“ 不幸的婚姻,只能通过虚幻的想像让自己保持快乐,想像就似长着翅膀的天使,可以把她带到一个没有忧伤,烦恼的世界。 她凝视着阿全,目光忽然一阵迷离,五大三粗的阿全居然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阿全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嘀咕着什么,此时在她看来,也好像是在念吟着一首绝美动人的情诗。 简陋无比的房屋亦被她想像成鲜花盛开的世外桃源,才子佳人相对而立,眉目含情,尽在不言中,一时间她仿佛痴了,双眸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阿全见她痴痴呆呆,脑子不由得嗡的一声响,暗暗叫苦:“唉,我的妈呀,老毛病又犯了,穿那么薄衣衫难道不会着凉吗?病了又得花钱,这世道赚钱难得很,什么丑的美的,灯一吹,天下的女人还不是都一个样?难道会多一朵花出来?” 他心中轻轻叹息道:“小仙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忽清忽浊,不太正常,老是神神道道,尽说些怪话胡话。什么时候请个高明的大夫,给她好好冶一冶,要不然以后她生的娃娃,像她一样傻兮兮,真是糟糕极了。” 小仙嗔道:“我到底美不美?我白不白?”阿全哼了一声,心道:“美又不能当饭吃,难道你长得美,我便什么活不干,整天陪你睡觉?能生儿子,能煮饭,养鸡养猪,才是真正的好女人。”小仙见他眉头紧皱,道:“你怎么不说话?” 阿全大声道:“我娘曾经说过,一个女人不能太美,要不然会被别人盯上的,我娘又说过,一个女人不能太白,白了身体就有毛病,哎啊,你好像比白天黑多了,一定灯盏快没油了,我赶紧去添一添。” 小仙听他杂七杂八,不由得心头酸楚,泪水夺眶而出:“真是对牛弹琴,一点风情也不解。” 阿全瞪大眼睛,道:“难怪老黄牛今天昏头昏脑,害得我少犁了五分田,原来是你在它面前弹了琴,你……你……好无聊。” 小仙气极,道:“你比老黄牛还笨拙,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阿全挠挠头,愕然道:“我笨么?为什么犁田的是老黄牛,而不是我?对了,驴的老婆还是驴,驴和马亲嘴,岂不是杂交,生出一头大骡子么?”小仙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光中满是恼怒气苦,道:“我好苦的命。” 阿全怒道:“你莫讲没良心的话,每天让你吃个鸡蛋,你怎么会命苦?自从你嫁到我家,我便没吃过鸡蛋。”小仙道:“我不吃了。”阿全道:“不吃白不吃,又不是你娘家的鸡蛋。” 小仙气得全身发抖,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吟道:“轻圆胜绝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纵可风流无说处,已输汤饼试何郎。”她每念一句,心头不禁就痛一次,泪水就似屋檐下的雨珠,一点一滴的打湿了衣襟。 阿全慌了,暗自寻思:“小仙的脑子好像坏得更厉害了,又哭又笑,是不是鬼上身了?她会不会死?她死了我该怎么办?”他急声道:“小仙你别死。” 忽然卟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咚咚地磕起响头,脑门撞得砰砰作响,双掌合什,念念有词:“佛祖菩萨,你千万不要小仙死,你便是要小人做牛做马,小人也愿意得紧。” 小仙登时神色愤怒之极,叫道:“我怎么会死?”她忽然眼圈一红,幽幽道:“死了更好,你巴不得我早点死。” 像她这样活在世上,和死了没多少区别?人还活着,心却早已死了,是不是最大的不幸? 阿全神情惶恐,道:“我知道你脑子不太灵光,但我从没嫌弃,欺负过你,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冶,我发誓,我不喝酒,不赌钱,不嫖女人,我会把赚来钱全给你花,让你买花衣裳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五章不开窍的木头 小仙道:“每天吃个鸡蛋,比割了你的肉还难受,花你的钱,不是要你的命么?”阿全嗫嚅道:“你虽然病得不轻……”小仙嗯了一声,道:“我脑子有病,连累了你。” 阿全道:“我娶了你,是吃了些亏……”小仙道:“原来是我配不上你。”阿全道:“既然我们俩在一起,就把你当成了自家人,让你天天吃鸡蛋,让你天天有钱花……” 小仙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我家没鸡蛋吃,没钱花么?”阿全道:“我记得你家只养了十几只大公鸡,你父亲做生意又蚀了本钱。”小仙不再理他,看着跳动的烛火呆呆出神。 阿全又道:“我说不出好听的话,只想让你觉得嫁给了我,再也快活不过,你回娘家也好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可以大声告诉别人,我没有让你受苦。” 小仙听着听着,心里忽然涌起了淡淡的温暖:“他虽然又笨又傻,对我却真的好。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只要有个男人能对她死心塌地的好,还奢求什么?”泪水不禁又夺眶而出。 阿全吓了一跳,道:“小仙,你干嘛又哭了?是不是我炒的菜不好吃?对不起,晚上来了客人,我怕味道太鲜美,被他吃光了菜,所以我少放了油盐佐料,我知道你喜欢吃鲜鱼河虾,明天我就到十字坡去买。倘若买不到,我就到河里去捉。” 小仙道:“我没说你煮的菜不好吃。”阿全叫道:“那你干嘛生气?你身体本来就瘦得很,一气的话,真会死人的。你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他低声道:“你死了,我又要娶媳妇,其实你父亲蛮好说话的,才收了我二百个鸡蛋,一两银子做彩礼,换作别人,至少收我一千个鸡蛋,十两银子。” 小仙幽幽道:“我死了岂不是更好?你正好可以找脑子灵光的女人,像我这样的笨女人,又不讨你喜欢。” 阿全涨红着脸,摆手叫道:“不是的,不行的,我娘经常说脑子灵光女人是靠不住的,我就喜欢笨女人。” 小仙怒道:“你整天你娘的,你娘的,到底是你娶媳妇,还是你娘娶媳妇?” 阿全挠头道:“是我娶媳妇啊,不过是我娘替我张罗包办的,没有我娘的安排,我绝不可能娶你,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我娘不开心。” 小仙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想当大孝子,我也想做个好媳妇。”阿全大喜过望,又连叩了几个响头,道:“你是个好人。”小仙见他痴痴呆呆,不禁噗哧一笑,烛女照映之下,说不尽的娇美。 纵然阿全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也觉得心头怦怦乱跳,憨笑道:“你笑的真好看。”小仙道:“你不是说天下女人,灯一吹都是一样么?” 阿全道:“我……我……我……”一时想不出话来说,连说了好几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仙擦拭泪水,叹了口气道:“我这个笨女人,一直给你添麻烦,整天只知道和你吵架,你迟早会厌烦我的。”说着说着,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欢喜。 阿全急道:“不会的,你嫁给我,我就要一辈子对你好。莫说你又笨又蠢,你就是个大白痴,我也是愿意的。” 小仙狠狠道:“是我父亲心太软,才收那么一点点东西,别人太贵,你觉得很划不来,是不是?” 阿全伸手拉扯她的衣摆,道:“天好凉,你加件衣服好不好?你不要死……” 小仙柔肠百转,又哭又笑:“傻瓜,我怎么会死?我还要给你生娃娃,不过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 阿全大喜过望,连声道:“我什么都答应你,除了不能惹我娘生气之外。”小仙道:“我要教你识字读书,省得你整天不懂我的心。” 她心中忽然有了个宏大的计划,把他改造成和她一样的人,如此一来,两人不是有了共同语言? 阿全一脸迷茫,一点也听不懂了:“我又不是蛔虫,怎么会懂你的心?你不会要我变成蛔虫吧?哎呀,你又开始说傻话了。” 小仙把身子慢慢靠了过来,倚在他的肩头,阿全大为奇怪,道:“你这是做甚?你明明吃了两碗饭,怎么一点力气也无?”小仙柔声道:“你抱我回房。” 阿全横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自己有脚,干吗要我抱?我娘又说,做人不能太懒惰,尽量不去麻烦别人。” 小仙碰了个钉子,顿觉无趣,又气又恼,重重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之上,怒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开窍?” 阿全一脸茫然,自语道:“昨天挖了耳朵,我又没有生病,鼻子通畅,窍窍无阻,怎么不开窍呢?奇怪,奇怪。” 两人回到房里,只听得胡恨在隔壁弄得嘭嘭作响。阿全大怒道:“管你他妈的是叶大侠,还是树大侠,拆了我家的床,照样揍你没商量!”小仙劝慰道:“他是客人,可能睡不惯生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砰的一声大响,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了院子之中。小仙惊叫道:“什么声音?谁爬到院子了?”阿全道:“是不是熊瞎子来偷苞米了?” 话音未落,却又听得咣当一声脆响,似是击中了院里的什么东西,静夜听来,格外的刺耳。小仙“啊”的一声,叫道:“菜坛子破了,我们的酸菜!” 阿全卟通一声,赤着双足,从床上跳了下来,怒道:“敢打破了我们的菜坛子?我去打破他的头!” 小仙埋怨道:“你怎么又光着脚?昨天才换好的被单,你等会上床,记得脚要洗干净……” 阿全嘀咕道:“整天洗脚洗手,又不是去做客,我以前上了茅房不洗手,还不是什么病也没有?” 来到院子,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堆放在墙角的一只坛子被击破了个大洞,汁水汨汩流出,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阿全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砸别人坛子算什么东西?有种就……哎哟……”话还未说完,又一块石头从外面飞了进来,砰的一声,重重击在他的背上。 气得他暴跳如雷,吼道:“简直欺人太甚!我决饶不了你。”从墙角拿起根铁锹,打开院门,大步走了出去。 才到门外,他又是发出一声惊叫:“怎么是……?”声音忽然似剪刀裁布,硬生生停顿了下来。 小仙在房里关切问道:“你没事么?”阿全道:“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小仙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上床之前记得要洗脚……” 胡恨心中咯噔一声,好像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暗道:“只怕有些古怪。”当下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往外望去。他房间窗户正对着院子,故而外面有任何动静,都难逃他的眼睛。 过了不久,只见十余人慢慢从外面溜了进来,双脚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显然是不想惊动了里面的人。 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阿全,抬起一脚,砰的一声,踢开房门,大声叫道:“吃了我家的酒和肉,全他妈的给我吐出来!”得知此人不是所谓的华山派叶枫,登时对他的酒肉心痛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 胡恨早就等待多时,双掌一摆,砰的一声,将阿全击了出去,其余的人躲避不及,被阿全撞得东倒西歪,跌跌撞撞。胡恨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草包饭桶,也能拦得住我?” 足不点地,把众人的肉身,当成柔软的垫子,大步踩了过去。尚未到冲到门口,耳畔呼的一声响,一柄长剑如毒蛇一般,直直向他喉咙刺了过来,剑气凌厉,其势迅如闪电。 胡恨不由得大吃一惊,黑暗中只觉得风声飒然,长剑剑锋已刺到喉边,危急中身子斜刺向旁刺出,嗤的一声响,剑锋已将他胸前衣服划破了一条大缝,只须有毫厘之差,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那人一击不中,身形一晃,抢上数尺,剑尖指向他的后心。胡恨猛地里大喝一声:“撤剑!”身子原地打转,左掌便来抢夺那人手中的长剑,右手食指戳向那人腰间。那人笑道:“撤剑可以,不过你得留下性命。” 长剑缩回,剑尖下沉,刺向他的小腹。胡恨头也不回,反足踢了出去,怒道:“又是你!你怎么还没有死?” 叶枫伸出舌头,左眼闭,右眼睁,脸上肌肉扭曲,向他扮了个极怪的鬼脸,笑道:“我吉星高照,运气好得很。”他憋了一肚皮怒气,刷刷连刺几剑,尽往胡恨要害刺去。 胡恨急于脱身,无心恋战,边斗边走。叶枫大喝一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右手一挥,一道剑光,直向胡恨肩头劈下。胡恨道:“就凭你?” 倒退几步,忽然似鹰隼一般,直直拔起身子,倾刻间就从数人头你们华山派弟子,向来囊中羞涩。” “赵捕头,出大事了!” 只见老丁一脸惶恐,快步而来。赵鱼霍然立起身子,大声问道:“是不是发现了胡恨?”他一直坚信胡恨就在徐家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捉鬼记 老丁左右看了几眼,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徐阿牛复活了。“叶枫“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嘶声叫道:“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发现徐阿牛的时候,早已全身僵硬,气绝多时。人死如灯灭,人死不能复生,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风在吹,吹得前后左右长草沙沙作响,天地间忽然变得无比诡异。叶枫全身似已发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鱼道:“别慌张,有话慢慢说。”他见识多广,胆量绝非一般常人所能比拟的。拨出钢刀,一刀砍在石头上,火星迸溅,大声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怪?依我之见,多半是与胡恨有关。” 叶枫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在这萧杀苍凉气氛衬托之下,显得阴森可怖,喃喃道:“胡恨怎么会跑到棺材里去?对了,胡恨杀了徐阿牛,徐阿牛当然要去找他索命……” 老丁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声音也变了样,犹似晃动的长草,起伏不定,道:“今天早上,徐阿牛棺材里传来咚咚的击打声,甚至还有言语声,大家都说他死得太冤,身上冤气太重,连阎王也不敢收留他……” 他又忍不住左右观望,是不是担心徐阿牛会突然出现在眼前?风将长草吹得更响,好像有无数鬼魅在晃动。叶枫身子也在颤抖,他不是怕死的人,但此刻心中却有强烈的恐惧。 还有多少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他曾经听过不少鬼故事,也一直以为是大人们吓唬那些不听说小孩的恶作剧而已,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更要命的这个鬼是他亲自送回来的,徐阿牛会不会找他的麻烦?他舔了舔舌头,只觉得嘴巴好苦好咸,心想:“你我素不相识,我只不过举手之劳,并非有意帮你,这个人情你就不必还了。” 赵鱼霍地站起身子,沉声道:“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他旋即颓然坐下,抬起一掌,将一块石头击得粉碎,心情激荡,怒道:“这些人!唉……唉……唉。”连说了三个“唉”字,胸口起伏不定,恼怒异常。 众人把他们视为瘟神,处处防范着他们,这种事当然更不会通知他们。老丁讷讷道:“山民愚昧无知,大人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赵鱼哈哈大笑,道:“我怎会和他们计较?”这句话说得甚是勉强,充满了酸酸之意。 他顿了一顿,道:“想知道是否复活,还不容易?把棺材打开,不就知道了答案?”老丁面色大变,摆手叫道:“那样的话,岂非触了禁忌?” 乡下有许多古怪稀奇的禁忌,触犯不得,犯了有可能会霉运上身,甚至危及生命。赵鱼不信神佛,只信自己,故而不吃这一套。 他厉声道:“你言下之意,我会遭报应?倘若世上有报应的话,也就不用我们这些捕快破案缉凶了。”老丁急道:“属下并无中伤捕头之意,只是有些事不得不信。” 他双手合什,冲着四面八方,拜了几拜,道:“菩萨佛祖,赵捕头年少无知,你不和他一般计较。”赵鱼只是冷笑。 徐阿牛棺木就停放在临时搭建的草庐之中,依照当地的风俗,夭折之人,棺木是不能在停放在祠堂里的。 这几日阴雨不止,据说被雨水淋过,或被猫爬过的棺木,极易引起尸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徐阿牛死而复生?是雨水淋过?是猫爬过?或是冤气太重,阎王爷不肯收留他?没有人知道。 叶枫那晚运回徐阿牛尸体,徐氏族人当即将他盛敛入棺。只是众人这几日忙于搜索胡恨,所以一直停放在这里。准备事情了结之后,再把他隆重安葬,谁也想不到居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来。 草庐周围早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均不敢靠得太近。棺木两边坐着十余名和尚道士,徐太公一大早就派人把他们请了过来。 按理说请了和尚,就不必再请道士,是不是徐太公担心其中一方本领不到家,所以多请一家,可靠稳妥些?看来,凡事多准备一手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 只见众和尚跌坐在地,一脸庄严肃穆,笃笃地敲着木鱼,口中念颂着《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每念两三句,就高呼一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就像某些人挂在嘴里,常说他妈的一样,并没有任何实质意思。 至于能不能驱鬼逐魔,他们心中也没有底,他们也不知道,阿弥陀佛到底身在何方?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管效果如何,白花花的银子,却一文钱也不能少他们的。 道士们看上去比他们活跃得多,哼哼唧唧,摇头晃脑,显得十分投入。大多数人是看热闹的,有几人能真正看得出门道?众人看得津津有味,赞道:“还是道士好玩。” 尤其那位留着山羊胡子中年道士,更是竭力地表现着自己。手持一把产自泰山西麓肥城桃木剑,手舞足蹈,如神鬼附身一般,又唱又跳。 不时撒出一把类似硫磺的易燃粉未,只听得蓬的一声响,骤地窜出一股幽蓝的火焰出来,足足有两三尺高,仿佛一条窜动的金蛇,灿烂夺目,甚是好看。 众人不由喝一声彩:“道爷好手段!”众和尚气得脸色铁青,经文念得更是响亮了,暗地乱骂:“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们拆什么台?” 众道士仿佛知道他们的心事,目光闪烁,似乎在说:“骗人也要讲究职业操守,不能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就在此时,棺材里传来一阵嘭嘭的拍打声,忽轻忽重,听在耳里,犹如阴曹地府传出的勾魂曲,扣人心弦。 围观的众人面色骤变,发一声喊:“恶鬼来了!”便欲离开。念颂经文的和尚道士也有些坐不住了,眼光游离,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留着山羊胡子的那道士拍的一声,把一张写满咒语的纸符往棺盖上一贴,桃木剑一指,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本道爷在此,妖魔鬼怪,还不束手就擒?” 说也奇怪,纸符一落下,棺内的打击声倏然停顿,众人均松了口气,登时掌声如雷,心里暗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道指的就是道士。” 徐太公不由得心中大悔:“这帮和尚算是白请了,白白浪费了不少银两。”忍不住狠狠白了众和尚好几眼,众和尚心知肚明,暗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而已。” 那道士好不得意,目光缓缓往众和尚身上扫去,似乎在说:“忽悠人也但得动点脑子,好看热闹,花俏才骗得了钱!像你们手段单一,不思进取,也想与我们平分银子?”神情颇为不屑。 众和尚勃然大怒,心中骂道:“臭杂毛,你神气什么?不是事先说好,你们负责表演,我们专门念经?你们居然过河拆桥,老子定要你们好看。”登时目露凶光,全忘了出家人要慈悲为怀,不嗔不争不怒。 又隔了一会,棺材里又发出响声,比起上次,更加猛烈紧促,隐约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怒骂声。叶枫不由一怔,心道:“常言道人说人话,鬼说鬼话,难道这个徐阿牛阴阳通吃?”斜眼看去,却见赵鱼面含微笑。 众人战战兢兢,颤声叫道:“阿牛兄弟,平日大家待你不薄,你不能对自家人下手啊……”,言下之意,是在怂恿徐阿牛去寻道士和尚的晦气。 那道士正欲上前,一个黑胖和尚忽然一跃而起,抢在他身前,厉声喝道:“畜生,让你知道什么是佛法无边!”砰的一掌,击在棺盖之上,大声道:“嗡嘛呢呗咪口牛!”声音宏亮,宛如晨钟暮鼓,震得双耳嗡嗡作响。 众人还未开口喝彩,只觉得眼睛一花,厚重的棺盖忽然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正中那和尚的面门。那和尚哼也没哼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白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什么佛法无边,竟敌不过寻常一块柏木制成的棺盖。赵鱼冷笑道:“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没有真才实学,终究会露馅。” 众人大叫一声:“我的妈啊!”哭爹喊娘,拖妻携子,一哄而散。和尚道士们也不例外,木鱼、经书、布幌、拂尘、法器扔得满地都是,抱头鼠窜。也不怪菩萨佛祖没有救他们,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叶枫脑子“嗡”的一声响,只觉得全身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忙不迭一拉赵鱼的手,叫道:“快跑!”他心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恨不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鱼腰身下沉,双脚似木桩一般,牢牢钉在地上,手腕一翻,紧紧扣住他的脉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是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鬼,真是奇哉怪也,只怕有些人心中有鬼。” 倘若人死了,还能以鬼的方式存在世上,何必要死?干脆不生不灭,岂非更加省事?赵鱼始终相信,人死了,唯一能留在世上的是他的思想,他的成就。 赵鱼拔出腰中钢刀,一步步走了上去,声音就似刀锋一般,冰冷无情,道:“便是恶鬼也吃我一刀,我就偏偏不信邪。”鬼和人一样,都欺软怕硬,你不鸟他,他自然会怕你几分。 叶枫吐了吐舌头,暗道:“莫非赵大哥是钟馗转世?难道他从不害怕?”他和赵鱼那晚结拜兄弟,赵鱼长他三个月,故而称赵鱼为大哥。 自知再流露出畏惧之意,便被赵鱼瞧不起,心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果然灵得很。” 当下拨剑在手,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只见棺材里慢慢的坐起个一人,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目光呆滞。 整个人就像刚从茅坑粪池捞出一般,臭气熏天,几乎不敢近身,其味随风飘来,几欲令人作呕。 叶枫一见那人,瞬间间心中恐惧全无,似中箭的兔子一般,嗖的一声,冲了过去,长剑抵住他的心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这人正是胡恨。他跃下山崖,慌不择路,躲入徐阿牛棺材里,众人哪想得到他居然会躲在棺材里?就是想到了,也不敢去触霉头,这样一来,棺材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躲就是六天六夜。几次想出去寻找食物,莫说外面防范得紧,就连草庐也有人日夜守灵,哪里出去得了?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尿屎无处排泄,唯有解决在自己裤裆里,所以臭不可闻。 饿了就从徐阿牛身上咬块肉下来,填腹充饥。人肉又咸又涩,本来难以咽下,何况是死人肉?每咬一口,喉咙不由得阵阵发腥,腹内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几欲呕吐出来。 只有把它想像成世上最美味的烤肉,才勉强吞了下腹。不过几天下来,徐阿牛脸颊、臂腿之上的肌肉被他啃得干净。 只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忍不住就会浮现出徐阿牛那具残破不堪,惨不忍睹的尸体,好像冲着他大喊大叫:“你不但杀了我,而且还吃我的肉,你不得好死,你要下十八层地狱!” 纵使他杀人如麻,也不禁惊悚不已,棺材空间又小,根本无法躲避,紧挨着徐阿牛的尸身,更是难以忍受。 他时时绷着神经,从不敢睡得太深,生怕一睡着,徐阿牛就会变成厉鬼,来索取他的性命。 到了第六天,无论肉体,或是精神上的紧张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不出去,只怕真要疯了。 胡恨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喃喃自语道:“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只想吃一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 一提到吃饭,不由得又想到了徐阿牛,五脏六腑一阵痉挛,嘴巴一张,呕吐不止,吐得干干净净。叶枫捏着鼻子,退开一步,剑尖仍抵在他的要害。 过了良久,胡恨瞪着眼睛,双手拍着棺材,怒道:“你们怎么还没走?怎么赖在徐家庄?”这六天六夜,对他而言,好像是过了六百年,六千年,漫长得要命。 叶枫微笑道:“谁说我们不走?我们就要今天离开了。”他叹了口气,揶揄道:“如果我是你,这么多天都已经熬过去了,何妨再多熬一两天?唉,沉不住气的人,总是笑不到最后。” 胡恨整张面孔都扭曲起来,道:“你……你……们准备今天离开?”叶枫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天上掉馅饼,所谓的狗屎运,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谢了。”胡恨呆了半响,忽然抬手用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连声叫道:“该死!” 赵鱼道:“人算不如天算,你是在错误的时候,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不过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叶枫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胡恨向赵鱼瞧了一眼,道:“这位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叶枫警觉起来,手臂用力,长剑抵得更紧了,道:“你想玩什么花样?”胡恨怒道:“我……我……形同废人,能有什么花样?” 赵鱼双眼直盯着他,一字字道:“在不触犯法律前提之下,能帮得上忙的,我决不推辞。”胡恨道:“你一定可以的,又不是很难。”叶枫道:“赵大哥,你别上当。”赵鱼道:“你先说。” 胡恨道:“我死了之后,请大人高抬贵手,给我留个全尸。”他说得无比的认真,好像在交待后事一般。赵鱼淡淡道:“说来听听。”他见过太多古怪荒唐的要求,早已见怪不怪。叶枫道:“哼。” 胡恨忽然放声大哭,道:“因为留有全尸,到了那边,我的亲人朋友就认得出我,我这辈子已经是孤苦伶仃,我不想到那边也是一个人!我怕孤单,寂寞。”叶枫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赵鱼想了想,道:“我答应你!”胡恨毕竟一代枭雄,也不想死得太窝囊。胡恨脸上又露出了骄傲和自豪,大声道:“没有人杀得了我,只有我杀得了我自己,我仍然是江湖不败的传奇!” 双手一撑,用尽全力,身子往前扑出,卟嗤的一声,长剑穿胸而出。他已经厌倦这种非人非鬼的生活,或许这样才是他最好的解脱。叶枫似已惊呆,根本就闪避不及,他万万想不到胡恨居然选择会自杀。 赵鱼也没有料到,两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胡恨瞪着叶枫,叫道:“臭小子,我有话和你说。” 叶枫怒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赵鱼不说话,双眼如鹰,仔细观察他的伤口,一剑穿心,便是神仙也难救。 胡恨笑道:“胆小鬼,我都快死了,能耍什么花样?我再不说,只怕永远没有机会,请你相信我。”赵鱼轻轻点了点头。 叶枫哼了一声,却不再斥责他。胡恨道:“谢谢。”却瞟了赵鱼一眼。赵鱼笑了笑,道:“我明白了。”转身退出了草庐。 胡恨用力咳了几下,满嘴都是鲜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他兀自强撑着:“按辈分,我是你师伯,胡恨是我的假名,我叫李少白。” 叶枫冷笑道:“李少白?你是我师伯?你当我是傻子?你的名字,我从未在弟子谱看过。”华山派的弟子谱就像是宗族的家谱,倘若没有特别意外,通常每个人的名字均能位列其中。 胡恨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的苦涩:“我是华山派的耻辱,我的名字怎么能上弟子谱?”叶枫不知真假,半信半疑,心道:“死到临头,还想占我的便宜?师伯?我是你祖宗。” 当下狠狠道:“你是遗臭万年。”胡恨柔声道:“你的师母是不是叫杨洁?你师父对她好不好?她过得开不开心?”他的脸上忽然充满了浓浓的深情,似是想到了自己初恋情人一般。 叶枫吓了一跳,心中不禁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却又不敢深想下去,挥了挥左掌,大声道:“你到这个时候,还想挑拔离间?当心我扇你几个耳括子。” 胡恨怒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骗你这个小屁孩做甚?”叶枫笑吟吟道:“我师父对她百依百顺,我师母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心道:“我偏偏要气死你。”胡恨却笑了出来,这次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真挚而快乐,苍白的面上泛起了红晕,喃喃道:“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这个你当然指的是叶枫的师母,余观涛的妻子,杨洁。听他的口气,他好像和杨洁有段刻骨铭心的过去,这可能吗? 叶枫整个人都似惊呆,他斜眼看去,只见胡恨甜蜜无限,毫无做作虚伪之意。霎时间变得寂静无声,两人均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良久良久,胡恨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通体晶莹,洁白无瑕,上面刻着“洁白一生”四个字。叶枫心道:“你也配洁白一生?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分。” 胡恨痴痴望着玉佩,仿佛看着初恋的情人,眼神纯洁而温柔。泪水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玉佩上面,柔声道:“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海,去塞上放牧牛羊,陪你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惜我一样都没有做到,是我害了你!” 他把玉佩塞到叶枫手里,道“麻烦你把玉佩交给你师母,请你转告她,是我辜负了她,请她一定要幸福!年轻人,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千万放手,不要像我一错,误终生,我好悔……我好恨……” 忏悔声中,轰然倒入棺材之中,身子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叶枫捧着玉佩,似捧了块烫手山芋,怔怔出神,他似乎明白李少白的话,却又似乎听不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把玉佩放入怀里,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冷笑道:“这些话我怎么可能去转告师母?师父知道了,不劈了我才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我怎会去做?” 老丁和老李抬着李少白的尸身,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山谷,老丁道:“兄弟,这种罪孽深重之人,让他入土为安,岂非便宜了他?” 老李附和道:“对!”老丁冷笑道:“挖坑还浪费了我的力气,把他丢到山涧去,任他喂狼,喂野兽,教他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老李一拍巴掌,道:“好,就这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七章采花大盗速成班 深秋某日,晴。阳光懒洋洋的照在华山派大院屋脊之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光芒,却不怎么刺眼,毕竟秋将过去,冬将来临。 大院周遭围墙均是用华山本地条石堆砌而成的,这些条石表面没有经过任何斧凿修饰处理,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就像老妇人的脸庞,遍布皱纹,只须看一眼,仿佛就能从上面读出沧桑。 数以百计的条石倒成了众多年青华山子弟信手涂鸦,直抒胸臆的绝佳地方,经过积年累月,代代相传,石上写的东西数量相当的惊人,成了华山派特有的一道风景。 为了保护这道风景,华山派特地颁布了条门规:“永世不得拆除大院围墙。”一个门派能够纵横天下,不仅要靠精妙的武功,而且还要有世代相传的文化。 一个空有一身肌肉,没有任何内涵的门派,好像机缘巧合得了一笔财富的暴发户,又怎能登上真正的巅峰? 石上所写的东西大多与个人心路历程有关,故而这道围墙又被世人称为“心墙”。每个到华山的人,总会在心墙之前驻足良久,细细品味,或许从上面能找到自己荒诞不经,年少轻狂的样子。 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有的雄心壮志,豪气冲天:“三十五岁之前成为华山派第一剑客,四十五岁之前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为了早日达到目标,时刻不能松懈。能打败自己不是敌人,而是懒惰和放松!” “成功没有任何捷径,唯有比别人多流汗,多付出。冼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给我十年时间,华山派必定能超越洗剑山庄!” 有的却销魂蚀骨,荡气回肠:“秋水吾妹,山中清苦,别无娱乐,想你的心,日盛一日,无法克制。空余之际,便是独坐空山幽谷,一遍遍呼喊你的名字,直至声竭力尽。秋水吾妹你可知否?” “霜华,昨夜又梦到了你,每次梦到你的时候,我总不愿睁开眼睛,因为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会消失不见。每天我总希望夜晚早些来临,师兄弟们都取笑我是夜长梦多人,我也不在乎。唉,只有云知道,想你的夜,是慢慢的熬。” 每一条留言上面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只是每个情节,略有不同,有的励志上进,有的柔情蜜意。每个故事上面都依附着一颗青春躁动的心。 冰冷的石墙,正因为这些文字的存在,变得热血多情,就似情人的眼波,每读一次,心里就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有人甚至夸张的说,心墙是一帖可以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再年迈的人,只要一走近心墙,就会感觉自己年轻了数十岁,热血烧,心狂跳,壮志在胸中。 只想仰天大笑三百声,拨出三尺青锋剑,拔地而起,刺穿苍穹,欲与天公比高下。青春是什么?就是率性而为,放荡不羁,从不屈服,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有人留言,自然有人评论,评论大多以画为主,简单易懂,一目了然。比如赞同的话,就画一个笑脸,一朵鲜花,一个竖起的大拇指,或者一两个精练文字,比如:赞,棒,挺你。 不赞同的话,要么画一个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或者摇头,苦笑,叹息,抑或满头流汗的模样。 甚至有人直接了当,干脆在下面画块方方正正的砖头,是不是表示实在看不下去,就扔砖头过来,有敲打敲打留言人的意思? 留言下面花花草草越多,就表示此人的人气及文笔皆是极佳。当然在上面留言之人也不会用自己真实的姓名,多半用的是假名,例如像什么“母猪上树“,“萝卜真白”,“爱吃酸菜鱼”……等等。 倘若留了真名实姓,评论之人往往不再去考虑他的文笔如何,而是更多去考虑与他平日的关系,哪怕写得再烂再糟,亦会违心点个赞,留几朵花,这样一来,不是没有了半点乐趣? 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想赢得足够的评论,就得凭借自己真才实学,所以每条留言的结尾都附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求送花,求评论,哪怕给块砖头也行。 就怕写了东西,没有人观看,没有人评论,下面空空如也,那才是最沮丧的。付出了总想有些收获,哪怕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换来只是无关痛痒的片言只语,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大院门楼上的牌匾写着“华山剑派,威震西北”八个金色大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庄重肃穆,却和轻松活泼的心墙格格不入,显得极不谐调。 有人提议将牌匾上的改成“少年华山,自强不息”,岂非更突出青春向上,生生不息的华山精神? 大院约有一两百丈长宽。院中两边摆放着十八般兵器。是那十八般兵器?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挝、斧、钺、戈、戟、牌、枪、扒。 数十名新入门弟子在大院的空地里站成数排,操练最基本的入门功夫。他们个个认真无比,只不过入门不久,在细节方面往往不得要领,处理得极其粗糙生硬。 有些动作一到了他们的手里,完全走了形,变了样,宛如水蛇过河,弯弯曲曲,东倒西歪,简直令人忍俊不禁。 就像这一招“托天护地”,正确的步骤应该是这样的:右手平平挡住胸前,提腰沉臀,左手下压护住腹部。 而到了他们这里,却变成这样的,胸脯倒是护住了,只不过平平的手掌,变成了掌心向内,由掌成爪,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当真是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腰的确挺得似标枪一般笔直,只是他们的臀部下沉得稍有些过了,这样一来,前挺后凸,脖子伸得足有三五尺长,眼睛瞪得似铜铃大小,就像一只等着喂食的鹅鸭。 左手也往下多压了半尺,护腹顿时变成了护裆。看来裆部比腹部更重要,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无须任何人去指点提醒。 在边上负责指导那位师兄见他们乱七八遭,不成章法,气得呼呼喘着粗气,铁青着脸,大声喝道:“你们把自己的胸抓那么紧做甚?人家是护胸,你们是做甚?想‘仙人摘桃’,‘老汉采葡萄’么?不,应该是金钟罩,铁布衫,盖世神功,刀枪不入,嘿嘿。” 众弟子忙不迭松开五指。这师兄斜眼叫道:“你们屁股撅那么高做甚?是吃得太多,肚子不舒服,想急着上茅房吗?懒人尿屎多,说得就是你们,翘那么高的屁股,人家一脚下去,不跌出两三丈才怪!只怕连牙齿一个也不剩。” 说着说着,他笑吟吟的,抬起脚作势便要往他们臀部踢去。众人哎哟一声,忙将腰缩了几分,臀部往前一收。他哈哈大笑,道:“这不就对了吗?你们全是贱骨头,不打不成器。” 这师兄接着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试想一下,连自己腹部都被别人一剑洞穿了,裆部护得再紧,有个屁用?” 众弟子一言不发,左手悄悄提了上来。这师兄摇头苦笑道:“我们华山派武功,每一招都似行云流水一般舒畅,飘逸无比,令人叹为观止。可是一到你们手里就变得猥琐不堪,令人浮想翩翩!” 他一翻眼珠子,嘿嘿冷笑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华山派什么时候新开办了采花大盗速成班,只会摸奶掏阴,传到江湖去,岂不贻笑大方?” 众弟子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忙把舌头一缩,不敢再笑了。这师兄大喝一声,道:“还好意思笑得出口?你们当真厚脸皮,不知羞耻,天下无敌矣。” 他长长叹息道:“华山派招了那么多批新弟子,就数你们这一批最难带,两三个月了,你们连一招‘托天护地’都学不会,不知你们没有用心钻研,还是脑子实在太笨?” 说着说着,不由得伸手敲了敲自己脑子,道:“你们有没有动过脑子?据说沒脑子的人,敲上去卟卟的响,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实实在在,没有一点空隙,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东西。” 众人半信半疑,忍不住屈指敲击自己的脑门,除了卟卟的响声,哪有什么其他声音?众人垂头丧气,心道:“难道我真的笨若坚石?”这师兄跌足叫道:“都是一堆顽石,废石,只配去垒茅坑,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唉。” 他气忿忿道:“还是我们那批人最省心,大师兄向来怠懒,只说一两遍,我们便烂熟于胸。那时大师兄多清闲啊,不是坐在树荫下乘凉喝茶,就是躲在房间里睡大觉。那像我操碎了心,却看不到半点效果?” 众人暗自不服,心道:“怎么没效果?不是采花大盗速成班么?摸奶掏阴,名动江湖么?”这师兄拍手叫道:“我的一世英名,看来是要毁在你们手里了,我也不知怎么会碰上你们?莫非你们是我的克星?莫非你们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他不住口的冷嘲热讽,全把责任推卸到众人身上,却不知该在自身寻找不足。正确的是,制定出一套合理的培训方法,因材施教,激发他们的潜力。 众弟子似被阉了一刀的公鸡一般,人人垂头丧气,一声不吭。脸皮薄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心道:“师兄说得一点也不错,几个月一招也学不会,实在该骂,我们真不是一般的笨。” 他们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在这一瞬间,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别人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做不到?我一定要做到,别整天落在他的嘴里。” 只觉得热血全涌上头顶,胸臆之间尽是雄心壮志:“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他,到那个时候证明给他看,我们的脑子装的不是硬梆梆的石块,而是可以吸水的棉花。” 脸皮厚的,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样子,心里漫不在乎道:“尽管骂吧,新弟子就得过这一关,熬着熬着,我们就成了老人,就可以去凶新人了。” 想到此处,嘴角不由露出了些微笑,心道:“说得好轻巧,若是那么好学的武功,每个人岂不是都成了高手?放眼天下,真正的绝顶高手又有几个?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你在我们面前吹什么牛?还不是九流之外,半桶水摇摇晃晃?” 这师兄意犹未尽,冲着一名新弟子招了招手,道:“那个谁,叫什么来着的?你给我站出来!”这弟子不知怎么回事,禁不住浑身发抖,战战兢兢道:“师……师……兄,我……我……老实得很,并没有做错什么事。”这师兄皱眉道:“叫你出来就出来,你罗唣什么?” 这弟子似乎明白了几分:“他妈的,这么多人,干嘛偏偏只挑我一个?对了,一定昨晚背后多说他几句坏话,被他们告发了,这些王八蛋龟孙子一点也不仗义。” 他斜眼看去,见得众人幸灰乐祸,更是深信不疑,惶恐不已,摆手道:“师兄,我……我……大家都有份。”这师兄不耐烦道:“一个个来,我知道大家都有份。” 这弟子冷汗淋漓,叫道:“是,是,我……我……”这师兄笑道:“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做甚?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你紧张什么?放松点。” 他腰身下沉,随便扎了个马步,一拍胸脯,大声叫道:“用力往这里推!推倒了我,算你有本事!”这弟子暗道:“完了,他一定是伺机报复我了。” 面色惨白,摆着双手,连声叫道:“我……我怎么敢以下犯上?”这师兄怒道:“你这人迂腐古板得很,叫你推使推。”这弟子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道:“万一我失手伤了师兄,师兄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这师兄展颜一笑道:“若是被你伤了,只怪我学艺不精,与你无关。我用我的人格作担保,诸位师弟也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有气无力,稀稀拉拉道:“我们听到了。”这师兄又是一拍胸脯,大声道:“来,使出你全身的力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八章笨鸟先飞 这弟子不敢违拗,壮起胆子,拱手叫道:“师兄得罪了!”用起全身力气,双掌平平推出。 他以前是个铁匠,膂力惊人,这一推竟有千钧之力,心道:“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看你怎么踢我们的屁股,拎我们的耳朵?哈哈。” 这师兄笑道:“有点力气,只不过是蛮力,还不能掌控自如,好好练习,假以时日,必定有所作为。” 一个箭步窜上,左手前探,已抓住他的手臂,往外一拨,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拔清波。”这弟子站不稳身子,踉踉跄跄,忍不住叫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这师兄哈哈大笑,道:“你是只呆头鹅。”轻轻一推一送,这弟子只觉得所有力气便如泥牛入海,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由一怔,哇哇大叫道:“不好,不好,你怎么偷走了我的力气?”这师兄道:“唉,你看仔细点,我双手空空,有没有东西?力气又不是鸡蛋,怎么偷得走?” 众人也是大为奇怪,道:“是呀,力气怎么偷得走?”这师兄笑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可不能推卸责任。”又是一推一送,这弟子身不由己,腾腾退出几步,双脚一软,跌坐在地。 他脑子一片茫然,半天反应不过来,不知到底什么回事,心中诧异:“原来师兄以前是弹棉花的,以柔克刚,大铁锤落到棉花堆里,难怪我的力气不起作用!” 众弟子数十双目光都注视着这师兄,无不暗自赞叹:“师兄好本领,怪不得他要骂我们。”身子一缩,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这师兄拍手笑道:“怎么样?并非本门功夫不精妙,而是你们根本没用心去学,这一招叫作‘四两拔千斤’,莫说是你,便是头千斤的大牛牯,在我眼里,也不过是根灯草。” 这弟子心里嘀咕:“唉,我猜错了,他不是弹棉花的,是耍杂技的,只会投机取巧,我当时应该双脚抓牢地面,他便拔我不动了。”甚是后悔,却又不敢说不出口。 众弟子齐声叫道:“师兄,神功盖世,天下无双。”这师兄喝道:“少拍我的马屁,多动动脑子,心思活络些,哪有学不好的东西?” 却有个弟子老大的不爽,自认为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奥秘,心道:“想拍师兄的马屁,也不用这么直截了当,故意自己跌倒在地,既显得师兄本领了得,又讨得了师兄欢心,一举两得,划算得很,大家目拙,看不出来,我可不是瞎子。“ 越想越气,双手一推,拔开众人,大步从人群走了出来,朗声道:“师兄你的‘四两拔千斤’,能否把我推倒?”众人一见到他,不由得心头怦怦而跳,暗自发笑:“这下师兄恐怕要大大的出丑了。” 只见这人高大魁梧,又黑又胖,浑身横肉,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往众人身前一站,足足比众人高了一个头,宛若尊铁塔一般,八面威风。众人只觉得胸闷气短,说不出的压抑。 他故意抖了抖身躯,全身肌肉也跟着抖动起来,犹如水中的波浪,一波接一波,冲击着沙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心中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话:“肉浪翻滚,好肥的一头猪。” 他冷冷盯着这师兄,看他有什么反应?这师兄笑道:“这叫什么武功?‘五花肉浪功’,或者是‘惊天动地震奶功’?华山派可没有这两武功,我甘拜下风。” 众人哈哈大笑,不禁抖了抖身子,胸口的肌肉却是纹丝不动,心道:“奶不跳,如何奈何?”这人紧绷着脸,道:“师兄不用转弯抹角,你推不动我,就直说了吧。” 这师兄忍着笑,摆了摆手,道:“把你推倒,只怕你半天也爬不起来,到时又要麻烦大家,算了,算了。”众人哄堂大笑,道:“没有七八个人都抬不动他。” 这人哼的一声,忽然大吼道:“原来师兄是个胆小鬼!”挥起两个钵盂一般大小的拳头,一左一右夹击过来,仿佛两只大铁锤,齐头并进,风声呼呼。 众弟子“啊”的一声叫,胆子小的,忙赶紧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敢想象这两只拳头击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的,不筋断骨碎,也得口吐鲜血。 这师兄哈哈大笑,道:“这拳头肥厚多肉,拿到街头卖艺,倒蛮合适的,也许能赚几个铜板,若想去闯荡江湖,却得大大吃亏!耳大是福,拳头大,未必会厉害。” 双掌收缩,抓住两只拳头,刚才那弟子纵声大叫:“师兄耍杂技的,你抓紧地面,他便拔不动你。”这师兄道:“谁说的?” 手臂扭动,又使了个“四两拔千斤”,大喝一声,叫道:“起!”这人庞大身躯登时犹如一根轻盈盈的灯草,双脚离地,仿佛被只无形的大手托着,倏地飞了起来。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心道:“好厉害!”一时间竟忘了叫声好。那人身在半空,这才感到说不出的害怕:“这一下跤跌下去,屁股岂非得摔成几千瓣?我的妈呀!” 手足乱蹬,如只大肥鹅,笨拙无比,大叫道:“师兄救我!”这师兄问道:“你服是不服?”正欲纵起身子,突然之间,却听得嗖的一声,只见一人斜冲了出来,双手一伸,稳稳接住了胖子。 胖子几百斤重的身躯,到了他手里却如一片羽毛一般的轻巧,那人轻轻放下胖子,问道:“你不要紧吧?”胖子满脸通红,道:“好大的手劲,你不是我们华山派的吧?” 这师兄一见到那人,就像老鼠见到大猫一般,立即似变了个人,脸上一副惊喜交集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垂着双手,恭恭敬敬道:“大师兄好!” 众弟子大吃一惊,颤声叫道:“大……大……大……师兄好!”他们在华山不过数月时间,关于大师兄的故事多不胜数,行事吊儿郎当,对师父女儿一往情深……如今一见,不免有些失望:“原来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叶枫微微一笑,道:“几个月没回来,又多了好多新面孔,咦,好像今年新人特别多,各位师弟好!”众弟子忙躬身行礼,大声应道:“大师兄好!”叶枫一拍这师兄肩头,笑道:“小元子,你也进步不少,轮到你带新弟子了,好得很。” 小元子愁眉苦脸道:“大师兄,别提了,我……我……”说到此处,不由心中一酸,泪水盈眶。叶枫奇道:“咦,奇怪了,几个月没见,却会哭鼻子了,谁欺负你了?”小元子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叶枫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脱口而出道:“你一定惹芳华师妹生气了,你呀,就是管不住一张嘴巴,口无遮拦,要不要大师兄帮你说几句好话?”小元子摇头道:“我怎么会惹芳华师妹生气?我……我……” 他跳起身来,指着众人,气急败坏道:“这些人笨拙得要命,两三个月连一招都没有学会,你说我是不是背时得很?”众人羞愧难当,全低下头去。 叶枫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好像记得很清楚,某人刚入门的时候,也是两三个月也没学会一招,是不是?”任何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人能一步登天。 小元子被他揭了老底,当即无地自容,道:“大师兄好记性,我……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叶枫抚摸着他的脑袋,冷笑道:“苍天在上,我当初费尽心思,手把手教你,怎么某人一转屁股,就开始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说我在树荫府下乘凉,躲在房间里睡大觉?我好像平时待你不薄,和你关系也不错,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你居然忍心说得出口?” 他忽然咬牙切齿,一脸狰狞,跺脚破口大骂,道:“怪不得我二十六七岁了,一直娶不到媳妇,原来是你们这些人从中捣鬼,到处破坏我的名声,难道你们要把大师兄逼到庙里做和尚才甘心?我纵然当了和尚,也是六根不净,天天祈求菩萨佛祖,保佑你们一辈子娶不到媳妇,走投无路,遁入空门,哈哈。” 小元子亦不惧怕,嘻皮笑脸道:“大师兄若是做和尚的话,千万别忘了叫上我,一个和尚担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知道叶枫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架子,所以说话也没有多少顾虑。 叶枫“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油腔滑调,没半点正经。”小元子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师兄嬉皮笑脸,做师弟的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叶枫挥拳欲打,佯怒道:“我上梁不正?我又不是泥瓦匠,上什么梁?” 咳嗽几声,叫道:“恭喜主家砌华堂,我来说段选柱梁。木龙生在高山上,长在高山你为王。粗的用来做中柱,直的用来做横梁。大小长短不用量,方园尺寸正相当。四根中柱擎天柱,八根壁柱撑金梁。中柱壁柱竖得正,不高不低又不旁。只等良辰吉时到,金梁架到中柱上。良辰自有喜鹊到,吉时迎来金凤凰。” 小元子笑道:“说得好。”叶枫整整衣衫,正色道:“各位师弟,你们到华山已有数月时间,还适应山上环境和生活吗?”众弟子相互观望,欲言又止。 叶枫微笑道:“论年纪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既可以叫我大师兄,也可以叫我大哥哥,大家都是年轻人,还有什么好拘束,放不开的?”众人只听得心里如沐春风,热乎乎的:“大师兄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无。” 一弟子红着脸,讷讷道:“大师兄,我们到华山已有几个月,却毫无进展,是不是我们没有领悟到诀窍,还是我们脑子实在太笨?” 叶枫笑道:“你们现在的表现比我当时强多了,我那时又笨又蠢,师父说的话,我是左耳进右耳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个字也记不住。” 小元子笑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脚踏黄河两岸,手捂八百里加急文书,前面水龙扫射,后面鸭蛋成串……“ 叶枫也不气恼,道:“每个招式到了我手上,都被我使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莫说师父看得发笑,就连我自己也暗自发愁,难道我根本不是块练武的料?” 他又道:“我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我苦恼至极,坐在门前树下发呆,将自己责怪得一文不值,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那时正好树上有只小鸟,瘦骨伶仃,似是大病初愈,它想飞,又飞不起来。只见它无数次从树上跌落下来,又无数次展翅飞起,也不知经过无数次跌倒,这小鸟终于飞上了枝头,飞上了青天。” “一只病鸟尚且都没有将自己抛弃,我一个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要看轻了自己?我顿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笨鸟先飞。十遍练不好,我就五十遍,一百遍,直到练熟为止。就靠这个笨办法,我居然学会了华山派大部分的武功。” “人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最怕是失去了信心,芝麻小事也会成为压垮自己的一座大山,别灰心,别气馁,只要努力用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你们就是华山派的中流砥柱,杰出人物!” 众人只听得雄心勃勃,热血沸腾,心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用心去做,没有做不好的事。” 另一弟子怯生生问道:“大师兄,你能否和小元子师兄演练一下武功,让我们开开眼界?”众弟子跟着起哄,道:“对,对!”叶枫笑道:“那是必须的,小元子,咱们就顺应民心,就比划比划?” 小元子吓了一跳,跃开数步,低声哀求道:“大师兄你就饶了我吧,我有几斤几两,大师兄又不是不清楚。”说到后来,已然惶恐不安。叶枫喝道:“我清楚个屁,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你吃了几碗饭,上了几次茅坑,也要向我汇报?” 众人哄堂大笑,叶枫接着道:“咦,别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莫非你步步后退不成?几个月不见,我也想知道你到底进步了多少,倘若你一拳把我打翻,岂非满足了你大出风头的愿望?” 小元子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皆颤,嗫嚅道:“大师兄,我……我……怎能……”叶枫大声道:“怎么不能?一切皆有可能,谁说大师兄是不能超越的?你不是常夸你自己是长腿美男子,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众人几乎笑岔了气,心道:“长腿美男子?分明是短腿矮脚虎。”小元子摆手叫道:“只怕我进一寸,大师兄早已到了一尺之外,我和大师兄的距离,就似劣马追流星,越追越远。” 叶枫一瞪眼睛,喝道:“别把自己看轻了,我希望每个师弟都比我强!”呼的一掌,劈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九章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 小元子腰身扭动,急速后退,拱手作揖,恳求道:“大师兄手下留情,别把我打得太惨。”叶枫手掌举在半空,却不下击,斜眼冷睨小元子,道:“我不打你的脸就是。” 蓦地里想起赵鱼坏坏的样子,忍不住放声长笑,道:“谁输了,谁便请客喝酒,兑水的劣酒我不要,要喝就喝上等的竹叶青。”小元子欢天喜地道:“我攒了几个月的钱,就等着和大师兄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他顿了一顿,随即补充道:“上次手气差得很,输了不少钱,囊中羞涩,才会让大师兄喝兑水的劣酒……”用力一拍腰包,大声道:“现在有的是银子,吃肉喝酒,眉头决不皱一下。” 叶枫笑嘻嘻道:“好痛快,好大方!”身形晃动,忽然欺身上前,右掌疾劈过去。小元子斜身让过,仍不还招。叶枫冷笑道:“难道我不配与你交手?” 长啸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倏地探出,戳向小元子两只眼珠。小元子见得来势凌厉,当即左手斜引,挡住他的两指,身子转了半个圈子,一掌拍向叶枫的后心。 叶枫道:“啊哟,我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怎么躲得了?”反足踢出,道:“兔子蹬鹰,也不知踢得踢不中?唉,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元子轻轻跃起,从半空中如鹰隼般扑下来。众人目不转睛,嘴巴张得大大,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叶枫大惊小怪叫道:“苍鹰扑兔?我……我……和你拼了。”双手上托,小元子下击之势被阻,只好一个筋斗,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叶枫哈哈笑道:“原来你是只飞不高的草鸡。” 身子一矮,窜了起来,快若电闪,眨眼间就到了小元子身前,双指仍是戳向小元子的眼珠子,念念有词,道:“挖眼睛,扼喉咙,拎头发,还是觉得这三招使得最顺手。” 小元子大吃一惊,招架不住,只得后退,叶枫直抢而前,忽然脚下一踬,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一个筋斗摔了出去。 众人啊的一声惊叫,只道他被地上石子绊倒,叶枫手舞足蹈,哇哇大叫:“今天谁当值,扫地马马虎虎?我要打他的屁股。”疯疯颠颠,却又逼近小元子的眼前。 小元子毕竟经验不及叶枫丰富,连避几次,都无法摆脱,不由得心中叫苦:“倒霉,倒霉!只怕要大大的出丑!”众人急叫:“小心,小心。” 叶枫手仍往前递,动作已经变得极其缓慢,低声提醒道:“臭小子,还不快用‘烽火连天’?你诚心想丢脸不成?” 小元子心里叹了口气:“临时抱佛脚,也不知有没有用?”不抱着太大的希望,抬起手掌,斜斜向上一挡,格住叶枫的手指。 不料叶枫两指轻轻在他掌上一点,却一个筋斗,倒跃了出去,跌跌撞撞,似喝醉了一般,看上去十分狼狈,小元子一头雾水,怔怔地凝视着他。 叶枫大呼小叫道:“啊哟,啊哟,了不起,了不起,小元子你做人不诚实得很,你练成了铁沙掌居然不通报一声?害得我的手指险些折断,我坦坦荡荡,什么事也没瞒你,你却深藏不露,太不够义气了。” 众人见叶枫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半信半疑。小元子急声分辨道:“我……我……没有,大师兄你……你……误会了。”叶枫嘿嘿冷笑道:“没有,没有,那你脸红着做甚?” 小元子满头大汗,都快哭了出来,道:“我……我……真的没有,你……你为什么偏偏不相信?”叶枫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我非得好好看看,你还隐瞒了什么?” 抢上几步,大喝一声,噼里啪啦,恰似连珠火炮一般,一连击出数十掌。每一掌似细水长流,绵绵不绝,又似翔羊挂角,无懈可击。 众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本领?”叶枫自言自语道:“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只要吃得了苦,哪有做不好的事?” 叶枫看似一掌紧似一掌,威势惊人,其实极有分寸,留有余地,往往点到为止,没有半分威胁。新弟子入门不久,看不出门道,只觉得眼前漫天掌影,上下纷飞,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小元子无可奈何,不得不硬着头皮全力应付,叶枫随心随欲,所使的招数并不局限华山武功。不知不觉之中,小元子又长了不少见识,多了不少应变之道,钦佩不已:“几月不见,大师兄又进步惊人。” 众人见得叶枫招数精妙,处处压制着小元子,奇怪的是,却始终击不倒小元子。又见小元子虽然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但总能把叶枫的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们当然不知叶枫处处手下留情,倒对叶枫的调侃深信不疑:“小元子师兄表面吊儿郎当,其实深藏不露,好货多得很,大师兄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两人来来去去,斗了数百招,小元子收获颇丰,平时想不透问题,在交手过程之中,往往灵光一闪,随之豁然想通,众人看得心旷神怡,都不由羞愧难当。 叶枫哈哈一笑,道:“若是有心,哪怕天大的事,也能迎刃而解。”小元子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感激不已:“大师兄对我的好,我如何不知?再不好好指导众师弟,便对不住大师兄了。” 便这么稍一分心,叶枫已找到空隙,呼的一声,一掌当头劈至,小元子不假思索,双掌一分,抢击叶枫胁下。 叶枫后退数步,苦笑几声,道:“几个月不见,想不到小元子的进步超乎我想象,只有我这个大师兄还在原地踏步,惭愧,惭愧,只怕又要被师父责罚面壁思过了。” 他跺了跺脚忽然大喝一声,厉声叫道:“看来我不使出杀手锏,今日就下不了台,武当回风掌,少林千叶手,昆仑落雁掌,崆峒飞凤手,来锅大杂烩,我不信就赢不了你!” 双掌飞舞,犹如飞花落叶,忽劈忽削,忽斩忽砍,极其变化,层出不穷,瞬时间就把小元子笼罩在一片绵密掌影之中。 众人瞧得眼也看花了,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叶枫,只觉得一团人影来来去去,风声呼呼,震得脸颊隐隐生痛,忙退开几步,不禁暗替小元子捏了一把汗。 小元子见得来势汹汹,早胆怯了几分,不敢招架,抽身就走。只是所有去路皆被叶枫封死,哪有路可走了?双眼忍不住流露出乞求的神色,只盼叶枫见好就收,放他一马。 叶枫恍若不见,一掌掌向他劈将过去,大院尘土飞扬,化为一团浓雾,将他们二人裹住。众人双拳紧握,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心中均想:“小元子师兄非输不可。” 小元子见得叶枫步步紧逼,不由断了认输的念头,脑子转得飞快,瞬时间闪过了三五个应对方法,却觉得没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心下大骇:“怎么办才好?” 突然之间,只听得叶枫一声大喝,双掌卷起一阵劲风,疾向他胸口推去。众人大惊失色,齐声大叫。 小元子无可闪避,心中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大不了吃大师兄两掌,在床上休养半个月,倘若师父问起,我只说是自己走路跌了一跤,决不连累大师兄!” 当即腰身下沉,提臀收腹,扎个马步,气沉丹田,双掌平平推出,正是华山派最寻常的招数“推窗见月。”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仿佛平地起了个闷雷,只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众人惊呼声中,早就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心道:“小元子师兄一定伤得很重,只怪他不认时务,不给大师兄面子,大师兄恼羞成怒,当然要给他好看。” 只有几个胆大的看得真切,小元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晃也没晃一下,叶枫却连翻了几个筋斗出去,面色惨白,捂着胸口,似是受了极重内伤一般。 小元子翻来覆去看着自己双掌,仿佛做梦一般,连自己都难以置信,自言自语道:“是我击飞了大师兄么?难道我真的进步了?是不是我一直没有发觉而已?” 心头忽然说不出难受,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暗想:“我宁愿做个不进步的老油条,也不能伤了大师兄。”在华山众弟子当中,他和叶枫关系最好。 叶枫仰天长叹,脸上尽是落寂,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只不过偷了几天懒而已,就被你们追上了,勤有功,懒无益,嘿嘿。” 走一步便叹一口气,缓缓走到小元子身前,忽然咧嘴,诡谲一笑。小元子一怔,惘然若失:“大师兄是苦笑,想必心里难受极了,我……我……对不起你。” 叶枫转过身子,面对众人,正色道:“这个小元子,以前也是这样教,那样教都不行,把我气得半死,但他从不放弃,一直努力,一步一个脚印,把我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有他来指教你们,你们还怕学不好么?” 小元子纵然是不开窍的榆木脑瓜,此刻也明白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大师兄用心良苦,总为我着想。”心情激荡,哽咽道:“我……我……一定不辜负大师兄的一番苦心。” 叶枫嗯了一声,微笑道:“他们是百炼成钢,或者是一堆废铜烂铁,全看你怎么去**,教得好,我和你喝三天三夜,教不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踢你的屁股。” 他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我最近学了一门‘铁脚丫踢屁股功’,据说一脚踢出,便骨碎肉烂,你最好用心点,否则我就在你屁股上开张,大发利市。” 小元子正欲张口说话,忽然右耳一紧,响起一个柔若无骨的声音:“小元子你好呀,大师兄刚回华山,茶水也没喝上一口,你却和他挥拳舞脚,到底是什么居心?该不该提你的耳朵?” 不知何时,他身边站了个女子,约莫二十余岁,亭亭玉立,皮肤白皙,头发似绸缎般光滑柔顺,又似乌云般乌黑亮丽。 她浅浅地笑,一笑的时候,眼波流动,恍如清澈见底的一江春水,变幻不定。她一笑起来,仿佛明媚阳光也黯淡下来,时间竟然都静止了。 众人呼吸已经停顿,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一副绝世的画卷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惊叹,欢喜,愉快……各种表情在他们面上相互交替,变化无穷。 这女子身穿湖蓝色衣裳。华山之上,时时有风,温柔的轻风拂动她的衣裳,好像吹动一池平静的湖水,荡起了一层层涟漪,也吹乱了众人的心。 刚开始是一点点,接着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再也无法抑止,陡然凭空掀起了滔天巨浪,劈头击下。 众人不觉痴了,平日他们也曾见过她,却从不敢正眼相视,瞄她一眼,便似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这一眼已经心满意足了,足够让他们回味多天,还敢奢望再多看几眼? 据说心墙上有条留言,是描述她的眼睛:“不忍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有太美的故事,哪怕成不了你故事里的主角,也愿意成为你生命中的路人甲……” 叶枫也痴了,他是百看不厌,每看一次,就痴一次。要命的是,一次比一次痴得厉害,好像中了世上最要命的蛊毒,无药可解,沉醉不醒。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要把这几个月失去的时光一一找寻回来。在叶枫灼热的目光逼视之下,只见她的脸上慢慢涌起一抹淡淡嫣红,在如脂般白净的脸颊上似升起一道绚烂的彩虹,艳丽之色,难描难画。 众人心中突突乱跳,不知不觉又涌起了那几句话:“不忍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有太多的故事,哪怕成不了你故事里的主角,也愿意成为你生命中的路人甲……” 她抿着嘴,低声说道:“喂,喂,你就不怕被众师弟取笑?”言语中说不出的忸怩。小元子别过脸去,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们想做甚?还不抓紧练功?难道你们一招要学一年半载?”众人依依不舍收回眼光,扎步练功,招式却错得更加厉害。 叶枫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心情大家可以理解的,影儿你好吗?”原来她就是华山掌门余观涛的独生女儿余冰影,叶枫一路念念不忘的人也正是她。 余冰影眉头微锁,幽幽道:“你怎么去那么久?”这些天她是不是也饱经相思之苦?是不是和叶枫一样,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一句温柔的娇音入耳,叶枫喜欢得全身如欲炸裂,讷讷说不话来了,在众人之前,他是受人尊敬的大师兄,但在她面前,又似不知所措的小屁孩,经常言不达意,不知所云。 众人见他慌乱,心中跟着莫名一跳,登时东倒西歪,荒唐离谱,小元子连声喝斥,也无济于事。 余冰影见他大窘,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跟我来。”叶枫似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头晕目眩,紧随其后。小元子朗声道:“水怕火,矛怕盾,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两人出了大院,来到大院之外的心墙。余冰影道:“前天我又写了条留言,我念给你听听。”叶枫几月不见,心中满是相思之意,只觉得她说什么也愿意听,微笑道:“好。” 余冰影柔声道:“华山下了一夜的雨,心就似雨水般湿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远行的人,是否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远行的人自然指的是叶枫。 她眼波缓缓从叶枫脸上扫去,洁白无瑕的脸颊上慢慢涌起一层红晕,低声问道:“远行的人,是否安好?”叶枫柔肠百转,跟着念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两人相对而视,半晌无语。隔了一会,叶枫诧异道:“红颜知己?你又改名字了?你上次不是叫蓝色小妖吗?” 余冰影吃吃笑道:“名字就似衣服,隔几天就得换一次。这样才有新鲜感,那像你一个有些坏的名字,用了十几年,全华山都知道了,难怪你只要一留言,下面全是花,一块砖头也没有。” 叶枫挠了挠头,若有所思道:“说得也是,上次我只写了华山日出真美这几字,连我自己都觉得平淡无奇,居然下面有几百朵花,原来如此,不行,我要改名字。” 余冰影笑道:“改什么名字?”叶枫握着拳头,双眼炯炯有神,一字一字道:“三十二颗牙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章发如雪 两人说说笑笑,七转八折,自一条山道缓步而上。条石铺成的石阶,似天梯般向上延伸,蜿蜒曲折,幽静深邃。 几只鸟儿在头出不该说的话,让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希望才是感到最绝望的。 余观涛是根本不赞同他们的事,或者另有所图?既然不赞同,为什么又不让他们彻底死心,反倒任由他们继续交往下去?他究竟唱的是那一出?这种暧味得就像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的游戏,究竟谁才是最终的得益者? 余冰影咬着嘴唇,向叶枫脸上凝视了一会,苦笑道:“现在我是想开了,他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反正我除了你,谁也不嫁。他有一天终究会老的,等他百年之后,到那时……那时谁也管不了我了。” 叶枫喉头一酸,心想:“影儿待我真好,我更不能辜负了她。”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只想吻她一下,但随即又想:“她这等待我,我岂可乘人之危?” 忙镇定心神,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身边。”两人四目相投,怔怔凝视,也不说话,已经心灵相通,便是千言万语,也尽在不言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冰影拉了拉他的衣袖,懒洋洋道:“这段时间,我又新学了一首词,据传是汉代大才女卓文君所作,我看多半是后人的伪作。因为她那个时代,还没有百无聊赖一词,而且当时中原也没有转世一说,不过我觉得蛮适合我心境的,谁写的并不重要,你想不想听?” 叶枫不加思索道:“当然想听。”余冰影侧头吟道:“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道三四月,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从传。九连环从中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般思想,千般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阑。九月重阳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焚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红如火,偏遭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似心寒。忽匆匆,三月桃花流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一迈进“朝宗院”大门,一眼就见到了躺在藤椅之上,闭目养神的华山掌门余观涛。 “朝宗院”顾名思义,就是朝见宗师的院子。这三个字不仅适用华山派弟子,而且也适用于其他门派。“朝宗院”本名是“养心阁”,自从余观涛接任华山掌门之后,就给它改了名字。 这么一改,既显得霸气十足,又突出了他的雄心壮志,让华山派成为天下各门派朝见宗师的地方。 余观涛身材瘦小,黑衣黑裤,穿着双棉鞋。他抽着旱烟,眼前一片烟雾袅袅,如同他的为人一般,说不出的神秘。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名动天下的华山掌门,倒像个猥琐的大叔,或者是乡下的小老头。 什么气宇轩昂、大侠风范跟他完全沾不上边,在他身上只有看到平凡和失望。难怪第一次和他接触的人,心里都会产生极大的失落感:“这种人怎么是华山掌门人?” 难怪江湖第一相士傅药师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不禁大为诧异,连呼不可思议:“耳小,额窄,腮无肉,手有断掌,按理说这种人命运平平,至多是三流人物,成不了气候。居然是华山掌门?是什么力量逆转了他的命运?简直就是奇迹!” 余观涛本身就是个奇迹。二十年前华山派正处于最鼎盛时期,可谓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在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二,大有超越第一门派“洗剑山庄”之势。 那时候余观涛在华山派根本就排不上名号,就似墙角下的一株小草,默默无闻,就连同门中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没人关注,也不值别人关注。 华山派出类拔萃的人那么多,谁会去理会一个无名小辈?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可以将他踢出数百名之外,人们的目光,永远关注那些有成就的人。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也不想混出多大的名堂,只求无功,但求无过。平平安安在华山派度完一生,足矣。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到心墙寻个僻静的角落,写几条留言,发发小牢骚。 出人头地,名扬天下对他而言就似伸手摘星,水中捞月,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他头上?能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已经是他最大的追求了。 然而命运偏偏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将他一下子推到了人生的风口浪尖,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准备和选择的余地。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华山派,华山派数百号人,几乎在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 只有几个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弟子才幸免于难,而余观涛恰恰就是这几个弟子其中的一个。更幸运的是,在这几个弟子当中,他的武功又是最好的一个。 于是重振华山派的大任,责无旁贷地落在他的肩上,这二十年来,他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忍辱负重,终于把华山派恢复到了今日的地步。 虽然和最兴盛的时期无法相提并论,但在江湖上也是不容小觑。为了华山派复兴,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和代价。 他不过四十多岁,但他的须发早已雪白如雪,一条脊背也似乎佝偻起来,更显得他一个人瘦小无比。白天他精神抖擞,就像永不疲倦的人,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感到全身骨头都似散了架一般,筋疲力竭,难以忍受。 但他从不说出个苦字来,既然命运选择了他,他就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时候连他都不禁摇头苦笑:“为什么选择我?难道我是做牛做马的命?” 江湖人士只要一提及他,无论和他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均会忍不住一竖大拇指,大叫一声好:“余掌门力挽狂澜,重建华山派,是条好汉子,我佩服得紧!” 的确,凭他一己之力,能把华山派起死回生,难道不值得别人敬佩么?难道不应该骄傲么?他也一直为此骄傲,白手起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每次他率领众弟子祭祀华山派列位祖师,表面上歌功颂德,恭恭敬敬,心中却大大的不以为然:“我的功绩也只有开山祖师才能和我相提并论,重振华山派,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们当中大多的数人,不过靠守着祖业赢得名声,受我一拜,你们担当得起么?” 每天他总会抽出些时间,躺在椅上闭目养神。一,放松自己,太紧张的人,难免会判断失误,失误是最不可饶恕的致命伤害,二,用充分的时间,把有些事考虑得更周到。 他从来就不是鲁莽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会在心中一遍遍反复论证演练,直到认为万无一失,才会付绪实施。要么默默无闻,要么一鸣惊人,这就是他做人的原则。 如今他心里就有一个宏伟的计划,经过他大半年的筹划布局,已经接近完美无缺,如同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一副画卷,即将向世人展现出大气磅礴、波澜壮阔的一面。 他深吸一口气,就似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在决战前夜,在做最后的准备,一击必中,一必击胜!华山派将因为有他而变得更强大,江湖将记住他的名字! 余观涛,谁也不敢小瞧你!总有一天,大家会用崇拜的目光仰视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一章雷公也很忙 叶枫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不敢出声,垂手站在一边。余观涛道:“枫儿,你回来了?”叶枫恭敬应道:“是,师父。” 余观涛道:“事情办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麻烦?”叶枫小心翼翼答道:“正如师父所料,那恶贼不防弟子千里而来,一剑就被弟子取了性命。”余观涛呵呵大笑几声,道:“很好,很好,枫儿,你比以前干练多了。” 叶枫道:“全凭师父教导有方,师父就是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的诸葛亮,一声令下,只杀得敌人人仰马翻,输得干干净净,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余观涛哈哈大笑,心想:“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的诸葛亮,这句话倒也说不错。白手起家,再创辉煌,当今江湖又有几人能做到?” 笑眯眯问道:“你又是什么?”叶枫道:“弟子是那没有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张飞,上阵杀敌,全靠师父的三个锦囊妙计。” 余观涛微微一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有勇无谋,没有领袖风范,路上有没有做行侠仗义之事?行走江湖,武是皮毛,侠才是根本。” 叶枫道:“碰到几个打家劫舍的小毛贼,本不想出手惩戒,一想起师父的教诲,小恶不除,便是大恶。” 余观涛一拍椅子,怒道:“混账,什么大恶小恶,你只须记住一句话,路见不平,就得拔刀相助,哪怕打不过,丢了命也要挺身而出。” 他怒气未消,又道:“我们华山派宗旨是什么?”叶枫神色尴尬,心道:“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又让师父借题发挥了。”答道:“大公无私,造福世人。” 余观涛转过头来,凝视着他,冷冷道:“没有侠义之心,武功再好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事事都去考虑自己利益得失,和那些占了蝇头小利沾沾自喜的贩夫走卒有什么区别?” 叶枫道:“是。”余观涛又道:“你若只为自己着想,便不是华山派的弟子,我也瞧不起自私自利的人,想当年我孤身一人在川南,碰到‘涪陵五虎’欺负人,我何曾犹豫过么?你下次若是瞻前顾后,便不必回华山了,你听明白了么?” 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弄得叶枫灰头灰脸,狼狈不堪,唯唯诺诺。余观涛厉声道:“见义勇为,急人之难,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大夫,我问你,是也不是?” 叶枫道:“是。”不由得心下踌躇:“李少白的事,我说是不说?”他从未做过像杀李少白如此大的事情,想到此处,他又激动又兴奋。 余观涛何等精明仔细,见得叶枫嘴唇动了几下,似是想说甚么话,哼了一声,问道:“你吞吞吐吐,莫非在外面做了有损华山派的事?若是如此,我决不轻饶你!” 叶枫寻思:“只怕师父知道我杀了李少白,必定万分高兴,什么说是不说,又不是婚娶乔迁,得选什么黄道吉日。” 想到此处,反觉得早说对他更有好处,抑止住心中的激动,缓缓道:“我杀了胡恨。”他分开两步来说,准备给余观涛两次惊喜。 他每个字说得很慢很慢,字正腔圆,好让余观涛听得清清楚楚,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余观涛的表情变化。 平时不苟言笑的余观涛听到这个消息,将是怎样的反应?他那张满是皱纹,尽显老态的脸一笑起来,是不是如朵绽放开的花朵? 其实这些对叶枫来说,已经并不重要,只盼余观涛忽然头脑一热,来上一句:“枫儿,干得好!要不择个吉日,和影儿把事办了?” 余观涛却没有笑,脸上蓦地现出一股凌厉杀气,眉毛倒竖,语音严峻,恶狠狠的道:“你杀了胡恨?就是二十年来没有人动得了的‘飞天虎’胡恨?” 叶枫见他忽然变脸,登时心念电转:“师父做梦也想不到胡恨居然会死在我手里,他当然惊呆了,傻眼了,哈哈。”朗声道:“不错,就是他。”底气十足,声音格外的响亮。 余观涛“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并无半点笑意,冷冷道:“好!好极了!你做得很好。”身子一晃,跃了起来,扑了过来,左拳挥出,重重击在叶枫脸上。 叶枫眼前金星乱冒,鼻血长流,整张脸都在扭曲变形。双手捂脸,吃惊地看着余观涛,始终弄不明白余观涛打他做甚?难道这也是余观涛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 余观涛飞起右脚,将他踢翻在地,戳指厉声道:“我平时怎么对你们说的?少管江湖闲事,少出风头,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 叶枫犹如耳边起了个霹雳,想爬起身子,无奈两条腿似让陈醋浸泡了一般,又酸又软,站都站不起来,说道:“这……这……” 余观涛嘿嘿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如今翅膀硬了,长本事了,想独立门户,便把我这个老头子不放在眼里了,我说的都是屁话,对不对?” 叶枫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乱成一团,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忍不住想夺路而逃,转念又想:“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慌什么?师父是不是得失心疯了?”立即跪倒,叫道:“弟子不敢。” 余观涛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字慢慢的说道:“多少高手二十年来都杀不了的胡恨居然栽在你手里,这下你风光了,可以名扬天下了,从此江湖上谁不知道,华山派有个神功盖世的叶枫叶大侠?看来以后我要仰仗叶大侠多多关照。” 他提起叶枫的衣领,向椅子推去,皮笑肉不笑道:“叶大侠你请坐,我这就给你泡茶去,你喝的是杭州龙井?庐山云雾?还是太湖碧螺春?武夷山的大红袍?” 叶枫只惊得魂飞魄散,全身冷汗直流,脑袋叩得咚咚响,道:“我……我……只喝白开水,茶……茶叶太苦。”惶恐之下,不由胡言乱言,心中却明白了几分,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你胡涂得像头猪。” 余观涛永远忘不了二十年前他的长辈,师兄看他的那种眼神,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而他仿佛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看一眼都显得是莫大的施舍。 在华山他的处境甚至还不如开在墙头的一朵小花,小花还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是生也好,是死也好,又谁会在乎他?他也知道若不想忍受这种带刺,令人几乎绝望的眼神,必须去做更强的人。 如今他身为华山掌门,当然无法允许底下有人站出来,挑战他的权威,倘若他发现有这种迹象出现,他一定决不留情地把那人踩得粉身碎骨,永无翻身机会。在华山,他才是至尊,他才是最强者。 叶枫杀小混混、小角色他并不反对,假设动了大人物,已经就犯了他的大忌。他怎么能容纳得下一个名头比他响亮的弟子? 功高盖主,是做属下的永远大忌,叶枫又怎么知道冠冕堂皇的华山掌门,居然会有阴暗肮脏的一面?叶枫脸色惨白,心下盘算着弥补之计。 余观涛背负双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道:“看来你这个大师兄做得太舒服了,有些不识时务了。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你这个大师兄的位子?” 叶枫不由得眼露绝望之色,心道:“我被剥夺了大师兄,倒不如死了算。”情不自禁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又想:“我决计不能输,我也不能失去影儿。” 余观涛哼了一声,道:“多少人眼红,窥伺你这个位子,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要去犯贱,也怨不得师父无情,哪个做师父的,不希望徒弟服服贴贴?你以为我就收拾不了你么?” 叶枫不甘心就此失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了出去,大声道:“师父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这个胡恨我非杀不可。” 余观涛尖锐着嗓子,纵声叫道:“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你还不悬崖勒马,改邪归正么?哼哼,你果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得很。” 叶枫到此地步,索性硬了头皮,道:“胡恨不是胡恨。”余观涛大喝道:“你还敢狡猾欺诈,两面三刀?胡恨不是胡恨,你绕什么口令?”叶枫急得满头大汗,道:“因为胡恨是你的大仇人李少白!胡恨只不过是他的假名字而已!” 余观涛面色大变,似让人劈头盖脸抽了几百鞭子一般,瞳孔骤然紧紧收缩,说不出的恐怖和害怕,叫道:“李少白,啊……李少白。”声音嘶哑,充满了惶惧之意。 叶枫忽有不祥之兆,暗道:“我又错了么?”余观涛又跳了起来,一手揪住叶枫的头发,一拳拳往叶枫脸上击去,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李少白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叶枫满脸是血,有气无力道:“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余观涛右脚横扫,砰的一声,把他踢了出去,双眼空洞无神,似被抽走了灵魂。叶枫心中大骇:“怎么这样子?我又搞砸了么?”余观涛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拨出长剑,如股旋风般冲出院子,足尖一点,跃上高处,左右观望,见得四周并无人迹,这才跃了下去,缓缓走入院里,把大门紧紧关上,落上了门闩。 叶枫见他风声鹤唳,捕风捉影,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师父要做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余观涛背靠门板,喘息片刻,大步走了过来,剑光一闪,抵住他的胸口,双眼杀气腾腾,冷冷道:“你是怎么认识李少白的?他和你到底说了什么?” 叶枫心中突突乱跳,忽然想起李少白咬牙切齿咒骂余观涛的样子,忽发奇想:“难道师父真如李少白说的那么不堪?不好,师父要杀我灭口。”冷汗不觉又流了出来。 余观涛喃喃自语道:“李少白就是胡恨?唉,这世上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唔,难怪他不仅不杀华山弟子,反而处处避着我们,我明白了。” 叶枫面不改色,道:“他那种江湖败类,和他说话,不是玷污了我们华山派的名声?”他审时度势,深知再说下去,反倒对自己不利。他方才急于把事情抖露出去,如今又想着怎么把它平息下去。 余观涛道:“照你说来,你是大大的好人,我是冤枉你了?”叶枫道:“师父明鉴,弟子有时候是耍了花枪,但也是分了场合,大是大非之前,我决不会出卖华山派的利益。”余观涛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叶枫忙道:“千真万确。”余观涛冷笑几声,手腕用力,剑尖刺入叶枫胸口肌肉半分,鲜血涔涔流出,道:“你以为你的鬼话我会相信?你这个人表面老实忠厚,心里却异常狡诈,我都有些吃不消你了。”叶枫愁眉苦脸道:“弟子从未做过对不起师父之事。” 余观涛道:“你硬要把自己说成好人,我也堵不住你的嘴巴,可是你怎么让我相信?” 叶枫一怔,暗道:“是啊,我该怎什么让师父相信?”人着一急,心里就越乱,搜肠刮肚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哪怕最蹩脚的也没有。 余观涛见他沉吟不语,更是认定他心中有鬼,厉声喝道:“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你心中向着江湖败类,那是好坏不分,我几十年对你的教诲,难道你都没听进去么?” 剑尖又刺入肌肤半分,叶枫吃不住痛,忍不住失声**起来,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哪里编得出什花样?纵使憋尿也得酝酿些时间,何况是弥天大谎? 就算可以仓促而成,也是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更让余观涛着恼。心中叫苦连天:“我完了,我完了……” 余观涛冷笑道:“你平时不是巧舌如簧,怎么没话可说了?李少白到底向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既然你自甘堕落,我就成全了你!” 叶枫见他目中凶光暴长,无比狰狞,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皆颤,心道:“今天下错注了,一盘全输光了,大师兄可以不当,但性命决计不能不要。” 生死攸关之际,也不容过于多想,大声道:“弟子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教弟子五雷轰顶,日后不得好死!”至于这些诅咒以后能不能应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能够混骗过关才是最为重要。 余观涛才不吃他这一套,眼珠子一翻,冷笑道:“对天发誓有个屁用,每天发毒誓的人,何止千千万万?真正被雷劈死的又有几个?你上次骗我什么来着的,对了,你发誓上茅房屙不出屎,尿从口出,结果应验了么?”说着不禁有些好笑。 叶枫听他口气有些松动,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弟子犯下的错,菩萨都记在账上呢。” 余观涛叹了口气,道:“雷公其实和凡人有什么区别?估计他也很忙,每天要对付各种各样的应酬,和朋友饮酒作乐,偶尔和仙女们打情骂俏,你算一算,他一天下来能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去劈人?一年到头,又有几天是雷电交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铁公鸡 叶枫吃惊地看着余观涛,他实在想不到一向古板严肃,不苟言笑的余观涛居然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荒诞不经的话来,“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师父神通广大,天庭人间,无所不知,好比鬼谷子,袁天纲。” 余观涛道:“那你岂不是孙膑?”叶枫道:“弟子是自作聪明,成事不足,败事不余的庞涓,自始至终,难逃师父的法眼。”余观涛一个巴掌,掴了过去,把叶枫打翻了个跟斗,喝道:“你一发毒誓,我就相信,和傻瓜白痴有什么区别?上茅坑屙不出屎,尿从口出,便是前车之签,你给我从头至尾,一一招来!” 看来叶枫平时毒誓发得太多,余观涛自然信不过他。叶枫脸现难色,心道:“不招尚有活路,招了死得更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说道:“这……这……” 余观涛五指一松,咣当一声,长剑扔在叶枫面前,厉声道:“要我相信也不难,除非剁下自己一只手来,当然你也可以一剑杀了我,自立华山掌门,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罢!” 叶枫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的长剑,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子抖动不已,如何是好?是剁自己的手,还是杀了余观涛?忽然发出一声大叫,捡起长剑,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剑砍去自己的右臂。 纵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杀余观涛,万一余观涛是想趁此机会,来考验他的忠心呢?瞬时间,赌性大发,干脆去搏一把,眼睛一闭心中默念:“官怕刑,富怕灾,平民百姓盼发财,大吉大利,开!” 忽然手腕一痛,长剑坠落在地,只见余观涛得意洋洋摆弄着旱烟竿子,嘴巴微微一张,一口烟圈吐在叶枫脸上。叶枫受不了刺激,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泪水流得满脸都是。 余观涛笑吟吟道:“看来你心里还有师父,不敢耍滑头。”叶枫吁了一口气,心道:“此年灾星难,幸得阴功保身!行善度流年,万事皆安然。” 说道:“弟子生是华山派的人,死是华山派的鬼,唯师父马首是瞻,师父要我向东,我便不敢向西,要我跳茅坑,我便不敢泡温泉。”他侥幸过关,不由胆子又大了起来。 余观涛也不理会他,坐回椅子,眼神忽然变得游离迷茫,说不出的落寞难过:“二十年了,我一直把他深埋在心里,从不提起,因为他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痛。” 叶枫不愿知道余观涛太多的事,双眼东张西望,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茶。”身子一转,便要离去。余观涛喝道:“谁叫你走的?”叶枫干笑道:“是,是。” 余观涛平平躺在椅上,双手作枕,垫在脑后,仰面看天,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声音也飘忽不定:“李少白是我的师兄,无论武功才智,为人处世,都远在我之上,我那时是他的跟班玩伴,整天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说到此处,他脸上不由露出了欢快的笑意,那一段时光是不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叶枫似乎有些明白了:“难怪李少白对华山功夫了如指掌,原来师母也是他的师妹,两人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随即又想:“他为什么要放弃师母,背叛师门?”余观涛语音突转严峻,厉声道:“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野心太大!他的野心不仅毁了自己,而且也毁了整个华山派!” 他瞧着叶枫,问道:“你有野心么?”叶枫大吃一惊,颤道:“弟子胆小如鼠,走夜路都怕鬼。”他赶紧表白,唯恐惹祸上身。心中却道:“我的野心是你做我的老丈人,影儿做我的媳妇,你能答应么?” 余观涛自猜不到他心中的龌龊念头,叹息道:“他的野心居然是想做华山派掌门人,那时候华山派人才辈出,哪里轮得到他?我也以为他是一时头脑发热,说说胡话而已,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横了叶枫一眼,微笑道:“你想做掌门人么?”叶枫面色大变,忙摆手叫道:“弟子不敢。“心中又道:“我想做你的女婿,你能成全我么?”想到此处,嘴角边不由得露出狡黠的笑意。 余观涛接着道:“谁知他居然真的行动起来,整天早出晚归,神秘诡异,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做甚么。枫儿,华山派二十年前那场瘟疫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叶枫点了点头,二十年前那场瘟疫几乎令华山派断种灭门,是华山派心头上的痛,他怎么会不记得?每年的八月十五,余观涛都要请高僧做法事,超度亡灵。 余观涛笑了笑,脸色随即变得十分郑重,眼中闪动着浓浓的仇恨,说道:“对外我们宣称是场瘟疫,因为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们华山派开派数百年以来,面临最大的耻辱!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瘟疫,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叶枫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余观涛道:“他处心积虑,精心准备,终于在八月十五那天迎来了最好的机会,年年八月十五,华山派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比武,没有特殊情况,所有弟子皆会齐聚华山。” “他在水中,食物里放下天下最致命的毒物‘神鬼愁’,只须一滴,便可致千万人于死地。大家都是同门,坦坦荡荡,谁会提防他?只有几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幸免于难,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按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过去了二十年,但仍然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要我们几人尊奉他为华山之主,我们平时和他关系虽然不错,但在大是大非之前,我们怎会低头屈服?就算屈服了,只怕他也不会让我们活得长久。” 叶枫摇了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余观涛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他恼羞成怒,说没有我们几人,照样可以开创一个全新的华山派,挥剑便杀我们几人,我们当然不甘束手待毙,任他宰割,当下和他斗了起来。”叶枫急声问道:“后来呢?” 余观涛黯然道“他的武功委实了得,我们几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片刻之间,其余几人全死在他的剑下,只剩下我一人,大概他念及旧情,动了隐恻之心吧!” 叶枫道:“这种人豺狼虎豹,多半是假仁假义,不怀好意。”余观涛点了点头,道:“正是,他劝我,打我,骂我,我就是不答应,他久不得手,慢慢对我失去了耐心,便要挺剑杀我。或许天佑华山,他操劳过度,没有得到好好休息,忽然心力交瘁,引起了心绞痛,瘫软在地。我可不手软,一剑刺入他的心口。”叶枫只听得胆战心惊,忍不住道:“果然是天佑华山,刺得好!” 余观涛面色惨白,宛如大病了一场,缓缓:“我不过运气好而已,侥幸捡了个华山掌门来做,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真不想要这种运气,我只想要个强大的华山派!” 叶枫默然,忽然觉得余观涛说不出的孤独,寂寞,也许大家都认为他运气出奇的好,又谁知道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余观涛大声咆哮道:“无论我再怎么做,都恢复不了当年的盛况,因为我根本不是那块料……” 他痴痴望着天上飘动的白云,哽咽道:“师父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撑得好累,好苦?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我真的好想你们!若是你们都在,华山派何必要和别人委屈求全?” 叶枫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可能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解余观涛,默默经营,从不解释。余观涛闭上了眼睛,任由一道道泪水爬满他那张全是皱纹,尽显老态的脸。 这二十年来,他时刻不能放松,独当一面,苦撑大局,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只有夜深人静,独对孤灯一盏,斟一杯烈酒,和着伤痛及泪水,一口饮下。 过了良久,余观涛才慢慢恢复平静,他本是不轻易流露情感之人,只是无意间被叶枫揭开伤疤,一下子浩浩荡荡,变得无法收拾。 有时候他也想尽情放声大哭一场,渲泄出心头的苦闷,但他不能,他是华山掌门,他不能哭,只能笑。 余观涛看着鼻青脸肿的叶枫,不由心中愧疚,道:“枫儿,师父适才失态了,你别往心里去,因为师父一听到李少白这个名字,就想到了华山派最黑暗的一幕。” 叶枫道:“是。”余观涛道:“师父也是担心你年轻无知,怕你误入歧途,师父的苦心你可明白?”叶枫不禁冷汗直冒,道:“弟子明白。” 余观涛蓦地纵了起来,拾起地上的长剑,剑光一闪而过,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只见叶枫身后一张榆木桌子忽然从中一分为二,砰然倒地,好快的剑! 叶枫面无人色,吐了吐舌头,心道:“若是这一剑落在我身上,我还有活命么?”余观涛厉声道:“华山派弟子向来铁骨铮铮,光明磊落,谁要自甘下流,别怪我剑下无情!枫儿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目光如电,直盯着叶枫。这番话他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回旋余地。叶枫心头一凛,肃然起敬道:“弟子铭记在心。”余观涛哈哈一笑,和颜悦色道:“你师母知道你回来了,心里高兴得很,特意准备了几道精致小菜为你接风洗尘。” 叶枫心头感激,道:“谢谢师父师母的关爱。”余观涛又看着他,以种不容反驳的口气,一字一字道:“今日之事仅限于你知我知,决不可泄漏半句出去,尤其李少白之事,绝不能让师母得知,你身上的伤,你自己知道怎么解释吧?” “你的脸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出了回事?”杨洁和余冰影一看到叶枫,同时失声叫了出来。杨洁就是余观涛的妻子,叶枫的师母。 叶枫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想起马上就见到师父师母,心头万分高兴,不料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一不小心,脚下踩了空,跌了一跤,正好撞在石头上,那块石头硬极了,没撞破脑袋,已经是万幸。” 他忍不住偷偷向余观涛瞥去,只见余观涛阴沉着脸,好像在说:“臭小子,竟敢转弯抹角说我是石头?”不过随即又露出了笑容,是不是想到了另外一句话:“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杨洁半信半疑道:“怎么可能?习武之人反应敏捷,一跤怎会跌成这样?”她不由转头看着余冰影,问道:“影儿,是不是你没轻没重?伤了枫儿?”余冰影经常和叶枫打打闹闹,所以杨洁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余冰影。 余冰影噘嘴叫起屈来:“怎么是我?我有那么凶么?我又不是母老虎。”余观涛微笑道:“习武之人,就不能跌倒?去年下雪,地湿路滑,我还不是一跤,跌断了左脚?” 香辣脆笋,清蒸鱼,八宝鸭,五香牛肉,华山咸鸡,糯米糖藕,炝辣黄瓜条……足足十几道菜,把一张嵌着寿山石的小叶紫檀木桌子放得一点空隙也无。 就连盛装菜肴的碗碟均是产自景德镇官窖的精品瓷器,莹润如玉,通体明亮。再配上来自暹罗一点杂质也没有的象牙筷子,工笔精致细腻的青花酒具……可见主人为这次家宴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余观涛屈指敲着桌子,皱着眉头,道:“枫儿又不是贵客,三菜一汤足矣,一桌子的菜,简直是浪费,有些客人,我们也没有这般招待过。” 杨洁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余观涛恍若不见,摇头叹道:“花钱容易,赚钱难,嘉陵江的青鱼,湖北的莲藕,山东的小黄瓜,舟车劳顿,运到华山得花多少钱?怕就怕口袋没几个钱,却摆出阔佬富豪的派头,大手大脚撑面子。” 他们平时和众弟子吃在一起,除非有了客人他们才会另设宴席。杨洁微微冷笑道:“你就记着你的贵客高朋,来的时候美酒佳肴招待,去的时候每人赠送二百两银子,江湖上谁不知道华山派余掌门慷慨大方,急公好施……” 余观涛不由面露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应酬是无法避免的,再说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花花轿子大家抬,那些钱值得去花。” 杨洁道:“是啊,那些钱是值得去花,难道这些就是冤枉钱?你只对别人大方,花钱如流水,眉头也不皱一下,对自己人抠抠缩缩,巴不得一文钱也不花,我们多吃一道菜,你便心痛得要命,余掌门我说得是也不是?” 余观涛面皮微微一红,苦笑道:“我对别人大方,别人对我还不是出手阔绰?我又不是傻子,专做别人的冤大头,你来我往,感情便深了,在江湖上办事,就有人卖我们的面子。我在别人那里做客,每次走的时候,别人还不是银子相赠?人情来往,自然另当别论。” 杨洁见他装腔作势,不由莞尔一笑,道:“老头子,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蛋充胖子,自欺欺人,累不累啊?我和你出了那么多次的门,却从没有见到别人给你银子,莫非别人是托梦给你的?” 余观涛好像算准她会这么说,振振有词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当面给银子多掉身价啊?别人的确私下给了我许多次,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我们又不差钱,要别人银子做甚?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宁愿让别人受我的恩惠,也不想去占别人的好处。” 杨洁笑得浑身颤抖,道:“你是菩萨下凡,只求付出,不求回报。我问问你,那些收你银子的人就很差钱?那一个不是富甲一方,家境殷实的江湖大佬?” 余观涛一时词穷,挠头苦笑道:“我为将来布局,当然要先吃点亏,你尽管放心,有朝一日,我会连本带利一一拿回,那些钱就像借高利贷,只赚不亏。”杨洁笑道:“但愿如此。” 余冰影俯在叶枫耳边,轻声说道:“别看我爹爹在外面板着面孔,八面威风,可是一到我娘面前,总理屈词穷。这就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叶枫笑道:“我也一样。”余冰影脸颊一红,呸了一口,道:“不正经。” 杨洁忽然捋起衣袖,露出一截如藕般洁白细腻的手臂,她平时保养得极好,四十余岁的人肌肤却如十**岁妙龄女子一般,光滑而有弹性。余冰影手肘一撞叶枫,道:“不许看。” 叶枫忙别过脸去,心中怦怦乱跳。只听得余观涛叫道:“阿洁,你无缘无故卷起袖子做甚?今天很热么?”杨洁叹了口气,幽幽道:“堂堂华山掌门夫人,身上居然一件首饰也无,说出来谁会相信?厨房打杂的王婶,戒指,耳环,项链,一样不少,难道我就不如她么?” 余观涛不悦道:“她不过是个粗俗的下人,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杨洁轻轻抚摸着圆润无暇的手腕,媚眼如丝,让人怦然心动,柔声:“这么美的手腕,若是配个玉镯,戴条手链,岂非更美?我说的是不是啊,余掌门?” 余观涛“呀”的一声,似让蝎子蜇了一口,面红耳赤道:“阿洁,你……你……怎么一点记性也没有?我上个月不是给你买了套首饰吗?还是正宗‘甲昌盛’首饰,二百两银子一套,一个子儿都讲不下来,咦,你那套首饰呢?影儿你当时也在场,得为我做个见证。” 余冰影耸了耸肩头,撇撇嘴道:“爹爹你这件事做得的确很不地道,我实在不好意思帮你。”余观涛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地道了?” 杨洁冷笑道:“什么‘甲昌盛’,分明就是‘申冒盛’,不到一个月时间,全掉了色,长了锈。”余观涛满腹狐疑,惊讶道:“怎么可能?”杨洁瞪眼怒道:“我会冤枉你不成?别人都取笑我,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余观涛叫苦连天,说道:“阿洁你听我说,我又不是什么行家,怎么分辨得出谁是‘甲昌盛’,谁是‘申冒盛’?谁想得到那些奸商居然在笔划上动手脚?” 杨洁道:“是啊,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原来你把我当傻瓜,存心来骗我的。”余冰影忍不住插嘴道:“太假了。”余观涛狠狠白了她一眼,余冰影一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余观涛一拍桌子,气乎乎道:“这些奸商,骗人手段越来越高明,让人防不胜防,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杨洁凝视着他,意味深长道:“余掌门心思慎密,精明细心,想你上当,简直比登天更难,依我之见,你不仅完全知晓内情,而且是有意而为之,钱花在自家人身上,既没有半分回报,倒不如能骗则骗,我说的对不对?” 余观涛焦急地搓着双手,尴尬道:“阿洁你误会我了,我承认是有些小气抠门,但我决计不会算计到你头上。我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杨洁杏眼一瞪,冷笑道:“我姑且信你一次,我来问你,那些破铜烂铁值得了二百两银子?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一个棉花糖就可以轻松搞定?今日你不交待清楚,你休想吃饭。” 余冰影压低嗓子道:“这套假得要命的首饰,最多不超过二两银子。”叶枫大吃一惊,瞪眼叫道:“不会吧?有这么离谱?”余冰影微笑道:“怎么不会?不信你走着瞧,我最了解我爹爹了,最喜欢克扣自己人。” 她忽然沉下脸来,盯着叶枫,眼睛一闪一闪,似乎在说:“你以后若是用这一套来应付我,,我可不是我娘,心慈手软好说话,我一定要你吃尽苦头。” 叶枫摇了摇头,摸摸自己的嘴巴,又拍拍心口,最后指指自己的膝盖,似乎在说:“我心口如一,说一不二,决计不敢骗你的,若有违反,叫我跪床脚、跪搓衣板都行。” 余冰影大羞,不由得满面通红,一直红到脖子下去,但她的嘴角眉梢却荡漾着浓郁的甜蜜,似乎在说:“你说到就要做到,若不然我会翻脸不认人的,我才不让你跪搓衣板,要跪就跪橘子,压烂了有你好看。” 余观涛浑身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讷讷道:“啊……啊……好像……好像多说了一点,不过也不很多,好像也没有二百两,大概花了一百两……对,的确是一百两。” 杨洁一翻白眼,喝道:“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也好,今晚我和影儿睡。”余冰影搂着杨洁,拍手叫道:“妈,你不会骗我吧?我请你吃蜜饯,核桃仁。” 她们母女一唱一和,气得余观涛面上青一块白一块,极不情愿伸出两个手指,干笑道:“二十两,请你相信我,这下真没有水分了。”叶枫心道:“二百两变二十两,师父也太会玩弄虚作假的把戏了。” 杨洁怒气冲冲,尖声叫道:“你还在给我打马虎眼,和我都不肯说实话?你心中到底相信谁?”余观涛无地自容,陪笑道:“一两八钱,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我胡涂,该打。” 拍拍两声,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连说道:“打你这个老不正经,打你这个小气鬼。”杨洁轻声一笑,怨气兀自消了,幽幽道:“你对不起我的事,做得还少么?” 余观涛道:“仅此而已,下不为例,阿洁你尽管放心,这个月底我一定买套正宗的‘甲昌盛’首饰给你,决不食言,说到做到。”余冰影道:“娘,你放心便是,我给你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杨洁格格笑道:“二百两银子,比挖你的心头肉还难受,你当真舍得?你不会再弄套假货来应付我吧?”余观涛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有……若有……”杨洁道:“难道你想学枫儿发誓,上茅坑屙不出屎,尿从口出?”余观涛满脸通红,道:“不是,不是。” 余冰影和叶枫相视一眼,不由莞尔一笑。杨洁正色道:“枫儿,你什么都可以跟你师父学,就是弄虚作假,夸大其词这一套决不能学。若不然到头吃亏的是影儿!”叶枫低声应道:“弟子不敢。”心道:“影儿是我手里的宝,我要好好珍惜她。” 余观涛忽然脸色一变,森然道:“你说我就说我,无缘无故扯到枫儿做甚?”他一瞪叶枫,叱道:“你乱答应什么?”叶枫忙道:“弟子错了。” 他什么事都依着杨洁,唯独这件事上他独行专断,决无通融的余地。杨洁虽然向着叶枫,却也有心无力,帮不上忙。杨洁心中气苦,怒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你想影儿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婆?难道你想误了他们两人一生?” 余观涛柔声道:“影儿花容月貌,怎么会嫁不出去呢?她想嫁还不容易?只怕娶她的男子都要排成十里长龙,连门槛都要踩破了。”他说得胸有成竹,莫非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三章土豪金 未过数日,天气骤然变冷,今年招收的新弟子又多,棉衣棉被极度匮乏,采购任务当仁不让的又落到叶枫身上,余冰影吵着要回,余观涛起初不答应,终于拗不过她,少不得又对叶枫千叮万嘱。 华阴是个小城,简单粗陋,富庶地区一个普通的小市镇,也比它强上许多倍,更不消说繁华如梦的京师,杭州。但在余冰影看来,华阴城就是她心目中的京师,杭州。 余冰影在华山呆久了,终日面对险峰苍松,空山幽谷,一进得华阴,只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格外新奇有趣。叶枫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余冰影却视若珍宝,啧啧称赞。 也不知逛了多久,余冰影心中新鲜感才慢慢褪去,猛然想到自己到华阴是来采办棉服的,哎哟一声,跳了起来,拉着叶枫的手,道:“走,我们买布去。” 布店老板还未等叶枫开口杀价,早屈着十根手指,连声诉苦,说甚么无良房东年年涨房租,黑心官府年年加税收,成本,人工费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又说我们还算有良心,一直没有抬价,利润已经薄得不能再薄的地步……说得头头是道,又是讲道理,摆事实,天花乱坠,滴水不漏,叶枫干瞪着眼睛,总之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未了还不忘反问叶枫一句:“你忍得下心来杀价么?”叶枫听他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不由得无言以对,心中羞愧难当:“是啊,人家赚个钱也不容易,我杀他的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本是心慈手软之人,最见不得别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全忘了余观涛的再三叮嘱,天下之人唯有商人的话最不可信,切勿被商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尽管狠下心来,往死里杀价。 转头看看余冰影,低声说道:“影儿,我看他蛮忠厚老实的,价格也公道实在,要不就依了他的价钱,成交了吧。”余冰影道:“货比三家,我们再多走几家。” 老板察言观色,见得叶枫没什么主见,不由顺水推舟,打蛇随棍上,撺掇道:“那么低的价钱,两位到哪里去找?你们得当机立断,别错了这个村,再无这个店,到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叶枫点头应道:“是。”伸手就要去掏腰包。余冰影见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又好气,心道:“大师兄心地善良,屡屡上别人的当,前年买鞋子,也不验货,无良商家趁机混入几十双童鞋进来,被爹爹骂得狗血喷头,别人吃一堑长一智,而他吃一堑,照旧再跌一跤。” 她翻手一掌,啪的一声,击在叶枫手背上,道:“你慌什么?又不是请别人吃饭,急着掏钱付账。”叶枫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占大便宜了,你别不知好歹。” 余冰影怒道:“无商不奸,他的鬼话你也相信?你知道他的进价多少?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赚钱?”叶枫胀红了脸,道:“老板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你怎么还不相信?” 老板忙插嘴附和道:“我是赔本赚吆喝,图个热闹,不瞒两位,我做了这笔生意,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向老婆交待。”叶枫拍着手掌,气急败坏叫道:“影儿……影儿……你……你……” 余冰影不为所动,摇头道:“唉,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只见过卖的人急,倒没见过买的人更急。”她自幼深受余观涛的耳濡目染,在讨价还价方面要比叶枫镇定得多。 叶枫踱来踱去,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脸悔意,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余冰影哈哈大笑道:“幸好我跟在你身边,否则你回去少不了挨一顿臭骂。”叶枫道:“我……我……不管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余冰影道:“你不管最好。”老板唯恐枝外生枝,连声催促道:“两位,古人云:打铁须趁热,思前思后,黄花菜也凉了。”余冰影笑道:“古人又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三思而后行,忙不在一时。” 老板一时语塞,哑口无言,心道:“她是写对联的么?我出上联,她对下联,横幅是什么?对了,想好再买。”叶枫好不服气,暗道:“唉,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爱占嘴上的便宜。” 余冰影笑道:“老板你身上衣裳好靓啊,金光灿灿,把我眼睛都照花了。”叶枫好不纳闷:“她不去买布,扯到人家衣裳做甚?难道她喜欢这颜色?是了,她一定不好意思开口,我待会给她裁块便是。” 老板拍了拍衣裳,神情倨傲,仿佛自己身上穿的是件龙袍,登时有君临天下的感觉,眼神咄咄逼人,道:“小姑娘有眼光,今年就盛行这色彩,王公贵族,富豪巨商无不以此为荣。” 余冰影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了一会,拍手叫道:“我明白了,是土豪金,原来只听别人传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雍容华贵,卓尔不群。”叶枫一头雾水,暗道:“什么土豪金,土豪银?土豪当然金子很多,银子很多。” 老板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正是土豪金!当今天下,正所谓土豪金一出,谁与争锋?就连京城最有名气,向来以保守低调著称于世的天香居也顺应潮流,改头换面,将百年不变的土灰色全换成了土豪金,里里外外,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叶枫一片茫然,喃喃道:“土豪金?土豪捧着金子招摇过市,难道就不怕歹人起邪念?财不外露,那么高调做甚?”老板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脸鄙夷不屑,低声骂道:“乡下人,土包子,滚你妈的臭鸭蛋。” 余冰影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摆手道:“非也非也,如今世道变化之大,正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前大家认为不好的,如今摇身一变,却备受尊崇,比如面如冠玉,何足挂齿。” 叶枫听不明白了,挠头说道:“面如冠玉,何足挂齿?它们不都是夸人和客气的话吗?怎么会不好?”若有人夸他一句面如冠玉,他必定兴奋得三天睡不着觉,回应一句何足挂齿。 余冰影抿嘴笑道:“谁说的?《史记·陈丞相世家》:绛候,灌婴等咸谗陈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者,其中未必有也’。”她伸出如葱般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是取笑叶枫腹无笔墨吗?她秀美的面庞,欢笑之际,更添娇丽。 叶枫痴痴发怔,心道:“说得也是,许多好的词语,如今都变得别有深意,说也不敢说了,干妹妹和干妹妹是两回事,爱上她和爱上她也是两回事,别插嘴和别插嘴又是两回事,日久生情更让人无法直视,唉,全乱了。” 余冰影接着道:“《汉书·叔孙通传》:此特群盗鼠窃狗盗,何足置齿牙间哉?”老板抚掌赞道:“小姑娘好有才华。”他又狠狠瞪了叶枫一眼,嘴唇蠕动,也不知说了句什么。 叶枫心道:“能说什么?一共七个字,头三个字应该是问候我父母的三字经,可惜我是个孤儿,连我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后四个字嘛,多半是骂我草包饭桶,我这片绿叶,本是去衬托影儿这朵红花的,我越愚笨,越显得影儿明智聪颖,嘿嘿。” 余冰影叹息道:“穿得起土豪金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寻常百姓哪里穿得起?”叶枫暗自着急:“她越扯越远,又不是相亲,讲什么身份地位,再说下去,她只怕要问别人家人养了几只鸡,一天能生几个蛋,能买多少钱,女人办事,总是不靠谱。” 他心急如焚,忍不住低声道:“影儿,别忘了我们是来买布的,不是来研究别人衣裳的,如果你喜欢,我给你裁几尺,这老板一大把年纪,穿得花里胡哨,多半不怀好心。”余冰影道:“我自有分寸。” 老板得意洋洋道:“不错,华阴城唯我独尊,独一无二,就连德福镖局的贺总镖头也没有。”说到最后他情不自禁放声大笑,笑声中掩饰不住的欢愉。 余冰影微微一笑道:“贺总镖头在华阴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就凭你?我不信,你吹什么牛。”老板一拍胸口,大笑道:“谁说的?华阴城也只有我能和贺总镖头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余冰影横了他一眼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生活窘迫,捉襟见肘吗?” 老板哼了一声,大声道:“商人的话你也相信?华阴城谁不认识我汤半城汤大老板?谁不知道华阴城有一半商铺都是我的?”余冰影格格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不良房东?你的价格是不是可以再低三成?” 叶枫登时恍然大悟,懊丧无比,摇了摇头,道:“唉,一个比一个鬼,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心下大骂自己:“你就是头脑简单,险些做了别人的冤大头。” 汤半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气恼,哈哈一笑,道:“好精明的小姑娘,故意绕了个大弯子让我上当,看来我是非卖不可?” 余冰影忽然压低了声音,左顾右盼,神秘兮兮道:“汤大老板你可知道,华阴城商户最想做谁家的生意?”汤半城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华山派,能做华山派的生意,纵然亏本也愿意。” 华山派种田织布,几乎大部分的东西都能丰衣足食,极少对外采购,故而在华阴商户之中,有“做华山派生意,难于上青天”一说。他微微抬起头来,遥望着华山方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自古华山一条路,难难难!” 说到此处,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紧盯着余冰影,一字字问道:“莫非你们就是华山派的?”余冰影拱手笑道:“恭喜发财,我们就是华山派的!” 两人完成任务,心情大好。走出门外,叶枫忍不住竖起大姆指,赞道:“高,实在是高!”余冰影嫣然一笑,道:“不是我高明,只是你就长着一副挨宰的样子,人家磨刀霍霍,就等着割你的肉。”她掏出一块小镜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像不像只肉嘟嘟的大肥羊?”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西岳庙。只见庙前的空地上围了一大堆人,地下插了一面锦旗帜,白底红边,迎风招展,绣着“以武会友”四个金字。 叶枫吐了吐舌头,道:“我还以为是比武招亲。”余冰影白了他一眼,呵呵冷笑道:“很失望对么?比武招亲多好啊,万一碰到土豪女,岂非可以少吃几十年的苦?”叶枫涨红着脸,说道:“你别胡说,我从没有这么想。” 余冰影不依不饶,追问道:“怎会不想?谁不想走捷径?谁不想不劳而获?尤其你们男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更是想得发疯。”叶枫摇头说道:“便是仙女公主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说着轻轻挽住了她的手,余冰影不答,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一时之间,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去看叶枫,神情忸怩。 只见旗下两人正自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一人一身灰衣,强健如牛,稳打稳扎。另一人身着绿衫,高挑瘦削,虽然体格不如灰衣男子,身手却绝不逊色。 叶枫和余冰影均认得灰衣男子。此人姓宋名刚,人称“铁罗汉”,擅长外家功夫。尤其一手精钢虎尾鞭,更是使得水泄不通,滴水不漏。 宋刚是华阴“德福镖局”的镖师,曾随贺万强上过几次华山,故而他们俩人都认得他。余冰影哼了一声,道:“敢来踢贺叔叔场子,当真是不自量力!” 贺万强每次上华山,总会给她另备礼物,而且贺万强性情诙谐,老小皆宜,和她也谈得相当投机。出于爱屋及乌的原因,在情感上她自然是站在宋刚这一边,巴不得他赢。 叶枫笑道:“人家是以武会友,又不是来闹事的。”余冰影手肘轻撞他一下,狠狠道:“我看他就是不怀好意,诚心来找麻烦的。” 宋刚练的是外门功夫,拳脚沉雄,刚猛无比,每一拳击出,势如奔雷,他每击出一拳,众人便赞一声:“宋镖师好厉害!” 绿衫男子纵高伏低,身手敏捷,总能巧妙避开宋刚威猛的招数。众人高声大叫道:“这小子是个胆小鬼,只会耍无赖。” 宋刚忽地欺身而进,大吼一声,双掌一错,一记“横扫千军”推了出去,犹如惊涛拍岸,气势惊人。 众人嘴里叫好,脚下不住后退,唯恐拳脚无眼,误伤了自己。余冰影更是乐不可支,叫道:“宋镖师,你好厉害!”宋刚掌到半途,未等招数变老,忽然变掌为拳,左右开弓,连击数十拳。正是他引以为傲的成名绝技“十步百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四章同性相斥 异性相吸 绿衫男子叫道:“好厉害!“也不招架,连退十余步。宋刚道:“不客气。”口中说话,拳法一变,蓦然间如狂风骤雨般直上直下打将过来。 旁观众人连珠彩喝将起来:“小伙子,莫再硬撑了,快向宋镖师求饶吧。”绿衫男子见对手一拳直捣胸口,当即使了个“卸”字诀,右手格挡,将他拳力卸开。 不料宋刚这一下是虚招,臂力一沉,压住绿衫男子手腕,左拳一伸,击向他的小腹,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众人更是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绿衫男子不慌不忙,身子一矮,沉腰斜坐,左手抢出,抓住宋刚的拳头,宋刚来招既快,他拆招也快,好像同门师兄弟演练一般,默契无比。 宋刚大吃一惊,手肘一缩,欲抽回右拳,绿衫男子捏得稳稳的,哪拔得出来?众人只瞧得目为之眩,尽皆呆了。宋刚满脸通红,大吼一声,飞脚向他胯下踢去,教他顾此失彼,不得不放手。 绿衫男子仍不松手,右足斜举,砰的一声,宋刚正踢中他小腿,只是身子微微摇了几下,居然没有倒下。叶枫道:“好扎实的下盘。”众人愕然变色,道:“他是铁拐李转世,脚硬得很。” 宋刚给绿衫男子这么一格一挡,知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兀自胆怯了几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收得住手?硬着头皮也要硬拼到底,不由得又气又急,脑袋一低,撞向绿衫男子的胸口。 叶枫摇头道:“沉不住气,输定了。”绿衫男子道:“得罪了。”腰身扭动,闪到一边。宋刚收势不住,撞了个空,人往前扑,绿衫男子瞅得真切,伸出右足,横扫出去。 众人大惊失色,叫道:“宋镖师小心!”余冰影怒道:“只有孩童才会伸脚绊人,胜了也不光彩,卑鄙无耻,宋镖师也是外行,早知道穿双铁钉鞋,踩烂他的狗脚。”叶枫微笑不语。 宋刚收势不住,被他拌了个正着,重心尽失,身不由已的向前扑出,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心中连声叫苦:“丢脸丢大了。”旁观众人暗自一声叹息,均觉得脸上无光。 便在此时,绿衫男子伸手抓住宋刚手臂,宋刚借力弹起,已然站直,才不至于跌倒出丑。绿衫男子已经击败宋刚,也就没有必要让对手脸面扫地之意。 当下抱拳说道:“在下行事荒唐无礼,请宋镖师多多包涵。”语气甚是谦卑,丝毫没有获胜的得意,众人见他会做人,心中怨气也自消了几分:“这还差不多。” 宋刚本是豪爽豁达之人,将胜败得失看得极淡,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抬举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拔开人群,扬长而去,众人望着他的背影,甚是惋惜:“宋镖师怎么就认输了?” 余冰影手肘轻撞叶枫,撺掇道:“要不要你上?”她心想怎样给贺万强挽回颜面,故而极力怂恿叶枫出头。 叶枫微微一笑,道:“贺叔叔已经来了,用得着我们出手么?”余冰影眼光中闪出喜悦的光芒,道:“在哪里?”叶枫嘟了嘟嘴,笑道:“那不是么?” 只见人丛中施施然走出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来,身穿褐色的天蚕丝衣衫,右手大拇指戴着个硕大的祖母绿扳指,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好像庙里供奉的弥勒佛。 众人一见到此人,登时脸露喜色,齐声叫道:“贺先生好!”原来这人正是华阴“德福镖局”总镖头贺万强,江湖人称“笑面佛”,为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说话诙谐幽默,行事鬼马搞怪,常常出人意料。 余冰影甚是欢喜,拊掌笑道:“贺叔叔来了,这个人要大大头痛了。”叶枫皱起眉头,苦笑道:“我也大大的头痛。”他最怕和贺万强说话,永远猜不出贺万强下一句会说什么,永远跟不上他信马由缰的套路。 贺万强昂着脑袋,伸出右手食指,遥点着旗上的大字,眯着眼睛问道:“以武学友?你已经交了多少个朋友了?”绿衫男子脸红了一红,道:“在下无名小辈,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在下做朋友。”贺万强道:“狗眼看人低,那些人不交也罢。” 绿衫男子道:“是,是。”心下却不以为然。贺万强正色道:“古人云:同性相斥,人家不与你做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男人看男人,就似乌龟看王八,看着也醉了。” 众人不由轰然大笑。余冰影笑道:“贺叔叔就像戏台上的白鼻子小丑,总逗人发笑。”绿衫男子挠挠后脑勺,满脸苦恼,不知如何应答是好。心道:“疯疯癫癫,说话不着五六。” 贺万强道:“古人又云:异性相吸,女的朋友你交了几个了?”绿衫男子“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寻思:“把我说得似寻花问柳,品行不端的浪荡公子一般。”忙摆手叫道:“我……我……一个也没有。” 余冰影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是那个古人说的?孔子?老子?庄子?墨子?”叶枫一本正经道:“贺子。”余冰影诧异道:“贺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叶枫道:“贺万强贺老爷子。” 贺万强喝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母鸡没公鸡,能下蛋么?男人找女人,天经地义,又不是偷鸡摸狗,你慌什么?”众人笑得东倒西歪,趁机大叫道:“你妈没你爸,就没有你。” 叶枫目不转睛看着余冰影,似乎在说:“男人找女人,天经地义,倘若师父有贺叔叔那么开明,我们早就大功告成了。”余冰影知道叶枫心里不怀好意,咬了咬牙,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 绿衫男子被贺万强绕得头晕脑涨,几欲抓狂,也不知他什么来历,发作不得,心道:“什么男人女人,莫非他是撮合好事的媒公媒婆?见我外地人,想骗我银子,我偏偏不给。” 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贺万强摇头道:“人嘛,要想开点,眼睛一睁,眼睛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赢得天下又如何?还不是晚上只睡一张床,一天只吃三顿饭?” 众人齐声笑道:“正是如此。”绿衫男子脑中早已一片混乱,道:“那……那怎么办?”贺万强道:“你以武会友目的是什么?是想证明比别人更厉害么?武学宗旨是什么?超越自己,匡扶正义,你舍本逐末,快不快乐?可叹,可叹。”说着连连摇头。 绿衫男子吃了一惊,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当初他的确是想超越自己,但看到一个个成名人物被他击败,心里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欲望逐渐驱走了快乐,一路行来,梦想已经面目全非。 贺万强嘿嘿一笑,道:“既然不快乐,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换一种活法,或许你的人生更精彩。”绿衫男子急声问道:“怎么换法?”贺万强狡黠地眨着眼睛,缓缓道:“你脸上长了不少痘痘,想必阴阳失调,虚火上升,难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正是你最需要的么?” 众人捧腹大笑,一片喧嚣。绿衫男子听他说不出一句正经话,不由得忍无可忍,大吼道:“想到我头上赚钱,门也没有,就凭你的德性,认识的姑娘不是臀大腰粗,就是歪瓜裂枣。” 他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这一下用了几分劲力,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把贺万强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众人均是吃了一惊。 绿衫男子怒道:“我又不是娶不到媳妇,用不着你来做媒,你再罗里罗嗦,当心我对你不客气,滚。”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泪水长流。 余冰影气喘吁吁道:“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叫贺叔叔也给你做个媒?”叶枫道:“那个姑娘姓余……”余冰影似只被人踩到尾巴的兔子,急急跳了起来,脸上浮起红云,道:“不许说……” 贺万强道:“老夫别无本领,就靠做媒为生,张三配李四,王麻子娶徐大姐,生下的儿女白白胖胖,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绿衫男子气得浑身发颤,喝道:“还不闭嘴?”纵身高跃,疾扑向前,双掌一前一后,拍向贺万强的嘴巴。 贺万强捂着嘴巴,俯身避开,笑道:“小伙子,你不中意便不中意,大不了姑娘把彩礼还给你,你又不吃亏,找我撒什么气?” 绿衫男子道:“你还说?”足尖一点,身子跃起,双手向贺万强衣襟抓去。贺万强笑嘻嘻道:“秀才的毛笔,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都不说怎么行?” 身子微微一扭,却把绿衫男子凌厉的招数轻轻松松避了开来。绿衫男子吃了一惊,收住脚步,厉声道:“你……你……居然会武功?” 余冰影嫣然一笑,道:“贺叔叔装得真像。”她顿了一顿,忽然板起面孔,凶巴巴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装疯卖傻,没有一句正经话。” 贺万强瞪大眼睛,问道:“什……什……什么是武功?你是不是看上东山底武太公的孙女,想与她会一会,会武功,说得也太含蓄了。” 绿衫男子一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隔了一会,道:“你躲得开我,就是武功。”左掌向外穿出,往贺万强的肩头拍下。贺万强道:“没大没小,我比你年长得多,能随便拍我肩膀么?” 五指一拂,扫在绿衫男子手腕上,绿衫男子闪避不及,一阵剧痛,泪水险些流了出来,叫道:“你……你……还说不会武功?”贺万强道:“你打我,我当然也要打你,连三岁孩童都懂得的道理,这也叫武功?哈哈。” 绿衫男子气得脸色雪白,哆嗦着嘴唇,道:“我每一招你都避得开!”贺万强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这就外行了,像吃我碗饭的,偶尔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不跑得快,岂非要被男方女方打成肉酱?”绿衫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 施展出擒拿手中的绞拿之法,左手向上向右,右手向下向左,双手交叉而落,便欲捉拿贺万强的双腕脉门。 贺万强面色一变,叫道:“小伙子,别小题大作,有事好商量,何必要把我送官?”双掌竖起,将绿衫男子双手推了出去。 绿衫男子见左右试不出贺万强真本领,暗自焦躁,忽然心生一计,道:“兀那老头,专干坑蒙拐骗的事,不送官怎么行?” 足尖一点,身子已然弹起,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左腿横扫,向贺万强胸口踢去。旁观众人见他出招敏捷,阴险狠毒,不由得替贺万强捏了一把冷汗。 贺万强道:“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你就饶了我吧?”双手乱舞,绿衫男子左腿被他封住,始终踢不下去,怒火大炽,心道:“难道我连个疯老头也打不过么?” 大喝一声,整个人在半空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下,双掌拍向贺万强的头顶,众人大喊大叫:“小心,小心。”余冰影神情紧张,握着叶枫的手,问道:“贺叔叔不要紧罢?”叶枫微笑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凭贺万强的武功,要击败绿衫男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将成败荣辱看得淡若烟云,只是一颗老顽童的心,却随着岁数的增长,更是纵情飞扬。 贺万强双手抱着脑袋,道:“神兵天降,上屋揭瓦,这……这……如何是好?”身子一缩,退开几步。 绿衫男子无法控制,直直冲了下来,啪啪两声,双掌重重击在青石板,震得手臂酸痛不已。余冰影噗哧一笑,道:“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众人一齐哄笑。 贺万强道:“请问你们仙人下凡,是不是都要在地上留下手印?是表示我来了的意思,还是某种宗教仪式?”众人笑道:“他是在拍蚂蚁。” 绿衫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们再打。”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吸了一口气,双掌暴伸而出,猛向贺万强推了过来。 贺万强大叫一声,翻了几个筋斗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想怎么样?”绿衫男子道:“你还装?”抢上几步,左掌呼的一声,向他头顶劈落。贺万强早窜了出去,道:“和我老头子打架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叫两个人来,生龙活虎,包你满意。” 绿衫男子硬生生收住脚步,半信半疑问道:“是那两个人?”贺万强冲着人丛中叶枫两人招了招手,道:“两个小娃娃,想不想我给你们做媒,还不快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章大家都很任性 余冰影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以为他没有看见呢?”叶枫微笑道:“你似仙女下凡一般,脱俗出世,看不见才怪呢。” 两人一齐跃入圈中,叫道:“贺叔叔好!”贺万强叹了口气道:“现在才想起来贺叔叔?老话说得好,进了洞房,踢开媒婆,都是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余冰影登时飞霞扑面,神色忸怩,跺脚叫道:“贺……贺……叔叔……我……我……是我,大……大师兄是大……师兄……我……我们什么时候要你……你……做媒了?” 贺万强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师妹不想嫁给大师兄。”余冰影急道:“谁……谁……说我不想嫁给大……”说到此处,忽然想到再说下去,便中了贺万强的圈套,硬生生住口不说了。贺万强哈哈大笑道:“既然想嫁人,还不托我做媒?” 余冰影红着脸,道:“贺叔叔,你再说,我要走了。”双脚却一动不动。贺万强向叶枫笑道:“枫儿,你自己说罢。”叶枫抓耳挠腮,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觉得头都大了起来,嗡嗡作响,道:“我……我……。” 众人叫道:“我什么我?要还是不要?”余冰影只觉得脸皮滚烫,脑袋低垂,既想听到叶枫亲口说出那个字,又怕大众广庭之下无地自容,心如鹿撞,难以自抑。 叶枫大汗淋漓,舌头也似打结:“我……我……”双眼盯着贺万强,充满了哀求之意,似是恳请他高抬贵手。余冰影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却又觉得说不出的失落,鞋头不断磨着地板。 贺万强皱眉说道:“别说了,弄得像上法场,砍脑袋一样,又想我做媒,又想空手套白狼,连只鸡,连瓶酒也舍不得孝敬我。” 余冰影咬着嘴唇,道:“贺叔叔你就会取笑我……”饶是她伶牙俐齿,一时也语塞词穷,心里却甜丝丝的,巴不得贺万强多说几句。 贺万强挥了挥手,板着面孔,瞪着眼睛,问道:“谁说我笑了?我是那种为老不尊,嬉皮笑脸之人么?”众人强忍着笑,道:“你一本正经,一点笑容也无。” 余冰影道:“你口里没笑,心里早笑开花了。”贺万强缓缓道:“你们采购好的东西,汤老板已经派人送到我的府上,而且价格又减了两成,贺婶婶听说你们来了,高兴得很,估计这时在为你们准备接风宴。” 叶枫忙道:“又得劳烦叔叔和婶婶。”贺万强哼了一声,怒道:“枫儿你说什么胡话?只不过多一双箸,一块碗而已,凭你们两人就能把我吃穷?” 余冰影见他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抓住叶枫的手,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心中诧异:“贺叔叔怎么生气了?” 正忐忑不安,贺万强下面的话又原形毕露,回归本色了:“你们是名门子弟,教养极好,不似莽汉匹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们酒浅浅的饮,肉小口的吃,怎么吃得穷我呢?哈哈。” 余冰影低声道:“小气鬼,喝凉水。”心道:“物以类聚,臭味相投,爹爹精打细算,交的朋友自然是守财奴,我偏偏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教贺叔叔心痛得睡不着觉。”想到此处,嘴角不由露出丝丝微笑。 贺万强指着绿衫男子,对叶枫他们道:“你们替我打败他,就当请我喝酒吃鸡。”他又对绿衫男子道:“小伙子,你不是想找人打架么?” 绿衫男子急忙分辩道:“我是以武会友。”贺万强哈哈一笑道:“文动笔,武动拳,用拳头解决问题,难道不是打架么?”绿衫男子不由得哑口无言,神情茫然。 贺万强道:“算你运气好,遇到真高手了,他们是华山派的青年才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日复一日,从未间断,你敢是不敢?” 余冰影大声叫道:“贺叔叔……你……你……总是夸大其词。”贺万强道:“往你们脸上贴金还不乐意,原来三伏天里他们躲在树底下说悄悄话,三九里观雪赏梅,多诚实的小姑娘呀。”众人尽皆轰声大笑。 绿衫男子喜不自禁,仿佛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忽然捡到个金元宝,双手搓来搓去,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便和他们打上一架。 贺万强问道:“你们俩谁先上?”余冰影迫不及待道:“我!”回头瞪了叶枫一眼,狠狠道:“你不许与我争。”她每次和师兄弟们切磋武艺,他们总有意无意让上她一招半式,从不使出真本事,所以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叶枫微微一笑,退在一旁。贺万强笑道:“谁说女儿不如男,一人撑起一片天,真女汉子也!”余冰影蹙眉道:“女汉子?” 贺万强道:“别看我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摺子,你们年轻人爱说的词语,我也时常挂在嘴上,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与时俱进的老头子,对不对呀?” 众人笑着应道:“对。”贺万强屈着手指,道:“什么逆袭,女汉子,老头跌倒不能扶,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伙伴,不作死,就不会死……” 余冰影噗哧一笑,道:“你说不了三句话,便会胡说八道,油嘴滑舌,一点也不像做叔叔的。”贺万强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下雨天都不敢出门,万一跌倒了没人扶怎么办?” 众人大笑道:“我们华阴民风淳朴,尊老爱幼,不比别处,只认银子不认人。”贺万强道:“大家都很任性,这还差不多,我去也。”背负双手,再不说第二句话,竟自扬长而去。 余冰影不由有些着急,叫道:“贺叔叔……”有贺万强在场,她的底气便会足上几分。贺万强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大笑道:“有情郎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大笑声中,步步远去。 绿衫男子见余冰影长得娇滴滴的,仿佛只须伸根手指,轻轻一点,就能将她推倒在地,双手忽而变拳,忽而变掌,也不知到底是出拳,还是出掌?总担忧会一不小心伤了他。 余冰影也好不到那里去,初次和陌生人交手,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摆步举掌,动作却已僵硬变形,犹如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一般,她心中羞不可抑:“真是丑死人了。” 两人似两尊石像,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出手,相互对峙,甚是尴尬。余冰影道:“你先请。”绿衫男子道:“你先请。”两人推来推去,众人大声哄笑道:“又不是请客吃饭,那么客气做甚?” 余冰影咬了咬嘴唇,道:“切磋武艺,点到为此,你放心,我决不打伤你的,还不动手?”绿衫男子脸红了一红,道:“我……我晓得。”硬着头皮,一掌击了出去。 轻飘飘一点力气也无,他赶紧跨上一步,低声说道:“这是虚招,伤,你随便让开就是。”余冰影侧身闪开,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掌横扫而出,斜斩向他的手臂。 掌到中途,心中忽然有些犹豫不决:“万一他招架不住,岂非要击断他的手臂?”急忙缩手。绿衫男子见她突然收掌撤招,不明原因,大为诧异,本来举起准备格挡的手臂,登时僵在那里,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旁观众人看着糊里糊涂,叫道:“小姑娘会定身法。”余冰影道:“你怎么了?”绿衫男子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心中茫然:“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了?”说道:“我很好。” 余冰影问道:“你打是不打?”右掌一晃,拍向他的额头,心道:“脑袋不知想什么,我给他拍醒。”绿衫男子见她出手,不由得心中一宽,难堪的场面登时弥散无形。 绕着她游身而斗,出手极有分寸。好几次拳脚到了余冰影身前,不由自主又闪到一边去了。余冰影起初还有些拘束别扭,时间一长,便渐入佳境。 一招一式柔顺平和,有板有眼。众人只看得心驰神往,纷纷大喝道:“好看,好美!”也不知是说她的人,还是她的武功?想必赞叹她的美貌更多点。 余冰影身着火红色狐皮貂毛大衣,肌肤赛雪,白里透着红,红里映着白,相映相衬,美艳绝伦。叶枫心神荡漾,寻想:“能和她厮守一辈子,便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是甘心。” 众人心里均想:“这大衣哪里买的?我也给我媳妇买一件。只可惜我媳妇腰粗如桶,再好衣服到了她身上也给糟蹋了,这些钱拿去买酒切肉,不是更划算?” 只见余冰影身形晃动,长发如丝,如穿堂灵燕,柳上黄莺,更似只火凤凰,轻盈灵动,好像不是和别人切磋武功,而是随着节拍在翩翩起舞,岂是一个美字所能形容的? 众人如痴似醉,全身都轻飘飘的,暗道:“便让她打百拳,千拳也甘心。”叶枫见得众人神情痴迷,心里说不出的得意:“有了影儿,我还奢求什么?执子之手,与子揩老。”瞬时间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占尽了人间所有的好处。 绿衫男子也痴了,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在碧水如练的小溪边,落英缤纷的桃林里,也有位姑娘赤足踩着青青草,随风起舞,裙裾飞扬。 她口中低吟着:“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上下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其臧?” 他争强好胜的心不知不觉化成绕指柔,暗自叹息:“就算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赢得天下输了她,这样的结局是我想要的么?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却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我是不是无情专断的人?我是不是伤透了她的心?” 眼前晃动的余冰影也仿佛幻化成她,她双颊晕红,向他频频招手,柔声道:“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她的好,她的美全涌了上来,重重叠叠,无处回避:“我是不是该放弃我所谓的追求,江湖从此逝,与她度余生,?” 他忍不住轻叹一声:“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雄心壮志蓦地轰然倒塌,化为乌有,心中尽是无法化解浓浓的思恋。 众人见他神情恍惚,大声叫道:“小姑娘名花有主,你别痴心妄想了。”他听在耳里,心道:“这姑娘的确美不可言,但在我的心里,她才是最美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余冰影见他神情迷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和贪恋美色的好色之徒无异,不由得暗自恼怒:“这人好生无礼。” 寻了个破绽,一步抢上,双掌平平推了出去,砰的一声轻响,双掌正击在绿衫男子的胸膛上。他正沉醉在绵绵的相思之中,对于余冰影的双掌恍如不见,故而让她得了手。 所幸余冰影所使的力道微乎其微,对他造成的伤害几乎是忽略不计。众人大喊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该打!” 绿衫男子突然醒悟过来:“我怎么能输?”好强之心油然而生,脑中尽是“我要赢”这三个字,竟忘了和他交手是个柔弱的小女子。 腰身微蹲,双掌平平推出,劲力奇大,余冰影听得风声凌厉,心中害怕,慌乱之下竟忘了招架,步步后退,只觉得一股极大力量将自己推得飞了起来。 众人见得绿衫男子心狠手辣,不由怒骂不止,纷纷扑了上去,纵处、"接不住余冰影,哪怕躺在地上给她做个肉垫子,也是尽了绵薄之力。 叶枫暗叫:“不好!”忽见人丛中嗖的一声,一个人跃了出来,快无伦比,行动有如鬼魅,却未发出半点声响,叶枫不由一怔:“难道是贺叔叔” 只见那人双足连点,如蜻蜓点水,从众人肩上,头上踩过去,双臂舒展,稳稳接住了余冰影。 余冰影人在半空,却一点也不着急心道:“你敢不接我?谅你也不敢,除非你不喜欢我。”闭上眼睛,四肢放松,只等叶枫来接。 被两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抱住,似只小舟轻轻驶入波澜不惊的港湾,心里甜丝丝的,也不想说话,只想就这样一辈子被他托在手里,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六章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 众人见得余冰影落入那人手里,不觉得有半点可惜,倒在心里喝了一声彩:“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忍不住看了叶枫一眼,又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就连叶枫也不觉怔住,寻思:“他和影儿真的好般配,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登时自怨自艾,情绪汹涌,竟忘了要出手把余冰影给抢夺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冰影忽然清醒过来,不由心中一寒:“哪来的香味?大师兄从不涂脂抹粉,难道不是他?错了,错了,全错了。”想到此处,绵绵情意登时荡然无存,倏地睁开眼来,只见一个年青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年龄和她不相上下,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皮肤竟似少女一般,紧致光滑,凝如羊脂,好像轻吹一口气,就能将它吹破。双眸如星,神釆奕奕。眼型就似书上所描述的桃花眼,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偷走别人的心,勾走别人的魂。 上天既然给了他一副好面孔,干脆又大方到底,毫不吝惜赐给了他一副好身材,均匀修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虽然是男人,却拥有女人般不可抗拒的魔力。 身穿产自四川的上等蜀锦,做工考究,绣着淡黄色的暗花,衬得他俊美洒脱,腰间系着条镶嵌着西域名贵和田玉的带子,色泽碧青价值连城,愈发显得他气贵不凡。 脚上穿的靴子是用硝过的小牛皮缝制而成的,一个线头也无,靴子两边各嵌着朵玫瑰花,含苞欲放,栩栩如生,层次分明。玫瑰花竟是用数百块花瓣般红宝石串绣而成的,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钱。 余冰影登时羞不可抑,忙挣扎着站起,刚站直身子,美少年屈起膝盖,轻轻撞在她的膝弯里,不由得双脚一软,又倒入美少年的怀里。余冰影又气又恼,道:“你……你……你……” 美少年哈哈大笑道:“我的确长得很帅,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像我这样的花样少年,心里喜欢得很?”脖子一伸,把脸颊凑到她的眼前,笑嘻嘻道:“让你看仔细点。” 余冰影吃了一惊,反过手来,一巴掌向他脸上掴了过去。美少年将头一侧,伸手右手,捉住余冰影的脉门,一引一拨,余冰影五指不由自主在他脸上拂了一下,力道却是微乎其微。 美少年道:“我的脸蛋是不是比豆腐还嫩上几分,手感好得很?”余冰影怒道:“你胡说八道些甚么?”美少年不怀好意笑道:“你来我往,让我也摸摸你光不光滑?”右手向她脸颊伸了过去。 有几个心术不正的好事之徒更是胡言乱语,大声叫道:“公子哥,寻个干净的客房,抓紧和这个姑娘把事办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辜负了良辰美景。”美少年道:“说得不错,我马上就和美人儿开房去。” 叶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竟忘了此时自己应该拔剑而起,血溅当场,心中忍不住浮想联翩:“影儿会不会被他外表迷惑,对他一见倾心?会不会把我抛弃?” 碰到这种貌若潘安的美少年,相貌平凡的叶枫不由得产生了强烈自卑感,几乎肠子都悔青了,心中大骂自己:“我没事把影儿带到华阴做甚?难怪下山之前眼皮突突的乱跳,原来老天已经给了我警示,只怪我自己粗心大意。” 余冰影一眼瞥去,见得叶枫痴痴呆呆,魂不守舍,暗自叫苦:“我的傻哥哥你发甚么愣?还不快来救我?你忍心看着我受人欺负?” 五指如钩,往美少年的手背狠狠插了下去,美少年道:“泼辣得很。”右手一缩,左手却快若闪电袭了过来,在她光滑如玉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众人大声问道:“嫩不嫩呀?”美少年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余冰影听他胡言乱语,气得脑子嗡嗡响,说道:“你……你……再这样无礼,我立刻杀了你。” 美少年哈哈一笑道:“我偏偏要无礼,你便怎么?”众人一齐大叫起来:“越无礼越喜欢。”她羞得满面通红,低声恳求道:“快放开我。” 美少年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道:“我不能放开你,我还要抱你到客栈去。”众人大声哄笑,叫道:“抱得再紧些,抱到床上去。”美少年笑道:“在床上也不能放手。” 余冰影气得全身发颤,右手二指伸出,使个“双龙抢珠”,戳向他两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叱道:“请你自重些。”左肘后缩,撞向他的心口,左右出招,教他顾此失彼,不得不放手。 美男子一脸的坏笑,贼兮兮道:“眼睛不能瞎,瞎了就不能看美女,天下美女哪么多,我更是要保护好眼睛,嘿嘿。美人儿,老天给了你一双黑眼睛,你却用来给我翻白眼,可惜了。” 身子一侧,避开手肘,接着手腕一翻,捉住余冰影的纤纤玉手,鼻子凑上一闻,啧啧赞道:“处子之香,妙不可言,好极了。”余冰影受制于他,动弹不得,想一巴掌掴去,说甚么也提不起手臂,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骂道:“无耻小贼,你不得好死。” 美少年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别无所爱,就爱美女,尤其见了处子,更是喜不自禁,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千方百计破了她。你也不例外,你注定是我的人。” 他长着似天使般优雅俊美,心肠却似魔鬼般肮脏龌龊。众人哈哈大笑道:“那就破了她!”余冰影从未受过如此羞辱,脸色雪白,狠狠骂道:“我要杀了你。”众人大笑道:“杀他还不容易?夜夜狂欢,不出一年半载,他就呜呼哀哉了。” 美男子笑道:“要死也得死在床上,死在你身上,人无非死若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死在你洁白如雪,一丝不挂的身上,便是重于泰山。” 嘴往前湊,在余冰影手背上轻轻一吻,余冰影“呀”的一声惊叫,身子颤栗,几欲昏厥过去。众人看得双眼发直,道:“好香,好香。”美少年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叶枫再也按捺不住,定了定神,伸手从怀里掏出些铁莲子之类暗器来,弱弱叫道:“无耻小贼,看我的暗器!”他相形见绌,心中一点底气也无,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禁有些发抖,仿佛理亏的是他。 美男子见暗器袭来,再不敢托大,放开余冰影,笑道:“总有不识相的人。”余冰影人还未站稳,呼的一掌,朝着他的肩胛,劈了下去。美男子闪到一边,笑道:“打是亲,骂是爱,美人儿对我的绵绵爱意,我定当铭记在心,今晚以身相报。” 余冰影听他满口胡言,差点哭了出来,咬着嘴唇,强自忍住,忽然跺了跺脚,跃起身子,轻飘飘地落到叶枫身边。叶枫叫道:“影儿……”余冰影一掌推开他,终于泪如雨下,哽咽道:“你……你……你是故意的……” 美男子吃惊的瞪大眼睛,啧啧称奇,叹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错误终身,美人儿,你是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这种人?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自贬了身价,我发誓,我一定要带你脱离苦海,从此双宿双飞。”他脸上肌肉抽动,说得咬牙切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余冰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放声大笑道:“公子哥一片痴心,美人儿就依了他吧。”美男子长笑一声,道:“一点也不错!” 滴溜溜转动身子,右手却多了把乌骨泥金扇,嗤的一声,展开扇子,只见正面画的是游龙惊凤,气清质实,平淡天真,反面却写着“人不风流枉少年”几个大字,元气磅薄,纵横离奇,莫辩端倪,似是要破纸而出。落款是黄公望。 他手腕微动,扇子轻摇,此时已是深秋,众人均身穿夹祆,见他扇子轻摇,明知在装模作样,却也不怎觉得反感,反倒觉得他这身华丽行头,就该配上一把扇子。 只见美少年扇子往外斜卷,十余枚铁莲子全让他接住,宛如荷叶上的水珠,在扇面上滚来滚去,冷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轻轻抖了抖扇子,暗器纷纷掉落在地。 叶枫见他举止潇洒,觉得处处不如他,仅有的一丝自信心早就荡然无存,右手扣住一把暗器,手心里全是冷汗,再没有勇气把暗器发射出去。 美少年笑道:“美人儿你莫生气,看我替你出气,做男人就得有担当,像缩头乌龟,没有安全感的男人,你跟他做甚?”叶枫气得面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来。 美少年大步走到绿衫男子身旁,向他瞪眼凝视,忽然嘿嘿冷笑,大喝一声:“你说怎么办?”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众人都吃了一惊。 绿衫男子愕然变色,怒道:“你说什么?”美少年冷冷道:“佳人不可唐突,美酒不可糟蹋,这个道理你不懂么?”绿衫男子大声道:“懂不懂关你屁事?” 美少年悠悠道:“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美人被人欺负,我碰上一次,便出头一次。”旁观众人均恼恨绿衫男子出手狠毒,齐声叫道:“公子哥杀了他,这种人不知好歹,死有余辜。”美少年道:“你是向美人儿认错,还是和我拼命?” 绿衫男子听他出言不逊,不由得怒上心头,双目直瞪着他,冷冷的道:“你算什么东西?”美少年哈哈大笑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识抬举。” 手中折扇一递一送,宛如把匕首短剑,嗤的一声,电光闪电般刺向绿衫男子的喉咙。绿衫男子道:“我会怕了不成!”反手探出,夺抢他的折扇。 美少年折扇斜转,戳向他胁下大穴,绿衫男子身形一晃,欺到美少少年身边,左掌呼的一声,向他头顶劈落,美少年向右侧身,刺向绿衫男子的手腕。两人互不相让,各显神通,乒乒乓乓打斗起来。 余冰影看得心烦意乱,一拉叶枫的手,叫道:“我们走。”叶枫道:“好!”两人心头郁闷,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到了城外,这一带都是起起伏伏的山峦,到处都是林子。 树上的叶子早己枯黄凋零,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左右摇摆,衰颓而萧杀,地上尽是枯枝败叶,脚一踩上,沙沙作响,更是愁上心肠,无处诉说。 余冰影收住脚步,随手折了根枝条,忽然对着路边一棵树木,噼噼啪啪胡乱抽打起来,嘴里狠狠骂道:“叫你坏,叫你轻薄无礼,你这种人不得好死,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拨舌抽筋挖眼……永远不得超生,我打死你……” 她将她所知道的天底下最恶毒的话全说了出来。她恨死了那个美少年,若不是他的出现,她的心情怎会变得如此糟糕?连抽数百下,一次比一次用力,直抽得树身木屑纷飞,伤痕累累。 叶枫张了张嘴,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寻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又能说什么呢?只觉得心中苍苍凉凉,真想大哭一场,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抱起余冰影,发足飞奔,径往前去。 余冰影大叫一惊,秀眉一蹙,怒道:“你做甚么?快放开我!”握起拳头,落雨般擂打着叶枫的胸口,叶枫挺起胸脯,任她捶打,一言不发,脚下走得更快了。余冰影见他不避不让,忍不住心一软,慢慢松开了拳头。 叶枫运起内劲,疾走如飞,不多时全身衣衫都让汗水湿透,头顶升起了袅袅的白烟,余冰影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物宛如白驹过隙,一纵即逝。 她忽然胸口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胸膛,手臂之上。叶枫一直奔到一条小溪边才止住脚步,放她下来,问道:“影儿,你心里还在生气么?” 余冰影跃起身子,一个耳光掴了过去,啪得一声脆响之后,叶枫面颊清晰可见五道指痕,登时高高肿起一大块。余冰影心中大恸,伤心欲绝,叫道:“我是不是很好欺负?你心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我?”转身便走。 叶枫大吃一惊,伸手拉她,但觉得她全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气恼,还是难过,急道:“影儿……”余冰影小手一摔,甩开他的手,大哭起来,叫道:“你离我远点,今天我才看清你,你让我太失望了。” 足尖一点,顺着溪流奔跑起来,叶枫跃起身子,抢在她身前,哀求道:“影儿,你别走!“余冰影扬起右掌,对着他的头顶,厉声喝道:“让开!” 叶枫摇头说道:“我不让。”余冰影道:“你真的不让?”叶枫道:“让了我会后悔一辈子。”他拨出长剑,递给余冰影,苦笑道:“我知道我今日错得很厉害,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倘若你还生我的气,就捅我几剑。” 他今天的表现,的确是不可饶恕。余冰影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挺起长剑,一剑刺出。叶枫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意。 余冰影见他一动不动,哪里刺得下去,突然转过身去,用力一挥,长剑脱手而出,嗤的一声,扎在一株树身上,叫道:“好了,好了,我不计较就是。” 叶枫握着她的双手,柔声道:“对不起。”余冰影伸手拭了拭眼泪,看着他脸上的道道指痕,不由得心头大痛,顿足叫道:“你真的好傻好笨,怎么任我打你?”叶枫睁开眼睛,微笑道:“我若是让了,你岂非更着恼?我做错了事,就得接受你的惩罚。” 余冰影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姑且放你一马,下次再惹我生气……”她一挥右掌,斜斜劈下,狠狠道:“性命难保。”叶枫正色道:“是。” 搂住余冰影的肩头,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叹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此时阳光斜斜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两人不由相视一笑,齐声道.:“土豪金?”心中不快也随之一扫而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七章富二代 当晚两人就投宿在贺府,饭后分别回房就寝,余冰影向来清净惯了,贺万强特地给她准备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贺府面积极大,足有三五千亩大小,光是房间至少也有几百个,庭院深深,屋宇重重,围墙高筑,又引来河水围绕着贺府,宛如一个独立的城池,光是绕着围墙走上一圈,就得费上大半天的时间。 余冰影关上门窗,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叶枫他的傻,他的痴,挥之不去,袅袅不散。想到情浓深处,不由得柔肠百转,再也按捺不住,嘴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一吻,幽幽问道:“我的小怨家,你也在想我么?” 说到此处,忍不住嘴角含笑,眼光中闪出喜悦的光芒,又自言自语道:“你喝了那么多的酒,此时必定睡得像头猪一样,怎么会想到我?你能梦见我,我便开心得很。” 她忽然想起刻在心墙上的一条留言来:“只有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的熬……”以前她以为是某人的无病**,此时此刻却有刻骨铭心的体会,又不禁一时微笑,一时叹息,颠倒不已。 “我的小冤家,我怎么不想你?想你想得我睡不着觉,心里慌得很,再不见到你,我只怕我会为情所困,走火入魔。”突然之间,窗外响起温情脉脉的声音,就像徐徐吹过清风,听在耳里,说不出舒服,又带着几分露骨的挑逗,令人脸红耳热。 余冰影全身一震,惊叫道:“是谁?”右手按住剑柄,蓄势待发,心道:“管你是人是鬼,吃我一剑。”只听得那声音笑道:“美人儿,我是吻过你的人,摸过你的人,抱过你的人,你怎么就忘了?”余冰影跳了起来,狠狠道:“原来是你!” 那人道:“你该明白我的情意吧,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余冰影喝道:“我不用你思念,滚!”那人笑嘻嘻道:“滚到那里去?要滚也是滚到你床上。” 吱呀一声响,一扇窗户推了开来,只见一个人轻盈盈的跳了进来,这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嘴角含笑,右手折扇微微抖动,正是白天在西岳庙羞辱她的那个轻薄无礼的美少年。 他的左手提着个蓝布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美少年双目左右观望,道:“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床单也是刚换上去,美人儿,莫非你算准了,我会与你共度良宵?”余冰影怒道:“你……你……” 美少年轻笑一声,道:“美人儿,我们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微微眨动着那双桃花眼,竟盖过了温柔的灯火,整个房间仿佛有了种别样的暧味。 余冰影铮的一声,拔出长剑,剑尖在他身前不住颤抖,沉脸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美少年哈哈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抱得美人归,就得有过人的勇气,美人儿,我够不够勇敢?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上天摘星揽月,下海擒龙捉蛟。”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余冰影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只等伸手来取,余冰影直气得面色发白,剑尖向前一递,喝道:“你还说?闭上你的嘴巴。” 美少年丝毫不惧,折扇轻轻拨开她的长剑,径自在锦墩上一坐,包袱往桌子一放,道:“美人儿,你性子这么急,这里左右无人,咱们先说说话,调调情,过一会儿你就不尴尬了。” 余冰影喝道:“你再出无耻之言,我便对你不客气!”白光一闪,长剑已然刺到。美少年折扇摆动,荡开剑锋,道:“准备怎么对我不客气呀?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哈哈。”余冰影紧绷着脸,当即连刺几剑,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 美少年道:“剑法不错啊。”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拔,下一拨,将余冰影刺来的四剑尽数拔开。笑吟吟道:“老天啊,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怎么可以让美人儿独守空房,忍守寂寞?既然不会做天,不如塌了算。有酒吗?你我小酌几杯如何?” 余冰影怒道:“谁和你喝酒?”美少年道:“美人儿性情温柔绵和,就该饮最烈的酒,这样一来,才会放荡不羁,狂野奔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宁愿费点心机,花点时间,将你**成最放得开的女人……” 余冰影见他轻佻无赖,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美男子笑道:“咱们武林中人,只怕是注定要不得好死了的。能死在你手里,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过如此花样男子,坐在你面前,你下得了手吗?” 他对自己容貌颇为自负,凭他以往经验,很少有女人对他说出个不字的,至多稍稍抗拒几下,便投怀送抱,任他肆意妄为,他相信余冰影也无法拒绝。 余冰影面上笼罩着一层杀气,冷道:“是吗?“捏个剑诀,笔直一剑刺了出去。简单直接,没有半点花俏。美男子坐着不动,手中折扇斜击,将长剑荡了出去。余冰影长剑晃动,向他小腹刺去。 美少年双足一点,连人带着锦墩退了几步,笑道:“良辰美景,才子佳人相对而坐,岂非快哉?弄刀舞剑,真是煞了风景。唉,光阴莫磋砣,良辰莫浪费。你不闻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嘿嘿。” 余冰影心道:“且看他想做些什么?”仗着身在贺府,谅他也不敢胡作非为,当下长剑入鞘,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美少年抚掌笑道:“这就对了,我喜欢得很,实不相瞒,我一见到你,就不可药救地喜欢上你了,你呀,分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强盗,就是个俏皮捣蛋的女贼,悄悄就偷走了我的心。” 余冰影冷冷地盯着他,心道:“我不开口,看你怎么说?”美少年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她,嘴里啧啧赞道:“好看,好美,看一辈子也不厌烦,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余冰影手按剑柄,双目尽是怒火。 美少年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羞涩难当,不由得色心大起,张开双臂向余冰影抱了过去,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美人心,让我抱紧你,暖暖你的心。” 余冰影向右一闪,美少年扑了个空,余冰影一掌拍在美少年的后背,啪的一声,跌倒在地。余冰影哼了一声,道:“念几句歪诗很了不起吗?” 她一拍桌子,道:“我最讨厌动不动卖弄才学的人,其实这种人最没学问,草包饭桶。”美男子不怒反喜,跃了起来,坐回锦墩,笑道:“有个性,我就看上你了,我发誓,这辈子生要和你同床,死要和你同穴,若是我做不到,教我天打雷劈,锉骨扬灭,死无全尸。” 余冰影冷笑道:“你就等着天打雷劈,锉骨扬灭,死无全尸吧。”美少年挥动折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饭桶草包,在下苏岩,苏州人士,洗剑山庄少庄主。”余冰影浑身一震,耸然动容,问道:“你是冼剑山庄少庄主?” 洗剑山庄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江湖有十八把名剑,其中有十二把就在洗剑山庄,天下排名十大剑谱,洗剑山庄就占据了四席,折柳剑法,回风十三式……随便说一种武功出来,都是江湖上不朽的传奇。 三百年来洗剑山庄独领风骚,无人能够超越。不但有天下无双的武功做支撑,而且洗剑山庄门下人人正直刚毅,这才是洗剑山庄真正的立身之本。 “虎丘山下论英雄,洗剑山庄莫问剑。”便是对洗剑山庄门人品行和武功最好写照。余冰影旋即镇定下来,嘿嘿冷笑道:“是吗?我可不信。”言下之意,就凭你的人品?说不定还是冒名顶替,招摇行骗之徒。 苏岩直言不讳道:“我人品特差对么?嗯,不要紧的,我就是趁着现在年轻,要及时风流享乐,行尽天下荒唐之事,三十岁后再去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我的父亲,祖上亦不是如此?那个男人不是如此?这叫做人不风流枉少年。” 余冰影“呸”了一口,道:“无耻。”苏岩道:“是吗?”他从桌上拿起一根毛笔,以笔为剑,长笑道:“让你见识下天下无双的‘折柳剑法’,‘回风十三式’。”苏岩有意在余冰影面前卖弄本领,一管毛笔捏在他手中,敏捷无比,威不可当。 时而锁、打、刺、戳,虎虎生风,灯火摇曳,灵活绝不在长剑之下。余冰影看着目不暇接,暗自心惊:“这人倒有些本领。”苏岩见她眉头紧锁,有种别样的美,更是得意,一管毛笔使得出神入化,风声霍霍。 余冰影双手按在桌上,心想:“我们华山派和洗剑山庄并没有多少来往,他来西北做甚?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不行,我得打探明白。” 忽听得苏岩大叫道:“美人儿,这是最后一式,‘风平浪静’。”手中的毛笔嗖的一声,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闪电流星,卟的一声,竟将一面厚逾尺余墙壁撞了个大洞,尘土飞扬。苏岩拍拍手,笑嘻嘻道:“美人儿,我还是不是草包饭桶?” 余冰影暗自骇然,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说道:“想必你们祖上是做泥水匠的,怪不得那么喜欢拆墙挖洞,唉,原来是个富二代,怪不得飞扬拨扈,依我看来,冼剑山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苏岩不以为耻,反而吃吃笑了起来,反问道:“富二代不好么?大树底好乘凉,至少我比别人少努力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这些多出的时间,我不是可以去做更有趣的事?若不是我闲得要命,我怎能发现你这个绝世大美女?”他说得理气直壮,好像是件特别荣耀的事。 余冰影啵的一声,一口痰吐了过去,怒道:“厚颜无耻,真不要脸!”苏岩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任由浓痰落在面上。用手一抹,放在嘴里,似品尝琼浆玉液,啧啧称赞:“人美连口水也是香的,美人儿,能否再来一口,说不定我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容颜不老。”余冰影只觉得喉咙发腥,几乎要呕吐出来。 苏岩一脸坏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们女人表面上端庄娴静,一本正经,其实巴不得男人越坏越好。老实男人有谁会喜欢?你嘴里骂我风流轻薄,卑鄙无耻,说不定心里在说:‘小坏蛋,你能不能说得再下流点?我就喜欢听。’哈哈。” 别看他年纪不大,在某些方面却是个老手。这世道好像坏男人的确要比好男人吃香些。有些女人,被那些坏男人骗了一次又一次,仍是无怨无悔,飞蛾扑火痴迷不改。莫非这些所谓坏男人真有不可抗拒的魔力?或者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欢坏男人? 余冰影听得脸皮发烫,正色道:“洗剑山庄是天下第一门派,数百年来受人尊敬,身为洗剑山庄的少庄主,更应该要好好珍惜前辈创建的金字招牌,切莫将几百年的基业毁在你的手上。” 她说得不亢不卑,她无比憎恨苏岩,但站在华山派的立场上,她暂时还不想和他撕破面皮,毕竟冼剑山庄是天下第一门派,没有人会蠢到和他公然作对,况且她还没有弄清楚苏岩此行的意图。 苏岩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道:“是吗?洗剑山庄根深基大,谁动得了?我犯点事又算得了什么?我有个好爹爹,什么事他都摆得平。” 他接着用力一拍胸口,大声说道:“天下之人,谁不知我爹是名动天下的洗剑山庄庄主苏云松?别人想巴结我都来不及,谁敢拿我怎么样?”口气狂妄至极,有个强势有本领的父亲撑腰,怪不得他目中无人,为非作歹。 余冰影冷笑道:“恭喜你有个厉害的好爹爹。”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讥讽。对于这种仰仗父辈的纨绔子弟,她向来没有多少好感,若不是为华山派大局着想,恐怕她早就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岩话题一转,讪笑道:“美人儿,还记得在西岳庙冒犯你的那个绿衫男子么?那人粗鲁无礼……” 余冰影不愿与他纠缠,当即打断他的话头,冷冷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反正我又不恨他。” 苏岩嘻皮笑脸,说道:“唐突了美人儿就是不可饶恕,罪该万死,我把他带来,向你陪礼道歉了。” 余冰影大吃一惊,眼睛往门外看去,道:“他来了么?”苏岩嘻嘻一笑,道:“来了,来了,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双手慢慢解开放在桌上的包袱,只见一个人头赫然从绸布之中露了出来,双眼怒目滚圆,正是那个在西岳庙以武学友的绿衫男子。 余冰影“啊”的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脸色雪白,颤声叫道:“你……你……杀了他?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苏岩左手提起人头,左拍拍,右拍拍,好像在集市上挑选西瓜,察看它有没有成熟,淡淡一笑,随即叹了口气,反问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么?” 余冰影心头惊骇,气不可遏,一掌拍了出去。苏岩身子一闪,对着人头苦笑道:“你啊,只能怪你不识好歹,得罪了我的大美人儿。” 他喃喃自语,好像迫不得已,另有苦衷。余冰影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背上一片冰冷,寒毛根根竖了起来,厉声道:“你滥杀无辜,你是不是疯了?” 苏岩一脸万分委屈的样子,皱起眉头,道:“美人儿,我替你出头,你反来埋怨我?还能做好人么?”余冰影怒道:“哼,你强词夺理,你……你……好狠心!”苏岩叹道:“我向你大献殷勤,你对我不理不睬,你才狠心呢。” 跨上几步,笑嘻嘻道:“不信你来摸摸,我的心是不是碎了?”余冰影见他说不出的恶心,情不自禁退了几步,叫道:“你不要过来。” 苏岩右臂甩动,将人头掷出窗外,冷笑道:“连女人都不知道珍惜,留在世上有何用处?死了也是活该,要像我一样,懂得怜香惜玉……” 余冰影怒气上冲,大声说道:“你有没有廉耻?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不……”忽然脸上一红,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不客气这三个字止住不说。 苏岩不气不恼,哈哈一笑,道:“我是厚脸皮,不知廉耻,美人儿你清高得很,只会在房间里装闷骚,吻自己手背,嘿嘿,其实你也想有个男人用力抱你,大口亲你,在下阅女无数,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让女人快乐。”双手一圈,便向余冰影抱去。 余冰影跳起身子,厉声喝道:“滚!”苏岩笑道:“滚?原来美人儿已经等得迫不及待,我……我……也准备好了,随时与美人儿共赴巫山,颠鸾倒凤,嘿嘿。” 双手假意便要解自己的衣裳,余冰影大惊失色,道:“你……你……我剁了你的手!”右手握住剑柄,额头不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苏岩笑道:“手怎么能剁呢?灵活敏捷,提,抱,抓,摸,缺一不可,因为男人的手,才衬托出女人盈盈一握楚宫腰,赛雪肌肤温如玉,倘若男人没有了手,只怕女人的幸福要少一半。” 余冰影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心里狠狠道:“这小贼油腔滑调,可恶得极。”苏岩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平平放在桌上,一字字说道:“咱们也不必绕圈子,你也应该知道我今晚目的,但我向来是个公平的人,决不会让你吃亏的,若是你顺了我,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你能让我开心,绝对不止这个数字。” 他一边说,一边色迷迷地看着余冰影,仿佛要直看到她心里去。这是他最后一招,也是他引人为傲的杀手锏,多少高傲女人,面对金钱诱惑,还不得一败涂地,臣服于他?有些人为了钱,连灵魂都敢出卖,况且是肉体?一万两银子,能有几人拒绝得了? 余冰影骂道:“卑鄙下贱。”苏岩笑嘻嘻道:“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你又损失不到那里去,你稳赚不赔,这笔生意干嘛不做?要不你给我银子,我愿意为你效劳。”余冰影怒道:“你干嘛不找你妈去?” 苏岩叹了口气,说道:“我妈是天下公认的大美人,若非她是生我的亲妈,我倒想去试一试。”余冰影道:“你还是不是人?”苏岩道:“你收不收银票?” 余冰影咬牙切齿道:“你拿给你妈吧。”苏岩笑道:“你还没进我家门,就知道孝敬婆婆了,想做我的老婆,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什么话一从他嘴里说出,变得不堪入耳,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余冰影怒道:“你痴心妄想!” 苏岩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不行也得行,普天之下,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人!”身形晃动,扑了上来,张开十指,抓向余冰影的胸脯,口中唱起江南小调“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余冰影勃然大怒,喝道:“你找死!”剑尖点出十余朵剑花,刺向他的喉咙,胸口,小腹。她杀心大炽,也不再顾及他是洗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一出手就要置他于死地。 苏岩哈哈一笑,道:“就喜欢你一股辣劲,但愿你这股辣劲能保持到床上,辣得我死去活来,大呼痛快。”别看他不三不四的,身为洗剑山庄少庄主,决非是无能平庸之辈,至少在武功方面,要比余冰影强上一大截。 余冰影尽管狠招尽出,却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苏岩也不着急制服她,不时伸手在她身上揩一把油,嘴里风言风语撩拨她几句,直把余冰影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怒骂不止。 苏岩大笑道:“你依了我就是,何必自讨苦吃?把力气留在床上,岂非更好?”又斗了一会,只听得远远的传来笃笃的打更声,已经四更了。苏岩哎唷一声,一拍脑门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再斗下去就辜负了好时光。” 右手连点,点了余冰影几处穴道。余冰影身子一软,跌倒在地。苏岩笑容满面,拍手叫道:“你尽管放心,我会温柔的对你,包你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以后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我的好。” 他慢慢伸出双手,便来解她的衣衫,低声道:“我是你第一个在你身上驰骋纵横的男人,是我把你变成真正女人。”余冰影狠狠瞪着他,忽然伸出舌头,牙齿用力咬落。 苏岩好像早就料到了,右手一抄,捏住她的腮帮,一托一扭,喀嚓一声,她的下巴登时脱臼错位,笑道:“你如今想死都死不了,既然无法反抗,为何不好好享受人生?” 余冰影眼中忽然没有了仇恨,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欢悦。难道她真是无法反抗,就准备去享受人生?苏岩以为她屈服了,抚摸着她的秀发,笑道:“美人儿,这就对了嘛,勇敢点,骄傲地挺起胸膛,迎接暴风骤雨吧。” 便在此时,却见余冰影那双比明月还要明亮几分的眼眸之中忽然掠过一道人影,以及一道比闪电还要耀眼的剑光。苏岩心头只觉得一陈惊悸,忍不住转身回头,随即就看到了一个人,叶枫! 叶枫也睡不着,不知米酒后劲上涌,还是其他缘故,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却似躺一口热锅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试着去数绵羊。平时睡不着的时候,只要去数绵羊,往往数不到一两百只,密密麻麻的瞌睡虫就会从另一个空间爬了出来,爬上他的眼帘,占据他的脑袋,扰乱他的意志。不到片刻功夫,就会意识混乱,堕入梦乡。 但今天就不行,他一口气数到了三千零七百五十三,直数到自己口干舌燥,不仅没有一只瞌睡虫爬上他的脑壳,反将他脑中仅有的一丝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当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绵羊,脑子不明其理,心里甚是着恼。莫非瞌睡虫变强大了?抑或数绵羊那一套不灵光了?下次是不是该去数公牛,数恶狼? 混乱的脑子渐渐一点一点勾勒出一张脸来,笑靥如花,情意绵绵,仿佛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定。他心头一热,一脚将棉被踢下床去,翻身坐了起来,大声叫道:“影儿!” 原来睡不着不是因为米酒上涌,更不是因为瞌睡虫熟悉了他的套路,而是心有牵挂。他跳了下床,赤足推门,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如银,幽凉冰清。已是深秋,地上已有一层露水白霜,脚板一踩上去,如踩到一块薄冰,不禁打了个哆嗦,寒毛全竖了起来。 叶枫却丝毫感觉不到,心中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每走出一步,那火就旺上一分,才走了数十步,早已是烈焰冲天,无法克制,整个人都要化为灰烬。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也会去想白日不该想的事,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一团火就会冷不丁地窜出,灼痛他全身每一个部位,久久无法平息。 叶枫双眼赤红,嚇嚇地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余冰影居住的那个院子。仿佛有个魔鬼在心中挑唆鼓动着他:“师父又不在身边,你怕什么呢?说不定影儿也在想着你呢?做男人就不应该太老实,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他狞笑几声,整张脸也不禁扭曲起来:“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己成舟,师父还能拿我怎么办?还不得将影儿乖乖的嫁给我?”他眯上眼睛,仿佛看到余观涛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小子,你居然先下手为强,你有种,算你狠!” 心魔一出,便似脱缰的野马,没有相当高超的骑手,又怎能降伏驾驭得了? 又走了数步,忽然脚底一痛,原来踩到一块尖石,干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阵冷风吹过,狂热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我怎么如此癫狂?我这样做岂非害了影儿?就算我用强蛮干,得到了影儿的人,只怕影儿从此恨我一辈子,她一辈子也不快乐。” 不由得羞愧难当,举起巴掌,噼里啪啦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骂道:“叶枫啊叶枫,你和下三滥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区别?难怪师父临行之前再三敲打我,原来他早有先见之明。” 然而心中的**决非几个耳光就可以压制得住的,全身热烘烘的,似架在火盘上烧烤一般,烫得厉害,恨不得撕碎自己全身的衣裳,脱得赤条条的。 时而理智,时而疯狂,整个人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他咬牙切齿,摇头自语道:“我不能害了影儿。”接着紧握双拳,神情迷离,道:“什么害不害的,你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孬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现在做正人君子,以后你定会后悔的。” 邪念,正气在胸中此消彼长,剧斗不休,脑子嗡嗡作响,简直都快爆裂开来。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见得边上有个半月形池塘,月光照耀之下,恰似情人笑容,甜美多情。 叶枫正愁无处熄火,这下如找到了救星一般,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水火不容,这下还灭不了你?”卟的一声,纵身跃入池塘之中。 池水约莫一人多深,正好淹过他的头顶,寒冷刺骨,人一入水,好像有无数把尖刀在他身上乱扎乱刺,整个人不由倦缩一团,牙齿相互撞击,格格作响。 叶枫捏住鼻子,屏住呼吸,站在水底,过了良久,才湿漉漉的爬了上来,这一下来了个透心凉,纵然有天大的**,也被扑灭得一点也无。 但他似乎还有一丝不甘心,暗自寻思道:“我只在窗前偷偷看她一眼。”情不自禁又往前走去,内心深处总有些侥幸:万一余冰影也在想他呢? 离余冰影所住的院子尚有段距离,忽听得里面传来男子欢快的笑声,以及余冰影温柔的言语声,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因为他的心已经乱了,胸口忽如受了铁锤般重重一击,脸上肌肉也不禁扭曲起来,心道:“这时候能出现在影儿房间里的男人,关系何止亲密而已?这人是谁?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不由得急火攻心,只觉得喉咙发腥,腹内气血翻转,若非他强自压住,只怕几口血早吐了出来,寻思:“我明白了,影儿不愿意伤我的心,才故意不告诉我的,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凭哪一点配得上她?” 余观涛一直对他们的事不松口,叶枫低贱的出身是最主要的原因,叶枫黯然神伤,又想:“我是自作多情,影儿到华阴,是和情郎幽会,我却傻傻以为来陪我的,叶枫啊叶枫,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到天鹅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九章翻了醋坛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心乱如麻,暗道:“趁早死心吧,再与影儿纠缠不清,只被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我好歹也是堂堂的男子汉,也有自己尊严。何必死皮赖脸缠着影儿一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苦恋多年,竟换来这样的结局,心中如倒翻了十几种调味瓶,什么味道也有,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一交坐倒,寻思:“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被影儿骗了还浑然不知?她……她……既然这么对我,我也不能让她开心……对,我……我……要报复她……” 一想到报复,晕眩的脑中不禁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难道没有影儿,我就娶不到媳妇了?影儿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他慢慢站起,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想:“有几个小师妹一直暗地里喜欢着我,难道我不知道么?尤其那个翠兰,对我更是一往情深。其实她蛮不错的,和影儿比较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我干嘛不去找她?” 想到此处,眼前忍不住出现了翠兰腼腆的神态,似乎在说:“大师兄,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小师妹她高高在上,你只不过是她的玩伴而已,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 叶枫胸口一热,心神荡漾,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说得对,小师妹是只金凤凰,怎么可能自掉身价,与我这只草鸡厮守一生?” 又想:“纵然我娶到了影儿又如何?还不得整天低三下四,看师父的脸色?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有什么意思?”忽然豪气万丈,道:“那样的话,别人也看不起我,这样的老婆,不娶也罢。” 瞬时间他好像全想通了,想不通又如何?余冰影和谁好,是她的自由,他管得着么?难道去和别人拼命?只怕余冰影更瞧不起他。 叶枫痴痴地看着透着灯火的院子,心道:“影儿,祝你幸福美满,一生快乐。”捂着耳朵,神情决绝,再也不看那院子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数十步,忽然双脚一软,直直跪倒在地,心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十几年感情,岂是说忘就忘的?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难免有想不通的时候,更没有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那种风度及潇洒,倘若他去不计较,倒显得他虚伪做作。 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心中全是无法描述的怨恨,双臂挥动,一拳拳重击在地上,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似是垂死的野兽在做最后挣扎:“我凭什么得拱手相让?凭什么我去植树,你来摘果?” 胸中激愤,只觉得气血翻滚,极是难受,伏在地上大声喘息着,寻思:“世上任何东西都可以让,就是自己的幸福不能让,我成全了他,谁来成全我?我不争,我岂非窝囊得很?我偏要去争,偏要去抢,争不过,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爱,注定是极度自私、不择手段的。除非不爱她,否则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宽宏大量。叶枫眼中渐渐有了魔意,摇头冷笑道:“我不答应,我腰中的剑也不答应。” 决心已定,快步回到自己房里,取了把长剑,握在手里,一边走,心中一边盘算着:先和那人谈一谈,无非是老子苦心经营了十几年,你突然跑来挖墙角,横刀夺爱,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那人若是识相的,主动退出,那是再好不过的,倘若那人不识时务,别怪他拨剑相向,血溅当场。就连台词他都想好了:“抢我的女人,该不该死?该不该杀?” 叶枫怒气冲冲,砰的一声,飞脚踢开房门,当然没忘了大喝一声:“奶奶的,连老子的女人也敢抢?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特意把老子的女人,和抢这几字说得特别响亮,这样至少在道义上,他是占据了主动,就像每次改朝换代,大家都讲究正统,他觉得他就是正统。 苏岩狠狠地看着他,就似叶枫刨了他祖坟一般,双目几欲喷出火来,一字字道:“傻小子,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你不睡觉,跑到这里做甚?哈哈,原来你也是居心不良。” 余冰影痴痴的看着叶枫,不禁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苍白的脸上涌起了红晕,心里问道:“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你是不是也在想我?”一瞬之间当真恍如隔世。 叶枫定了定神,看清情势,不由得惊出全身发毛,背上登时冷汗淋漓,脸上神情恐怖异常,心道:“若非我莫名其妙大吃干醋,折返而回,影儿不是危险至极?”暗自庆幸不已,又想:“有时候想多了,未必是件坏事。” 苏岩笑道:“既然我们目的一致,正所谓志同道合……”叶枫怒道:“谁和你目的一致?”苏岩道:“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难道不是心怀不轨吗?我肮脏,你龌龊,不正是一个货色么?” 叶枫面红过耳,全身微颤,道:“我……我……我……是睡不着觉,出……出来散……散步。”苏岩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 也不等叶枫开口,又道:“只要你不来打扰,让我与美人儿共度良宵,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余冰影口不能言,一劲儿的摇头。 叶枫问道:“我为甚么要答应你?”苏岩微微一笑,道:“我给你的钱,足够你去找一百个女人了。”叶枫一转头,只见余冰影脸上晕红,目中却射出了恼怒之意,心道:“全是天下的女人都站在我面前,也不及影儿一人。” 苏岩见他沉吟不语,以为他动心了,道:“一百个女人,你的艳福不浅呐。”叶枫哈哈大笑,道:“我找你娘行不行?”苏岩脸色一变,随即笑道:“用我娘换美人儿也不吃亏,不过我爹厉害得紧,你打不过他的,天下美女多得是,你何必自取其辱?” 叶枫笑道:“我们也做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苏岩眼睛一亮,笑道:“你不妨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叶枫笑嘻嘻道:“如今你只有一个法子……” 苏岩急问道:“什么法子?”叶枫道:“你挥刀自宫,从此四大皆空,再无风流债,你能做到么?”苏岩勃然大怒,叫道:“兀那小子,竟敢消遣我?你不知我家三代单传么?” 叶枫笑道:“我是为天下女子着想,阉了你一人,乐了千万家,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余冰影听叶枫说得好笑,苦于发不出声音,全身都在颤抖,想必是心花怒放。 苏岩脸都气歪了,骂道:“操你奶奶的!”叶枫朗声道:“你要是怕痛,我可以替你效劳。我们华山派养的鸡鸭猪狗,全由我操刀阉割的,又快又准,流血少,无疼痛,第二天就能走路。” 余冰影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泪水都流了出来,苏岩听叶枫的口气,俨然将他当成了头畜牲,不由得怒气冲天,道:“好,好,我先杀了你,再来……嘿,嘿。”笑得极为不怀好意。 叶枫哈哈大笑,道:“麻烦你分开大腿,把裤子褪下,准备去做太监吧,日后做了领头公公,发了大财,莫忘了我今天一刀之恩。”寒光陡闪,手中长剑猛地刺出,直刺苏岩的胸口。 这一下出招奇快,抑且如梦如幻,变化无穷,剑气森然,咄咄逼人,正是华山剑法绝招之一“一剑东来”。苏岩狞笑道:“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让美人儿欲死欲仙的。” 一按扇柄,只见一蓬银针从扇骨里激射出来,细如牛毛,好似下了场漫天飞雪,向叶枫当头罩下。整个房间忽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显然银针涂有毒药,余冰影双眼瞪得大大的,神情恐怖惊悚。 苏岩身为洗剑山庄少庄主,行事方式却和歪门邪道没有多大区别,绿衫男子正是没想到他歹毒阴险,断送了性命。因为他的人生信念是:“想在世上站得住脚,就要比别人更狠,更坏。” 叶枫反应也快,银针甫一射出,长剑已连刺出数十下,银剑闪烁,剑光万道,在自己前身后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银网,顷刻之间将这些银针绞削得粉碎。 余冰影轻吁一口气,目中闪动着喜悦之色,叶枫叫道:“好厉害的苏公公。”苏岩一怔,问道:“谁是苏公公?”随即明白叶枫在绕着弯子骂他,喝道:“你嘴上再轻薄些,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叶枫哈哈大笑,道:“是么?喂喂,你的腿夹得那些紧做甚?我怎么动刀子?”一招得手,占了先机,登时信心暴长,后着绵绵而至。 一柄长剑在他的手中犹如灵蛇一般,活灵活现,出神入化,颤抖不绝,嗡嗡作响,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潜力。叶枫知道此时若不全力相搏,余冰影势必将受到更大的耻辱,所以他只能赢,决不能输,他也输不起。 想到身负保护余冰影的重任,不由势如猛虎,招招尽是不要命的打法。只逼得苏岩连连后退,半句喝骂也说不出口。 苏岩的武功本来不在他之下,只是骤然被他破了银针,心中自然而然胆怯了几分,叶枫又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只有躲闪避让的份,要他与叶枫拼命,决计是万万不能的,故而在气势上他就输了一筹。 两人乒乒乒乓,恶斗不休,房内的桌椅尽数被击得粉碎,惊动了贺府之人。苏岩斜眼往外看去,只见远处数十人举着灯笼往这边涌来,大呼大叫。叶枫笑道:“还不束手就擒么?等我来剥你的裤子,面皮就不好看了。” 苏岩审时度势,倘若再斗下去,恐怕对自己更为不利,不由暗自寻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他一眼瞥去,只见余冰影微微侧头,目不转睛看着叶枫,满脸关切,心中更是恚怒:“我得不到你,便誓不罢休。” 右手五指萁张,长啸一声,喝道:“臭小子,暗器来了!”叶枫大吃一惊,连退几步,挥动长剑,舞得呼呼作响,泼水难进。苏岩哈哈大笑,道:“美人儿,终有一天,我要和你同床共眠!” 足尖一点,身子一晃,跃了起来,砰的一声,把一扇窗户撞得粉碎,人如兔鹘,几个起落,消失在漫漫夜色,层层叠叠屋宇之中。众人大呼小叫,但哪里追得上他? 贺万强极为震怒,追究下来,原来当值的十余名镖师心存侥幸,聚在一起喝酒赌博,对于外面的动静居然不闻不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章史上最美的情话 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雄伟奇险,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主峰为五,落雁、朝阳、莲花、云台、仙女。 三十六小峰罗列在前,似帝王身边的带刀侍卫,将军帐下的亲兵,星罗棋布,虎踞龙盘,端的是气象森然。 尤其东南西三峰拨地而起,如刀削斧劈一次削就。唐代诗人张乔笔下所写的:“谁将依天剑,削出倚天峰?”都是针对华山挺拨如削而言的。 两人一路行来,只见山涧溪水潺潺,瀑布如玉龙倒挂,哗哗作响。松涛阵阵,鸟声嘤嘤,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由得心情舒畅,余冰影忍不住唱起了小曲。 自青柯坪东折而行,跨过石拱桥,沿着石阶前行了千余步,只见前方一处悬崖绝壁上刻着:“回心石”三个大字,端庄凝重,如大将军横刀立马,令人肃然起敬。 余冰影忽然止住脚步,仰头望着这三个字,怔怔出了一会神,转过脸去,斜睨着叶枫,问道:“回心石,回心石,是教游人到此止步,还是要负心的人回心转意?” 叶枫摸摸额头,想了一想,一本正经道:“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余冰影吃吃笑道:“唉,你又来这一套了,旧锅炒冷饭,一点新意也没有。”叶枫讲故事,要么以很久很久以前做开头,要么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人…… 余冰影对他一成不变的套路当然了如指掌,常常因此而取笑他:“什么时候才算很久很久以前?某年某月某日到底是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 叶枫笑道:“影儿你有所不知,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许多故事都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做开头的,比如……” 余冰影笑道:“比如很久很久以前,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海中有花果山,那座山,正当你还清高,有人还出钱买花呢。”叶枫道:“没有真才实学,花多又如何?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谁写得出这样意境深远的句子?” 余冰影脸上浮起红云,心下甚甜,低声道:“马屁鬼,专挑我爱听的话来说。”说到这里,抿嘴一笑。叶枫道:“冤枉,这句话被大家公认为华山派史上最美的情话,没有之一,又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余冰影轻轻的说道:“大家开玩笑,你也当真?又比如主角最好的朋友横刀夺爱……” 叶枫一拍大腿,叫道:“唉,最亲密的人往往是最可恨之人,朋友和敌人有时候是一步之遥,在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说着又是连连作揖。 余冰影习惯了他的胡闹,嫣然一笑,说道:“又比如男女主角的父母曾经有过个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男女主角极有可能是兄妹,再比如主角得了绝症……是不是要比你记流水豆腐账要精彩得多?” 叶枫笑道:“谢谢才女的指点,这个故事应该这样讲,财主女儿暗中调查,原来她父亲与年青人的母亲年轻时是对恋人,于是她悲愤交加,纵身跳下山崖,记忆全失,却被年青人的朋友搭救,两人渐生情愫,年青人连受打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患上了绝症……” 余冰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有和叶枫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说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主角命运一波三折,这样的故事,不火才怪呢?那个年青人后来怎么样了?” 叶枫问道:“你想听那个版本的?是搞笑戏谑版,还是流水豆腐账贩的?”余冰影道:“是一本正经版的。”叶枫说道:“神仙爷爷说:年轻人你尘缘未了,做甚么道士?还不回家去?后人为了记念这位神仙爷爷,就在这崖壁刻下回心石三个大字。” 余冰影半信半疑问道:“真的假的?后来呢?年青人到底有没有娶到地主女儿?”叶枫抬头凝望着石壁,道:“我只知道现在也有个年青人,希望那个神仙爷爷突然出现。” 他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似在祷告什么,只是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个不停,一点诚心也无。 余冰影恍然大悟,“呀”的一声,一脚狠狠的踢了过去,怒道:“呵呵,你居然敢绕着弯子说我爹爹是乱点鸳鸯谱的地主老财?居然敢诅咒我嫁给村头的癞痢头阿三?” 叶枫不闪不避,让她踢了个正着,哈哈大笑,说道:“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无可奈何。” 余冰影忽然板起脸孔,大声问道:“倘若我爹爹逼我嫁给别人,我问问你,你敢不敢带我私奔去?”叶枫吃了一惊,叫道:“这……这……怎……怎么……怎么可能?” 他自幼在华山长大,离开了华山,又能去哪里?私奔,他想也不敢想。余冰影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你是不敢的,你是听话,为人表率的大师兄,这种丢人的事你怎么会去做呢?” 她接着又道:“除……除了……你……你,我谁也不嫁,谁敢逼我,我便拔剑自刎。”叶枫心中既惭愧又感动,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滴在衣襟上。 余冰影正色道:“男儿流血不流泪,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女人总喜欢有决心,果断的男人……”叶枫心中一凛,抹干了泪水,沉声道:“你说的是。” 两人说说笑笑,又行了一会,就到了千尺幢。千尺幢上看似一线天,两边山峰相夹,宛如抵着额头相互拥抱的恋人,只露出一道细细的缝隙来。 下看如口深井,不知深浅,形如裂缝,四壁直石凿成石梯,步步向上。游人至此如同穿行在井中,上有青天召唤,下有阴风催促,毛骨悚然,一刻也不敢停留。 余观涛每到此处,总会指着上边的青天,又指着下边的深渊,意味深长告诫身边弟子:“年轻人,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向上才有出路,切勿自甘下流!” 走了十几级石阶,忽听得上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似是万马奔腾,千军擂鼓,惊天动地,地动山摇,仿佛整座华山都震动起来。 两人暗自寻思:“莫非打雷了?”想想又觉得不对,其时已是深秋,哪来的惊雷?仰头上望,只见一块巨石当头飞落下来,速度奇快无比,两人便如身在梦魇之中,心下惊恐已达了极点,余冰影忽然大叫起来:“是他,原来是他搞的鬼!” 只见石阶的尽头,立着个白衣胜雪,风流倜傥的男子,正是那个阴魂不散,令人憎恨的苏岩。他轻摇着扇子,嘴唇翕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多半没什么好话。 叶枫叫道:“快跑!”一拉余冰影的手,转过身去,向前纵出,不防脚下青苔湿滑,余冰影用力过度,登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巨石越滚越快,更加迫近他们,叶枫大惊,急问:“影儿,你受伤了么?”余冰影道:“别……别……管我……你……你快走……”叶枫大声道:“我们同生共死,我决不会舍你独生!” 蓦地里眼前一黑,接着甚么也看不到了,原来巨石遮住了光线,叶枫目不视物,耳旁尽是轰隆隆的响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大叫:“影儿,影儿……” 旁边有只小手伸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两人心里忽然没有了恐惧,只觉得既能同在一起,就算立时死了,亦无所憾。余冰影低声吟道:“郎啊郎,恨不得下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苏岩见他们就要被巨石砸成肉饼,不由得心急如焚,跺脚叫道:“美人儿,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苦心?我又不是对付你!”手腕一翻,却多了条十余丈长短的绳索。 提气疾奔,追上巨石,刷的一声,绳索笔直甩了出去,一绕一转,犹如牧马人套马般的,缠住了巨石,心中忿忿不平:“笨女人,蠢女人,有眼无珠,他有什么好?” 苏岩气沉丹田,上身前俯,运力双臂,忽然嘿的一声大叫,十指收紧了绳索,巨石居然被他硬生生勒住下落之势,在山道上左右摇摆。 叶枫两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依偎在一起,忽然间眼前一亮,耳旁也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只见巨石悬挂在他们的头顶,如同醉汉一般,摇摆不定。 余冰影吃惊问道:“这……这……这是什么回事?”叶枫大口喘息着,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难道是山神显灵?” 就在此时,听得苏岩在上面大叫道:“傻小子,呆着做甚?还不拉着美人儿逃命去?哎哟,我……我……拉不住了!”双手一松,巨石骨碌碌又滚了下来。 苏岩筋疲力尽,双脚一软,坐倒地上。巨石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下面情景,心中沮丧至极:“我怎么想出这样的损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一章男猪脚 就在电光石火,刻不容缓之际,叶枫伸出手臂,抱起余冰影,哈哈大笑,道:“影儿,你以后还做我孙子的奶奶,我还给你操办百岁寿宴,怎么能死呢?” 拨起身子,跃到石上,对着巨石,双足连踢,巨石下落之势本来快若奔马,被叶枫接二连三踢了数十脚,更是快速无伦,从他们脚底呼啸而过,翻着跟斗,栽入深渊,许久才传上回声。 两人死里逃生,仍是惊魂未定,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作声。隔了一会,余冰影哼了一声,奇道:“你……你……孙子怎么会叫我奶奶?” 叶枫伸了伸舌头,笑道:“对呀,这是为什么呢?”余冰影忽然恍然大悟,随即满脸晕红,呸了几口,狠狠道:“你痴心妄想!”叶枫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只好叫我的孙子认别的女人做奶奶。” 余冰影秀眉一蹙,沉下脸来,道:“你敢……”说到这里,情不自禁跳了起来,双手捂脸,不敢看叶枫,心中突突乱跳:“我又上他的当了,真是羞死人了。”叶枫伸了伸舌头,道:“我当然不敢!” 苏岩见得余冰影平安无事,不由得喜不自禁,在石阶上连翻了几个筋斗,拊掌大笑道:“好,好。”全忘了方才之事是出自他的杰作。 余冰影道:“你……你……”一脸愤怒之色,不知说甚么话,才能表达心中的恨意。苏岩又恢复了轻佻放荡的样子,笑道:“我对你如何?” 他目光往叶枫扫去,大声喝道:“喂喂,臭小子,敢摸我女人?当心我剁了的你手。”余冰影有意要气苏岩,把叶枫的手握得更紧了,只觉得心中满是缠绵之意。叶枫神情傲然,心道:“我才是影儿的真命天子,你这个小丑,也想来纂位?” 苏岩见到叶枫本已心头火起,见余冰影和他这般亲热,更是愤怒,双脚乱跺,哇哇大叫,道:“喂,喂,你们要不要脸?美人儿,我才是你的男人,你居然红杏出墙,给我戴绿帽子?奸夫兄,还不拿开你的狗爪子?” 余冰影咬牙切齿道:“这人无聊得很。”叶枫脸现杀气,双眼闪动着恶毒的光芒,冷冷道:“我马上叫他消失。”经过昨夜一战,他对自己已经充满了信心。 苏岩捶胸顿足,满脸凄苦,好像被谁骗了五百万一般,仰天大叫道:“老天爷,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来看一看,我未过门的小媳妇,居然想谋害亲夫……” 余冰影听他血口喷人,心头酸苦,气不可遏,摸出几枚暗器,分上中下三路,向苏岩激射过去。苏岩伸手抄住,嘿嘿一笑,道:“我亲过你,摸过你,吻过你,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人……”余冰影又发出几枚暗器,均被他一一接住。 苏岩道:“美人儿,你送我的东西也太不值钱了,都是些破铜烂铁。”他张开双臂,笑嘻嘻道:“小美儿,我把整个人都送给你,如狼似虎,身经百战,你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的字尚在舌尖上打转,人已飞了起来,居高临下,一掌裹着风雷声,凌空击下,气势惊人,竟强过适才那巨石,叫道:“看来奸夫不除,美人儿便不死心。” 叶枫喝道:“姓苏的,你是自寻死路。”当下足尖一点,连人带剑拨地而起,如道冲天而起的火炮,登时化为一抹夺目的青光,剑尖上挑,疾刺苏岩的小腹。 苏岩人在半空,翻了个筋斗,右足踢向叶枫的手腕,叫道:“奸夫兄,你睡了我的女人也就罢了,还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太狠毒了?”叶枫勃然大怒,道:“满嘴大粪,臭不可闻。” 长剑反转,拦腰横削。苏岩提起一口气,向后跃出数尺,轻飘飘落下身子,冷笑道:“你想杀我灭口,与美人儿双宿双飞,没那么容易。”叶枫铁青着脸,挺剑向苏岩刺了过去。 苏岩闪身避过,冷冷的道:“死不要脸,尽穿别人的鞋子。”叶枫听他污蔑余冰影,不由怒气冲冲,喝道:“你不干不净,休想活命。” 长剑一送,看准苏岩胸口,直直刺去。苏岩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勾引我的老婆,就不怕遭到报应?”突然双手连撒,响声大盛,只见星光点点,犹如天女散花,瞬时间发出数十枚暗器。 余冰影眼见暗器多如牛毛,两人又挨得极近,叶枫根本就来不及拨打,不由得叫了一声:“啊呦!”苏岩大笑道:“美人儿,这就是命。” 叶枫冷冷的道:“我从不相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猛地大喝一声,提起一口气,人如陀螺一般在半空中滴溜溜转了起来,忽然变了方向,朝右边冲出两三丈,暗器全击在山石之上,叮叮作响。 余冰影这一下喜出望外,却没有看清楚叶枫在这刻不容缓之间,居然能逢凶化吉,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好,苏岩也跟着叫声好,余冰影不由一怔,心道:“他凑什么热闹?莫非他另有奸计?” 叶枫殊无半点欢愉,心中不知高低,暗叫一声苦,原来山道不比平地,最宽之处也不过三五尺,有些地方仅容一人侧身而过。他有意卖弄本事,在空中凌波微步,早超出了山道的范围。 待他惊觉之时,却哪里收势得住?一个人风筝纸鸢般,一个筋斗,堕入深渊之中。苏岩哈哈大笑道:“夺**女,终究天地难容。” 想到情敌已除,真的是称心畅怀,痛快至极,他居于上风,对地形一目了然,而叶枫自下强攻,视界不明,所以他发暗器,引诱叶枫自堕悬崖。 余冰影一声惊叫,灵魂儿仿佛随着叶枫一起掉下山崖,身子一歪,瘫软在地,嘴巴张了几下,想哭也哭不出来,心中痛不欲生,有几个字不停在脑海中盘旋着:“一起死,一起活。” 苏岩手中折扇轻挥,显得十分的倜傥风流,大笑不止,道:“我不在乎你和他好过,谁不曾年少轻狂过?错过?荒唐过?” 余冰影恍若不闻,那个念头更是强烈,忍不住低声道:“一起死,一起活。”苏岩见她对叶枫情深意重,不觉醋心大起,恶狠狠道:“现在我说了算,要死和我一起死,要活和我一起活。” 步步向余冰影逼近。余冰影始终不答,神情恍惚,念念有词。苏岩道:“你是伤心也罢,装疯卖傻也罢,总之我吃定你了……” 双手张开,向余冰影抱了过去,心里愉快到了极点,笑道:“美人儿,不如我们天作被,地为床,就在这里,行了夫妻之事。” 余冰影喃喃的道:“一起死,一起活。”忽然跃了起来,一剑刺了出去,长剑如鬼似魅,转眼间已到了苏岩的胸前。 苏岩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尖在胸口划了道长口子,鲜血长流,所幸退得不慢,才躲过了开膛破腹之祸,背上冷汗淋漓,颤声道:“你……你……” 余冰影神情木然,淡淡道:“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死么?”刷刷刷几剑,分别刺向苏岩喉咙,腹部,胸口几处要害。苏岩定了定神,笑道:“至少也要等我玩腻了再死!” 折扇摆动,轻描淡写地化解开了她的杀着。余冰影长剑晃动,东刺西削,如云卷雾涌,委实凌厉至极。 苏岩笑道:“女人家挥刀舞剑,像什么话?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人前端正贤惠,床上风流放荡,这才是我想要的女人。” 折扇翻了上来,当的一声响,击在余冰影的剑身之上,余冰影手臂酸软,长剑险些掉落在地,纵身反跃,冲向悬崖,凄然叫道:“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别走得太快,我来陪你了。”弹起身子,便要跳了下去。 苏岩似乎算准了她会这样,斜刺里冲了上来,横在她的身前,嘿嘿冷笑道:“你以为能逃得了么?”伸出双手,向她的胸部按了过去。 叶枫翻身落下悬崖,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轰轰不绝,霎时间心中充满了绝望,不由得全身毛发皆竖,忍不住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忽然之间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我死了,影儿怎么办?”仿佛看到了余冰影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打了几个寒噤:“影儿,我不能死!我孙子还要叫你奶奶呢。” 一想到余冰影,当即精神大振,心想:“江湖上最俗套的事,莫过于男猪脚往往是打不死,毒不死,摔不死的大牛人,无论处境如何险恶,却总能逢凶化吉。” 他嘻嘻一笑,自言自语道:“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么,每次男猪脚堕入山崖,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说不定崖下有个隐居多年的高手,传授他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再给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或者碰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两人一见钟情,从此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想到此处,叶枫不由得心花怒放,放声长笑,道:“我是不是那个想死也死不了的男猪脚?这次我又有什么样的奇遇?” 临危不惧,放平心态才是最好的自救手段,所谓的奇迹,不是仰面朝天,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等着别人扔来救命绳索,或者嘴巴张得大大的,盼望天上掉块馅饼下来,自己把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奇迹。 一个人霉到了极点,并不可怕,丧失了信心,放弃了自己,才是最可怕的。叶枫最大的优点是,每次面临危机,总能保持乐观向上,轻松欢快的心态。古人云:杀头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有什么好怕的? 他下落的同时,一刻也没放松,收腹提腰,挺直身子,尽量缓减下堕的速度,双目如鹰,左右环顾,看看有没有可以借力发挥的地方。 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峭壁上长着一道半尺余长的裂缝,犹如弥勒佛常开的笑口,一晃而过,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叶枫哈哈大笑,朗声道:“这就是奇迹!” 提起一口气,双足连蹬,身子借力弹起,猛地拨高了数尺,右臂暴长,刷的一剑,刺了出去。叮的一声,长剑稳稳刺入裂缝之中,整个人如只小猴儿一般,挂在剑上,摇曳不定,好像随时会跌落下去。 叶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寻思:“机会总留给心态好的人,倘若我心神大乱,又怎能发现这细小缝隙?只怕早就摔成大肉饼,成了蚂蚁口中美味佳肴。” 又想:“若非我当时多给了铁匠一两银子,叫他再加些精钢,把长剑打得坚固些,今天焉有活命?便宜没好货,占小便宜吃大亏,果然不错。” 往下看去,只见脚下云烟氤氲,清风阵阵,吹得云雾飘荡不定,虚无缥缈,宛如海市蜃楼一般,美不胜收,叶枫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怦怦乱跳,不敢再看。 仰头上望,山道已成了极细的一条黑线,约有百余丈高低,白云飘荡,委实惊心动魄。细看之下,石壁之上类似这样裂缝实在不少,每隔三五尺就长出一两道,犹如老人额上的皱纹,东一道西一道的,一直向上延伸而去。 叶枫不禁又开始自作多情起来,心中得意洋洋:“原来我就是摔不死的男猪脚,哈哈。”他喘息一阵,当下以长剑作支撑,沿着裂缝,手足并用,施展出“壁虎游墙功”的本领,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道之下。 听得上面叮叮当当,打斗不停。原来余冰影一心求死,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苏岩虽然武艺高强,但又要提防余冰影跳崖,又要招架她凌厉的杀着,反而畏手畏脚,一时半刻竟没有得手。 叶枫探头望去,只见苏岩后背对着悬崖,不禁心中大乐:“奶奶的,你让我坠崖,我便让你一剑穿心,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一个筋斗翻了上去,一剑刺向苏岩后心。 余冰影陡然见得叶枫跃了上来,恍如做梦,实在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滚圆,大叫一声,长剑掉落在地,喜极而泣:“你……你……我眼睛是不是看花了?” 苏岩莫名其妙,心道:“莫非她疯了,便是疯子,我也要。”摇了摇折扇,笑道:“美人儿,我想死你了……”语音未毕,突听得背后风声飒然,似有利刃长剑刺来,大吃一惊,忙向旁跃开。 突然眼前一花,只见一人站在他面前,余冰影又是一声大叫,投入那人的怀里,道:“我……我……以为你……”心情激荡,放声大哭。 苏岩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眼光不敢与他相触,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叶枫伸臂搂住了她,笑道:“我到了下面,阎王爷看了我的手相,对我说:‘小伙子你至少能活一百零八岁,不在上面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凑什热闹?’一脚就把我踢了上来。” 余冰影破涕为笑,道:“真的么?刚才可真吓死我了。”叶枫左看看,右看看,大惊小怪叫道:“咦,我屁股上面阎王爷留下的脚印怎么就不见了?” 苏岩半信半疑,忽然大叫一声,纵了出去,顺着山道,发足飞奔,几起几落,须臾之间,不见踪影。他本是胆大妄为之人,只不过这事过于诡异惊悚,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心中不停在问:“他为什么死不了?” 余冰影仍是惊魂未定,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叶枫哈哈大笑,娓娓道来,余冰影听得惊心动魄,如痴如醉。 两人休息了一会,继续行路。这下他们不敢疏忽大意,谁知道苏岩会不会躲在某个险要之处,故伎重演?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两人提心吊胆,步步为营。 这样一来,行走速度极其缓慢,原本预计掌灯时分,就可以赶到华山大院。如今走走停停,将近黄昏时分,仍在半山之上,离大院至少还有几个时辰的脚程。 又走了一会,天上早已是繁星满天,四下秋虫啾啾,听在耳里,好像是苏岩邪恶的笑声。余冰影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寒噤,紧紧握住叶枫的手,低声道:“我好怕。” 此时天上有月,洁白的月光斜斜照在余冰影脸上,更显得娇弱无助。叶枫沉吟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天亮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又想多了 叶枫寻了块开阔平坦的空地,拾了些枯枝,点燃起来,火光把身边三五丈之地,照得亮如白昼,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两人挨着火堆,并肩坐下,吃了些干粮,余冰影又困又乏,哈欠连天,倚靠在叶枫的肩头,过不了多久,睡了过去。 叶枫却不敢入睡,反倒更紧张了,长剑横在膝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神经绷得紧紧,随时一跃而起,对付突然袭来的苏岩。 一想到苏岩,登时全身皆热,精神大振,低头瞧着沉睡的余冰影,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由得豪气万丈:“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个男人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道:“我要做个好男人,让你一辈子过着幸福的生活,你骂我,我不去付诸行动。 叶枫舔了舔自己嘴唇,好像准备行窃偷盗的小毛贼,抬头向四周仔细观察了许久,心想:“那厮也许早在某个树底下呼呼大睡了,正所谓神不知鬼不觉,任你为所欲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边暗暗安慰自己,一边慢慢将嘴唇往余冰影洁白如玉脸颊凑了过去,瞬时之间,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几乎快从喉咙里窜了出来,暗道:“动作要快,要轻,就像以前到厨房偷玉米,一拿到手,立马就走,决不可再起贪心,留下痕迹,打草惊蛇,就大大不妙了。”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心想:“我就亲一口,保证下不为例,影儿,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 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影儿你睡得再香一些,千万别醒过来,周公啊周公,拜托你让影儿多做几个好梦。”此事和偷玉米性质完全不同,他要做好各种预案,万一失手就擒,也好自圆其说。 忽然脑中一记灵光闪过,有了应对之策:“影儿,你脸上有个虫子,用手去拍,又怕惊扰你,只好用嘴去咬,虽然不太雅观,或许会引起你的误解,但的确情非得已,你不会怪我吧?哈哈。” 嘴唇离她越来越近,余冰影均匀温润的呼吸一口口喷在他的脸上,更是浑身酥软,不知身在何处。便在此时,火堆之中有根木柴,忽然啪的一声,迸裂开来,灼热的火星不单不巧正落在他缓缓前移的嘴唇之上。 叶枫本是做贼心虚,哎呀一声,差点跳了起来,心道:“奶奶的,早不溅,晚不溅,莫非头,叶枫却听者有意,对自己判断更加深信不疑,心跳得更快了,犹如万马奔腾,惊天动地:“我猜的一点也不错。”忍不住翻了几个筋斗,哈哈大笑,道:“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 余冰影两人见他颠三倒四,不由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大师兄,你没事吧?”叶枫心花怒放,拳头猛捶自己的胸膛,有些言无伦次起来:“我……我……飞起来了,我……我……我的脑袋炸开了……哈哈……哈哈……” 小元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诧异道:“大师兄……”余冰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你……到底怎么了?”过了良久,叶枫才慢慢平静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向天膜拜,喃喃说道:“菩萨有灵,多谢老天爷保佑。” 余冰影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问道:“你……你……真的没事?”叶枫一跃而起,满脸喜色,道:“我好得很,谢谢师母的成全。”余冰影愕然问道:“关我娘什么事?” 叶枫摆了摆手,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心道:“影儿,你马上就嫁给我了,我当然要谢谢师母的大恩大德,从今以后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老婆,老婆?” 余冰影狠狠白了他一眼,道:“要说便说,不说拉倒,小元子,到底是什么喜事?”小元子斜睨着他们,问道:“你们猜猜,师父目前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余冰影道:“给我娘买套正宗的‘申昌盛’首饰。” 叶枫摇头晃脑,笑道:“非也,非也,是给影儿找个好老公!”余冰影哎哟一声,跳了起来,秀眉一蹙,正要发作,忽然满脸晕红,心道:“这些红灯笼……难道爹爹真答应了我和大师兄的事?” 想到此处,又羞又喜,抿嘴垂首,双手摆弄着自己衣角,竟不敢看叶枫一眼。偏偏叶枫坏得很,弯了下腰,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两人目光一触,余冰影心如鹿撞,全身软绵绵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叶枫眨了眨眼睛,右手五指紧握,似乎在说:“你是我的宝贝,我会牢牢捧在手里,一辈子不放手。”余冰影羞不可抑,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含情脉脉,心神荡漾,就等小元子开口说道:“正是,而且小师妹要嫁的人,就是大师兄。” 小元子早习惯了他们的眉来眼去,也不当一回事,笑道:“非也,非也,师父最想做的事,是挺进中原、江南。”他右手抬起,指着门楼上的牌匾,大声道:“总有一天,我们华山剑派,会威震天下。” 两人噫了一声,似乎掉了什么东西一般,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失望:“师父(爹爹)向来雄才大略,只想让华山派更进一步,儿女情长的事,他怎会放在心上?” 余冰影扁着一张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使劲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来:“我的事爹爹从不在乎,也从不问我,影儿你想不想嫁人?” 叶枫垂头丧气,暗道:“你除了自作多情,还会作甚?师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想他答应,只怕母猪也上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三章苦命鸳鸯 小元子浑没理会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左右盼顾,道:“师父妙计安天下,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叶枫脑子嗡嗡作响,满嘴的苦涩,沉声问道:“莫非师父的大计划已经成功了?”所发出声音已有几分走调,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希望华山派扩张膨胀。 这几年来,余观涛精心布局,广结江湖朋友,等的就是这一天,“华山剑派,威震天下”。他慢慢偏过脸去,却见余冰影面色苍白,神情却甚为冷漠。 叶枫心里一酸,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影儿是不是难受极了?”做父亲的不替子女幸福着想,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太开心。 小元子脸上灿然生光,咳嗽一声道:“不错,师父运气向来好得出奇,有时不用亲自出马,运气犹如洪水般送到他手上,怪不得江湖流传:‘华山余掌门,不费心,不费力,好事一桩接一桩。’哈哈。” 叶枫低垂着头,半晌不语。余观涛事业做得越大,他的机会也就越渺茫,他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余观涛精明至极,巴不得花了一文钱,马上就有一两银子的回报,当然不会把余冰影嫁给形同鸡肋的他。 忍不住又斜眼一睨,见得余冰影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泪光,一脸可怜楚楚的样子,她是不是心如乱麻?叶枫忽然心念一动,寻思:“既然她不开心,我……我……带她私奔去,影儿会答应么?” 只听得小元子兀自得意道:“那些人只看到师父的风光,并没有看到师父不懈的努力,只有自身变强大了,所谓的运气就来了。我们华山派实力壮大了……” 叶枫呆若木鸡,站在当地,脑子混乱不堪,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与影儿白头到老……” 小元子继续道:“大家当然抢着来拉拢我们,就连平时目中无人的冼剑山庄,居然也屁颠屁颠找我们结盟,依我之见,不出三五年,华山派必定能和洗剑山庄相提并论。” 他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把余观涛四平八稳的语气模仿得维妙维肖。余冰影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失声叫道:“洗剑山庄?” 小元子哈哈笑道:“也只有洗剑山庄才配得上我们华山派张灯结彩,师父这次是志在必得……” 话音未落,余冰影却跃了起来,剑光闪动,只听得嗤嗤声响,屋檐下的灯笼一只只掉落在地,小元子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叫道:“小……小……小师妹……你……你……闯大祸了……” 余冰影拔足飞奔,顷刻之间,把灯笼踩得粉碎,小元子又不敢阻拦,捶胸顿足,道:“我的姑奶奶,你把我给害死了。”余冰影收住脚步,冷笑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你。” 小元子脸色稍稍一缓,长吁了一口气,道:“这样最好。”余冰影长剑晃了晃,厉声问道:“是不是一个长得特别……油头粉脸,油腔滑调的年轻人?”小元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奇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没有见过那么俊秀的男子……” 余冰影大声喝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么?那种人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虚有其表,呸呸。”拉着叶枫的手,气呼呼道:“我们走。” 小元子怔怔发呆,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长得好看也有罪么?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 一迈入朝宗院大门,就听到杨洁怒气冲冲道:“华山派和洗剑山庄结盟,我双手赞成,决不反对。要将影儿许配给他,我万万不敢替影儿作主,至少我们应该问问影儿同不同意?” 在她心里早把叶枫当成了女婿,她才不会像余观涛精明势利,只知道女儿喜欢的,就无条件支持,何况她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能让余冰影重蹈覆辙,一辈子过得不快乐。 余观涛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影儿的父母,不替她作主,谁替她作主?况且苏贤侄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影儿能嫁给他,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喜悦之情,无法掩饰。 只听得一人谦虚道:“余伯伯……”正是苏岩的声音。余观涛道:“还叫伯伯?”苏岩道:“是……是……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接着响起卟通卟通的响声,多半是苏岩跪下磕头。 杨洁尖声大叫道:“你快起来,别折了我的寿。”余观涛放声大笑,道:“我们两家联合,从今以后,在江湖上谁也不敢小觑……” 叶枫听在耳里,大吃一惊,全身出了一陈冷汗,双手忍不住发颤,登时心下一片雪亮:“师父一直拖延不决,我始终不明白是甚么缘故,原来师父想用影儿为他捞足好处,嘿嘿,超越前人,师父果然做到了。” 瞬时间也不知解脱,还是愈增酸苦,嘴巴张了张,也不知该大笑一场,还是大哭一场?只觉得双脚轻飘飘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无。 余冰影满脸凄苦,心如刀割般难受:“我是他的女儿么?不,我是他事业上的一枚筹码,遇到合适机会就把我出手,爹爹,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亲情?” 不知不觉泪水悄悄滑了下来,心道:“我爱大师兄,大师兄爱我,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爹爹,你若是硬要逼迫我,我……我……自有办法的。” 余冰影越想越怒,气上心头,忍不住一掌击出,砰的一声,把余观涛摆放在院内的躺椅,击翻了几个筋斗。 余观涛听得响动,一个箭步从屋内跃了出来,大声喝道:“是谁?”看到余冰影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一怔,急声问道:“影儿,你怎么了?” 余冰影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心里知道,何必问我?”余观涛却领会错了意思,转头看着叶枫,阴森森的道:“你对影儿做了什么?”左掌斜斜举起。 叶枫也不辩白,索性闭上了眼睛,忽然有种自暴自弃的念头,甚至巴不得余观涛将他一掌击毙,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再无痛苦。 继续活着,意味着要面对更大的痛苦,承担更大的耻辱。余冰影出嫁,生子……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每一次都是他迈不过去的坎。他宁愿将生命定格在这里,也不愿去面对未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余冰影冷冷道:“爹爹,大师兄一直对我很好,难道你从没发现,我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余观涛叹了口气,道:“我担心你年幼无知,阅历尚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还蒙在鼓里。” 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盯着叶枫,显然把他当成了别有用心之人,叶枫一言不发。余冰影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被别人骗了?我心里清楚得很,谁对我真心真意,谁对我虚情假意。” 她恼恨余观涛乱点鸳鸯谱,自然说不出好听的话。余观涛听她口气哀怨,以为他们俩人闹别扭,心中窃喜:“这样更好,也省得我说不清楚。” 当即笑道:“对,真心真意的人要好好珍惜,虚情假意的人叫他趁早滚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忽然觉得叶枫说不出的憎恨,宛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一时又拔不了。 余冰影退开几步,摇了摇头,神情冷漠,道:“我……我……谁也不想见。”余观涛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此事至关重要,岂容得你耍小孩脾气?”余冰影叫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小孩子。” 余观涛也不动怒,嘻嘻一笑,说道:“有你最爱吃的蜜饯,杏仁,交耻的荔枝干,扶桑的生鱼片……”余冰影道:“我没胃口,我不吃。”余观涛见她软硬不吃,忍无可忍,喝道:“你进不进去?” 余冰影见他忽然发怒,心里害怕,低声说道:“大师兄,你陪我一道进去。”叶枫道:“是。”余观涛眼珠子一翻,厉声喝道:“枫儿,关你什么事?”语气甚是不客气。 叶枫神情尴尬,忙将身子一缩,退后一步,垂手说道:“弟子不敢。”杨洁听得真切,用力一拍桌子,怒道:“谁说不关枫儿的事?” 余观涛冷冷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叶枫胸口似让尖刀狠刺了几下,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我是外人?”在他心中,师父师母犹如家人一般,和蔼可亲。 杨洁道:“难道枫儿不是一家人么?”余观涛冷笑道:“我姓余,他姓叶,怎么是一家人?”他怒气未消,瞪着叶枫,大声吼道:“采购来的棉布,堆放在库房,尚未清点,你是木头桩子么,站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 叶枫忍不住向余冰影望去,见她面色雪般的苍白,似山茶花儿般的,楚楚动人,愁眉不展,心中酸楚,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步。 余观涛暴喝一声:“还看?当心我挖了你两只眼珠子,滚!”叶枫不敢再看,一咬牙,狠着心,快步出了朝宗院。余观涛扣住余冰影的脉门,连推带送,步入屋内。 苏岩一看到余冰影,脸色变得雪白,全身颤抖,五指一松,手中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热水全倒在身上,心中突突乱跳:“怎么是她?” 余观涛笑道:“小女冰影……”苏岩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她是余观涛的女儿,瞬时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叫苦不迭:“我死定了。”余观涛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杨洁哼了一声,神情颇为不屑。苏岩随即恢复了平静,心道:“余老儿一心想与我结盟,多半不敢拿我怎么样。”笑道:“谢谢岳父大人关怀,小婿没事。”余冰影狠狠瞪着他,杨洁看在眼里,心道:“影儿你莫怕,娘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余观涛笑道:“影儿,这位是苏州洗剑山庄,苏岩苏少庄主。”苏岩抢上数步,道:“在下苏岩,见过余姑娘。”偷偷往余冰影望去,看她什么反应? 余冰影见他装模作样,早恨得牙齿发痒,碍于父母在场,发作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心道:“且看他做些什么。”偏过脸去,一言不发,不理不睬。 苏岩绕到她面前,又道:“在下苏岩,见过余姑娘。”余冰影仍闭口不言。苏岩喃喃道:“我有那么可恶么?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假意便要离去,余冰影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余观涛喝道:“苏贤侄留步,影儿你在做甚?平时我怎么教诲你的?且不说那些不着天际的大道理,就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你应该也懂的。” 他回头看着杨洁,大声道:“都让你平时给宠坏的,我……我……管不了。”杨洁大怒,道:“怎地又扯到我头上了?”转念一想,的确余冰影傲慢无礼,不由口气一软,低声哀求道:“影儿,你……你……就给妈妈一个面子吧?” 苏岩笑嘻嘻道:“岳母大人你别为难余姑娘……”杨洁怒道:“谁是你的岳母大人?你说话要……要不……”硬生生把要不要脸这几个字收了回去。苏岩道:“是……是……” 两只眼睛却骨碌碌的往余冰影脸上,胸部扫来扫去,龌龊又肮脏。他背对余观涛他们,所以他们也看不到他下贱的样子。 余冰影没想到他居然色胆包天,在华山也敢肆无忌惮,一张俏脸登时涨得通红,心道:“我宁愿被爹娘责罚,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忽然跳了起来,喝道:“是什么?”呼的一声,一个巴掌横扫过去。余观涛两人大吃一惊,齐声喝道:“影儿,你在做什么?” 却听得啪啪几声脆响,苏岩不闪不避,结实吃了几记耳光,两边脸颊全是红红的指痕,交错复杂,浮肿起来,心道:“总有一天,你会在我的身下,婉转啼吟。” 他站直身子,双手捂脸,叫道:“余姑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你?”言语中带着几分吴言侬语,温润如糯,柔和动人,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动听,更显得他无辜可怜。 余观涛暴跳如雷,大叫道:“无法无天,反了,反了!”余冰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心道:“你去死吧!”平平一掌推了出去,往苏岩当胸击去。 苏岩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拔足便跑,叫道:“我的妈呀,这到底什么回事?”余观涛疾步赶上,衣袖拂动,道:“苏贤侄莫怕!” 余冰影却如一股大力迎面推来,呀的一声,腾腾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余观涛左掌高高举起,便欲劈了下去,厉声喝道:“当真越来越不像话,还不向苏公子赔礼道歉?” 狠狠地凝视着余冰影,目中流露出一股厌恶憎恨之色。他本是野心极大的人,一心想超越前人,建立不朽大业,当然不容别人来搅乱他的计划,哪怕自己至亲之人,也决无回圜的余地。 余冰影神情倔强,泪水在眼眶滚动着,却始终没有掉了来。心道:“我要坚强,决不能哭。”余观涛方才算是吓唬她,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见她梗着颈脖,毫无悔过,认错之意,不由得怒火冲冲,心道:“不识抬举的小娃娃,反让我骑虎难下,你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替你遮掩?” 聚力于掌,凸着眼珠,一字字说道:“快向苏公子认错!”余冰影见得苏岩眉宇间透露出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之意,更是恼恨:“纵然是死,也休想我低头!” 下巴微微抬起,大声叫道:“爹爹,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余观涛怒不可遏,腮帮子高高鼓起,道:“你……你……” 苏岩见他们闹得一团糟,说不出的畅快,轻轻叹了口气,有意无意说道:“人人都说华山派门规森严,今日一见,方知是道听途说,简直一派胡言。原来华山派是可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真是大开眼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四章一起生一起死 余观涛干笑几声,道:“苏贤侄,你莫听别人恶意中伤,无中生有,华山派历来门规森严,尊卑分明。”苏岩道:“是,是,难道小婿看花了眼睛?” 余冰影听他左一个岳父大人,右一个小婿,异常恼怒,晃身上前,一掌向苏岩迎面击去,一掌拍出,这才喝道:“闭上你的嘴巴。” 苏岩有意离间他们,故意不闪不避,大惊失色道:“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余观涛喝道:“干甚么?”右袖拂出,余冰影向后纵开。 杨洁霍然立身,脸色惨然,道:“你……你……干甚么?”余观涛冷笑几声,道:“你问问她做甚么?”苏岩连连作揖,道:“岳父岳母大人,都是小婿的错……” 余观涛哼了一声,道:“谁对谁错,我清楚得很。”转头看着余冰影,道:“要你认个错很难么?”余冰影道:“爹爹你打死我罢,认错休想。” 苏岩自语自言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若是执迷不悟,顽固不化,那才不可药救。”他的声音不重,却足以让余观涛听得清楚。 余观涛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么?你打错了主意!”一步踏上,神情凶恶至极。余冰影“呀”的一声惊叫,连退几步。杨洁怒道:“老头子你耍什么威风?欺负自己女儿,很有本事是么?” 苏岩摇头叹道:“汉朝亡于宦官乱政乎?恐怕不见得,女人干政,重用外戚,才是最大因素,无论大家小家,女人贤惠识大体,家和万事兴,女人刁蛮无礼,此家危矣。” 他看准了余观涛迷恋权力的心理,故意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好像谁要来抢他华山掌门。杨洁大怒,抓起一只杯子扔了过去,道:“谁刁蛮无礼了?” 苏岩侧头避过,苦笑道:“岳母大人,我在讲历史典故而已……”杨洁道:“你是别有用心……”余观涛猛地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道:“苏贤侄,你尽管畅所欲言,华山派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有好的意见建议,我一一接纳。” 他又道:“自己女儿?性子暴躁不羁,也不知像谁呢?”杨洁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丝血色也无,身子颤抖,眼圈竟也红了,叫道:“你话中有话,到底什么意思?” 余观涛嘿嘿冷笑,道:“你捕风捉影,大惊小怪。”杨洁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流了出来,道:“是你一直耿耿于怀……”余观涛道:“这么多年,我有计较么?” 余冰影大声道:“爹爹,是我惹你生气,你迁怒妈妈做甚?”余观涛转过身来,道:“既然你道理都懂,为什么要我难堪呢?”余冰影道:“爹爹,我并非故意让你为难,只是我……我……” 苏岩见她一双大眼中含着眼泪,又有几分哀愁,又有几分羞愤,心中不由得一荡,微笑道:“余姑娘,你这般恼恨我,在下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余冰影忽然想起苏岩种种无耻之事,脸上蓦地现出一股凌厉杀气,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家,那些事又不十分不便说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场一剑刺死他。 苏岩见她沉默不语,再无顾忌,道:“道:“这桩婚事来得有些突然,难免会有厌恶抗拒之意,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呵护你,好妹子,你明白我的心么?”情迷意乱,也不顾余观涛他们在场,张开双臂,便要抱她。 杨洁脸色大变,喝道:“你在做甚么?”余冰影心道:“不杀了他,总是祸患。”笑道:“我就怕你以后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不闪不避,反而往他的怀里扑去,余观涛呵呵笑道:“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苏岩见她笑靥如花,灵魂儿早出了窍,笑道:“好妹子,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忽然眼前刀光闪动,只见余冰影手持匕首,从上向下,往他胸口刺下。 两人相距极近,又是神魂颠倒之际,如何招架得了,忍不住冷汗淋漓,心道:“我命休矣!”余观涛大喝道:“不得胡闹!”身子纵起,提开苏岩的衣领,退后几步。 余冰影又是一刀刺下。余观涛衣袖一卷,击在她的手腕上,余冰影“啊”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下。余观涛扶起苏岩,道:“苏贤侄,你没事吧?” 苏岩惊魂未定,脸色雪白,却仍不忘嘴上占便宜,道:“好妹子,你便是剖开我的心,我也只爱你一人。”余冰影牙齿格格作响,伸手去拾匕首。 余观涛叫道:“要么你先杀我,否则你休想去动苏贤侄!”杨洁怒道:“姓余的,你跟着别人欺负你女儿,算什么父亲?”余观涛道:“少年情动,一时难免,我们当年还不是这样?动刀就是不对。” 杨洁道:“少年情动,他是畜生不如。”余观涛哼了一声,道:“你别替影儿遮掩,错了就要改,没有什么好推诿的。”他凝视着余冰影,森然道:“你非要硬搞到底?认个错很难么?” 余冰影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认什么错?”这几句话朗朗说来,斩钉截铁,绝无转圜余地。苏岩笑道:“原来余伯伯老糊涂了,不明是非,赖东怪西。” 杨洁见他一直搬弄是非,不知出于什么居心,怒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毫不相关,滚!”苏岩茫然问道:“华山派到底是在谁做主?岳父大人,小婿临行之前,我爹爹一再交待,余伯伯是华山之主,事事皆听他的安排,难道是我爹爹弄错了?” 余观涛怫然不悦,怒道:“在华山我说了算,苏贤侄你尽管放心,没有人敢为难你!”伸手在桌上重重一击,拍的一声,桌角登时掉下一块。 苏岩道:“岳父大人宅心仁厚……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好人难做。”余观涛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只怪我平时太放纵他们了,让他们领错了意,屡屡以下犯上。” 杨洁见他被苏岩蛊惑,不由得心急如焚,大声道:“老头子,他居心叵测,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余观涛冷笑了几声,道:“你是掌门,还是我掌门?难道我连好人坏人也分吉不清么?用得着你来指教么?”声音说得甚响。 他眼光射向余冰影,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余冰影截口叫道:“我问心无愧。”苏岩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年轻人,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去好好孝敬父母,反而以什么?”余观涛见余冰影执迷不悟,不由得一肚皮怨气全撒到叶枫身上,叫道:“小畜生,我留你做甚?” 人如兔起鹘落,双掌拍出,凶猛狂躁,竟来取叶枫的性命。叶枫全身酸软,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他长年生活在余观涛积威之下,畏他如畏虎,哪敢去逃命? 余冰影忽然跃了起来,扑到叶枫身上,大喊道:“爹爹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叶枫道:“影儿,你……”余冰影道:“不是说好的吗,要一起生,一起死?” 杨洁面色发白,喃喃道:“冤孽,冤孽。”斜地插上身子,绕着余观涛兜起圈子,双手疾舞,截住余观涛,叫道:“姓余的,你真有那么无情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五章同床异梦 余观涛沉着脸,喝道:“阿洁不得胡闹,我今日非得除了这个淫贼败类!”身子一转,绕开杨洁,左掌拍落,杨洁喝道:“枫儿就不能少年情动?你是什么狗屁歪理?”右臂抬起,挡住了余观涛。 两人恍若不闻,四目相投,眼光似粘住了一般,痴痴地停留在对方脸上,再也无法挪开,或许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后看自己爱人一眼,缠绵万状,难分难舍。 苏岩妒火中烧,嘿嘿冷笑道:“华山派?不如叫做偷情派,什么华山剑派,威震西北,分明是华山男女,**天下,奶奶的,羞也不羞。”他见得叶枫两人情根深种,不由得理智尽失,胡话脱口而出。 两人也不理会他,余冰影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意,嘴里低声哼着小曲:“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又是欢喜,又是伤感,泪珠儿缓缓的流了下来。叶枫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道:“影儿,你是不是难受得很?” 余冰影凝视着他,目光爱怜横溢,深情无限,柔声道:“我心里高兴极了,我们到了那个世界,再没有人来欺负我们了……” 叶枫与她几乎脸贴着脸,只见她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隐隐透出一层晕红,均匀温馨的呼吸轻轻喷在他的脸上,仿佛又带着股淡淡的清香。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余冰影伸出两根葱管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轻轻说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你心中只有我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我就怕你就到了那边,摆起大爷的架子,欺负我这个孤苦伶仃,没人心疼的孩子……”说这句话,神情已是凄婉欲绝。 叶枫神情迷离,又是喜欢,又是难过,忽然胸中热血沸腾,当下大声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你心中只有我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你是我永远的公主……” 他第一次没有顾及余观涛的感受,第一次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这几句话说得格外有力响亮。余观涛忽地长眉一竖,喝道:“你让是不让?” 袍袖挥动,挥掌向杨洁劈去。杨洁道:“你干脆连我一块杀了吧,从今以后,你岂非可以为所欲为?”运力于指,向余观涛手腕戳去。余观涛五指反抓,哼的一声,喝道:“他们行尽无耻之事,你不明是非,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话音未落,苏岩就吃吃笑了出来。杨洁道:“他们真心相爱,你为何棒打鸳鸯,非要拆散他们?”余观涛冷笑道:“影儿年少无知,被小贼迷惑,难道你也跟着糊涂?让开!”伸手拨开杨洁,便欲走了过去。 杨洁身形一晃,复又封住去路,道:“除非你从我身上踩过了去。”苏岩道:“母女情深,令人敬佩。”余观涛怒道:“阿洁,你胡闹什么?” 双掌推出,大气磅礴,卷起一股风声,迎面推至。杨洁和他相处了几十年,对他的本领可谓知根知底,烂熟于胸,面对他的攻势,倒不惊慌,见招拆招,从容应付。 余观涛久不得手,不由得心浮气躁,大声喝道:“阿洁你……你……真要一意孤行,顽对到底?”苏岩道:“岳父大人,你稍安毋躁,岳母大人也是情非得已。”余观涛怒道:“什么情非得已?她巴不得我出丑!” 苏岩道:“夫妻同心,情比金坚,岳父大人,你错怪岳母大人了。”心中大乐:“你们最好同归于尽,我冼剑山庄也正好去了两名强敌。”他年纪不大,城府却是极深。 天下稍有名望的门派,无不和余观涛怀着一样的心思,都想把本门本派做强做大,甚至一统江湖,唯我至尊,尤其作为天下第一门派的洗剑山庄,更是励精图治,把一统江湖当成最高的奋斗目标。 各门派掌门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相互称兄道弟,私底下暗自较劲,行尽尔虞我诈之事。江湖从来不讲交情,只谈利益。 洗剑山庄假借结盟和亲之名,趁机蚕食华山派的地盘。倘若机缘巧合,能够吞并华山派,洗剑山庄的势力更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一统江湖又多了几分把握。 苏岩看清余观涛肚量不大,妒忌心极强,当下施行离间之计,故意搬弄是非,刺激余观涛。巴不得华山派元气大伤,最后不得不接受洗剑山庄苛刻的条件。 余观涛“呸”的一声,喝道:“情比金坚?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双掌摆动,倏地荡起一股劲风,犹如秋风扫落叶,洪水毁破堤坝般一泻而出,滔滔不绝。 杨洁左遮右挡,严守门户,身前如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任凭余观涛绞尽脑汁,却占不了半分便宜。苏岩笑道:“岳父大人一代英豪,天下闻名,岳母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他说得越多,余观涛便是越怒。余观涛喝道:“阿洁,你深藏功与名,我当真少看了你!”一掌急似一掌。 杨洁见得余观涛被苏岩利用,不觉全身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心急如焚,叫苦连天:“斗,激怒老头子,不斗,枫儿性命难保。斗与不斗,天哪,你为什么要出这样的难题给我?” 余观涛见她防守得滴水不漏,心道:“我堂堂华山掌门,居然打不过自己老婆,传到江湖之上,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不禁形同癫狂,左冲右突,恨不得立即将叶枫毙于掌下。 他忽然大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正是华山派最寻常的招数“推窗见月”。这下他用了七八成功力,掌风中隐隐有龙吟虎啸,普通不过的招数,到了他手上,也变得威力无比,气度不凡。 苏岩衷心喝了一声釆:“好!”决无溜须拍马之意。余观涛双掌在半途忽然一变,变得繁琐复杂,至少暗藏了十余个后着,叫道:“阿洁!你让是不让?别怪我出手无情。” 杨洁道:“我让开可以,但你不许伤了枫儿!”余观涛尖叫道:“你居然和我讨价还价?我决不饶恕他!”杨洁气往头冲,叫道:“要我让步,休想!” 手腕一翻,连拍数掌,看似杂乱无章,却恰到好处的将余观涛杀着巧妙化解开来。心道:“我宁愿让老头子恨我,也不愿让影儿伤心一辈子!” 苏岩斜眼看去,见得叶枫两人眉目含情,完全置生死于度外,登时心中说不出愤怒恼恨:“无论凭相貌,凭出身,这小子哪一点比得上我?为什么输的是我?”想到此处,不禁恶从胆边生,暗道:“我助余老儿一臂之力,除了这个女人,她才是我最大障碍。” 瞬时间目露凶光,杀意大起,挪动脚步,笑嘻嘻道:“岳父岳母大人,来来来,喝杯茶,消消气。”右臂伸出,扣抓杨洁的脉门。杨洁见他不怀好意,大喝道:“你想做甚?” 她身为华山掌门夫人多年,身上自然而然有股高贵优雅气质,一开口语气竟不容抗拒,无法反驳。苏岩虽说名门子弟,也不觉为之气夺,脚步再也无法迈出,右臂僵立半空,干笑道:“原来岳母大人口不渴。”慢慢退回原地。 杨洁心道:“这人人品恶劣,我更是不能把影儿托付给他,枫儿比他强多了。”她对叶枫对性情了若指掌,叶枫温和善良,对余冰影真心真意的好。 她不禁又怨恨余观涛起来:“老头子就是目光短浅,不分好坏。”眼光望去,只见余观涛眼神浑浊,尽是欲望,心中又怜又恨:“老头子,你什么时候才清醒过来?什么时候才不被贪念所困?哪个男人有你活得那么累?五十岁不到,就全白了头发?” 就在此时,余观涛一掌劈将下来,杨洁寻思:“不如先让枫儿避避风头,老头子过几天气消了,再让他回来也不迟。”急叫:“枫儿,枫儿,还不快走?” 叶枫神情迷惘,道:“走?我去哪里?”余冰影明白了杨洁的用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我娘老谋深算,考虑周到。”低声道:“今夜三更,你在试剑亭等我,不见不散。” 双手提起叶枫,平平把他推了出去,叫道:“走!”叶枫跺了跺脚,道:“好!”大步向外冲去,片刻就消失不见。 叶枫也不知该投向何处,尽往人少僻静之地奔去。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回首望去,眼中山峦重重,林木森然,早就看不到华山大院,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似是失去了最珍贵东西一般。 神情恍惚,脚步便乱了,踩上一块滑溜溜的圆石,当即收势不住,跌了出去,撞破了额上一块油皮。叶枫大怒,爬了起来,拾起那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 他摸了摸火辣辣的额头,破口大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块石头也敢为难我,岂有此理。”眼看金乌西坠,一轮圆月升了上来,洁白的月光照得山石,树木似涂了层淡淡的银白色,犹如蒙上了一块轻纱。 叶枫心中苍凉,心想:“月圆人不圆,如今我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仰首长啸,犹如孤狼号叫一般,空山幽谷,冷月幽星,格外的凄厉。 直吼得声嘶力竭,摘了些野果充饥,倚在山石闭目睡了一会,眼看即将三更,大步往‘洗剑亭’而去,他有意从大院后山绕了过去。 从上望下,只见整个大院黑沉沉的,只有几盏灯笼散发出惨淡的光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安静仍旧。 叶枫立住脚步,呆呆出神:“我还能回到这里么?”不禁惘然若失,惆怅不已。就在此时,听得远远的草丛中响起悉悉的声音,似是有人往这边而来。 他暗自一惊:“难道师父派人来揖拿我?我若被捉住了,岂非辜负了师母对我的一番苦心?我决不能落在师父的手里。”慢慢蹲下身子,半人高低的长草将他遮住,再加上头顶上的树木挡住了月光,纵使来人从他身前经过,也未必能发现得了他。 过了不多时,响声越来越大,来人已到跟前。叶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屏住呼吸。眼睛偷偷从草缝中往外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几乎叫了出来:“怎么是师母?” 叶枫又是惭愧,又是恼怒,寻思:“莫非师母和我一样,无家可归?我连累了师母,万死难赎。”他心中内疚,平日杨洁对他的关怀,点点滴滴,一幕幕的温情,纷至沓来,全涌上心头。 忽然手背一凉,似有水珠落下。原来他心头激荡,无法自己,泪水夺眶而出:“师母半夜三更到这里做甚?” 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想必师母万念皆灰,来寻短见的。”余观涛尖酸刻薄,睚眦必报,无论做他的朋友,亲人,肚量若是不大,恐怕连死的心都有。 叶枫有时也会暗问自己,师父浑身的缺点,师母到底被他哪一点所迷惑?是师父长得帅么?照余观涛如今相貌推断,二十年前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师父的花言巧语打动了她的心么?师父字字如刀,伤人倒差不多,莫非师母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这二十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不是已经无法忍受余观涛?像她这样活在世上,是不是委实苦恼郁闷?或许只有死,才是痛痛快快的解脱。想到此处,叶枫不由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师母你不能死。” 正是杨洁多年对他的庇护,才使他感到了温暖,这份情义,便是要他用生命去报答,他亦不皱一下眉头。霎时之间,豪气充塞胸臆,竟把和余冰影的约会丢之脑后。 杨洁径自往前而去,不时回头观望,似在察看,是否有人追踪。叶枫借着长草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远远跟在身后,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唯恐一不小心就让杨洁发现。杨洁不知身后有人,快步往山顶走去。 叶枫暗叫不好,心道:“师母果然要跳崖。”他当即寻了条捷径,抢先一步,到达山顶,在离悬崖最近的地方藏了起来。他和余冰影常在后山玩耍,故而极为熟悉。 这里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草木,都有他美好的回忆。叶枫动也不动,耳边似乎响起了余冰影银铃般的笑声,温柔的言语,洁白的月光,仿佛是她小儿女般的腼腆神态。 全身暖洋洋地,犹如沉醉在梦里,竟似痴了。他忽然心里一酸,泪水又流了出来:“对不起,影儿……” 过不了多时,杨洁便出现在山顶之上。月光照在杨洁身上,看上去恍如仙女下凡一般,飘逸灵动,不食人间烟火。叶枫脑子一阵迷茫,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杨洁,还是余冰影? 抬头望去,只见杨洁脸上神色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叶枫胸口剧痛,心道:“我以为我最苦,想不到师母比我更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六章迈不过去的坎 杨洁仰望着圆月,似有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她,身子颤抖。叶枫只觉得热血涌上脑着咳嗽了几声。 余观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皱眉说道:“阿洁,你一点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在外人面前,我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你何必当真?” 杨洁冷笑道:“做做样子?就可以逐走枫儿,伤害影儿?你是假戏真做,你的戏演得真好。”她又道:“我们师兄妹,都可以结成夫妻,影儿和枫儿,为什么就不行?” 叶枫听到这里,眼泪涔涔而下,心道:“师母的大恩大德,我纵使粉身碎骨,也是难以报答。”余观涛道:“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杨洁怒道:“什么一时,二时,你根本就见不得他们好。” 余观涛转过头来,冷笑道:“若非迫不得已,你会嫁给我么?你心里想的谁,以为我不知道么?”杨洁大声道:“你记得清楚得很,原来你一直报复我。”余观涛干笑几声,不置可否。 他对叶枫的态度,只可利用,不可重用,况且他一向把利益最大化,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在心中反复估算,究竟从中能获取多少好处。 叶枫一介孤儿,在事业根本就帮不上他的忙,凭什么要把余冰影嫁给他?这注定是笔血本无归的赔本生意。 苏岩人品虽然不佳,但是强大的洗剑山庄是他的靠山,假设用余冰影能换取强强联手,这种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他干嘛不做? 至于余冰影以后能不能幸福,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中,他当下极需一块跳板,让他稳稳地登上洗剑山庄这艘大船。借船出海,借鸡下蛋,难道不是谋略么?江湖向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杨洁怒道:“事业固然重要,亲情更是无可替代,如果连亲情都可以牺牲,纵使他取得了大成就,也未必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余观涛怔立片刻,狠狠瞪着她,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是非功过后人评,没有牺牲,哪来的收获?” 杨洁冷笑几声,道:“祝你早日成功,但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千万别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不理会余观涛,转过身子,拂袖而去。 余观涛呆呆不动,忽然举起双臂,仰天长啸,大声叫道:“能让华山派登上最巅峰,牺牲一两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叶枫听在耳里,心里说不出的恐惧,似有个声音在大喊着:“师父疯了,师父真的疯了。” 实现理想,人之本性,无可厚非,倘若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择手段去践踏别人幸福,这种人不是狂人,就是疯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七章我们私奔吧 到了试剑亭,空无一人,放眼四顾,静寂无声,哪有余冰影的踪影? 叶枫只觉得一股冷意,自脚底直冲了上来,头脑眩晕,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忽然跳了起来,一掌击在石桌之上,大声叫道:“影儿,你为什么骗我?” 随即又醒悟过来,心道:“影儿……并非你失约,而是你已经被师父囚禁,失去了自由,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瞬时间沉淀在心中的委屈,迸发出来,号淘大哭,大声叫喊:“师父,师父,我爱影儿,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影儿,你在哪里啊?” 抬起左掌,一掌掌往石桌拍了下去,数十掌之后,石桌轰然倒塌,他仍郁怒难抑,一脚一个,把几只石凳踢下山去,轰隆隆,响声不绝。 忽然之间,听得身后有人幽幽道:“三更半夜,你发什么癫啊?我不是在这里么?”这声音叶枫不知听了几千几万遍,此刻听来,却如仙音纶乐一般,别样的滋味,“啊”的一声,连翻了几个筋斗。 不知何时,草丛中盈盈立着一个少女,似笑非笑,眉目含情,不是余冰影是谁?只见她右肩斜挎一个包袱,左手又拎了个包袱,涨鼓鼓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好像准备出门似的。 叶枫惊喜交集,恍如梦中,忍不住用力在腿上拧了一把,疼得呲牙咧嘴。余冰影噗哧一笑,柔声道:“在做梦么?”叶枫摇了摇头,道:“影儿,影儿,真的是你么?” 余冰影嗔道:“不是,不是,我是千年狐狸精化身,你怕不怕啊?”说着投入他的怀里。叶枫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虽然不语,却已胜过千言万语,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或许爱人之间,更重要的是心有灵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叶枫咦了一声,道:“你提着包袱做甚?”余冰影凝视着他,反问道:“你说呢?” 叶枫一怔,心道:“她想做甚?”忽然恍然大悟,心中怦怦突突乱跳:“难道……难道……她……她……想……我……我……准……准……备好了么?我有能力承担责任么?” 他只想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堂堂正正迎娶余冰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似丧家之犬一般,带着她去私奔,一辈子也见不得光。 也许这就是现实,无情而残酷,逼自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实现梦想,甚至这个过程很血腥,很黑暗。 余冰影见他犹豫不决,道:“难道你不想么?”叶枫不敢回答,忙岔开了话题,道:“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余冰影怒道:“你避重就轻,耍什么花枪?没有吃的。” 叶枫心生一计,暗地运起内力,气息在周身运转了几次,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肚子咕咕作响,身子摇摇欲坠,愁眉苦脸,说道:“真的好饿。” 余冰影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软,从包袱中取出几张煎饼,往他手里塞去,狠狠道:“你填饱肚子再说,总之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决不饶人。”说到最后,忍不住格格笑了出来。 叶枫道:“是,是。”心道:“躲不过十五,能躲到十四,也蛮不错的。”拿着煎饼,却不张嘴,痴痴发呆。 余冰影一扭他的耳朵,大喝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煎饼吃已经不错了,难道还想来十斤熟牛肉,一只白切鸡?真是贪得无厌。”凶巴巴地白了他一眼。 叶枫笑嘻嘻道:“若有一壶美酒,最好不过,美酒佳人,明月当空,岂不快哉?”余冰影“呸”了一口,道:“你想得美,在我面前摆大爷架子,奉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 她手指着亭后,道:“山泉水更好喝,清洌甘甜,又醉不了人。”嘴角边带着微笑,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叶枫忽然抱着脑袋,哎哟一声,缓缓蹲了下去,余冰影吃了一惊,叫道:“你怎么了?” 叶枫叹了口气,道:“酒虫饿疯了,出来寻东西吃了,不好,它把**当成豆腐花了,别喝……不好,它大发脾气,在心肝上翻跟斗,拜托,轻点……”脸部肌肉不住扭曲抽搐,仿佛真被酒虫咬了一般。 余冰影知道他故弄玄虚,却也不禁有些害怕,道:“酒虫大哥,求你放过大师兄吧,我给你酒喝。”极不情愿掏出一小瓶酒,道:“大骗子,就爱作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叶枫拔开塞子,连饮了几口,哈哈大笑道:“骗?那也得你心甘情愿。”余冰影叫道:“谁心甘情愿了?” 忽然满面飞红,转过身子,窜入草丛之中,心道:“油腔滑调。”叶枫愕然道:“我……我……说错了么?你不愿,我又勉强不了你。” 余冰影不答,又是害羞,又是欢喜。过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来,仍是满脸羞涩,道:“我是可怜你,才给你酒喝,你别想歪了。” 叶枫道:“是,是,是我厚脸皮,一厢情愿。”余冰影噗哧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坐在石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东西。 她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主意:一个人应该为自己而活,自己的幸福,怎么能被别人操纵呢?虽然这么做,可能会让某些人脸面无光,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枫走了大半夜的路,肚子的确有些饿了,狼吞虎咽。余冰影凝视着他,双眸流动,宛如天上的云彩。叶枫一抬头,正好与她的目光相触,不由痴了。 拿着半张煎饼,竟忘了自己走投无路。余冰影格格一笑,声如银铃。叶枫心中一荡,似到了九霄天外,心道:“我能陪她白发到老么?” 余冰影似乎想到什么事情,慢慢低下头去,神情忸怩羞涩,再也不敢看他。叶枫心头纳闷,暗道:“她又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么?” 被她气氛感染,忽然开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去,两人相对无言,清风拂体,花香淡雅,冷月照影,心中朦朦胧胧。 过了良久,余冰影才慢慢抬起头来,低声叫道:“喂,喂。”叶枫手指自己鼻子,道:“你在叫我么?” 余冰影神情愠怒,道:“不叫你,叫谁啊?”叶枫道:“是,是。”心道:“我的名字怎么变成了喂,喂?幸好不是阿猫,阿狗。”余冰影笑道:“十五到了。” 叶枫满脸迷茫,道:“昨天十五,今天十六,你记错了么?”余冰影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酒也喝了,饼也吃了,你想赖账么?”叶枫吐了吐舌头,心道:“我的乖乖,新账旧账一起算,趁早关门歇业算了。” 余冰影一本正经道:“有些话我得向你问个明白,你也要如实回答,你能否做到?”说话时神情肃穆,似乎面临生死决择一般。 叶枫心头一凛,沉声说道:“我能做到。”余冰影道:“你当然要做到,因为你是男人,男人就该有担当。”叶枫动容道:“是。” 余冰影双颊酡红,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皎洁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美不胜收,叶枫不由得神魂荡漾,伸出手去揽她的腰。余冰影一掌击在他手背上,道:“你……你……严肃点,我……我……说的是正经话。”仍让他搂住了腰肢。 叶枫心道:“揽腰和说话有冲突吗?女人的话,和做梦一样,都是反其道而行之。”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余冰影见他不怀好意,跳了起来,在他额头重重敲了一下,道:“你……你……是不是暗笑我心甘情愿?”叶枫赶紧摇了摇头,道:“唉,幸好遇到的是你,倘若别的女人,早就把我的手砍了下来。” 他晃了晃手,叹道:“手老兄,你还不谢影儿的不剁之恩?”余冰影面色一变,反过手来,拍的一声,在叶枫脸上重宣打了个耳光,怒道:“你吃着嘴里,想着锅里,我……我……不理你了。” 转身便走,叶枫右手一拉,余冰影身不由己,倒入叶枫怀中,叶枫道:“除了你,谁会理我?”余冰影更怒,道:“你说我有眼无珠?” 叶枫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道:“我们三生有缘,你活,我活,你死,我死。”余冰影大声道:“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真心和我好?” 她准备做这件事之前,必须要弄清楚叶枫的心意,万一叶枫是在敷衍,应付她,至少她还可以改变主意,免得一错再错。她敢爱敢恨,却并非鲁莽行事。 叶枫沉心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余冰影道:“谁知道你是真心真意,还是逢场作戏?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说到这里,她双手紧捂着脸庞,“啊”的一声,急道:“羞死人了,我……我……怎么说这些话了?”叶枫也“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两人头对头,砰的一声,撞了个正着。抱着脑袋,连退了数步,齐声问道:“你没事吧?”相视而望,叶枫忍不住哈哈大笑。余冰影跺脚叫道:“谁让你嬉皮笑脸的?” 叶枫道:“是,是。”他板着脸孔,牙齿咬得紧紧,道:“你看看,我认不认真?” 余冰影双脚乱脚,气急败坏道:“你……你……到底……到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拉倒,大不了我……我……”嘴巴一扁,哭了出来。 叶枫凝视着她,柔声道:“我真心真意想和你好,骗你就是小狗,那种没有人要的流浪狗。”余冰影止住了哭声,道:“你……你话还没说完。”叶枫捧着她的脸颊,鼓起勇气,叫道:“影儿,我爱你……”连叫了十几遍。 声音在余冰影耳边悠悠回荡,仿佛有十几人在同时大叫,余冰影一张脸滚烫,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无,气也喘不出来。过了半晌,才发出细若蚊蚋一般的声音:“我不是在做梦吧?” 叶枫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若非余冰影逼迫他,纵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没勇气说出口,不敢看她,心中突突乱跳:“我是不是疯了?” 余冰影见他神情慌张,仿佛失手被擒的窃贼,不由噗哧一笑,问道:“你没事吧?”叶枫大汗淋漓,心道:“我的妈啊,分明是挖坑让我往里跳。”余冰影抿着嘴唇,绞着十指,柔声道:“你想不想娶我为妻?” 她的脸更红了,似喝醉酒一般,一片嫣红,难描难绘。叶枫慌乱的心再也抑止不住,狂跳不止,几乎要破膛而出。脑子一片混乱,舌头也似涨大了好几倍,结结巴巴说道:“我……我……” 说来说去,尽是一个我字,好像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字。怎么不想?也不知做了多少个娶她为妻的美梦,只可惜余观涛从不给他机会。 余冰影见他口拙舌笨,好气又好笑,暗道:“好像是我没人要,嫁不出去似的,反急巴巴的向他表白,唉,碰上他,也是我的命。” 把心一横,索性豁了出去,手掌一拍石头,厉声喝道:“一句话,想是不是想?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耽搁了我的青春。” 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发笑,寻思:“我倒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山大王,也管他愿不愿意,非逼他落草为寇不可。”叶枫心里叹了口气:“想又如何?师父又不答应。” 余观涛已经准确无误地向他传递了消息:除非能给华山派带来巨大的利益,他不能,所以他连候选的资格也没有。叶枫低声哀求道:“影儿你别胡闹了,好不好?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余冰影见他畏缩胆怯,心里气忿难平,大声喝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不如我有胆识?我敢说得出口,你还不敢回答么?” 叶枫道:“我……我……”余冰影咬着嘴唇,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你连勇气也没有,就当我满口胡言,对不起,你太让我失望了,呸,呸。” 拿起包袱,便要离去,又从叶枫手中夺过半张未吃完的煎饼,怒道:“不如拿去喂狗。”叶枫大急,双臂一横,挡住她的去路,急道:“影儿,为什么要非说不可?” 说了又如何?还不是自欺欺人?事完就是事实,就像自己的影子,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余冰影面色大变,双目含泪,神情凄苦,叫道:“你不说也罢,又没人勉强你,我……我……自作多情,你心里开心极了,是不是?”身形一闪,竟要硬闯过去。 叶枫无计可施,大声道:“我好想娶你为妻,做梦都想。”心里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心道:“梦终究是梦,无法实现的,影儿,你怎么能懂?” 余冰影听了这话,身子发颤,站立不稳,摇头说:“你骗人,你骗人,你真对我好,早就说出来了。”叶枫搂住了她,道:“影儿,你何苦如此?我……我……配不上你。” 余观涛把余冰影放在极高的位置之上,他只能遥遥相望,而无法接近。深爱又如何?就如牛郎和织女,中间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银河。 余冰影冷冷横了他一眼,怒道:“狗屁不通,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看上了你,你就配得上我。”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还担心什么?” 叶枫脑子嗡的一声响,神情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余冰影抿嘴说道:“你既然爱我,又想娶我为妻,我们走吧。”叶枫茫然道:“走?我们去哪儿?” 余冰影手指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幽幽说道:“大院又不能回,你说我们该去哪儿啊?”叶枫茫然应道:“对啊,我们能到哪里去?” 离开了华山,他根本就无路可走。余冰影格格笑道:“不如我们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去,你说好不好?”叶枫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道:“啊?什么地方?” 余冰影顿了顿,道:“在那个地方,我做你的妻子,给你生许多小孩……”叶枫只觉得头昏目眩,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道:“生……生……孩子?”余冰影又咬了咬嘴唇,道:“我们成了夫妻,当然要生孩子,难道你不喜欢孩子么?” 叶枫吓了一跳,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道:“我们这样做,岂不是私奔?”余冰影道:“你以为我爹爹会成全我们么?除了私奔,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八章强人所难的山大王 叶枫啜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余冰影愤愤的道:“你跟我说啊!又不是砍你的头。”叶枫心道:“和砍脑袋有区别么?都是要人命。”迟疑道:“可是……可是……” 余冰影见他半天说不出句话,急声叫道:“可是什么啊?莫非你怕了我爹爹?”叶枫头上冒出了冷汗,道:“我……我……”神色尴尬。 私奔?他已经走投无路,一无所有,怎么忍心要余冰影陪他亡命天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而且他没有能力让余冰影幸福。 他甚至不敢想象,余冰影洁白无瑕的脸颊,因为生活所逼,失去了光泽,过早长出了皱纹,添了白发。温润细腻的小手,变得似枯树般粗糙。 他也想和余冰影过着神仙侠侣般的生活,无忧无虑,不为人间琐事困惑,但他当下的确做不到。 柴米油盐酱茶醋,哪个不是让美女加快衰老的毒药?他离开了华山,又能干什么?或许有一天,他会似野狗般,倒毙在污水横流的小巷里,尸身上爬满了苍蝇和老鼠。 能带余冰影走么?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给予不了,他既买不起她想要的珠花,想穿的衣裳,想吃的零食,反要她忍受无休止的窘迫。 问题并不多,也不复杂,但他一个都解决不了,心中只是暗叫:“怎么办?怎么办?”余冰影见他沉吟不语,连珠炮般的责问他:“你是愿意看我爹爹的脸色,毁了自己一生幸福,还是带着我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叶枫只有苦笑,无法回答。余冰影从未经历过生活艰辛,有些事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余冰影秀眉微蹙,道:“爹爹这次铁定了心,非要把我嫁给那个姓苏的小贼……”叶枫摇头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办法的。” 余冰影小嘴一扁,似欲哭泣,道:“什么办法?到了这个境地,你还对我爹爹抱有幻想么?你以为你日后可以承受我爹爹衣钵,执掌华山一派?错了,在我爹爹的计划之中,你不过是枚小小的过河卒子,你醒醒吧。” 叶枫脸一红,道:“谁说我抱有幻想了?”余冰影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么?”叶枫身子一震,不敢直视她,轻轻摇了摇头,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滋味:“老天,你为什么要安排我是孤儿,没有背景的命运?” 余冰影衣衫轻轻颤动,道:“这一次我要自己做主,宁愿爹爹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我痛苦一辈子,再说我们以后有……有……了小孩,他……他……还……不……得接受事实?” 她不像叶枫想得那么多,爱了就要有结果。她爱叶枫,叶枫也爱她,既然爱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不应该水到渠成么? 叶枫笑得更苦了。余冰影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声道:“你到底敢不敢带我走?你到底敢不敢做自己命运的主人?”叶枫心头感到一阵剧烈痛楚,脸上肌肉也扭曲了起来,道:“你别逼我,容我想一想。” 余冰影又气又恼,大声说道:“还想一想?再想天就亮了,被他们发现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她用力踢着地面,道:“我舍得放弃一切跟你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叶枫惨然一笑,道:“我……我……”他平时能言善辩,口齿伶俐,此时却说不出话来。余冰影道:“你不用推三推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解开包袱,拿出一大包银子,首饰,幽幽道:“你怕我受不了苦,对么?我们拿这些钱,去做小生意,至少可以养活自己,我……我……既然下了决心跟你走,就没打算过好日子,你还不在乎我么?” 叶枫偷眼瞥去,只见余冰影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色,心道:“影儿你待我如此情重,我更不能害了你。”仰头瞧着天上的明月,缓缓说道:“影儿,我在乎你,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好么?” 余冰影怒道:“你……你……是个胆小鬼,我……我……看错了人。”她有些想不通了,不计利害,不问后果的去爱,为何叶枫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呢?谁说她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 是为了爱。为了让自己夜半梦回时,不会后悔得睡不着觉,为了自己某年暮然回首时,不会黯然伤神。 叶枫怔立当场,心道:“你还考虑什么?这样岂非更好?可以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想到这一节,自然而然就会往下推断:“苦又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是心甘,以后也怨不得我。” 不由踏上一步,道:“影儿,我……”他本来想说:“我带你走。”但转念又想:“影儿年幼无知,我怎么和她一般见识?”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有再说下去。 余冰影见他欲言又止,更是恼恨,大声说道:“我都舍得离开我娘我辈,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一辈子从没做过决绝的事,但这一次却不得不做。 这一去或许和爹娘天各一方,永无相见的机会,想到此处,不禁泪水盈眶,往地上重重踢了几脚,道:“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比女人还婆婆妈妈。” 叶枫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们一走了走,师母岂非更苦?”他忍不住想起杨洁在山话,你坐这个位子,不蚀本才怪呢?”叶枫道:“我指间有缝,不是当老板的命。” 余冰影哈哈一笑,道:“你就适合打杂扫地,端盘上菜。”叶枫笑道:“我岂不是店小二?”余冰影笑道:“对的,翠花,上酸菜。” 一路上两人不时相互对望,情意绵绵。余冰影是衷心的快乐,嘴里哼着小曲。陕西小调,尾音拖得极长,似有种意犹末尽的感觉。 忽然转了个弯,只见前面山石上赫然刻着“浪子回头”四个大字。洁白的月光照在山石上,看得格外清楚。这四个大字忽然幻化成四枚大锤,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之上。 剎那之间叶枫想到了李少白,一念之错,不仅害了自己,也害苦了杨洁,他继续走下去,岂非成了第二个李少白?他每走一步,便觉得心中愧疚便多了一分。 登时收住脚步,道:“影儿对不起,我真不能带你一起走。”余冰影见他突然改变主意,如堕冰窖,失声叫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开什么玩笑?” 叶枫有些慌乱,口气也变得有些急躁:“因为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无法说出李少白的事,只好用这样的理由搪塞她。 余冰影打了个寒噤,面色变得惨白:“你别痴心妄想了,爹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他死,否则他绝不会同意我们的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枫倒吸了口凉气,声音中有几分爱怜,似乎也有几分不耐烦:“我真的是喜欢你!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替代你的地位。正是我喜欢你,所以我要给予你应该得到的名份,风光的婚礼。” 心中仿佛有根尖针在刺着他:“影儿,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余冰影口瞪目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怔怔的看着叶枫,也不知他到底是迂腐不化,还是脑子坏掉了? 过了良久,她才大喊道:“不可能的,你又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来,爹爹一心要将我嫁给姓苏的混蛋?我才不要什么狗屁名份,我只想跟你一起走,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接着叹息道:“若非情势逼人,鬼才和你私奔。谁愿意偷偷摸摸?谁不想明媒正娶?”这番话她说得情意绵绵,销魂蚀骨。 叶枫又是没由来的柔肠百转,随即又变得坚硬如铁,摇头道:“师父师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让他们伤心的事。” 余冰影低垂着头,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仿佛朵朵绽放开来的小花,喃喃道:“你宁愿让我伤心对不对?我不顾面皮的恳求你,还感动不了你么?” 叶枫退了一步,背靠屏风般的石壁,不敢看她泪眼婆娑的双眼,他怕他看一眼就会融化,就会不顾一切,带她远走天涯。 他的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连吸了十几口气,才慢慢的将汹涌澎湃的情绪抚平。叶枫低着眼帘,道:“影儿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余冰影目光迷离,说不出的绝望。一瞬间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猥琐、无用、懦弱、胆小。她的心里防线刹那间崩溃,坚强的外壳片片脱落,随之而来的软弱无助一下子占据了胸臆。整个人僵在当场,似在做最后的挣扎:“就依我一次,好不好?” 叶枫闭上了嘴,无言就是最好的拒绝。余冰影彻底的失望,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直咬得渗出血来。她道:“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表错了情,应当是我说对不起。” 她弯下腰去,深深行了一礼:“就当我是在说梦话,你别放到心里去。”叶枫无力道:“影儿我真的喜欢你,只是我有我的苦衷。” 余冰影不理会他,自顾道:“把你的手伸过来。”叶枫心中突地一跳:“她会不会趁机制住我?”暗自戒备,慢慢的将右手伸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九章你既无心我便休 余冰影见他懦弱胆怯的样子,心里酸楚:“我怎会看上这种没担当的男人?我是不是错了?”泪水夺眶而出。 叶枫见她流泪,更是手足无措,欲待说几句辩白之言,却不知如何启齿,道:“影儿,你哭什么?”伸手便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 余冰影大怒,啪的一掌,击在他的手背之上,凄然道:“我不要你同情,你既然不爱你,就别让我产生希望。” 叶枫退了一步,手僵在半空,讷讷道:“我……我……”余冰影道:“你给不了我未来,干嘛要让我动心?你到底什么意思?”叶枫呆了半晌,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 余冰影道:“那就带我走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向前便行。叶枫手臂一缩,退了几步,道:“影儿,你听我说。”余冰影道:“说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任你这么欺侮的么?”一脚踢飞一块石头,跌入深渊之中。 叶枫脸色苍白,道:“影儿,你怎么才能相信我?”余冰影道:“除非你带我走,我才信你,很为难么?”叶枫摇了摇头,心道:“我们一走了之,师母怎么办?” 眼前仿佛出现了杨洁身子发颤,脸色雪白,凭虚凌空的站在崖边,道:“我……我真的很为难。” 余冰影冷笑道:“你既然不想娶我,整天与我甜言蜜语,你岂非在耍流氓?”叶枫道:“我……我……我没有。”余冰影见他支支吾吾,心中气极,道:“你是心虚,不敢回答,是也不是?” 叶枫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言语。心道:“影儿,如果你知道师母过得多苦,你也不会走的。”他视杨洁如母亲一般,见不得她受任何伤害。 余冰影向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哀伤,忽然有不忍之意,凝视着他,哀求道:“带我走,好不好?你在华山过得并不开心,何必要留在这里?” 叶枫心念电转,想起这些年受到余观涛种种欺压,一幕幕的耻辱,在脑海中纷至沓来,寻思:“我如今走了,更让师父看低了。有师母在,姓苏的奸计决不会得逞。” 慢慢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因为……因为……”余冰影大声道:“因为你舍不得大师兄的位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叶枫勉强笑了笑,道:“我……我……” 心道:“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怎么和你相提并论比?你纵然做得再错,师父也会网开一面,我再错下去,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你能明白么?” 余观涛对他再刻薄,严厉,至少提供了他一个立足发展的机会,倘若运气再好一点,甚至还有机会接任华山掌门一职,一走了之,岂非什么都没有了? 正如余观涛所说,大师兄的位子,不知有多少人眼红着呢。他是个孤儿,比谁都渴望出人头地,他必须做得最好,来告慰从不知姓名的父母。 他深爱着余冰影,但私奔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用不了多久,余观涛就会动用一切的关系,力量,把他们擒获,到那个时候,他唯有身败名裂声,横尸街头。 余冰影道:“我什么我?你直说出便是,我又不会怪你,你不走就不走,难道会勉强你不成?除了你,我难道就嫁不出去?哼哼,有人还巴不得答应。”说着连连顿足,踢得石子纷飞。 叶枫脸色铁青,只要他不开口,余冰影自然会知难而退。余冰影果然无可奈何,眼光痴痴望着叶枫,低声说道:“把你的手伸过来。”叶枫本来心存戒备,见她忽然变得漫不在乎,不禁暗自吃惊:“莫非她想点我的穴道?” 右手伸出,却凝神提防,若有不对,便逃之夭夭。余冰影见他提心吊胆,神情紧张,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握住叶枫右手,低下头去,嘴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爱你这么多年,却从未亲过你,唉,总算如愿以偿,谢谢你的成全。” 叶枫心觉荡漾,身子轻轻一震,心道:“难道我错了么?”倏然明白了余冰影对他,完全不计较得失,刹那之间,胸中热血上涌,嘴巴一张,差点大叫了出来:“影儿,我们走。” 余冰影一声长叹,幽幽说道:“我爱过了,这辈子再无遗憾。”叶枫心中怦怦乱跳,此刻更是神魂颠倒,道:“你不会遗憾的。”余冰影听而不闻,忽然张开嘴巴,对着他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叶枫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哪料到余冰影居然会咬他一口?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只见手腕上牙痕深深,几欲入骨,鲜血淋漓。不由得又惊又怒,叫道:“影儿,你咬我做甚?” 余冰影也不畏惧,勇敢的抬起头,迎上叶枫狼狈的目光,道:“你伤透了我的心,我也要伤你一次。要你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叶枫发作不得,心道:“不可理喻。”余冰影又道:“你不过皮肉之伤,几天就结疤长肉,我伤在心里,一辈子也无法愈合,你为什么要折磨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些日子所受的委曲伤心,至此方得尽情宣泄。 叶枫捂着手腕,**道:“影儿,你误会我了,我们有许多种选择,为什么要选这条绝路?” 余冰影嘿嘿冷笑道:“我不想听你冠冕堂皇的解释,你既无心,我便休。从今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转身便走,叶枫心中大急,快步抢在她的身前,大声道:“影儿,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余冰影冷笑道:“你又不带我走,纠缠着我做甚?”一掌往他肩头拍去。 叶枫不避不闪,着实吃了一掌。余冰影道:“你……你……苦肉计,我不会上当的。”又是一掌击在他肩上。叶枫神情木然,道:“影儿,我在这里,你要打要杀,全凭你处置。” 余冰影怒道:“我不打你,不杀你,我……我……恨我自己。”手腕一翻,一掌往自己天灵盖击去。 叶枫大惊失色,道:“影儿,你别做傻事。”蓦地里疾冲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余冰影奋力挣扎,叶枫手如铁箍,哪里动弹得了? 余冰影又气又恼,哭了出声:“你放开我!”叶枫道:“除非你别伤害自己。”余冰影忽然失声惊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只见所捏之处,洁白如玉的肌肤,赫然留着几道红红的指痕,宛如绳勒火灼般的。叶枫慌忙松手,不住口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余冰影号啕大哭,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你要我一天天的虚耗下去,我真没有那个本钱。既然你不想跟我走,我不怪你,不恨你。我走还不行吗?” 叶枫又伸了伸手,刚到半途,猛然又急急的缩了回去。余冰影又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想嫁人,也想相夫教子,你既然满足不了我的愿望,你再阻止我,岂不是要害我一辈子?”叶枫似被人点了穴道般的,登时楞住了。 他有他的大道理,余冰影也说得不错,谁对谁错?好像谁都没有错。对和错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自己觉得可以做的事,就是对的。 叶枫的心突然冷了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人慢慢的闪到山道一侧,让开一条路。余冰影突然见他让开,大感意外,眼睛死死的瞪着他,也不知开心,还是怨恨? 两人擦肩而过刹那间,余冰影身子突地一动,啪啪两声,两个巴掌一左一右盖在他的脸颊上。叶枫好像早预料到了,一动不动,双颊红肿。 余冰影怒道:“你喜欢挨打不是?”右肘横撞,顶在他的胸口之上。叶枫大叫一声,仰面倒下。余冰影怒气未消,在他身上重重踢了数十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恨死了你!” 说到最后啵啵两声,两口浓痰吐了出来,恰恰盖在他的双目之上。登时他眼前一片迷糊,看不清楚,只听得沙沙的脚步声。待他抹掉浓痰,余冰影已走得远了。叶枫捶地叫道:“影儿别走!” 前行的余冰影僵了一下,忽然弯下腰去,拾起数块石头,乒乒乓乓,往他这边扔了过来,厉声喝道:“别喊我的名字!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叶枫木然,也不闪避,忽然有种念头,巴不得死在她手上。幸好她用力甚少,石头离他数尺之地纷纷跌落下来。 余冰影一顿足,不停步继续往前行去,越走越远,终于溶于茫茫夜色之中,再也不见。 叶枫中邪般地坐在冰冷的山石上,双眼睁得滚圆,空洞无神,似被人抽了魂魄一般。 过了很久很久,他猛地一拍山石,大叫道:“命中注定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哈哈!”笑声一出,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 余冰影走了,他的心也似空了。梗着脖子,仰望着苍穹中的繁星和圆月。夜空中不时有流星拖着道长长的尾巴划了过去。 叶枫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难道我的命运也似流星一样,一闪即逝,把握不住?” 他趴在石上,放声大哭。他又能怎么样?碰到无法选择的事,只有忍耐接受。就算他一头撞死在石上都没有用,只有把这份爱深藏在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一个个消失不见,圆月也慢慢坠下山腰。只见东方的云层中泛起一道鱼肚白,一轮红日在云雾中跃跃欲试,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叶枫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心中一片茫然,也不辨东南西北,胡乱而行,当然尽量避开山道,免得遇上同门,双方尴尬。 一口气连翻了十几道山梁,全身汗水,口干舌燥。寻了口山泉,合起双掌,掬起一捧水,泉水清澈见底,好像一面明镜似的。 叶枫低下头去,忽然似大白天见到鬼一样,大叫一声,冲出数步,双手一散,手心的水,流得满地都是,心头突突乱跳。 过了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心中惊讶:“我怎么变成这样子?不过一夜之间,居然老了那么多?” 他又走了回来,只见映在泉水里的他双眼红肿,头发凌乱,两颊深陷,没有半点血色,腮边长着层青碜碜的胡子,一夜之间,果然苍老了十几岁。 叶枫颓然坐下,胸如重击,几乎无法喘息,泪水滴在手背上,心如刀割:“原来我在乎影儿,超过我一切所在乎的,我真的错了么?” 他骗得了自己,却骗不过自己的心。登时失魂落魄,也忘了喝水,呆若木鸡一般,步步向前而去。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当你明白了什么是真爱,她却已经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眼前的峭壁险岭忽然全部不见,脑中尽是余冰影伤心欲绝的样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恨你!” 叶枫泪水淋漓,全身都在抽搐,人如癫狂,“啊”的一声大叫,发足狂奔起来,奔出数里,突然一脚踩空,一个筋斗,从峭壁栽了下去,堕入悬崖。 他心中丝毫求生的欲望也无,既不惊慌,也不挣扎,无比平静。仿佛到朋友家喝酒做客,从容自在。只有死,才能洗刷他对余冰影的愧疚。 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啸,云雾如快马流星一般,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叶枫哈哈大笑,道:“我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应该摔得粉身碎骨。” 过不了多时,已距地面极近。只见怪石嵯峨,如利箭长矛一般,根根向上挺起,叶枫只觉得头晕目眩,不敢去看,忙闭上了眼睛。 心中却突发奇想:“是脑袋硬?还是石头硬?当然石头硬。不知少林寺的铁头功,能应付得了这石头么?大概铁头功,再加上铁布衫、金钟罩,方才全身而退。” 他长长叹了口气,笑道:“可惜我的脑壳就似鸡蛋一般,轻轻一碰,蛋黄蛋清全流了出来。或许我的墓碑应该这样刻道:叶某某,用生命为代价,向世人证明了,脑袋永远硬不过石头。” 垂死之际,他的好心态却没有丢失,有时候连他也忍不住问自己:“我是童心未泯的老顽童,还是天生的乐观向上?” 叶枫双脚伸得笔直,全身肌肉紧绷,犹如上法场的烈士,大义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石头啊石头,我来也!” 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一根长绳甩了过来,在他腰间一缠。叶枫一怔,心道:“又是什么狗屁奇遇?”接着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吊挂在半空,颤巍巍晃动不停。 他大难不死,心中不由得意洋洋:“莫非我真他妈的是摔不死,杀不死,毒不死的男猪脚?其实江湖儿女也无趣得很,翻来覆去尽是那些老套路,投毒,坠崖,学武,寻宝,报仇,没有什么新花样,难怪这几年江湖故事日渐式微,一厥不振。” 正乱想之际,啪的一声,跌了下来,吃了个嘴啃泥不说,更要命的正好憋了一肚子的尿。男人应该知道,那时候某个部位的状态,就似晨勃一样,亢奋而坚挺。 而且那东西异常娇嫩,平时轻捏一下,便痛不欲生,这下和地面硬碰硬,岂非喀嚓一声,断为两截? 叶枫大惊失色,反应极快,硬生生来个大翻身,虽然避过了枪断人亡,但斜斜擦过,仍痛得泪水鼻涕长流,呲嘴裂牙,咿咿啊啊,半天爬不起身子。 心中大呼庆幸:“还好,还好,倘若一断两截,我只好入宫寻个差事,只怕叶大侠,就成叶公公了……然后留本《南瓜籽宝典》,杀狗宝刀,让众人争得头破血流,唉,何谓男猪脚?绝处总能逢生。”想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 正自得意,忽听得一人冷冷说道:“你若没遇到我,还笑得出来么?”叶枫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他容貌清奇,长须飘逸,一身灰色长袍,似得道高人一般。 叶枫吃了一惊,寻思:“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世外高人?接下来他是不是传授我绝世武功,硬往我怀里塞几本武林秘笈,赠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介绍神仙姐姐做我的妻子?唉,又俗套了,没有创新,江湖故事怎能大受欢迎?” 他又想:“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想到此处,叶枫不由摸摸自己的脑袋,又捏了捏自己的骨头,心道:“难道我是天生异相,骨骼清奇,怀有拯救世界的任务?”灰衣人微笑道:“我力道把握得很好,你尽管放心。” 叶枫心中气忿:“害得我险些不男不女,毛手毛脚,一点分寸也无,人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白长了一大把胡子,做事一点不靠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章瞎猫碰到死耗子 灰衣人眼光瞧着叶枫,问道:“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跳崖不可?纵然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命只有一条,没有人是九条命的猫。” 叶枫脸上一红,说道:“我做事总是不顾前,不顾后,死了活该。”心道:“我是摔不死的男猪脚。”灰衣人冷笑道:“你以为每次都有人站在谷底,等你来跳崖?” 他不轻不慢,娓娓道来,语气透着严峻,似是长辈教诲晚辈般的。叶枫本想嬉皮笑脸几句,却慑于他的威严,不敢胡乱说话。 当下涨红着脸,讷讷说道:“世界并没有抛弃我,我也没有抛弃自己,更没有要跳崖,是自己失足跌下来的。”想到了余冰影,胸口一酸,眼眶不由得红了,心道:“难道死不是最好的解脱么?” 灰衣人哑然失笑,骂道:“蠢货,果然笨得厉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也会失足?我问你,你的眼睛长哪里去了?是不是长到屁股了?” 叶枫张大了口,泪水终于流了出来,眼前一片朦朦,心道:“我眼睛的确长到屁股上面了,若不然我怎会辜负了影儿?” 突然扇了自己几记耳光,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我是大瞎子,天下第一大蠢蛋。”虽是大笑,却带有几分哭腔。灰衣人脸上充满了惊奇之状,道:“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癫?” 叶枫道:“我……我……想得太多了。”灰衣人冷笑道:“他妈的,年纪轻轻,想七想八,烦不烦?早知如此,救你做甚?”叶枫跳了起来,瞪眼大吼道:“对,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充什么好人,我又不感谢你。” 灰衣人直盯着他,道:“想死,还不容易?”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他胸口,手臂振处,将他高高抛起,头下脚上,冲了下来。 叶枫大骇之下,提起一口气,生生把身子翻转,砰的一声,背部着地,震得满天星斗,气血翻滚。灰衣人“哈”的一声干笑,把他提起,道:“我成全你。”左掌抬起,便要往叶枫头上拍下。 叶枫心道:“说说而已,你也当真?大好年华,死了岂非可惜?”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向灰衣人眼中插来。灰衣人冷笑道:“你他妈的反悔了?”脑袋忽然低下,叶枫收势不住,手指戳在他头顶,犹如插在一块铁板之上,痛得失声叫了起来:“你是石头么?” 忽然之间,头皮一痛,头发已被抓住,跟着双足离地,随即天旋地转,身子如枚陀螺般在半空中急速转动。叶枫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难忍,几欲作呕,大叫道:“停,停,我又不是玩具,你也不是三岁的孩童!”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怕死就怕死,吹什么牛皮。”双手一送,把他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叶枫如口破麻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全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口气仍是强硬,道:“谁说我怕死了,要死也不是死在你手里。”忍不住又想起余冰影,不由得热泪盈眶,跟着两道眼泪扑簌簌的直流下来。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死?你莫嘴硬了,心里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你敢死么?”叶枫怒道:“谁说我心里有太多的东西?”声音却软弱无力,分明是强词夺理。灰衣人道:“你没有牵挂,哭什么鼻子?” 叶枫一怔,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灰衣人凝视着他,柔声道:“既然心有牵挂,干嘛要死呢?活着才有机会。”叶枫脸上一红,突然心念一动:“我死了,姓苏的恶贼岂非乘虚而入?我活着,他永远没有机会。” 随即黯然神伤,心道:“影儿,影儿,我伤透了你的心,你能原谅我么?”蓦地里想起余冰影最后看他的眼神,痛苦,悲伤,绝望,忍不住胸口剧痛,久久不语。灰衣人眼带嘲笑之意,问道:“你还想死么?”叶枫摇了摇头,道:“深感大德。” 灰衣人笑道:“师父非要赶我出来练功,倘若我在里面打坐,练心法,你焉有活命?本来练剑的,我却心血来潮,拿了根绳索出来,看来你命不该绝。”叶枫笑道:“我不过在合适的地方,碰到合适的人。” 他慢慢站起身子,心里又有了希望。灰衣人忍不住大笑道:“合适的地方,碰到合适的人?你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走狗屎运了。” 叶枫跟着笑道:“是,是。”心道:“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灰衣人问道:“你从哪里来?”叶枫也不隐瞒,将自己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在陌生人面前,他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在现实中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和熟悉的人敷衍了事,和陌生人说真心话。 灰衣人听着听着,眉头紧皱成一团,厉声喝道:“简直胡闹,华山派掌门人明明是关山雪,这个余观涛无法无天。”他满脸苦恼,挠头问道:“余观涛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叶枫不由得一怔,暗道:“师父名动江湖,谁人不知?这人居然不知我师父的名号,岂有此理。”随即身子剧震,失声叫道:“关山雪?二十年前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关山雪是余观涛的师父,死于二十年前华山派那场内乱。他的牌位就摆放在华山派的先人祠里,叶枫也不知擦拭了多少次他的牌位,故而记得特别清楚。 灰衣人勃然大怒,反手一记,顺手一记,拍拍两下,重重的打了叶枫两个耳光。他出手极快,叶枫根本就闪避不及,双颊红肿,愕然叫道:“你打我做甚?” 灰衣人厉声喝道:“你放什么狗屁?我师父关山雪明明活在世上,如今还执掌华山派,谁说他死了?你找打不是?”抬起手掌,又要打他。 叶枫见势不妙,忙跃开几尺,瞪着眼睛,吃惊道:“前辈……你……是华……华……山派的?”只觉得牙齿格格作响,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也变得暗淡无比。 灰衣人嘿嘿冷笑,道:“我师父是关山雪,你说我是不是华山派的?”叶枫道:“是,是,前辈是?”脸色却慢慢的变了,冷汗一滴滴地流了下来。灰衣人道:“我是白日行,听说过我的名字么?” 叶枫吃惊得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魂飞魄散,颤声道:“你……你……是白日行白师伯?你……你……不早就死了么?”忽然之间,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心里拔凉拔凉的:“难道我已经不在人间?” 白日行的大名,他怎会不知道?二十年前,白日行在华山派众多弟子当中,可谓是最耀眼的一颗星,风头一时无二。倘若没有那场无法预料的变故,可以肯定的是,如今执掌华山派的绝不是余观涛,而是他。 这个灰衣人就是死了二十年的白日行?莫非遇到鬼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人间,还是地狱?登时便起了个念头:“我遇到鬼了!”双脚不住抖动,忽然大叫道:“你投胎就投胎,干嘛要找我做替死鬼?” 白日行莫名其妙,道:“投什么胎?谁是替死鬼?”叶枫定了定神,强笑道:“你……你……找到了我,岂非可以转世了?我是不祥之人,克父克母……你……你三思……”白日行奇道:“你克父克母,关我屁事?” 叶枫舔了舔嘴唇,道:“万……万……万……一我克着你呢?比如你原本投到富贵人家,沾上了我的晦气,就……就……”白日行大怒,宽大松垮的衣袖忽然似鼓起的风帆,骤然澎涨起来。叶枫心道:“他……他这是做甚?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吃饱了撑着?” 白日行轻轻一拂,叶枫只觉得一阵疾风迎面扫来,站立不稳,卟的一声,跌了个跟头,金星乱冒,叫道:“阴风,阴风!”白日行大声问道:“我是人是鬼?” 叶枫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你是人是鬼。”白日行轻舒猿臂,提起他的后颈,往地上重重一顿,大声问道:“你看到天上的日头没有?假如我是恶鬼,我敢肆无忌惮站在阳光底下?”叶枫脑子一片混乱,强词夺理道:“有的鬼本领特别的高强,就不怕太阳。” 白日行哭笑不得,在他屁股使劲踢了几脚,骂道:“华山派居然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子,看来余观涛也强不到那里去。”抓起叶枫,手臂一推一送,叶枫身不由已,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正好落到一堆枯草之上。白日行喝道:“抬头看看,你前面是什么?” 叶枫一抬头,只见不远处有个约莫三四尺高低的洞口。从外望去,黑咕隆咚的,不知深浅,一股凉气不断从里面涌了出来。叶枫心中大骇:“盘丝洞,蜘蛛精,不,是陷空山无底洞,白毛老鼠精,我一身臭皮囊,只怕要成了她们腹中美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洞口的上方正正楷楷刻着几个大字“华山禁地,擅入者死!”似是利器所刻,笔法苍劲,深约半寸。白日行问道:“你看到了么?”叶枫道:“这里有个洞,还有几个字,不知里面有没有黄鼠狼?哎哟,原来你是狐狸大仙!” 白日行火冒三丈,喝道:“放你妈的狗屁,竟敢亵渎本教圣地。”一脚踢在他的臀上。叶枫如根箭疾,嗤的一声,射入洞中。眼前登时一片漆黑,如瞎子一般,看不清任何东西,不由心中惊悚,大叫一声:“我不玩了!” 扭转身子,向外走出。突然脖颈上一紧,被白日行左手捏住,推着他往前而去,厉声道:“你胆敢回头一步,我真要你变成恶鬼!” 叶枫被他胁迫,硬着头皮,跌跌撞撞,心中忐忑不安:“他想做甚?哎哟,他一定有个又丑,又胖,嫁不出的女儿,想逼迫我与她成亲,如何是好?” 洞里低矮,根本伸不直腰,脑袋撞在山石之上,也不知起了多少个青包,痛得他大喊大叫:“小气鬼,连盏灯也舍不得点,难怪你女儿嫁不出去,你休想我做你的女婿。” 白日行愕然道:“我女儿嫁不出去?我终身未娶,你再胡说八道,便割了你的舌头,免得你死后再进拨舌地狱。”洞中幽深,声音一时散发不出去,绕着他身边袅袅不散。 叶枫听在耳里,更是心惊胆颤:“对了,他是个吸血鬼,将我引到深处,然后吸尽我身上的鲜血。”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心道:“可惜了一条细皮嫩肉的项颈,不过我一身臭汗,想必味道也好不到那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头顶的洞壁越来越高,到最后竟可以直起身子。又走了一会,眼前忽然有了光亮,开始如莹莹星火,慢慢前行过去,愈来愈亮,仿佛里面有无数灯火一般。 叶枫眼中见光,心中踏实了不少,说不出的舒畅,不由长笑一声,白日行一扬手,一掌向他击在他肩上,怒道:“你嚷嚷什么?”叶枫忍气吞声,心中大骂他变态,阴险。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大厅之中。这大厅极大,阔不过四五十尺,纵深却有一二百丈,四壁嵌着无数盏明亮的油灯,地上铺着精美的地毯,气势恢宏,原来这山道是人工开凿出来,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了人力和时间,叶枫吐了吐舌头,心道:“我的乖乖。” 厅内两侧摆放着数百张椅子,每张椅子上面都坐着一个人。每人头上都戴着顶大帽子,帽子边缘有道布帘,低低垂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这些人均身穿青衫,一动也动,无声无息。 叶枫暗道:“搞什么名堂?又不是拜堂成亲,蒙什么盖头?”却见白日行低着头,神情惶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叶枫心道:“你不是神气得很么?” 大厅的尽头,摆放了一张铺着白虎皮的椅子,垫得高高的,格外的醒目,上面也坐着个戴帽子的人。远远望去,当真高高在上,威风凛凛。叶枫心道:“坐得越高,跌得越痛,我就喜欢坐矮板凳,跌下来,屁股也不痛。” 白日行微微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头垂得更低了,慢慢走进厅去。 叶枫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心中满是疑问:“这山洞什么时候挖的,我们怎么一点不知道?这么多人生活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怎么没有察觉到?假设这些人真是华山弟子,为何不和我们合并?” 白日行在阶下跪倒,拜了下去,叶枫屹立不动,心道:“又不是我师父。”白日行大怒,狠狠盯着他,神情甚是可怖。 叶枫吃了一惊,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忙跪了下去。白日行朗声道:“弟子白日行,向师父,及各位师叔伯,各位师兄弟问安。”他连说三遍,椅子所坐之人无动于衷,更不叫他起来,恍如哑巴一般。只有灯油发出噼啪燃烧之声。 叶枫心道:“他们不发话,我们岂非一直跪在这里?这些人仗着辈份大,摆足了臭架子。早知如此,向他们跪个鸟,男儿膝下有黄金,白送了一笔横财给他们,也不说声谢。”甚是愤怒。 白日行忽然面露喜色,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恭贺师父神功练到了第九层,华山剑派,威震西北。”说着眼睛示意叶枫,叶枫心道:“奶奶的,又做送财童子。”极不情愿磕了几个响头。 白日行又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谨记在心。”连连点头,仿佛聆听指示一般,神情肃穆。叶枫一怔,心道:“谁和他说话了,我怎么没听见?”白日行时而屏息不语,时而总结得失,叶枫两个膝盖跪得酸软,心中叫苦连天:“你的流水豆腐账,有完没完?”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日行一拉叶枫的手,站了起来,语气和蔼道:“来,我向你介绍各位长辈。”叶枫茫然道:“各位长辈?”白日行微笑道:“难道你的辈份很高么?” 他忽然点了点头,道:“禀师父,他是余观涛的大弟子叶枫……”把遇到叶枫的事说了出来,又耗了不少时间。叶枫见他自言自语,刚开始碍于面子,兀自克制着,到后来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白日行怒目而视,道:“你笑什么?”叶枫道:“你和谁说话?”白日行面色一沉,脸上肌肉牵动,道:“你功夫浅薄,懂什么?” 他嘴唇蠕动,轻轻一口气吹了出去,只见数丈之外一盏油灯,火焰蓦地忽明忽暗,而左右相隔的灯火却纹丝不动。大厅无窗,且在山中深处,无风进来,自是被他吐出的气息拂动,叶枫大惊失色,道:“这……这…… 白日行道:“武功练到了某种境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叶枫想想也是,摸摸自己耳朵,苦笑道:“我还以为耳屎堵住了耳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一章背黑锅的老王 白日行领他来到最近的一张椅子,沉声道:“左边的那位,是我的师弟,江湖人称‘闪电十字剑’,罗浩罗师弟。右边的那位,是我的师兄,江湖人称‘游龙剑’,章平章师兄。” 叶枫仿佛嘴巴被塞入一团猪毛,声音都走了样,道:“罗浩?章平?”白日行横了他一眼,怒道:“没大没小,是罗师叔,章师伯。”叶枫道:“是,是。 白日行道:“能见到他们,算是你的运气。”叶枫只觉得全身毛发根根竖了起来,在他记忆中,这些人应该刻在冰冷木牌上的一个名字,如今却活生生坐在他眼前,岂是惊骇所能形容的? 背上瞬时间涌起一层寒意,心也似乎吓得停止了跳动,突然之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猛地里转过头去,往厅外走去,心中喃喃自语:“我碰到鬼了,我碰到鬼了。” 只走出三五步,突见迎面立着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便是那个非人非鬼的白日行。也不知他用了甚么身法,居然无声无息,犹如鬼魅一般闪了上来。叶枫更加惊恐害怕,道:“你……你……”只听得自己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飘忽游离。 白日行冷冷道:“你往哪里去?”叶枫道:“在下……在下……去……沐浴更衣。”白日行神情木然,既看不到喜悦,也看不到恼怒,轻轻哼了一声,道:“换什么衣物?我看你身上衣物也不错啊?” 叶枫道:“师父常言道,见到长辈要恭恭敬敬,千万马虎不得,在下衣衫不整,岂非对长辈的不敬?师兄知道,不罚我面壁才怪呢。”白日行道:“我可以帮你求情,谅余观涛不敢拿你怎么样。”叶枫拍了拍衣衫,笑道:“屁股破了个洞,膝盖也破了洞,怎能见长辈呢?” 白日行道:“唉,年轻人,你好迂腐不化,又不是娶老婆,穿那么整齐做甚?谁计较你屁股有没有破洞,只要你有心意,便是一丝不挂,也没人会取笑你。” 叶枫心道:“你干嘛不一丝不挂?笑里藏刀,我才不上当。”当下道:“在下又想,总不成双手空空来见长辈吧?在下虽穷,却牢记尊老爱幼的美德,我……我……去买几坛好酒,几只羊,山脚老王和我熟得很,我可以赊账。” 心中哈哈大笑:“子虚乌有,最适合背黑锅的老王,挡得了刀枪,挨得了暗箭,偷鸡摸狗你又份,采花窃玉也少不了你,老王啊老王,你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白日行道:“老王和你再熟,欠的账也要还,历朝历代,惟有节俭,才能兴旺发达,寅吃卯粮,今日先讨明日饭……哼哼,和败家子有什么区别?”表情甚是不屑。 叶枫本想借‘忽悠大法’趁机脱身,没想到白日行不解风情,神色尴尬,道:“仅这一次,下不为例。”白日行厉声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难道不知冲动是魔鬼?少年不存钱,老大空伤悲。” 叶枫无计可施,搔了搔头皮,道:“是,是,在下错了。”心道:“再不走,我都快被他给忽悠了。”侧过身子,从白日行身畔绕过。 白日行身子微晃,挡在他身前,左手伸出,扣住他的脉门,叶枫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登时动弹不得。白日行怒道:“你还想去赊账?你以为肯借钱的就是好朋友?老王在东山脚,还是西山脚?改天我去痛打他一顿。” 叶枫哭笑不得,道:“在下现在就去和他断绝关系。”身子一挣,便想夺路而去。白日行右掌落下,按在他肩上,叶枫只觉得似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忍不住叫了起来。 白日行怒道:“还不向各位长辈问好?”叶枫心道:“叫了也白叫,他们又不睬我。”极不情愿叫道:“章师伯好,罗师叔好。”口气勉强至极。白日行哼了一声,道:“你好像为难得很。” 叶枫心道:“那是当然,你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白日行逐一介绍过去,所报的名字,均在先人祠见过的。叶枫无可奈何,只好躬身行礼,出声招呼,自然又似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将近过了一半左右,叶枫忽然心中有气,心道:“你们哪怕再看不起我,至少屁也该放一个,你们目中无人,老子……我……我……不奉陪了。” 一眼瞥去,只见白日行念念叨叨,根本就没有注意他,倏地抬起头来,鼓起腮帮,呼的一口气吹了出去,拂动帽檐下的布帘,徐徐露出一张面孔来。 叶枫大叫一声,连退几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他……他……”白日行大怒道:“谁叫你偷看的?” 忽然一掌拍了出去,叶枫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砰的一声大响,正好落在大厅尽头,那张铺着白虎皮坐椅之前。 他颤巍巍站立起来,气喘吁吁,气息牵动布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道:“他……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声音干涩,一字一顿,便如小儿初学说话一般。 白日行喝道:“放你娘的狗屁,给我滚过来!”叶枫大惊失色,道:“不……不……”跃起身子,跌跌撞撞向外奔去。不敢再看坐在两边椅子的人,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摄走他的魂魄。 脑子一片茫然,都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地狱?抑或人间和地狱不过是一步之遥?这里虽然富丽堂皇,灯火辉煌,却毫无生气,不是地狱,又是什么? 白日行怒气上涌,青灰色的面上泛起一阵赭红,冷笑道:“想走?我没还答应。”手指从衣袖上撕下两块布片,搓揉成团,一弹一送,破风而出。凌厉锐劲,倾刻间就追上了叶枫。 啪啪两声,分别击中他两个膝弯。叶枫身子瘫软,仆倒在地,心道:“我命休矣。”却见白日行身子忽然似提线木偶一般,直直地飞了过来,手足并未见得有任何弯曲摆动,就像行走的僵尸,瞬息之间就到了叶枫身前。 叶枫目瞪口呆,遍体冷汗,心道:“这是什么功夫?”忍不住叫了起来:“鬼!鬼!鬼!”任何人施展功夫,手脚必定弯曲摆动,进而牵动骨骼肌肉。像他手足僵硬,却行走如飞,当真不可思议,从未所见。 白日行道:“进门容易,出门难,华山派门规森严,岂是你来去自由的大集市?”叶枫定了定神,道:“请问白师伯,华山派新弟子入门,宣誓词第一句话是什么?”白日行一怔,道:“我自愿加入华山派……” 叶枫笑嘻嘻道:“既然自愿……白师伯,你……你……”满脸的不怀好意。白日行厉声道:“跟你这种花言巧语之徒,也讲什么自愿不自愿?”叶枫道:“白师伯践踏帮规,在下无话可说。” 白日行口气忽地一缓,道:“同是华山门下,我也不想太为难你,你向各位长辈诚心赔个罪,说不定他们会免了你无礼之罪。” 他语声不大,却如刀劈斧凿般的将每个字吐得清清楚楚,更带着一份强大的自信与狂骄之气,令人难生违逆之心。 叶枫脑子转得飞快:“他明明知道这些人是……他在捣什么鬼?难道他疯了不成?”急欲获知其中详情,但又唯恐冒冒失失,把事情弄得更糟,只好闭嘴不言。 白日行朗声说道:“启禀师父,此人虽然无礼,但心术不坏,绝无故意冒犯之心,恳请师父念他初犯,网开一面。” 叶枫忽然心中一凛:“他并没有疯,他是入戏太深,逃避现实而已!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难道和我一样,为情所伤?” 白日行见他无动于衷,愠怒道:“我给你台阶下,你别不识抬举。”叶枫哈哈大笑,道:“白师伯,你也该醒醒了,他们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白日行怒道:“什么人?” 叶枫大声道:“死人!白师伯一世英雄,究竟有什么看不透,勘不破的?非得在这山洞中与他们同朽?”话还未说完,人已退了好几步,万一白日行恼羞成怒,一掌拍来,亦有回旋余地。 白日行脸色大变,涌上一层杀意,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叶枫既然说开了,反而不惧怕了,笑道:“你杀我也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死人的事实……”白日行怒不可遏,截口叫道:“你找死!” 身形一晃,连踢数腿,每一脚踢出,似有风雷之势,千钧之力。叶枫笑道:“你别骗自己了,这出戏该落幕了。”左遮右拦,左闪右避,只觉四周,无论那个方位,到处都是白日行灰蒙蒙的影子。 白日行飘如帷幕,将叶枫整个罩了起来,稍有不慎,只恐就被踢翻几个筋斗,数招下来,早已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若非白日行避免失手伤了坐在椅上的人,处处留有分寸,叶枫早就一败涂地了。叶枫也察觉到了白日行的顾虑,不由有恃无恐起来,尽在椅子中间绕来绕去。 白日行脸色铁青,叫道:“你……你……”叶枫笑嘻嘻道:“你能抓住我,莫说赔罪,就是叩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响头,我也愿意。”白日行叫道:“你狂得很!”一掌当头拍下。 叶枫不料把头一缩,躲在一人身后,道:“我在这里。”白日行大吃一惊,硬生生收手。叶枫探出头来,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双手搭在头上,笑道:“抓不到,就是抓不到,嘿嘿。” 白日行见他怠惰,喝道:“我……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猛一旋身,面孔狰狞,犹若鬼怪,右手食、中、无名三指齐齐弹出,三道气流自指尖激射而出,恰似三支射出的利箭,分别点向叶枫三处大穴。 右手却竖立如刀,大喝一声,似快刀断水,直直往叶枫肩胛斜劈下去。叶枫大笑道:“本是同门人,相煎何太急?” 也不招架,拧腰一转,飘逸如轻烟,灵动如飞鸟,敏捷如脱兔,闪到一张椅子之后,双手按在那人肩上,笑道:“这位前辈,白师伯无缘无故要踢我的屁股,你帮我评评理,好不好?” 白日行瞳孔倏然收缩,狠狠道:“你敢用马神通师叔来威胁我?”身子翻滚,三股气流偏转嗤嗤射在石壁之上,好似快刀切豆腐一样,簌簌掉下许多碎石来。 叶枫笑道:“白师伯,你教我鉴定石头的质地么?我可不做石匠,叮叮当,叮叮当,千里听见铁匠唱,张石匠,李石匠,打的石头四角方;短的打来做桥墩,长的打来做桥梁;石匠打石架桥忙,架起桥梁好赶场。” 白日行右手却将嵌在壁上的一盏灯火劈了下来,叶枫笑道:“吹灯熄火,原来白师伯困了,在下告退。”心里衷心钦佩:“连我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大笑声中,转身就走。白日行怒道:“站往,谁困了?” 叶枫道:“熬夜伤身子,我可吃不消,唉,白天混得不如意,只盼做几个好梦,让自己开心开心。”他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悠悠道:“人去西楼雁杳。叙别梦、扬州一觉。云澹星疏楚山晓。听啼乌,立河桥,话未了。雨外蛩声早。细织就、霜丝多少。说与萧娘未知道。向长安,对秋灯,几人老。” 白日行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将他毙于掌下,当即揉身而上,左脚一点,借力拨起,嗖的一声,从叶枫头到这里,忍不住全身发抖,双眼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 叶枫道:“师伯英雄盖世,江湖谁人不知?只是师伯心魔太重,以至是非不分,误了自己。”白日行怒道:“我心魔太重,是非不分?我……我……正常得很。”叶枫反问道:“你既然正常得很,又怎么分不出死人,活人?又怎么不让他们,入土为安?” 白日行喉结上下蠕动,脸膛又成了酱色。叶枫见势不妙,叫道:“别……别……激动,咱们来个深呼吸,先把血压下去。”边说边做吸气的动作。白日行怒道:“我为什么听你的?” 叶枫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以为血是泉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白日行瞪了他一眼,还是听了叶枫,长叹一声,道:“谁说他们是死人?他们是我最亲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深情。 人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情义?一个没有情义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枫此计得售,不禁心中哈哈大笑,暗道:“我是妙手神医,专冶疑难杂症,包括不孕不育,那有我冶不好的病?”双手缓缓揭开那两人所戴的帽子,道:“他们早已是白骨一堆,你说是不是死人?” 原来大厅所坐的人全是穿着衣裳的骷髅,难怪要用布帘遮住面目。白日行喝道:“你胡说八道。”叶枫反驳道:“是你不敢面对现实。” 白日行目露痛苦之色,软弱无力应道:“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叶枫心道:“我再给他下一剂猛药,包管他药到病除,不再复发。” 当下大声道:“白师伯情深意重,他们虽然死了,但在师伯心里,他们一直活着。时间久了,连你都深信不疑,他们从未离去。” 说到此处,不由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暗自得意:“唉,下巴若是有绺胡须,该是多好?叶大夫对症下药,自然药到病除,万一师父将我逐出门墙,我便到华阴开个诊所,想必也可以衣食无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二章猴子称大王 白日行整张脸孔仿佛在扭曲,道:“是么?”叶枫狡黠一笑,反问道:“难道不是么?只不过你一直不愿醒来而已。”左手指着角落里的一面蛛网,道:“它也不能,虽然它昏昏欲睡,但它从未忘记捕捉猎物。” 心道:“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然: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也。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我望闻问切,样样精通,自然百发百中。” 白日行怒道:“你说我不如蜘蛛?”叶枫道:“连我都看出来,他们早已仙逝多年,白师伯才智过人,见识不凡,岂有不知之理?”白日行惨然一笑,咳嗽几声。 叶枫接着道:“是白师伯舍不得那份情义,同门兄弟情,形同父子的师徒情,情义如天,以至无法自拨,我说得对么?”白日行没有动,一动不动,眼中忽然泛起了泪光,莫非他的心事被叶枫猜中? 隔了一会,他才慢慢吐出一句话,道:“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叶枫一针见血,刺到他心底最痛的地方,他的确病得不轻,既斗不过自己的命运,又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空有一身武功,却形同废人。 他的病不但是种无法解脱的痛苦,而且是种无法描述的羞辱。他终年藏身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就连近在咫尺的华山大院,二十年来,他从没去过一次。 因为他彻底失去了勇气,除了躲避,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有时候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变得懦弱胆怯,意志消沉?曾经的他,意气风发,十步杀一人,何时畏惧,退缩过? 叶枫寻思:“我有个偏方,估计十拿九稳,把蚯蚓放入瓦罐之内,然后用香油泡上,让蚯蚓分泌一种粘液,白师伯吃了这种粘液以后,就可以得到治愈,哈哈。”白日行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病得很厉害?”叶枫微笑道:“什么病?” 白日行道:“心病。”叶枫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的心是快乐,或者痛苦。”说到此处,心头忽然没由来一酸:“我这个大夫,总替别人下药冶病,自己的病,谁来替我医冶?谁能解开我的心结?”不禁怔怔发呆,上颚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 白日行忽然长啸一声,声音在大厅来回激荡,嗡嗡作响,直震得叶枫耳膜生痛,腹内气血翻腾,险些呕吐出来,忙用手指塞住双耳,恶心之意才逐渐缓减,不由大惊失色:“我自作聪明,药下得太猛了,哎哟,他神智错失,多半得失心疯了,我这个江湖郎中,看来小命不保,亏大了。”脸色苍白,双腿战栗,便要开溜。 白日行啸声一止,满脸落寂,双眼空洞,仿佛被抽走了一般,轻轻道:“醒来又如何?我宁愿生活在梦里的好。”双眼看着满厅的骷髅,叹了口气,道:“离开了你们,我又能做甚么?”神情颓废而消沉。 叶枫道:“你并非离不开他们,而是你根本不想迈出那一步,谁没有了谁,还不得照样生活?”他突地提高声音,道:“白师伯,请问你有没有妈妈?” 白日行怒道:“放屁,我没有妈妈,难道我从石头缝蹦出来的?你是不是神怪传奇看多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叶枫笑道:“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师伯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学步之事?”白日行冷冷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叶枫朗声道:“未学步之前,我们只有依赖在妈妈怀里,学步之后,我们慢慢开始独立生活,师伯你不与往事做个切割,又怎能迎来灿烂的明天?” 心道:“好口才,大忽悠,幸好我为人正直,有颗向上的心,若不然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为我痴狂。” 人心里的痛苦,有时就像一潭死水,越是不动它,它臭得更厉害,倘若丢入一颗石头,让它荡起层层涟漪,说不定这一潭死水全活了,捂着掖着,身上真的会流脓长疮。 白日行一怔,喃喃:“不与往事做个切割,又怎能迎来明天?”来来回回念吟了十几遍,每念一遍,脸上愁意便淡了几分。最后一遍念毕,一扫先前萎靡不振之势,神采奕奕。 叶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任他自言自语。白日行哈哈大笑,道:“你的狗屁倒有几分道理。”突然间身子一晃,欺到叶枫身前,左手疾探,向他喉咙抓去。叶枫大骇,道:“你怎么又变卦了?”左手手肘急抬,护住喉部,右掌拍向他的肩膀。 白日行道:“我吃的盐比你的饭还多,轮得你来指手划脚?”袍袖轻轻一拂,叶枫立足不定,仰天一交摔了出去。 叶枫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右手按在一具骨骼头上,急声道:“你……你……再逼我,我……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白日行道:“我想开了,你干嘛就干嘛。”叶枫一怔,右手颤抖不止,无论如何也击不下去。 白日行冷笑道:“纸老虎。”左手轻挥,袖中倏地窜出一条绳索,如条敏捷的灵蛇,卷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啪的一声,摔在脚下。叶枫大叫道:“我们华山派都是斯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白日行狠狠揣了他几脚,道:“余观涛什么狗**光,居然收了一个无赖弟子,换作是我,早把你逐出师门了。” 叶枫慢慢爬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师父也是看走了眼,如今追悔莫及。”白日行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凭你的德行,也配做大师兄?”叶枫道:“矮子当中挑高个,我师父也无可奈何得很。” 两人不觉相视大笑,隔了一会,白日行道:“怎么切割?厨房菜刀,剁骨刀,一应俱全。”叶枫道:“他们不入土为安,白师伯一日也休想得到解脱。” 白日行道:“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叶枫收起笑容,肃然道:“白师伯请讲。”白日行道:“你可知道,他们死于何人之手?” 叶枫狠狠道:“就是李少白那个大恶贼,若非他狼子野心,贪恋权力,华山派何至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白日行摇了摇头,道:“就凭李少白一个人,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华山派并非藉藉无名的小帮派,当时高手如云,李少白一个人再有能耐,也无法做到在一夜之间,灭了整个华山派。 叶枫倒吸一口凉气,道:“李少白还有帮手?”心道:“师父不是说,李少白单枪匹马么?”偷眼看去,只见白日行神情坦荡,决不作伪之态,不由大起疑心:“师父为什么要说谎?莫非有难言之隐?”想到此处,心下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十分不妥。 白日行微笑道:“你好像并不太笨,只是忽清忽浊。” 他凝视远方,身子突然僵硬,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天是八月十五,晴,圆月当空,明天是华山派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大部分的弟子都回来了,聚在大院里饮酒赏月。那晚的月亮真圆真白,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月亮。” 叶枫不禁想起与余冰影赏月的场景,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道:“华山的月亮,最让人心动。” 白日行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恐惧,道:“到了三四更交替时分,月亮圆到了极点。我正想喝一声采,却见诸位同门一个个栽倒在地,七窍流血……” 他的声音也是充满了恐惧愤怒,既高且锐,在大厅中来回激荡,再加上满厅的白骨,叶枫不由得毛骨悚然,“啊”的一声惊叫。 白日行说到这里,眼中泛起了泪光,道:“张驰师弟紧紧抱住我的脚踝,双眼都凸了出来,哀求道:‘师兄,我好难受,你杀了我吧!’好兄弟,我下不了手,你别逼我……”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叶枫吃吃道:“我……我……也下不了手。”白日行继续道:“后来我才明白,那药在圆月之夜,更是凶猛霸道。我那几天生病发烧,肚子涨得难受,一点东西也没有吃,这才躲过一劫。我又惊又恐,一口气喘不上来,竟昏过去了。” 叶枫怒道:“好狠毒的人。”白日行大口喘息道:“我醒转过来,耳边已听不到**声,整个大院仿佛成了人间地狱,那时的月亮好像也变了颜色,血红血红的,我想站起身子,无奈浑身无力,脚软得很。”叶枫心中突突乱跳,道:“后来呢?” 白日行道:“就在此时,听得一人说,‘神鬼愁’固然厉害,万一他们当中,有人命硬得紧,岂非留下了祸患?劳烦各位他们身上刺上几剑,便万无一失了,我仔细听了一下,他们至少有十多人。” 叶枫失声叫道:“十多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白日行咬牙切齿道:“都是华山派的败类,他们筹划已久,就等这一天!”叶枫一片茫然,心道:“都是华山派的?” 白日行道:“另一人道:少白兄所言甚是。那人大笑着说道:我李少白行事,宁愿多费些力气,也不愿做亡羊补牢,养虎为患的蠢事。我心中惊恐,这个李少白,我认识的,能言善道,极讨人喜欢,他们为什么要毒杀自己的同门?难道他们是别人派来的卧底?” 叶枫摇了摇头,道:“他是个野心家,一心想做华山之主。”白日行道:“我有病在身,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此时站起身子,无异自寻死路,干脆一动不动,闭目装死。从他们交谈的言语得知,原来他们都是野心勃勃之人,既想出人头地,又不愿脚踏实地,故而铤而走险,索性灭了华山派,重新洗牌。” 叶枫叹道:“人生哪有捷径可走?”白日行道:“他们说着说着,忽然争吵起来,越吵越凶,最后相互厮杀起来。唉,他们利益分配不匀,狗咬咬,起内讧了,像他们这些把利益高于一切之人,决裂不过迟早的事。” 白日行又道:“他们时而几人合力对付一人,时而各自为战,场面混乱不堪,我想走又走不了,任他们恶斗不休。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寂静下来,听得李少白自语自言道:没有你们,我照样做得了华山之主。” 叶枫问道:“那些人都被李少白杀了么?”白日行哼了一声,道:“也许是。”叶枫一怔,心道:“也许是?难道另有他人?”只觉得冷汗一滴滴自额头落了下来。 白日行道:“他又一剑一剑往地上众人刺去。我又不敢动弹,被他刺了两剑,强忍着痛,硬是一声不吭。正当我神智不清,即将昏迷过去,听得李少白大叫一声,似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厉声叫道:你暗算我?” 叶枫道:“活该,罪有应得。”白日行又道:“那人冷笑不止,说:你不是也在暗算别人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做华山之主?李少白大叫道: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原来我一直为你做嫁衣。那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谢你帮我摆平了一切。” 白日行模仿着李少白的对话,凄厉的呼声,愤怒的叫喊,甚至还带着种很奇怪的意味,也不知幸灾乐祸,还是讥诮李少白心思用尽,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叶枫问道:“那人是谁?”白日行脸上肌肉微微一动,道:“我很想看看,这个老奸巨滑的人到底是谁,可惜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叶枫道:“唉。” 白日行道:“我醒来之时,已经和大家躺在一个大山洞之中,洞口被石头封住,想必他们将这山洞当成了埋葬我们的坟墓。万幸的是,我机缘巧合,这才活了下来。” 叶枫一拍手,叫道:“好!”白日行道:“我养好了伤,想到有个绝密的地方,既可以安置大家的尸骸,又可以藏身,我生怕他们到山洞检查尸骸,便发掘了数百座坟墓,寻了数百具尸骨堆放在那山洞里,纵然他们老奸巨滑,精明过人,也未必发觉我偷梁换柱的伎俩。”叶枫道:“好计谋。” 白日行嘟了嘟嘴,缓缓道:“这个地方是华山派防范强敌修建的,屯积了大量的粮食和生活用品,足够三五百人在这里躲上十年。这个秘密只有现任的华山掌门,和将来的华山掌门知道,故而我在这里无人知晓,安全得很。”说到此处,脸上不由露出些遗憾之色。倘若不是那场劫难,如今的掌门人自然是他,虽然事隔多年,心中仍有些难以释怀。 叶枫心道:“师父这个掌门是捡来的,当然不知道华山竟有此等隐秘的地方。”白日行忽然问道:“你师父怎么当上华山掌门的?”叶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白日行皱眉道:“你师父虽然肚量不大,武功平庸,但至少守住了华山派的根本,他这个掌门人,做得还算尽职尽责。” 叶枫道:“如今华山派百废待兴,极需人才,白师伯何不重出江湖,助我师父一臂之力,再创辉煌?” 白日行叹息道:“你好不懂人情世故,自古以来,一山不容二虎,我如今上去,岂非给你师父出了道天大的难题?只怕我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引起华山派的内耗,华山派今不如昔,经不起折腾了。” 叶枫讪讪一笑,以余观涛的为人,当然容不下比更他厉害的人,他不过想借助白日行的力量,达到制衡余观涛的意图,至少他的处境不似以前那么险恶。 白日行道:“人心就是江湖,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你中途退场了,就意味着这里再没有你这号人物,你若强行加入,势必会伤及一些人的利益,人家反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家想相安无事,就得维持现状,你明白么?”叶枫点了点头,神情颇为落寂。 两人用了几天时间,把数百具尸骸一一安葬。又过了数日,白日行不知何事,忽然大发脾气,把叶枫赶出山洞。 叶枫心中恼怒,边走边骂,也不知过了多久,心情渐渐平息下来,才明白白日行的用意:“原来白师伯是要我回到影儿身边……我……如今能回去么?影儿……你能原谅我么?” 想到自己还是走投无路,无依无靠,心里酸苦,忍不住伏在石上,放声大哭。就在此时,突听得远处有人放声大喊道:“大师兄,你在哪里?师父要你回来。” 叶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有人在喊我么?”刚开始声音来自一个方向,渐渐地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唤,仿佛在替他招魂:“大师兄,你在哪里?师父叫你回来。”叶枫又惊又喜:“师父叫我回来了?莫非师父已经原谅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三章可惜不是我 叶枫慢慢站起身子,心下寻思:“师父为什么要找我回去?难道没有合适替代我的人选?他平时器重的,也就三五个人,小元子,傅涯,萧远是我的铁哥们,自然不会接手这烫手山芋。秋声,雷雨办事不够稳重,难堪大任……” 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宽心,嘻嘻一笑,自言自语:“师父思来思去,还是觉得我最合适,只好与我相逢一笑泯恩怨,哼,哼,大师兄有那么好当的么?” 心中兴奋,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泥人儿,好一似咱两个,捏一个你,塑一个我,看两下里如何?将他来揉合了重新做,重捏一个你,重塑一个我,我身上有你也,你身上有了我。影儿……” 忍不住低头看着手腕,伤口已经结疤,心头蓦地一痛:“影儿,你……好么?你……还理我么?”正自艾自怨之际,听得前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抬头,只见一大群人自块大石之后,拐了出来。 那些人远远就发现了他,齐齐发出一声欢叫:“大师兄,你让我们找得好苦,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争先恐后,奔到他身前。 叶枫目光扫视,见得人群当中,并无余冰影,不由心中一酸,黯然神伤:“影儿,你是不是恨死我了?你这辈子再不见我么?”伤心绝望之意,又深了一层。 众人围拥着他,哽咽道:“大师兄,我……我……们好想你。”叶枫见他们有情有义,眼圈一红,喉咙仿佛让什么东西给塞住了,隔了良久,才轻轻说道:“谢谢。” 尤其暗恋叶枫的那位翠兰,见得叶枫两腮胡茬,蓬头垢面,神情憔悴,大为心痛,也不顾大众广庭之下,摇晃着他的双臂,泪如珠落,道:“大师兄,你……你怎么变得这样?”说到最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 众人均在暗自叹息:“大师兄真是苦命人。”叶枫挂念着余冰影,轻轻推开翠兰,缓缓问道:“影儿……小……小……师妹她……好吗?”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神态极为尴尬。 叶枫长叹一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她是不是病了?她有没有吃药?”众人不敢看他,低下头去。 叶枫脑中混乱,暗道:“她心里有伤,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叶枫你……你……猪狗不如。”想到最后,人若癫狂,啪啪几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挺起胸膛,脑袋高昂,纵声高呼:“影儿,影儿……”声音犹似野兽狂吼。 众人骇然变色,心道:“大师兄疯了,大师兄疯了。”翠兰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双手紧抱着他的腰部,脸颊贴在他后背之上,泣不成声道:“大师兄,你别折磨自己了,她好得很!” 叶枫浑身一震,绝望的眼光骤然泛起奇异的光芒,转过身子,扳着她的肩头,嘶声问道:“她……她真的没事?你是不是骗我?”随即脸色雪白,喃喃道:“我伤她那么厉害,她怎么可能没事?” 翠兰幽幽道:“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她……她……没伤害别人,已经阿弥陀佛了,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叶枫心下高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话好,搓着双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忍不住跳了起来,连翻了几个筋斗,放声长笑。 众人相顾愕然,心道:“大师兄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叶枫慢慢止住笑声,朗声道:“我们回去痛饮一场,账全算在我头上!翠兰,你把影儿也叫上。” 众人脸色突变,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叶枫笑道:“请你们喝酒吃饭,你们还不愿意?” 翠兰泪水莹莹,跺脚叫道:“你……你……这个时候还惦念着她?她……她……可不会想着你。” 叶枫见她神色古怪,说话极不自然,不由心下起疑,以为余冰影出什么事了,脸都白了,问道:“她……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师父一直逼迫着她?是不是苏岩一直和她纠缠不清?她性子刚烈,会不会一时想不开? 翠兰凄然一笑,道:“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何必只记着她一人?难道……别……别人都不如她么?你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可没有你。”说着转身便走。 叶枫莫名其妙,连声追问,众人只道:“小师妹好得很,比以前更美丽了。大师兄不必担忧。”好像事先商量好的,滴水不漏。 叶枫半信半疑,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影儿有事,我也不活了,我们一起生,一起死。”干脆不想那么多,和他们又说又笑,将烦恼暂时抛到了一边。 忽然之间,听得右边一个小山坳传来清脆的声音:“哼,哼,你们洗剑山庄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这声音叶枫不知听了几千几万遍,梦里也不知出现了多少遍。心口突地一热,低声叫道:“影儿!” 也不管余冰影是否恨他,只想马上就去见她一面,哪怕教他当下就死,他也毫无怨言。身形晃动,就要循声而去。 众人大惊一吃,一拥而上,有几人牢牢扯住他的衣袖,有几人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大师兄你听错了,那……那……是芳华师妹。”难以掩饰的慌乱。 叶枫怒道:“我又不是聋子,影儿的声音,我分辨不出来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住我?”眼睛瞪得滚圆,恨不得踢他们几脚。 众人将他围得更紧了,摆手摇头,道:“没有……没有,师……师父在朝宗院等着你呢……那条路好像更近些……”相互打着眼色,把叶枫往相反的方向推去。 叶枫见他们神情慌张,心下好生烦恼,当下抓起几人,扔了出去,怒道:“你们再拦我,便不是兄弟!”快步而去。 众人瞠目结舌,叫苦连天,拍手跺脚,道:“这……这……如何是好?”叶枫一心想见余冰影,三步并作两步,不多时就到了那山坳。 只见余冰影笑吟吟地站在一株苍松之下,上身穿着一件粉紫色束腰薄棉祆,下面是浅蓝窄裙,白色靴子,神色奕奕,比以前还要娇艳,甜蜜迷人。 叶枫脑子嗡嗡作响,浑身轻飘飘的,喃喃道:“影儿……影儿……你好吗?”忽然胸口剧痛,站不直身子,眼露痛苦绝望之色,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原来余冰影身边还站着一人,正是苏岩,两人并肩而立,犹如情侣一般。叶枫但觉眼前金星乱冒,若不强自撑住,几乎要昏了过去,口中却不禁叫了出来:“影儿……影儿……” 余冰影脸色一红,尴尬不已,嘴唇张了张,似想说些什么,却终于又合上了嘴。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此情此景,任何解释都是狗尾续貂,多此一举。 苏岩微微一笑,道:“大师兄好!”叶枫一怔,怒道:“谁是你的大师兄?”目露凶光,一步跨上,两个拳头紧紧握住。苏岩笑道:“大师兄吃了几天野果,火气大得很,嘿嘿。” 叶枫脸上肌肉抖动,拳头高高举起,喝道:“对,我火气大得很!”余冰影挡在苏岩身前,大声道:“大师兄打我们,天经地义,你要打,打我便是。”叶枫一怔,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滋味,直直地盯着余冰影,呼呼喘着大气。 余冰影也不畏惧,梗着脖子,仿佛等他一拳落下。叶枫叹了一口气,拳头慢慢松了开来。苏岩笑嘻嘻道:“我和影儿如今是一家人,你当然也是我的大师兄……” 叶枫不理会他,双目凝视着余冰影,无力叫道:“影儿,这是真的吗?”余冰影不敢看他,将头垂得低低的,隔了一会,缓缓道:“是的。” 她又道:“我们是师兄妹,总有距离的,拜托你以后不要叫我影儿……”叶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心道:“我不叫你影儿,叫你什么?”虽然余冰影站在他面前,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感觉。 余冰影脸色大变,右脚微动了一下,但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冷冷道:“你没事吧?”苏岩大笑道:“大师兄只是饿得双眼发花,几碗米饭下肚,又生龙活虎了。”余冰影脸上似罩了一层严霜,道:“他是自作自受。” 叶枫陡地醒悟,心道:“我倘若软弱无助,更让他们看得一文钱不值。”放声大笑道:“吃了几天野果山泉,腿都有些发软了,你们莫见笑。” 苏岩笑道:“大师兄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影儿,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情不自禁,握住了余冰影的手。叶枫只觉得全身汗毛全竖了起来,呼吸急促。 余冰影白了苏岩一眼,不知心中想到了甚么,任他握着,低头说道:“你……你……敢骗我,我立刻宰了你。”叶枫黯然神伤,心中慢慢流过一句话:“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苏岩笑道:“是,是。”叶枫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若负了影……小师妹,我便教你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苏岩笑道:“要死也是死在影儿手上。” 余冰影始终不抬头,头上发簪不住颤动,也不知欢喜,还是感动?叶枫极是难受,忽然怒气上升,心道:“我有那么憎恶?你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 正想说几句负气刻薄之言,转念一想:“你既无心,我便休,男子汉大丈夫,何至如此小气?”苏岩道:“影儿,我有话对你说。” 余冰影低声道:“什么话?”苏岩横了叶枫一眼,道:“大师兄在这里,我说不出口。”叶枫强忍住怒气,缓缓道:“你们请便!”放声大笑,转身离去。 只是转身一瞬间,已经泪流满面,只可惜余冰影看不见。由来只有新人笑,又谁听见旧人哭? 众人守候在山坳之外,提心吊胆,见得叶枫似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大惊失色,忙扶住了他,关切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叶枫潇洒地一挥手,哈哈大笑道:“天要下雨,妹要嫁人,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开心得很。”身子一晃,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醒转之时,已躺在自己房间里,床边围着数十人。每人脸上,目中尽是关切之意。叶枫缓缓往众人脸上扫去,似在找寻什么,众人知道他的心事,轻轻叹息。 他连扫几次,一无所获,眼神渐渐晦暗下来。心道:“影儿情场得意,怎会关心我?我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我何必自作多情?” 二师弟傅涯低声道:“大师兄你莫看了,小师妹这几天和那厮打得火热,师父师母好像也开心得很。”叶枫心中一酸,心道:“打得火热,影儿你好幸福。” 三师弟萧远道:“师父当然开心,别人家世那么好,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灯笼都难找早。”言语中充满了讥诮。傅涯道:“小师妹心真狠,大师兄那点不如那混蛋?无非有钱有势而已!” 萧远冷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师妹也是想嫁入豪门,做阔太太……”叶枫直听得心烦意乱,挣扎着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傅涯应道:“应该快吃晚饭了,咦,小元子去哪里了?” 忽然听得有人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小元子端了碗参汤,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小师妹托我送碗参汤给大师兄,据说用最好的高丽参熬成的,专冶疲劳困乏,功效极好。” 萧远冷哼一声,道:“猫哭老鼠假慈悲,她以为这么做,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我们永远不会原谅她,背叛了大师兄。” 叶枫一怔,寻思:“高丽参?我们华山派那来这等好东西?”心中似倒翻了醋瓶,酸溜溜的:“想必姓苏的借花献佛,我才不要他们的可怜。” 不由怒上心头,反手一掌,将小元子手中的参汤打翻在地,冷笑道:“我身体好得很,吃得香,睡得深,喝什么参汤?”小元子不怒反喜,笑道:“我早想扔了,大师兄何等人物?铁骨铮铮,谁稀罕她的参汤?” 众人齐声说道:“喝了又不会长生不老。”小元子一拍床沿,叹息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想得到貌似清纯的小师妹,居然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枉费了大师兄一往情深。” 傅涯嘿嘿冷笑,说道:“倒让小师妹好好瞧瞧,她不选择大师兄,是她人生最大的错误。”众人道:“不错。”叶枫道:“大家莫说了,我们吃饭去。”就要穿鞋下床。 众人忙按住他,道:“大师兄静心休养,我们去把饭拿来。”叶枫奇道:“我又没有断手断脚,要你们拿饭做甚?” 小元子喃喃道:“小师妹和那厮腻歪得很,大秀恩爱,不分场合,好像巴不得让大家知道,大师兄还是莫去的好,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叶枫脸色骤变,嘶声喝道:“你说什么?”仿佛看到了余冰影和苏岩在饭堂里,你一筷,我一筷,替对方挟菜的亲热场景,心里酸痛:“我真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见他黯然神伤,忙劝慰道:“这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实在不值得大师兄伤心。”言语之间,对余冰影甚是不敬。叶枫干笑几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有个好归宿?大家以后莫说小师妹的不是了。” 小元子道:“她薄情寡义,大师兄还替她说话?这几天我们理都不理她,她心里愧疚,也不敢找我们说话。” 叶枫淡淡道:“我倘若躲着她,愈显得我小心眼,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不见面的道理?越是这样,我越要见她。” 众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心中皆道:“大师兄定去寻姓苏的晦气,我们做兄弟的,岂会袖手旁观?拼着让师父面壁思过,也要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一入饭堂,就见到余冰影和苏岩坐在最显目的位置,余观涛,杨洁作陪,四人相谈甚欢,言笑晏晏。苏岩不停替他们三人挟菜,好像他是东道主一般。 余观涛似乎十分满意他的举止行为,难得一笑的脸上,灿烂如花。众弟子埋首吃饭,不时往余冰影望去,眼中尽是鄙视不屑。余冰影恍若不见,满面春风,花枝招展。 众人暗暗呸了几口,心中骂道:“不要脸的女人。”叶枫大步过去,小元子他们心里捏了把汗,暗道:“大师兄一动手,我们就一拥而上,痛打那混蛋一顿,这口气倘若不出,人家还能把我华山派瞧在眼里么?” 四人见了叶枫,齐齐吃了一惊。余观涛笑道:“回来就好,坐下吃饭。”叶枫动也不动,心道:“我是个外人,师父你也太赏脸了。” 余观涛暗自恼怒,又见得小元子他们三三两两,占据有利位置,登时明白了几分,嘿嘿冷笑道:“叶大侠的狗朋狐友,倒真不少,又不是鸿门宴,我会吃了你不成?我问你,谁是刘邦?谁是项羽?” 叶枫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道:“弟子不敢。”余观涛沉着脸,看着小元子他们,拉长声音,冷冷道:“诸位请放心,我余某人决不会为难你们大师兄的,再说人多势众,我孤身一人,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众人红着脸,慢慢散去。余观涛道:“叶大侠,你好大的架子!”叶枫拎起酒壶,斟满一杯酒,却不坐下,大声道:“这杯酒我先敬师父师母,祝您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又祝小师妹与苏公子一生恩爱,子孙满堂。”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余观涛哈哈大笑道:“你说得倒像我们过生日一样。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其心可嘉,勉强过关。”余冰影咬着嘴唇,面无表情道:“我不会辜负大师兄,对我的情意,不用多久,你就能看到的。” 叶枫以为她说的反话,道:“我已经就看到了,以前我不识好歹,胡说八道,你……你……别介意。”余冰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杨洁柔声道:“枫儿你莫往心里去。有好的姑娘,师母给你留意着,师母一定给你操办最好的婚礼。你站着做甚?坐下来一起吃饭,有你爱吃的粉蒸肉。”话气极是遗憾。 她心向叶枫,谁知造化弄人,她也无能为力。叶枫恭谨道:“谢谢师母抬爱,弟子向来野惯了,说不必来斯文体面的话,还是和师弟们放松些。” 杨洁一声叹息,摆手道:“你去吧。”余观涛脸上肌肉突突跳了几下,冷冷说道:“你是恨着师父,还是自暴自弃?” 叶枫道:“弟子狗肉上不了台面,烂泥扶不上墙。让师父失望了。”余冰影忽然立起身子,道:“大师兄,我有话对你说。”叶枫正色道:“小师妹请讲。” 余冰影道:“小师妹?嗯,几天不见,你……你……我变得生疏么?”叶枫心道:“是你不许我喊你影儿。”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师妹。”余冰影道:“你从没有叫过小师妹,你一直叫我影儿的。” 一听到影儿两字,叶枫心中不由涌起了一道暖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只想大声喊一千声,一万声影儿。 却见苏岩带着嘲笑鄙夷的笑意,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影儿设了个圈套,要我往下钻,她想我当众出丑,报复我。” 当下摇了摇头,道:“我口不择言,你莫见怪。”余冰影道:“我从没怪你,只是你一直不懂我的心。” 叶枫不由想起那晚的事,心里一荡,假如带她私奔了,如今也没有烦恼了,他是不是错了?是不是真的不够勇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四章爱需要勇气 爱需要勇气,没有勇气的人笑不到最后。叶枫心里烦躁,连退几步,背靠一根柱子,因为他怕自己承受不了,随时会倒下。 余冰影哼的一声,道:“你躲什么躲?躲躲藏藏,就能解决问题?”叶枫脸有惭色,道:“我……我……没躲……”余冰影道:“都是我的错,对么?” 叶枫垂首道:“不是,不是,是我不识抬举。”他不怪余冰影移情别恋,也不怪苏岩横刀夺爱,只怪自己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他的犹豫不决,放走了余冰影。 苏岩哈哈一笑,显然对叶枫这句话极为赞同,众人不由怒目而视,余观涛冷冷道:“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哼,哼。” 杨洁面有不悦之色,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余冰影微笑道:“大师兄你这不是莫名其妙么?你威望日甚,是我们高攀不起了……” 余观涛冷笑道:“我既能让他高高在上,也能让他一无所有。”叶枫道:“弟子无德无能……”苏岩嘿嘿笑道:“就是占着茅坑不屙屎。” 杨洁狠狠地看着他,苏岩干笑几声,闭上了嘴。余冰影道:“你想多了,以至迷失了自己。”叶枫低着垂头,心里百感交集。 谁说想得多,是件好事?明明当断不断,反遭其乱。他忽然受不了自己懦弱的性格,如今他能怪谁?能恨谁?他只能怪自己,恨自己。 余冰影叹了口气,道:“哭给自己听,笑让别人看,你以为只有你才不快乐?”余观涛皱眉道:“你和他说这些做甚?对牛弹琴,浪费口水。” 苏岩忍不住道:“谁跟了他,一生之中,苦头有得吃了。”言下之意,余冰影和他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众人怒不可遏,碍于余观涛,又无法发作。 余冰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似乎非常赞同苏岩所说的话。余观涛道:“忘恩负义之辈,谁跟他真是瞎了眼睛。”杨洁怒道:“你积点口德,好不好?” 叶枫心里忽然似掀起了滔天大浪,始终无法平静,忍不住偷偷向余冰影瞧去,不料余冰影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叶枫心慌意乱,忙将头一偏。余冰影冷笑道:“你怎么不敢看我?你莫非后悔了?” 众人听不懂她话中意思,但叶枫他懂。他使劲咬着嘴唇,竭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泪水坠落之际,便是他彻底崩溃之时。余冰影幽幽道:“我是个简单单纯的人,是你想得太复杂,作茧自缚。” 感情不是写文章,字数越多越好,太繁乱的感情,会让人灰了心,迷失了方向。要么大胆去爱,要么放手不爱,三心二意,瞻前顾后,算什么爱? 叶枫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软软靠在柱子上,余冰影话不多,却如重锤利剑般震撼,刺痛他的心,果断,干脆,他有么?只要有其中一点,就不至于陷入两难境地。 众人不明真相,见得余冰影一直咄咄逼人,心道:“这个女人无耻至极,抛弃了大师兄,也就算了,倒在大众广庭之下屡屡羞辱大师兄,大师兄你为什么不生气?” 余冰影看在眼里,纵目四顾,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因为我是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的女子,对不对?”众人一言不发,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余观涛铁青着脸,嘴唇蠕动,也不知诅咒谁。余冰影又道:“你们有没有问大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不带我私奔?为什么留下我独自应付局面? 叶枫忽然站直身子,脸色惨白,大声说道:“我……我……我对不起小师妹,错的人是我。”虽然他们情意不再,但爱她的心依然不变,他要和以前一样,挺身而出,竭尽全力保护她。 众人默然,心中叹息:“大师兄,你这是何苦?她又不领你的情,你就是为她做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不在乎你。”苏岩道:“假仁假义,好重的心机。” 余观涛大怒,一拍桌子,气乎乎道:“你们他妈的懂个屁!”他盛怒之下,不顾自己的身份,脏话脱口而出。杨洁道:“你骂谁?”余观涛道:“有眼无珠的王八蛋。” 叶枫低声哀求道:“你们别怪了小师妹,好不好?”苏岩道:“收卖人心,居心叵测。”余现涛怒道:“你什么意思?想逼我退位不成?” 余冰影双手叉腰,瞧着众人,冷冷道:“我不和大师兄好,就是我的不对?好像我不嫁给大师兄,我就是水性杨花?我和谁好,用得着看你们的脸色?真是荒唐至极,什么狗屁道理?” 余观涛喝道:“影儿,你理会他们做甚?他们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众人登时脸色大变,当中不乏有骨气之人,心中忿忿不平:“师父不把我们当人看待,华山派不呆也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拥立大师兄,自立门派。” 杨洁站起,道:“师父多喝了几杯,胡说八道,你们别……别往心里去。”余观涛自知说得过火,摸着额头,道:“好厉害的酒,头有些晕了。”众人道:“弟子不敢。” 余冰影斜眼看着苏岩,道:“你别当没事似的,给我站起来。”苏岩忙不迭站了起来,握着她的手,道:“有我在,没有人敢为难你。”余冰影缓缓道:“我喜欢的男人,长得丑一点,没有钱,我都无所谓,但他必须有担当。” 叶枫胸口剧痛,身子一晃,不由得跌坐在地,只听得苏岩冷笑道:“果然是狗肉上不了台面。”有担当这三字,便如捏住了他的命门,霎时之间,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 他向来不缺幽默,不缺智慧,就是缺乏担当,是不是长期生活在压仰的环境之下,束缚了他的个性? 余冰影道:“我爱的,我会向他表白,我不爱的,会叫他滚开,我就是这个脾气,从不会为谁改变。”叶枫心里酸痛:“我已经错失了机会,我只有滚开。” 苏岩笑道:“敢爱敢恨,我喜欢。”余冰影冷笑道:“你喜欢我么?你喜欢是我的姿色吧?实不相瞒,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众人“啊”的一声,大吃一惊。 叶枫更是心中突突乱跳:“难道……难道……”惨白的脸上仿佛有了血色。苏岩脸色倏地一变,愕然道:“你……你……这几天不是和我挺好的么?” 余观涛沉着脸,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岂是儿戏?”杨洁叫道:“影儿的事,让影儿作主。”余冰影冷笑道:“你有没有搞错?短短几天之内,我就会喜欢上你?你了解我多少?想我接纳你,并不很难,拿出本领证明自己。” 她又道:“你以为长得好看,就能迷住我?我最不喜欢的是绣花枕头。”众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叶枫满腹疑惑:“既然影儿不喜欢他,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和他大秀恩爱?”苏岩急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余冰影道:“明天在大院,你若胜了我,我们就正式交往,倘若你本领不济,请你死了那条心,以后别再和我纠缠不清。大家也给我做个见证,你敢不敢?” 苏岩呵呵一笑,道:“有什么不敢的?”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什么比不比的,不过做给大家看,堵住大家之口罢了,不喜欢?说得多虚伪,呸呸。” 叶枫慢慢走了出去,似八十岁老头一样,仿佛连腰都伸不直:“影儿那是姓苏的对手?他们的戏演得真好。叶枫你好福气,影儿煞费苦心,搭了台大戏,只为你一人而演,你还不知足吗?” 余冰影说这么多,原来是在报复、羞辱他,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叶枫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他前几天让余冰影尝过这种滋味,世上的报复,本来是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反冶其人之身。 叶枫满腹悲愤,独自出了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轻声叫道:“大师兄,请留步。”回头一看,正是翠兰,止步问道:“翠兰师妹,你有事么?”心中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翠兰对我痴情一片,见我和影儿决裂,莫非想乘虚而入?我该怎么办?” 他又想:“影儿真和姓苏的好,我就和翠兰好,她做初一,我做十五,也不过份。”心中原来对余冰影的痴爱,因为她的羞辱,突然之间全被推翻得一干二净。心念至此,看她的眼神不由变得柔和而朦胧。 翠兰让他看得心慌意乱,双颊晕红,嗔道:“大师兄,你……你……怎么这样看我?”叶枫哈哈一笑,道:“难道我得板着一张臭脸,不由分说,凶巴巴,劈头夹脸将你训斥一顿?”翠兰脸上又是一红,忸怩道:“不……不……是的。” 叶枫笑道:“只要你别在心里骂我就是。”翠兰忙摇头摆手道:“没……没有,我……我……心里一直都说大师兄好。”叶枫痴痴发呆,心里难过:“再多人说我好,也不及影儿一人有份量。” 想到从今以后他们各将有自己的家室,眼圈不觉红了。翠兰满面通红,道:“大师兄你别相信他们,他们是做给你看的,姓苏的有钱有势,师父巴不得将小师妹嫁给他。只有你最可怜,自始至终都是输家……” 她说到这里,咬着嘴唇,轻轻道:“假如大师兄觉得在华山苦的话,不妨离开这里,顺便也带上我,我愿意陪你吃苦受累……”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放在他的手里,低声道:“给你绣的,总没有机会,今天老天总算给我个机会……”圈转身子,双手捂脸,娇羞无限,发足飞奔而去。 叶枫见得香囊一面绣的是并蒂莲,一面绣的是比翼双飞。绣得栩栩如生,维妙维肖。上面仿佛带着股香气,也不知是香囊本身的香气还是翠兰少女的体香? 他一时间不由痴了。望着翠兰远去的背影,茫然若失,惆怅不己。心里不住问自己:“难道老天给我关一扇门,又给我开了一扇窗?我和翠兰,能幸福么?我……我……会爱上她么?”隔了良久,才慢慢转身离去。 一晚上叶枫思潮起伏,难以入睡。一会儿掏出香囊,嘴角含笑,心中洋溢着欢乐。一会儿又抚摸自己手腕上的牙痕,心中难受,不由又流下泪来。 次日一早,众人早饭过后,往大院而去。每人脸上表情不以为然,好像都猜出了结局:苏岩先输上几招,然后上演惊天大逆转,抱得美人归,心中皆道:“小师妹好心思。” 叶枫也在人群之中,翠兰默默立在他身后。小元子几人看出了端倪,偷偷瞟着翠兰,笑得十分诡异古怪。翠兰低着头,满心欢喜,暗暗感激余冰影。 没有余冰影的成全,她可能还傻傻做着遥不可及的相思梦,正是余冰影的薄情寡义,她才有机会站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余冰影姗姗来到。只见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叶枫上次在华阴陪她买的,一瞬间那些甜蜜场景仿佛翻书一般,一页又一页,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由心头一热:“莫非影儿还对我念念不忘?”张嘴便想大喊:“影儿,影儿。”忽然又如堕入冰窖,浑身冰冷:“她和苏岩也在华阴相识的,说不定穿给他看的,你呀,总喜欢自作多情。” 翠兰看他神情变幻不定,低声说道:“他们的戏演得很好,你别再被迷惑了。”她不能让他心中旧情复燃,哪怕采取恶意中伤余冰影的卑劣手段,只要能让他断了念想,任何手段都值得。 爱,并非孔融让梨,让了不等于道德高尚。情场之争,犹如江湖争斗,虽然没有你死我活,却同样用尽心机,不择手段。叶枫心中一凛:“在饭堂里,我出的丑还不够大么?” 隔了一会,苏岩翩翩而至,一身白衣,折扇微摇,风流潇洒。小元子呸了一口,低声骂道:“油头粉面,一看就是短命相。”苏岩与她并肩而立,众人不觉眼前一亮,若非他们恼恨苏岩,只怕早就喝彩连天。 余冰影嘟嘟嘴道:“我并非随便的女人,更不会一见得你有些来头,就乖乖跟你走。至少你得让我知道,你有没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 叶枫脑里不由自主冒出一句话来:“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凡事适可而止,过头了就是做作。 苏岩笑道:“那是必须的。”心里喜欢死了余冰影:“她分明为我着想,先让我立个威,省得这帮人小瞧了我。”余观涛也以为余冰影这个意思,面露笑容,暗自赞许余冰影心思慎密,做事面面俱到。 余冰影铮地一声,拨出腰中长剑,笑道:“我们是一场定输赢,还是分三场来斗?”苏岩见她微嗔薄怒,全身骨头都酥软了,贼忒嘻嘻笑道:“你想怎地就怎地,你说了算。”余冰影眼珠子一翻,道:“那我们就一场定输赢。”唰唰几声,连刺几剑,快速无伦。 苏岩心道:“她是朵带刺的玫瑰,既好看又扎手。她若是一点脾气也无,我未必会苦追不舍。”他假装招架不住的样子,手忙脚乱,连退了几步,才避了开来。口中叫道:“好厉害的华山剑法!” 余冰影吃吃笑道:“刀剑无情,你得小心些,莫被我刺上一剑,我可不负责的。”手中长剑一剑快似一剑,内力从剑身上嗤嗤发出。姿式端凝,招迅劲足。剑剑尽往苏岩要害刺去,稍有不慎,便要被她所伤。 余观涛眉开眼笑,心道:“影儿好聪明,既显露了我们华山派精妙的剑法,又让大家无话可说,一举两得,好,好。”苏岩有意讨余冰影的欢心,装得极像,闪避之间,显得狼狈不堪。 两人打得丝丝入扣,众人明知他们在演戏,也不禁眼花缭乱。余冰影忽然娇笑一声,倏地一剑刺出,手中的长剑忽然辉煌夺目,光华四射。落日般辉煌,彩虹般美丽。 苏岩优雅洒脱的身形,立刻就被淹没在这片辉煌华丽的光华中。又似茫茫沙漠之中一粒渺小的沙粒,一阵狂风袭来,倾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岩轻笑一声,低声问道:“美人儿,我可以使出真本领么?” 折扇斜扬,遥遥对着余冰影的手腕。在他看来,再夺目的光华,亦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一挥手,就可以云清月淡。 余冰影扁了扁嘴,柔声道:“这是我最得意的一剑,你真想我出丑?”苏岩见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含羞带笑,神态娇媚,道:“你想我怎样配合你?”余冰影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让了我这一剑,我便依了你。” 苏岩笑道:“这有何难?”立马摆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瞪大眼珠,大惊小怪道:“咦,这是什么剑法?厉害,厉害!”也不招架,尽是满场游走。小元子呸了一口:“马屁精!” 余冰影手中的剑如形相随,紧随苏岩身后。苏岩只觉得背后剑气飒然,暗忖:“我再让她一招,便击飞她的长剑。这样一来,我既保全了她的面子,又赢得美人归,真是妙极了。” 他脚步一缓,人往前扑,折扇紧握,只等余冰影逼近。众人心道:“惊天大逆转的时刻到了。”叶枫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影儿真会跟他走?”捏着双拳,身子前俯,是不是想跳出去搅局?翠兰道:“你还放不下她么?” 余冰影大声道:“恶贼,你给我听清楚,要我嫁给你,这辈子休想。我心里喜欢的是大师兄,没有人能让我改变!”运起劲力,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纵的长剑划破虚空,嗖的一声,竟然从苏岩的右肩胛穿了过去,将他钉在地上。 众人全似惊呆了,心中茫然:“苦肉计?未免玩得太大了?”苏岩倒也硬朗,居然硬生生将自己从地上拨了起来。长剑在肩上不住摇晃抖动,血涌如泉,染红了半边衣衫。他面色惨白,厉声道:“你敢玩我……”声音渐渐微弱下来,终于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过去。 余观涛身形一动,骤然冲到苏岩身边,拨出他身上的长剑,伸手点了苏岩伤口四周几处穴道,止住鲜血迸流。使了个眼色,几名弟子奔出,将苏岩抬了下去,这才缓缓站起身子,死死瞪着余冰影。 他的脸色比千古玄冰还冷,眼瞳之中仿佛有两把快刀,恨不得要一刀剖开她的胸膛,挖出她的心来,看看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出尔反尔? 余冰影这一剑葬送了他的大好计划。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理解他的计划呢?退一步来说,纵然不理解他的计划,难道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的日子不令人向往么?爱情真的高于一切吗? 如今他连杀余冰影的心都有了,他一步跨上,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想弄出人命,拆了华山派才开心?” 余冰影手腕一翻,手中多了把匕首,刀尖抵着自己的脖子,笑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笑声凄厉而悲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五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观涛冷笑道:“死?你以为死就能解决问题?我的大小姐,你每次闯祸,我来善后,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他煞费苦心搭上洗剑山庄这条线,如今却让她全搞砸了。不仅一无所获,而且和洗剑山庄结下无法化解的仇恨,华山派以后的路只怕更难走了。 想到此处,心头感到一阵剧烈痛楚,脸上肌肉也扭曲了起来。余冰影的剑虽然刺在苏岩身上,但他所受的伤更重,该怎么办?他怎么甘心就这样认输? 脑子忽然一记灵光闪过:苏岩不死,他尚有机会,怎么让苏岩不计前嫌?怎么重启合作?办法只有一个,不管余冰影愿不愿意,这门亲事结定了。也只有这样,华山派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不管余冰影性情多么倔强,这次他非得她认命。哪怕大家说他冷血无情,他都不在乎。在他眼里,任何的感情都要服从利益,他和杨洁的结合,亦是如此。 利益是他永远的追求。这些人只会指责他,谁体会得到他心中的为难?一个有作为的掌门,就该面面俱到,平衡各种关系,该捧的捧,该踩的踩,意气用事,只会带着大家走向不归路。 余冰影忽然平静下来了,冷冷道:“我闯祸?你怎么不说,每次是你逼得我忍无可忍?”为什么用借追求利益的名义来践踏我的幸福? 你要你的大舞台,我要我的小甜蜜,完全可以做到互不干涉,你为什么非要用我的梦想,来成全你的事业? 余观涛脸色发青,缓缓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错了?苏公子该死喽?我是不是要向你低头认错喽?”他这几句说得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威严气象。 余冰影道:“你是英明睿智的华山掌门,怎么会错?是我不懂事,屡屡破坏你的计划。”心道:“大师兄,还记得我们的誓言么?一起生,一起死。”死又如何?她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情感的人,不是捏在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死不低头,死不屈服。 余观涛道:“既然你知道不懂事,干嘛不学聪明点?”余冰影凄然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为什么要委屈求全?”余观涛勃然大怒,心道:“你本来和我没多大关系,你死了,我倒省心不少,大不了回到二十年前,白手起家,重头再来。”厉声道:“你要死便死,莫拿死来威胁我。” 杨洁大惊失色,道:“她是小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伸手去拔佩剑,甫一提手,余观涛身子晃动,点了她几处穴道,道:“我已经受够她了,她和他是不是很像?一样的倔强蛮横,留在世上也是祸患,哈哈。” 叶枫一怔,心道:“影儿和谁很像?难道说的是我?”右手不由紧握剑柄,寻思:“师父若要伤害影儿,我只好以下犯上,反出华山!”翠兰按住他汗水淋漓的右手,低声道:“你……你……别……傻了。” 杨洁神情恍惚,故而被余观涛一招得手,动弹不得,低声哀求道:“影儿,我求求你,你……你要冷静,千……千……万别做傻事。”余观涛喝道:“阿洁,你别执迷不悟了,这辈子你受的苦够多了,当年你求他,他领你的情么?” 叶枫浑身一震,似懂非懂:“抵道……难道……”又觉得太荒唐,不由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杨洁大声道:“原来你一直在报复他!他人品再不好,也比你强百倍,千倍……”忽然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余观涛已经点了她的哑穴。 余冰影咬着嘴唇,低声哭泣着,说道:“对不起,妈,我也不想做傻事,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她只爱叶枫一人,虽然恼恨他的懦弱犹豫,但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心道:“临时加戏了?悲情戏?走苦情路线,打动人心?” 只有叶枫心里明白,他眼里表情复杂而古怪。也不知是痛苦?是愤怒?还是悲伤?也许这几种感情每样都有一点。至少有一点他不如余冰影,不如她勇敢,不如她敢去追求幸福。 翠兰眼里噙着泪水,缓缓放开他的手,低声说道:“大师兄请你好好对待小师妹,别辜负了她……”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爱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松绑,祝福他们。 余冰影紧握匕首,凄然一笑,道:“爹爹,我这几天不和他好,你会让大师兄回来么?我不死,你会放过我么?”就算这次不嫁给苏岩,下次还会逼她嫁给别的人,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她己经过得很累很累。 叶枫已经泪流满面。她忍辱负重,全是为了他,他却多次猜忌、怀疑余冰影,是不是心中的自卑一直在作怪?喘了几口气,心道:“影儿,影儿,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余观涛连迫数步,冷冷道:“生活就是妥协,就是交易。你不向生活低头,就注定四面碰壁,走投无路。”他又道:“你年纪尚轻,体会不到做父母的苦心,以后成熟了,有些事你慢慢会懂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做父母不为儿女着想的?” 余冰影拼命摇头,苦笑道:“交易?妥协?我是小店里的酱油?盐?谁有钱就给谁?你凭什么那么霸道,剥夺我的幸福?”她用尽全力嘶喊,是对命运的抗争和控诉吗?右手往前递,匕首往自己颈部刺去,大声道:“我死行不行?” 与此同时,叶枫抬起手掌,一掌往自己天灵盖拍去。不管谁先死,谁后死,他们总是要死在一起。立在身边的翠兰忽然出手如电,刹那间,至少点了他身上三处穴道。叶枫软软倒了下去,无力叫道:“为什么不让我死?” 余观涛心道:“让你死,便宜了你,他欠我的债,谁来还?”衣袖拂出,卷起一阵劲风,余冰影手腕剧痛,匕首斜转,在颈部轻轻划过拉,鲜血溅出,也不知有没有切断颈上大血脉,接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叶枫看在眼里,心中大叫:“影儿,影儿……”杨洁大急,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骤然冲开了穴道,跳了起来,抱起余冰影,形同疯子,大叫道:“金创药!”众人一阵慌乱,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更有几个乖巧伶俐的弟子,奔回屋去,取出三七、白药、纱布来。杨洁也不管功效如何,一发涂抹上去,如泥水匠粉刷一样,厚厚的一层,又用纱布裹住。余冰影却以为自己喉咙断了,早就昏了过去。 众人忙将余冰影抬入房中。余观涛恼恨余冰影,不顾她的死活,自去照料苏岩。众人心中皆道:“师父好薄情寡义。”小元子他们如烽火传信一般,来回奔走,将余冰影最新消息通报给叶枫。 临近中午,才传来好消息,余冰影受的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叶枫房内登时一阵欢呼,叶枫更是喜不自禁,双手加额,笑道:“好,好,好……”心中激荡,连说三个好字,再也说不下去。 翠兰黯然神伤,慢慢走了出去,痴痴望着墙头上的一株小草,呆呆出神:“我终究和他是有缘无份?老天,谁是我的真命天子?” 所幸余冰影一剑刺偏了几分,苏岩伤势虽重,却无大碍,余观涛仍不敢掉以轻心,悉心照料,将近黄昏,才到余冰影的房里。 余冰影兀自昏睡着,杨洁坐在床沿,一声不吭,脸色苍白,两只明亮的眼睛凹了进去,仿佛老了十岁。 余观涛做了个有话对你说的手势,杨洁瞪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山走去。到达山来说去,好像你在替枫儿做说客?”杨洁反问道:“枫儿不好吗?虽然他出身卑微,至少对你忠心耿耿,对影儿情深意重。至少你不用担心,华山派会改旗换帜。” 月亮慢慢爬了上来,照在杨洁的身上,仿佛披着层祥和的光芒。她叹了口气,道:“归根到底,你不喜欢枫儿,是因为他没有可以帮得上你忙的背景。你也不想一下,当初你还不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我嫌弃了你没有?” 余观涛只觉得一张脸在发烫,一直红到脖子深处。杨洁又道:“穷人孩子会当家。枫儿比不上你精明干练,但守住华山派,绝没有问题。况且他和影儿两情相悦,将影儿嫁给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们身边就有好的选择,到外面挑三拣四,岂非舍本求末?” 她又补充道:“你事业做大了,心却浮躁了,有些忘本,瞧不起人了。”余观涛勉强露出笑容,低声道:“原来你一直在看着我?”杨洁笑道:“我是你的妻子,不看你,看谁?” 余观涛目光闪动,终于下定了决心,道:“看来枫儿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杨洁道:“你说呢?”余观涛揽住她的纤腰,深深在她唇上一吻,轻轻道:“谢谢上天给我一个开明贤惠的妻子,没有你的提醒点拨,我真不知要错到什么时候?” 杨洁将他拥得更紧了,仿佛要把他整个人融化:“我们好久没有这么亲密过,我好喜欢……‘” 在余观涛悉心照料下,苏岩恢复得极快,没过几天,伤口已经开始结疤长肉。余观涛仍对他客客气气,左一个贤侄长,右一个贤侄短的,但态度已远不如前些日子亲密。 苏岩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变化?又过了几日,便要回苏州去。余观涛假意挽留了几次,也就任他而去。 临行那日,余观涛将场面搞得特别的隆重,放下华山掌门的身段,领着一干弟子,将苏岩直送到山下。 临别之际,苏岩望着余冰影,神色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终于叹了一口气,上了余观涛雇来的马车,绝尘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六章春梦了无痕 这几天来,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余观涛忽然似变个人似的,见到他总是笑容可掬,嘘寒问暖。 向来习惯了冷言冷语的叶枫,不知是祸是福,余观涛越是客气热情,他的心里愈发忐忑不安:“师父多半想温水煮青蛙,慢慢收拾我,教我身败名裂,在华山无法立足。” 想到此处,不由叫了一声:“啊哟!”心头怦怦乱跳:“师父老谋深算,一出手必定教我一辈子翻不了身,我……我……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方法,索性把心一横:“杀人不过头点地,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怕个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反而游刃有余,无拘无束。 慢慢察觉余观涛并无恶意,一颗悬着心才放了下来,忍不住又想:“师父为毛对我好得出奇?哈哈,他抱不了洗剑山庄的大腿,只好退而求其次,悉心栽培我这棵小树苗了。” 忍不住洋洋自得,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姓苏的那厮,虚有其表,说甚么也成不了事,哪比上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再不去想,尽情享受眼前幸福时光,只觉得在华山二十多年,最快活的日子,莫过于这几天。 话说这天无所事事,叶枫独自躲在角落,傻笑不止,闭着眼睛,做他的春秋大梦。正想得天马行空,不知身在何处之际,忽然之间,有人在他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叶枫以为是小元子他们,也不睁开眼睛,懒洋洋说道:“我正做梦娶媳妇,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紧要关头,别胡闹。去,去,去。” 那人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叶枫伸出右手,笑嘻嘻道:“兄弟归兄弟,红包还是要的,哎呦,小元子你拿三文钱来做甚?三文钱也想来喝喜酒?一坛上等汾酒,至少得一两银子,让你喝了大半坛,岂非赚大了?想以小博大,我才不上当,呸,给我到厨房端菜跑堂去。”那人压着嗓子,含糊不清笑了几声。 叶枫继续说道:“傅涯,萧远你们两个王八蛋,像什么兄弟?银子呢?好薄的红包,哇靠,里面居然是张纸片,上面写了什么?我来瞧瞧:最近赌钱手气极霉,囊中羞涩,奉送白条一张,充当贺礼,他日我们娶妻,以此相抵。他妈的,我交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兄弟?” 那人又往他肩上拍了几下。叶枫大怒,叫道:“你们这些狗朋狐友,忒不识相,我正把新娘抱上雕花大床,刚要去解她的红肚兜,全被你们搅乱了。” 他摇头晃脑,双手轻抚着自己胸部,满脸的贱样,轻轻哼道:“二八佳人巧梳妆,提起出嫁心内慌。良日里锣鼓喧天损送上门,琴琴虽然好,父母想难忘,上花轿不由奴家泪汪汪。 轿夫喝彩忙,不觉到门上,扶奴下轿走进花堂,拜天地,只有奴家入洞房。 见郎君潘安模样,眺佳人世上无双。连生贵子一品状元郎,这才是才子佳人从天降。 一夜三更好心焦,忽听得架上雄鸡连声叫,偷眼把他看,奴家喜在心,这才是人生世间、洞房花烛,如同一朵并蒂莲。” 那人嘿嘿一笑,重重在他肩上一按,痛得叶枫呲牙咧嘴,跺脚骂道:“老子明年要当爹,别误了我的良辰美景,还不快滚!” 蓦地睁开眼睛,却见余观涛笑吟吟站在他身前,叶枫瞠目结舌,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魂不附体,双脚一软,跪了下来,道:“我……我……”心道:“死了,死了。” 余观涛问道:“你娶的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日子定在哪一天?我也来喝杯喜酒?你尽管放心,我既不会包三文钱,更不会打白条。” 叶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余观涛笑道:“秋风凉爽,做梦也是特别的香甜。”叶枫提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道:“弟子该死。” 余观涛道:“该死什么?男人不做春梦,才是罪该万死。”叶枫不敢接话,心道:“这不是师父的风格,难道……难道师父是我的同道中人?”余观涛又道:“我是过来人,入了洞房,先不别着急和新娘子卿卿我我,最好看看床底下,窗下有没有人偷听……” 叶枫道:“我……我……”忽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师父是这种人,既能闷骚,又能放荡,只不过我从没有发现而已。”余观涛笑道:“这个经验至少值五十两银子,我用计谋抵红包,不过分吧?” 叶枫心中一动,觉得这话极为中听,但余观涛毕竟是长辈,丝毫不敢流露出赞同之意,心道:“师父,你还有没有好的经验,拿出来,交流交流?弟子贴你钱也愿意。” 余观涛哈哈一笑,道:“你害羞什么?有梦最美丽,只怕活在世上,好像行尸走肉,一个梦想也无。跟我来。”叶枫跟着他身后,心道:“师父的‘洞房秘笈’,是论本卖?还是论招卖?最好一口价。” 两人来到‘朝宗院’,余观涛在躺椅坐下,似笑非笑道:“想娶媳妇了?难怪最近神情恍惚得紧,听说你昨天把盐巴当成了白糖,好好一道糖醋排骨,变成了腌排骨,我今天嘴巴还咸得很,哼哼。” 叶枫跪拜在地,连连叩头,道:“弟子信口雌黄,罪该万死。”心道:“师父莫拐弯抹角了,你尽管开价就是,只要别太离谱,弟子岂有不买之理?” 余观涛哈哈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何罪之有?你想一辈子不娶媳妇么?我们华山派可不是少林寺。” 叶枫心道:“一针见血,高明。”余观涛叹道:“一个男人,只有成了家,肩上有了责任,做事才靠谱,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叶枫觉得有些不妙,心道:“不是卖秘笈给我么?听师父的口气,好像要给我做媒似的,我又想错了么?” 余观涛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媳妇,管一管了,二十多岁的人,吊儿郎当,成何体统?想不想成家?说不定师父能助你一臂之力。” 叶枫大吃一惊,寻思:“莫非师父想把翠兰许配给我,好让我对影儿彻底死了心。师父棋高一着,先下手为强,我……我……该怎么办?”身上似有无数虫子爬动,极不自在。 余观涛道:“你好像不愿意?整天意淫更开心?”叶枫心中忽然有了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师父别把我逼急了,我……我……大不了带影儿私奔去,你不想做我的老丈人,我可要做你的好女婿,奶奶的,说来说去,私奔才是唯一的出路。” 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道:“弟子……弟子……一万个愿意。”余观涛笑道:“有位姑娘,你应该相当了解她,她的长相,当然无话可说,唯一的不足,就是脾气有些大,你觉得怎么样?你缓她急,两人相得益彰,岂非一对儿?” 叶枫只听得头皮发麻,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道:“除了翠兰,还会有谁?师父釜底抽薪,好狠的计策。”也不知是答应的好,还是不答应的好?脸上不由露出了犹豫之意。 余观涛察颜观色,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中意,我也不强人所难,省得到时,你又怨我乱点鸳鸯谱,我只好把她许配给别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娶她为妻,你倒挑三拣四,摆起架子。” 叶枫心道:“这是师父的激将法,我不能一时冲动,上了师父的当。”道:“这么好的姑娘,弟子恐怕高攀不起。”余观影道:“有我替你撑腰,公主嫁给你,也不吃亏。”叶枫道:“弟子没那个命。”心道:“影儿是我命中的公主,你会替我撑腰么?没拆我的台,已经阿弥陀佛了。” 余观涛又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不答应你们,你们怪我心狠,天天不给我好脸色,好像我欠了你们五百万一样,如今我松口了,你倒不乐意。做坏人不是,做好人也不是。唉,你教教我,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他用力一拍椅子,厉声喝道:“我有心成全你,你装什么大尾巴狼?难道我要跪下来求你,叶大侠,拜托你娶了我家小女,行不行啊?”叶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的看着余观涛,道:“师父,你……你……” 余观涛道:“我像在开玩笑么?我自己的事,多如牛毛,等我去处理,有空和你开玩笑么?我家的影儿配不上你么?”叶枫差点站不稳身子,忙扶住一张黄梨木椅子,结结巴巴问道:“影……影儿……影儿?” 心道:“影儿……嫁……嫁给我?天底……底下……有那么好的事?”以前用尽心思,毫无结果,如今得来却全不费功夫,能不诧异么?寻思:“师父是在逗我玩,我不当真就是。” 余观涛微微一笑,笑得捉摸不定:“你一心想娶媳妇,她一心想嫁人,不如你娶她,她嫁你,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既是师徒,又是翁婿,岂非好极了?” 叶枫偷偷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色看出破绽。余观涛骂道:“你他妈的,贼眼兮兮,看个毛啊!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街头耍猴的老头,坑蒙拐骗,无良至极?我是堂堂华山掌门,一言九鼎,决不反悔。” 叶枫喜出望外,拜倒在地,咚咚地叩起响头:“谢谢师父成全。”心头激荡,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余观涛摆手道:“你先别急着谢我,你须帮我做好一件事,生活是妥协,更是交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明白么?”叶枫点了点头,道:“我愿意。”莫说一件事,就是一千件,一万件事,他也愿意去做。 余观涛道:“其实这件事简单得很,明年正月初八,杭州孤梅山庄庄主‘中流砥柱’岳重天,岳大侠六十大寿,你应该知道,我们五大门派和他的关系微妙得很,我无法出现在那种场合,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叶枫心道:“我是师父的替身,最坏的局面,无非是岳重天冷面相对,不给我饭吃,只要口袋有银子,还饿得死人?”道:“弟子明白。” 余观涛道:“你杭州回来,我马上为你和影儿举行婚礼,你觉得怎么样?”叶枫浑身上下甜丝丝的,自言自语道:“我要娶媳妇了,影儿要嫁给我了。” 幸福袭来,不由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仿佛如根羽毛,随时会飞了起来,飘上云端。 余观涛取出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道:“明天就出发,路上也不別太节俭,买几件体面的衣衫,莫让别人小看了我们华山派。”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道:“你时间足够充足,不妨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增长见识阅历,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比如洛阳,苏州……”叶枫道:“是,师父。” 余观涛忽然有些伤感哀伤起来,道:“你还叫我师父?你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从此不得相见,你连叫我一声爹爹也不愿意么?”他说得仿佛生离死别一样,就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叶枫一怔,心道:“或许从此不得相见?原来师父和我一样,高兴得过了头,说话也乱套了。”也不去多想,恭恭敬敬道:“爹爹。”出了门,正好碰见余冰影。 她一看到叶枫,忽然满面通红,“啊”的一声,扭头就走。叶枫见她神情忸怩,想必她也知道这事,一个箭步,抢到她前头,叫道:“影儿,影儿。” 余冰影不敢看他,脸上发烫,柔声道:“你去杭州,速去速回。我等着你……”她一时词穷,竟说不下去了。叶枫哈哈一笑,凑了上去,在她乌云般的发上轻轻一吻,道:“等着做我的新娘子。” ---第一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七章王法就是拳头 叶枫次日动身,过潼关,一路无话,不一日就到了河南境内。本来自漯河而下,经南阳直入安徽,再由全椒进浙江境内。 其时正值十一月初,想想时间也够充裕,于是绕了个弯,径朝洛阳而来。 洛阳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名洛阳。又称洛邑,雒阳,神都。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连嵩山,北依王屋山__太行山。 又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 自夏朝起,先后有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在洛阳建都,拥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建都史。先后有一百多位帝王在这里指点江山。 丝绸之路和隋唐大运河在此交汇,中国的国名源自古洛阳,牡丹因洛阳而闻名于世,被世人誉为“千年帝都,牡丹花城。” 叶枫从未到过洛阳,但常听余观涛说洛阳如何的好,早就心驰神往,故而不惜绕路,也要到洛阳游览一番。 入得城来,见得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笙歌处处,勾栏酒肆一应俱全。虽然不再是国家建都之地,却也是繁华至极,笔墨难描。 亦不忙着投宿客栈,在大街上信步而行,走马观花,华阴与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心中也不知喝了多少个采。 将近黄昏,才觉得双脚酸痛,肚子饿得咕咕作声,也不讲究那么多,随便便寻了个路边小摊,要了份羊肉烩面,大口吃了起来。 叶枫特意交待老板在面里多放了些辣椒油,红彤彤的一层,浮在上面,犹如美女脸上的胭脂,看一眼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极对叶枫的胃口,直辣得他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正酣畅淋漓之际,忽听得马蹄声响,只见远远走来三骑。当先的是匹大青马,鞍上一位少年,约莫二十余岁左右,俊眉朗目,猿臂蜂腰,穿着一身素白长衫,白得耀眼,竟是一点尘土不沾。 他缓缓纵马而来,仿佛整条长街都明亮了不少。叶枫自言自语道:“他妈的,难怪找不到好姑娘,原来全被小白脸给骗走了。” 少年听得真切,厉声喝道:“兀那汉子,你说什么?”说话之间,极有气势。叶枫笑道:“你没长耳朵么?”少年手中马鞭拍的一声,鞭鞘斜击过来,就要拖卷叶枫手中的大碗。 叶枫头也不回,跳起身子,屁股落到另一张板凳之上,双手牢牢捧着大碗,皱眉道:“你想做甚么?想吃面自己掏钱去买,吃别人的残汤剩羹,好不好笑?” 少年咦了一声,道:“原来会武功?好极了。”一个筋斗从马上翻了下去,呼的一掌,往叶枫后背击去。 叶枫笑道:“武功?从没有听见过?那是甚么东东?你拍我做甚?原来你重口味,对不起,我不喜欢带把的。”腰身轻轻一扭,避到一边。 少年亦不追赶,坐了下去,砰的一声,丢了一锭碎银在桌上,朗声笑道:“老板,来壶雨前茶,水要惠山的。” 老板愁眉苦脸,道:“我的爷,小人小本生意,哪来的雨前茶?惠山水?”叶枫道:“来了个大少爷,讲究得很,谁知道口袋有没有钱?” 少年长笑一声,道:“对不起,我以为这里是杭州了。”叶枫道:“杭州,名气好大。”少年面色微变,道:“你是甚么人?” 叶枫笑道:“反正不是你的姐夫。”他并非有意和他作对,只是一看到俊朗的男子,忍不住就想到苏岩,心中就来气。 少年喝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呼的一掌,迎面拍来,叶枫往旁一让,道:“小舅子生气了。”忽然左右劲风袭来,叶枫大吃一惊,足尖一拨,却见两人一左一右,挡住他的去路,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跃下马来。 叶枫不由一怔,心道:“好快的身手。”两人虎背熊腰,一脸豪气,额角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外俱修的高手。叶枫道:“哎呀,小舅子请帮手了,打姐夫天理不容。”腰身一弯,便要硬闯过去。 两人并肩而立,犹如一道肉墙,横亘在他的眼前。叶枫将手中大碗递了上去,笑道:“有话好说,都是一家人,拳脚相向,成甚么样子?”两人怒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叶枫喝了口汤,伸舌头舐了舐嘴唇,笑嘻嘻道:“小舅子,我在外面沾花惹草的确不对,但你姐拿剪刀剪我的命根子就过份了,咱们谁也不计较,相逢一笑泯恩怨。” 两汉子怒道:“妖邪之辈,一并诛却。”四掌齐出。叶枫大叫一声,身子飞了起来,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双眼紧闭。 面摊老板面无人色,颤声道:“杀……杀……杀人了。”两汉子冷冷道:“他是活该。”叶枫忽然跃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命硬得紧!” 两汉子怒道:“你敢耍我们?”捏着拳头,又要扑了上去。叶枫笑道:“是你们开不起玩笑。”少年被他逗笑起来,摆手说道:“算了,至少他给我们带来了欢乐。” 叶枫道:“你们想吃什么,姐夫我请客,昨晚手气好,赢了三吊钱,老板,再来三碗面!”两汉子冷笑道:“少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不怕事。” 说着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抹,仿佛扫地一般,只见刻着花纹的青石地板忽然变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些花纹从未存在过。 叶枫呵呵笑道:“原来你们拖地板的。”坐回凳上,抚桌吟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己少,弦断有谁知?” 少年忽然痴痴仰首望天,神情无比复杂,隔了一会,才慢慢恢复正常。叶枫心道:“他中邪了么?”端起大碗,大口吃面,嘴巴故意发出极响的声音。 他们三人见叶枫津津有味,大汗淋漓,便是皇帝老儿,也没这般快活。不由摇头苦笑,一脸诧异,似乎十分不可思议。少年笑道:“我们也吃面?” 两汉子道:“路边摊不干不净,尘土飞扬,肮脏腌臢。公子还是莫吃的好。”他们言语欢快轻柔,犹似吟诗唱歌一样,一听就是江南人士。 叶枫心道:“装什么阔佬,路边东西就吃不得了?自己屙不出屎,怪茅坑苍蝇多。”大呼道:“好美味!老板,我拜你为师,如何?” 老板道:“小本生意,赚不了钱的。”少年被他诱惑得心神荡漾,道:“别人吃得,我怎样就吃不得?我又不比别人金贵。”叶枫悠悠道:“自己心里作怪,非得分出三六九等。” 两汉子狠狠瞪着叶枫,道:“老爷知道,少不得又骂我们不尽心伺候少爷。”少年道:“人在江湖,哪来那么多讲究?店家有甚么,我们便吃甚么,你们越把我捧在手里,我越长不大。你们是对我好,还是害我?” 叶枫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呐。”两汉子低声道:“老爷再三叮嘱,少爷请你别让我们为难。”少年怒道:“你们怕我出事,对么?每到客栈投宿,饭店吃饭,你们总担心是黑店,别人会用蒙混药麻翻我们,把我们做人肉包子的馅,哼,哼。” 两人苦劝不住,仍不放心,对老板道:“你的面干净么?有没有添加甚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黑心的商贩,把猫肉、狐狸肉冒充羊肉,牟取暴利,你是正宗的羊肉么?” 老板笑嘻嘻道:“客官尽管放心,我是三十年的老摊位,童叟无欺。新鲜的面条,正宗的羊肉,当天卖完,从不隔夜。” 少年皱眉道:“贾大哥,高大哥,你们杞人忧天,一直提防有人会算计我们,我们坦坦荡荡,何必防这防那?”叶枫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不怕鬼敲门。” 两汉子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恻,还是小心为好。公子万金之躯,若有闪失,属下怎向老爷交待?”叶枫哈哈一笑,道:“万金之躯?莫非是太子爷微服私访?”两汉子怒极,霍然起身,道:“你什么意思?” 少年叹道:“他说的有错么?你们总把别人想得太坏,总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一路行来,我们处处提防,结果有谁害来我们?事实证明,世上还是好人多。” 两汉子道:“我们肩负使命,马虎不得。”少年道:“愈把自己弄得神秘兮兮,愈发引发别人的注意。”叶枫笑道:“连我都觉得你们与众不同。”两汉子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面一入口,只觉得一股辛辣之气自小腹冲了上来,大声咳嗽,泪水鼻涕呛得满面都是。三人不约而同跳了起来,舌头伸得老长,失声叫道:“好辣!” 江南一带,多以清淡甜腻为主,极少有人吃辣。两汉子本来憋了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喝道:“你诚心害我们不成?”挥拳就要打老板。少年叫道:“不得无礼!” 老板忙拿几壶水过来,三人抓起水壶,饮得一滴不剩,喉内的辣意方自冲淡了不少。两汉子气呼呼道:“真他妈的辣!”叶枫打了个饱嗝,舒臂伸腰,大叫道:“辣才过瘾!娘娘腔,看着就不爽!” 少年莞尔一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爱吃鱼翘燕窝,有人爱吃鲍鱼臭豆腐,嘿嘿。”叶枫道:“我有个朋友,每次挖脚丫子之后,总把臭哄哄的手指放在鼻子之下嗅一嗅,闻一闻,陶醉无比。” 老板笑道:“吃辣便如饮酒,须得细细品尝,方知其中滋味。倘若操之过急,自然反被其害。”叶枫笑道:“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两汉子嘀咕道:“胡说八道。”三人依其言,小口吞入,慢慢品味,果然正如老板所说,其味无穷,登时辣出一身热汗,只觉得浑身畅快。少年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他娘的辣得过瘾!” 就在此时,忽听得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恍如雨珠落在石板上,密集而局促,似有数十人之多。 众人一抬头,只见数十名社会小青皮从四面八方而来,人人卷着衣袖,露出两条绣着龙虎的手臂来。 只是纹身师傅的手艺,委实不怎么高明,张牙舞爪的猛龙,像极了软绵绵的长蛇,下山的恶虎反倒成了吃得太胖的肥猫。远远看去有些吓人,走近时却让人忍俊不禁。 两汉子面色微变,微挪板凳,往少年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少爷,这些人来历不明,万一动起手来,你莫管我们,先走便是,我们在青青姑娘那里汇合。” 少年道:“这些人未必冲我们而来,我们静观其变就是。”叶枫暗自寻思:“他们鬼鬼祟祟,多半不是好人,我要不要管?”忽然想到自己即将成亲,不愿节外生枝,胸中豪气登时消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势不妙,就拨脚开溜。” 老板一见得这些人,如同见到瘟神煞星般的,不禁大惊失色,忙双手紧抱住钱箱。一个头上扎着个发笤,左右面颊各绣着只蜈蚣,蝎子的泼皮看得真切,劈面一个巴掌,抽得老板天旋地转。伸手将钱箱夺了过来,往地上用力一摔。 咣当一声,钱箱四分五裂,铜钱和碎银滚得满地都是。老板仿佛让人刺了一刀般的,顿足哀号道:“我的钱!”泼皮冷笑道:“老儿你又想赖这个月的例钱不成?” 老板怒道:“我上月十五已经交了这个月的例钱,今天是初三,离十五还有十二天,我赖你们做甚?”语气中尽是恨意。 他又道:“前几天西域番人在京师闹市杀人,知府大人生怕番人在洛阳滋事行凶,丢了乌纱帽,又禁止我们设摊大半个月,这个月哪赚到什么钱? 泼皮哈哈一笑,道:“你今日才知官府的手段?只要一个地方出事,统统就一棍子打死,才不管你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为了所谓的社会平安,往往将百姓的利益践踏在脚下,当官的只要拍好上司马屁,百姓有没有饭吃,关他们屁事? 泼皮一挥手,道:“官家的事,咱们管不着,咱们言归正传,这个月例钱交得不算,重新给你订了份标准,从这月起,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老板叫了起来,道:“二十两银子?不是说好一个月一两银子吗?我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泼皮冷笑道:“说他妈的跟你说好了?你赚的钱会少?你一天至少卖一千碗面,一碗面五十文钱,成本又有多少?你一天得赚多少?一个月得赚多少?听说你有几处房产,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老子风里雨里,也没有你活得潇洒。” 老板红着脸,低声道:“别人胡说八道,你们也当真?”泼皮大声道:“东大街三间宅子是谁的?不是你的,改天我们就去砸了。青衣胡同小桂花是谁出钱养的?不是你的,改天我们兄弟就去睡了她。” 众小青皮轰然叫道:“那女人,前凸后翘,我们早想去睡一睡了。”泼皮没什么本事,就是喜欢掌握别人的隐私,当作把柄。关键时刻,突然抛出,逼人就范。 老板靠在面摊上,身子不断颤抖,摊上的碗碟叮叮作响。泼皮道:“念在你平日爽快的份上,二十两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假如我们帮主来,一个月至少收你一百两银子。” 他一伸手,喝道:“拿来!”老板忿忿道:“你们一月一个价,从一百文钱涨到二十两银子,下个月你们又要多少?你们还要不要人活?” 泼皮笑嘻嘻道:“这叫做水涨船高,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前你一碗面卖三十文钱,如今卖五十文钱一碗,大家还不是乖乖接受?我涨你的,你涨食客的,总之你又不吃亏,你嚷个毛啊?” 老板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些土匪强盗,还有没有王法?”泼皮也不气恼,握起拳头,道:“这就是王法,你若比它强,你就是我的大爷。莫说你要我二十两银子,就是你要我的媳妇,姐妹陪你睡觉,我也乐意。你不如我,就得接受我定下的规矩,你明白么?” 他又道:“洛阳知府,总兵大人,都是我们帮主的拜把子兄弟,你说王法为你,还是为我?惹老子毛了,不仅让你摆不了摊,而且教你在洛阳也混不下去。” 在泼皮的眼里,谁的拳头大,谁有肌肉,就有话语权,王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某些官员升官发财的幌子而已。 有多少人,打着公正执法的旗号,做尽了许多龌龊的交易?有多少地痞无赖,是他们一手捧大的? 泼皮们欺行霸市,他们是不是幕后的支持者?是不是从中分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利益? 少年面色一变,便要立身而起。两汉子从凳子底下伸出双脚,硬生生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少年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泼皮忽地面色一变,厉声道:“今日你给还是不给?老子没空和你磨嘴皮子,映春院新来了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等着老子给她们开苞。老子不去,映春院还不敢开张接客。” 众小青皮大笑道:“老大享受好了,别忘了分点汤,让小弟尝尝味道。”泼皮道:“见者有份,我何时忘了你们?”众小青皮道:“老大有情有义,从不亏待我们。” 老板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忽然大吼一声,道:“就是我平时太软弱,才让你们得寸进尺,今天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拿去吧。”操起搁在案板上的一把尖刀,向他扑了过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味怯懦,反被别人逼得无路可走。不如狠下心来,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谁不是一条命?谁不怕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八章再不老就疯了 泼皮双手用力,嗤的一声,撕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逼上几步,上身几乎抵住刀尖,厉声道:“有种往这里刺,一刀致命,包你再无麻烦,不敢刺的,就是狗娘养的!” 老板右手发抖,连连后退,脸如土色,颤声道:“你……别逼我,大……大……不了,我和你拼了!” 泼皮哈哈大笑,道:“拼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拼命?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死了也没有人可怜。”右手探出,硬夺他的刀子。 老板急忙向后跃出,刀子横转,架在自己脖颈,道:“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眼前!”泼皮狞笑道:“老子放你一条生路,你偏生不走。”大吼一声,当头扑下。 少年双眼圆瞪,额角青筋根根凸出,紧握双拳,咬牙切齿。他知道世上黑暗的事,实在太多,但只要被他撞见,就决不充许这种事发生,因为他有骄傲的家世,血液里流淌着侠气。 侠气虽然不能像阳光普照大地,但有它的存在,有些人才不敢完全丧失良知,总有所顾忌。 两汉子在凳子底下将他的脚挟得更紧了,眼光闪烁,仿佛在提醒这少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事我们管不完的。” 少年痛苦地闭上眼睛,人为什么总给自己找借口?是明哲保身,还是习惯了人间的丑恶?抑或神经已经麻木了? 叶枫心道:“他们不出手,我出手便是,他娘的,欺负老百姓,算甚么本事?干嘛不找我收保护费?”手捧大碗,静观其变。 老板大惊失色,挺刀便挺,泼皮却更快一步,扣住他的手腕,大笑道:“你是我的摇钱树,我杀你做甚?”身子一侧,放他过来,右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似转陀螺般,将他滴溜溜旋转起来。 老板身不由已,连转了十几圈,头晕目眩,卟的一声,跌倒在地,手中尖刀早不知丢到那里去了,不由放声大哭,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天杀的,挨千刀的……”少年脸上肌肉扭曲,口中嗬嗬作响。 泼皮左脚踩在他的胸口,笑道:“我又不为难你,你干嘛不给我台阶下?干嘛非得让我为难?你以为这二十两银子,是我一人独吞的?我这么多兄弟,他们吃的喝的,还不全算在我头上?落到我口袋,能有几个子儿?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何必要搞得不开心?你知道我的难处么?” 老板哼哼唧唧,怒道:“你……你……除非杀了我,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吸血鬼……”他们都是社会的败类,贪得无厌,怎么填得饱他们的胃口?今日给他一碗饭,明天他就惦记着你家里一缸米。 泼皮大怒,使劲在他胸口跺了几脚,老板气也喘不过来,脸色发青,眼角翻白。泼皮骂道:“直娘贼的,老子就让你心服口服,兄弟们,砸了他的摊,让他长长记性。” 众小青皮骂骂咧咧,便要上前砸摊。少年忽然冷冷道:“人家凭自己双手勤劳挣钱,每一文钱都来之不易,凭什么给你们这些混蛋挥霍?” 泼皮一怔,斜眼喝道:“你他妈的是东西?竟敢来插手老子的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晃了晃两只大拳头,道:“一拳下去,把你屎都要砸出来。” 少年淡淡道:“是吗?”泼皮有意卖弄本事,左拳倏起,砰的一声,把一张板桌击破一个大洞,道:“你的头硬得过它么?”少年一言不发,忽然拗断两根凳脚,往自己头上击去,啪啪两声,断为四截,冷冷道:“谁说硬不过它?” 泼皮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少年道:“我偏偏要犯呢?”泼皮一怔,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少年道:“欺软怕硬的小流氓。”泼皮气得脸皮发青,大叫道:“我是神都帮第六十八条好汉,人称‘混世魔王’王强,只要我跺一跺脚,整个洛阳城都得抖三抖。”少年道:“你跺跺看。” ‘混世魔王’王强左脚高高抬起,却不落下,喝道:“真的要跺?你最好捂着天灵盖,别吓得灵魂出窍。”少年哼了一声,道:“你不跺,我跺,最好捂着天灵盖,别怪我没提醒啊?” 右脚若无其事落下,地上一块青砖蓦地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击在王强头顶,王强大叫一声,翻了三个筋斗,才止住身形,少年道:“痛么?” 王**跳如雷,喝道:“操你奶奶的,居敢消遣我?”语音未落,忽然胸口一紧,一个人飞了起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浑身骨头似散了架,大吼道:“谁打我的脸?是谁他妈的暗算我?” 众小青皮满脸茫然,摇头道:“我们……没……没看见。”只有叶枫看得真切,坐在右首的汉子突然暴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泼皮扔了出去。 叶枫心中骇然:“假如他向我突然袭来,我能不能避得开?我使‘乱云飞渡’,是不是可以勉强化解?” 将那汉子方才的招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暗道:“他的招式包含了十四种步法,无论我往哪个方向,势必都被他截住,我若使‘乱云飞渡’,同样难免被他抛了出去。”不知不觉,心生惧意,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叶枫寻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洛阳做甚?他们神神秘秘,是不是要做祸害江湖的勾当?”呆呆的瞧着浮在碗里一层红油,心中一个念头不住盘旋:“我要不要查清他们的底细?我能有几分胜算?” 那汉子身法委实太快,形同鬼魅,故而众小青皮看不清楚。王强挣扎起来,心里发毛:“难道碰到鬼了?我昨晚刚给庙里送了一百斤灯油,难道菩萨没收到么?”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肯定是菩萨座下的力士,金刚偷偷贪污了我一百斤灯油,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雁过拔毛,层层剥皮,还让不让人活?有没有公道?” 少年道:“我知道是谁打你的脸。”王强道:“是谁?”少年道:“除了我,还会有谁?”王强目现凶光,道:“我和你有什么仇?”少年道:“我看你非常不顺眼。” 王强怒道:“你的意思,要和我作对了?”少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么?”王强道:“你有什么本事?”少年道:“我是一条龙。” 叶枫心中一凛:“好大的口气。”王强仰天大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任你本事再强,在洛阳城还是我们神都帮说了算,你便是皇亲国戚,这二十两银子我也收定了,兄弟们上。” 众小青皮一拥而上,这下不砸摊了,径往他们三人扑来。少年笑道:“两位哥哥,几天没打架,手痒得紧,咱们就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两汉子沉着脸道:“少爷,别误了我们的正事。”架着他的双臂,便要离去。少年道:“你们什么意思?”王强冷冷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叶枫忽然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缓缓道:“有本事自己开个面摊,大家公平竞争,不劳而获,算什么东西?” 王强转头看着他,道:“你他妈的是谁?”叶枫微笑道:“我是谁,你不知道么?乌龟王八蛋,他妈的小杂种,你奶奶的不长眼珠子。”王强被他唬得不由一怔,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叶枫道:“你的老大,上官笑最近好么?”衣袖一抹嘴唇,长笑一声,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就出手。”少年眉开眼笑,道:“好一个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就出手,痛快!” 叶枫笑道:“有屁就放,有人请客,美女如云,娶老婆不花钱,兄弟不坑人,打抱不平,此乃人生快事哉!”抓起摆放在桌上的一筒竹箸,漫不经心的扔了出去。 这些筷子仿彿长着眼睛一般,根根正中众小青皮的膝盖穴道。众小青皮双脚一软,噗通,噗通一阵乱响,全齐跪了下来,叶枫哈哈大笑,道:“孙子真乖,爷爷马上给你们发红包。”少年道:“你钱够不够?不够向我拿。” 王强大急,叫道:“你们这些王八蛋,跪他做甚?”叶枫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个老大罩不住,他们只好另寻门路,是也不是?”说着掂起手中的筷子,漫不经心晃了晃。 王强大吃一惊,忙操起一张板凳,护住身子,舞得水泄不通,叶枫笑道:“你是风声鹤唳,我不过吃面而已,你怕个甚?”王强哪肯相信,凳子越舞越快,呼呼作响。 叶枫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手指一弹,碗中的一根面条跳了起来,仿佛被倾注了某种神秘的力道,笔直如棍,带着汤水,呼啸着往王强射去。 王强大叫一声,十指松开,板凳砰的一声,重重砸在脚背上,痛得他泪水长流,跳了起来。只见一根面条缠在他右腕上,往地上滴着汤水。 叶枫笑道:“你的板凳舞得不错,可惜我口袋钱不多,只好请你吃根面条。”少年展颜笑道:“阁下好身手。”忽然身子一闪,已到了王强身前,两汉子不防他倏然起身,想阻拦已是不及。 少年道:“兄弟,让我过过瘾?”叶枫笑道:“好说。”退回坐位。王强道:“你想做甚么?”少年伸出右手,微笑道:“想和交个朋友,难道不赏脸么?” 王强半信半疑,慢慢伸出手去,突然间大叫一声,那只手犹如被电击了一般,登时便似腾云驾雾般飞起,砰的一声,屁股着地,震得眼冒金星,哇哇大叫:“他妈的,怎么回事?” 少年道:“你那么激动做甚?”伸手去抓他的手腕。王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二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拔腿便跑。少年道:“好大的架子,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么?” 纵起身子,扭住他的右臂,喀嚓一声,将他右手硬生生扭脱了臼。王强痛得大呼小叫:“我的妈呀!”少年道:“你妈没教你么,别人敬你一尺,你就得敬别人一丈?” 又用同样的手法,将他另一只手也扭脱臼,王强冷汗淋漓,道:“好汉饶命。”少年笑吟吟道:“我为什么要饶你的命?”两汉子道:“少爷,别玩得太过火了。”少年脸色一沉,用力一按他的肩胛,道:“我晓得。” 王强惨声大叫,众小青皮听在耳里,不由打了几个寒噤。少年笑道:“老大也怕痛?我看看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从靴筒里拨出把匕首,轻轻在地上一划。只见坚硬的青石板宛如水豆腐般的脆弱,登时一分为二,整整齐齐,原来这匕首削铁如泥, 王强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嘶声道:“不……不……不要……。”少年道:“你怕了?我挖了你的眼珠,你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提着匕首在王强眼前晃来晃去,王强牙齿格格作响:“我……我……!” 少年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亏你身上绣了九条龙。”两汉子皱眉道:“少爷,好了,莫再胡闹了。” 王强道:“小人不敢了。”少年哼了一声,接着道:“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以前有个家伙冒犯了我,我就用这把刀,足足花了三个时辰,将他削成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七块薄肉片,煮成一锅汤,味道好极了。今日我胃口大开,也想煮一锅又鲜又美的肉汤。” 他边说边在王强身上拍捏摸打,仿佛屠夫在检查案板上的生猪肥不肥。王强脸色大变,浑身颤栗。少年啧啧赞道:“你比那个人肉多得多了,至少可以多削一两千块肉片。” 叶枫笑道:“听说吃了人肉,可以减缓衰老,能否分我一碗?”说着摸了摸脸颊,道:“我也想当小白脸,去诱惑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少年大笑道:“怎么不可以?我今年四十二岁,脸上一根皱纹也没有,就是吃多人肉的缘故。” 叶枫瞪眼叫道:“我还以为你十二岁呢?皮肤光滑紧致,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少年笑道:“我再不老,我都要疯了。”叶枫道:“我想疯也没机会。”王强明知他们胡说八道,也不禁骇然,道:“别……别……杀我,你要我做甚么也愿意。” 少年哈哈一笑,问道:“睡你的媳妇,你的姐妹也愿意?”王强连声应道:“大侠能睡小人的老婆,姐妹,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人马上教她们沐浴更衣,恭候大侠光临。”只要能保住性命,他什么都愿意出卖。 少年见他恬不知耻,忍不住讥讽道:“你好像荣幸得很。”王强道:“大侠能在小人家里滚床单,真是蓬荜生辉。”少年笑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把你媳妇,姐妹当什么了?” 王强道:“女人如衣物,洛阳城中,谁不知道我王某人乐善好施?”少年道:“你施的是什么?是金钱?还是你的媳妇,姐妹?”王强道:“别人需要什么,我就提供什么。” 叶枫见他调皮捣蛋,不由莞尔一笑。少年一指老板,道:“他是我的远房表叔,还要交例钱么?”他冲着老板叫道:“表叔,我是你的大侄子阿冲,你怎么认不出我了?” 老板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神情尴尬,他担心的是,王强以后怎会善罢干休?王强道:“大侠的表叔就是我大爷,我做孙子的,岂敢向大爷要钱?” 少年笑道:“万一我走了,你又寻我表叔要钱?”右手假意抖得更加厉害,匕首晃晃荡荡,似乎随时会掉落下去。 王强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神色,忽然之间,腹腔里忽然一阵大响,居然尿屎迸溅,臭不可闻,摇头摆手道:“给……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喉头苦涩,再也说不下去。 少年捂着鼻子,飞起一脚,将他踢出数丈开外,喝道:“滚得越远越好!”王强连滚带爬,道:“大侠,我叫她们沐浴更衣,大侠……务必赏脸。” 叶枫又抓起一把筷子,扔了出去,解了众小青皮的穴道。大喝道:“都给我滚吧!”众人抱头鼠窜,仓惶散去。 少年笑道:“朋友,喝一杯去?”叶枫大笑道:“好!”两汉子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边屋檐下早己亮起灯,照得整条长街流光溢彩,如幻如梦。 在某个酒楼,两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醉眼朦胧,舌头似已打结。两汉子却滴酒不沾,腰板挺得如标枪般的笔直,立在左右,双眼如鹰,环视四周。 若非叶枫有意和他们搭话,他们决不多说一个字。叶枫心中称奇:“这两人控制力好强,脾气好怪。”交谈中得知,这少年姓何,名冲。 那两汉子一个叫贾平,一个叫高欢。他们虽然是何冲的随从,但是好像权力大得紧。 何冲言语稍多了一些,两人立即出言提醒,生怕会泄露什么机密一般。何冲面露愠色,甚是不快,偏偏无法发作,看似谈笑风生,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往往说了一半,旋即便切换到了另一个话题,不痛不痒,无法尽兴。叶枫心道:“何冲是个性情中人,只是这两人无趣得很,不如改天再聚。”当下起身告辞。 贾,高两人面现喜色,巴不得他走得越快越好。叶枫走出门外,只听得何冲长叹一声:“我是穿着锦衣的囚犯,也一点自由也没有……”贾,高两人道:“属下并无冒犯少爷之意,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须得小心谨慎……” 何冲冷笑道:“你们要我承担那么多责任,就不怕我会崩溃发疯么?”贾,高两人应道:“这是我们的命,没有办法的。” 叶枫哼了一声,暗自发笑:“故作玄虚,好像别人会希罕似的,你们干什么,关我鸟事?”他满身酒气,在街上摇摇晃晃,行人见他醉醺醺的,纷纷闪躲。 又行了几步,一阵冷风吹来,腹内翻江倒海的难受。忍不住大口呕吐出来,将污秽之物吐得干干净净。众人捂鼻掩口,避之不及。 叶枫叉腰大笑道:“你们躲什么?难道你们没醉过么?”忽然有个灰衣中年人,慢慢走了过来,走到他的身前。叶枫道:“你来干甚么?” 灰衣人人笑吟吟道:“朋友,喝杯热茶,醒醒酒?”众人一看到这灰衣人,眼中不由露出强烈的惧意,躲得更远了,一瞬间街上走得一个人也没有。 他好像在等着叶枫一般,街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漆黑华贵的马车。叶枫瞪眼道:“车上有热茶?最好有个尿壶,我快憋不住了。”灰衣人道:“我家有上等的茶叶,黄金打制的尿壶,你敢不敢随我来?”言语中既有几分戏谑,又有几分挑衅。 叶枫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敢的?”马车在洛阳城内穿街过巷,七绕八转,最后来到一幢大府第前。叶枫透着布帘望去,见得门匾上塑着“洛阳第一帮”五个大字。叶枫心道:“原来是他。” 灰衣人大喝一声:“还不开门?”只见大门大开,笔直的一条石板路往前而去。路的尽头,却是好大的一座石屋。 叶枫直到此时,酒意全醒,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次又有什么奇事?”想想自己所谓的奇遇碰多了,次次都能逢凶化吉,也就泰然自若了。 两人入得屋内。见得屋内厅上排着两排花梨木椅子,都铺着大红绣牡丹花的椅套,灿然生光。椅上坐着十余人,均是叶枫不认识的人。 众人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拜见上官帮主,拜见华山派叶大侠。”叶枫心道:“他们消息好灵通,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来历。”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神都帮帮主上官笑,街上闹事的几个混蛋,正是在下的手下,在下管教无方,让叶大侠生气了。”叶枫道:“在下鲁莽无礼,上官帮主请多多包涵。” 神都帮在江湖上名气极小,人数也不多,教众身份五花八门,三教九流鱼蛇混杂。在江湖上一直声誉不太好,但神都帮向来依附少林寺,故而江湖门派不看佛面看僧面,只要不搞得太过火,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少有人寻神都帮的麻烦。 叶枫心道:“神都帮无缘无故请我喝茶做甚?难道他们想为那些泼皮出头?”不由心生戒备,若有变故,立马扣住上官笑。 他虽非绝顶高手,但对付武功稀松的上官笑,却相信问题不大。上官笑沉声问道:“那厮现在何处?”一老者应道:“禀帮主,那厮押在后堂,听候帮主发落。” 上官笑眉头一挑,道:“把他押上来,全凭叶大侠处置,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 过不了多时,只见四名精壮汉子抬着个大笼子出来,笼子里躺着个赤条条的人。全身浮肿,鲜血淋漓,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人前一套 人后一套 上官笑向众人厉声喝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们,打断他的手脚么?你们为什么阳奉阴违?”众人嘿嘿嘿的干笑几声,都盼旁人先开口说话。 叶枫见此情状,心道:“这个帮主真窝囊,下属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上官笑也看出了端倪,大声道:“我不配当帮主是么?既然如此,你们另选高人便是。” 他忽然抓住一人胸襟,厉声道:“你来当帮主罢了。”抬笼几人吓得浑身簌籁发抖,颤声道:“属下不敢,帮主待属下义重如山,公正严明,大家对你都爱戴得紧。” 上官笑冷冷说道:“我号令出不了门,和提线木偶,台上傀儡有什么区别?这个帮主做得有什么意思?”他转头看着叶枫,苦笑道:“叶大侠,真对不住了,让你见笑了。” 叶枫道:“哪里,哪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心道:“我才不趟你们的浑水,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上官笑瞪眼喝道:“你们还不动手么?” 抬笼几人脸露难色,低声说道:“王强虽然做得不对,却为帮中效劳多年,帮主你就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今天就饶他一条狗命,教他将功赎罪。”上官笑道:“你们挺讲义气的。”那几人道:“我……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上官笑哼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江湖义气作怪,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没有规矩,岂非一盘散沙?他立的功劳,我自然记在心里,但他犯了错,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否则每个人是不是都可以胡来?” 叶枫听他说得大义凛然,不由肃然起敬,心道:“上官笑是非分明,倒是条汉子,这个忙我帮定了。”又见在场众人脸上带着滑稽的笑容,仿佛碰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暗自一怔:“搞什么名堂” 上官笑朗声道:“我们神都帮开帮百余年,虽然名气不大,却极有骨气,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这厮打着神都帮的旗号,在外面收保护费,逼良为娼,丧尽天良,这种害群之马留他做甚?”他说得正儿八经,叶枫心道:“上官笑无法掌控局面,说了也没用。”却见众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叶枫寻思:“他们心中多半是在操上官笑的祖宗十八代,这样的帮主做得有什么意思?”斜眼偷偷瞧去,却见上官笑没有半点愤怒的表情,边说边向众人挤眉弄眼,叶枫登时恍然大悟:“奶奶的,做戏给我看,我便顺水推舟,假装糊涂,看你们怎么演下去?我只须在落幕时候,来一个当头棒喝,教你们下不了台。” 上官笑缓缓道:“若非今日撞在叶大侠手里,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还以为他为本帮鞠躬尽瘁,难怪我适才在街上,百姓见我如见到老虎一般,躲得远远的,百姓是我们的根基,我们脱离了百姓,还能长久么?” 叶枫心中呸了一口:“奶奶的,假话连天,无不无耻?”上官笑环视众人,道:“义气,是要分场合的,倘若有人欺凌我兄弟,我不出手,便是没义气,他害人,和他讲义气,岂非与他同流合污?并非我铁石心肠,而是我爱惜本帮百余年声名,树要皮,人要脸,我不想遗臭万年。” 众人点头称是,毫无敬意。叶枫拊掌笑道:“上官帮主出污泥而不染,实在难得。”言语中充满了讥诮之意。 上官笑沉声道:“我撒手不管,神都帮不出数年,将被锐意进取的帮派取代,你们以为我不想做好人?与你们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不想得过且过?可惜我不能,因为我肩上有责任,你们便是恨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求问心无愧。” 众人含含糊糊道:“这厮坏了本帮的名声,不死只怕难以服众,唔唔,苦海无边,回……回……回头是岸。”上官笑问道:“叶大侠你怎么看?”叶枫不加思索,脱口道:“上官帮主,这种害群之马,还是按照贵帮帮规,速速除去,以免后患无穷。” 上官笑原以为叶枫会替王强求饶,然后假惺惺推辞几下,就此轻轻揭过,万万没想到叶枫居然要他从严处理,一时反应不过来,怔立当场,众人也大吃一惊。 叶枫心中大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做自受。”撇撇嘴道:“既然上官帮主下不了手,得罪人的事,就由我来做吧。”手按剑柄,慢慢拨出长剑。 上官笑见势不妙,大声叫道:“杀这种无耻小人,岂非污了叶大侠的手?快快拖到行刑台,帮规处置。”几人抬着笼子,飞步走了出去,叶枫茫然道:“不杀无耻小人,难道杀好人?” 便在此时,却见一人匆匆奔了进来,附在上官笑耳边低语数句。上官笑不由眉开眼笑,道:“诸位兄弟,贵宾来了。”众人精神一振,叶枫心道:“要捞油水了,当然来劲了。” 上官笑携着叶枫的手,道:“叶大侠,帮兄弟一个忙,替我撑撑场面,如何?”也不管叶枫愿不愿意,牵着他的手往外就走。叶枫心道:“又不亏本,说不定还有赚头,何乐而不为?”随他出去。 众人一齐来到滴水檐前迎宾,只见神都帮教众早已排成两排,一直排到大门外面,气势甚大。叶枫心道:“来者何人?莫非是上官笑的老丈人?” 忽听得门外一声大喝:“恭迎贵宾光临!”神都帮教众跟着齐声吆喝起来:“恭迎贵宾光临!”吆喝甫毕,锣鼓响起,嘭嘭嘭三声,放起号铳。跟着锣鼓丝竹,吹奏起迎宾的曲子。 叶枫心道:“原来上官笑娶小老婆,难怪他对我客客气气,他是想我掏红包,打白条,行不行?”不由有了种被人坑了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两人缓缓而来,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衣饰华贵,神情极是倨傲。叶枫暗地松了口气:“来了两个大舅子,替我省了个大红包。” 众人忙向他们躬身行礼,两人只是轻哼一声,不理不睬,径自前行。叶枫心道:“奶奶的,目中无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又不是我的大舅子。”登时对来人毫无好感,说不出的厌闷烦恶。 上官笑快步抢了上去,跪拜下去,按理来说他身为一帮之主,至多拱手作揖,跪拜不过他做个姿态而已。谁知这两人竟不伸手拦阻,竟任他跪拜下去。 众人不由脸色齐齐一变,目现怒色。两人也不回礼,挥了挥手,大咧咧道:“上官帮主,你起来罢。” 上官笑讪讪立起身子,毫无愧意,反而觉得荣耀得很。道:“两位大驾光临,真是神都帮的福气。” 两人又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一点谦让客气的意思也无。叶枫心道:“这个上官笑好没骨气。”不禁心生鄙夷之意。 上官笑将帮中头目一一引见。众人见得帮主都卑颜屈膝,自然争相奉承,言语肉麻无耻。叶枫心道:“都是一丘之貉,我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两人见得众人低声下气,更是耻高气扬,目中无人。听上官笑介绍得知,这两人是武林盟派出的四方巡视使。一个是崆峒派的霍守业,一个是九华派的周定邦。 两人中身份并不高,武功也算一般。只是仗着四方巡视使的身份,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巡视使的职责是:发现各门派潜在问题,及时向武林盟汇报,派人整治纠正。 武林盟近几年声名不佳,在江湖上的地位岌岌可危,为了挽回人心,推出了巡视四方这一制度,不过所考察的对象,均是小门派。 掌控武林盟各个重要的职务,均是各大门派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查自己呢?何况设置四方巡视使的初衷,不过做做样子,平息大家的怨气。 查?岂非动了自己的根基?挖了自己的墙脚?纵使如此,各小门派的头脑亦不愿惹上麻烦,争相巴结,贿赂请客,省得他们回去胡说八道,无形之中,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所到之处,无不闹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只要武林盟为大门派利益服务的制度不改变,怎么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一个有缺陷的制度,就似一个瘸子去跑步,又怎能跑得稳?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游戏,岂非从一开始就是个大笑话? 叶枫见得两人,仅以平辈相待,拱手行礼。两人见得叶枫居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心中来气,冷笑道:“原来华山派叶枫,叶大侠,真是失敬,失敬。”面色森然,哪有什么敬意? 两人各握起叶枫的一只手,笑道:“叶大侠,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来,我们兄弟握个手?”看上去热情无比,暗地里却使起劲力,诚心想叶枫出丑,最好捏碎他的骨头,痛得他哇哇乱叫,大声求饶。 叶枫见得两人皮笑肉不笑,心知不怀好意,早有准备,两人的手甫一用力,叶枫冷不丁手腕一翻,反客为主,将两人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笑道:“承蒙两位关怀,在下好得很,你们好么?” 两人只觉得似被把铁钳用力夹住,大吃一椋,忙用力甩开,叶枫的手仿佛有股强大的粘力,紧紧贴住,怎么也挣脱不了,众人心道:“原来他们是老相识,幸好刚才没有冒犯。” 每挣扎一下,叶枫的手仿佛又紧上一分,两人只痛得额头沁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苦笑道:“叶大侠果然情深意重。”叶枫哈哈大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热情怎么行?” 两人苦笑道:“是,是。”叶枫不动声色道:“热情待人,夹起尾巴做人,都是江湖中人,在下岂敢另眼相待,另有区别?”两人知道叶枫言有所指,面上青一块,红一块,干笑道:“叶大侠金言良语,在下定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叶枫笑道:“但愿如此。”大笑声中,慢慢松开双手。两人吃了暗亏,登时气焰收敛了不少。 吃饭之时,说什么也不肯坐上首,非得要叶枫去坐。大家相互谦让好久,谁都不愿去坐,上首始终空着那里。 神都帮接风宴弄得丰盛无比。冷菜,热菜,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足足有数十种之多,还请了十余名歌妓来助兴。 身材纤柔苗条,秀气年轻,身上穿的衣裳又是单薄,有些地方若隐若现,凹凸有致。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只要看一眼,身上某个部位忍不住会起某种变化。 华山派向来门规森严,叶枫从未见过如此暧昧场面,不由满面通红,如坐针毡。众人垂首低笑,心道:“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玩过女人?” 上官笑举起杯子,哈哈一笑,道:“人生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人不纵情享受,岂非辜负了老娘十月怀胎之苦?”众人轰然大笑,道:“少年不风流,老大徒伤悲。” 霍,周两人目光往桌上扫去,忍不住勃然变色,瞪眼喝道:“你们这是做甚?难道你们不知道武林盟的规定么?三菜一汤,席间不许请人助兴,你们想害我们不成?”气乎乎的,便要起身离席。 上官笑不以为然,笑道:“上有办法,下有对策,这规定年年颁布,谁他娘的把它当一回事啊,还不是酒照喝,女人照搞,钱照捞?” 众人跟着大笑,道:“三菜一汤?便是三十菜,三十汤也不嫌多。”没有人遵守,再严厉的规定亦是一张废纸。霍定邦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我们正大光明,岂是那种表里不一之人?” 上官笑道:“几位莫动怒,明天我请你们享用长白山的虎鞭,峨眉山的猴脑,南海的燕窝,包管你们全身热烘烘的,当然东瀛的美女,就是最好的下火良药,哈哈。”众人笑道:“还是帮主考虑周详。” 周定邦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就是让你们这些歪嘴和尚念错了经,你们心中有没有武林盟?”众人嘿嘿冷笑,心中皆道:“装什么假正经?还不是想要我们的银子,来封你们的乌鸦嘴?” 霍守业右足一动,把一张椅子踢飞出去,砰的一声,碎成数片,众人吃了一惊,齐齐站了起来。 上官笑转过身来,向他们拱了拱手,冷冷道:“两位巡视员,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么?你们想兄弟怎么做,请指点迷津。”众人心道:“不识抬举。” 霍守业大声道:“我就事论事,并非针对你个人,你别打错了算盘,如今非比寻常,新上任的武林盟主秦啸风铁腕手段,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收拾了几十名害群之马,莫非上官帮主想步这些人的后尘?” 周定邦森然道:“假如上官帮主想过苦日子,我们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上官笑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无法形容的讥诮,道:“秦盟主收拾的皆是藉藉无名之辈,不过掩人耳目,堵住众人的怨气而已,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他动得了么?” 想挑战既得利益集团谈何容易?弄不好自己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历史上有多少人打虎不成,反被虎所伤?有多少人雷声大,雨点小?结果无疾而终? 霍守业冷笑道:“正是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鼎力支持,秦盟主才痛下重手,肃正江湖糜烂之风,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到洛阳,就是遵循秦盟主的布局,准备要打一只大老虎。” 叶枫见他们说得煞有其事,心道:“难道武林盟动真格了?自己满嘴腥味,怎么要求别人不吃鱼?”武林盟年年大张旗鼓搞些名堂,结果一阵风过后,不仅没人收敛,反而越来越嚣张。 一人喃喃道:“洛阳城有老虎么?闹市有虎,可不得了,是黑虎,还是白虎?帮主,我带一帮人擒了它,剥了虎皮,给你垫交椅。”上官笑喝道:“你不学无术,乱说什么?” 周定邦道:“此人位高权重,在江湖声望极高。秦盟主连他都敢动,何况你这个小小的上官帮主?”上官笑不由一怔,整个笑容都僵住了,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少林寺是他的靠山,武林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霍守业缓缓道:“上官帮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听我一句奉劝,真也好,假也好,总之非常时期,最好收敛些,约束好手下,行事莫张扬,千万别惹祸,免得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倘若有什么闪失,纵然少林寺方丈,也未必会出手救你。” 上官笑沉吟不语,忽然挥挥手,大声道:“该撤的撤,该走的走!”有个属下似乎听不明白,道:“这些菜怎么处理?”上官笑道:“就送给布衣巷那些穷人吧,那些人一年也吃不上三次肉。” 这人忍不住又问:“菜都撤了,我们吃什么?”上官笑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怒道:“三菜一汤,难道你们没听见巡视使的话?还不动手?”周定邦微笑道:“上官帮主好识相。”上官笑道:“严格执行秦盟主的要求,不给他添任何烦恼。” 霍守业脸上肌肉抖了几下,笑道:“好,好。”叶枫心道:“伪君子。”上官笑的话就像皇帝的圣旨,有效快速,众人撤下酒菜,遣走歌妓。不多时,又端上三菜一汤。 众人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见得满卓清汤寡水,不由食欲全无,犹如嚼糠食草,面现痛苦之色,胡乱吃了几口,便停箸不动,想必等散场的时候,再寻个地方,好好饱餐一顿。 叶枫吃惯了素菜淡饭,不觉得什么,霍周两人也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停下箸来,指手划脚向众人讲一通,人要有吃得住苦,耐得住寂寞的精神,叶枫不由瞠目结舌,心道:“难道我看走眼了?” 上官笑一张脸比服了砒霜还要难看几分,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将武林盟主秦啸风祖宗十八代,七大姑,八大姨一一问候过去,叶枫心中大笑不止。 饭后霍周两人仍意犹未尽,又云里雾里,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大道理,十九**是空话,大话,众人只听得头晕脑涨,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两人口吐莲花,长篇大论,临尽三更,才收住嘴巴。倒有一大半的人,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过去。剩下一小半人也似丢了半条命,睡眼朦胧,心里埋怨:“这两人的鸟话似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有完没完?” 叶枫也不禁心头有气:“明明一句话,可以讲完的事,被他们拆成十句,百句也扯不清。七剁八斩,以为屠夫切精肉,越细越好?这两人在武林盟待久了,好的没学上一样,臭毛病却一大堆。” 忍不住狠狠朝他们翻了几个白眼,正好与他们眼光相触,他们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挥了挥手,道:“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我们明天再谈如何洁身自爱,防范亲属以权谋私……”众人如释重负,纷纷离去。 叶枫气忿忿的,回到房内,也不洗脸洗脚,和衣倒头便睡。睡到半夜,忽听到上官笑轻叩隔壁霍,周两人的房门,低声说道:“两位巡视使,你们睡了么?”叶枫一怔,心道:“什么话要留到三更半夜来说?又不是月下约佳人,有些古怪。” 只听得房门吱的一声轻响,周定邦压低着嗓子,道:“上官帮主,说话小声点,切勿惊动了华山派那小子,那小子极不上道,一看就是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上官笑道:“是,两位请。”叶枫暗自起疑:“这几人鬼鬼祟的,莫非大老虎有线索了?你们想吃独食,我不答应。”慢慢坐起身子,弄些唾沫,捅破窗纸,往外看去。 只见载他而来的那辆马车,缓缓向前而去。叶枫也是艺高胆大,心道:“何不看个究竟去?”轻轻推开窗户,跃了出去。施展出八步赶蝉的轻功,片刻功夫就追上了马车。 只听得霍守业低声笑道:“上官帮主如此盛情款待,我们兄弟俩谢谢你了。”上官笑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就是比别人多些豪爽。” 周定邦道:“方才席间我们并非故意要上官帮主为难,我们干这行的,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有些假话不得不说,上官帮主切勿放到心上去。” 上官笑道:“哪里,哪里,人在江湖混,哪能不说场面话?我天天和属下讲,做人要正直清廉,心怀天下苍生,说得连我都觉得好笑荒唐。” 霍,周两人齐声说道:“武林盟上上下下,哪个不说假话?你骗我,我骗你,大家心知肚明便是。查?有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我敢直说,真查起来,十有九个都得掉脑袋。” 上官笑道:“管他娘的,我们只管赚银子,玩女人,想要查我,哼,哼,只怕没那么容易。”言下之意是,武林盟有多少人收了他的好处,就不怕他全招供出来? 霍,周两人笑道:“还不是有选择性的查?所查之人,还不是平时不识相,不会做人的?上官帮主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上头有人护着,下面有兄弟顶着,谁敢动你?真他妈的老寿星上吊,活得不烦恼了。” 叶枫存心探个究竟,趁三人谈笑正欢,缩身钻入马车底下,手脚攀住马车底下的木架。三人本是平庸之人,哪里察觉得到居然有人追踪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人的欲望 一路上只听得他们三人谈的尽是风花雪月之事。刚开始听上去还不怎样,渐渐越来越淫秽不堪,什么某个女人的身子比月亮还要洁白,摸上去滑不溜手。 什么某个女人相当厉害,有夜御数男的本事,对付那种女人,事先就得服几粒大力金刚丸。三人边说边笑,喉咙咕咕作响,好像怀里就坐着比月亮还要洁白的女人,忍不住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叶枫听得面红耳赤,几次想跳车离开,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强自忍耐着,当下轻轻撕下衣裳两块布片,揉成一团,塞住耳朵,登时什么也听不见,清净了许多。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这才停住。叶枫取出布片,只听得霍,周两人齐问声道:“到了么?”言语中掩饰不住的欢喜,仿佛看到了金山宝藏般的。上官笑嗯了一声,道:“到了,到了。” 叶枫从马车底下往外望去,见得外面灯火辉煌,隐隐还能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便是龙潭虎穴,我今日也去闯一闯。” 霍,周两人问道:“这里可靠么?”上官笑谀笑道:“绝对安全可靠,便是帮中也没有几人知哓。”霍守业道:“我们都是有身份之人,传到外面去,总是不好的。” 上官笑道:“是,是。”周定邦道:“若非看在上官帮主面子,这种地方我们决计不来的。”上官笑道:“是,是。” 霍守业叹道:“今天为上官帮主破例,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向老婆交待,我和她自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唉,这么多年,脸都没和她红过一次。” 周定邦道:“有什么办法啊?上官帮主情深意重,我们总不能拒他千里之外吧?要怪就怪,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上官笑心中骂道:“他妈的,既想做**,又想立牌坊,装什么装?”嘴上应道:“嫂子若要怪罪下来,两位尽管把责任往小弟身上推,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些事,是无法两全其意的。” 两人拊掌笑道:“甚好,甚好。”早有人迎了上来,将三人接了进去。而马车也有人将它停放到妥当的地方。 叶枫这才从车底里钻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一处好大的宅院之中,身边不时有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盈盈而过,不由心中一片茫然:“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大老虎藏匿在此地?” 忽然暗叫一声不好:“他们抓老虎是借口,找女人享受才是真的。”转身便要离去,一群女子正好从他的身畔经过,那香气熏得叶枫忍不住“啊哧”,“啊哧”打了几个喷嚏。 这些女子转头看着他,媚眼如丝,荡漾着春情。叶枫不敢正视,忙将头偏了过去,众女人吃吃笑道:“我们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叶枫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吃我?影儿,我才是你的下饭菜。”笑道:“在下一身骨头,硬邦邦的,一点味道也无。” 众女人笑道:“哎哟,小坏蛋你说话好直白,我们女人就喜欢的硬邦邦男人,来,来,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硬?”七八只手齐往叶枫身上摸来。 叶枫弄巧成拙,立时大事不妙,忙跃开几步,叫道:“喂,你们想干什么?”众女人笑道:“你说呢?”散了开来,把他团团围住。叶枫耳中嗡的一声响,心道:“闷骚男碰上豪放女,完了。” 众女子目不转睛瞧着他,嗤的一笑,道:“你怕什么?啊哟,小坏蛋,你真的好坏,原来想看我们。”伸手便要解自己的衣裳。 叶枫满面通红,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双膝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急道:“我……我……不看。” 众女人道:“傻瓜,不看白不看。”露出一片洁白如玉的肌肤,道:“男人要硬,女人要软,你摸摸看,我们是不是比棉花还要柔软几分?” 叶枫忙闭上眼睛,摆手叫道:“别……别这样。”终于站立不稳,一交坐倒,心道:“我……我……是祸,还是福?” 一女子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整个人靠在叶枫身上,叶枫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眩晕过去,不由伸手一推,那女子就势一倒,坐入叶枫怀里,叶枫叫道:“喂,你怎么这样子?” 那女子搂住他的头颈,道:“我不坐你这里,难道还坐在地上?”众女人笑嘻嘻道:“有没有硬邦邦啊?”那女子道:“不说,不说,偏偏气死你们。” 她俯在叶枫耳边,轻轻吹口了气,低声道:“喂,你怎么软若无骨呢?”叶枫窘迫无比,说不出话了,他是个单纯的人,怎么是这些情场老手的对手? 众女子哈哈大笑,道:“喂,喂,你斯文点,好不好?小相公脸皮薄,吃不消这调调儿。”那女子道:“我怎么不斯文了,是他胆小如鼠,小相公,我……我恨死你了。” 叶枫不敢搭话,脑子混乱不堪众女子笑道:“我们也恨死你了。”那女子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停留在他的脸上,叶枫浑身发毛,心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又不敢伸手去摸,慢慢偏过头去。 那女子忽然嫣然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男人的眼睛,本来就是为了看女人而长的,只要你喜欢,我愿意让你从发梢看到脚趾头……” 众女子道:“我们也愿意。”叶枫心里忽然觉得甜甜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不能做,偏偏觉得很想去冒一次险,是不是每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贱男人? 那女人拉起叶枫的手,笑道:“哎哟,你好多汗水啊?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你就慢慢习惯的,我的小心肝,让姐姐教你做个真男人。” 叶枫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心跳得飞快,寻思:“真男人?这也是男猪脚的一种奇遇?”众女子笑道:“你好大的胃口。”那女子道:“大家见者有份,我够朋友吧?”众女子道:“这还差不多。” 那女子伸出如葱般的纤纤玉指,在他额角轻轻一点,吃吃笑道:“傻子,坐在做甚?你总不成想在这里,就要了我吧?”叶枫急道:“不是,不是。” 众女子哈哈大笑,道:“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看个够。”叶枫只觉得自己就像落入盘丝洞的唐三藏,毫无反抗能力,任由狐媚娇美的蜘蛛精摆布。 情不自禁跟在她们身后,心道:“我……我真……的要去?”他的双脚已经不受意志指挥,终究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面对诱惑,少了几分自制力,不仅说不出个不字,反而有追寻刺激的念头:“我只是看看热闹而已,我又不干什么。”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幢装饰豪华的屋子之前,整幢房子刷成粉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说不出的诱人,就似枝头上的草莓,只等想吃的人伸手去摘。 叶枫十根手指不由微微抖动起来,是不是他也想去采撷枝头上的草莓?他轻轻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自己纵身从悬崖跃下,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是个有欲望的人,欲望是所有人的弱点,男欢女爱,更是人的本能,有几个人能做到心若死水,坐怀不乱? 忽然之间,有个女人哼起小曲,词句妖艳绮丽,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一种狂野轻佻的诱惑和**裸的挑逗之意,是不是在暗示叶枫,要更大胆点,更放得开些? 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睁开双眼,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门上嵌着“温柔乡”三个大字,一女子吃吃笑道:“男人就喜欢这里。” 一进门,就听得里面传出男女嘻嘻哈哈的笑声,那笑声放荡轻佻,听在耳里,忍不住就要血脉贲张,想入非非。 只见里面有七八对男女,场面异常的香艳,他们在划拳猜枚,赌注不是金银珠宝,而是谁输了,谁就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只见地上扔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场的男女皆仅剩内衣遮羞,叶枫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场景,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众女子笑道:“好看么?” 有的男人嫌猜来猜去太麻烦,干脆直接了当,捧出一锭锭银子,大声说道:“你脱一件衣服,我就给你一锭银子。”一女人幽幽道:“李老板好没情调,就知道拿银子欺负人。”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老子来这里目的,还不是要脱光你的衣服,我们一起滚床单?你不脱衣服,谁愿意给你银子?你不为银子,会让我白睡?”那女人闭上了嘴,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叶枫听着男女放肆的笑声,心中禁不住一荡。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他该来的,却无论如何又拨不开脚步。 暗自安慰自己:“你来这里,是为了见世面,增长阅历,师父不是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 领他来的那些女子笑道:“楼下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急色鬼,楼上有更隐蔽的地方。请。” 几人上得楼来,众女子笑道:“记得要选我们啦?”腰肢扭动,四下散开,隐入各个房间之中。 叶枫口干舌燥,暗道:“我真要堕落么?我对得住影儿?”想起余冰影对自己一往情深,不由心中一凛,拨脚便走。 才走出一两步,听得身后有人叫道:“相公莫心急,温柔乡没有让你满足不了的地方。” 叶枫回头望去,只见施施然走出一人,大约三十来岁左右,常年沉浸酒色的缘故,面色暗黄,形容憔悴。 那人拱手笑道:“在下姓洪,是这一楼层的总管。”叶枫道:“在下姓叶,名……”洪总管笑道:“我们这里不是住客栈,不用登记名字。” 叶枫甚是尴尬,道:“是……是。”洪总管忽然用力一拍巴掌,大声叫道:“姑娘们,还不出来见客人?” 话音未落,只见数十名妙龄少女从一个大房间里鱼贯而出,皆是绝色佳人,美艳不可逼视,那些女子也在其中。 她们将叶枫团团围住,盈盈笑道:“小相公,你好。”叶枫手忙脚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满脸通红。众女子笑道:“你仔细瞧瞧,我们谁最美?”七嘴八舌,叶枫脑袋不由都大了起来。 洪总管瞪眼喝道:“你们叽里呱啦,吵什么?还想不想做生意?不想做的话,全陪我睡觉去。” 众女子一吐舌头,再也不敢多嘴,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站到叶枫的面前,道:“相公,请你挑选。” 叶枫一怔,道:“挑选?她们是人,又不是畜牲……”洪总管道:“她们在这里,就是任客人挑选的商品。” 众女子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粉腮带笑,或许命运让她们不得不屈服,已经无力抵抗人生折磨。 洪总管指着一个高条苗条的少女,道:“桃红,四川成都人,十六岁,你只须花十两银子,今夜她就是你的,任你为所欲为……” 那少女向叶枫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一定要选我呀,我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叶枫勉强笑了笑,并不答话,心里想的是怎样尽快脱身。 桃红脸色黯然,低垂着头,洪总管怒道:“已经第八次没客人选你了,哼,你以为你是观音菩萨,供着好看么?为你花的银子,你什么时候还得清?”桃红大惊失色,卟的一声,跪了下来,道:“洪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洪总管狠狠道:“客人不选你,就是证明你不够骚,不够浪,没有吸引力,你自己看着办。”桃红脸色惨白,叶枫心中不隐,道:“洪总管,不关她的事。”洪总管道:“小相公,你莫替她求情,做事一点不用心,应该让她吃点苦头。” 他又道:“梅兰,湘西凤凰人,十五岁……”他一一介绍过去,仿佛这些美女是摊贩手中的白菜萝卜,只要出得起价钱,就可以拿走,叶枫索性狠下心来,一言不发。 这种地方,既是男人的销魂窝,又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这里的女人,连命运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她们和猪狗牛羊有什么区别?叶枫皱皱眉头,心道:“这种地方,难道官府不管么?”洪总管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笑道:“这地方是洛阳知府小舅子开的,谁敢动到这里来?你尽管享受便是。”口气狂妄至极。 自古以来,官匪一家,官府才是某些势力最大的保护伞,许多违法的行业,能够明目张胆的存在,背后都和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的还是某些官府头脑的名下产业。 他又道:“公子有无中意的?倘若没有,请跟我来。温柔乡的宗旨是,要让每位客人满意,是不是啊,姑娘们?”叶枫摇了摇头。 众女子笑道:“全心全意,宾至如归,老少无欺,价格公道。小相公下次记得要光顾我们,拜托,拜托。”叶枫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几声。 洪总管笑道:“我们和别的妓院不同的是,这里每个姑娘第一次接客之前,都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所以我们回头客极多,客人花钱,就是图个快活,只有做到这点,才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你说是也不是?”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这房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珠帘软帐,香气阵阵。叶枫一怔,道:“到这里做甚?”洪总管诡异一笑,道:“精彩的在后头呢。” 拍了拍手掌,只见珠帘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两名女子,身上竟是寸缕不穿,只有手腕,脚踝上系的银铛叮当叮当脆响个不停,扣人心弦。 她们搔首弄姿,摆出各种姿势来,每个姿势都要让人血脉贲张,叶枫“啊”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洪总管笑道:“这是我们新推出的一个节目,姑娘们在里面跳舞,由客人挑选。倘若你不满意的话,只须一拉这里……” 伸手一拉珠帘边上的一个铃铛,里面两女子弯着腰,慢慢退了下去,又换上另外的两个女子。这两女子更加放荡,不时向叶枫抛媚眼,送飞吻。 叶枫只觉得心跳得好快,人也几乎站立不稳,道:“这个……这个……”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洪总管往他身后用力一推,笑道:“还不进去,更待何时?”叶枫身不由已,跌跌撞撞,冲入房内。 洪总管哈哈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今朝有酒今朝醉。”竟自去了。两女子如鱼一般光滑,溜进了他的怀里,笑道:“公子为何全身发抖?是不是寂寞得太久了?”便要伸手来解叶枫的衣衫。 叶枫一生之中,从末跟任何女子这般亲热过。跟余冰影在一起,至多牵牵手而已,两个一丝不挂,白花花的青春少女撞入怀里,十指如蛇般的在他身上滑来溜去,他整个人似乎开始融化,崩溃。 一女子捉住他的右手,往她的柔软丰满的胸口按去,笑道:“人家这里好热,你帮我摸摸。”叶枫手指触及所处,只觉得滑腻温软,妙不可言,不由暗自生警:“我这么做,对得住影儿么?”忙将手一缩,挣了开来。 两女子脸色齐齐一变,道:“我们不美么?你对我们不满意么?”眼中泛起了莹莹泪光,客人不选择她们,就意味着她们要少赚一笔钱。若非生活所迫,谁愿干这个没有尊严的职业? 叶枫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有心上人,我深爱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笑得很,在妓女面前谈爱情,荒不荒唐?就像要和尚买梳子,都是遭人怨恨的事。 两女子格格笑道:“我们又不要你负责什么,你出钱享乐,我们出卖肉体来赚钱,大家公平交易,你担心什么?”又来拉扯叶枫。 叶枫不敢和她们过多纠缠,在他尚有能力,控制自己之前,他得赶快离开这里,身子一晃,人已到了外面,几锭银子扔了进去,宛如丧家之犬,夺路而逃。 两女子银子到手,也不追赶,由他而去,在屋内笑道:“他到底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从宫里偷偷跑出来的公公?要不然怎么碰都不敢碰我们一下?我们今天运气是不是好极了?” 坐在外面和众女子调笑的洪总管见到他,笑道:“相公还满意么?”叶枫面红耳赤,笑道:“满意极了。”低头匆匆离去。 洪总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冷笑道:“快枪手一个,每个男人都像他一样,姑娘们既轻松,来钱又快,真是妙哉妙哉。” 众女子笑道:“哪比得上洪总管神功盖世?”洪总管大笑道:“是么?你们想不想领教领教?”张臂抱去。众女子轻笑一声,纷纷躲避。 叶枫出了门,回望温柔乡,恍如做了个香艳的美梦。心道:“周定邦和霍守业表面道貌岸然,其实和无耻小人有什么区别?武林盟还有什么希望?”不由往地上吐了口水,大声道:“今日总算看清了,所谓的头面人物,都是伪君子,色中饿鬼。” 身居高位的人,有几人不是伪君子?脸皮不厚,不腹黑,又怎么能爬得上去?正直的人只能做别人的垫脚石。 “当今世上,还不是你骗我,我骗你,大家都是伪君子。”叶枫一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回头,只见一人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一身青布长衫,凝目微笑,玉面朱唇,凤采俊朗。叶枫“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颤声道:“怎……怎……么是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怎么不是我?你叶枫来得洛阳,我赵鱼就来不得?”两人手拉着手,仿佛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有说不完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大老虎 破旧的小酒馆,不温不火的烧刀子。叶枫三杯酒下肚,问题就来了,盯着赵鱼,问道:“你跑到洛阳城做甚?”赵鱼微笑道:“听说洛阳的姑娘,既热情又美丽,我想来碰碰运气,一直被人称为单身狗,心里总是不太好受的。” 叶枫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道:“你碰到了运气么?我有个秘诀,可以让运气迅速暴涨,虽然不能一夜暴富,但每天有两三文钱进账,是绝没问题的。” 赵鱼哈哈大笑,道:“出门之前,先踩几砣狗屎,对么?”叶枫笑道:“对的。”赵鱼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踩到了一地桃花,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温柔乡。” 叶枫突然间面红过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第一个念头是:“只怕赵大哥要看不起我了。”但随即知道不是,寻思:“倘若他真的瞧不起我,他就没有必要和我见面。”干笑几声,道:“好兆头。” 赵鱼笑道:“我是个男人,又不是根木头,哪经得起诱惑?忽然一想,自己的月银又有多少?如此一来,纵然天大的欲望也没了,看来钱真是万能,既可以让人耻高气扬,又能让人断了念想。” 他盯着叶枫,慢慢接着说道:“想洁身自好,实在很不容易,时时刻刻得面临各种的诱惑,美女,权力,金钱,身不由已,难以拒绝,诱惑是世上最厉害的**,一口饮下去,就无法自拔。” 叶枫微微一笑,问道:“你也会左右摇摆?你不是好人么?”赵鱼哈哈大笑,道:“狗屁好人,我只不过口袋没有银子而已,谁他娘的不想夜夜笙歌?左拥右抱?你难道不想么?”叶枫舐了舐舌头,艰难地说道:“你想有钱,还不容易?” 虽然赵鱼官职不大,若想发财,并非困难之事,莫说是他,就连最不起眼的保正,里长亦捞得盆满钵满,权力就是最好的摇财树。 赵鱼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违背道德,触犯法律的事,我万万不敢干的。”叶枫道:“为什么呢?”赵鱼道:“我不想在雷电交加的日子里,胆颤心惊,惶惶不安。” 他接着缓缓说道:“别人发财,我不羡慕,不义之财,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无穷的灾祸,人在做,天在看。”叶枫立起身子,深深拜了下去,道:“我敬重你。” 看着别人挥金如土,觥筹交错,看着别人身边美女如云,他仍然坚持过穷得发疯的日子,不肯有任何改变,因为他是有信仰,有梦想的人。 梦想有多大,受到的挫折,就有多大,假如连这些打击都忍受不了,还谈什么实现理想?通往梦想的道路,注定是孤独寂寞的。没有人喝采,只有自己在荆棘中独自前行。 赵鱼笑道:“莫把我看得那么高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身败名裂,遭人唾骂。”叶枫道:“你到洛阳到底做甚?”赵鱼浅呷一口茶,微笑道:“打老虎,一只大老虎。” 他一提到“打老虎”三个字,叶枫忍不住全身一震,失声叫了出来:“大老虎?”心中寻思:“大老虎?霍守业和周定邦也在打大老虎,他们打的是不是同一只老虎?” 接着又想:“大家都在打老虎,想必可以从老虎身上捞到足够的好处,赵大哥图的是什么?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不由心念一动:“我要不要参予?我又能获得多少好处?”想到此处,不禁一阵莫名的兴奋,整个人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赵鱼沉声道:“对,大老虎,一只非常大的老虎,只要把它拿住了,恐怕整个江湖都将为之轰动。” 叶枫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问道:“他……他……来头很大?”赵鱼道:“他的名字,家喻户晓,深受世人爱戴,嘿嘿,但这些都是他的伪装。”叶枫倒吸一口凉气,瞬时间脑子转过数十个江湖大豪的名字,却又不敢妄下结论,问道:“他是谁?” 赵鱼长长吐了口气,道:“很快就能剥下他的面具。”他忽然紧握住叶枫的手,目光热烈如火,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到心上人一般,尽是期望,问道:“我们一起打老虎?” 叶枫心情激荡,良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才笑道:“求之不得。”赵鱼话题一转,反问道:“你有没有欲望?”叶枫不由得脸色一变,在温柔乡面对那些艳女的诱惑,算不算欲望? 人的一生,是不是都在为欲望奋斗?买房,升官,赚钱,是不是追逐欲望的一种方式?往大的方面来说,是实现自己的价值观,说白了,还不是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 赵鱼见他脸色变化不定,叹了口气,道:“是人都有欲望,你有,我有,只不过每个人面对欲望,所表达的方式,大不相同,有的人**裸的豪夺巧取,有的人比较含蓄内敛而已。” 叶枫一张脸似在发烫,目光迷离,欲望,欲望,难道是人类永远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过了良久,他才艰难挤出一句话来:“是的,每个人都有欲望。” 赵鱼道:“有人喜欢美色,有人喜欢权力,有人喜欢金银珠宝,有人喜欢纵情山水,你所喜欢的,便是你的欲望。” 叶枫忍不住问道:“你的欲望是什么?”赵鱼又叹了一口气,一字字说道:“我的欲望是做更大的官,我在底层见到了人间太多的疾苦,有时候想去帮他们,偏偏有心无力,想真正替百姓办事,就得做更大的官,拥有更大的权力。” 想救溺水的人,至少自己得有一身好本领。想去拯救世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世界就这么的残酷,若想实现大梦想,至少先拥有本钱。 赵鱼顿了顿,道:“所以我专寻大案要案,只要我干出一番事业,自然有人会注意到我,我从不错过每一个机会,这样的机会,我当然更不会错过。” 他握紧了拳头,将杯中的剩酒一饮而尽,缓缓道:“有的人以拥有多少钱,多少产业,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我以能改变世界,作为我的价值观。” 赵鱼一直过着穷得发疯的日子,忍受着上司及同僚的讥笑排挤,从不争辩,从不解释。他知道那些曾经嘲讽过他的人,终将淹没在浩瀚的历史云烟之中,不留任何来过的痕迹。 叶枫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余观涛的影子,永不言败,永不服输。这种人,风风火火,干劲十足。 十一月初四,晴,碧空如洗。黄历写道:“百事皆宜”。的确是个好日子。风中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花香,花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两人东绕西转,经过几条长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耳畔忽然响起琅琅的读书声。 只见两边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巷子尽头,是个好大的院子。当中种一大片竹林,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竹林右侧是个方圆十余亩的池塘,几只野鸭悠然荡着水波,忽而一头扎入水中,激起无数水珠,忽而有条不紊的整理着羽毛。 朵朵洁白的云朵映在碧绿的水面上,天地一色。竹林书侧,立着尊丈余高低石碑,上面写着“天下才子,尽出白鹿”八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刻着几百个小字,多半是与这院子的历史有关。 赵鱼脸有喜色,哈哈一笑:“到了,这是洛阳最有名的书院‘白鹿书院’,我少年时候曾在这里求学一年,一听到读书声,就想起当年吃教授戒尺的事。那时候怨怪他们管得严,现在想起来是我自己荒唐得很。”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仿佛吃戒尺的事就发生在昨天。叶枫心道:“要我读书,是万万不成的,书中的那些字只认得我,我却认不得他们,头痛头痛。师父常言道,书就是输,要输(书)做甚?” 赵鱼轻车熟路,领着叶枫往里走去,一路上讲些书院的历史典故,以及自己在书院里的少年往事,叶枫从未进过学堂,只听得心往神驰。 转弯抹角走了好一阵子,穿过几道长廊,几个庭院,耳中尽是莘莘学子的念书声。叶枫心道:“输光了,输光了,真他娘的晦气。” 赵鱼一时性起,跟着摇头念吟起来:“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栊慢捻,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弹到此,为呜咽。” 念到后来,哈哈大笑道:“辛老先生的词亢长不说,历史故事又多,什么唐玄宗杨贵妃,汉昭君出塞,最可恨的还引用了开元天宝年间善弹琵琶的艺人贺怀智。乱七八糟的,我一个也记不住,被教授狠狠的痛打了一顿,不知今天谁会倒霉?” 只见前面单独建着幢院落,灰墙绿瓦,说不出的威严,外面砌着一人高的围墙,也不知里面隐藏着什么。 静悄悄地一无声息,偶尔之间风吹树叶,发出沙沙之声,好像是游离在白鹿书院的另一个世界。 院子门楣上面刻着“人杰”两个大字。叶枫一怔,心道:“人杰?”赵鱼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腼腆道:“在这个院子里读书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学子,以前我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总被里面的学究追得无路可逃。” 人的一生,有几段经历是无法忘怀的,比如求学,从军,相恋,创业……叶枫忽有同感,心道:“我每次到朝宗院,还不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赵鱼肃立双手,放低声音,道:“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叶枫刷地一声,拔出长剑,朗声道:“我堵前门,你堵后门,别让大老虎跑了。”心道:“坏人都爱走后门,这份功劳就送给赵大哥吧。” 赵鱼苦笑道:“里面都是德高望重的教授学究,兄弟鲁莽不得。”叶枫一拍额头,道:“奶奶的,老虎变先生,他隐藏得好深。”赵鱼道:“不是,里面有个教授,他掌握着老虎的线索。” 叶枫道:“原来他囊中羞涩,想发个大财。”赵鱼笑道:“我才是囊中羞涩,穷得叮当响。”叶枫心道:“莫非赵大哥想空手套白狼?”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院门吱的一声响,只见十余名学子相继走了出来。人人都高昂着脑袋,仿佛把他们当作不存在一般,居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叶枫心中有气,暗道:“多读了几本书就很了不起么?功名未成,就目中无人,以后功成名就,岂非更不得了?你们这些人去当官,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官,人杰,哼哼,人渣还差不多。”也昂首挺胸,神情倨傲。 又隔了一会,一位脸容削瘦,身材高挑,留着花白胡子,腋下夹着几本破旧线装书的老者,慢慢的走了出来,赵鱼一个箭步,抢了上去,双手稳稳扶住他,恭敬叫道:“姚教授好。” 他转头对叶枫道:“这是姚大通姚教授。”叶枫不敢怠慢,一揖到底,道:“姚教授你好。”心道:“姚教授,姚叫兽,哈哈。” 姚大通看着他们,满脸迷茫,问道:“我认识你们么?”赵鱼道:“在下捕头赵鱼……”姚大通脸色突变,道:“我遵纪守法,你找我做甚?”转身就走。 赵鱼淡淡道:“我是为大老虎而来的。”姚大通身子一震,冷冷道:“老虎在山上,你走错地方了。”赵鱼道:“难道教授不想将那人绳之以法,任由他逍遥法外?” 姚大通直直看着他,神情忽然变得桀骜不驯,双眼咄咄逼人,犹如两把锋利的快刀,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和方才病怏怏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叶枫不由吓了一跳:“好犀利的眼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人物?” 姚大通哼了一声,冷冷道:“就凭你也能和他对抗?”赵鱼道:“在下的确微不足道,但我有一身正气,有血性,敢拼命。” 哪怕再黑暗,世上永远有条颠扑不破的真理,邪不压正,正义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一个既有正义感,又不怕死的人,还有什么不能战胜的? 叶枫收敛起笑容,登时肃然起敬,他一向尊敬有侠气的人,这种人才是社会的脊梁,才是社会的希望。他们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风卷残云,妖魔远遁。 姚大通道:“有些事光有血性是远远不够的,勇气加胆量,才能战无不胜。”--他的势力遍布江湖,只要他愿意,收拾小小的赵鱼,便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赵鱼握住叶枫的手,挺起胸膛,一字一字道:“因为我有兄弟,我们同心合力,无坚不摧。”他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连眼睛都已发红。叶枫吃惊地看着他,从来也没有看过沉着冷静的他如此兴奋激动。 兄弟,多么令人骄傲,热血沸腾的字眼,叶枫忍不住差点流出泪水,他慢慢挺起了胸,他忽然心里充满了决心,如今世上是不是已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悲伤畏惧的了? 姚大通冷笑道:“我的人生,所有的不幸,全是由我的兄弟造成的,你难道不知,成也兄弟,败也兄弟?” 他那张苍老的脸忽然扭曲变形,看来说不出的诡秘可怖。他是不是有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他的兄弟是不是曾经给他带来痛苦和灾难? 姚大通接着道:“倘若你把希望寄托在兄弟身上,你已经注定失败了。有些事你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得定,为什么非得再拉一个人进来,给自己添乱呢?” 他挥了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们走吧,我不看好你们。”叶枫怒道:“你凭什么要把你的经历,强加到我们身上?凭什么质疑我们的兄弟情?” 姚大通眼睛瞟着他,问道:“你们两人合作,出于何种原因?倘若因利而聚,那么也将利而散。”两人不觉一怔,均在心中反问自己:“我们有没有共同的利益点?”姚大通冷笑道:“世上没有无所求的人,每个人都有贪心,欲望。” 贪心,欲望足可以摧毁任何感情。叶枫大声道:“你到底想和谁合作?”姚大通道:“有实力,靠得住的人。”叶枫微笑道:“你总算碰对人了,华山派的实力够不够?靠得靠不住?” 姚大通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华山派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叶枫道:“不为什么,我兄弟的事,便是我的事。”他又道:“我始终相信世上有真感情,只不过你运气不好,遇人不淑而已。” 赵鱼只觉得喉咙仿佛让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心里暖暖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姚大通道:“好,我姑且信你们一次,但愿我能为你们带来好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魔来魔斩 佛来佛斩 忽然之间,只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喝道:“姚大通那个老杂种躲在那里?你到底说是不说?”这一句话声音极响,仿佛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叶枫嘿嘿一笑,道:“姚先生,你的麻烦来了。”姚大通大吃一惊,心道:“我活在世上,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不由紧握拳头,热血上涌,心道:“你要我死,我便教你身败名裂。” 几十年恩怨一瞬间全涌上心头,想起自己沦落到今天境地,均是拜他所赐,忍不住怒不可遏,就要冲了出去。 赵鱼见他神色有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姚先生,你别冲动,有我们兄弟在,没有人敢动得了你。” 姚大通登时心中一凛:“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正等着看到他家破人亡的哪一天?我倘若意气用事,岂非正中他的下怀?”心念至此,慢慢松开了拳头。 随即听到有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似乎吃了极大苦头,大声哀求道:“上官帮主您……您……高抬贵手,小人带你们去找姓姚的。” 叶枫脸色一变,惊道:“上官笑?他到这里做甚?”登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姚大通是块香喷喷的唐僧肉,谁都想咬他一口,奶奶的,已经到了老子嘴里,再吐出去,以后我在江湖上怎么混?” 上官笑冷笑道:“你早说就是了,何必要自寻苦头?百无一用是书生,满脑子的浆糊,一点也不知道变通。”叶枫偷偷看了姚大通一眼,心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赵鱼向叶枫使了个眼色,叶枫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架着姚大通,正欲悄悄离开,忽然四面八方响起落雨般的脚步声,也不知来了多少人,犹如天降神兵,轻捷快速。 姚大通不知高低,叫一声苦:“如何是好?”赵鱼镇定自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什么大不了的。”双眼环视,只见院子右侧立着好大一片假山,显然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赵鱼做了个手势,三人闪入层层叠叠的假山之中,片刻之间,只见上官笑、霍守业、周定邦及数十名神都帮教众由一个肥胖老者引领着,吵吵闹闹,往人杰院而去。 那老者鼻青脸肿,头发凌乱,不消说是拜上官笑所赐。三人待他们步入院内,这才走了出来,未行多久,不防各个路口皆有人把守,当中不泛有姚大通相识之人。 他们一见到姚大通,一发大喊大叫道:“姚大通在这里!”喊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也不知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上官笑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大叫道:“别让他们跑了!”众人跟着大叫:“别让他跑了!”一发呼喊,仿佛有千军万马一般。 三人不由脸色齐齐一变。叶枫道:“哈哈,十面埋伏。”姚大通颤声问道:“你……你……们能行么?” 赵鱼从腰间刀鞘中慢慢抽出钢刀,微笑道:“我有快刀,有兄弟,敢拼命,试问天下,谁敢与我为敌?”叶枫道:“魔来魔斩,佛来佛斩。”姚大通脸色稍稍一缓。 但见人影绰绰,四面八方都有人向他们扑来,只是脚步虚浮,一听便知没有多少武功之人。神都帮教众,本来地痞无赖居多,武功好的屈指可数。 叶枫心道:“了不起,几个虾兵蟹将也敢挑战我叶大侠,男猪脚?这叫做死马当做活马医,又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当下长剑横身,道:“你们先走一步,我来断后。”姚大通巴不得尽快脱身,连声说道:“好,好。”赵鱼道:“不行,我们是兄弟,一起生,一起死。” 叶枫一听到一起生,一起死这几个字,倏地想起余冰影,只觉得热血沸腾,哈哈大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有我这把小刀足矣。” 赵鱼张嘴欲言,叶枫抢先说道:“我先来一招‘黑虎掏心’,接着是‘老树盘根’,最后‘仙人摘桃’,他们不哭天喊地,抱头鼠窜才怪。”说到兴起,忍不住手舞足蹈,剑光闪动。 赵鱼凝视着他,缓缓道:“好,你保重!”短短几个字,却已包含了千言万语,所有的情感。 男人之间复杂而微妙的情感,本就是不用说出口的。能够说得出口的,一定就不是情义。 拉起姚大通,往外冲了出去,神都帮教众大声呼喝,纷纷拦截,但他们哪是赵鱼的对手?赵鱼拳打脚踢,掌劈肘撞,近身的神都帮教众皆被他打得倒地不起,**之声不绝于耳。 赵鱼笑道:“承蒙各位网开一面,赵某心领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哈哈。”上官笑大喝道:“哪里走?”身子一晃,双掌劈出。赵鱼身子一晃,退出数丈,笑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又不请我吃饭。” 上官笑身随掌势,窜了起来,叶枫劈手扭住一名教众,把他当成一尊柔软的肉凳子,坐着上面,翘着二郎腿,拦住上官笑的去路,笑吟吟道:“上官帮主,得人处且饶人,何必要咄咄逼人?” 上官笑硬生生落下身子,双目几欲喷火,怒道:“姓叶的……你什么意思?”叶枫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做人不要太过份呗。”上官笑道:“你胡说什么?” 霍守业喝道:“华山派作为武林盟五大门派之一,你不帮我们也罢,反助外人与我们为敌,你不怕我们到秦盟主面前告你一状,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枫道:“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之事,我决计不做的,你既然好这一口,你自便就是。” 霍守业双眉扬起,目露凶光,厉声道:“你什么态度?我好心劝你悬崖勒马,你别不识好歹,念你年少无知,你如今回头,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叶枫笑道:“我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回甚么头?脚下平平坦坦,哪来的悬崖,又没骑马,勒什么勒?勒你马拉戈壁。” 周定邦喝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要搞清楚,和我们作对,便是和整个武林盟为敌,人在江湖混,眼珠子要放亮点,别站了错队,跟错了人,正所谓一时失足成千古恨。” 上官笑道:“叶大侠,你和此事毫不相干,不必来赶淌浑水,免得教大家为难。”霍守业冷冷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和武林盟作对的后果。” 叶枫笑道:“我是聪明人?开什么玩笑?想当年我一招‘推窗见月’,足足练了三个月,屁股不知吃了多少次师父的‘竹笋炒肉’,后果是什么?可惜你们不是我师父,又不能处罚我,哈哈。” 周定邦道:“身败名裂,葬身街头。”叶枫道:“什么是名裂?莫非把名字拆得四分五裂?我叶枫岂非成了口十木风?坟墓葬在街头,别人怎么做生意?老百姓答不答应?” 霍守业道:“单是这句话,便已近大逆不道,所谓正邪不分,甚么是正,什么是邪,务必分得清清楚楚,你这些话若传到别人耳里,只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叶枫笑道:“看来你们在照顾我?”霍守业叹了口气,缓缓的道:“你年纪尚轻,陷得不深……”叶枫笑了笑,脸色随即十分郑重,说道:“难道我要昧着良心,与你们同流合污,就是跟对了人,站对了队?” 周定邦怒道:“想不到堂堂华山派弟子,居然自甘堕落,你对得起华山派的列祖列宗么?对得起你师父对你的悉心栽培么?” 叶枫道:“我问心无愧,行正义之事,便对得起我师父,对得起侠义二字。你们动辄就给别人乱扣帽子,到底出于什么居心?武林盟给你们的权力,是用来栽赃陷害别人的么?” 上官笑阴恻恻道:“难怪秦盟主要肃正风气,都是让你这种人坏了大局,你到底得了那厮什么好处?银子,女人?”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点也不把叶枫放在眼里。 叶枫冷笑道:“我又不是甚么巡视使,谁会送我银子,女人?上官帮主,人是现实的,我说得对不对?”上官笑三人不由脸色都为之一变,心道:“莫非昨晚的事,被他知晓了?” 霍定邦叫道:“我们清清白白,正大光明,你胡嚼什么舌头?”叶枫笑道:“我又没说你们,你们对号入座做甚?莫非你们真收了上官帮主的银子,女人?”三人脸色铁青,手按兵刃,却始终不敢出手。 隔了一会,上官笑道:“有甚么好气的?大家眼睛是雪亮的,倘若我们真是无耻之徒,秦盟主也容我们不下。” 叶枫冷笑一声,说道:“某些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奉公守法,一身正气,私底下却是男盗女娼,肮脏至极,好一个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依我看来,哼哼,只怕连猪狗也不如。” 三人脸色更加青了,手中兵刃不断抖动。叶枫道:“心虚了不是?”上官笑道:“我们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叶枫笑道:“上官帮主,听说温柔乡是个好地方,对么?” 上官笑一听到“温柔乡”这几个字,浑身一震,如痴似醉,脸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霍守业长剑指着他,喝道:“你再胡言乱语,便叫你血溅当场。” 叶枫哈哈大笑,手按剑柄,昂首挺胸,道:“想杀人灭口不成?”上官笑道:“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商量。” 霍守业道:“他血口喷人,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叶枫道:“新来的丽华姑娘皮肤白得像月亮,滑得如鱼鳅,那个琳琳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怎么本事了得呢?”霍守业“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叶枫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官笑皱起眉头,冲着众人大吼道:“凑什么热闹?滚到一边去。”众人退开几步,心道:“装什么装啊?”上官笑道:“叶大侠,借一步说话。” 周定邦陪笑道:“在下并非有意为难叶大侠,姚大通是秦盟主指名缉拿的要犯,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无可奈何,今天叶大侠肯卖我们兄弟一个人情,改日我们必定重重回报。” 上官笑沉声道:“就是当下酬谢也行。”叶枫斜眼问道:“你是不是准备,请我到温柔乡喝花酒,嫖女人去?或者给我一笔不菲的财物,权当我的封口费?” 三人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叶枫道:“我要的是公道,正义。”上官笑忽然大声道:“你受谁指使,居然来诬陷我们?”转头看着一人,厉声问道:“你一直想抢我帮主位子,是不是你干的?” 那人吓了一跳,道:“怎么是我?”上官笑道:“你敢过来,对天发誓么?”那人怒道:“怎么不敢?”快步走了过来,狠狠道:“我张五若有异心,便教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你放心了吧?” 上官笑转怒为喜,跪拜下去,道:“张兄,请恕小弟无礼。”张五伸手扶他,上官笑忽然跃起身子,刀锋直刺,卟的一声,插入张五小腹之中,用力一扭一绞,拨了出来,鲜血登时如泉涌般的,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张五瞪着眼珠,吃惊道:“你……你……你居然杀……我……好……好……”捂着肚子,慢慢倒了下去,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众人浑身发抖,颤声道:“帮主你……你……杀了张长老,你杀了张长老……”不由挪动脚步,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生怕他会突然发难。 上官笑怒道:“你们的眼睛,是不是长到屁股上去了?杀张长老者,华山派叶枫也!”叶枫也不理会,冷笑不止。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心道:“帮主和张长老的老婆私通多年,他们两人素来不睦,正好趁机除了张长老,夺了他的老婆,又栽赃了华山派叶枫,一石二鸟,真是好计策。” 上官笑晃着滴血的钢刀,厉声道:“是不是华山派叶枫,杀了张长老?”众人忙道:“启禀帮主,属下看得真切,正是华山派叶枫杀了张长老。”上官笑道:“他为什么要杀张长老?” 众人迟疑,不敢出声。上官笑大声道:“叶枫和张长老在温柔乡为了一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拨刀相向,你们明白么?”众人齐声应道:“是。”心道:“我们一点也不明白。” 上官笑道:”那个**叫什么名字?”众人想了想,道:“是瓶儿。”上官笑大笑道:“瓶儿,瓶儿,来者不拒,对就是她,老子曾经见过她一面,唇上有粒小痣,一看就是个红颜祸水。” 霍守业道:“我也做个见证,华山派弟子竟然作风腐化,奢侈靡烂,此事须得让秦盟主得知,严惩不贷。”周定邦道:“他既然要自寻死路,且由他就是了。” 上官笑厉声道:“杀我兄弟者,便是我上官笑不共戴天的仇人,为张长老报仇!”众人跟着叫道:“杀!杀!杀!” 叶枫笑道:“有本事就来取我的性命。”身子跃起,向他们冲了过去。他恼恨上官笑卑鄙无耻,青光闪动,挺剑向他胸口点去。 只见上官笑两侧抢上四名教众,拨出刀来,挡住上官笑的身前,四柄钢刀同时向他砍落。 叶枫冷笑道:“此等薄情寡义之人,你们替他卖命做甚?”双脚连环踢出,砰砰数声,将四人踢得直掼出去。 上官笑身手甚是敏捷,急跃而出,退开数步。叶枫大喝道:“恶贼哪里走?”刷刷几剑,剑尖如附骨之蛆,始终不离上官笑要害。 霍守业和周定邦却各执把长剑,从一左一右攻了过来,叫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武林盟容不下你这号人物,今天我们正好替华山派清理门户。”他们外家功夫不怎么样,剑法上却极有造诣。 只见两柄长剑左一剑,右一剑的,剑气纵横,织成一张烂银也似的剑网,将叶枫围在方圆不逾一丈之地。 上官笑见他们出手,胆子不由又大了起来,奔了回来,喝道:“我的兄弟不是白死的!”钢刀一摆,加入战圈。 叶枫笑道:“我会怕你们不成?”身形忽地一晃,从圈子冲了出去,长剑迅如闪电,一剑刺倒了一名神都帮教众。 他和白日行相处数天,白日行传授了不少的快剑招式给他,今天正好可以大展身手。 叶枫审时度势,深知这三人不足为患,但要对付他们,须得将身边十余名神都帮教众清理,省得给他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见他忽然出手刺伤教众,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大叫道:“大家别落单了,抱团作战。”众人不约而同向他们靠拢。 叶枫叫道:“晚了,晚了。”足不沾地,长剑连刺,不过片刻时间,十余名教众先后中剑,倒在地上。 所幸不是刺中要害,并无性命之虞,**叫唤之声不绝于耳,其余的人胆颤心惊,四下散开,哪敢再靠近? 三人见他出手又快又准,忙集结成阵,呈犄角之势,旨在迫得叶枫不能逼近。叶枫笑道:“好厉害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青春就是任性 叶枫手腕轻抖,长剑挟着股劲风,笔直一剑刺向上官笑的胸口。上官笑右手钢刀横挡,左手一掌拍出,击向叶枫的面门。 霍,周两人挺剑直上,一把剑刺向叶枫的左胁,一把剑刺向叶枫的小腹,叶枫长笑一声,忽然间飞身而起,转到上官笑身后,挺剑刺出。霍,周两人看得心惊,忍不住呼叫:“小心,小心!” 上官笑向前冲出,钢刀圈转,反手向叶枫胸口刺落,喝道:“狗娘养的,偏偏要去做鬼!”叶枫长剑如鬼如魅,竟然绕过钢刀,刺向他的右腕。 上官笑急忙缩手,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袖口被剑尖划破一道口子,虽然并未受伤,却也吓得冷汗淋漓,面无人色。 叶枫冷冷道:“很好,很好!”长剑晃动,向他另一只手刺去。上官笑大叫道:“你怎么专刺我的手?”叶枫冷冷道:“谁叫你不收敛,不收手?” 上官笑脚下急闪,钢刀飞舞,叫道:“小子,你再执迷不悟,那可是遗臭万年。”叶枫道:“是吗?”长剑直出,剑势如虹。上官笑挥刀格开,退了一步,道:“不可药救!” 叶枫手臂一指,嗤嗤连刺几剑,快捷无比,飘飘缈缈,如烟如雾,不可捉摸。上官笑眼见招架不住,道:“妖孽,你杀了我一个,将有千千万万个我站了出来,正所谓邪不压正!” 霍,周两人叫道:“上官帮主,我们来也!”双剑挺出,叶枫只得回剑招架。三人齐头并进,交替掩护,上官笑冷笑道:“侠光普照,妖孽,还不俯首伏法?” 叶枫哈哈大笑道:“你们也配称侠义?你们不过借侠义之名,满足自己私欲罢了,收取保护费,勒索百姓,也叫侠义?表里不一,欺世盗名也叫侠义?玩女人,拿黑钱也叫侠义?我虽然不是很高尚的人,却从未干过这些事。”长剑画了个大圈,剑气凌然,逼得三人齐退了几步。 上官笑冷冷道:“我明白了。”霍,周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明白了甚么?”上官笑双眉扬起,厉声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与天下为敌的原因了。” 霍,周两人问道:“为什么?”上官笑脸上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仿佛面前站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缓缓说道:“因为他投身魔教,已经被魔教洗了脑。” 众人一听到魔教两个字,不由得脸色大变,就连晴朗的天空忽然也变得暗淡无比,充斥着诡异的气氛。霍,周两人失声叫道:“魔教?” 曾经魔教在江湖上的势力完全可以和武林盟分庭抗礼,一决高下,如果说武林盟代表的是大门派,大集团的富人利益,而魔教却承载了广大草根,平民的希望。 一个保守,一个开明,注定了武林盟和魔教的关系,是两个完全对立的阵营,犹如水与火,只有血淋淋的厮杀,没有任何握手言和的可能。 魔教目的只有一个,拆散武林盟,把大门派,大集团的利益,分配给千千万万个小门派,但在那个利益交错复杂,由权贵,富人说了算的年代,怎么可能成功?注定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在武林盟以及各个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联手绞杀之下,三十年前,魔教终于一败涂地,不得不退出中原,远走西域。但武林盟从未掉以轻心,因为魔教的信仰,始终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上官笑尖声叫道:“魔教亡我武林盟之心,始终不死,说,云万里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霍守业微笑道:“听说魔教教主云万里的女儿云无心风骚狐媚,貌若天仙,哼……哼……” 周定邦道:“无知少年,见到魔教妖女,哪里把持得住?宁愿背叛师门,亦要与天下为敌。”霍守业道:“女人胯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命也不要了。”上官笑道:“这种人该不该死?该不该杀?” 叶枫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荒唐,滑稽,以及愤恨,这些所谓的侠义之辈,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除了只会排斥异己,诬陷别人,还能做甚? 武林盟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叶枫心里忽然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他自幼以来,耳里听到的全是对武林盟的歌功颂德,好像只有武林盟才能拯救江湖。 倘若不是他这次洛阳之行,无意之中看到了武林盟最丑恶的一面,或许他至今还深信不疑,是谁编织了这弥天大谎?粉饰太平的背后,又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官笑铁青着脸,喝道:“你想干什么?想祸害江湖,先问问我这口刀答不答应?”叶枫朗声道:“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装什么逼啊?”上官笑气得浑身发抖,道:“简……简……直……无法无天!” 叶枫长笑道:“青春就是任性,只要不害人,干什么都可以!难道在路边撒个尿,抠一下鼻屎,也要被你们这些伪君子上纲上线?”上官笑道:“你如今不是在害人么?”叶枫昂然道:“我只是没有配合你们去害别人而已!” 霍守业道:“和武林盟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武林盟是江湖基石,岂是几个跳梁小丑,所能撼动的?”周定邦道:“倒行逆施,天地不容。” 叶枫大笑道:“是吗?”长剑陡地刺出,这一剑出手既快,剑上气势亦是凌厉无比。瞬息之间,已刺到了上官笑的胸口。 上官笑大吃一惊,忙横刀胸前,叶枫剑尖一压一挑,叮的一声,上官笑手腕中剑,钢刀脱手飞出。 叶枫笑道:“这么没用,也配匡扶正义?”倏地抢上,剑尖连刺,迅速无伦。上官笑赤身空拳,急忙避让,叶枫长剑形影相随,始终不离他要害。 三人之中,上官笑的武功不仅最弱,而且最为怕死,他见得叶枫长剑连连刺来,早吓得胆颤心惊,大喊大叫起来:“两位巡视员,快拉兄弟一把!” 霍,周两人眼见上官笑处境凶险,急跃而起,挺剑而出,分别刺向叶枫的背心,左胁,逼得叶枫要回剑救护。两人乘虚攻来,叶枫本事再强,也不敢托大,双足一弹,向右纵开了丈许。 上官笑登时脱困,忽然双足一软,跌坐在地,原来他惊恐交加,浑身酸软,犹如灵魂出窍一般。叶枫哼了一声,道:“没出息!” 霍守业道:“姓叶的,好好好!”一剑指向叶枫的后心,周定邦长剑递进,刺向叶枫的左肩。叶枫道:“我当然很好,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不怕鬼敲门。”手腕一翻,刷刷几剑,逼开他们,笑道:“上官帮主,你好么?”足尖一点,连人带剑,向上官笑疾刺而至,势道甚是威猛。 上官笑冷汗淋漓,忙就地滚开,长剑从上官笑头道:“我们不会说的,你休想逼我们开口。”叶枫慢慢伸出长剑,狰狞着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太强,凡事喜欢刨根究底,别人不想说的,我偏偏要他开口。”霍,周两人齐声叫道:“你想怎么样?” 叶枫叹道:“唉,要撬开一个人的嘴巴,还不容易?他不说,我就斩断他一个指头,割他一块肉,我要看看,他能熬得了多久?昨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把长剑磨得甚是锋利,剁手剁脚,最合适不过了。” 霍,周两人不由面无人色,相顾骇然,叶枫晃动着长剑,斜眼向他们瞧去,缓缓的道:“你们两个,到底谁先来?唉,做硬汉虽然可以名垂青史,但有谁扛得住我叶某的十大酷刑?做叛徒遗臭万年,至少不用吃眼前亏,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罢!”心里却不由暗自发笑:“叶大忽悠,洗脑高手。” 他们见得叶枫的长剑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已吓得心胆俱裂,颤声说道:“我……我……们也不知道,谁……谁……是大老虎,只……有姚大通知道,谁……谁……是大老虎。” 叶枫道:“所以找到了姚大通,等于找到大老虎?”两人低声道:“是。”叶枫道:“姚大通在我手里,我这个人脾气怪得很,到手的东西,哪怕再不值钱,也不轻易放手,你们还是先把我杀了吧。” 两人道:“我……我……我们奉命行事,并……并……非有意和叶大侠作对。”叶枫冷笑道:“我是大侠?我不是江湖败类么?我不是自甘堕落,勾结魔教么?” 他们面红耳赤,低声说道:“不……不是的,是我们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叶枫口舌上不肯饶人,笑道:“这才说了句真话!” 忽然之间,只听得有人暴喝一声:“谁教你们口无遮拦的?是不是不想活了?”霍,周两人一听到这个声音,恐惧的眼睛里,忽然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近乎绝望的畏怯,还是无能为力的悲伤?这个声音仿佛是最恶毒的魔咒,一下子就镇慑住了他们。 叶枫心中诧异:“是谁?难道秦啸风来了?这样也好,我让他看看,他的手下都是什么货色,他不是想肃正风气么?哼哼,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要求别人身上没味道,真他娘的荒唐。” 凝固的空气忽然发出种尖锐的风声,似是种什么东西急袭而来,其势极大,犹如孤狼在山巅上呼唤同伴,只要听到一次,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叶枫暗道:“玩的什么调调?唔,盟主出场,当然要有点与众不同的东西,人啊,为什么喜欢弄些虚头八脑,没用的东西呢?”舞起长剑,护到全身,闪到一边。 却听得他们两人,同时发出两声惨叫,捂着嘴巴连退几步,鲜血从手指缝里汩汩流了出来,滴地有声。叶枫的瞳孔忽然紧缩,仿佛燃起了一连串无法看得见的火花。 不知何时,假山之上忽然立着个赤发红面的彪形大汉,满腮虬髯,背负着口阔剑,睁着双眼,宛如天神下凡般的,不怒自威。霍,周两人更是害怕,连头也不敢抬起。 叶枫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怦怦乱跳,暗道:“怎么是他?”原来此人是峨嵋派二号好手玄铁石,素来心狠手辣,好杀成性,江湖人称他为“杀神”。 玄铁石本是心高气傲之人,最近几年为武林盟立了不少功劳,更是气焰嚣张,眼中几乎容不下别人,叶枫曾随余观涛,在峨嵋山见过他数面,故而一眼就认出了他。 玄铁石嘿嘿冷笑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在我手底下做事,本事差劲点,我可以原谅,但我最讨厌是不能保守秘密之人。”他说话之时,始终高昂着头,好像其余的人就是地上砂石,根本就不值得他去看上一眼。 霍,周两人满头大汗,点头应道:“是,是。”他们口中掉了不少牙齿,说话漏风,好像在说:“死,死。”叶枫忍俊不禁,不由哈哈大笑。 玄铁石大怒,道:“有什么好笑的?”叶枫悠悠道:“我笑我的,与你何干?”玄铁石怒道:“在我面前不许笑。”叶枫吐了吐舌头,道:“你早说啊,你干嘛不早说啊?你早说……”玄铁石寒着脸道:“你们做到了么?” 霍,周面色大变,跪了下来,道:“玄大爷饶命。”玄铁石盯着天上的白云,缓缓道:“去做你们该做的事。”霍,周两人忽然跃起身子,向叶枫冲了过去,白光闪动,两剑已然刺向叶枫。 他们宁愿死在叶枫的手上,也不愿忍受玄铁石残酷,变态,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只是情急之下,剑法自然不如平时流畅协调,两人之间,露出了个极大的空当。 叶枫长笑一声,道:“他叫你们吃屎,你们也吃啊?干嘛不堂堂正正去做自己,何必要做别人脚下的一条狗?”待他们逼近,忽然后发制人,长剑从他们空隙处刺了进去,登时将他们隔绝开来。 接着左肘横撞,砰的一声,正中霍守业的心口,霍守业如喝醉酒般的,摇摇晃晃,退了十余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玄铁石哼了一声,道:“‘千斤肘’,原来华山派的杂种!” 叶枫毫不停留,趁周定邦尚未反应过来,一剑抢了里头,弹指之间,就到了他的腋下,无法闪避,唯有束手待毙。周定邦一声长叹,长剑弃地。叶枫飞起一脚,将他踢翻了个筋斗,大喝道:“滚你妈的蛋!” 玄铁石大喝一声,道:“没用得很。”从假石纵起,一剑劈下,仿佛一道开天劈地的闪电,从上而下,风云变色。他手中的阔剑是取自西域极寒之地的玄铁精炼而成,通体黝黑,重达三十六斤。 叶枫自知抵挡不往,使起“燕子三抄水”的轻功,掠出数丈之外。玄铁石叫道:“往哪里逃?”青光闪动,阔剑飞腾,仿佛游龙在天,在叶枫身周摇头摆尾,随时要将他吞噬。 上官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拊掌大笑:“妙哉,妙哉。”他本是墙头草,谁有本事倒向谁,他见得霍,周两人听命玄铁石,拍玄铁石的马屁亦是自然而然的事。 霍周两人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世界就那么现实,不经意间就领悟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叶枫道:“我干嘛要逃?你想多了!”忽然一转身,长剑反刺,化为一道耀眼的白虹,从张牙舞爪的游龙之中穿了过去,向玄铁石疾刺过来。 玄铁石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敢反击,叮的一声,剑尖刺在阔剑上,险些把持不住,勉强站稳身子,高傲的头颅终于低了下来,直视着叶枫,厉声道:“余观涛是你的什么人?” 上官笑谀笑道:“他是华山派的败类,勾结魔教妖人,劫走了姚大通。”玄铁石冷笑道:“与魔教同流合污?你死定了。”上官笑道:“对,他死定了,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玄铁石不懂他说什么,但霍守业他们懂,倘若他们在‘温柔乡’嫖女人的事传出去,在如今极其微妙敏感的环境下,无疑是个大丑闻,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叶枫死,最好能够借玄铁石之手,除了叶枫。 上官笑挺身而出,喝道:“妖孽不除,江湖难平!”提刀扑了上去,霍,周两人心领神会,紧随其后。他们越显得无能,越能激起玄铁石的怒气。 叶枫哪知道他们心中的诡计?笑道:“你们再不知好歹,别怪我手下无情。”对他们的招数来路,全然不见,长剑连刺,点出数朵剑花,分向他们三人刺去。 他们其实完全招架得住,只是想引诱玄铁石借刀杀人,故作惊恐万状,当即不架而走。口中大呼大叫:“玄大爷,救……救……命。” 玄铁石脸色铁青,飞身入场,双脚连踢,砰砰几声,将他们踢了出去,怒道:“你们平时都做甚么?有没有练武功?”叶枫心道:“他们练的是床上功夫,啪啪啪……” 三人战战兢兢道:“玄大爷当心,他不是人,是……是……没有人性的魔鬼……”玄铁石阔剑一挥,厉声道:“你们再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当心我割了你们舌头下酒。”三人抱头鼠窜,心中却哈哈大笑。 玄铁石冷冷道:“我不管你是华山派的,只要你勾结魔教妖人,便是死路一条,哪怕你师父跪在我脚下,也休想我改变主意。” 叶枫眼睛里露出讥诮之意,冷笑道:“自做多情。”玄铁石喝道:“受死吧!”提到阔剑,划了个半圈,斜斜向叶枫刺去。叶枫挥剑拔开,他长剑轻盈,不敢与玄铁石沉重的阔剑硬拼,唯有扬长避短,采取轻盈打法。 玄铁石明白他的心思,仗着兵器优势,阔剑挥动,如大刀利斧一般,往叶枫一剑一剑斫去。叶枫闪避不了,举剑格挡,叮叮当当,两件兵刃迸溅出一连串火星。玄铁石出招越来越快,每一招似乎带着千钧之力,排山倒海,根本就不容叶枫脱身。 叶枫被他死死缠住,心中叫苦连天。这一来二去,顷刻间两人拆了数十招。叶枫早已双臂酸麻,心道:“奶奶的,碰到蛮干的。”玄铁石忽然大喝道:“断!”手中阔剑直直斩出,当的一声脆响,与叶枫的长剑一撞。 只听得叭的一声脆响,叶枫手中长剑折成数十截,尽数掉落在地,只剩个光秃秃的剑柄。玄铁石每一剑都贯注内力,震荡叶枫长剑,时间一长,剑身变得松脆无比,便是伸根手指轻轻一弹,也能令剑刃寸断。 上官笑三人脸现喜色,叫道:“好!”玄铁石森然道:“杀!”阔剑猛地横扫,斩向叶枫的胸口。叶枫不加思索,右手自然而然挥出,将尽中途,忽然想起长剑已断,岂非拿着自己的手臂,去格挡玄铁石的阔剑? 大骇之下,急向后退,却仍慢了半拍,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剑锋斜斜在他胸口划过一道口子,衣衫尽裂,入肉半分,鲜血淋漓,叶枫又惊又骇,全身皆被汗水湿透。 玄铁石一招得手,精神大振,疾声叫道:“妖魔鬼怪,天地不容!”剑招如水波海浪,绵绵而至。叶枫锐气尽失,腾挪闪跃,连连后退,根本就无招架之力。 就在此时,在旁观战的上官笑忽地大声道:“玄爷,杀鸡焉用牛刀?这种粗活,就由在下来做。”斜地里冲了出去,钢刀对着叶枫,当头斩落。 玄铁石暴喝一声,怒道:“想跟老子抢功劳么?老子最讨厌你这种无耻人!”一步抢上,手臂暴长,似老鹰抓小鸡般的,提住上官笑后颈上的赘肉,叫道:“滚你妈的蛋!”手腕一翻,将上官笑抛出老远。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重重跌落在地上,仿佛全身骨头都散了架,半天也爬不起身子。上官笑头晕目眩,无力叫道:“我……我……” 他忽然觉得自己便是有一百张嘴巴,怎么也说不清楚了,无论是谁,都会认为他是居心不良,想抢夺功劳。玄铁石冷冷道:“我要杀你,少林寺方丈未必会替你说话。” 因为他有本钱,可以和少林寺做交易,歌舞升平,温情脉脉的后面,运行着最凶残的弱肉强食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只不过大家早已麻木不仁,早习惯了这个人吃人的世界,用实力说话的这个环境。 上官笑忽然扬起手掌,在自己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又咚咚磕起响头,哀求道:“在下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不是人,我是大混蛋……”他知道越羞辱,贬低自己,就越能活下去,有些人就喜欢吃这一套。 玄铁石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高跃而起,一剑直直刺出,嗤嗤之声大作,叶枫心中大骇,掉头便跑,霍守业悄悄拈粒石子,屈指弹出,正中叶枫膝盖。 叶枫站立不稳,栽倒在地。玄铁石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剑光闪动,将叶枫全身笼罩住了。叶枫无法闪避,更无法招架。 眼见剑光愈来愈近,叶枫眼中不禁流露出无法释怀的忧伤和哀愁,他不怕死,只恨从此不能再与余冰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影儿,别了,我的爱人……” 泪水慢慢夺眶而出,心里酸酸的:“影儿,难道我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不管以后是谁牵你的手,我都祝你幸福美满。”玄铁石道:“哭个毛!能死在我的手里,便是你的福气。”扬起阔剑,对着叶枫颈部,就要一剑斩落。 叶枫闭上眼睛,暗道:“原来我不是真的男猪脚。猪脚分前脚,后脚,后脚肉多味美,才是精华所在。我不过是不经啃的前脚,哪担当得了命运的大任?” 突然铮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击在玄铁石的阔剑上,咣当一声,掉落地上。接着听得玄铁石发出一声怒吼,高声骂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暗算我?”语音显得甚是惊惶。 叶枫忍不住睁开双眼,只见玄铁石手腕上鲜血淋漓,似是被什么暗器所伤。玄铁石连骂数声,四下静寂无声,竟无人应答,也无人出来。上官笑三人亦是一脸惊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证明你妈是你妈 玄铁石捡起阔剑,忽然跃起身子,狂风骤雨般连砍数十剑,只见喀嚓喀嚓之声不绝,剑锋所到之处,树木纷纷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闪避。可惨了那些被叶枫刺倒在地的神都帮教众,无法动弹,被落下的树木击中,登时惨叫声连连。玄铁石吼道:“有种就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叶枫冷笑道:“惊弓之鸟,捕风捉影,玄大侠的胆量也不过如此,哈哈。”玄铁石听他出言辱骂,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厉声喝道:“我杀了你这个狗杂种!”运功于臂,一剑向他直刺过去。 叶枫惊骇之下,不及细想,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扔了出去,玄铁石一时大意,膝盖被击了个正着,当即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叶枫哈哈大笑,道:“谢谢玄大侠的承让!” 上官笑想讨好玄铁石,伸出右手去拉他,玄铁石正憋了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上官笑一记耳光,他出手又快又狠,上官笑根本不及闪避,哎哟一声,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叶枫拍手笑道:“上官帮主,你是什么眼光,拍马屁都拍到马脚上了,不找打才怪!”玄铁石恨得咬牙切齿,阔剑斜砍出去,其势凌厉之极。叶枫急忙跃身就走,玄铁石右足挑起一截树木,卟的一声,撞在他腰部。叶枫倒在地下,只觉得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玄铁石冷冷道:“去死吧!”阔剑卷起一阵劲风,横扫而至。叶枫喝道:“我叶枫自行了断,不死于尔等鼠辈之手!”右掌一翻,往自己天灵盖击去。 突然之间,嗤嗤几声,数件东西破空射来,叶枫和玄铁石同时哎哟一声,手腕均是鲜血淋漓,叶枫心道:“是谁救我?”双眼环顾,只见众人神色惶恐,哪有什么其他的人?。 莫非暗算玄铁石的,根本就不是人?不知何时,院子里仿佛涌入一层薄雾,烟云般缭绕在院子里,犹如蒙上层轻纱,看起来更加诡谲了,叶枫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 玄铁石厉声喝道:“暗箭伤人,不要脸呸,呸。”整个院子回荡着他的吼叫声,叶枫定了定神,笑道:“妙极,妙极,玄大侠出马,果然威风八面,与众不同,小毛贼望风披靡……” 众人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玄铁石森然道:“妖孽奸贼,人人得以诛之!”手腕一抖,阔剑翻起,点向叶枫的胸口。 叶枫叫道:“只怕你没那个本事。”就地一个打滚,伸出右臂,去抓玄铁石的下阴,心道:“撩阴捏卵,本是下三滥行为,他奶奶的,是要讲狗屁江湖道义,还是保命要紧?” 玄铁石想不到叶枫如此无赖,回剑已然不及,飞起右足,踢向叶枫面门,只是叶枫更快一筹,五指拂在他的裆部,玄铁石痛得泪水长流,哇哇大叫。 叶枫把五指凑到鼻前一闻,打了几个喷嚏,道:“好浓的腥味,不得了,不得了,玄大侠的蛋蛋破了,谁有胶水,快给玄大侠补一补,人命关天,拖延不得。”说到最后,喉咙发出几声大响,仿佛随时会呕吐出来。 玄铁石情不自禁伸手往裤裆一掏,怒道:“放屁,谁说破了?安然无恙。”叶枫笑道:“原来是两颗铁蛋,多久没清冼了?”玄铁石道:“我天天冼澡,干净得很!”叶枫满脸苦恼,喃喃道:“这是什么回事呢?为什么味道这么怪呢?” 众人直笑得前仰后合,满脸泪水。玄铁石一剑劈下,喝道:“我操你奶奶的!”叶枫将头一侧,阔剑砍在离他脑袋半尺之地,叮的一声,火花四溅,石屑纷飞。 玄铁石阔剑连劈,一剑快似一剑。叶枫在他暴风骤雨的攻击之下,一时无法起身,只好满地乱滚,与他周旋,心中忿忿不平:“我好歹是男猪脚,至少也得临危不乱,似陀螺般乱转,岂不坑人么?” 突然之间,只听得有人长笑一声,叫道:“我来也!”玄铁石一抬头,但见半空中一个人窜了过来,如神兵天降,势道其快,人在半空,双足连踢。 众人忍不住齐声惊呼,玄铁石不敢轻敌,挥剑格挡。那人双足全踢在剑身之上,叶枫又惊又喜:“莫非赵大哥回来了?”那人全身力量都在双足之上,玄铁石只觉得阔剑异常沉重,几乎把握不住。 那人大喝道:“倒也,倒也!”玄铁石终于敌不过这股大力,一个筋斗翻了出去,阔剑往地上一插,才止住了溃退之势,呼呼地直喘着粗气。 只见对面立个黑衣人,身材高挑,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咄咄逼人。玄铁石大喝道:“你是谁?”跃起身子,五指萁张,就要将他脸上的黑布抓下。 那人腰肢扭动,闪到一边,冷冷道:“你又是谁?”叶枫不由得一怔,心道:“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玄铁石道:“我是玄铁石!”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怎么证明你是玄铁石?”玄铁石道:“我用得着证明么?谁不知道我是‘杀神’玄铁石?” 那人缓缓道:“要证明你是玄铁石,首先得证明你妈是你妈,你爸是你爸……”叶枫忍不住放笑大笑,道:“好玩,真好玩!”那人一本正经道:·“武林盟的狗屁规矩多得很,我有个朋友想下西洋做生意,那些乌龟王八蛋非要他出具证明……” 叶枫截口说道:“怎么证明你妈是你妈,你爸是你爸?”那人应道:“正是!”叶枫道:“这样的规矩,的确狗屁不通。”那人道:“既然不通,干脆就废了他。” 玄铁石怒道:“你敢和武林盟作对?”那人道:“作对又如何?”玄铁石气得脸色发青,尖声叫道:“你想成为天下的公敌么?” 那人冷笑道:“你们热爱武林盟么?你们有维护过武林盟的名声么?武林盟不过是你们实现私欲的工具而已,既可以敛财致富,又可以打压别人,真是好得很,武林盟沦落到今天地步,你们才是最大的罪人。” 叶枫笑道:“他们只想不择手段去出名,不择手段去赚钱,对他们而言,坏名声也是种名声。”这些天的经历,终于看清了他们所谓的嘴脸,也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们对武林盟,根本就谈不上热爱,只有无休止的榨取,无休止的侮辱,武林盟的前途和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想趁当下手中的权力,大肆为自己谋求,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 就算武林盟某天灭亡了,他们同样可以过得很好,因为他们都是变色龙,墙头草,知道怎样去讨好新主子,他们早忘了曾经为之奋斗的信仰,脑袋里只有金钱,女人,权力。 表面上武林盟是到了历史上最强盛的时刻,然而又有几人知道,其实他早已病入膏肓,几乎到了无可药救的地步?每个人都过着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侈生活,又谁嗅出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这个江湖,难道又要重新洗牌了?是福音,还是腥风血雨,一场浩劫?”想到此处,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我得马上通知师父,让师父做好准备,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玄铁石怒火填膺,道:“你妖言惑众,危言耸听,我决不轻饶你!”刷刷刷连刺数剑,一柄阔剑宛如灯草般的,使得凌厉迅速。 那人冷笑道:“武功不错,人品不好,只可惜了把好剑。”身子略侧,右臂长伸,竟是空手来抓玄铁石手中的剑。这一招使得变化莫测,迅若雷电,顷刻之间便到了玄铁石的身前。 玄铁石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更是气恼,一把阔剑暴风骤雨般的,尽是采取攻势,恨不得将那人剁成肉泥。众人屏住了呼吸,心驰神往:“杀神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叹道:“看来武林盟真不是个好地方,一个人在那里呆久了,都变得利禄熏心,尔虞我诈。昔日名动天下的杀神,如今也和街头的泼皮流氓一般,浑身的欲望,焉能不败?” 玄铁石招数虽然凶猛迅捷,却总有些别扭,不流畅,仿佛当中掺杂了许多和武功无关的东西。是名利?是欲望?心变了,武功也跟着变了,那人是不是已经看到玄铁石最致命的弱点? 那人也以快制快,身形在剑光中穿来纵去,交替穿插,招式变幻,趋退若神,令人无法捉摸,叶枫道:“好!好!” 玄铁石连连扑空,正如那人所说,心浮气躁,全无当年的沉稳冷静,口中哇哇乱叫:“游而不击,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就和我一死战。”阔剑挥舞,围绕着那人身前身后,乱砍乱斩。 众人均是武功不高之人,看不出甚么门道,见得玄铁石一柄阔剑使得神出鬼没,大声叫道:“玄大爷好本领。”叶枫心里发笑:“大难临头,还浑然不觉。” 那人哈哈一笑,朗声道:“你心老了,这江湖已经不再是你的了!”身子跃起,左掌虚击一记,向玄铁石胸口拍至。 玄铁石阔剑斜举,剑尖刺向那人前胸,那人冷笑道:“脑子不灵光,可要吃大亏哪!”身子在半空旋转,右手双指直插玄铁石的双眼。 玄铁石明知他在使诈,但在武林盟走动多年,身上锐气早让庸俗之气打磨得一干二净,满脑子想的是怎样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多谋点利益,哪有什么当年拼命凶悍之心? 也不敢拆穿那人的虚招,唯恐判断失误,伤了自己,见得两指离他双目相距不足数寸,亦不敢一剑斩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电光石火一瞬间,那人一步抢上,顺势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之上,玄铁石把持不住,当的一声,阔剑落地,这一掌也似击碎他的自尊和傲气,他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笑容僵在脸上,那人道:“有些人活在世上,不过行尸走肉,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他傲视众人,冷冷道:“你们在我的眼里,不过是堆腐肉臭虫。”众人铁青着脸,却又不敢发辩。 玄铁石怒道:“我轮不到你指手划脚。”那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盯着他,冷笑道:“你打不过我,我不应该笑你么?难道我还要对你说好话?”玄铁石道:“士可杀不可辱。” 那人道:“你也配称士?我就是要羞辱你,你受不了,干嘛不杀了自己?”玄铁石道:“你以为我不敢死么?我就死给你看。”忽然抬起右掌,一掌往自己的天灵盖击去。 众人“呀”的一声,既又几分惊愕,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玄铁石行事刚愎自用,从不替他人着想,有几人是真心拥戴他的? 叶枫大吃一惊,就要出手阻止,他毕竟还不想与武林盟为敌。那人一把抓住他的后心,将他硬生生扯开,冷笑道:“你看他敢不敢死?他不敢,因为他不是当年有血性,敢拼命的玄铁石!因为他心里有放不开的欲望!他比谁都更怕死。” 玄铁石掌到半途,忽地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右手缓缓放了下来。房子,女人,财产,他身上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像这种人又怎么会有死的勇气? 那人道:“我有没有说错?他是家里的道:“如今占据武林盟要津的,都是些什么人?均是自私自利,目光短浅,朝令夕改之人。上下一团和气,大家相互打哈哈,一个人也不去得罪。” 叶枫道:“是。”何冲又道:“看上去平静安稳,,其实暮气沉沉,危机四伏,就似一棵被蛀空的大树,徒有其表,只须轻轻一脚踢出,便让它轰然倒地。” 这岂非所有既得利益集团的通病?拉帮结派,平衡关系,划分利益,对外刻意营造亲如兄弟的气氛,时间一长,怎能不成为一潭死水?怎么有活力?任何一个集团,只要有上述特点,岂非离灭亡不远了? 何冲脸上泛着兴奋,一口喝下一碗酒,道:“我敢断言,不出三年,江湖将再无武林盟。”他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下,道:“不作死,便不会死,武林盟自掘坟墓,天怒人怨,不亡才怪。”叶枫道:“当今秦盟主锐意进取,不是在整肃风气么?”自从秦啸风执掌武林盟之后,虽然有些人还在胡作非为,但已经不敢明目张胆,有所收敛了。 这是不是开始转好的迹象?或许这个过程很漫长,只要持之以恒,总是一天比一天好。 何冲冷笑道:“只恐怕秦啸风有心无力,有些事恐怕他说了不算。”叶枫唔了一声,道:“此话怎讲?”何冲道:“想在武林盟大动筋骨,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本身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强势。二,得到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大力支持。两者缺一,便是一纸空话。” 武林盟大部分的权力,几乎集中在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手里,武林盟主不过是他们的利益代言人,盖盖章,发发言而已,当盟主并没有什么诀窍,只要能获得他们的支持,便能高枕无忧。 任何一个盟主上台,据说都会和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做一个相同的交易,你们给我地位荣誉,我绝不侵犯你们的利益。 叶枫频频点头,心中隐隐觉得此人纵观全局,着实厉害,绝非他所能比拟的。何冲道:“秦盟主有两大硬伤。一,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出身天马会,天马会不过是名不经传的小帮派,能有多少影响力?” 历代武林盟主,都来自小门派,弱小才便于操控,何冲接着道:“二,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并不支持他。他纵使有心整肃,却有心无力,注定也是个无作为的蹩脚盟主。何况,他要考虑自己,万一搞过火了,他这个盟主也就做到头了。” 叶枫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了,问道:“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不是都挺支持秦盟主么?最近不是清理了数十名害群之马么?”何冲哈哈一笑,道:“这个你也相信?你知不知道,清理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名气尚不如你我之人。” 他又道:“神都帮在洛阳臭名昭著,为什么没人动他?因为他背后靠山是少林寺。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旗下的小帮派,能有几个是干净的?秦啸风处敢动么?只怕还没有动手,就被他们给撵下台去了。” 那个交易就是戴在武林盟主头上的紧箍咒,遵守了,大家相安无事,若想去强行打破平衡,对不起,那么请你下台。叶枫点头应道:“好像有几分道理。” 何冲道:“说来说去,武林盟是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盟主不过是他们的遮羞布,提线木偶而已,就连盟主自己都得看别人脸色行事,都要担心自己的位子,坐得稳不稳,哪有什么心思,去整肃风气?” 就是去整肃,也是有选择性的,甚至沦为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手中的一杆枪,替他们打击异己,扩充势力。秦啸风的整肃,是不是一开始就注定了虎头蛇尾,终将草草收场? 叶枫忍不住心念一动,耳边忽然响起余观涛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来:“盟主就似大家奉在庙里的一尊菩萨,摆在那里,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又碍不了事,倘若你觉得看不顺眼,大不了再换另一尊上来。” 只要有利益,莫说做别人的傀儡,就是出卖自己灵魂的事,也会有人去做。人的心,其实比苍蝇,粪便,干净不到那里去,只不过人们总喜欢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搪塞,欺骗自己! 因为有些事,有些欲望,根本就放不下!人的欲望,才是最肮脏的。何冲道:“其实改变武林盟也不难,首先得削弱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势力,换上一批有作为的人。” 叶枫道:“可是普天之下,又有谁削弱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本领?”何冲静静看着他,握着拳头,一字字说道:“我知道有个人,他就有这个本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变革 变革 酒杯又满了,何冲再次一饮而尽,眼睛直直看着外面,外面阳光明媚,墙头上有簇不知名的小花迎风傲立,尽情绽放,呈现出生命最精彩的那一瞬间。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种痴迷崇拜的神情,仿佛有个人就站在高耸的青灰色墙头上,向他微笑,向他挥手,衣袂飘舞,似乎随时会乘风而去,叶枫见他神色痴迷,不由心中怦怦乱跳。 岳冲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天潢贵胄,武功高绝,侠肝义胆,一言九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只有他才能拯救江湖,领袖江湖。” 叶枫忍不住问道:“他是谁?”岳冲笑而不答,话题一转,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拯救武林盟,就是变革,不变革,武林盟必死无疑,只有变革,武林盟才能起死回生,焕发一新。” 武林盟这几年可谓丑闻频出,收黑钱,争地盘,帮主与属下私通,诱**女……所做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昔日光环笼罩的武林盟,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遭人唾弃。 余观涛有次提及武林盟,神色不屑的说道:“以前武林盟就像个清纯的少女,人见人爱。如今的武林盟就似得了脏病的**,躲都来不及。” 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向上就是脱胎换骨,积极进取,向下却是自甘堕落,无可药救。 武林盟该何去何从?它能有剔骨疗伤,壮士断腕的勇气么?除了变革,它是不是没有更好的出路? 变革,那些利益集团会答应么?有些人宁愿武林盟死去,也不愿触动自己的利益。变革,是不是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放眼天下,谁有振臂一呼,一呼百应的魄力?谁能指挥得了这场艰苦卓绝的变革? 叶枫听了何冲的话,只觉得句句入耳,让他动心。何冲虽然年纪轻轻,却有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见识。 他目光远大,完全不像行走江湖的草莽豪客,倒似身居庙堂,关乎天下的政客。叶枫忍不住又问道:“怎么变?” 变革的对象是谁?谁是变革成功的受惠者?是普通大众,还是一小撮人?假设仍是一小部分人得利,和当下的武林盟有什么区别? 何冲道:“联合诸多小门派,大家合力拧成一股劲,便是股大力量。”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势力固然可怕,但是一旦多如牛毛的小门派团结起来,也是股不容小觊的力量。 叶枫沉吟道:“大家一盘散沙,联合起来谈何容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利益诉求,就像天南地北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要烧制出一桌都适合大家胃口的菜肴,难度当然可想而知。 何冲微笑道:“利益就是大家最终的目的,只要人人都觉得有利有图,何愁没人出力?就像上阵杀敌,对士兵讲一大堆忠君为国的空话,还不如砍敌人一个脑袋,赏银十两更来得有效。” 叶枫哈哈大笑道:“说得正是。”何冲道:“武林盟之所以尾大不掉,因为经过百年经营,形成了以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为首的利益集团。权力,财源全由他们把持,小门派根本就没有出头机会,纯粹是可有可无的摆设。”叶枫道:“是,正该如此。”心中不由相形见绌:“他才有男猪脚的范儿。” 何冲一拍大腿,道:“变革并非要彻底推翻他们,而是把他们手中权力分出一部分来,让每个小门派也有参与,作主的权利,从而形成一股制衡他们的力量,或许这样,他们才会有所克制,不敢为所欲为。” 叶枫道:“说得一点也不错。”心中忽然涌上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奶奶的,我怎么说不出这些话呢?我明白了,一定是写剧本的家伙有意而为之,倘若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我身上,这出戏也就不精彩了。” 何冲叹息道:“一个好的游戏规则,应该每个人都能加入当中,而非只是几个人霸占了大舞台,其他的人,只能坐在冷板凳上看热闹。” 叶枫忍不住大声道:“就该变革,凭什么权力只掌握在一小撮人手里,任他们胡作非为?”只觉得何冲所说的话,虽然惊世骇俗,却并非毫无道理,全忘了自己是华山派弟子,人家何冲要变革的对象,也包括了华山派。 随即又觉得不妥,摇头说道:“要他们交出手中的权力,谈何容易?”心道:“把到嘴的肥肉,吐了出去,岂非傻瓜?换成是我,我也不干。” 何冲笑道:“所以大家才要联合起来,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他说得极其平淡冷静,却掩饰不住一股迎面扑来的杀气,争权夺利,永远是白骨如山,血流成河,有多少人要为这场斗争洒热血,抛头颅? 叶枫双眼望着门外,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个江湖沉闷得太久,宛如一潭死水,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腐臭,是不是需要扔进一块石头,让它荡起层层的涟漪? 这一块石头扔进去,又有多少人成为无辜的牺牲者?叶枫挺起了胸膛,只觉得热血沸腾,壮志凌云,只要能让大多数人获得做人的尊严,死又如何?只要死得有价值,前面便是条不归路,亦是义无反顾走下去。 何冲侃侃而谈,就似遇到了知音般的快活,不由得手舞足蹈,放声高唱:“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薛萝秋月。囊锥刚要出头来,不道甚时节!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 叶枫听他唱得激昂豪壮,情不自禁跟着哼唱起来。众食客受他们的气势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就连掌柜,小二也和上几声,一瞬间小酒馆是豪气冲天。何冲一曲唱毕,意犹未尽,拍着桌子道:“变革!变革!” 叶枫根本就不懂变革的真正意义,只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对武林盟充满了深深的失望,觉得当今大势,非变不可,跟着拍着桌子大喊:“变革!变革!” 正情绪激昂之际,忽听得一人大喝道:“天下太平,繁华似锦,百姓安居乐业,变什么革?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叶枫抬眼望去,只见两人快步抢入店内,正是何冲两位随从,贾平和高欢。 他们挥舞着拳头,对着众人怒吼道:“谁教你们说大逆不道的话的?都不想活了?”砰的一拳,只见杉木桌子登时破了个碗大的洞口,众人大吃一惊,登时面无人色。他们叫道:“不想死的,就赶紧你们的闭上嘴巴!” 众人神情惶恐,一声不吭,在各自的位子坐了下去,热闹的酒店,忽然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何冲一见到他们,仿佛见到克星一般,脸上的豪气荡然无存,愁眉苦脸,再也说不下去了。手握酒杯,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不断的抖动。 忽然啪的一声,酒杯粉碎,碎瓷片刺入他的肌肤之中,鲜血流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对他来说,或许失去自由,比失去生命更为可怕。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去呼吸新鲜空气,聆听天地万物成长的声音,和朋友大醉一场,但他偏偏无法如愿以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目光监护之下,没有一点隐私。 何冲越想心里越烦躁,额上青筋根根都凸了出来,他崇拜那个人,却又憎恨那个人,为什么要用爱的名义,来剥夺他的自由? 心里忍不住大声叫道:“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可以放弃一切,替大家追求自由尊严,为什么要划地为牢,把我囚禁?” 两人见得何冲,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冷冷说道:“公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检查有没有掉了什么东西,过了良久,才长长吐了口气。 何冲站了起来,道:“我少了什么没有?”忽然东看看,西瞧瞧,笑道:“我掉了几根汗毛,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找回来?若不然你们怎么向我爹爹交待?”明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仍然气愤不平。 两人强忍住怒气,低声说道:“公子莫胡闹,我们要事在身,大意不得。”何冲别过脸去,说道:“叶兄,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待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女人像蔷薇,像玫瑰……” 叶枫见他们面色不善,不愿惹麻烦,笑道:“还是改天吧!我不想成为透明人!”何冲颓然坐下,一言不发。两人齐声喝道:“你说什么?”叶枫眼珠子转动着,笑道:“你们懂的!” 贾平怒道:“谁和你嘻皮笑脸?我家公子就是被你带坏的!”陡然跃起身子,迅捷无比的冲入他的身前,左手五指如钩,便向叶枫当头插落。 叶枫见过他们的身手,早就暗自戒备,见贾平身子暴起,右手一捞,从桌上拎起一只烧鸡,横在身前。 贾平收势不住,五指插入烧鸡之中,油水淋漓,一滴一滴从指尖落下,说不出的狼狈。叶枫拊掌笑道:“想吃就用筷子挟嘛,唔,原来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识不得正宗的手抓鸡。” 何冲哼了一声,冷冷道:“败人兴致,真是无聊得很。”高欢道:“叶少侠,我兄弟粗卤无礼,我向你赔个不是。”慢慢向他走近,忽然伸出两指,向他腰眼戳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枫抓起一块猪肉,格在两人之间,笑吟吟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口气仿佛长者教训晚辈一般。 高欢只觉得指头油腻溜滑,低头一看,却是抵在好大一块肥肉之上,当场脸色铁青,大吼一声,一掌往叶枫胸口击去。 叶枫道:“有肉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有的人一年都没肉吃,做人要知足!”贾平慢慢拔出一把钢刀,冷冷道:“油腔滑调,该杀!” 何冲霍然立起身子,挡在叶枫身前,叫道:“你们连我也杀了吧!”高欢硬生生收住手掌,整张脸仿佛都已僵硬,冷冷道:“公子,此人鬼鬼祟祟,想必不怀好意。” 贾平对着叶枫道:“你最好小心点,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你小命难保!滚。”叶枫见他们狂妄自大,心中有气,一翻眼珠,道:“谁想再见到你?”何冲道:“叶兄……”叶枫道:“在下就此别过。”何冲正欲劝阻,贾平早抢着说道:“恕不远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你这么任性 你妈知道么 叶枫出了门,脑子一片茫然,只觉得何冲无论言论谈吐,还是举止行为,显然是极有抱负之人,凭什么处处受置于贾平,高欢两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洛阳又有什么目的?他们口口声声说的要事,到底又是什么事?莫非当中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谁才是大老虎?姚大通和大老虎又是什么关系?赵鱼一个小捕头,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大老虎这条线索的?难道赵鱼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叶枫是不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武林盟找姚大通出于何种动机?是不是想通过高调打虎,来平息愤懑的人心?或许这个大老虎是武林盟的头面人物,不想自己的丑陋一面,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派了上官笑他们来灭姚大通的口? 叶枫是不是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旋涡之中?他目前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赵鱼、姚大通、上官笑、霍守业、周定邦、玄铁石、大老虎,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叶枫想不通,每件事都想不通,不由得仰天长笑,道:“是祸躲不过,天要下雨,姐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选择么?” 从路边打铁铺买了口剑,忍不住在长街发足飞奔起来,已是午后,路上行人极少。叶枫尽往僻静之处奔去,四处更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繁华的城市,此时就像一片荒漠。 叶枫一时兴起,足尖一点,拨起身子,使出华山轻功身法,在民房,一剑便剁了他的脑袋。” 叶枫道:“玄大侠好厉害,令人佩服。”玄铁石道:“要想公正严明,就得铁石心肠,不懂的人骂我屠夫,刽子手,懂的人赞我铁面无私,是武林盟的定海神针。”叶枫笑嘻嘻道:“还有没有更好的变通办法?” 玄铁石道:“有,除非你让我,一剑剁下你的脑袋。”叶枫长笑一声,道:“玄大侠除了剁脑袋,还会做甚?想让大家拥戴,不是靠残暴的手段,而是用仁慈的心去感化别人。”足尖一点,连人带剑浑然一体,疾向玄铁石胸口刺去。 心中不由自主响起一个声音:“变革,变革!”玄铁石咬牙切齿道:“杀!杀!杀!”猛地自椅上纵起身子,阔剑劈头砍下。叶枫冷冷问道:“杀,杀,杀,你就不怕做恶梦?”长剑翻转,急攻他的右腰。 玄铁石剑身斜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他的剑重,叶枫手中长剑弯成弧形,一个人飘了出去。落下身子,落地之时一眼瞥见几名神都帮教众向他扑来。 他道:“趁人之危,我最看不起。”长剑连点,这几人手腕中剑,兵刃落地,上官笑跺脚道:“倒油,倒油。”众人忙退到一边,隐藏在角落提桶之人快步抢出,拿起木盖,大桶斜倾。 只见从桶内流出金黄色粘稠稠的液体,登时整个客栈弥漫着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好像辣椒扔在沸油之中,几乎连泪水都要流出来。。 叶枫大吃一惊,心道:“什么毒物?若是死在一位武林高手手下,倒也心甘。莫名其妙中毒身亡,岂非浪费了我一身好武功?”右手握剑,左手衣袖遮住口鼻,屏住呼吸。又想:“想不到我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到头来居然死得惨不忍睹。” 上官笑喝道:”各就各位。”众人忙从怀里取出早已备好的布条,缚在脑后,遮住口鼻,四散开来,占据有利的位置。倾刻之间,液体就流遍了整个客栈,味道愈来愈浓烈,犹如火炭烈酒般的,简直无法忍受。 叶枫只觉得双眼火辣辣的,泪水长流,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更要命的是,那油漫上脚面,弄得两只鞋子湿漉漉,黏糊糊的,极不舒服。心道:“据说有种药物,蚀骨化肉,若是如此,我岂非成了一滩脓水?”瞬时之间,冷汗流遍了全身。 提心吊胆过了良久,却无异状,暗自寻想:“他妈的,搞什么名堂?死不死,活不活,想把我当成油泡鸡爪子?以后天朝的大小饭店岂非又多了名菜,‘叶氏凤爪‘,哈哈。” 上官笑见他神情狼狈,大笑道:“你插翅难飞,没有人救得了你。”他双手叉腰,洋洋得意说道:“诸位,切勿杀了他,我要割他的肉下酒,死人的肉,味道就不好吃了。” 玄铁石勃然大怒,右手一翻,砰的一拳,重击在他的脸上,骂道:“这里谁说了算?杀了他!”上官笑敢怒不敢言,鼻血长流,捂着脸庞,心中不知将玄铁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 几名教众抢出,同时扑到,手中的兵器却不刺向他的要害之处。叶枫笑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一步跨出,不防脚下奇滑无比,哪站得稳身子? 啪的一声大响,登时仰面朝天,跌倒在地,身上沾满了滑腻腻的油液,心道:“这又是什么菜?对了,油爆大龙虾。”上官笑哈哈大笑道:“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玄铁石斜眼瞧着他,上官笑当即闭上了嘴巴。这几人发一声喊,兵刃从四处而至。虽不致命,也却凶险无比,惊心动魄。 叶枫不及起身,情急之下,双足连踢,正中他们的膝盖,将他们全踢了出去。紧跟着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脚板刚一触地,又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连续几次,皆是如此。 上官笑早就笑弯了腰,道:“华山派弟子,也不过如此。你是屁股长疮么,干嘛不站起来?”他见玄铁石脸色发青,忙道:“全靠玄大爷运筹帷幄。”玄铁石哼了一声,面色稍稍一缓。 众教众欺叶枫站立不稳,连连向他发起攻击。叶枫无计可施,索性狠下心来:“站不起来又如何?”似老僧入定般盘膝坐下,长剑急速在身前挥动,组成一道绵密的剑网。 众人一时倒攻不进来,反被他伤了几人。玄铁石几人并不出手,仿佛擒住叶枫是迟早的事,想想也是,只须使上车轮战法,叶枫岂有不拖跨之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困兽犹斗 众人忽然发一声喊,霎时间刀光闪烁,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砍去。叶枫斗然大喝一声,右手急速挥动长剑,在身周盘旋飞舞,只听得“啊唷”、“啊唷”几声惨叫,已有数人被他所伤。 其余之人齐声惊叫,忙不迭兵刃乱砍,可是在叶枫长剑如水泄不通的急舞之下,谁又有那个本事近得了他的身边?混乱之中,又被他伤了几人,不由自主连退了几步。 叶枫哈哈大笑,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剑势一收,长剑横放在膝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缓缋闭上了眼睛。并非他狂妄自大,而是他要保存体力。 从当下情势判定,玄铁石决不会让他活出这个房间。多一分体力,就能多杀一个人,多杀一个人,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幽幽的萧声,悠扬动听,情致缠绵,一个年轻女子伴着萧声在柔柔曼唱,唱的是宋代词人晏几道的《留春令》。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云水。手捻红笺寄红书,写无限,伤春事。 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优雅的歌声,仿佛三月细密的烟雨,青青的柳叶,不经意间,就拂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场众人都是杀过人的莽汉,此时却也不禁痴了。 词曲中每个字,一一串联起来,仿佛有个痴情的女子,倚在门扉,遥望远方,等人归来。叶枫心中刹那间涌起一阵抑止不住的冲动:“影儿,我要回到你身边,我要好好活下去。” 倏地睁开眼睛,厉声喝道:“好,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是杀,今天我就杀个痛快。”反手一剑,正中一名意欲从他后背发起偷袭的汉子胸口上,那人大叫一声,软软的瘫倒,胸中鲜血不住涌了出来。 众人齐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玄铁石神色泰然,好像倒在地上的,不过是一根朽木而已,上官笑看在眼里,心中愤怒不已:“崽卖爷地不心疼,老子才不做大傻瓜。”暗暗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心知肚明,口中大喊大叫,却和叶枫拉开了距离。 叶枫冷笑道:“走什么啊?不是想取我的性命么?我给你们就是!”左掌往地上一按,移动身子,长剑闪出,一剑刺入一人腰中。那人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见他出手狠辣,惶然失措,向后跃开,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仿佛刺在自己身上,颤声叫道:“我……我……我们……不……不敢。”叶枫道:“还不快滚!”众人道:“是,是。”掉头便走。 玄铁石怒道:“你这个帮主怎么当的?”呼的一掌,往上官笑脸上掴去。上官笑急忙侧头避让,仍被掌风扫中肩头,只痛得呲牙咧嘴,提刀砍倒一人,道:“临阵退怯者,杀!” 众人迫于无奈,返身再战,人人保命心切,均全力以赴,数十把钢刀乱斩乱削,比起先前,打打停停,不知凶险了多少倍。 叶枫眼见身周都是刀光剑影,他剑法再高,也是无计可施,况且又起不了身,唯有挥动长剑,护住周身,尽量不让他们攻了进来。众人吸取了教训,尽量不与叶枫挨得太近,走马灯般绕在他身边,奔跑不停。 只要叶枫一口气跟不上来,就乱刀齐上,将他斩为肉酱。叶枫坐在地上,等于废了大半武功,稍有疏忽,就会被四面八方的兵刃所伤。上官笑哈哈大笑,道:“对,就这么打,我不信拖不死他。” 叶枫见他们老奸巨滑,不由心中暗自焦躁:“奶奶的,我叶枫在江湖也算是位人物,岂能如拉屎般,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简直大大的大不雅。” 斜眼瞥去,见得众教众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地上滑油的影响,登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是要踩我的脚背,踢我的膝盖,而是不会摔倒,看来我也得有双钉鞋才对。”假意剑势一缓,露了个破绽。 有两个愣头青,以为有便宜可讨,心中大喜,一左一右,攻了进来,其中一人跃起身子,钢刀唰的一声,当头斩落。另一人蹲下身子,如根圆木般,骨碌碌往叶枫滚了过来,刀锋平平削出,砍向他的双脚。 叶枫道:“对不起,你出局了!”长剑上举,嗤的一声,刺入下扑那人的喉咙之中,那人两只眼珠凸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已涣散,一脸的诧异,至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有勇气还不能成功?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登时信心全失,扭转身子,就要往回滚去。叶枫道:“想回去?我不答应!”手臂暴长,骤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拎起。 那人手脚乱踢,大叫道:“别……别……杀我。”叶枫道:“不杀你可以,你得留下一样东西。”那人道:“什么东西?” 叶枫道:“你的鞋子!”一托一扫,剥下那人两只钉鞋,穿在自己脚上,笑吟吟站了起来,伸了伸腰,右脚一摆,把那人踢了出去,道:“滚你妈的蛋!” 玄铁石大喝一声,道:“连鞋子都守不住,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提起长剑,把那人剁为两截,众人毛骨悚然,尖声大叫。 叶枫道:“你有没有人性?”陡然跃起身子,如脱弦利箭,嗖的一声,向玄铁石扑去,挺剑向他的肩头刺去。 人在半空,却见玄铁石也从椅上跃起,阔剑平平削出,冷冷的道:“死到临头,还是这般狂妄无礼。” 叶枫道:“你视人命如草芥,薄情寡义,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玄铁石仗着剑重的优势,横削横砍,竟想击飞叶枫手中的长剑。叶枫长剑轻巧单薄,当然不与他正面相斗。 人随剑走,尽往玄铁石周身大穴刺去。玄铁石叫道:“姓叶的,你以为东躲西藏,就能不死?”阔剑大开大阖,使得似大刀阔斧一般,横扫直劈,排山倒海而来。 众人忙闪到一边,唯恐被玄铁石失手所伤。叶枫腾跳纵跃,被逼得手忙脚乱,心道:“我是在跳大神么?这卦是甚么?九四:或跃在渊,无咎。天命如此,如何是好?” 上官笑大笑道:“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华山猴儿跳,缩头缩尾,算什么好汉?”钢刀横削,从左向右急掠而过,指向叶枫的手腕。 叶枫怒气上冲,忍不住便要止住脚步,和他们决个死战,但立时按捺住了,心想:“我是男猪脚,肩扛大任,能屈能伸,岂能和他逞一时之勇?”手腕一缩,笑道:“我是不是英雄好汉,关你鸟事?” 周定邦两人叫道:“好不要脸。”一言未毕,挺剑猛地向叶枫刺了过去。神都帮教众见得头头脑脑都已出手,跟在他们的身后,大呼小叫,多半装腔作势。 四人并肩而上,叶枫就算武功再高,也是难以招架。惟有挥动长剑,护住周身,在客栈游走窜动,心中叫苦连天。 玄铁石目光中满是怒火,脸上却大有兴奋之色,喝道:“把命留下来!”阔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过去,挟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斜斜划向叶枫的小腹。 叶枫吸起一口气,小腹深凹进去几分,整个身子登时弯成了一张弓形,玄铁石招式使老,手中的剑再也递不出半分。叶枫挥起长剑,往玄铁石的手腕斩落。 玄铁石弄巧成拙,急速后退,叶枫哈哈大笑,道:“杀神也不过如此!”挺剑连刺,剑光闪烁,长剑发出嗡嗡之声,玄铁石腾不出手反击,连声怒吼。 上官笑一声长啸,叫道:“妖孽,休得猖狂!”提刀而上,亦不管什么招式,尽往叶枫身上要害之处砍去。霍周两人分别从两翼攻至,叶枫只得回剑招架。 玄铁石缓了口气,定了定神,目中怒火更炽,跨上几步,阔剑刷的一声,仍然划向叶枫的小腹。叶枫腹背受敌,只得故伎重演,收腹弯腰。 玄铁石掂起脚尖,手臂蓦地暴长半尺,嗤的一声,剑尖在他小腹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幸好玄铁石是强弩之末,并没有多少气力,仅仅划破了衣衫。 叶枫不禁吓出了身冷汗,心道:“有这样玩的么?非得弄出人命,才肯善罢甘休?写书的老先生真的好变态,我……我……可不可以问候他的十八代祖宗?” 上官笑大喝一声,手中钢刀如毒蛇出洞,疾从左边窜出,刺向叶枫的小腹。叶枫道:“无耻小人,也敢占老子的便宜?”运功于臂,一剑向他直刺而去。 周定邦和霍守业各出长剑,同时截住叶枫,上官笑脚步一转,悄悄绕到叶枫身后。叶枫长剑划了个大圈,逼退了霍周两人,忽然背上一痛,已被上官笑一刀砍中。 叶枫不禁怒火不可遏制,长剑反刺,上官笑一招得手,早已退出数尺开外,众人发出一声欢呼,叫道:“上官帮主神功盖世,威镇四海!” 玄铁石脸色极其难看,重重哼了一声。上官笑忙道:“胡说八道,甚么神功盖世,威镇四海?天下英雄,非玄大侠莫属。”众人道:“玄大侠神功盖世,威镇四海。”玄铁石脸色稍缓,道:“算你们识相。” 又斗了一会,叶枫更是捉襟见肘,犹如在暴风骤雨行驶的小舟,随时都会被巨浪掀翻。不由心生自暴自弃:“我不玩了,要死就死吧。” 稍一分神,一教众趁机偷袭,臂上又吃了一刀,他大叫一声,反手一剑,将那人刺倒在地,那人大声号叫:“老婆,老婆……” 叶枫蓦地里想到了余冰影,情不自禁涌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影儿,我要娶你为妻,她还要为我生许多孩子,男的就叫叶大,叶二,叶三……女的就叫叶红,叶紫,叶蓝……哈哈,我不能死!”口中悲愤狂叫,刷刷几剑,又刺倒几人。 众人见他神威凛凛,竟不敢向他攻击。玄铁石骂道:“垂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呼的一声,一剑直往叶枫的胸口刺去。 叶枫哼了一声,道:“我长命百岁,不知是谁长着短命相,看剑。”手腕翻动,长剑飞舞,玄铁石右手上举,只听得叮的一声响,剑尖正刺在阔剑剑身之上。 登时一把长剑弯成半弧,仿佛随时会折断一般,叶枫借力弹起,身子斜斜飞出,砰的一声,将一扇窗户撞得粉碎,哈哈大笑,道:“不玩了,我去也!” 玄铁石却不追赶,翻了个筋斗,稳稳坐入椅子之上,冷笑道:“这万恶不赦的狗杂种居然想逃走,哈哈。”众人跟着大笑,道:“玄大侠布下天罗地网,狗杂种插翅难飞。” 叶枫笑不出来了,一张脸比吃错了药还要难看几分。窗户是被撞破了,但他却出去不了,因为窗户外面覆盖着一张用指头粗细的铁条编成的大网,没有削铁如泥的兵刃,又怎能将它砍得断? 玄铁石道:“这是你的葬身之地,满意么?”上官笑道:“果然是块风水宝地。”霍守业道:“玄大爷选的,还会有错?”周定邦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好好做人。” 叶枫似有不甘心,连砍十几剑,火星四溅,纹丝不动,双臂酸软。玄铁石冷笑道:“诸位,他在做甚?”上官笑道:“垂死挣扎,困兽犹斗。” 玄铁石道:“他这样做,有没有用么?”上官笑道:“徒劳无益,多此一举。”玄铁石道:“一个人混到这样的地步,是不是很没意思?换作是我,早就拔剑抹脖子了。” 叶枫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玄铁石冷笑道:“你做人都不成功,还想做鬼翻身?” 他显得开心极了:“这个房间的屋顶,墙壁都覆盖着层铁网,倘若你觉得力气足够多的话,你不妨再试一试?”叶枫脸色大变,额上不由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此时就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他也不能退缩,如今他不仅是为自己而活,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眼中闪动着杀气。只要剑还在手中,他就有信心。 玄铁石叹了口气,缓缓道:“不过我若是你,我一定会去试一试,万一别人骗我,岂非亏大了?”叶枫咬了咬牙,果真跃起身子,如枚拔地而起的火箭,直往屋顶冲去。 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大响,屋顶上的瓦片泥土簌簌飞落下来,众人忙四散避开。叶枫也跟着落了下来,脸色古怪无比,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玄铁石笑道:“我有没有骗你?”上官笑谀笑道:“玄大爷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岂是出尔反尔之人?可惜有些人偏偏不听。” 霍周两人道:“不相信别人,就是不相信自己。”玄铁石哈哈一笑,似乎十分的受用,横了他们三人一眼,道:“你们蛮识相的,我回去一定在秦盟主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三人受宠若惊,弯腰拱手道:“承蒙玄大侠提携。”玄铁石一拍椅子扶手,厉声喝道:“给我拿下!”众人应了一声,蜂拥而上。叶枫料想今日脱不了身,心道:“刺死一个是一个,反正不能亏本。” 不闪不避,径自朝他们迎了上去,大叫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剑气嗤嗤,招招尽是狠毒无比,登时让他刺死了数人,众人也不退缩,和他恶斗不休。 叶枫孤掌难鸣,任凭防守得再严密,也有疏忽的时候,过不多时,身上已新添了数道伤口,玄铁石大笑道:“你的死期到了。”立起身子,便要取叶枫的性命。 霍守业和周定邦看得真切,大叫道:“玄大爷你且先歇着,看我们去拿了那厮。”长剑刺出,迅如闪电。叶枫怒道:“手下败将,也敢欺我?” 长剑横削,三剑相交,叮的一声,叶枫手中的长剑却飞了出去,直直扎在屋顶的一根横梁上,颤巍巍抖动个不停。原来叶枫筋疲力尽,手上已无内劲,哪里招架得住? 两人一招得手,双足踢出,砰的一声,将叶枫踢翻了个筋斗。叶枫哇的一声,几口鲜血吐了出来,气喘吁吁。神智仿佛变得混乱不堪,低声叫道:“影儿……影儿……” 一想起余冰影,心中倏地一酸,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上官笑叫道:“是不是舍不得心上人了?要不要我去照顾她?我保证让她容光焕发,欲死欲仙。” 众人笑道:“有帮主的悉心照顾,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上官笑道:“我向来古道热肠,最喜欢帮乐善好施。”玄铁石厉声道:“卸了他的四肢,砍了他的脑袋,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勾结魔教?” 霍周两人应了一声,狞笑着走了过来。叶枫见得剑尖光芒闪烁不定,自知决无能力抵抗,干脆平平躺下,四肢张开,仿佛一个大字,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虽千万人 吾往矣 心中却有些不甘:“男猪脚不是次次都可以逢凶化吉,大难不死么?老天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出手拉我一把?”情不自禁睁开眼睛,左右观望。 玄铁石哈哈大笑,道:“别痴心妄想了,没有人救得了你,除非有人把屋子炸开!”便在此时,忽然轰隆隆一声大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整幢房子都剧烈抖动起来。 众人大声惊呼:“地龙翻身!”纷纷抱着脑袋,避到一边,玄铁石目瞪口呆,只见墙壁破了个大洞,尘土混杂着浓浓的硝烟味,看出去惟见黄蒙蒙的一片。 叶枫哈哈大笑,道:“奇迹,奇迹,玄大侠,谢谢你的吉言!”玄铁石大吼一声,道:“想干什么?”足尖一点,执着阔剑,往破洞冲了过去。 才冲出数步,庞大的身躯忽然飞了起来,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众人骇声惊叫:“玄大侠死了,玄大侠死了!”只有几个人看得真切,玄铁石被人用极快的手法在瞬时间制住,扔了出去。 玄铁石这一跤跌得不清,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双脚在空中乱踢,口中连声怒吼:“谁说我死了?杀了姓叶的狗杂种!”吼声未绝,已有十余件兵刃同时向叶枫刺去。 叶枫哈哈一笑,道:“兄弟同心,合力断金!”身子在地上旋转,双足乱踢,十余人猝不及防,被他踢中膝盖,噼里啪啦摔了出去。叶枫拍了拍手,跃了起来,道:“得罪了!” 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你想多了!”随即嗖的一声,一刀往他后背劈了下去,叶枫大吃一惊,忙往前窜出数尺,早有两人等候着他,一左一右,砰砰两掌,击在他身上。 叶枫大叫一声,翻身倒地,长剑跟着脱手飞出。七八人随即扑了过来,各举兵刃,往他身上砍落。叶枫微笑道:“一起生,一起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忽然之间,这七八人只觉得后颈一紧,尚未明白什么回事,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叶枫笑嘻嘻道:“这才是好兄弟。” 来人哼了一声,拉起叶枫,向外窜去,后面数十人紧追不舍,大呼大叫:“别让姓叶的跑了,别让姓叶的跑了!”那人大笑几声,双手挥动,寒星点点,追得近的十余人纷纷倒地。 其余的人不由自主止住了脚步,骇然相顾,只听得脚步声响,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了。玄铁石早被人扶起,喝道:“发信号。” 上官笑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火炮。嘭的一声,火炮冲上天去,迸溅开来,只见千万道烟花幻化成一道灿烂的银网,停留在空中。 隔了良久,银网慢慢收缩,愈缩愈小,仿佛里面装了什么似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失不见。 那人听得天上火炮声响,脚步蓦地一收,耸了耸肩头,微笑道:“兄弟,有人想留我们吃饭了。”叶枫大笑道:“我胃口很刁的,脾气又怪,只怕他们受不了。” 他握着那人的手,圆瞪着眼睛,一字字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岂非自寻死路?”原来救了叶枫性命的正是赵鱼。 赵鱼大笑,道:“我能丢下兄弟不管么,还记得我们结义时的誓言么?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叶枫眼里似乎泛起了泪光,问道:“姚大通呢?”赵鱼道:“我已经把他藏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叶枫道:“谁是大老虎?”赵鱼道:“我没有问。”叶枫怒道:“你为什么不问?你知不知道你笨得紧?”赵鱼道:“我没有时间去问,因为我的兄弟更重要。” 携着叶枫的手,默默往前走了一程,叶枫伤口不断往外流着鲜血,一滴滴落在洁净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上。 赵鱼道:“疼么?”叶枫淡淡一笑,道:“男人身上没伤疤,便没有吹牛的本钱,人在江湖飘,哪里不挨刀?”赵鱼道:“你的血不能白流。” 忽然抬起一脚,砰的一声,踢开临街一家诊所的大门,只见里面一个大夫正翻来覆去,摸捏着一位年轻女子的手腕,魂不守舍说道:“小娘子,你的病是在心里,不过我……我有办法冶得好。” 年轻女人吃吃笑道:“你这人好不正经,明明想吃我的豆腐……我是有夫之妇,请你自重些。”大夫笑道:“红杏不出墙,别人怎么知道你美不美?娇不娇?你脉象那么乱,是不是也想一枝红杏出墙来?” 女人媚笑道:“想又如何?你敢来采么?”大夫道:“怎么不敢?”嘻皮笑脸,双手往她胸部按去。女子也不挣扎,顺势往他身上靠去,道:“死人,你好大的胆,亏我男人是你多年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救命啊。” 大夫大笑道:“好东西一起分享,才是好朋友,你男人常年不在家,我做朋友的,难道不应该照顾、关怀你么?唉,女人越滋润越美丽。”女人笑道:“死人,你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两人抱成一团,又咬又啃,啧啧有声。 赵鱼旋风般走了过去,不由分说提起那大夫,往地上重重一摔。女人花容失色,颤声道:“是……是……他……强迫我的,我……我……不从,他就要杀了我。”赵鱼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恪守妇道,他岂能得手?” 大夫直痛得泪水长流,大叫道:“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你懂不懂礼貌?我认识你么?”赵鱼拔出钢刀,喀嚓一声,一刀砍在桌上,冷笑道:“礼貌是甚么东西?我他娘的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看谁不顺眼,就痛揍他一顿,你若再多嘴多舌,老子便一刀割了你的舌头。” 叶枫附和道:“讲什么道理?一刀剁了便是。”大夫吓得浑身颤抖,连连磕头,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哆嗦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道:“这是小人一点心意,大王请笑讷。” 赵鱼忍住笑,道:“我视金钱如粪土。”大夫似乎明白了什么,右手指向那女人,道:“她床上功夫好得很,又骚又浪,大王一定会满意的。” 女人脸色苍白,摆着双手,道:“不要……不要……”大夫厚颜无耻道:“人往高处走,你不是一直想找更强的男人么?”叶枫勃然大怒,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道:“你是不是男人?” 赵鱼哼了一声,道:“自古红颜多祸水。”钢刀前递,刀尖托起大夫的下巴,冷冷道:“我兄弟受了伤,就看你怎样做事了。” 大夫连连称是,生怕赵鱼翻脸不认人,蹑手蹑脚,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温柔得就像抚摸恋人的肌肤,不时偷眼看赵鱼的表情,看他满不满意? 赵鱼眼睛一翻,骂道:“看什么看?”钢刀虚劈一记,大夫忙将脑袋一缩,不多时,便包扎好伤口。又替叶枫换上干净的衣裳,道:“好汉,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喝酒……以及和别人切磋武艺。” 他着实考虑了一阵子,硬是将打架两字改成切磋。赵鱼右脚飞起,将他踢翻了个筋头,一锭银子跟着扔了过去,骂道:“你他娘的满口胡柴什么?男人不喝酒不打架,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骂骂咧咧,和叶枫扬长而去。 那女人忽然跃起身子,一巴掌掴了过去,叫道:“你把我当成甚么人了?以后再敢缠着我,当心我一刀阉了你。” 两人出了门,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早上和黄昏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两边摆满各种吃的,玩的,令人目不暇接。 商贩吆喝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声,恋人温柔的浅笑声,儿童缠着父母买糖果的撒娇声,此起彼伏,不绝于声,充满着温暖。 一个城市吸引人的地方,不是房子有多高,街道有多干净,而是有没有市井气息。赵鱼深呼吸几次,仿佛要将人间烟火全吸入腹内,喃喃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山,便下襄阳向洛阳。洛阳是个好地方。” 叶枫道:“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能死在洛阳,岂非人生一大快事?只可惜少了一口柳州的棺材,死不瞑目。”赵鱼瞪眼道:“死?我还要亲眼看到我孙子娶你孙女做媳妇,你胡说什么?” 叶枫狠狠瞪着他,道:“凭什么是你孙子娶我孙女?为什么不是你孙女嫁我孙子?”赵鱼哭笑不得,道:“这个便宜你也占?”叶枫振振有词道:“做人不能吃亏,娶与嫁,差别可大了。” 就在这时,长街的另一端忽然出现了一位瘦瘦的黑衣人,他对着其中一个商贩低声说了一句话。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却像是天地间最恶毒的咒语,片刻之间就传遍了长街每一个人,当然他们两人是例外。 这些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恐惧之意,忽然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一刹那,热闹的长街只剩下他们俩人,这些人去得匆匆,连东西也不及收拾,店铺的门也没有关闭,仿佛面临大灾难一般,非得赶紧逃命不可。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他们俩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条老鼠从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慢慢向路边一个散发着香气的包子铺爬去。看来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并非人类才懂。 忽然一只黑猫闪电般扑出,死死按住它,喀嚓一声,咬断了老鼠的喉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鼠惦记包子,而猫却想吃它的肉,世上的事,总是环环相扣,杀机四伏。 做任何事之前,是不是得先看清楚形势?若不然是不是就像这老鼠一样,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他们现在是不是就像这老鼠,早晚是别人口中的食物? 长街一片狼藉,冷风徐徐,纸屑,树叶被卷上半空,翻飞不止。赵鱼叹道:“神都帮开始清场了。”叶枫道:“可惜他们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赵鱼微笑道:“唔?” 叶枫朗声道:“在客栈没能取了我的性命,如今我们兄弟联手,他们杀得了我们么?”赵鱼道:“对,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拼命。” 清场又如何?他们何时怕过别人?何时在死神面前皱过眉头?只要他们手中有刀剑,纵然前面有千军万马,他们也敢单枪匹马冲过去,虽千万人,吾往矣! 风又起,无数扇敞开的门扉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整条长街弥漫着浓郁的杀气,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也不知要埋葬多少条活生生的生命? 赵鱼挥了挥手,道:“走!”叶枫问道:“赵大哥,我们走到哪里?”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偌大的洛阳城已经成了个战场。赵鱼道:“打铁铺。不多准备几把刀剑,怎么能多杀得了人?” 叶枫热血上涌,心生豪气,大声叫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得他们屁滚尿流。”赵鱼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两人来到一处铁匠铺,各自挑选了十余把刀剑,斜斜背在身上,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赵鱼纵声高唱:“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行,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线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疑。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军师西门伫献捷。” 他的声音慷慨而悲凉,在空荡荡的长街回响着,有若狼嗥。叶枫墨水不多,跟着和唱,狭路相逢又如何?大不了硬冲上去,洒热血,抛头颅。 此时已有几名神都帮教众,远远跟随在他们身后,不时发信号给同伙,报告他们的踪迹。他们也懒得理会,径直前行。 两人过了座石桥,只见桥边临水处建有一酒肆,布旗上写着“不醉不归”四个大字。赵鱼道:“此地甚好,有桥有水,是块风水宝地。” 叶枫一指酒肆,道:“有酒有肉的地方,总是个好地方。”赵鱼笑道:“我们不如痛饮三百杯,再和他们一决死战?”叶枫道:“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人。”赵鱼道:“吃饱了有力气杀人。” 他们自知难以走脱,索性洒脱不羁,随心所欲。酒肆虽然空无一人,却有现成的酒菜。两人收拢一起,把几张桌子合在一起,酒菜堆积如山。尾随其后那几名神都帮教众见他们入了酒肆,忙点起召集同伙的火炮。 两人在二楼临窗而坐,居高临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畅快。过不多时,两人均有七八分醉意,脸色微红,身热心更烫。心中想的是:“有兄弟相伴,死有何惧?” 须臾之间,神都帮教众陆续赶到,差不多倾巢出动,又拉了一帮洛阳本地的地痞流氓助阵,足足有七八百人之多,将小小的酒肆围得水泄不通。 从楼上往下看去,黑层层的一片,人声喧杂。赵鱼微笑道:“好大的场面。”叶枫拍了拍心口,道:“我这个乡下人,都快被他们吓死了。” 赵鱼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无比,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并非破了某个大案,而是结识了你这个好兄弟。”叶枫眼睛仿佛湿润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对,我们是好兄弟。” 两人情义在心中,不再言语,你一碗,我一碗,连饮了数十碗,均是醉意醺醺,头重脚轻,舌头打结,俯身趴在窗口,一阵风吹来,忍不住大口呕吐,底下众人纷纷闪避,咒骂不止。 赵鱼袖子一抹嘴唇,砰的一声,将手中瓷碗摔得粉碎,长笑道:“兄……兄……弟,你替我押阵,我为先锋,先打探虚实,倘若我不济了,兄弟再出手相助,也是不迟。” 他摇晃身子,大声叫道:“尔等鼠辈,我是征东元帅帐下先锋,人称‘霹雳火’赵鱼是也,奉命征讨尔等,识相的,赶紧缚了自己,否则大军杀至,教尔等化为粉未,死无葬身之地……” 叶枫打了几个嗝,道:“祝你旗……旗……开得胜,马……马……到成功。”赵鱼操起数张长凳,接二连三,从楼上抛了下去。楼下众人发一声喊,争相奔走,只恨自己脚短。仍有些人被击中,登时头破血流,大声**。 赵鱼大叫道:“我来也!”纵身从楼上跃下,手起刀落,如快刀斩瓜,一口气砍翻了数人,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们杀我,还是我杀你们?”数百人当中不乏有剽悍亡命之徒,只是被赵鱼突然袭到,连杀数人,反被他夺了气势。 叶枫双掌在桌上拍得噼啪响,纵声叫道:“本帅替你擂鼓助威,咚咚锵,咚咚锵……” 赵鱼见众人眼露惧色,心道:“速战速决,方有生路。”大叫道:“战是不战?我最不喜欢磨磨叽叽的人!”钢刀一摆,和身扑了上去。刷刷数刀,刀锋所处,鲜血飞溅,非死即伤,惨声大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兄弟情 众人胆怯,发一声喊掉头就走。叶枫大叫一声:“首战得胜,好兆头!”把几个空酒坛当作暗器甩了下来,击倒数人。 赵鱼赶了上去,一一杀掉,回首笑道:“启禀元帅,末将表现如何?”叶枫一竖大拇指,大声赞道:“满意极了,你的功劳暂且记在账上,回头重重有赏。” 赵鱼挠了挠头,道:“赏甚么才好呢?金银太俗气,哦,我懂了,每天晚上睡觉,只觉得被窝里头特别的冷清,看来需要一个女人给我暖暖脚,吹吹枕边风。” 叶枫道:“原来你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赵鱼道:“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红尘中的一介凡夫俗子,娶妻成家,生儿育女,一样也不能少。”叶枫哈哈大笑道:“就赏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站在后面督阵的玄铁石见得众人退下,勃然大怒,叫道:“谁敢再退一步,杀无赦。”众人后面推前面,如一波波潮水般涌来,哪里止得住?阔剑摆动,连杀数人,才止住混乱之势。 玄铁石双眉竖起,振臂喝道:“他们只有两个人,你们数百号人,便是一人一拳,也能把他们打死,你们要弄明白,你们并非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武林盟的光荣事业而战,杀!”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抢出动手,心道:“狗屁荣耀?分明想用我们的鲜血,来成就你的名声,呸。” 叶枫微笑道:“某人又开始冼脑了。”赵鱼道:“可惜打动不了别人的心。”玄铁石见得众人不服号令,不由怒气冲冲,挥剑欲向众人砍去。 众人见他残暴凶悍,寻思:“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大不了,反了就是。”神情激昂,手按兵刃,就要反抗作乱。 上官笑见得形势不妙,当即计上心头,纵声叫道:“取贼人首级者,赏银五千两!”众人听得有赏,登时精神大振,眼中放着贪婪的光芒,挥起兵刃,向赵鱼砍去。 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眼中只认得钱,上官笑正是牢牢抓住了他们贪婪的心理,一句话就让他们斗志昂扬? 玄铁石道:“岂有此理,替武林盟做事,还要收钱?有没有廉耻?休想我出一个子儿。”上官笑道:“我自掏腰包。”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奶奶的,没钱谁替你卖命啊?” 赵鱼道:“元帅看清,千万别遗漏了我的功劳。”亦不畏惧,迎着众人,冲了上去。 手中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所到之处,只见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不到一盏茶功夫,已被他杀了数十人,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赵鱼并非杀人狂,但此时此刻,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上官笑一脸漠然,无动于衷,屈着手指,不住向上追加着赏钱,竟从五千两一路飙升到了五万两。 至于能不能兑现,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他比玄铁石高明,随口许了个愿,就让众人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众人均是贪利之人,明知这赏钱是水中花,镜中水,却也情不自禁,上官笑每加一次码,心头就痒一次,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嗷嗷乱叫,双眼血红,恨不得剁碎了赵鱼。 赵鱼如猛虎,如鬼魅,忽东忽西,不少人甚至还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便被他一刀结果了性命。钢刀也砍坏了数把,幸好他刀备得多,坏一把就换一把。 叶枫心中突突乱跳,紧握住剑柄,全身肌肉绷得如张满弓,他也杀过人,只是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恶斗,倘若下面的赵鱼,换作是他,直面这血肉横飞,人间地狱般的场景,精神会不会崩溃? 上官笑仍在不紧不慢地叫喊着,仿佛不可抗拒的魔咒,在长街上空悠悠飘荡着。众人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也不知是喜还是悲,接二连三向赵鱼发起攻击,就像一群群送入厨房,即将挨宰的鸡鸭。 赵鱼大喝一声:“这些钱,只怕你们没命花!”钢刀横卷,喀嚓一声,将一人脑袋砍了下来。众人恍若不见,手中的兵刃自四面八方向他戳来,虚幻不实的利益已经绑架了他们的意志。 纵然赵鱼武艺高强,眼看他们视死如归,也不禁大为震惊,心道:“难道我死在这些人手上?”眼光游离,起了逃走之意。 就在此时,背心,右腿忽然一阵剧痛,不防被两人抢了进来,刺了他两剑。两人得手,忍不住得欣喜若狂,哈哈大笑道:“银子到手了。” 其余的人恶狠狠瞪着他们,仿佛和他们是不同戴天的仇人,眼中尽是妒忌和怨愤。上官笑冷冷道:“剁了他的脑袋,才有赏钱。” 两人应道:“好!”长剑一抖,冲了上去。其余的人却似事先商量好的,兵刃一收,齐齐退了几步,两人骤然缺乏掩护,孤零零的暴露在赵鱼刀下,不由脸色大变。 赵鱼喝道:“找阎王爷领赏钱去吧。”钢刀平削,鲜血如注,将他们两人拦腰斩断,众人大叫一声,声音之中居然有几分幸灾乐祸,是不是称赞赵鱼杀得好? 叶枫在楼上见得赵鱼受伤,急忙一跃而下,出手如电,刺死另外几名意欲偷袭赵鱼的教众,与他并肩而立,朗声道:“赵大哥,要死一块死。” 赵鱼见得叶枫到来,精神大振,发一声喊,喝道:“死个鸟啊,不是说好了,你孙子娶我孙女么?”快刀如斩乱麻一般,红着眼睛,逢人便杀。 两人刀剑联手,共进共退,势不可挡。众人再也抵挡不住,任凭玄铁石如何喝骂威胁,终于似潮水般退了下去,退到石桥的另一边。 其时已是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以及未死之人**声,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可怖。 两人从死人堆中拾了些兵器,慢慢退入酒肆。他们知道凭玄铁石的个性,决不会善罢干休,一入店内,就用桌椅将楼下的门窗全部堵死。 并非他们不想走,而是根本走不了。处理好伤口,又寻了些饭菜,填饱肚子,少不得又痛饮几杯,胡吹一通。 酒足饭饱之后,夜色终于笼罩着大地,双方都没有点灯,整条长街一片漆黑,或许谁也不愿让对手看清自己的布署。 两人手握刀剑,静静坐在窗口,只见桥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死一般的沉寂。两人不明所以,心中大奇,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桥那边慢慢走出十余人,将躺在地上未死之人,一一刺死,又慢慢走了回去。叶枫一拍桌子,怒道:“连自己同伴都不放过,无耻!”赵鱼淡淡一笑,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忽然间猛听得号角呜呜吹起,跟着惊雷阵阵,整条长街仿佛都为之颤抖,桌上的碗碟受到震动,叮叮当当跳了起来。赵鱼站起身子,道:“兄弟,酒也喝了,我们尽情一战。”叶枫道:“好!” 只见桥那边冲出数十骑马来,马上的乘客都身穿黑色盔甲,头戴铁面罩,遮住脸孔,只露出两只眼睛,每人手握一把八尺长刀,犹如离弦之箭,踩着遍体的尸首,往酒肆疾驰而来。 叶枫冷笑道:“好大的阵仗。”赵鱼道:“不伦不类。”顷刻之间,数十骑旋风般冲到了酒肆之前,也不停留,径自冲了进去,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之耳,堆积的桌椅在铁骑长刀之前,犹如纸糊般不堪一击,撞得粉碎。 叶枫叫道:“搞什么名堂?”赵鱼立笑道:“强行拆迁,官府的手段。”叶枫道:“这房子又不是我们的。”赵鱼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众骑士挥动长刀,乱砍乱斫。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玄铁石的意图,拆了房子这个屏障,他们将无处可躲,只有像猎物一般,被杀死在长街。 一阵乱刀过后,整幢房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倾覆。赵鱼道:“你先走一步,我来断后。”叶枫怒道:“要走一起走,凭什么把危险留给你?” 众骑士忽然催马奔出酒肆,手中执着根条长长的绳索,绷得紧紧的,似是牵了什么东西,想必另一头是系在即将倒塌的房屋之上。 忽听得一人叫道:“走!”众人双脚一挟马腹,数十马往不同的方向奔了出去,相互发力,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房屋仿佛一枚被锤子砸碎的核桃,登时四分五裂,尘土飞扬,几乎遮蔽了整个夜空。 赵鱼道:“我们走!”握着叶枫的手,纵起身子,刀剑挥舞,跃到安全之地。众骑士拆了房子,亦不停留,当即拔转马头,奔回桥那边。 叶枫道:“堂堂的武林盟,怎地干起了这等没出息的勾当了?”赵鱼道:“武林盟向来名声臭得很。”叶枫叫道:“变革,变革!” 语音刚落,只听得砰砰几声响,几道耀眼的火箭冲了上天,接着呜呜的号角声不绝于耳,仿佛战向敌人发起最后一击的冲锋号,伏在桥后数百名神都帮教众蜂拥而上,潮水般的掩杀而来。 每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盔甲,冲在最前的数十人还执着盾牌,犹如军队冲锋陷阵一般,脚步如雨,踩在青石铺成的街面上,气势惊人。 叶枫苦笑道:“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不明摆着坑人么?”赵鱼道:“高手在民间。”众人铁甲护身,想杀他们,就得多刺几剑,多砍几刀,玄铁石是不是想借众人的性命,来消耗两人的力气? 玄铁石和上官笑、霍守业、周定邦四人对视一眼,好不得意:“如今拆了酒肆,无遮无拦,看你们怎么抵御?便是杀人,也没那么容易了。”难怪他们长时间不发起攻击,原来是去准备衣甲战马。 上官笑有个酒肉朋友是镇守洛阳城的总兵大人,平时常在一起吃喝嫖赌,交情也算不错,听得上官笑说明来意,又有白花花的银子落入腰包,哪管得上什么国法军记,大手一挥,任由上官笑到库房领取衣甲战马。 玄铁石昂首看天,天上无星无月,一朵云彩也无,长街更暗,只听得炒豆一般的脚步,噼里啪啦踩在地上,宛如追魂曲,催命吟,扣人心弦,冷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和武林盟作对者死!” 他目光突然从他们三人脸上扫了过去,提高嗓子说道:“我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之人,公正严明,你们倘若和姓叶的一般,自甘堕落,莫怪我不念旧情,出手凶恨。” 上官笑道:“没有武林盟,哪有我上官笑的今天?我的一切都是武林盟给予的,谁对武林盟不利,我第一个跳出来和他拼命,就连他的家人朋友,也得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四人相视大笑。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怎么会在乎武林盟的声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损害。假设武林盟是棵参天大树,他们就是依附在上面的蛀虫,靠吸取树上的营养得以存活。 他们和叶枫之间,根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叶枫无意间看到了他们最肮脏的一面,所以他们决不能让叶枫活下去,哪怕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 这一场厮杀,完全与正义无关,却借正义之名,行尽丑恶之事,叶枫当然想不到,这一战已经和姚大通,大老虎扯不上任何关系,而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一个恶毒阴险的陷阱,只要一掉下去,就再也休想逃出来了。 数百名教众不过是替他们送死的马前卒而已,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纵然这数百人死得一个不剩,他们亦不会皱一下眉头。 谁让你们的命不好,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正如官员头上的帽子,本来就是百姓的鲜血染红的,他们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踩着别人的白骨,一步步走过来的! 众人燃起了火把,将桥上桥下照耀得亮如白昼,数百人向他们走去,就像一群饥饿的蝗虫,盯着地里仅存的几株庄稼。 赵鱼一动不动,冷冷看着慢慢逼近的众人,他平时好读书,尤其酷爱读史书,知道很多时候正义并不能战胜邪恶,历史上的黑暗时刻要比光明漫长得多。 壮志未酬,郁郁而终的英雄比比皆是,也许他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剧人物?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已经不在乎了,人生的结局,无非是胜者为王,败者寇,有什么好畏惧的?他尽力去做了,既然改变不了命运,有什么好埋怨的? 他紧握着叶枫的手,说道:“一辈子不够,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兄弟,还要一起并肩作战。”接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人间不平之事,实在太多,可惜我们没机会去申张正义,杀尽天下奸邪之人。” 叶枫朗声道:“求阎王让我们早日投胎,再到世上除恶行善。”赵鱼忽然解开衣裳,露出左肩胛上一块巴掌大小,紫红色的胎记,微微一笑,道:“假如你下辈子碰到肩上有胎记的人,一定是投胎转世的我,你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汤千万别喝得太多,莫到时认不出我。” 叶枫沉声道:“我晓得。”缓缓伸出右手,道:“我手腕有五个牙痕……”胸口蓦地如遭铁锤重击,心头大痛,她的音容笑貌涌上眼前,泪水涔涔而下:“影儿,你下辈子还认得出我么?你会留意手上有牙痕的人么?你会不会与我擦肩而过?” 赵鱼见他神色黯然,不由动容道:“你想她了?”叶枫挺直腰杆,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一字字道:“想她又如何?这就是命。” 他们历经坎坷,却始终无法在一起,对,这就是命,或许他将用别的方式爱着她,看得见的时候,眼睛和她在一起,看不见的时候,心和她在一起,叶枫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想她。 赵鱼走上几步,一拍胸口,大声哈道:“你们不是想拿我的人头,去换赏钱么?我就站在这里!”众人见他神威凛凛,一时无人胆敢上前。赵鱼喝道:“想挣大钱,就得流血流汗!”钢刀扬处,啊啊两声惨叫,已有两人中刀倒地。 叶枫叫道:“你什么意思?跟本元帅抢功劳,不怕军法处置?”挺剑随势冲入人群,剑刺拳踢,瞬时间被他击倒数人。 赵鱼沉声道:“兄弟,记住我肩上的胎记,孟婆汤别喝得太多!”如饿虎扑食,虚晃一刀,往一人当头砍下,那人忙将手中盾牌往上一挡。 赵鱼大笑道:“好的装备,要看用在谁的手上。”中途变招,刀尖下压,嗤的一声,刺入那人的腹部,夺了他的盾牌。一手持盾,一手握刀,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人敢挡。 叶枫大叫道:“你也要记住我手上的疤,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仗剑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众人虽然穿着厚重的铁甲,但叶枫他们尽往盔甲防护不到的地方刺去,比如颈部,小腹,而且出手又快又狠,刀剑一旦刺出,便有人应声倒下,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如此一来,厚重的铁甲倒成了众人的累赘,行动极其不便,苦不堪言,尤其想跑也跑不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两人并肩作战,一攻一守,攻的人,奋不顾身,打法凶悍之极,守的人,严密护卫,滴水不漏。众人根本就占不了便宜,反贴上了数十条人命,大呼小叫,尽皆骇然,慢慢往后退去。 玄铁石见得心思用尽,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不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作,忍不住迁怒于上官笑,挥动着阔剑,厉声喝道:“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我很想一剑劈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大便?” 上官笑战战兢兢,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满头大汗。玄铁石飞起一脚,将上官笑踢得踉踉跄跄,站立不稳,骂道:“你想不想活命?”上官笑知道玄铁石心狠手辣,惊惶之下,连一颗心似已停止跳动,口不能言,只得连连点头。。 玄铁石冷冷道:“你有两个选择,一被我所杀,二杀了他们。”上官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险些栽倒在地,杀了他们?岂非在痴人说梦?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玄铁石见他迟疑不决,冷笑道:“我像和你开玩笑么?”突然间踏进一步,出手如电,紧扣住上官笑的手腕,上官笑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叫道:“玄大爷,你……你……这……是做甚?” 玄铁石扭转他的手臂,将剑尖抵在他心口,只须用力一送,便一剑穿胸,左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斜眼瞧着他,喝道:“你去是不去?你不是满脑子的主意么?”上官笑嘴角淌血,抬眼看去,见得他的属下一脸漠然,他的受辱好像和他们毫不相干。 他执掌帮主一职十余年,整天向部下灌输的做人要及时行乐,趁早发财的腐朽思想,久而久之,神都帮上下失去了信仰,迷失了方向,唯利是图,奴性十足。 他们是不是见得玄铁石比上官笑厉害,所以准备向玄铁石效忠?世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一是阳光,二是人心,尤其是人心,会让人失望,更会让人绝望。 上官笑叹了口气,提刀而上,心中又不知将玄铁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十,几百遍。他能有什么好办法?不禁大悔:“早知道借几十名弓箭手来,万箭齐发,将他们射得似刺猬一般。” 自知上去必死无疑,却又不得不去,走得极慢极慢,只盼能有什么奇迹出现,最好忽然来个晴天霹雳,啪啪几声,把叶枫他们震得外焦里嫩,呜呼哀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最无耻的人 玄铁石见他畏畏缩缩,一掌击了出去,砰的一声,拍在他的背上,将他打翻了几个跟斗,怒道:“我杀了魔教妖人,再与你算账!”猛地跃起身子,如猛禽大鸟般当头扑下,阔剑刺出,风声凌厉。 众人见他出手,衷心地发出一声欢呼,当即和叶枫他们脱离接触,潮水般退了下去,足不停顿,一直退到了桥上,人人皆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凶悍,不要命的人,血肉横飞,尸横遍地,满耳只闻终生无法忘怀的惨叫之声,直杀得他们胆颤心惊,活着的人,无不在心中暗自庆幸,再丰厚的赏钱,忽然也变得毫无诱惑力了。 上官笑爬了起来,对着一名骑士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吩咐什么,只见那骑士频频点头,纵马而去。 赵鱼大喝一声:“虚有其名!”举刀奋力硬挡,只听得铮地一声大响,刀剑相交,两人各自腾腾腾地退了数步,才慢慢稳住身形。 玄铁石道:“螳臂挡车!”挺剑刺了过去,剑至中途,剑尖蓦地斜划半个圈子,猛然刺向赵鱼的右胁。 赵鱼刀尖上挑,横切玄铁石的手腕,玄铁石手腕一缩,剑尖下压几分,撩拨赵鱼的小腹,这一招阴险毒辣,难以防范。 叶枫忍不住叫道:“赵大哥,小心。”赵鱼微笑道:“不要紧的。”双足一弹,向后纵开数尺,玄铁石不知深浅,连逼几步,大笑道:“妖孽,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里逃?”阔剑连点,陡伸陡缩,招数狠辣。 赵鱼哈哈大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没有门,难道我不会爬窗子进去?”钢刀疾闪而过,插了进去,硬生生当中截断了玄铁石的招式。 玄铁石骂道:“你奶奶的!”手臂下压,意欲击落赵鱼的钢刀。赵鱼钢刀回拖,刀锋横扫,恰似胡地八月飞雪,席卷而过,这一刀出招的方位古怪之极,玄铁石招架不住,唯有步步后退,登时狼狈不堪。 桥上众人不由脸露讥笑。叶枫大喝一声采,道:“好刀法!”赵鱼钢刀一收,双目凝视着玄铁石,道:“你走吧,我们不想为难你,你也别来给我们添麻烦。”他顿了顿,道:“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不怕事,大不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玄铁石仰天大笑,厉声说道:“你在威胁我?”赵鱼双目神光炯炯,凛然生威,道:“就算是吧,想要我们兄弟的命,恐怕这里也没有几人能活着离开。”众人听在耳里,不由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 叶枫眼睛盯着剑身上的鲜血,冷冷道:“血流成河,堆尸成山。”玄铁石道:“我玄某人从不知什么是妥协,只要能替江湖除害,便是在场之人,死得一个不留,亦是值得的,我说的是不是?” 众人默不作声,心中早把玄铁石骂得体无完肤。叶枫捂着鼻子,大叫道:“谁他娘的,大放狗屁,好臭,好臭。”众人哄堂大笑。 玄铁石面不改色,厉声说道:“你们睁眼看看,繁华锦绣的洛阳城,被你们闹得天翻地覆,仿佛人间地狱一般,多少人因为你们失去了丈夫,父亲,儿子,你们有没有人性?你们就不怕遭报应么?” 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忽然有了强烈的变化,几滴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像他这种铁石心肠之人,又怎么会动情?叶枫大呼:“狗屁升级,臭得无法忍受。” 赵鱼微微一笑,道:“不知是谁借题发挥,将事情越闹越大?假如你心怜怜悯的话,就撤了不相干的人。拿别人的性命,替你书写功绩,你就不怕遭报应么?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玄铁石道:“你损我不打紧,污辱我不打紧,但是要我与你们做交易,岂不是与你们同流合污?我在替天行道,牺牲有些人的生命,在所难免的,相信他们的家人,也会谅解我的,因为他们在为正义而死,永垂不朽,而你们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还不放下屠刀?” 赵鱼淡淡道:“刀是不能放的,手中有刀,才能活命。”玄铁石怒道:“你别不识时务。”赵鱼道:“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不如多杀几人再死,反正已经被你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是不是?” 他伸手往鼻子凑去,用力闻了闻几下,诧异道:“就算三年不冼澡,也不能遗臭万年啊?”叶枫道:“有些人就喜欢信口雌黄,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鱼道:“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波波波地放着臭屁,胡说八道。”叶枫一本正经道:“玄大侠的嘴巴果然与众不同,既能吃饭,又能放屁,冒昧问一下,还能不能屙出屎啊?”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玄铁石叫道:“放你妈的……”说到一半,见得叶枫一脸坏笑,登时警觉,硬生生把后面几个字吞了下去。叶枫道:“玄大侠,你干嘛要把臭屁吞下肚去?你的口味好不一般啊,比起荷包蛋,哪个味道更好点?” 玄铁石阴森森道:“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叶枫笑嘻嘻道:“人生正常规律应该先死老的,再死年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岂非违反了人生规律?玄大侠年纪比我们大多了,按理来说,你先走一步,遗臭万年,我们随后而来,嘿嘿。” 玄铁石气得脸色发黑,全身骨骼忽然如爆竹般噼噼啪啪响了起来。叶枫“咦”了一声,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拍手叫道:“原来玄大侠以前是炒黄豆的,那可是个好行业,虽然赚的钱不多,但能心安理得睡个安稳觉,没有尔虞我诈,不会胡乱杀人。” 玄铁石气得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哇哇乱叫,大叫道:“我剁了你!”斜刺里刺出一剑,冲了上去,撇开赵鱼,径自寻叶枫来斗。 叶枫哈哈一笑,道:“玄大侠什么时候又改行做厨师了?剁鸡,剁鸭,都蛮不错的,总比害人好。”忽然呸呸几口,骂道:“我是玉树临风的男猪脚,怎会是案板上的鸡鸭?”不忘瞅空刺上几剑。 上官笑三人却缠着赵鱼恶斗不休。数招之内赵鱼便对他们武功心中有数,霍周两人不分伯仲,上官笑最弱,但最狡滑,总躲在一边,趁他们斗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发起偷袭,随即又闪到一边,身法灵动之极。 赵鱼被他不三不四的搔扰弄得心烦意乱,暗自寻思:“先料理了那厮,省得他添麻烦。”钢刀忽然转了方向,向上官笑刺了过去。 霍,周两人明白他的意图,双剑一左一右,向赵鱼刺去,剑招迅疾无伦。上官笑哈哈笑道:“想要我的命,做梦。”瞅了个空,刀势飘忽,无声无息向赵鱼后背砍落。 赵鱼骂道:“你奶奶的。”钢刀反刺,却听得当的一声响,霍,周两人不知何时插了进来,刀剑相交。赵鱼只觉得手臂酸麻,兵刃险些脱手而出。 他的武功本来远在他们之上,只是恶斗多时,体力消耗得极其厉害,况且身上又带着伤,登时不再急刺疾刺,钢刀回旋,转为守势,勉强和他们三人打成平手。 叶枫情势却比赵鱼糟糕得多,赵鱼尚能自保,而他面对玄铁石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根本无法招架,唯有采取华山轻身功夫,满场游走,一剑也刺不出去。 玄铁石阔剑一剑快似一剑,招数并无多大变化,每一招都是大劈大砍,毫不吝啬力气,口中大吼大叫,不仅没砍到叶枫,反将横倒在地上的尸首斩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道:“老子剁你的头,剁你的大腿,剁你的胳膊!”莫非他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剁肉斩骨的厨师? 叶枫手忙脚乱之际,仍不忘调侃几句:“剁,剁,剁,一看你满面饿纹,就是卖苦力的命,成不了大器的主,我问问你,你会萝卜雕花么?你能把豆腐切成细如发丝么?会挣大钱的,都是干轻松事的。” 玄铁石道:“我要在你身上雕花,我要把你切成细如发丝。”阔剑已如狂风骤雨,连攻出数十招,剑上力道雄浑厚重,只攻得叶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玄铁石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还能跑多久?”连刺几剑,全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至。 叶枫笑道:“我是神行太保,日行一千,夜行一千,你这匹劣马,怎么追得上?”突然间身子后缩,硬生生转个了圈子,迎面向玄铁石冲来,笔直一剑刺出。玄铁石正自追得畅快,哪料到叶枫会突出怪招? 一惊之间,眼看收势不住,就要被一剑穿胸。玄铁石也不顾身份,仰面使了个铁板桥,笔直弯下腰去。只听得嗖的一声,剑刃离他面孔不足半寸之地刺了过去,剑气森森,全身汗毛都似根根竖了起来,冷汗淋漓,流遍了全身。大叫道:“我死了没有?我死了没有?” 叶枫左脚踢出,砰的一声,正中他的小腹,玄铁石大叫一声,直飞了出去,叶枫叉腰笑道:“你年纪比我长得多,吃过的盐,多过我所吃过的饭,走过的桥,长过我所走过的路,你应该懂得人处且饶人,做人不能欺人太甚!你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混的?” 他随即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一点也不懂。”玄铁石一怔,问道:“懂什么?”叶枫道:“以德服人,心怀仁慈。”玄铁石仰面大笑,冷冷道:“仁慈?不保持高压手段,天下岂非得大乱?只有杀,杀,杀,才能让不法之徒不敢踩红线。” 叶枫冷冷道:“看来杀人是你唯一的选择了?”玄铁石道:“我杀人,是为了大家能够安居乐业,老有善终。”叶枫讥笑道:“你是怕你的江湖地位不保吧?” 玄铁石只有不断杀人,他在武林盟就越有价值,倒在他剑下的,有几个是真正该死之人?玄铁石怒道:“人终究会死的,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我为武林盟而死,将名垂青史,而你却遭人唾骂。” 叶枫呵呵大笑道:“一个人无耻起来,真他妈的不要脸,难怪我打不过你,因为你有铁面皮,刀枪不入,百毒难侵。我甘拜下风,认输便是。” 玄铁石道:“让你活下去,我便不是杀神。我要把你剁成肉酱,煮成一大锅肉汤,让大家都喝上一碗,牢牢记做,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 叶枫一本正经的道:“不知你手艺好不好?一定要把我煮得味道鲜美些,香料多放些,千万别倒了大家的胃口,浪费了我一身上等的五花肉,嘿嘿。” 玄铁石冷冷的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把你煮熟之后,拿去喂狗,喂猪。”叶枫悠悠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猪狗不如?”玄铁石哈哈一笑,道:“你说呢?” 叶枫笑道:“我是猪是狗,你说的不算,可是某人是猪是狗,可是众所周知,早有定论的。”他凝视着玄铁石,缓缓说道:“江湖走狗多,杀神排首位。七尺男子汉,人品不如猪。” 世人鄙夷玄铁石的为人,私底下编了首歌谣讽刺他,流传甚广。玄铁石追查了许久,也找不出谁是始作俑者。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叶枫突然揭开他的伤处,他怎么受得了?一张脸登时涨成暗酱色,大吼道:“你……你这个混蛋,你……你胡说甚么?我……我……要杀了你!” 突然间身形一晃,一剑向叶枫刺去。叶枫见他暴跳如雷,眼睛忽然精光四射,嘴角浮现了微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眼睛不眨地看着刺来的阔剑,忽然长笑一声,道:“别人说得有错么?” 笑声中,剑光如虹,他的剑已出手,如同雨后的彩虹,惊艳耀目,众人不禁瞪大眼睛,如痴似醉。玄铁石盛怒之下,发起攻击,果然大失水准,便被叶枫一眼瞧出了三个老大的破绽。 瞬时间如虹的剑光从玄铁石其中一个破绽穿插进去,顺着玄铁石的剑锋直削下去。玄铁石的脸上不禁露出强烈的惧意,回剑招架已是不及,百忙之中将手一缩,只觉得剑气飒然,叶枫长剑偏转,嗖的一声,剑尖刺向玄铁石的小腹。 玄铁石招架不住,叮的一声,被刺了个正着,以为自己小腹被一剑洞穿,想象着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的惨状,不禁大惊失色,纵声大叫,慌乱之中也不察看自己伤情,双脚酸软,跌坐在地。 叶枫见得玄铁石中剑,却无鲜血流出,不由一怔,只见自己的剑尖早己折断,随即醒悟,原来一剑刺在玄铁石铁制的腰带上,难怪安然无恙,逃过一劫。 玄铁石也发现了自己未死的奥秘,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冷道:“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呼的一声,一剑横扫过来。 叶枫笑道:“你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我敬佩得很。”手腕微翻,长剑挑上,噗的一声,在他左臂划了道口子,玄铁石负痛大叫,向后跃开几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四面楚歌 赵鱼见得叶枫挫败玄铁石,不由精神大振,疲惫的身躯仿佛涌出了无穷的力气,暗道:“我不能拖叶兄弟的后退。”钢刀横挥,嗤的一声轻响,一道色彩诡异的光芒从他们眼前疾闪而过。 上官笑冷笑道:“魔教妖人,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的投降吧,说不定老子会赐你一个全尸。”右手前指,看准赵鱼的左胁,钢刀斜斜刺了过去。 赵鱼哈哈大笑,说道:“好笑,好笑,脚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去哪里,我怎么死,我自己作主。”也不回头,反手一掌,啪的一声,击在上官笑的右肩胛上。 上官笑痛得泪水长流,钢刀险些把握不住,霍,周两人挺剑来攻,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两柄长剑越来越快,将赵鱼笼罩当中。 赵鱼身体原地打了个转,本来背对着他们,倏然变成了和他们相对而立。右手钢刀斜切,斩向霍守业的双腕。左掌成拳,猛击周定邦的胸口。 霍,周两人同时出手,长剑合击,一个自上而下,从赵鱼的小腹往下划了过去,一个笔直一剑,简单直接,意欲一剑封喉。 上官笑也不闲着,悄悄绕到赵鱼左侧,一刀对准他的背心,刺落下去。赵鱼无论怎么躲避,都不免要被他们其中所伤,或许赵鱼只有三头六臂的本领,才能躲开他们的连环攻击。 上官笑得意道:“能死在当今三大高手的手上,你可以瞑目了。”赵鱼大笑道:“三大高手?别自吹自擂,大言不惭了,在老子眼里,不过是臭烘烘的三砣狗屎而已。”忽然抛出钢刀,如枚箭疾,直冲上天。 霍守业猜不透他紧要关头,为何要丢弃自己的兵刃?不禁一怔,抬头往天上望去,剑锋在中途稍稍停顿了片刻。 赵鱼右手食指随即弹出,叮的一声,击在霍守业的剑身之上,青钢打造的长剑,登时当中折断,半截剑锋嗖的一声,向周定邦激射而来,破空声劲急。 周定邦大吃一惊,自然而然的身子一伏,脑袋住脖子缩入了几寸。剑刃紧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周定邦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我的妈啊!” 赵鱼毫不停留,砰的一声,左拳重击在霍守业的鼻梁上,霍守业闷哼一声,泪水鼻涕全流了出来,整张脸痛得扭曲变形。赵鱼笑道:“三大高手?三只狗熊还差不多。” 右足接着反踢,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居然分毫不差,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踢中上官笑的小腹,上官笑大叫一声,仰面倒下。 就在此时,扔上半空的钢刀这才落了下来,赵鱼纵起身子,刀在手中,刷刷刷,连劈三刀,劈向倒在地上的上官笑。 上官笑大吃一惊,忙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避了过去。赵鱼恼恨他阴险狡诈,不依不饶,钢刀始终不离上官笑左右。只攻得上官笑狼狈不堪,招架不住,眼看就要命丧赵鱼刀下。 霍守业忽然扑了出来,长剑刺向赵鱼的心口。赵鱼骂道:“你凑什么热闹?”只好回刀格挡。上官笑死里逃生,连滚带爬,翻了几个筋斗出去,撇开霍,周两人,跌跌撞撞往桥上跑去,嘶声叫道:“人来了没有?” 赵鱼冷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讲义气的!”钢刀反撩,荡开霍守业的长剑,脑袋低下几寸,如头好斗的公牛,往前冲出几步,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霍守业的鼻梁上。 直撞得霍守业眼冒金星,目不见物,鼻血长流,捂着脸庞,叫道:“撞人鼻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心头茫然,不知赵鱼为何要和他的鼻子过不去? 赵鱼衣袖如刀,呼的一声,劈在霍守业的身上,霍守业大叫一声,软瘫在地。赵鱼足尖一挑,将他踢出数丈开外,落身之处,尽是断首残肢,说不出可怖,霍守业全身颤抖,忍不住大口呕吐出来。 赵鱼大笑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莫说撞你鼻子,就是拗手指,扯头发,插眼珠,扼喉咙,咬大腿,捏阴囊,只要击败对手,便是好招数,何况我根本就不是甚么狗屁英雄好汉?当英雄好汉不仅又累又苦的,而且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假装正经。” 周定邦见得赵鱼弹指间击败霍守业,上官笑两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双脚发软,身子摇摇欲坠。赵鱼冷冷看着他,手指轻弹着刀身,一声紧似一声,周定邦听在耳里,仿佛是地狱飘出来的追魂曲,不禁浑身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赵鱼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在他身上乱转着,满脸坏笑,道:“我还有更卑鄙无耻的事,你要不要领教?” 霍守业却以为赵鱼要使出插眼珠,扼喉咙,捏阴囊等阴损招数,脸色倏地变得似雪一般惨白,在灯火照耀之下,显得无比的诡异,忽然咣当一声,扔掉手中长剑,发足飞奔,破口大骂道:“无赖流氓,不要脸……” 赵鱼笑得更坏了,道:“我又没说自己是正经人。”说到此处,不由满脸茫然,喃喃说道:“无赖流氓,不要脸?我又没偷你妹子,简直血口喷人,诬陷好人。” 叶枫笑道:“玄大侠,你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玄铁石脸色微微一变,赵鱼问道:“兄弟,你受了几处伤?”叶枫笑道:“不多,约莫二三十处,死不了。” 赵鱼道:“我被人砍了十七刀,刺了四剑,唉,这笔帐应该算在谁的头上?”他接着吐了口气,道:“幸好我的运气还不错,都没伤到要害,我也知道,那些人是受人指使,奉命行事。” 叶枫道:“冤有头,债有主,玄大侠才是伤我们的幕后黑手。”赵鱼道:“玄大侠,我该不该在你身上砍十七刀,刺上四剑?”叶枫道:“我只有一条命,而且我要好好珍惜这条命,因为我要为我心爱的人画一辈子的眉毛。” 赵鱼接着道:“谁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了他的命。”玄铁石忍不住偷偷往身后看去,看看有没有人出手相助?赵鱼道:“你别看了,他们绝不会出手的。” 叶枫冷冷道:“一个自以为是,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关键时刻,当然没有人帮他。”赵鱼道:“对别人好,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叶枫道:“他不懂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给别人留过后路。” 赵鱼道:“所以别人也不给他路。”玄铁石听着听着,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众人恼恨他残暴凶狠,都巴不得他死,谁会出手救援?就连上官笑三人也盼着他出丑倒霉。 所谓的因果,其实是自己亲手种下来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给人微笑,收获阳光,给人白眼,四处树敌。 道理并不复杂,有些人却永远不懂,就是死到临头,却还要责怪人心冷漠,老天太不公平。玄铁石他懂么?此时他心里狠狠道:“我会让你们好看的。” 赵鱼叹道:“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一个人混到这样地步,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不要脸。”他伸出左手,握住叶枫的右手,声音充满了温暖,感激:“我有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玄大侠,你有什么?” 玄铁石一怔,说不出话来。他有什么?别人畏惧他,不过是畏惧他手中的权力,倘若有一天他的权力被剥夺了,谁会在乎他?谁会真心真意,给他一个没有任何意图的笑脸? 叶枫道:“出来混的,总要还的。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对你好。你对别人苛刻,别人当然不鸟你了,赵大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的?”赵鱼道:“什么话?”叶枫皱眉道:“船……船一会儿跑得快……一会儿又翻了,不对,是船离不开水。” 赵鱼沉吟片刻,微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叶枫一拍大腿,叫道:“就是,玄师叔只爱银子,不读书,目不识丁,难怪不懂这道理。”赵鱼道:“没文化真可怕。” 玄铁石涨红着脸,怒道:“放你妈的臭狗屁,我熟读《论语》,《孙子兵法》,《道德经》,《山海经》,《史记》……”他一口气说出数十种书来。 赵鱼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个读书人,在下有眼无珠,失敬,失敬。”叶枫摇头晃脑,冷笑道:“非也,非也,依我之见,他充其量不过是文人中的流氓,这种人最无赖,也最会害人。”赵鱼笑道:“所以我一看到这种人,心里就烦躁得很,我们不如除了他?” 叶枫道:“正合我意。”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左一右,慢慢向他逼近。玄铁石见得众人无动于衷,竟然在坐山观虎斗,心知大势已去,但又有几分不甘心,摆手叫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赵鱼笑道:“有什么话要说?莫非你想交待遗言?”叶枫笑道:“人之将死,其言必善,且听他说些什么,最好拣重要的说,你藏了多少私房钱,有多少情人,生了几个私生子,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你别说,我们也不想听。” 玄铁石嗔目厉声道:“你们两人打我一个,算不算英雄好汉?讲不讲江湖道义?”他脱下身上长衫,露出青布紧身衣裤,神态威武,犹如一尊铁塔。 阔剑重重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道:“有本事就和我一对一,我若是输了,只怪我本事不济。要杀要剐,任你们处置,我决不皱一下眉头。”叶枫笑道:“剁成肉酱,煮成肉汤也可以?” 玄铁石怒道:“放屁,便是炸成肉丸,包成饺子也可以。”他忽然抬高声音,朗声道:“大家听着,假如我死了,你们不可为难他们,更不许找他们报仇。” 众人面露讥讽之意,心道:“谁替你报仇?你想多了。”叶枫竖起大姆指,赞道:“好计策,音是单打独斗,我们未必是你的对手,读书人果然聪明些。” 玄铁石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等于默认了他的话。赵鱼冷冷道:“道义?你们几百人围攻我们,怎么不讲江湖道义?”叶枫道:“跟你讲道义,和在妓女面前谈贞操,贪官面前讲廉洁,有甚么区别?你说话恶不恶心?” 赵鱼道:“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不要脸。”他挺起胸膛,一字一字道:“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甚么英雄好汉,行事和街头的无赖流氓没甚么差别,碰到厉害的人,我一个人打不过,便喊一群人来,直到打死他为止。” 叶枫道:“你的算盘打得好精,可惜我们也不是傻子。”长剑刷刷几声,施展开来,尽向玄铁石要害之处刺去。赵鱼在侧翼夹攻,矫夭灵活,一瞬间刀光剑影,闪烁不定。 众人心头大快,暗道:“杀了这个狗娘养的!”玄铁石见得众人幸灾乐祸,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当即冲到桥上,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当下大喝一声,道:“莫说你们两人,就是二十人,二百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三人以命相搏,出手不留任何余地,稍一疏忽,便有性命之虞。只见三人纵来跃去,难解难分。玄铁石活命心切,使出平生所学本领,阔剑舞得天花乱坠,泼水难进。 他以一敌二,尽管以守居多,但叶枫他们身上有伤,恶战多时,气力远不及他刚猛,一时半刻居然奈何不了他。玄铁石狂笑不止,叫道:“你们不是想杀我么?怎么得不了手?” 叶枫心想:“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恢复体力,倘若我们一昧和他蛮打硬拼,岂非中了他的圆套?”斜眼向赵鱼看去,赵鱼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目光相触,心灵相通,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打法倏地一变,一人主攻,和玄铁石周旋缠斗,另一人却在一边休整,不急不躁,轮番上阵。玄铁石虽然识破了他们的意图,却又无可奈何。 假设桥上众人出手相助,反败为胜只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偏偏这些人按兵不动,心中不禁叫苦连天,两人车轮战般消耗他,他武功再高,也难维持长时间缠斗不休,不用多久,他亦将筋疲力竭,死于他们刀剑之下。 玄铁石不由得愤怒交加,仰望桥上,纵声大吼:“我操你奶奶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王八蛋!” 其时已是三更,附近百姓受神都帮的威迫,早已逃得不知去向,而官府收了上官笑的银子,不问不闻,任由神都帮清场杀人,这条长街成了人间地狱,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每一寸街面。 上官笑在桥上摆起一桌宴席,又从附近的青楼叫了几名妙龄女子陪酒助兴,叮叮当当,弹起了琵琶,唱起了低俗的艳曲。 众帮众情不自禁,早忘了置身生死厮杀当中,听到情浓处,污言秽语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时淫笑几声。桥上充斥着浓郁的脂粉之气,居然冲淡了刀光剑影,以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上官笑,霍守业,周定邦三人觥筹交错,好不快活,桥下的生死相决,好像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无,或许在他们心里,更希望死的人是玄铁石。 玄铁石目中无人,无论人前人后,都将他们的面子尊严,剥夺得一干二净,因此他们理所认为,玄铁石对他们造成的威胁,要远甚于叶枫他们。 江湖的斗争,说到底就是人心的斗争。他们静观其变,就是想借叶枫他们的手,除掉玄铁石。在江湖上,朋友就是敌人,敌人就是朋友,没有人能理得清其中的玄机。 上官笑哈哈大笑道:“玄大爷要操谁的奶奶?我奶奶死了二三十年了,早已经白骨一堆,倘若玄大爷乐意的话,我倒可以领你去。” 霍守业道:“想不到玄大爷胃口特别得很,居然喜欢上了年纪的老阿婆,皱巴巴的,有什么味道?我嘛,凡夫俗子,还是喜欢又白又嫩的小姑娘。” 周定邦道:“大人物的心,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玄大爷的嗜好还算正常的,若是他要去***,母猪,母牛,岂非吓煞人?” 他们说得格外响亮,玄铁石字字听在耳里,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厉声道:“你们帮不帮忙?我……我……杀了你们。”众人知道他说到做到,脸色不由齐齐一变。 上官笑若无其事道:“各位慌甚么啊?玄大爷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两个小毛贼岂是他的对手?”霍守业附和道:“并非我们不帮忙,只怕越帮越忙,惹得玄大爷生气。” 周定邦摇头叹道:“做人很难的。”上官笑道:“你们难道不了解玄大爷么?他做事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我们倘若贸然上去了,岂不显得玄大爷草包一个?” 霍守业哈哈大笑,道:“玄大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杀神两字决非浪得虚名,假如连这两小角色都解决不了,只怕杀神从今以后要改成该杀了。” 周定邦道:“我曾经见过三十八人围攻玄大爷,玄大爷眉头也不皱一下,须臾之间,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上官笑瞪眼问道:“三十八人?”周定邦道:“三十八个又老又丑的老尼姑。” 霍守业大笑道:“天下谁人不知,玄大侠是老阿婆的克星?”上官笑大声道:“玄大爷,在下给你准备了一桌庆功宴,你老不用慌张,该出什么招,就出什么招,好酒好肉都给你留着呢。” 赵鱼他们相视一眼,齐声说道:“借刀杀人?”借他们的手除掉玄铁石,这一招委实毒辣无比。酒肉飘香,丝竹声声,玄铁石听在耳里,说不出的烦躁,喉咙嗬嗬作响,恨不得马上剁了上官笑三人。 高手相斗讲究心平气和,最忌自乱阵脚。他又劈了数剑,狂笑道:“想我死,没那么容易。”招式却不如先前那样门户森严,章法严谨,更要命的是,这种杂乱的心情一旦被释放出来,就像无药医冶的瘟疫,再也控制不住。 他只觉得心里像被塞了一团草,一团线,无处发泄。赵鱼大笑道:“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钢刀倏地从玄铁石左胁下的空隙绕了进去,卟的一声,砍在他左腿上,鲜血迸溅。 霍守业道:“哎哟,不好,玄大爷受伤了。”周定邦道:“还出血了,我们要不要送些金创药上去?”上官笑道:“玄大爷身体比熊还要强壮,流这点血算甚么?” 玄铁石倒也硬朗,居然一声不哼,伸出左手,紧握住赵鱼的刀身,用力一扳,喀嚓一声,钢刀当即拦腰而断,一截插在他大腿上,一截握在赵鱼手里,暴喝一声,道:“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阔剑高举头顶,剑光一闪,往赵鱼颈部劈去。 上官笑心中沮丧,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哼了一声,道:“真他妈的扫兴。”霍守业道:“咸鱼想翻身,只怕难得很。”周定邦道:“别人也不是吃素的。” 赵鱼道:“我就是杀你的人!”足尖挑起地上一具尸体,平平向玄铁石撞去。玄铁石手起剑落,将尸体砍为两截,鲜血喷得他全身都是,他不由伸手抹了抹脸庞。 叶枫道:“黑发人送白发人,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跃起身子,连人带剑化为一道耀眼光芒,向玄铁石刺了过去。 上官笑眉开眼笑,道:“戏就应该这样演的,我最喜欢看反角把正派人士打得满地找牙,两位,我们饮了此杯,算是为玄大爷壮行。”心中却笑道:“狗屁壮行,分明是送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玄铁石见得势急,情知难以招架,只得退了两步相避。叶枫长剑跟着刺出,这一次刺向他左胁,却不似先前快若雷霆。 剑招忽然一变,空灵飘急,如风中的柳絮,捉摸不定,不知它到底要飘向何方。玄铁石一怔,心道:“他想声东击西,不是左就是右。”舞起阔剑,护住两翼。 叶枫长笑道:“我偏偏单刀直入。”剑尖如灵蛇般擦着玄铁石的剑身,斜斜刺向他的肚脐。玄铁石此时腹部门户大开,叶枫乘虚而来,实在是无法抵御。 玄铁石反应也快,阔剑往地上猛然刺去,借力弹起,向后纵起丈许。叶枫剑锋如电,嗤的一声,划破了他的衣裳,只见一块布片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上官笑眉开眼笑,拊掌道:“精彩,精彩。”周定邦叹道:“我还以为姜是老的辣,如今看来,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霍守业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玄铁石喝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须发皆张,扑了上来,连人带剑,向叶枫疾刺,剑法精奇,劲力威猛,每一招都激得风声虎虎,许多人都不禁喝起采来。 叶枫笑道:“你又不是我的情人,谁和你要死要活?你老婆有了,孩子有了,人间的福气都被你享用了,我还有娶妻生子,要死也是你先死!” 他连连得手几次,信心登时暴涨,再也不把玄铁石放在眼里,随手一剑刺出,从玄铁石奔腾矫夭,气势雄浑的剑势中楔入进去,斩断了他所有的攻势。 玄铁石被他硬生侵入,说不出的难受,阔剑圆转,向叶枫腰间削去,叶枫道:“黔驴技穷么?”长剑自左向右急削过去。 上官笑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剑法!”玄铁石骑虎难下,咬了咬牙,身子斜斜向右冲出,叶枫道:“走甚么?”身形连晃,长剑连刺。 玄铁石只想尽快脱身,不愿和他纠缠,也不招架,转身便走。上官笑脸色铁青,怒道:“他妈的是甚么狗屁大侠,英雄,分明就是只缩头乌龟。” 周定邦冷笑道:“原来大侠是只纸老虎,只会狐假虎威,欺负自己人。”霍守业附和道:“总算看清了他的嘴脸。” 玄铁石走得急,不防脚下被一具尸首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叶枫长剑向外一吐,指向他胸口。玄铁石大叫一声,一个筋斗翻出,脚下又是一滑,再也站不稳身子,栽入死人堆当中。 啵的一声,嘴对嘴,和一具尸首吻了个正着。只见那尸首怒目圆瞪,喉咙被长剑刺了个大洞,才死了不久,往外汨汨流着鲜血。 纵然玄铁石杀人如麻,此时也不禁全身颤栗,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灵魂仿佛脱窍而出,全身冷汗淋漓。忽然大叫一声,跃起身子,疾步往桥上窜去。 也不管什么身份,放声高呼:“上官帮主,快拉兄弟一把!”上官笑狠狠将酒杯摔得粉碎,怒道:“真他妈的下贱,一点骨气也无。”霍守业道:“人不要脸,才是天下无敌。” 周定邦道:“兄弟?我们可高攀不起,他不是我们的大爷么?”上官笑抬起一脚,踢翻一名女子,喝道:“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众女子花容失色,跑得比中箭的兔子还快,一瞬间就走得无影无踪。上官笑不愿错失除掉玄铁石的大好良机,干笑几声,道:“小人身材矮胖,手短得很,只怕拉不住玄大爷,玄大爷名动天下,铁骨铮铮,岂是临阵退缩之小人?” 玄铁石听上官笑笑里藏刀,分明想趁机置他于死地,绷着脸,一言不发。上官笑长笑一声,道:“诸位,替玄大爷喝一声彩,祝玄大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众人强忍着笑,大声叫道:“祝玄大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玄铁石怒气填膺,低着头,径自往桥上奔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上官笑大叫道:“玄大爷,你这是做甚?谁都可以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就你不能,因为你是不能败的杀神!” 叶枫和叶枫齐声叫道:“哪里走?”两人衣袂飘动,足底生风,以最快的速度在桥下截住了玄铁石。赵鱼微笑道:“你已经无路可走,天不容你,你的手下也不容你。”叶枫道:“正所谓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上官笑喜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道:“魔教妖人,见了玄大爷,还不快快叩头谢罪?你们想负隅顽抗,是不是?玄大爷千万别轻饶了他们,一剑剑剁碎了他们……”周定邦道:“剁人是玄大爷的看家本领。” 玄铁石听他们煽风点火,不由得面色大变,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道:“以前兄弟做得的确不对,兄弟如今向你赔礼道歉,只要上官帮主肯助我一臂之力,你要我做甚么,都可以。” 上官笑“哎哟”一声,站了起来,冲着玄铁石连连作揖,神情惊惶道:“玄大爷你……你……开甚么玩笑?你的决策向来英明正确,怎么会错?玄大爷,你把小人差点给吓死了。” 周定邦幽幽道:“大侠向来不会错的,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小角色。”霍守业道:“黑锅我们背,大侠他来当。”他们是不是见玄铁石必死无疑,所以就肆意羞辱他? 所谓的江湖争斗,说白了就是狗咬狗,没有任何正义可言,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是他们惯用的手段。玄铁石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甚么大侠,我是乌龟王八蛋。” 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玄铁石虽为杀神,却比谁都怕死,他这一开口,也就等于丢弃了自己的尊严,在上官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 上官笑哈哈大笑,朗声说道:“玄大爷说他是乌龟王八,你们看像不像?”众人跟着大笑,道:“要是头发变绿些,更像只乌龟王八。”玄铁石道:“在下明天就去染绿了头发。” 叶枫呸了一口,道:“不要脸,不要脸。”赵鱼道:“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是个死人,因为他不知羞耻。”玄铁石怒道:“你们……你们……懂甚么?”只要能活下去,就尊严尽失,也再所不惜。 赵鱼道:“我们不懂,我只知道,一个没骨气的人,无论他的江湖地位有多高,是没有人看得起他的。”骨气就像人的脊梁,没有脊梁的人,又岂能了算,岂容得尔等鼠辈来作乱!”众军士发一声喊,箭疾来得更密了,两人挥舞刀剑拔打,且战且退。 上官笑大喝道:“马队上,踩死他们!”弓箭手纷纷退到一边,数十骑冲了出来,往他们疾驰而来。铁蹄叩击着邙山石块铺成的街面,嗒嗒作响,犹如炒黄豆般的,整条长街仿佛也随之颤抖起来。 叶枫登时惊呆了,面色发白,牙齿格格作响,颤声道:“我……我……我们……死……死……死定了。”赵鱼大笑道:“死不了,画虎不成反类犬。马队来得好。”双手一抄,从地上拾起一把箭疾,迎着铁骑冲了上去。 纵声叫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些骑士见得赵鱼不畏,不由微感诧异,手中长刀斜斜举起,准备一刀将赵鱼斩为两截。 叶枫心道:“赵大哥是不是疯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提剑跟了上去,转眼之间马队已冲到离赵鱼不足十丈之地。 一骑士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奔得更快,一眨眼就到了赵鱼眼前,倏地大喝一声,举起长刀,对着赵鱼的肩胛,斜劈下来,赵鱼哼也没哼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叶枫啊的一声,忍不住放声大哭:“赵大哥!赵大哥!”擦了擦泪水,咬牙切齿道:“赵大哥,我要为你报仇!” 便在此时,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鱼忽然大喊道:“我老婆都没娶,怎么能死!”叶枫惊喜交加,叫道:“你假装的!” 赵鱼哈哈大笑:“兵不厌诈,做人不能太老实!”掷出攥在手中的羽箭,这下挨得极近,赵鱼势力又大,手法又准,冲在最前的七八名骑士皆被一箭穿喉,哼都没哼一声,相继栽下马去,又被后面的马匹踩踏成肉泥。赵鱼翻身跃上一匹马去,大叫道:“兄弟快上马!” 叶枫见他迅雷不及之势连杀数人,好生敬佩,不由涌起好强之心:“我也要夺匹马。”当下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赵鱼见他这时还争强逞勇,不由哭笑不得,沉吟片刻,道:“好,你小心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他敢放心离去,因为玄铁石已经手上有伤,不可能再次上阵。就凭这些神都帮教众,根本就不是叶枫对手。 众骑士见得叶枫木桩般站立在街道中央,齐声大叫,催马向他扑了过来,当头一骑士伏在马上,遮掩了大半个身子,是不是他怕叶枫炮制赵鱼的手法? 马在飞奔,叶枫仍没有动,剑尖指地。那人马如风,刀如电,长刀平削,砍向叶枫。叶枫满脸惶恐样子,叫道:“刀下留人,我怕得很。” 那人大笑,道:“怕得很?已经晚了!”长刀已递到离叶枫脑口不足三尺之气,杀气凌然。叶枫道:“打不过就逃!”双手抱头,一个懒驴打滚,滚入马腹之下,长剑划了个圈,将四只马脚齐膝斩断,那人卟的一声,跌落在地。失声大叫:“别杀我!” 叶枫早从马腹底下跃出,还未站稳身子,眼前刀光闪烁,两柄长刀向他胸口刺来。叶枫道:“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双臂伸出,一手各捉住一把长刀,挟在胁下,奋起神威,用起劲力,如霸王扛鼎般的,将两人硬生生高高举了起来。 其余骑士一怔,勒住马头,竟不敢上前救援。叶枫转动刀柄,连转七八圈,哈哈大笑道:“怎么样?爽不爽?”两人早被转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不分东南西北,双手死死抓住刀柄,唯恐跌落下去。 叶枫大喝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两人把持不住,只觉得似被人提住了后颈,身子突然临空而起,犹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又撞翻了数名骑士。 其他的骑士忙跃马闪开,街道本就不怎么宽阔,人马相挤,乱成一团。叶枫从容上马,长剑横在鞍上,瞪着众人,模仿戏文中三国名将张翼德的口气:“我华山派叶枫在此,谁敢与我一决死战?” 心道:“若让影儿听到,必定气恼之极,狠狠捶我一拳,道:‘我才不喜欢张飞,满脸大胡子,人又鲁莽,不解风情。’我就说,男人有胡子才豪爽,鲁莽的人最会疼女人,哈哈。” 他连问三遍,众人不敢应答,甚至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叶枫冷笑道:“我叶大将军横刀立马,试问天下,谁敢与我为敌?”催马慢慢离去。 众骑士远远跟在他身后,不时往天上发个火炮,不消说是向上官笑传递消息。叶枫始终摆脱不了他们的追踪,心头苦恼,却一点办法也无。 他对洛阳又不熟悉,不知该去哪里,尽在城中绕来绕去,时不时在遭到神都帮教众的伏击截杀,幸好不是被他击退,就是被他所杀。 但他身上却又添了几道伤口,坐在马上,鲜血不住向外流出,又累又饿,头昏脑涨,摇摇欲堕。 又转过几条街道,脑袋更是晕得厉害,似被灌入一团浆糊,乱得厉害,几乎在马上坐不稳身子,生怕坠下马去,用缰绳在身上胡乱缠了几圈。 走着走着,耳畔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眼前一亮,倏地出现一条大河。原来是隋唐时期开凿的大运河,历经数百年,仍是洛阳的大动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青青子矜 悠悠我心 河上百舸竞争,木浆划动,荡起层层水波,两岸明亮的灯火,投射在宽阔河面上,如幻似梦,五光十色,如条嵌了各色奇珍异宝的腰带。 也不知从那条船里传来一阵悠扬清脆的女声,唱的是北宋大词人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里。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叶枫一字字听在耳里,忽然胸口一热,忍不住抬起左掌,拍的一声,击在马臀之上。马儿不知他为何发怒,长嘶几声,扬起四蹄,发足飞奔。 叶枫神情激昂,大吼大叫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念着念着,泪水也不禁跟着流了出来,痴痴呆呆,连念了十余遍,每念一次,心中的情感便浓一分。 到最后再也无法克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喃喃道:“影儿……”他不怕死,只是这首情思缠绵的词曲,在不经意间,就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引起共鸣,蓦地迸溅出来,无法收场。 歌声袅袅,心里尽是满满的无可奈何的悲伤。无法忘怀,刻骨铭心的往事,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几分的人,随着这歌声仿佛又重回到他眼前。 叶枫早已泪流满面,生命即将终结之际,他只想尽情发泄一次压仰已久的情感,尽情大哭一场,他恨老天为什么要给他如此深邃的痛苦? 为什么?用心去做的人,为什么经常得不到老天的祝福,反要忍受各种各种的磨难?漫不在乎的人,倒能尽享人生的快乐? 制定游戏规则的老天,到底有没有搞错?叶枫怒气冲冲,挺起长剑,一剑接着一剑往天上刺去,虽然这是白费力气,愚蠢得很,但他决不会向命运低头,屈服。 哪怕老天在他的人生道路上,设置了无数的阻碍,堆放了无数的荆棘,他亦要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路来,和自己爱人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 命是在老天的手里,还是在自己手里?就看自己有没有胆量,敢不敢去争,不争,老天又多了个奴隶,傀儡,去争,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其实老天并不可怕,命运并非不能逆转,只要自己敢去做,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能改变。 忽然之间,奔跑的马儿一声嘶叫,似被什么东西绊倒,前膝屈倒,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叶枫猝不及防,跟着摔了出去,跌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之上,直跌得他眼冒金星,全身骨头仿佛似散了架。 只见阴暗的小巷奔出**人来,其中两三人扑向倒地不起的马儿,手中的铁枪长矛,接二连三往马儿身上戳去,马儿浑身是血,放声悲鸣,想起来又起不来,在血泊中挣扎翻滚。 那些人绝不手软,狞笑道:“没有了马,看你怎么跑?”马儿挣扎了一阵,渐渐的不动了,没了声息。叶枫陡然间见到这等场景,心情激荡,眼泪滚滚而下,叫道:“马儿……马儿……我不为你报仇,我誓不为人!” 他们合并一处,扑向叶枫,也不答话,刀枪乱攒。叶枫大叫道:“下三滥无耻小贼,就只会偷偷摸摸暗算别人,老子决饶不了你们。”蓦地跃起身子,长剑连刺,刺翻几人,心里憋着极大闷气,出手极狠,剑剑致命。 余下几人惊骇更加,发一声喊,四散逃窜,叶枫杀得性起,人如疯子,如老鹰抓小鸡般,追了上去,一剑一个,将他们一一杀死。 歌声依旧,伤感凄美,如缓缓的河水,悠悠飘荡着,仿佛叶枫此时的心境,孤独而悲愤。 叶枫看着一地的尸体,既无奈,又茫然,忽然仰首望天,哈哈大笑道:“我叶大将军名动天下,平西北,战倭寇,剑下所杀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江湖人称我为万人敌,杀不死。岂是你们几个小毛贼能伤得了的?当真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脚步蹒跚,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往前走去。他不知要去哪里,只知道决不能停下来,何处才是终点?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是鲜花,还是死亡? 叶枫走走停停,不时以剑柱地,大口喘息着,身子如风中的落叶,颤抖不止,此时的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难道他要葬身此地?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远远观望的众骑士见他摇摇晃晃,忽然发一声喊,十余骑并排而来,叶枫喘了口气,笑道:“一字长蛇阵,你们不怕老子拦腰截断么?” 众骑士不答,拍马上前,十余把长刀齐齐劈下,叶枫霍地立起身子,足尖一点,拔地而起,一剑刺出数朵剑花,大笑道:“大帅有令,砍贼人一个人头,赏银十两。一,二,三……一共三十七人,三百七十两银子,本将军又有钱喝酒,赌博了……” 人在半空,脑中忽然一阵眩晕,全身真气涣散,暗叫一声不好:“天亮尿床,洞房醉酒,不妙得很。”想提起精神,却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再无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袋仍是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好像又回到了华山,和余冰影在试剑亭里比剑。 其时阳光明媚,试剑亭周围鲜花盛开,花团锦簇,幽香浮动,余冰影穿着条翠绿缎裙,上面是浅蓝绸缎子束腰薄棉衫,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脸精灵顽皮的样子。 叶枫竟似痴了,目不转睛看着余冰影,忽然咕嘟一声,使劲咽下一口口水。余冰影格格笑道:“你再看的话,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叶枫笑嘻嘻道:“我看你一辈子也不够。” 余冰影嗔道:“呸,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叶枫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该和你油腔滑调么?”余冰影粉脸一沉,冷冷道:“谁要嫁给你了?” 只见她身形一侧,疾如飘风般转了过来,长剑斜斫他的右臂。叶枫长剑横格,轻轻架住她的剑身,笑道:“你爹爹不是答应过我,把你嫁给我么?你不是要做我的新娘么?” 余冰影道:“我爹爹是我爹爹,我是我,他怎么能安排我的人生?”左肩微沉,右肘一缩,跟着一剑便是指向叶枫的心口,笑道:“做你的新娘?以前倒是很想,可是如今不想了。” 叶枫当的一剑格开,不觉一怔,问道:“为甚么?”余冰影吃吃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下男人多得是,又不差你一个。”说着招了招手,笑道:“喂,你还不出来?我说得对不对?” 只见山石后面转出一人来,满面春风,抚掌笑道:“美人儿,你说得对极了,你什么时候嫁人,我什么时候娶你。”余冰影眼波流动,笑道:“真的?”那人道:“骗你是小狗。”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洗剑山庄少庄主苏岩。叶枫如被电击雷劈一般的,登时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声音:“你怎么会到这里?”苏岩笑道:“我为甚么不能来这里?” 余冰影握住苏岩的手,柔声道:“你说说实话,我像不像没人,要的人,我是不是非他不嫁?”苏岩道:“你若是没人要,天下的男人,恐怕全是瞎子。”余冰影轻轻一笑,笑得星眼流波,桃腮欲晕,神态娇媚,道:“你的嘴巴真甜。” 苏岩叹了口气,道:“你嫁给他?你的眼光真好。”余冰影大声道:“我嫁给你才有眼光?”苏岩道:“我这个高富帅,难道配不上你这个白富美?” 余冰影微笑道:“我和他好过,你不在意那段往事?”苏岩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谁没有几段往事?正因为你经历过,才会更珍惜眼前人。” 随即张开双臂,道:“美人儿,你还考虑什么?”余冰影“嘤”的一声,投入他怀中,道:“土豪,我们交朋友吧。”叶枫心中酸苦,好像被无数只老鼠抓挠,说不出的难受:“影儿……影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苏岩笑道:“我和他相比,谁的胸膛更让你心动?”余冰影手指一戳苏岩的额头,格格一笑,叶枫看在眼里,仿佛被一把尖刀戳在心窝,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只听余冰影笑道:“他浑身穷酸,根本就没有安全感……”叶枫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一交坐倒,心道:“狗屁安全感?无非有钱有势而已!哼哼,拐弯抹角,你以为我听不出弦外之音?” 苏岩笑嘻嘻道:“我呢?”余冰影叹了口气,道:“你一身香气,又讨人喜欢,哪个女人不心动?”苏岩道:“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打算嫁给我了?” 余冰影道:“是啊,挑个黄道吉日,驾着七彩马车把我带走吧。”叶枫见他们亲昵调情,手按剑柄,全身颤抖,忽然之间,大叫一声,向苏岩刺去。 苏岩身子一闪,右脚踢出,啪的一声,将他踢入亭后的瀑布之中,大笑道:“我和影儿才是最般配的一对,郎才女貌,你他娘的算甚么东西?没钱没势,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道道冰冷的水流当头冲下,叶枫不禁激凛凛打了几个寒噤,颤声道:“影儿,你答应要做我新娘子的。”余冰影道:“你觉得我们可能在一起么?你和翠兰才是天生一对。” 苏岩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道:“从今以后,我们白首到老,不离不弃。”余冰影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双目中流露出喜悦无限的光芒,道:“不是我心狠,没钱的婚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叶枫一怔,道:“嗯,白首到老,不离不弃。”心头忽地大痛,跳起身子,大声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和翠兰才是天生一对。”脚下忽然踩了个空,砰的一声,脑袋撞在山石之上,痛得他大呼小叫。 眼前哪有什么余冰影,苏岩?原来是南柯一梦。只见一人提着桶冷水,朝他头了些甚么。 那女子一双妙目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道:“你呀,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五百万,每次帮你的忙,自己都要吃亏。”众女子笑道:“你不想帮忙,我们帮就是。” 那女子笑骂道:“你们这些小贱人,整天不务正业,满脑子想着怎么抢别人的男人。”众女子道:“你看上的男人,总是错不了的。”那女子瞪着何冲,正色道:“你若敢和她们不三不四,和她们嘻皮笑脸,别怪我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何冲道:“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人。”众女子跺脚叫道:“我们有那么讨人厌么?”何冲道:“各位姐姐,你们都美得很,只是在下不懂得欣赏。”众女子呸了一口,道:“虚伪。” 那女子横了他一眼,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悦,抿嘴道:“你莫骗我就是。”何冲笑道:“我怎么会骗你?我就是骗我老爹,也不敢骗你。” 那女子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宁可骗你爹,也决不骗我?”说到此处,不禁心花怒放,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众女子道:“只听过见色忘友,见色忘爹,还是头一次听到。” 何冲一本正经道:“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她目光流转,慢慢的移到叶枫的脸上,问道:“你是他的朋友?” 叶枫只觉得似一道暖暖的春日照在身上,说不出的畅快舒爽,道:“是。”那女子淡淡道:“你跟我来。” 她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如高贵女王不可抗拒的命令,叶枫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身上手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何冲耸耸肩,摆出了个顺其自然的表情。 那女子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回首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千万别趁火打劫,去勾引我的男人。”众女子格格笑道:“青青你忒看低了你男人,他眼里只有你青青一人,便是我们脱得精光了,他也未必会看我们一眼。” 她们看着何冲,问道:“我们脱光了,你敢不敢看呢?”何冲道:“男人怎么可能不看女人呢?”那女人不由面色一变。何冲又道:“只有青青让我怦然动心。” 众女子道:“花言巧语,难怪青青对你爱不释手。”叶枫这才知道她的名字是青青,世上叫青青的女人很多,却从未有像她这般令人动心痴迷。 她就似细如轻雾的江南烟雨,三月里淡淡的柳絮,恋人嘴里的情诗,每看一眼,每读一句就忍不住要心神俱醉,无法自拔。 叶枫心中不由自主涌上几句话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在,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住,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时间他竟似痴了,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青青笑道:“你们这些小狐狸精,你们一定偷偷勾引过我男人,是不是?”众女人得意道:“那是必须的,只不过从没得手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致命的诱惑 青青幽幽叹了口气,道:“亏我们是多年的好姐妹,你们不敢去挖别人的墙角,只知道双眼紧盯着自家碗里的几块肉,嘴里流着哈喇子。” 众女子笑嘻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性格,抢别人的男人,我们既没那个胆,又怕别人痛揍我们一顿,抢自己姐妹的男人,你总会顾及我们多年的情谊,下不了手吧?” 青青呸了几口,笑骂道:“死不要脸,一群贱人。”众女子不气不恼,道:“假正经的女人,是钓不到好男人的,女人不贱,男人不爱,哪个男人会喜欢冷美人?” 她们团团把何冲围住,十多只手拉扯着何冲的衣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问道:“青青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们到底哪点不如她?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为你改变一切,死人,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无?” 叶枫不由得心中一酸:“这家伙艳福不浅,我怎么没人爱?”青青屏气凝息,静静地看着何冲。众女人道:“你别怕青青,我们是公平竞争。” 何冲忽然叹息一声,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青青不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但在我的眼里,她是最完美的女人,她所有的缺点,在我看来,都是种别样的美,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青青指尖轻抚着光滑的脸颊,忽然发现自己眼睛竟有些湿润了,难道是被他的言语所感动?她在风月场多年,应该知道男人的话,就像深秋的枫叶,看上去很美,秋风吹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她这种人,又怎么会动情?难道她对何冲已经动了真情?何冲出身不凡,怎么会看上一个低贱的风尘女子?男女之间的事,岂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叶枫也似痴了,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众女子怔怔地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黯然道:“难怪你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原来我们都不是你的菜,我们是谁的菜?那个天杀的,你到底在哪个地方?你怎么还不出现,老娘等的心都焦了。” 青青噗嗤一笑,道:“我的姑奶奶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男人是要慢慢等的,总有一天,你们的白马王子会驾着七彩马车,载着厚重嫁妆,把你们接走……” 两人一前一后,转了几个弯,便到了一个大房间里。一推开门,只觉一股淡雅清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叶枫不由得心中一荡,暗道:“她领我到这里做甚?莫非……莫非……我该怎么办?”一时间满脑子尽是暧味,倒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地。 青青好像知道他的心事,冷冷哼了一声:“我带你到这里,是帮你朋友的忙,并非和你上床做龌龊事,你若再胡思乱想的话,别怪我翻脸不人。” 她的话如一记闷棍,击得叶枫双眼发黑,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稳,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心中大奇:“她会读心术?”青青冷笑道:“我甚么我啊?难道我会冤枉你不成?” 进门之后,只见房间中央摆放着好大的一张心形大床,床上铺着绣花的棉被和枕头。大红锦被绣的是一对戏水的鸳鸯,色彩鲜艳,宛如活的一般。 叶枫蓦地想起何冲他们神秘兮兮的举止,心里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哪有到房间帮忙的?我明白了,先用美色勾引,逼我入伙。”青青见他神色不定,嘴角带着鄙夷的表情。 房内家俱一应俱全,皆用上等的南洋红木打造而成,价值不菲,小圆桌上立着两根贴着龙凤呈祥剪纸的蜡烛,照得整个房间通亮通亮。 叶枫心想:“搞甚么名堂?好好一个房间,弄得像洞房一样?难道不是入伙,而是另有所求?一定是你们不孕不育,想我帮忙借种,对不起,替别人生儿子的事,我才不干。” 地上撒满了各种的花瓣,玫瑰,百合,丁香,栀子花……洋溢着无法言表的情调和浪漫。叶枫更是深信不疑:“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哪个女人不是口是心非?嘴里说不要,不要,心里其实我要,我要。” 斜眼偷看青青,但见她眼波流转,口角含笑,说不出的妩媚,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真要勾引我,我拒绝得了么?”青青轻轻掩上房门,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嗔道:“你愣着做甚?” 叶枫跌跌撞撞,身不由已,将花瓣踩坏了不少。青青格格笑道:“你紧张做甚?哎唷,你踩到我的脚了。”叶枫大窘,忙连连致歉。 青青抿嘴浅笑,指向边上一张嵌着一面圆形明镜的梳妆台,道:“你坐下。”叶枫犹如乖顺的小屁孩,老老实实在锦墩上坐了下来,腰杆笔挺,神经紧绷,全身好像一块铁板。 青青笑道:“看你紧张得要命,喝杯茶压压惊。”叶枫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色的茶水中飘浮着一片片深碧的茶叶,宛如扁舟行驶在碧波之中。 叶枫脑子转得飞快,寻思:“是了,是了,她生怕我不肯借鸡生蛋,就在茶水里下了**,然后肆意妄为,唉,傻女人,你当真聪明反被聪明误,你难道不知我准备奉献绵薄之力?”神情犹豫,也不知该不该和青青说清楚? 青青喝道:“你干嘛不喝?茶水有毒不成?”叶枫又想:“她急不可待,更证明她做贼心虚,这样也好,我昏迷之后,也省得两人尴尬。”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青青笑道:“我去去就来。” 叶枫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一时间竟似痴了。心道:“我是在做梦么?去去就来?她去洗澡么?我要不要和她一起鸳鸯戏水?”忍不住用力在自己腿上捏了一把,痛得他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不多时青青便端了个盘子出来,里面装的是易容的材料,有的是粉,有的是浆汁,有黄有褐有白未。叶枫不由大失所望:“怎么这样子呢?” 青青道:“神都帮到处搜捕你们,你不易容,难以脱身。”叶枫嗯了一声,心中失落无比:“她想把我变成什么人?老鸨?龟奴?下人?总之都不是好东西。”青青将石膏,面粉,颜料均匀小心的敷抹在他的面上,脖颈里。 叶枫闭着双眼,只觉得青青白嫩细滑的小手在他脸上抹来抚去,说不出的舒服。心中既紧张又欢喜,只觉得人生在世,能有这样,便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过了一会,青青笑道:“好了,你看看,我的手艺如何?”叶枫睁开眼睛,当即吓了一跳,差点跳了起来,颤声道:“这……这……这个老头是谁?” 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名头发花白,脸蛋圆圆,留着短须的小老头,脸上肌肉也变得松弛没有光泽,上面稀稀疏疏长着十余粒老年斑,哪里是他?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面对镜子,还是觉得接受不了。青青笑道:“当然是你。”叶枫啜嚅道:“你能不能把我变得年轻些?英俊些?” 青青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爆栗,笑道:“到这里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有钱人。”叶枫一怔,道:“有钱人?”青青皱了皱眉头,道:“声音是个大破绽。”取出两个暗灰色的药丸,道:“你服下。” 叶枫不知服了这药丸,会是什么样子,神情期期艾艾,不敢伸手去接。青青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胆小如鼠?”俯在他耳边轻轻道:“男人不大胆,怎能让女人喜欢?” 叶枫脑子“嗡”的一声响,只觉得天旋地旋,一阵眩晕:“你……你……说什么。正意乱情迷之际,腮帮忽然一痛,登时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巴,口里早多了一枚药丸,叶枫大急,含糊不清叫道:“你……你……你做甚?”舌尖用力前推,便想把药丸送出嘴外。 青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右手两指捏住他的鼻孔,叶枫登时气为之窒。鼻孔被塞,自然要张嘴吸气,只听得咕噜一声,药丸顺着气流,咽下腹去。 青青拊掌笑道:“你尽管放心就是,不会要你命的,这是变声丸,变的是你的声音,你开口试一试?” 叶枫只觉得喉咙火辣辣,连啊了几声,所发出的声音却似破钹旧鼓般难听,根本就不是他以前的声音。心道:“我如今岂非变成了猪吼狗叫?岂非可以和少林寺的狮子吼一比高下?” 青青道:“你不变成这样,你躲得了神都帮的追捕么?你仔细听听。”叶枫竖起耳朵,外面喧杂的叫声越来越近,想必神都帮教众离此地已是不远。青青又道:“想骗过别人,就得精密周到,不能马马虎虎。” 叶枫不敢直视她脸色,道:“谢谢你。”青青淡淡笑道:“谢我做甚?我是帮他的忙,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和你一点交情也没有。” 她接着道:“你如今的身份是山西皮货商人顾老板。”叶枫茫然问道:“山西皮货商人顾老板?”看着镜子里圆圆的脸蛋,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是开包子铺的呢?” 青青嘻嘻一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叶枫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无比的丑陋滑稽,想笑又笑不出。青青微笑道:“青雀坊,你听说过么?” 叶枫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青雀坊?”青青惊讶地瞪着双眼,道:“你装甚么装?在洛阳城,谁不知道青雀坊?”叶枫脸红了红,道:“我初到洛阳,孤陋寡闻,实在惭愧得紧。” 青青一双妙目向着叶枫上上下下打量,着实看了好一会,撇嘴道:“青雀坊在洛阳城,可是与温柔乡齐名的妓院,只不过我们是开在画舫之上。”青青又道:“你如今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个依靠出卖肉体的妓女。” 叶枫松了口气,从船上的摆设来判断,心中早就猜出几分,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他看着青青,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看不起的神情。 妓女虽然是个肮脏的行业,但许多女子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被人欺骗,谁会自甘堕落从事这个职业? 她们所受的痛苦,耻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她们不仅出卖身体,而且也出卖尊严,却总比那些满口礼义廉耻的大侠们要干净得多。 女人,女人,莫非你天生就是弱者?为何要一次次被命运折磨,蹂躏?叶枫心里轻轻在叹息。青青侧过了头,又仔细打量着叶枫,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叶枫闭上了嘴巴,索性不回答,他的确是在怜悯她,但他决不能将这种表情流露出来,再低微卑贱的人,都有他的自尊心。他从不会看不起别人,虽然他经常被别人看不起。 青青嫣然一笑,道:“老天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它给了我一个不堪不首的过去,却也给了我一个充满希望的将来,唉,有些事你永远不懂的。” 她的目光脉脉含情,显然是心摇神驰,芳心如醉。她的将来是不是因为拥有了何冲而精彩?不管他们以后会不会在一起,有梦想总是令人快乐的。只有希望,才能让人坚强的活下去。 叶枫和她如痴如醉的目光一触,不禁心中一荡。青青笑道:“你和他一样,都是个好人,不过想在江湖上混,心肠可不能太好。” 她一直生活在人间最底层,见过了太多丑恶,黑暗的事,心好,在很多时候,却被别人当成傻子来看待。况且这世道本来就是黑白颠倒,恶人当道? 叶枫笑而不答,忽然想到了赵鱼,当好人的确会吃亏,但赵鱼从不因此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就像漫漫长夜里,总要有盏明灯为别人指引,总要有人去当傻子,坚守人类的良知。 青青道:“别磨磨蹭蹭了,把你身上衣服全脱了。”叶枫大吃一惊,全身轻飘飘的如入云端,跟着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几乎坐不稳身子。道:“你……你……”心道:“我是冒牌的山西皮货商人顾老板,身上穷得叮当响,你三思而后行噢,可别赔了身子,又收不到钱。” 青青怒道:“你磨磨蹭蹭做甚?叫你脱就脱,难道要我帮你来脱?”伸手便要解叶枫的衣衫,叶枫心道:“这么心急做甚?哎哟不好,我换衣服之时,肯定被他们发现了藏在身上的银票,师父常交待,财不可露白,我真是不小心得很。”忙抓紧衣襟,道:“我没有钱,我没有钱……” 青青见他说得不伦不类,不由哈哈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像你这种人,便是给我十万两银子,我未必会和你上床。”她指向镜子,笑道:“圆头圆脑,脸比屁股大,我怎会看得上你呢?” 叶枫嘀咕道:“你要我脱……衣服,你……你……想做甚?”心道:“她是激将法,我千万别上当,好像有本书说过,不能相信女人的话,尤其是飘亮的女人。” 青青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自作多情?上官笑是个精细的人,要想瞒过他,就得别让他看出破绽。”他身上的伤口不处理修饰好,将是致命的漏洞。 叶枫羞愧难当,忸忸怩怩,极不情愿将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赤条条的坐在镜子之前。幸好脸上被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泥,看不出窘迫的样子,否则只怕早就无地自容了。 青青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笑道:“你和我男人差远了,长相一般,体格又不强壮,样样都不如他,我怎么会看上你?你真想多了。” 她接着叹了口气,道:“你臀部不够坚挺,胸部不够结实,一点也不像练武之人。”叶枫羞不可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忿忿不平:“前凸后翘,是选牛郎的标准么?” 青青又把易容的材料,小小心心敷抹在他的身上,不仅把伤口一一处理妥当,又把他身上的肌肉化妆得如脸上一样,干瘪松驰,长满了老年斑。 叶枫心中哀叹一声:“惨不忍睹。”青青反复观察几遍,直至看不出任何破碇,右掌啪的一声,击在他左臀部,笑骂道:“丑得要命,快滚到床上去。”叶枫老老实实钻入被窝,只觉得一阵幽香直入心扉,心中甜丝丝的:“我从杭州归来,便可以和影儿同床共枕了。” 青青把他脱下的衣服,绷带,多余的易容材料藏匿到寻不到的地方,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华贵富丽的衣服,胡乱扔在地上。 床头还特意摆放了一叠大面额银票,以及几粒暗灰色的药丸。叶枫登时恍然大悟:“顾老板财大气粗,给的嫖资自然不菲,不过顾老板上了年纪,难免会体力不支,当然要吃几粒金枪不倒来助兴……”不禁佩服青青做事细心谨慎。 便在此时,外面人声愈发响亮,离他们的画舫不过是咫尺之遥。青青叹了口气,道:“你今天真是占了大便宜,你朋友真是大方得很……”背对着他,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衫,片刻之间,身上便一缕不着,似白玉塑像般的,立在他眼前。 叶枫虽然只看到她苗条的背部,却也不禁双眼发直,喉咙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大响。何况他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只觉得一团热火腾地从小腹深处冲了上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某个部位也不由自主起了他无法掌握的变化。 青青不用回头,亦猜得出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怒道:“闭上你的眼睛,否则我挖了下来喂狗去。”叶枫忙闭上了眼睛,心道:“又不是我脱你的衣服,你敢脱,还怕我看?”青青一掀被子,竟和他并肩共枕而卧。 两人一丝不挂,肌肤相触,叶枫只觉得温软柔腻,大感紧张,他想放松自己,偏偏事与愿违,反倒越忍越难受。 青青挨着他,便如挨着团火炭热焰般的,烫得吓人,也不禁吓了一跳,忙将身子向外移动,道:“你……你……没事吧?”言语中竟有几分惊恐。 自从她认识何冲,再也没有和别的男人上过床,若非何冲恳求她,她怎么可能和叶枫同床共枕? 叶枫紧咬着牙关,嘴巴呼呼喘着粗气,他从未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过,和余冰影在一起,至多牵牵手而已,像这样香艳的场面,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青青低声道:“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相互尊重对不对?”她想用言语打消叶枫心中的杂念,却不知在这种环境之下,她的话甚至是适得其反,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叶枫听在耳里,却是另外的意思:“孤男寡女,在床上就要放得开手脚,无拘无束,对不对?”嘴里嗯了一声,偷偷睁开眼睛。 只见明亮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真如青青的远山,雨后的山林,简直是美得无法描述,和余冰影比较起来,却有种别样的美感。 叶枫抑止不住,一时情迷意乱,竟将青青当成了余冰影,伸出捉住了她柔软的左手,口中低吟一声:“影儿……” 青青忙抽出手来,身子又往外移动,已到了大床的边缘,道:“影儿?她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叶枫目光瞥去,正好看到她的侧面,只见她气若幽香,容颜娇美,长长睫毛低垂,心中的火焰更是烧得旺盛,几乎要他整个人化为灰烬轻烟。 不禁凑过脸去,吻她的嘴唇,双手也不受约束放在她柔嫩的身上,嘴里叫道:“影儿……影儿……我真的好想你……”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欲,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宣泄出来而已,一旦时机成熟,便如洪水猛兽,脱缰野马,再也无法驾驭。如今他就像个魔鬼,无法左右自己。 **本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坐怀不乱,无动于衷?何况与凹凸有致的美女同床共眠?只怕连太监都要禁不住上下其手。 叶枫也不能,自从在温柔乡,体内的欲望一点点的被激发出来,到如今就像一堆被烘得没有一丝水分的干柴,只差一个火星点燃它,而青青恰恰就是那个要命的火星。干柴烈火,如何了得? 咙嗬嗬作响,恨不得一口将青青连皮带骨生吞下去。什么道德底线,统统给他抛到九霄云外,青青被紧紧抱住,几乎连气也喘不出来,心中又惊又骇,使力推他,但叶枫理智全失,哪里推得动他? 她急怒交加,两只粉拳如垒墙般的在他背上重击不止,叫道:“死人,快放开我。”叶枫心魂俱醉,不知身在何处,哪会轻易松手?青青急中生智,猛地屈起左足,膝盖重重撞在叶枫敏感部位之上。 叶枫大叫一声,跌下床去,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痛得泪水鼻涕全流了出来,哼哼唧唧。青青跳下床去,飞起一脚,正踢在他下巴上,叶枫牙齿咬在嘴唇上,登时清醒了几分,只觉一股凉气从脑顶门直扑下来。心想:“我怎么这样子?我……我……岂非污辱了华山派的声名?” 青青怒气未消,右足踩在他的头上,叉腰而立。叶枫忙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青青最隐秘的地方,不禁心如奔马,突突乱跳:“天那,你不是摆明诱惑我么?你什么姿势不摆,偏偏要这样站?” 只听得青青喝骂道:“杀千刀的,你看我可以,吃我的豆腐也可以,但想上我,你还真不配,呸,呸,呸……”她边说边吐口水到叶枫头上。叶枫愧疚难当,任她唾骂,不敢开口分辩一句。 青青道:“你有你的心上人,我也有我爱的人,你这样做,你对得住她么?我虽是青楼女子,但我也有我的尊严,决不是那种随便就和别人上床的女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妓女,就想胡作非为,吃定我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道:“天下男人我见得多,却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一半是天使 一半是野兽 叶枫一怔,暗道:“不要脸?”随即反应过来,摸摸自己被粉泥覆盖的脸庞,不觉哑然失笑,心想:“这是我的脸么?不,这是山西皮货商人顾老板的脸,大老板生活腐化,好色如命,见到美女就忍不住就毛手毛脚,不要脸也是情理之中的,怎么能怪我呢?我只不过入戏太深而已。” 青青似乎察觉自己说得不妥,斜眼看去,只见叶枫嘴角带笑,多半不安好心,更是怒上心头,叫道:“无耻小贼,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枫低头瞅瞅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双手在腿上抹了抹,不由得叫苦连天,道:“当真冤枉得很,我身上一个口袋也没有,想偷也没地方藏。”说着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其实他想趁机逗笑青青,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不料在青青听来,却如火上浇油,推波助澜,忽然从梳妆台上抓起把纯银剪刀,冷笑道:“他尽力帮你,你反而欺负他的女人,有没有义气,算不算男人?” 叶枫字字听在耳里,心里突地一凛,神色凝重,再不敢嘻皮笑脸,江湖之人,往往将义气看得甚至重于自己性命,若被别人视为无义之辈,实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抬头。 青青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狠狠道:“他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像你这种无耻之人,有什么值得交往们?”叶枫羞愧难当,心道:“我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人?我对得起影儿么?”一想起余冰影对他的好,对他的痴,不由得追悔莫及,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青面若寒霜,道:“天下男人都一个熊样,一见到女人,就想着怎样把她搞上床,和公狗禽兽有什么区别?” 叶枫尴尬不已,唯有苦笑,恨不得将自己撕裂,割碎,化为灰烬,随风吹走,再也不要出现在青青的眼里。 青青紧握着剪刀,一字字道:“对付你这种男人,只有一个办法……”叶枫忍不住问道:“什么办法?”青青道:“阉了你。”寒光一闪,唰的一声,剪刀往他裆部直插下去。 叶枫骇然变色,暗道:“这……这……怎么可以?我还要和影儿生许多小孩。”双手往地上一按,臀部向后挪动几尺。 嗤的一声轻响,剪刀正插在他先前所坐之地,若非他闪避及时,恐怕早被青青手起刀落,断了他的命根子。 叶枫不由得全身发毛,背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你……你……开甚么玩笑?会……会……断……断子绝孙的……” 青青咬了咬牙,睁着一对圆圆的眼睛,道:“我要让你知道,欺负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手臂挥动,剪刀连连插下。 叶枫武功远在青青之上,只是心中歉疚,先自胆怯了几分,哪敢抵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弹起身子,拨足往门外跑去。 青青眼疾手快,脚尖一勾,踢飞一只凳子,砰的一声,撞在叶枫左膝弯里,叶枫扑地倒了。青青扑了上去,扭住他的右臂,便要将他翻转过得。 叶枫见得情势危急,也不多想,手臂用力一挣,青青登时立足不定,仰天一交摔了出去,腰部重重撞在桌上,痛得泪水长流,低声惊呼。叶枫过意不去,却不敢上前,问道:“你……你……没事吧?” 青青双手按着腰间,一动不动,断断续续,**道:“我的腰好痛……一定断了……你帮我叫个大夫来。” 叶枫眼见青青如此情状,不由得也是“啊”的一声惊叫,快步上前,道:“让我看看……” 突然之间,眼前刀光闪动,只见青青手臂前伸,剪刀猛向他的小腹刺了过来。 叶枫大惊失色,就地打了个滚,双手紧捂着胯部,心中突突乱跳,暗道:“好狠的女人,想要我不男不女,这种赔本的买卖,打死也不干。” 当下低声哀求道:“是我错了,你高抬贵手,好不好?”青青脸罩寒霜,冷冷说道:“认错?好啊,除非你留下那东西。”剪刀接二连三刺落,看样子不把叶枫变成太监决不罢手。 叶枫见她不依不饶,心急如焚,道:“有话好说。”青青恍若不闻,一刀紧似一刀。叶枫连滚带爬,手忙脚乱,总算一一避开她的杀着。 便在此时,听得门外脚步杂乱,竟是有人往这边急速而来,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道:“这里是闻名洛阳的青雀坊,比起温柔乡,也决不逊色。”叶枫暗自一怔,低声道:“上官笑?” 回头望去,只见青青紧绷着脸,准备随时给他致命一击。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真前有来敌,后有追兵,无比的凶险。青青笑道:“恶有恶报,活该。” 叶枫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紧张到了极点,心中不断在问:“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已经无路可退?难道唯有用自己的血,自己的性命,才能破局?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计可施之下,索性干脆将心一横,寻思:“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忽然暗叫一声不好:“总不能光着身子和他们拼命,传到江湖上去,岂非丢尽了华山派的脸面?” 眼角瞥去,见得地上扔着几件衣服,又怕青青性子刚烈,突然发难,不敢去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青青见他神情窘迫,不禁嫣然一笑,低声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叶枫瞧着她的笑容,不由得神为之夺,胸口仿佛让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几乎发不出声音:“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青青眼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道:“唉,你在想甚么?”声音温柔至极,叶枫听得耳里,只觉得心里一荡,道:“我……我……”青青嘟了嘟嘴,低声道:“还不滚到床上去?” 叶枫见她笑靥如花,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设下圈套,等他去钻,岂不亏得得更大?一时间犹豫不决,畏畏缩缩,不敢挪动身子。 青青眼珠骨溜溜的转了几转,满脸诧异之色,叹了口气,柔声道:“难道你想辜负他的一片苦心么?” 叶枫心道:“奶奶的,是祸躲不过,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能死在美女的床上,也算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唉,这个女人,简直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捉摸不定。”再无顾虑,慢慢爬上床去。 只是方才之事实在过于凶险,躺在床上,仍觉得惊心动魄,全身颤栗不止,双手不由自主捂住裆部,暗道:“我不能做太监,我要好好保护自己……” 正乱想之际,脚步声已到了门外,有人轻轻拍了拍门,轻声问道:“青青姑娘,你睡了么?”叶枫神情紧张,全身颤抖。 青青不应,蹑手蹑脚爬了上床,忽然身子一翻,骑在叶枫身上。叶枫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鼻血险些冲了出来,刚压制下去的**,又熊熊烧了起来。 心中大叫一声:“我的娘,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这样……岂不是诱惑在我犯罪么?”身子绷得紧紧,气喘吁吁,双手不禁鬼迷心窍地握住了她纤细如柳叶,盈盈一握的***之上。 青青红晕上脸,哼了一声目光慢慢从他的脸上看了下去,最终停留在他的双腿之间,叶枫面红耳赤,低声道:“你……你……别乱来……” 心头怦怦乱跳:“她倘若霸王硬上弓,我……我……要不要反抗?”青青面色一变,怒道:“你胡说甚么?谁稀罕你了?”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摆出剪刀形状,对着叶枫的私处,做了个剪切的动作,口中还低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叶枫大惊失色,暗自思付:“流年不利,碰到女疯子了,你以为这是枝头上的花朵,地上的青草,谢了会再开,割了会再长?它和生命一样,只有一次,珍贵得很,你懂不懂?”双手一松,慢慢垂了下去。 上官笑听得里面没有应答,拳头在门个擂鼓般敲打着,大声叫道:“青青姑娘,你听见了吗?”青青伸手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懒洋洋问道:“什么人啊?”上官笑道:“在下神都帮上官笑。” 青青笑道:“上官帮主不巧得很,我正忙着呢,哎唷……哎唷……顾老板……你能不能轻一点……死人,我快吃不消了……,你花了银子,也不能这么对我,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说着向叶枫使了个眼色。 叶枫心领神会,装出气喘如牛的样子,叫道:“老子花了银子,当然要玩得尽兴……据说男女之间有八十一式,老子才三十六式,还早呢……”用力扭动着身子,故意把大床弄得吱吱作响。 青青叫道:“八十一式,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你……是不是存心来折磨我的?我……我……受不了,你……你……放过我吧?”在叶枫腿上重重拧了一把。 叶枫哈哈大笑,道:“岂有中途而废的道理?不行也得行。”门外众人听得灵魂儿都脱了窍,满脸痴迷,想象着房内的景况。 青青尖声叫道:“我看你不像做皮货生意,倒像码头扛包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哎哟,哎哟,轻点,第三十九式了。”叶枫道:“该轻的轻,该重的重,有劲才是真男人。” 不住扭动身子,大床更响了,心道:“我何时变得这么无耻下流了?”青青俯在叶枫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的戏演得好不好?你也不懒。” 叶枫见她妩媚如狐,一颗心便如桌上的烛火,飘忽不定,双手握拳,竭力压制住心中的冲动,低声道:“我好热,我好难受。” 青青见他面红耳赤,忍耐得异常辛苦,不禁轻轻一笑,低声道:“把我想成是个丑八怪,是块石头,你的心自然就冷了,就不会难受了。”叶枫苦笑道:“你若是块石头,亦是块价值连城的玉石,照样摄人魂魄。” 上官笑定了定神,朗声笑道:“在下三板斧功夫,只怕应付不了青青姑娘。”青青道:“上官帮主好像对自己没信心得很,男人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怎么去征服世界?” 上官笑干笑几声,道:“我倒有自知之明,世界是没有办法去征服了,能把家里几个女人降伏,已经是阿弥陀佛,功德无量了。” 青青道:“唉,可惜,可惜。”上官笑道:“几名亡命之徒在洛阳城杀人闹事,唯恐对青青姑娘不利,在下放心不下,故而看看姑娘是否平安。”青青笑道:“亡命之徒?我床上就有一个,你们快捉住他,别让他跑了。”伸出一根葱管般的手指,轻轻在叶枫胸口画着圈子,微笑道:“无耻小贼,你想不到吧?” 叶枫大吃一惊,心道:“不好,我上了这个贱女人的当。”腰身一挺,便要跃了起来,青青臀部下沉,双腿死死绞住他的腰部,两手按住他的肩头,哪里动弹得了?低声道:“想要活命的话,就听我的吩咐。” 叶枫瞪大着眼睛,说道:“你……你……开甚么玩笑?”青青眨动眼睛,道:“生活就是逗自己开心,那么沉闷做甚?” 上官笑道:“青青姑娘你莫怕,有我上官笑在,孰没人动得了你。”砰的一声,一掌推开房间,大步走了进来,众人紧随其后。 一入房内,陡然见得眼前春色无边,众人“啊”的一声惊呼,数十只眼珠几乎全凸了出来,尽是掩饰不住的欲望。 青青格格笑道:“怎么没见过,是不是啊?便宜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叶枫左手拍着床沿,大声骂道:“他妈的,老子出钱让你们沾光,不行,不行,老子从不做亏本生意,一个个排好队,一人十两银子。”青青微笑道:“顾老板在床上也没忘记赚钱的事。” 上官笑咕噜一声,使劲吞了几口唾液下去,半天才发出声音:“想不到青青姑娘喜欢这样的姿势,这叫什么?观音坐莲?还是倒浇蜡烛?” 青青笑道:“凭什么我们女人,要被你们男人压在下面?凭什么我们女人,不能骑在你们男人身上?你们这些臭男人,除了仗着几个臭钱,欺负女人,还会做甚?” 上官笑道:“是,是。”眼睛瞟着叶枫,大笑道:“青青姑娘,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这么老的男人,你也要?”他环视众人,悠悠道:“我兄弟个个身强力壮,生龙活虎,比他强多了。” 叶枫怒道:“你胡说甚么?我今年五十八,家里大小老婆十三个,去年还添了三个丁,一顿能吃八碗饭,十斤肉,谁说我老了?” 青青轻轻叹了口气,道:“上官帮主你有所不知,如今世道艰难,赚钱不易,能赚一文,是一文,挑精拣肥,只怕要去上街讨饭了。” 身子一晃,跳下床去,**裸地站在众人面前,微笑道:“我胆子又不够大,不敢去偷去抢,脑子又不够灵活,不敢坑蒙拐骗,上官帮主要不提携提携,让我早日赚大钱,发大财?” 上官笑摇摇头道:“我也是养家糊口,讨生活而已。”青青撇了撇嘴,道:“上官帮主,我又不是白占你的便宜,你帮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众人头晕目眩,如痴如醉,无不为青青美色着迷,上官笑亦是目不转瞬地瞪视着青青,不知不觉从嘴角流下了一大口馋涎,打湿了衣襟。 青青一步跨上,挺起高耸,玫瑰般鲜艳的胸脯,嗔道:“你们没见过女人么?不就是两砣肉么?上官帮主,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也跟他们一般见识??” 上官笑忽然一阵慌张,使劲挤了挤眼睛,忍不住退了几步,青青格格一笑,道:“上官帮主,我又不是母老虎,你也不是三岁的小毛孩,你胆怯做甚?”上官笑不愿在自己手下面前失了身份,一本正经道:“在下要事在身,青青姑娘你误会了。” 青青伸出如葱般纤细洁白的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戳,柔声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心里想得要命,却偏偏不敢说出来,憋在心里难不难受?你们是不是很想要我啊?” 说着目光流转,从众人脸上缓缓掠过,如春日里一阵轻风,冬日里一股暖流。众人与她的眼波一触,整个人醉了,如堕入蜜糖里,说不出的舒服快活,情不自禁齐齐点了点头。 青青掠了掠头发,柔声道:“其实我的价钱也并不太贵,一个晚上不过三千两银子而已,当然我们都是熟人,我肯定会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众人默然不语,有人悄悄将手伸入怀里,是不是准备掏出三千两银子?上官笑见得众人丑态百出,甚是恼怒,大喝一声:“你们在做甚么?”众人吓了一跳,才恋恋不舍收回眼光。 上官笑道:“在下管教无方,青青姑娘多多见谅。”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青青的身体。青青冷笑道:“原来你们想白占我的便宜,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哼哼。”足尖一勾,从地上挑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正好遮住了几处重要的部位,狠狠道:“要看,回家看你娘,看你丈母娘去……” 众人叹了口气,满脸失落,上官笑道:“亡命之徒?我看看到底有多厉害?”快步走到床前,双手一掀,翻起了锦被。 叶枫“呀”的一声,跳了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愧,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上官笑双眼在他身上仔细地打量着,仿佛要找出什么破绽漏洞来。 青青冷冷道:“上官帮主,难道他比我,更让你动心?”上官笑嘴里啧啧有声,大声赞道:“真他妈的见鬼了,这么大的年纪,居然那玩意和十八岁小伙子一般坚硬,挺拔,厉害,厉害。”青青笑道:“这叫做天赋异禀,上官帮主自愧不如吧?” 上官笑哼了一声,弯腰俯在叶枫的耳边,低声问道:“老兄你怎么做到老而弥坚的?有没有甚么祖传秘方?拿出来分享一下,兄弟我……我……好久没有做真正男人了。” 叶枫呵呵笑道:“这个嘛,因人而异。我经常喝海参鸽蛋汤,羊肉海参汤,枸杞猪肝汤,参茸鸡肉汤,肉苁蓉羊肾汤……还有海狗,生鸡蛋也是不错的。”他随口胡诌一通,也不知会不会穿帮? 上官笑眉开眼笑,道:“对,对,你说慢点,我好一一记住,他妈的,这段时间老子火候欠缺,后劲不足,家里几个臭娘们就反了天,整天给老子摆脸色,说什么老子还不如一根瓜。”叶枫哈哈大笑,道:“卖瓜小贩太有才了,自从编了一句“自从买了我的瓜,就忘了那个他”,瓜的价钱就一日千里,堪比人参燕窝。” 青青呸了一口,道:“上官帮主你别听他满口胡柴,他只会一招。”上官笑急问道:“那一招?”青青目光瞟向床头上几粒暗灰色的药丸,咬牙切齿道:“不知那个乌龟王八蛋发明了大力金刚丸,把我们女人都害惨了。” 她揉了揉腰部,满脸痛苦的样子,道:“这老家伙,连服三粒,若非看在他出一万两银子份上,我才懒得接这宗生意,起码半个月打不起精神。” 上官笑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东西,嘿嘿,有了它,老子今晚就要扬眉吐气。”青青扭动着腰肢,慢慢将身子往上官笑靠去,柔声道:“上官帮主,我的腰好痛,你帮我揉一揉?” 众人双眼发直,十指大动,是不是他们也想去揉青青的腰肢?上官笑忙不迭闪开身子,道:“在下手硬如柴。”手指床上的叶枫,道:“他有绕指柔的本领,在下多有得罪,告辞。” 青青一个箭步,拦住他的去路,似笑非笑,媚态十足。众人不由脑中“嗡”的一声,登时口干舌躁,上官笑虽是情场老手,也不禁手足无措,叫道:“你要做甚?” 青青右手轻轻拂在他脸上,幽幽道:“你不是要抓亡命之徒吗?他就是亡命之徒,害得我险些丧了命,你怎能见死不救呢?”上官笑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结结巴巴道:“他……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你不是我的菜 青青眼中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跺着脚叫道:“他……他甚么他啊?上官帮主,你是洛阳城的擎天柱,老百姓的大救星,你怎么忍心看我饱受折磨?”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一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令人怜悯同情。众人恶狠狠瞪着叶枫,恨不得立即将他撕成碎片。 叶枫暗自叫苦:“你狗尾续貂,画蛇添足做甚?”却又无计可施。上官笑讪笑道:“我……我……怎么帮你?人家……花……花……了钱,天……天……经地义的……” 青青脸色惨然,怒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上官帮主,你让我太失望了。”上官笑嘻皮笑脸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好女人都被坏男人给糟蹋了。” 他忽然板起面孔,冲着叶枫大喝道:“老子敬佩你老当益壮……但……你也要见……见好就收,不能辣手摧花,青青姑娘,我说的是不是啊?” 叶枫摇头道:“紧要关头,怎能临阵退怯呢?”上官笑低声嘀咕道:“说得也是,做事要有始有终。”青青怒道:“你说什么呢?” 上官笑微微一笑,道:“我管不了啦。”悄悄挪动脚步,往门外走去,碰到这种娇艳如妖,热情如火的尤物,最好趁早溜之大吉,免得出了洋相。 青青蓦地大喝一声,用力一拍桌子,将茶具震得当当直响,大叫道:“你以为这里是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上官笑呵呵干笑几声,道:“夜深了,在下也该回家了,家里几个女人醋意又大,万一知道在下在青青姑娘这里,非打折我双腿不可。”青青冷笑道:“原来上官帮主是个糯米团子,中看不中用,难怪不如一根瓜。”叶枫道:“买了我的瓜,忘了你的他。” 众人放声大笑,上官笑道:“笑个鸟!老子并非怕老婆,而是尊重老婆,老子这几年来,之所以风生水起,财源广进,就是因为家和万事兴。” 青青“嘿”的一声,一双弯如柳叶的眉毛一轩,怒道:“你们这些大爷,看光了我的身子,白吃了我的豆腐,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休想!” 上官笑仍在笑,道:“我的姑奶奶,你想怎样?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就是。”青青摊开右手,递到他的眼前,不紧不慢道:“拿钱来。”上官笑诧异道:“我什么也没有干啊?” 青青道:“世上哪有白看的女人?这里是妓院,不是官府财主赈灾的地方,倘若人人都像你们这样,岂非要喝西北风去了?” 上官笑点头哈腰道:“纯属意外。”青青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你分明是蓄意而为,我没有干爹撑腰,也没有土豪养我,赚的都是辛苦钱,血汗钱,每一文钱可以说来之不易,所以更不能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占了便宜。” 叶枫道:“老子花了一万两银子,倒成了让大家看戏。”上官笑点头应道:“应该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青青姑娘你放心便是,决不会让你吃亏的。”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来,一古脑塞在青青的手里,笑道:“够不够啊?” 青青展颜笑道:“谢谢上官帮主。”上官笑道:“谢什么啊,我也不吃亏。”回头看着众人,笑骂道:“老子够不够义气?每一次好事都没有落下兄弟!” 青青嫣然一笑,十指有意无意在衣襟上一拉一拨,又露出坚挺迷人的胸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要挤得出水来,柔声道:“你要不要再看一次?这一次不收你的钱。” 上官笑仿佛让尖针扎到眼睛般的,一眨一眨,痛苦夹杂着快乐,忽然用力摇了摇头,道:“在下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使劲一跺脚,喝道:“还不快走?” 领着众人,灰溜溜的夺门而去,口里还念念叨叨:“大力金刚丸,大力金刚丸……”有几个好色之徒,走几步仍不时回头,偷偷看青青几眼,难免脚下跌跌撞撞,不是撞在别人身上,就是撞在墙壁上,甚是狼狈。 青青倚在门上,格格笑道:“想我就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各位大驾,记得准备好三千两银子。”目送他们远去,笑容骤然一收,随即换上鄙夷和不屑的神情,连呸了几口,骂道:“人渣,败类。“ 叶枫道:“不错。”青青瞪着叶枫,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也好不到那里去。“叶枫宛如做梦一般,怔怔坐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无,说不出的疲倦,身上的伤口忽然全部迸裂开来,大叫一声,竟自晕了过去。 待得醒转,已是第二天正午。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就似情人温柔的眼波,叶枫不禁心中一荡:“影儿,你在看我么?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才发现自己仍躺在青青的床上,身上依旧一丝不挂,只是所有的伤口已经全部包扎妥当,透出股淡淡的药味,是青青么? 只见青青托着下巴,坐在桌边,俏脸上洋溢着甜蜜,她想到了谁?是何冲么?影儿沉思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态,百看不厌。离开华山多日,全是满满的相思和牵挂。 相思催人老,相思催人狂。叶枫痴痴地坐在床上,仿佛也忘了自己的人身处何地,是华山么?是在看影儿在梳理乌黑柔软如丝绸的长发?还是看她描画柳叶般弯弯的眉毛? 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青青的笑声,宛如珍珠在玉盘上滚动,清脆甜美,说不出的悦耳,她为什么发笑?是笑他的荒唐,还是笑她自己太傻? 叶枫不禁想起昨夜惊心动魄的事,又羞又愧,也暗地替自己感到庆幸。倘若他那时堕落沉沦下去,是不是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且不说对不起余冰影,单凭欺侮朋友女人这一点,足以让他声败名裂,在江湖无法立足,正所谓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一步走错,整个人生将为之改变。 欲望就是地狱里的恶魔,一旦被释放出来,不仅是个人的悲剧,而且是许多人的恶梦。要将它降伏,却是谈何容易? 有多少人,不仅降魔不成,自己反倒堕入魔道,不得善终。叶枫他能吗?纵然他可以躲得过这一次,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人生无时无刻都面临各式各样的诱惑,金钱,女人,权力……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笑到最后? 他不敢往深处去想,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漓,一个人想保持一生清清白白,该得有多大的毅力?战胜自己,才是一生最大的战役。 灿烂的阳光,在他看来,忽然变得黯淡无比,因为他的心已经暗了下去。难道人生就像唐三藏西天取经,非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得正果? 青青独自笑了一会,笑声一收,柔声道:“你还好么?“叶枫的目光正好与她的目光相触,不由满脸通红,急忙将头一偏,心又跳得飞快。青青大声道:“喂,喂,你害什么羞啊?是不是从未碰过女人?“ 叶枫呀的一声,神情忽然变得似十六岁少女般的,腼腆而忸怩,不断的绞着双手。心想:“这是甚么世道?女人倒像土匪强盗,粗鲁得紧,没有她们不敢说的话。” 当下支支吾吾道:“我……我……”心道:“昨晚我们碰得不够多么?头对头,脚对脚,肚皮贴肚皮,就差没有啪啪啪了。”当然这些龌龊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 青青察颜观色,哈哈一笑,道:“看来你真的从未碰过女人。”叶枫满脸通红,嘴巴张了几下,不知如何应答才好。 他并非没见过场面,也不是没有应付过女人,但他所接触的女人,大多清纯含蓄型的,像青青这般热情奔放,风情万种的女子,他却从未领教过,根本就不知怎么招架。 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我……”连说了几个我字,再也说不下去。青青凝视着他,道:“假如我当时不反抗,你敢要我么?” 叶枫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了气。他敢么?想起自己昨夜情不自禁,难以抑制的样子,不由无地自容,低头不语。 青青仿佛看穿他的心事,微笑道:“你不敢,因为你有心而无胆,你意淫还差不多,害人你是万万不敢的,我说的对不对?” 叶枫的确不敢,他的确是有心无胆,就算青青不抵抗,要他强人所难,他真的没那个勇气。或许他天生就不是个做坏人的料,或许他的性格使然,在大多数的情况之下,他总处于被动的一方。 青青顿了一顿,咬着嘴唇,神情十分古怪,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非常滑稽好笑的规矩,比如碰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一定要包个红包给你。” 叶枫一怔,道:“什么男人?”青青噗嗤一笑,道:“童子鸡!”叶枫道:“不是一道名菜么?价格蛮贵的。”青青哈哈大笑,道:“所以我要给你红包。”叶枫摆手叫道:“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红包?不成,不成。” 青青眨了眨眼睛,长长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们江湖儿女谈钱太俗气,但这个规矩是万万不能坏的,嘿嘿。”腰肢轻扭,慢慢地走了出去。 叶枫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要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一场,一时同,不由得痴了。 不到片刻功夫,只见青青端了碗热汤进来,坐在床前,娇笑道:“燕窝银耳汤岂不是比红包更好?张嘴。” 叶枫乖乖的张开嘴巴,青青吹了吹,将一汤匙燕窝银窝汤缓缓倒入他的喉咙之中,叶枫只觉得一道暖流从喉咙直入小腹,心里一阵感动,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滴在青青白玉般的手背上,道:“谢谢……谢谢……”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 青青笑了笑道:“我对你好,因为你是他的朋友,你也别想得太多,像你这种男人,根本就不是我的菜,说实话你太纯太嫩了,只有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才适合你的胃口。” 叶枫默然不语,突然之间,心中涌了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被一个女人当面对自己说:“你不是我的菜”,心中沮丧当然可想而知的,虽然他也并不喜欢她。 青青见他面色阴暗不定,吃吃笑道:“其实我这个人蛮难相处的,脾气又大,爱贪图享受,浑身都是臭毛病,你未必会看上我的。” 叶枫勉强笑了笑,道:“我是个穷光蛋,掏出身上的钱,也不够你买朵珠花,你怎么可能看上我?再说我也高攀不起。” 青青道:“做我的男人,天天得提心吊胆,生怕我会红杏出墙,去勾引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你说累不累?烦不烦?” 叶枫道:“简直累得要命,烦死人了。”青青道:“做我的男人,是很容易衰老,神经错乱的,除非他宽宏大量,什么都不想,睁只眼闭只眼,或者我深爱着他。” 她接着用眼角瞟向叶枫,道:“你能想得开么?你能坐得住么?”叶枫苦笑道:“我向来心眼不大,凡事计较得很,怎么可能想得开,坐得住?” 青青嫣然一笑,道:“所以说红颜祸水,找老婆还是丑点好,至少每天可以心安理得睡个好觉,不用疑神疑鬼。”她接着又道:“苦不想被伤得遍体鳞伤,最好和我保持距离,除非你的命足够硬。” 叶枫听她说得好笑,忍不住哈哈一笑,心道:“我恁地傻得可爱?我有影儿深爱着,便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怎能比得过影儿?我何必要为此苦恼?” 心念至此,登时心平气和,笑道:“在我的心中,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你比不过她,你也不是我的菜,你是鱼翅燕窝,达官贵人喜欢你,她是小清新,永远让我心慌意乱。” 青青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我一定要看看,她是不是很美?假如你吹牛的话,当心我抽你几个大耳光。”把燕窝银耳汤往叶枫手里一塞,气乎乎道:“你自己喝,大家在厅里等你。” 叶枫大笑道:“我吹牛做甚?她的容貌,我几乎无法描述,我不妨说肉麻通俗点,天上的大雁见了她,要赶紧落下身子,水中的鱼儿见了她,半天不敢露头,天上的月亮见了她,会妒忌的闭上眼睛,花儿见了她,会害羞的红着脸……这句话叫什么来的?” 青青阴沉着脸,捂着耳朵,狠狠道:“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哼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叶枫点了点头,一脸坏笑,道:“对,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知不知道华山这几年,为什么大雁越来越少么?山涧为什么看不到小鱼游动了?” 青青睁大着眼睛,诧道:“为什么呢?”叶枫得意洋洋道:“因为它们会相形见绌啊。”青青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 叶枫微笑道:“唉,什么时候,你去华山走一走……”青青“呸”了口,道:“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玩的?”叶枫哈哈大笑,道:“你是心虚吧?” 青青怒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叶枫道:“万一你不如她呢?你岂非……岂非……”假意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青青喝道:“你卖什么关子?岂非什么啊?” 叶枫叹了口气,道:“多数的女人,肚量通不是很大的,见到比自己美丽得多的女人,难免妒火中烧,性情暴烈的,岂非要气得拿刀子抹脖子,悬梁自尽?” 青青大怒,提起叶枫的衣领,朗声问道:“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叶枫悠悠道:“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青青厉声道:“你在讽刺我么?” 叶枫笑嘻嘻道:“青青姑娘,心胸宽广,就算碰到自愧不如之人,亦是一笑而过,哈哈。”心道:“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虚荣?为什么总喜欢听假话鬼话?难道甜言蜜语真的会让你们开心?” 青青阴沉着脸,恨不得一拳打在叶枫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上,冷笑道:“去你妈的大头鬼,哼哼,世上有比我更美的人么?”快步走到镜子之前,看着映在镜子里的自己。 只见一片柔和淡淡的阳光照进房内,就像她如今的样子,让人心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恬静优雅,或许她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叶枫心底不禁微微颤动,仿佛平静的水面,忽然被风吹动,荡起了层层的波纹,喉结蠕动,差点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我骗你的,你真的很美。” 青青尽收眼底,淡淡说道:“我对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一个男人没本领不要紧,但他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的确很让人讨厌。” 叶枫低声道:“我是实话实说。”青青托着下巴,看着镜子,轻轻问道:“镜子,镜子,我问你,天下有没有比我更美的女子?”接着摇了头,神情坚决道:“绝对没有。”叶枫心道:“自恋成狂。” 青青忽然似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叶枫身前,“啵”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叶枫脸上,喝道:“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下次你再敢颠倒是非,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珠,撕烂你的嘴巴!”言毕撇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叶枫,径直扬长而去。 叶枫只有摇头苦笑,喃喃:“我说错了么?女人啊女人,你为甚么总喜欢听假话?” 叶枫穿好衣裳来到花厅,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赵鱼见了他,亦不言语,两人四目相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兄弟情义,尽在不言中。叶枫跟着也点了点头。 青青淡淡地看着叶枫,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之意,叶枫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慌乱,不敢正视,忙将眼光转到别处去, 要命的是,入眼均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怦怦乱跳的春宫图,更是难堪无比,这个富丽堂皇的花厅,竟突然变得如夏夜般燠热,额上不由自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青青见他窘迫,忍不住格格笑道:“叶大侠,很热么?洛阳冬天,向来阴冷得很,常言道:心静自然凉,叶大侠你心里在想些甚么?原来叶大侠喜欢看不穿衣服的女人,难道你没从没看过么?” 叶枫听她一言双关,唯恐她说出他昨夜的丑事,惊得灵魂儿飞上了半天,搓着双手,面红耳赤,道:“我……我……我……”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再也说不下去。 青青抿着嘴,强忍住笑,悄悄地瞟了他一眼,那双皓洁如明月的眼睛,却已露出种诡谲笑容,拍手叫道:“我明白了,叶大侠一定在想你的心上人了,叶大侠,你的心上人美不美啊?”她心中还是对叶枫的言语念念不忘。 叶枫知她挖苦他,却又无法解释,一张脸早成了紫酱色,说不出的狼狈尴尬。何冲皱眉道:“青青,别胡闹。” 青青撇了撇嘴,悠悠道:“叶大侠也会害羞?脸皮不厚怎么当大侠?莫非叶大侠是两面人,白天皮薄,晚上就皮厚得要命?哈哈。” 叶枫羞愧难当,只好默不作声。何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调皮得紧,就喜欢欺负痴痴呆呆,笨头笨脑的人。” 青青笑道:“你开甚么玩笑?叶大侠他会痴痴呆呆,笨头笨脑?他厉害极了,哼哼。”何冲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赵大哥,你见识多广,胆略过人,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赵鱼微笑道:“谢谢何兄弟的赏识。”何冲大声道:“咱们也算熟人了,说话别拐弯抹角,你直接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算?有用得着兄弟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高欢脸现苦笑,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子你这样做,我们为难得很……”何冲一翻眼珠,冷冷道:“甚么为难了?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贾平神情肃穆,沉声道:“别和陌生人走得太近,别随随便便帮别人的忙。”高欢接着道:“况且我们已经帮过他们一次……” 何冲哼了一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做人就得灵活善变,难道我们做任何事,都得一一请示我爹爹?一来一去,岂非错失了良机?” 两人异口同声道:“并非我们迂腐古板,而是职责所在,请你谅解我们的难处。”何冲道:“职责所在?你们是划地为牢,执拗不化。”两人连声应道:“是,是。”却慢慢向他靠了过去。何冲厉声喝道:“你们想做甚?难道想软禁我?” 两人面无表情,道:“希望公子见好就收,不做超出我们范围的事。”何冲斜眼瞟着他们,神情既有几分倨傲,又有几分不屑,嘿嘿冷笑道:“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宁愿做个缩头乌龟,躲在壳里,也不愿做个有血性,敢担当的人!” 两人听他言语充斥着挑衅污蔑之意,不由得勃然变色,两张脸皮涨得通红,怒道:“你说甚么?”何冲砰的一掌,重击在桌上,大声道:“你们没长耳朵么?” 贾平盯着他,双目中闪动着怒火,低声道:“公子,请你务必搞明白,我们对你好,完全看在老爷的情义之上。” 高欢傲然道:“若非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把我们当自家兄弟看待,我们岂是忍气吞声之辈?想当年,我们兄弟俩亦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时向别人卑躬屈膝过?公子倘若非要让我们为难,我们也别无选择。” 何冲尖锐着声音,大声叫道:“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贾平道:“我们不敢,我们之所以不去惹事生事,并非我们是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而是你父亲要我们务必保证你的安全,假如你偏偏一意孤行,我们只有执行你父亲的意志。” 青青见得局面僵持,轻轻扯了扯何冲的衣袖,秀眉微蹙,叹息道:“你啊,就是吃一张嘴的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都傻乎乎分不清楚,两位哥哥说你,还不是为你好?” 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贾高两人听了大是受用,道:“还是青青姑娘通情达理,知晓我们兄弟的苦处,公子还道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 青青嫣然一笑,道:“两位哥哥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他计较,他的向来口无遮拦,不怕伤了别人的心。”低下了头,弯下腰去,盈盈拜了下去。 两人大吃一惊,忙扶起青青,躬身回礼,道:“唉,青青姑娘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了就说了,有甚么好计较的?” 何冲心下恚怒,勃然变色,跳了起来,大声道:“甚么?我口无遮挡?连你也瞧不起我?”跨上一步,右掌微微扬起。青青气苦道:“你……你……看看自己像什么?一点也不成熟。” 何冲跺了跺脚,抓起一个杯子,啪的一声,用力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叫道:“我一点也不成熟,就知道调皮捣蛋!”青青突然脸颊晕红,仿佛喝醉了一般,难描难画,妩媚无限。 叶枫的心怦怦乱跳,只觉得更热了,心道:“需要我帮忙么?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青青眼中噙泪,叹息道:“两位哥哥,其实他心里苦得很,不是真正的快乐,做任何事都被别人预先安排好,一点自由也无,虽然避免了犯错误的可能,却永远无法独挡一面。” 成长的道路,就是不断的犯错,不断的跌倒,然后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取长补短。一个连错都没有犯过的人,怎能成熟?是不是该放手让他去闯一闯,甚至经历几次失败? 何冲不语,脸上却有了细微的变化,是激动还是怨恨?有时候他也分不清他父亲到底是个好父亲,还是令他憎恨的坏父亲?他想和正常人一样,孤身去闯荡天涯,承受人生挫折,但这些机会他都被无情的剥夺。 因为他父亲怕他出错。他快乐么?或许青青说得没错,他不是真正的快乐。贾平,高欢两人默然,在他们心里,或许同情何冲,但他们又不能违背何冲父亲的命令,不许他出任何差错! 青青喃喃道:“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受老爷的庇护,总有一天,他是要独自面对人生的。”躲在巢穴里的鹰甚至不如一只草鸡勇敢,鹰的战场,是广阔的长空,没有受过风雨洗礼,品尝过冷暖炎凉的男人,又怎么是真正的男人? 叶枫终于明白何冲为什么不自由的原因了,世上的爱,分为许多种,溺爱算不算是种爱?这样大包大揽的爱,是蜜糖还是毒酒?是关怀还是害人? 贾高两人踌躇道:“青青姑娘,你也知道,有些事并非我们不帮,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况且这件事非同小可,远远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要不我们从长计议,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何冲见他们犹豫不决,早就火冒三丈,如何忍耐得住?忍不住大声叫道:“甚么从长计议,从短计议?打老虎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我爹爹怎么会反对我?肯定举着双手赞成我。” 叶枫一怔,心道:“他们也想打老虎?完了,完了,僧多粥少,这下怎么分赃?”忍不住向赵鱼看去,只见赵鱼镇定自若,是不是早已胸有成竹? 何冲环视众人,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神情慷慨激昂,大声道:“老虎不除,江湖难安,你们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总之这件事我管定了。” 贾,高两人尽皆愕然,吃惊道:“你……你……”何冲用眼角瞟着赵鱼,又道:“赵大哥,你不正缺帮手么?算我一个。” 赵鱼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何冲怒道:“你看不起我?我不怕死,只要死得有意义,有价值,便不枉活了一场。” 青青凝视着他,使劲抿着嘴唇,一字字道:“你真想去做?”她一连问了好几遍,是不是何冲做过太多半途而废的事,所以对他一直心存疑虑? 何冲眼睛骤然亮了,大声道:“我不想做没用的人。”他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子,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已经准备了很长的时间,唯一缺少的,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青青眼睛也亮了,柔声道:“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可以虎头蛇尾。”何冲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一次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青青轻轻叹了口气,两行珍珠般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 何冲愕然道:“你哭什么?我说错了么?”青青哽咽道:“你能够振作起来,我当然高兴得很,我也会坚定的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但是……”眼睛瞟着贾,高两人,幽幽道:“但你也不能意气用事,至少要征求两位哥哥的意见,毕竟他们见识多广,有些事比你考虑得周详。” 赵鱼不由暗地敬佩青青厉害,不经意间就将球踢向了他们两人,贾,高两人当然明白青青的用意,沉吟了许久,才似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公子,我们可以再破一次例,但是我们有言在先,你决不可擅自行动,若是你坏了约定,我们只好按照老爷指示办事。” 青青笑道:“两位哥哥,你们放心便是,我会牢牢看住他的。”何冲欣喜若狂,长啸几声,跳了起来,连翻几个筋斗,忽然抱起青青,如雨点般向她脸上连连吻去,道:“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的。” 青青对他喜怒无常的禀性早已习以为常,任他为所欲为,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微笑道:“赵大哥,我们都听你的安排,下一步你该如何打算?” 赵鱼道:“我?不行不行。”青青柔声道:“赵大哥,你就别客气了,你若不来主持大局,谁有那个才干?也只有你才能服众。”赵鱼见得众人确无运筹帷幄之才,便也当仁不让,双手抱拳,朗声道:“既然大家相信在下,在下唯有鞠躬尽瘁,粉身粉骨。” 众人听得赵鱼答应,均是心下欣慰,觉得又多了几分把握。何冲急道:“快说说你下一步的计划。”青青笑道:“你心急得很。”何冲道:“又不是十月怀胎,当然越快越好。” 青青仿佛让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喉咙,笑容登时凝结在脸上,两行泪水从面颊上直流下来。何冲不知她为何流泪,道:“我说错了么?”青青叹了口气,道:“你没有错,怪我命不好,赵大哥,你请说。” 赵鱼道:“是,是。”屈起右手五指,握成拳头,往桌上轻击一下,沉声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与其东躲西藏,不如主动出击。”青青显然很意外地瞪着秀目,脱口问道:“我们主动去找神都帮?” 神都帮在洛阳势力极大,就凭他们几人,能行吗?叶枫心道:“赵大哥是不是疯了?神都帮人多势众,决非我们这几人所能对付的,上次在长街,若非何冲仗义相救,只怕我们早就被剁成肉酱。” 转念又想:“赵大哥性情稳重,从不做投机取巧,没有把握之事,他敢这么说,必然胜券在握,我杞人忧天做甚?” 赵鱼神情坚毅,以种胸有成竹,斩钉截铁的口气道:“不错,神都帮以为我们逃之夭夭,决计想不到我们会主动送上门去,必然疏于防范,只要我们在合适的时候,发起突袭,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并非难事。”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无论多么锋利的剑,一直静静躺在鞘内不动,对敌人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若想震慑住对手,就得敢于亮剑!一剑封喉,一剑刺穿敌人的胸膛! 何冲哈哈大笑道:“杀得洛阳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赵鱼接着道:“神都帮声势浩大,却是一盘散沙,上下不齐心,帮中也没有几个杰出厉害的人物,我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我们团结一致,这便是我们最大优势。” 贾,高两人频频点头,道:“正所谓置死地而后生,总比束手待毙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确是个好生意。”何冲一拍桌子,大声道:“就这么定了!”立起身子,就要往外走去。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青青叫道:“你去哪里?”何冲大声道:“我去灭了神都帮,你给我烫几壶好酒,炒几个好菜,回来我们痛饮一场。” 青青见他总改不了冲动,鲁莽的毛病,心下气苦,顿足叫道:“你莫性急好不好?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你甚么才好,先听赵大哥把话说完,好不好?”何冲冷冷的道:“还有甚么好说的?难道还要沐浴更衣,拜神祭祖,占卜问卦?生死由命。” 赵鱼笑道:“何兄弟你的勇气,在下佩服得很,只是当前时机,尚不成熟,所以去不得。”何冲怒目而视,厉声喝道:“难道上官笑会跑到你面前:‘赵大侠,我活得不耐烦了,麻烦你一刀砍下我的脑袋’,你在消遣我?” 青青苦笑道:“赵大哥,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是个好人。”赵鱼哈哈大笑道:“何兄弟是性情中人,直来直往,眼里不容一粒沙子,交这种朋友,最放心不过了。” 叶枫偷偷向青青瞧去,只见她艳若桃李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她到底为了什么事而烦恼? 不由心念一动:“你是不是真正不快乐?既然你不开心,为什么要去勉强自己?”接着又想:“纵使她不快乐,也不是为了你,你是不是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东方红 太阳升 叶枫终日与赵鱼畅怀痛饮,谈古论今,切磋武功,恐怕除了和余冰影在一起,再没有比得上有它更快活的事。 只不过三五天功夫,大厅四个角落便堆积了大大小小,数十只空酒坛,仿佛得胜将军缴获的战利品。青青见他们酒气醺醺,豪气干云,不禁抿嘴浅笑,眼里涌现出几分向往。 十一月十五,自大清早起,朔风怒号不止,天上铅云密布,看上去似是要下大雪的样子。两人洗漱之后,依旧饮酒。 经过多天休养调整,身上伤势早恢复得七七八八,借着酒意,两人又切磋了一会儿武功,只觉得浑身畅快,精神抖擞。 中午时分,果然下起雪来,刚开始犹如细密的江南烟雨,打在身上,倒有一股别样的诗情画意。 过不多久,便成了鹅毛大雪,以横扫千军之势,席卷大地,一发不可收拾,酣畅淋漓。 赵鱼浅浅呷了一口酒,眉飞色舞道:“好大的一场雪。”叶枫笑道:“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个丰收年。” 他把左手伸出窗外,摊开手掌,接住几片洁白的雪花,任它们在手心里融化成水,一滴滴从指缝当中流了下去。 一颗心早飞到了遥远的华山:“华山下雪么?影儿有有赏雪?她有没有穿上她最心爱的红色大衣?白雪红衣,果然美极了,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的心能感觉得到。” 瞬时间,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师父一定背负双手,对着漫天飞雪自言自语,来年又可以多收几担米,师母却说,老头子,明年你要做外公了……哈哈。” 赵鱼以掌击桌,轻声吟唱:“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挖,都护铁衣冷犹著。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客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雪,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他虽然官职低微,却志向远大,他崇尚汉唐盛世,也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为国效力,名垂青史。只是现实很黑暗,很残酷,经常打击得他欲哭无泪,但他心中梦想却从未熄灭过,一定要向上爬,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叶枫收回信马由缰的思绪,大声赞道:“好诗,当浮一大白。”他敬重像赵鱼这样的人,正是由于这样的人存在,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锐意进取,造福苍生是任何一个时代的主旋律。 赵鱼推开叶枫的酒杯,笑嘻嘻道:“吟诗,饮酒秀气得很,好男儿就要水里来,火里去,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不达到目的,决不善罢干休。” 叶枫有些听明白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赵鱼道:“秋高风疾杀人夜,白雪纷飞饮敌血,大破神都帮,就在今朝。”叶枫热血沸腾,又饮尽一碗酒,大声道:“好!” 大雪直下到黄昏,仍未停歇变小。从画舫看去,整个洛阳城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盖上了一条洁白的被子,将人间的肮脏,龌龊掩饰得干干净净。 街上的店铺早已关门打烊,路上的行人极其稀少,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如果不是迫于生计,谁愿意跑出来? 不如在家里烫几壶热酒,邀几个知己好友,促膝夜谈,或者和自己的情人,坐在烧着炭火的暖阁里,说些动人心跳的情话,那是多么惬意啊! 几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在阴暗幽深的小巷里发出汪汪的叫声,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孤寂。 叶枫心里感慨不已:“没有师父当年收留,我岂非早成了野狗口中餐?或者和野狗一样,终日游荡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不管活得多艰难,能够活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忍不住迎风挺起胸膛,暗暗发誓道:“影儿,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人的梦想有许多种,能让自己的爱人脸上永远有满足的笑容无疑也是梦想的一种。谁说男人一定就要征服世界?风在吹,雪在下,他的心很热很热。 赵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的未来,在自己的手里,没有人能够从我们的手里夺走。”他目光炯炯有神,望着远方,道:“未来是靠自己争取的。” 神都帮总舵坐落在洛阳城西乌衣巷之中,气势恢弘,规模庞大,竟然占据了整条长街,仿佛一头灰色的怪兽。 朔风伴着雪花,肆意地**着人间,整条长街一个人影也无,就连平时在大门当值的几名教众也不知去向,多半是躲在某个角落,喝酒快活去了。 众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贴着墙角悄悄前行,悄悄绕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相继翻墙而入。入得里面,随即四下分散开来,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借着屋宇假山的掩护,低行潜伏,小心前行。 神都帮总舵面积极大,每幢房屋形状大小都大同小异,根本就不知上官笑居于何处,叶枫虽然到过神都帮,但在黑夜之中,哪里记怎得住? 走了大半个时辰,不见丝毫端倪,就连来往的人也不见一个,想抓个人来问路也困难,偌大的神都帮仿佛是座空城。 众人心道:“莫非上官笑得到了消息,躲了起来?”更有些不甘:“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正进退两难之际,忽见前方远远花丛中灯火闪动,众人大喜过望,忙缩身在假山之后。 两人越走越近,赵鱼不知虚实,倘若抢出擒人,势必惊动,只要一声张,上官笑有备,岂非功亏一篑?做了个跟上去的手势,众人放轻脚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不多时,只见两人走向一栋大屋,叩门走了进去。大屋四周全是茂盛的树木,遮天蔽日,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好大一片森林,难怪一直苦寻不着。 叶枫心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上官笑心怀鬼胎,所以连住的地方也是见不得光。” 众人走得近时,只见大门紧闭,正门两边立着十余名执着兵器的神都帮教众,显得相当的无聊,来回踱着方步,嘴里发着牢骚。众人悄悄绕到屋后的阴暗处,使出“壁虎游墙功”,沿墙而上,顷刻之间,就攀爬到了屋到此处,忽然拜倒在地,大叫道:“帮主,请允许属下叫你一声爸爸。”上官笑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任性,不怕你妈扇你耳光?” 瘦皮猴恬不知耻道:“只怕帮主嫌我妈人老珠黄,不肯睡她。”众人忙拜倒在地,叫道:“爸爸。”上官笑道:“我是命犯桃花,生下私生子无数,哈哈。”说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得笑出声。 众人道:“能做帮主的私生子,当真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一时间屋内尽是阿谀承奉的话。叶枫心道:“都是一帮畜生,把自己的老娘当成什么?” 上官笑微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杀范庆恩的,大家兄弟一场,自相残杀总是不好的,倘若他能知难而退,岂非皆大欢喜?偏偏他为人愚笨,不识时务,我总不能因为他一人,而害苦了几百号兄弟,唉,背黑锅的事只好由我来干了,只是以后到了阎王殿,众兄弟们……众孩儿们定要为我做个见证,免得我受了冤枉,下辈子投不了好胎。” 众人道:“帮主寿与天齐,万寿无疆。”上官笑心中甚是开心,道:“我岂非成了老不死,老妖精?”叶枫心道:“老不死?你今晚就死。” 上官笑忽然提高嗓子说道:“各位孩儿,你们这几年为帮中所做的贡献,我一一记在心里的,今天下雪,大家平对事务繁忙,难得齐聚一堂,我特意请了名动洛阳的青青姑娘,为大家助兴。”在座众人大多不知上官笑邀请青青之事,猛然听得青青两字,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何冲心情激荡,克制不住,身子颤动,便欲发难,贾平忙按住了他。 隔了良久,忽然一人跳了起来,大声道:“帮主万岁!”接着大家也跳了起来,大呼道:“帮主万岁!”甚至有人捶胸顿足,哈哈大笑,一时人心浮动,丑态百出。 上官笑纵声道:“万岁是不敢当的,我听说众孩儿们,为了青青姑娘茶不思,饭不食,我也是心里难受,总不能一意孤行,无视民心吧?倘若那样,我岂非独行专断了?和范庆恩那个不知时务的老家伙,有甚么区别?你们还不提刀杀了我?” 众人心里想着青青,尤其曾经在画舫见过青青的人,更是目光迷离,乐不可支,哪听进得去上官笑的唠叨?大声聒噪道:“帮主,青青姑娘来了没有?我……我……我们心急得很。”上官笑哈哈大笑,道:“他妈的都是急性子,这个玄铁石办事也忒不靠谱,去了大半天,还没有接回青青姑娘,老子非剁了他余下的七根手指头不可!”双手掀翻桌子,只听得哗啦一声响,盘碟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汁水横流。 众人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叶枫心道:“争风吃醋了?最好自相残杀,省得我们动手。”上官笑道:“吃个鸟,你们还有心思么?”众人也纷纷掀翻桌子,乒乒乓乓,叫道:“吃个鸟!” 何冲满腔怒火,紧握着双拳,恨不得跳下去一拳一脚打翻这些龌龊的家伙。贾平高欢守候在他的身边,丝毫不敢马虎大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舌尖上的美味 过了不多久,只听得门外响起车轮碾压积雪的嚓嚓声,屋内众人均眉飞色舞,喜不自胜,抚额笑道:“来也,来也!”竟将上官笑撇开一边,争先恐后冲了出去。 上官笑骂道:“都是些成不了大事的混蛋。”屋得信心满满,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是在故作镇定,或者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叶枫拍了拍腰中的长剑,道:“有了三尺青锋剑,再凶残的恶狗,也将死在我的剑下。”赵鱼瞪着叶枫,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字字问道:“兄弟你是不是疯了?你……你要杀了上官帮主,灭了神都帮?” 上官笑呵呵大笑,道:“想杀我?简直异想天开,佩服,佩服!”神都帮众人跟着大笑。叶枫认真说道:“不错,上官帮主不死,神都帮不灭,我们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终日游荡在阴暗之地,不能呼吸新鲜空气,不能享受明媚阳光。” 上官笑冷笑一声,道:“你们这辈子永远见不了光。”赵鱼眉头一皱,顿足叫道:“唉,我被你给害苦了,你不知高低,去闯大祸,把我牵扯上做甚?我……我……为何要和你结拜了兄弟?为何要许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亏大了。” 叶枫哈哈一笑道:“想反悔?可惜晚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生共死,不坑自家兄弟,我坑谁去?”赵鱼怒道:“你……你……分明……强人所难,我问问你,你有多大的把握?莫害我白送了性命。”叶枫道:“什么把握不把握?我不怕死,不要命,就是我最大的把握。” 众人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仿佛他们百多号人已成待宰的羔羊,只看屠夫如何操刀一割,明知他们是在瓦解众人的意志,却也不禁心惊胆战,齐齐往上官笑看去。 上官笑鼻孔中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在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笑道:“我上官笑在此,有本事就来取我的性命。”伸手拍拍脖颈,道:“大好头颅,只配送知己,尔等犬辈也敢妄言?” 叶枫哈哈大笑,道:“大好大颅?只怕连狗都不愿意吃!”上官笑直直瞪着叶枫,眼睛中如欲迸出火来,厉声喝道:“难道我们神都帮数百号人,就是他们待宰的牲口么?他们敢拼命,难道我们就没有血性?就没有敢拼命的人?他们胆敢闯上门来,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砸了神都帮的招牌?” 众人在长街领教过赵鱼他们的手段,至今心有余悸,当下低下了头,当作没有听见上官笑的话。上官笑见得众人装聋作哑,更是恼恨,沉声道:“既然你们自甘引颈待戮,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们神都帮几百号人居然被几个无名小卒所灭,说出去也是一大耻辱。” 赵鱼淡淡道:“神都帮本来就是江湖的耻辱。”上官笑森然道:“兄弟们,大祸临头,还犹豫什么?”众人心头剧震:“我们还有退路么?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我们人多势众,未必会输给他们。”纷纷拿出兵刃,齐声呐喊:“血战到底,血战到底!” 上官笑见得激起众人斗志,不由暗自窃喜,笑道:“青青姑娘,麻烦你到内堂先喝杯茶,吃些水果,待在下打发了这两个混蛋,便来陪你。” 青青笑道:“上官帮主,我等你啊?”她说得温柔无比,仿佛贤惠的妻子叮嘱丈夫一般,在几名帮众护送之下,一行人转入后堂。 上官笑道:“既然两位给我面子,大驾光临,我唯有尽情招待,朋友来了,有好酒,兄弟们,我说得对么?” 众人大声应道:“是。”晃动着兵刃,寒光耀眼,竟盖过了明亮的灯火。赵鱼摇手叫道:“慢着,慢着,来点粗茶淡饭即可,大酒大肉就免了,赘肉生,大丈夫一事无成也,是世上最可耻的事。” 叶枫笑嘻嘻道:“说的不错,大侠要有大侠的样子,至少身材挺拨,虎头熊背,肚子上有六块肌肉,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算甚么东西?那是土豪,财主,暴发户。” 赵鱼眨了眨眼睛,伸手握住叶枫的手,笑道:“土豪,我们交个朋友吧?”叶枫狡黠一笑,道:“我们何止是朋友?我们是兄弟,相互点赞的好兄弟。” 上官笑用力一拍巴掌,大声道:“兄弟们,上菜!”几人应声而出,手执兵刃,向他们扑去。上官笑道:“老子是个性急人,没什么滑头,饭前的开胃菜就免了,这道菜是正宗的四川糖醋排骨,甜酸醇厚,干香滋润,是道极好的下酒菜,两位想必会喜欢的。” 叶枫笑道:“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尤其我师母烧制的,更是天下无双,百吃不厌。我倒想看看,今天掌勺的手艺怎么样,合不合我的胃口?”赵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叮叮当当扔在地上,道:“这些钱先赏给你们,若是味道对我们胃口了,还有更多赏赐在后头。” 上官笑冷笑一声,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叶枫唰的一声,拔出长剑,道:“赵大哥,兄弟嘴馋,先去尝个鲜。”赵鱼叹了口气,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就想多吃几块,慢吞细嚼,才能吃出其中味道,小心别噎着。” 叶枫道:“我晓得。”挺剑迎向这几人。一人叫道:“包管你胃口大开,终生难忘。”众人团团将他围住,结成一个阵势,奋力进攻,犹如拼命一般,极其悍勇。 上官笑道:“色香味皆全,若是再来杯西域的葡萄酒不是更妙?”他背负双手,昂首自语道:“排骨,无疑是对农妇劳动成果最好的馈赠,经过糖的融合,醋的催化,上下齿间的默契配合,让这温暖甜蜜的味道,瞬间迸出流淌在唇下指间,只留下质朴的香甜和干净的骨头……” 叶枫道:“一条龙服务,我满意得很,只是掌勺的大厨,半路出家,手艺不怎么高明,想我点赞,只怕没那么容易。” 上官笑道:“叶大侠,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就不要太较真,高抬贵手,別砸了他们的饭碗,人家老婆小孩怎么办?” 叶枫眉头一轩,道:“那怎么行?食不厌精,我花了钱,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服务,怎么可以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上官笑道:“你的意思,他们满足不了你?”叶枫反问道:“你说呢?炸排骨的时候,火千万不能太大,过火就老了,入口不脆,你说我能不骂娘么?” 忽地反手一剑,刺入一人的小腹之中,道:“你的本事至多在厨房打打杂,切配打荷,想独当一面,恐怕还得再熬上几年,滥竽充数是万万不成的,客人眼睛是雪亮的。” 那人手中的兵刃已经到了叶枫的头了不要不要,你偏偏还要还要,岂非不顾及我的感受么?莫非有些书看多了,以为不要,不要,就是我要,我要?写书老先生信口雌黄,你也当真?” 神都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上前救护。叶枫笑道:“这叫甚么?分明是文不对题,驴唇不对马嘴,全他妈的跑调了,顾客明明点的是麻婆豆腐,你们却自作主张,来了个十全大补,哈哈。” 上官笑脸色铁青,说道:“你们用点心思好不好?两位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再安排几位经验丰富的师傅,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赵鱼斜眼看着他,道:“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好悠闲,按理说你是主心骨,群龙之首,定海神针,你的手下连连失手,客人相当的不满意,难道你不应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上官笑知道赵鱼在挤兑他,想激他出手,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但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拼命,却终究不敢,站立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隔了良久,才仰天打了个哈哈:“在下多年未曾操刀上阵,早将胸中那点儿微末本领,一古脑还给了授业恩师,两位抬举在下,在下只怕有心无力,难以做到。” 叶枫一翻眼珠,道:“原来你是个饭桶,草包。”上官笑拍了拍肚子,干笑道:“我饭量挺好的,一顿最少吃五六碗,给别人当伙计,没人要,只好自己当老板了。” 赵鱼道:“我们不要求你做“佛跳墙”,“满汉全席”,最简单的蛋妙饭,你会不会啊?”这番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逼迫上官笑出面应战,不要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登时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上官笑,看他是给赵鱼一个交代,挺身而出,还是做个缩头乌龟,忍受奇耻大辱。 上官笑居然泰然自若,仿佛赵鱼根本就没说过那些羞辱他的话,淡淡说道:“对不起,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在下真的不会蛋妙饭。” 神都帮众人见他身为一帮之主,竟然贪生怕死,没有半点骨气,不觉羞愧难当,齐齐低下头去。 上官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倘若太在乎别人看法,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想活下去,有时候就得耳聋眼盲,厚颜无耻,人的一生,说到底就是一部厚厚的屈辱史。 他只想在这场争斗中全身而退,当然不去理会赵鱼说了什么。老狐狸从不计较眼前一时的得失,这些人又怎么明白他的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反骨仔 赵鱼不依不饶,继续说道:“这个不会,那个不会,外行指挥内行,怪不得弄得一汰糊涂,不如早点关门大吉算了。”叶枫道:“人无自知之明,坑人又坑己。” 上官笑摇头笑道:“此言差矣,谁说开饭店的,非得厨艺精通?难道骑白马的就是王子?唐僧骑的也是白马啊,谁说长着翅膀的就是天使?麻雀也有一对翅膀啊。” 赵鱼微笑道:“看来我误会你了?”叶枫道:“赵大哥,你多说无用,此人练就了一门神功,任你如何攻击,根本伤不了他的分毫。”赵鱼愕然道:“什么神功?” 叶枫一本正经道:“乌龟王八蛋功。”赵鱼瞪大眼睛,奇道:“我孤陋寡闻,只听说猴拳,蛇拳,走猫步,乌龟王八蛋功,怎么使?难道一会儿伸头,一会儿缩头?” 上官笑嘿嘿冷笑,并不答话。叶枫道:“此乃上官帮主独创,不过练这神功并不太难,须取一千个千年老龟的壳子,捣碎成粉,敷在脸上,一日一次,连敷一千天……”他说得煞有其事,众人不知真假,忍不住齐齐往上官笑脸上看去。 赵鱼似乎听明白了,喃喃说道:“原来上官帮主是千年老龟附身,怪不得脸皮厚得不得了,乌龟王八蛋功,这个名称很好,一般人想不出来,简直神来之笔,有学问。” 众人抑止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叶枫又道:“再取一千个千年王八下的蛋,俗称王八蛋,一日一个,连服一千天……”赵鱼恍然大悟道:“上官帮主一直瞎扯蛋!”众人笑得前俯后仰,伸不直腰来。 叶枫道:“所以神都帮这几年生意兴隆,财财滚滚,原来在上官帮主这个乌龟王八蛋带领下,干的都不是人事。”赵鱼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上官笑心中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眼睛扫视众人,冷冷道:“客人不满意怎么办?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做到最好,想保住手中的饭碗,一个办法,豁出去了。” 叶枫道:“又来忽悠别人了。”赵鱼道:“人家本来是不要脸皮了嘛,兄弟何必说得那么直白?”上官笑右手抖动,指指点点,道:“你们几个,平时机灵聪明,精干老练,看来只有你们才能让我放心。” 这几个被点到的人脸色惨然,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畏惧之色跃然面上。叶枫叹道:“去不得啊,莫做别人的替死鬼。” 上官笑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时把你们当大爷供养着,关键时刻,难道不应该为我做点甚么吗?”说到底他就是不出手。 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重若泰山,把别人的性命却视如鸿毛。只要他安然无恙,哪怕在场的人,死得一个不剩,他也不会难过伤心。 在他的眼里,这些人本来就是替他消灾除难的挡箭牌,炮灰。这几人知道上去凶多吉少,支支吾吾叫道:“我……我……我们……” 上官笑眼中陡然杀气大盛,手按钢刀,冷冷道:“要我跪下来求你们么?”霍守业两人拔出长剑,厉声喝道:“不听上官帮主号令者,杀无赦!” 这几人心里一寒,知道不去只怕死得更惨,当下凄然一笑,道:“帮主,属下死不足惜,只是家中儿女年幼,还望帮主照顾他们长大成年。” 上官笑淡淡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就是,你们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我将视为己出,悉心抚养……”叶枫顺着上官笑的意思,截口说了下去:“你们的妻子,也是我的妻子,我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她们……” 赵鱼“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挖兄弟墙角终究不对的,不过上官帮主是乌龟王八蛋,做的都不是人干的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叶枫幽幽叹了口气,模仿着上官笑的腔调,阴阳怪气道:“我上官某人生来患有怪癖,爱别人的老婆,远甚于爱过自己的老婆,倘若那位兄弟不在了,我更乐意替他填补空缺,行丈夫之事。”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齐齐脸色大变。 上官笑品行不端,喜欢调戏帮中兄弟妻女,是神都帮公开的秘密。叶枫胡说八道,居然误打误撞,触及了众人忌讳。 众人心道:“他妈的,老子替你卖命,你来偷老子的女人,老子丧命不算,死后头上,还戴一顶绿帽子,老子不干了。”一时间人心浮动,相互观望。 赵鱼道:“上官帮主对下属的关怀当果然体贴周到,别具一格,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名垂青史了。”叶枫哈哈大笑道:“君子爱人以德,我上官某人是见了女人就爱,处处留情,故而德高望重,受人尊崇。” 上官笑听他们风言风语,恨不得冲上前去,拔刀猛砍他们几刀,方消心头之恨,当下强忍怒气,向众人道:“他们挑拔我们兄弟的情义,用心险恶,大家莫听他们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众人铁青着脸,并不应声,心道:“你当我们是傻子么?上个月刘三兄弟才死了三天,你就奸污了他的妻子,钱宽兄弟妻子长得飘亮,你就设计害死钱宽兄弟,霸占了她的妻子,前几天你杀了张长老,还不是想把张长老的妻子纳为小妾?” 叶枫察言观色,见得众人面有愤懑之意,心中大概知道了七八分,笑嘻嘻道:“古人云:兄弟不分家,我们神都帮是个大家庭,照此类推,你们的女人当然就是我的女人,不过我的女人还是我的女人。” 他的话说得阴损无比,众人有的咬牙切齿的低声咒诅,有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之色。赵鱼惊讶道:“上官帮主,这是甚么道理?只许你玩别人的妻女,岂非霸道得很么?就像某些酒店写的,谢绝自带酒水,最低花销一两银子,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叶枫摇头晃脑道:“因为我的拳头比他们大,因为我是神都帮帮主。”他们一唱一和,把上官笑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法发作出来,倘若因此动怒,岂非正中了这两个活宝的下怀?最要紧是先稳住人心。 上官笑缓缓说道:“我神都帮开帮百多年,在江湖能有一席之地,既有机缘巧合的成分,更多的是各位兄弟团结一致,精诚合作之故。”叶枫道:“兄弟同妻,不分你我,当然团结得不得了。” 赵鱼道:“和这种人做兄弟,等于老婆都是他的了。”上官笑却似一句话也没听进耳中,道:“团结是我们神都帮的根本。”众人心道:“且听他说些甚么。” 上官笑道:“不错,我的确做过不少荒唐,让兄弟们痛恨之事,你们甚至取了我的性命,也不过分,只不过无论谁来当帮主,神都帮的大旗不能倒,神都帮的火种不能灭。”他侃侃阵辞,毫不掩饰将众人对他的怨愤吐露出来。 众人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就连赵鱼两人也佩服上官笑干得漂亮,叶枫心道:“奶奶的,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然后生,乌龟王八蛋功练得真好。” 上官笑凝视着神都帮众人,昂首说道:“我知道我的所做所为,不仅不配做你们的帮主,而且按照帮规,是要处以死刑的,假如我的死,能够唤醒众兄弟的斗志,重振神都帮雄风,那么请你们杀了我吧!” 叶枫心道:“戏演得真好。”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愕然,上官笑忽然厉声喝道:“执法长老何在?”只见人群中战战兢兢走出一条汉子,满头大汗,道:“属……属……属下在,帮……帮主有何吩咐。” 上官笑问道:“帮规第七条,淫**女,该如何处置?”执法长老抹抹额头汗水,道:“按……按……按照帮规,该杀……杀……杀。”上官笑向众人看了一眼,道:“我品行不端,无视帮规,坏了名声,我该死,今天就从我开刀,将害群之马一一杀了,神都帮也就干净了。” 众人一听,心里忽然一震:“我们做的坏事还少吗?”神都帮人人恶贯满盈,倘若真按帮规行事,每人都得以死谢罪。上官笑是不是以退为进,逼他们就范? 上官笑朗声道:“做错了事,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执法长老,请拔出你的刀!麻烦你动作快一点,别让我受零零碎碎的罪。” 执法长老手按在刀柄上,手臂颤栗得极是厉害,哪敢拔出自己的刀?何况他也是不干净的人,所做的恶事,未必会低于上官笑。 上官笑厉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害怕甚么?顾忌甚么?你不敢动手,我自行了断便是!”伸手就要抢夺他腰中的钢刀。 执法长老惊得魂飞魄散,腾腾地连退了几步,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咚咚咚地叩起响头来,道:“属下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见得执法长老屈服,忙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属下听从帮主的指挥。” 上官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场危机弥散得干净,心头得意,放声大笑,道:“那么麻烦兄弟们,替我好好招待,这两位苛刻刁钻的客人吧!”登时跃起十余人,挥动兵刃,无招无式,乱砍乱削,往赵鱼身上劈去。 赵鱼皱眉道:“这是什么节奏?我要的是精益求精,不是以量取胜!”既然众人无招无式,瞎打一通,他也如法炮制,钢刀舞得呼呼作响,打法近乎流氓无赖。 身为捕头,整天面对地痞混混,对于他们杂乱无章的打法,当然是潜心钻研过,尽可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钢刀全从希奇古怪的方位,向众人刺削而至。 众人闪避不及,被他砍伤了好几人。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最有效的招式,应该精干凶悍,华山派武功,虽然精妙绝伦,但中看不中用的地方也很多,若把那些花花花草,统统去除掉,不是更加厉害?” 上官笑冷笑道:“胃口不对,可以向我说一声,我可以改进,无缘无故伤我的伙计做甚?果然难伺候得很。”赵鱼身子轻轻闪动,放一个人进来,那人以为占了便宜,心中大喜,兵刃疾刺赵鱼的胸口。 赵鱼突然身子旋转,钢刀反斩,将那人的右臂斩了下来,骂道:“你妈妈的,胆敢偷工减料,麻婆豆腐居然不放花椒?我是经验丰富的吃货,想瞒天过海,没那么容易。” 那人断了一臂,并不后退,反而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上官笑大叫一声好,道:“帮中人人都像田光兄弟一样,勇武英豪,试问天下,谁敢与我们为敌?” 赵鱼道:“你不服是不是?我人赃俱获,决不会冤枉你的。”钢刀嗤的一声,在那人大腿划了道大口子。 那人痛极大叫,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赵鱼一脚把他踢飞出去,道:“偷窃虽是罪,却不至死,我不想为难你,你走吧。” 上官笑道:“看来你们是诚心来找茬的了,甜的,辣的都不要,不如上道大杂烩,酸甜苦辣,参杂其中,总有一味,你们会喜欢的。” 神都帮众人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猛地间发一声喊,百多号人一涌而上,各挺兵刃,向他们两人刺了过去。两人大笑道:“酸甜苦辣,总有一味会喜欢的,上官帮主想得真周到。”展动身形,分别迎敌。 大屋内顿时兵刃碰撞,惨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受伤的当然是神都帮中人,**咒骂,不绝于耳。不到一盏茶功夫,大屋内仿佛成了人间地狱,鲜血和着美酒,佳肴混着断臂残肢,惨不忍睹,令人作呕。 上官笑坐在僻静的角落里,浅浅呷着血红色,特地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他是个局外人,这些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乱中取胜,坐收渔翁之利正是他最厉害之处。他很少杀人,很多人却因他而死,谁说杀人非得动刀子?计谋,手段胜过一切武功。 门外斗得正酣。在各个屋子烤火饮酒的神都帮教众听得打斗声,均冲了出来,支援玄铁石,将何冲三人团团围住。 贾平,高欢两人大叫道:“来得好!”足尖一点,迎了上去,分别截住众人,他们出手辛辣凶猛,一旦他们击中,非死即伤。 他们在江湖上虽然寂寂无名,身手却不逊于任何一名高手。众教众本是平庸,不入流之辈,和他们接触交手,无异以卵击石,羊入虎口。 两人出手又快又狠,往往对手还没有看到刀光,只觉得喉咙一凉,还来不及发出叫声,脑袋便和身子分离,飞了起来。 顷刻之间,兵刃斩切肉体,身体卟卟倒地,呼叫之声不绝,不过三五个回合,便有十余人中刃毙命。高欢哈哈大笑道:“老子好久没杀人了,痛快,痛快。”贾平咬牙切齿道:“杀,杀,杀。” 白雪红血,强烈的视觉反差,众人不由得酒意全无,齐声惊呼,连连后退。何冲叹道:“可惜了一场好雪,竟为尔等肮脏的人送葬。”不去理会众人,径自来寻玄铁石相斗。 玄铁石知道自己孤掌难鸣,心情惶急,连连呼叫,此时情势已经近乎失控,众人在贾、高两人暴风骤雨般攻击之下,早就乱成一团,没头苍蝇般乱窜,有的还挥刀抵抗,有的逃之夭夭,不知所踪,谁会听玄铁石的约束? 何冲冷冷道:“大势已去,没有人会替你卖命,还要我动手么?如果你现在拔剑自刎,说不定还留有全尸。” 自从长街一战,对玄铁石的打击甚大,只想从今以后及时享乐,不再打打杀杀,沉吟道:“年轻人可得想清楚,公然和武林盟对抗,只怕从今以后,一生将不得安乐,不能享受人生,拥抱爱情,冲动是魔鬼,你不妨想一想,这么做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赔本的生意,总不能干的。” 何冲反问道:“你为甚么要劝我?”玄铁石微笑道:“不冲动,不犯错,不荒唐,怎能算是年轻人呢?但能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终究是有前途的,你是个有理想的人,我不想你迷失得太远。” 何冲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理想?从哪里看出来了?是额阔嘴宽,耳大垂肩,还是骨骼精奇,气度非凡?”他接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道:“我脑后长反骨,专干气死人的事,我为甚么要有前途?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岂不是更好?年轻是甚么?就是尽情放纵,燃烧自己,我他妈的为什么要约束自己,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 他从不想去过四平八稳的日子,更不想老气横秋,只想去自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像匹野马驰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他甚至痛恨他父亲,恨贾平,高欢,是不是认为他们挤压了他的空间,限制了他的自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不自由 宁愿死 玄铁石道:“年轻人,我并非有意在说教你,我比你年长得多,见识要比你多许多……”何冲哼了一声,道:“倚老卖老。”玄铁石凝视着他,道:“我只想和你分享人生经验,可以帮你避免少犯许多不必要的错误,少走许多弯路。” 何冲一翻眼珠子,冷冷道:“不自由,宁愿死,倘若没有自由,就算过得再安怡,又有甚么意义?”他对自由的理解,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他父亲想把他纳入设计好的生活之中,按班就部地继承一切,这正是他们父子关系紧张的根源。他是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维,不是台上的木偶,凭什么要受掌控指使? 所以他选择了抵触,用尽一切力量去挣扎身上的枷锁,甚至有几次有意破坏他父亲的计划,或许他认为,只要让他父亲感到反感厌恶,就会放他一条生路吧! 玄铁石缓缓道:“年轻人,听我一句忠告,自由是有限度的,你不能无限膨胀,更不能为所欲为,有时候不得不低头,看别人脸色行事,和别人妥协交易,至少你无法破坏秩序,伤害别人。” 他忽然发现,人要撒谎,远比诚实要容易得多。难怪大家都喜欢说谎,因为既没有风验,又有成就感,能把一个正常的人骗得团团转,能不感到自豪吗? 何冲道:“你想我怎么做?我年少无知,有些事难免欠缺考虑。”玄铁石微笑道:“你陷得不深,想回头脱身还来及,孩子,你快回去吧,你的家人,正等着你团聚呢。” 说到此处,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硬生生挤出几滴干涩的泪水,微笑道:“假如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你肯定也会变成像我这样,不敢冲动,不敢犯错,对家的爱恋远超过一切。” 何冲叹了口气,沙沙的下雪声似乎是远方亲人的呼唤,他恨他们,但他又无法离开他们,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似已与下雪声溶为一体,杀人流血的事,仿佛变得很遥远。 玄铁石微笑道:“阳光都无法普照到每个角落,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公平,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包括你当下看不顺眼的人与事,若干年回头再看,一切都释然忘怀了。” 何冲皱了皱眉,道:“你讲完了没有?”玄铁石微笑道:“你听明白了没有?”何冲道:“我不懂。”玄铁石道:“你应该懂的,可是你的确有很多事都不懂。”何冲反问道:“为什么要懂?” 玄铁石笑道:“你不知什么是爱。”何冲哈哈大笑道:“杀人无数,冷血无情,你不过是个杀人狂,刽子手,你也配去爱?”玄铁石一怔,怒道:“我是职责所在!” 何冲笑容一敛,冷冷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未必要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但至少要活得安心,快活,活着并不是行尸走肉,而是有自己的主见!” 他英俊的脸上发着奇异的光芒,看上去高贵,庄严,不可侵犯。玄铁石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问道:“你想做甚么?”何冲道:“杀了你!” 玄铁石吃惊地看着他,冷冷道:“年轻人你别不识抬举。”何冲一字字道:“我就喜欢和别人对着干,拔出你的剑!” 别人越压制他,他越反抗得厉害,不自由,宁愿死!玄铁石道:“你会后悔的!”阔剑骤然出鞘,如流星闪电,刺向何冲的心口。 贾平,高欢唯恐他有失,撇开众人,一右一左,往玄铁石扑了过来。何冲铁链横击,荡开阔剑,冷冷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时时刻刻需要他们照顾。 两人自讨没趣,忍不住迁怒神都帮教众,啪啪两掌,将两名教众击得头骨碎裂,**迸溅,众人骇然变色,乱成一团。玄铁石看到何冲手中的铁链,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大声叫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何冲昂首道:“不错,是我,我不但要杀了你,而且要灭了武林盟。”玄铁石冷笑道:“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你是不自量力,枉自送了性命。”何冲道:“没有牺牲,哪来的收获?假如我的生命,能推动变革成功,死有何妨?” 玄铁石吃了一惊,好像大白天看到活鬼一般,双眼死死盯着他,一字字问道:“你是他的甚么人?”何冲俊美的脸上忽然涌起了奇异,复杂的变化,也不知是怨恨,还是痛苦? 忽然大声嘶叫道:“我是他的儿子,我是他的儿子。”玄铁石哈哈大笑,笑声如鬼哭狼嚎,听在耳里,不由得毛骨悚然,道:“江湖公敌,乱世贼子,早就该杀!” 何冲冷冷道:“就怕你没那个本领!”铁链抖动,宛如一把长剑,微微颤栗,仿佛一对突然绽放开来的花朵,向前后左右刺出。 玄铁石那天在“白鹿书院”大意轻敌,吃了何冲的大亏,如今仇人相见,当真分外眼红。阔剑反撩上来,这下出奇不意,登时破了何冲繁琐复杂的招式。 接着手臂前伸,阔剑暴长半尺,倏地便递到了离何冲小腹不足二三寸之地。何冲觉得剑气森然,全身寒毛全竖了起来,总算反应也快,右足一使劲,一个筋斗倒跃出去。 玄铁石圆睁双眼,发出一声大吼,直如霹雳一般惊心动魄。跃起身子,唰的一剑,削向何冲,冷风飒然,凌厉无伦。 何冲冷冷的道:“败军之将,也敢再战!”站定身子,铁链使得似根短枪一般,指东打西,劈削斩削,极尽变化之能事,诡异无比。 玄铁石一时竟也拿他无计可施,猛听得何冲长笑一声,道:“武林败类,天地不容!”身子微矮,铁链卷起一阵风声,扫向玄铁石的腰部。 玄铁石举剑格挡,当的一声响,铁链份量远不及阔剑沉重,何冲只觉一股大力回击,手臂酸软,若非五指牢牢抓住不放,恐怕铁链早就脱手而出。玄铁石道:“我在这把剑付出的努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举起阔剑,直直何冲的喉咙刺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何冲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贾平,高欢见得情势危急,齐声大吼,一左一右挥刀刺向玄铁石的背心。玄铁石只得回剑招架,冷笑道:“三打一,老子不怕!” 何冲死里逃生,却不言谢,反涨红着面皮,道:“谁叫你们出手的?你们管得也太宽了吧!”两人怒气上冲,忍不住便要转身离去,任他被玄铁石所杀,但立时按捺住了,心想:“我们答应过老爷,务必要保全他平安。”袖手立在一边。 何冲道:“我死也不要你们的照顾!”向前滑出数步,舞动铁链,向玄铁石冲了过去。玄铁石哈哈大笑道:“你就是个乳臭未干,不能独立的小屁孩!”右足挑起遗落地上的一把兵刃,踢了出去,啪的一声,刀柄撞在何冲的左膝盖之上,何冲大骂声中摔倒在地。 玄铁石笑道:“子不教,父子过,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管好,还谈甚么变革?”大笑声中,斗然跃起,阔剑一指,刺向何冲的胸膛。何冲道:“你有甚么资格说我?我叛逆鲁莽,关你屁事?”挥动铁链,奋力招架。 玄铁石一柄阔剑使得便如是无数道剑光编织而成的大网,将何冲罩在其内。何冲大惊,自知凭自己力量,难以冲破玄铁石的剑网,不由向他们俩人望去。 只见他们无动于衷,根本没有出手救援的意思,心中又气又恼:“我死也不求你们!”铁链奋力刺入,和玄铁石阔剑一接触,手臂如遭电击一般,玄铁石内力显然远强于他,与他硬碰碰,自然大大的吃亏。 何冲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盛怒之下,抱有必死之心,所以采取这种近乎自杀的打法。玄铁石狞笑一声,剑尖一挑,何冲把握不住,铁链脱手飞出。 玄铁石道:“我最喜欢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嘿嘿。”长剑直直向他的小腹刺下。何冲闭上眼睛,心中叫道:“青青,青青,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就在此时,听着贾平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家少爷?”手指连弹,射出二枝寸半长的银针,嗤嗤两声,刺在玄铁石后背之上。 玄铁石大惊失色,以为自己中了剧毒,当即撇开何冲,赶紧跃到一边,吸气呼气好几次,觉得自己并无大碍,一颗悬挂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大声叫道:“暗箭伤人,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高欢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玄铁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退了一步。高欢忽然伸出右臂,凌空抓出,一股气流激动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其中的一把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细线操控着,霍然跳了起来,跃入他的手中。 玄铁石登时面如土色,颤声问道:“你……你……你……是少林寺的?”高欢道:“是有如何?”玄铁石定了定神,道:“阁下一身好本事,想出人头地并非难事,为何要自甘堕落,坏了名声?” 高欢傲然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真想扬名立万,只须干出一两件大事,足令世人刮目相看,用得着你来唧唧歪歪?” 玄铁石道:“我见阁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步入岐途,倘若你能幡然醒悟,回头是岸,我以人格担保,不出三五年,你的武林盟的地位,至少与我相提并论。” 高欢道:“你想我怎么做?”玄铁石道:“杀了这小子,自明心迹,这是你最好的机会。”高欢道:“可惜我不需要机会。” 玄铁石脸色微变,道:“你……你……善恶不分!”高欢道:“你们陷害好人,打击异己,无所不用其极,你们才是大魔头,大奸贼,你们怎么毫不醒悟?” 何冲大声喝起彩来,叫道:“说得好!”玄铁石脸色铁青,喝道:“我杀了你!”阔剑直指何冲胸口。 贾平冷笑道:“这样的剑法,也敢在江湖上作威作福?”身子一晃,突然欺到玄铁石的左侧,张开左手,向他的面门抓去。 玄铁石大吃一惊,向后急退,仍是慢了半拍,被贾平硬生生扯了一大把胡子下来,火辣辣的,痛疼难当,大声怒吼道:“偷袭别人,贏了也不光彩!” 贾平拍了拍手,悠悠道:“这次拔你几根毛而已,下次是要了你的命。”玄铁石道:“我只相信邪不压正!”大步跨出,挺剑刺出,迅捷无比,转眼间到了贾平的胸口,贾平道:“自欺欺人。”伸出两指,夹住迎面刺来的剑锋,用力往下一压。 玄铁石只觉得千均之力,当头压下,登时重心尽失,人往前扑,险些栽倒在地。贾平蓦地拨起身子,呼的一声,从他的头顶跃了过去,右足反踢,砰的一声,正中玄铁石的后心。玄铁石大叫一声,飞了出去,跌了个狗啃屎,满嘴白雪,狼狈不堪。 贾平落下身子,冷冷道:“你服不服啊?”玄铁石呸呸几口,道:“不算数,这是意外!”何冲笑道:“好厚的脸皮!”贾平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玄铁石道:“好!”纵起身子,阔剑化成一道闪电,向贾平旋刺而去,贾平陡地转身,左掌向他天灵盖疾拍下去。 岂知玄铁石这一剑是虚招,剑到中途,忽然身子转了个方向,长剑猛向高欢后心刺到。何冲怒道:“不要脸,不要脸!”高欢身子一闪,放玄铁石过来,右足抬起,踢在玄铁石的屁股上,玄铁石又摔了一跤,一张面皮早成了紫酱色。 何冲拍手笑道:“大黄狗,不吃肉,不吃鱼,专爱吃大便。”玄铁石正好身穿黄衫,不是说他还会说谁?就连神都帮教众也不禁哄堂大笑。 高欢慢慢向玄铁石走去,双眉扬起,目露杀气,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手中钢刀颤动,刀尖上冷光闪动,似是挥刀便欲向玄铁石刺去。 玄铁石垂下脑袋,叹了口气,道:“我服了。”高欢道:“你知道怎么做了?”玄铁石道:“杀了上官笑,杀了秦啸风!” 高欢哈哈大笑,道:“好!”玄铁石左手一按地上,身子弹起,长剑刺向高欢的小腹。高欢得意之下,难免有所放松疏忽,大惊之下,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玄铁石长笑一声,道:“你上当了!”奋起力气,往大屋疾奔冲去,这一下兔起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 贾平冷冷道:“是吗?”身子如飞鸟般跃起,似鬼魅轻烟一般,截住了玄铁石的去路,道:“幸好我喜欢听评书先生讲故事,知道大坏蛋通常打不过就要跑。” 玄铁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挡我者死,顺我者生。”身子便如一个陀螺,在半空中滴溜溜地旋了起来,唰地一剑,刺向高欢的左肩。 贾平道:“大言不惭。”肩头微耸,避开剑锋,啪的一掌,击在玄铁石左臂之上。玄铁石只痛得冷汗淋漓,整条手臂几乎都无法抬起,大声叫道:“兄弟们,快杀了他们!” 何冲喝道:“谁想替陪他陪葬,尽管放马过来!”众人怔了一怔,齐声叫道:“谁替你卖命?”当即拔足飞奔,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玄铁石。 其时雪大风疾,呼啸不止,犹如狼嗥虎啸,说不出的孤寂凄凉,玄铁石听在耳里,不由连打了几个寒噤。 何冲道:“你死定了!”铁链斜垂,在雪地上拖了道长长的痕迹,犹如索命的绳子。玄铁石心中大骇,叫道:“等等,我有话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何冲脸如寒霜,沉声道:“我忙得很,没功夫和你瞎扯。”铁链荡开风雪,席地横卷过来。贾平,高欢分别从左右围上。 玄铁石退了几步,将背脊靠在一株大树上,以免前后受敌,道:“岳公子,恳请你先听我说完,再杀我也不迟。” 何冲瞪视着他,冷笑道:“杀了上官笑,杀了秦啸风,冷饭炒来炒去,没什么意思了。”刷刷刷几声,铁链疾刺而出,一式快似一式,全指向对方的要害。 玄铁石左支右拙,顷刻间险象环生,他并非不敌何冲,只是另有打算,有所顾虑,故而尽是采取守势。 何冲虽然占据上风,却也讨不了多大便宜,大叫道:“拿出你的真本领来!”向前一冲,铁链便向玄铁石头到最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遇到天大的喜事一般,脸上每根皱纹都舒展开来,他就像一名出色的戏子,每一个字说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矫情做作的意思。 何冲冷笑道:“你如今岂非如愿以偿了?”玄铁石道:“那是当然,放眼天下,有能力挽狂澜,平定江湖乱局的,唯有你父亲一人,他文武双修,侠肝义胆,对于他的为人,我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到从今尔后可以在他手底下,做些有意义的事,替世人争取应有的权利,我……我……热血沸腾,无法自己。” 他忽然跪拜在地,撕开衣裳,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热泪盈眶,振臂高呼:“变革,变革!”何冲阴沉的脸上稍稍缓和下来,微笑道:“鬼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心话?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玄铁石厉声叫道:“苍天在上,我玄某若有半点假话,便教我全家死绝,不得好死!”挥拳使劲捶了捶胸膛,道:“这就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触及灵魂的,总是感人的。” 何冲叹了口气,道:“我爹爹曾经说过,若想知道别人有没有骗人,最好挖出他的心,来看一看,红的可靠,黑的就直接剁了他,你想不想让我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玄铁石脸色大变,背脊上忽然冒出了冷汗,右手情不自禁握住了剑柄,道:“这……这怎么可以?” 何冲放声冷笑,声音充满了讽刺:“真金不怕火练,你不过是块渣,根本就经不起考验,像你这种投机取巧的人,谁有奶水,谁便是你的娘,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出卖我们?不可靠的坚决不能要,这是我们的宗旨。” 玄铁石嘶哑着声音,大声叫道:“我怎么不可靠了?”他阔剑一扫,将一株梅树拦腰斩断,道:“我若有异心,便教我如同此树!” 何冲道:“你的人品出卖了你。一个连自己信仰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振动铁链,呼的一声,当头罩落。 玄铁石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叫道:“变革不正需要力量么?你们怎么可以拒绝我?我可以替你们杀人,杀掉所有反对变革的人。”何冲反问道:“包括你家人在内?”玄铁石道:“只要你们愿意,我马上就去杀了他们。” 何冲道:“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怎么可能去改变别人?变革不是去杀人,而是感化别人,你不过在乎,你自己的性命而已!”身形斜动,陡然欺近他的身前,伸手向他的胁下戳去。 玄铁石不由恼羞成怒,破口骂道:“成不了气候的贼骨头,老子才不怕你们,才你一个人,那两个王八蛋不一齐上来?鬼鬼祟祟在一边做甚,想暗箭伤人么?老子一个也是杀,三个也是杀。” 贾平淡淡道:“我们无论哪一个人,都可以教你粉身碎骨,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一步跨上。玄铁石忙道:“不要慌,我取了他的狗命,自会来寻你们的。”阔剑陡然向前刺出,点向何冲喉咙。刺出时势挟劲风,甚是威猛。 何冲叫道:“老狗,看你还能叫嚣到何时?”猱身直上,五指张开,便要去夺他手中的阔剑。玄铁石见他居然狂妄自大,心中勃然大怒,道:“狗崽子,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手腕一抖,阔剑翻转,削向何冲的脉门。 何冲叫道:“老畜生,狗急跳墙么?少爷就打断你的狗爪子。”退开几步,铁链劈头盖脸横扫过来,击散了风雪,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在玄铁石身前身后纵横盘旋。 玄铁石见他铁链扫来,阔剑直举,仗着剑身沉重,欲要硬生生斩断铁链。何冲缩回手臂,衣袖微摆,铁链刷的一声,向玄铁石的右胁击了过去。玄铁石见得情势不利于他,不由斗志全无,不敢恋战,步步后退,伺机脱困。 何冲见他突然锐气骤减,又见他神色惶恐,铁链更是使得灵动非凡,缠得他一步也走不开。玄铁声破口大骂:“我和你前世无怨,今生无仇,你缠着我做甚?”何冲笑道:“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可不可以啊?”手上逼得更紧,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 玄铁石左格右挡,狼狈不堪,两人跃来跃去,雪地上尽是他们杂乱的脚印。何冲越斗越勇,大叫一声:“去你姥姥的!”铁链啪的一声,重击在玄铁石左臂上。 玄铁石吃不住痛,大叫一声,整条手臂软绵绵垂了下来,再也举不起来,多半给击断了。何冲道:“你也会叫痛?你不是冷酷无情,高高在上,从不知别人疾苦的杀神么?”斜刺地冲上,铁链兜头一卷,绕住了他的颈项。 玄铁石大骇,使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脖上的铁链。何冲道:“对付你这种人,就得以血还血,以暴制暴!”跃起身子,将玄铁石整个人给提了起来,手臂甩动,把铁链的另一头悬挂在一株梅树上。 用力拉下一拉,玄铁石庞大的身躯倏地腾空而起,如农妇晾晒在屋檐下的一块咸肉,高高挂在树上。何冲双手绞动铁链,玄铁石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整根喉咙格格作响,似乎随时会被勒断一般。 双手紧抓住铁链,颤声道:“你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何冲哈哈大笑道:“我既不差钱,家里的房子也大得很,而且长得又不丑,身边从不缺美女,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我都满足了。” 他忽然露出一脸坏笑,道:“对不起,我要的是你命,安心上路,恕不远送!”双手扭转,越勒越紧,玄铁石双足乱蹬,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地挣扎,无奈不听使唤,偏偏不断往下沉去,双眼环视四周,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叹了口气道:“风雪交加,真是适合闭上眼睛的好日子。” 何冲也叹了口气道:“你有做诗人的潜质,为何要投身江湖,手执刀剑?”玄铁石道:“谢……谢谢你的评价……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我好悔……”忽然腹腔里发出一声闷响,尿屎齐出,脑袋低垂在胸前,再无声息。 屋内仍然苦斗不休,只不过情势早转变成赵鱼他们追打众人的局面,众人处于下风,大门又被紧闭,无处可逃,心情惶急,处于半疯半醒的状态,乱舞兵刃,以求自保。 本来宽敞的大屋忽然变得拥挤不堪,每个人都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碰乱撞,有人甚至丧失了理智,对着自己人乱劈乱杀。 头脑尚有些清醒的人被他们一撩拔,不由也染上了魔意,大喊大叫,舞动兵刃横冲直撞。耳中所闻,尽是兵刃碰撞,呼喝哭叫,**咒骂声。 上官笑仍在慢慢地喝着血红色的葡萄酒,面带微笑,他从不感觉,他如今的处境相当的不妙,甚至倒觉得赵鱼他们就像是虎口下的牛羊,案板上的肉鱼,就算当下他们处于上风,却终究难逃一死。 就算神都帮这一次一败涂地,他也可以全身而退,东山再起,便在此时,忽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五寸厚的木门,突然破了个大洞,烟尘之中,三人旋风般冲了进来,正是何冲他们! 只见何冲右手握着玄铁石的阔剑,左手拎着玄铁石的人头,众人脸色全变了,也不发疯了,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停顿静止,嘈杂的大屋变得鸦雀无声,静得几乎连根细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上官笑一点也不惊讶,玄铁石的死,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缓缓举起酒杯,咕咚一声,一饮而尽,大声叫道:“玄大侠,你是不会白死的,兄弟们,我们要为玄大侠报仇!” 却没有应声附和,每个人的心里凉嗖嗖的,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慢慢地退到一边,缩成一团。上官笑将酒杯摔得粉碎,厉声道:“我们还有选择,还有退路么?不,我们只有背水一战,绝处逢生,难道你们想和玄大侠一样,身首分离?” 众人被他一说,想想也是,不由自主又跨上一步。赵鱼见得众人神色惶恐,心道:“我何不趁机分化他们,令他们停止抵抗,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当下跃到高处,目视众人,炯炯有神,当真有若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众人不敢与他对视,心中忐忑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红烧肉 赵鱼道:“大家听着,这是我们和上官笑之间的恩怨,与尔等无关,你们何必枉自送了性命?” 众人不由心中一凛,眼光忍不住向上官笑看去,上官笑道:“我们风雨同舟,唇亡齿寒,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赵鱼冷笑几声,凝视着手中的钢刀,只见刀身上血迹斑斑,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味,道:“上面的血,有哪一滴是上官笑的?你们流血丧命,难道他会替你们复仇?连我也看得出来,他巴不得你们死。” 众人默然不语,灯火照在众人脸上,显出来的尽是一片沮丧阴沉之意。上官笑朗声道:“胡说八道,倘若兄弟们死了,我岂非成了孤家寡人?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快快自行了断罢了。” 赵鱼忽然笑了,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在他的眼里,或许连一条狗都比不上,他的花言巧语,就像春风一样,不知不觉就让人醉了,一醉就销魂蚀骨,万劫不复,你们难道没领教过么?还要执迷不悟么?” 何冲高高举起玄铁石的人头,厉声喝道:“要么血战到底,要么赶紧滚蛋!”叶枫道:“里面是地狱,外面是天堂,你们是要下地狱,还是要上天堂?” 数十双眼睛情不自禁地往外看去,白雪纷飞,寒梅怒放,生与死,本来就是一念之间,死并不可怕,但要看为谁而死,死得有没有价值!瞬时间人心动摇,心中均想:“我们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上官笑冷笑道:“恐怕你们还没有走出门口,就被他们杀了,分而击之,好阴险的毒计。”众人听了这几句话,都觉极是有理,又举起兵刃,谁也不敢向外迈出一步。 赵鱼温言道:“你们尽管放心离去,不必害怕,不必顾忌。”何冲道:“赵大哥,这些不识大体的愚货,不必再跟他们多费唇舌,一刀一个,杀得个精光!” 上官笑哈哈大笑道:“一刀一个,杀得个精光,你们都听见了吗?”众人听了,尽皆动容。叶枫狠狠白了何冲一眼,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即冷笑道:“你们果然胡涂透来惭愧,上官笑那厮表面上和我们亲密无间,暗地里却对我们防范得紧,滴水不漏,并非我们要有意隐瞒甚么,我们的确一无所知。” 周定邦不住拱手作揖,惶恐道:“请各位大侠恕罪。”他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语音已微微发颤,显然是害怕众人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何冲冷笑道:“你们不说也罢,我自有办法出去。”双眼环扫大屋,只见大屋南面墙壁嵌着一排鹤形灯火,北面却是一排蚌形灯火,而东西两面,又是两尊渔翁形状的灯火。 不由暗自寻思:“上官笑用铜钱触发机关,看来玄机就在这些灯火之中,鹤……蚌……蚌……鹤……它们向来是死敌,难道蚌形灯火是打开出口的钥匙?” 想到此处,斜眼偷看众人,只见他们也在全神贯注看着墙壁上的灯火,苦苦思索,心道:“看来我得先下手为强,这样才显得我比他们聪明得多。”弯腰扯下一具尸体腰上所系的玉佩,对准一盏蚌形灯火,用力掷了过去。赵鱼察觉到他的意图,大喝道:“鲁莽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会当凌绝顶 话音未落,玉佩已击在灯座之上,叮的一声,撞得粉碎,听起来格外的清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玉块,犹如天女散花般飞向四面八方,仿佛带着某种无坚不摧的神秘力量,可怕而诡异。 众人全屏住了呼吸,眼睛里忽然露出种敬畏恐惧之色。即将会发生什么?是祸是福?猜不出结局,是不是最为可怕?局势的演变,已非他们所能掌控的! 整个大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叶枫寻思:“看来要死得不明不白,男猪脚,烤猪蹄,原来命中注定好的。”思念至此,一颗心怦怦大跳。 玉佩击在灯座之上,居然一点也反应也无,何冲“咦”的一声,甚是惊奇,喃喃道:“难道我用的力道不够?”拣起一只流星锤,手臂甩动,准备扔了出去。 赵鱼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见到鬼一样,大叫道:“等一等。”何冲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流星锤脱手而出,砰的一声巨响,把铁铸的灯座,硬生生撞凹进去一大块。 贾平忽然惊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只见蚌壳,鹤嘴慢慢张了开来,露出一根根手臂粗细,黑黝黝的铁管,宛如一支支铳炮。众人心头一惊,暗道:“这是什么玩意?难道是西洋番鬼的火器?” 赵鱼拾起自己的衣裳,兵刃,大叫道:“快跳!”嗖的一声,纵起身子,稳稳骑在一只铜鹤背上,众人纷纷跃起身子,各自寻个灯座坐下。 何冲却是不动,冷笑道:“一群胆小鬼,自己吓自己。”赵鱼叫道:“快上来,机关厉害得紧。”何冲哼了一声,道:“我倒想看看……咦,怎么回事?” 却见每根管子忽然吐出一股股黑色的液体,如瀑布水流一般,哗哗流将下来,在灯火反照之下,显得诡异之极。众人虽然见识多广,亦猜不出这黑色液体有何用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多半对他们有害无益,众人相互对望,都看到对方脸上变色。 贾平叫道:“公子,快上来!”何冲亦感到了恐惧,足尖一点,拔起身子。就在此时,墙壁射出十多枚火箭,落在地上,这些黑色液体似乎是易燃物品,见火即着,“蓬蓬”数声响,蓦地窜起十多道,三五丈高的火柱,硬生生逼下了何冲跃起的身子。 桌椅,尸首被火焰所吞噬,发出噼啪焚烧之声,缕缕黑烟直冲而上,熏得众人泪水长流,连声咳嗽。叶枫心道:“烟熏人肉干,纯天然,无添加,品质好得很,多少钱一斤?一两银子一斤,还价不卖。” 何冲只感身上炙热,所站的台子渐渐往下沉去,眼看就要葬身火海,心中叹道:“罢了罢了,老子今日归天。”众人心急如焚,偏偏无能为力,除非手中有根极长的绳索。 贾平,高欢忽然拔起身子,迅捷异常的向何冲扑了过去,高欢相距较近,右臂伸出,拎住何冲后颈,大喝道:“起!”硬生生将他提起。 只是半空之中,并无借力之处,一口气续不上来,两人如断线风筝般往下飞落,发上满是火焰,何冲双脚乱踢,大叫道:“快放开我!” 贾平叹了一口气,使了个“千斤坠”,身子笔直往下堕去。高欢怒道:“你为什么要陪我们送死?”贾平哈哈大笑道:“你们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岂非寂寞得很?” 赵鱼凝望着灯座,忽然心念一动,寻思:“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莫非渔翁才是控制机括的关键?”双臂用力,将鹤首扭断,用起扔了出去,击在一尊渔翁灯座之上。 叶枫三人纷纷效仿。只听得格格几声大响,屋不出的可怖吓人,众人不由“噫”了一声。 门是虚掩着的,露出条细细的缝隙,透出幽绿的灯火,里面有什么?是陷阱,是猛兽,还是刀山火海等他们去闯?没有人知道,众人只觉心怦跳得很快很快。 赵鱼止住脚步,右手挥动,数十枚沉重的飞锥,从门缝之间射了进去。纵然里面什么机关暗器,在飞锥撞击之下,多半会触动发作。 众人忙连退几步,兵刃护住自己要害,屏住呼吸,双眼瞪着大大,只听得飞锥如飞石一般,接二连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但里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无,众人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仍不敢轻举妄动。 赵鱼伸出钢刀,刀尖顶在半开的门上,轻轻一推,只听得发出一声几乎令人酸掉牙齿的响动,只见门扉徐徐的开了,众人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忙退后几步。赵鱼忽然“咦”了一声,道:“搞什么名堂啊?”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后是条笔直干净的甬道,每隔三五步,墙上就有盏灯,灯上套着深绿色的灯罩,难怪看起来发出诡异的光芒。 叶枫挠了挠头,喃喃道:“怎么这样子的?”赵鱼心情舒畅,微笑道:“让你失望了?”叶枫道:“我以为里面,满是牛鬼蛇神,准备痛痛快快,大干一场,想不到连个鬼都没有。” 何冲冷冷笑道:“上官笑已是黔驴技穷,我去剁了他的人头。”蓦地跃起,越过赵鱼,冲入甬道。贾平两人一怔,跺脚叫道:“公子,公子!”何冲头也不回,道:“你们怕了么?” 贾平两人豪气登生,哈哈一笑,道:“你说我们怕不怕?”足下加速,追上了何冲。赵鱼携着叶枫的手,缓步走入甬道:“好男儿。”钢刀入鞘,击掌吟唱:“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叶枫跟着吟唱,何冲听得热血上涌,舞动铁链,重重击在墙壁之上,叫道:“青青,青青!”脚下走得更快了,把赵鱼他们远远抛在身后。赵鱼笑道:“真乃性情中人。” 何冲三人又行一阵,突然间头顶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道沉重厚实的大铁闸当头直落下来,何冲走在最前,急忙后跃。 大铁闸咣当一声,落在何冲适才所站之地,把花岗岩地板硬生生砸凹进去数寸。倘若击在何冲身上,岂非血肉模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四国杀 何冲脸色惨白,以手撑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贾平和高欢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臂,大声道:“走!”转头狂奔,往原路返回。 突然之间,脚下一软,地板自动向两边分开,三人猝不及防,叫声不好,身子已凭空下堕,借着上面灯光,只见底下泛着幽冷的光芒,贾平露出了强烈的恐惧,大声道:“刀,刀,快跃上去!” 原来洞底密密麻麻插满了两三尺长短的利刃,人一落下,唯有死路一条。两人抓住何冲,“嗨”的一声,跃起数丈之高,头刚露出洞口,呼呼数声响,十余枚暗器向他们激射而来,把他们的出路尽数封死。 三人无法闪避,只得脑袋一缩,身子又堕下数尺,高欢道:“这样不是办法,我们一定要冲出去!”贾平道:“先找个落脚点!”伸手往洞壁抓去。 手指尚未触及,洞壁伸出数把利斧,向他手腕斩落,贾平叫声“啊哟”,忙缩回双手,高欢道:“冲!”三人提气,又往洞口冲去,但又被暗器逼回。 贾平大怒,喝道:“上官笑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狗杂种,躲在这里暗算我们!”何冲道:“我有办法!”身子放松,直堕下去,高欢两人大惊失色,忙伸手救援。 何冲哈哈大笑道:“用不着!”身子倒翻过来,变成头上脚下,往刀尖撞去。高欢两人胆颤心惊,双手齐上,抓他的脚踝。何冲道:“看我的!”铁链横扫,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击断数十把利刃。 与此同时,翻了个筋斗,双脚稳稳站在断刀之上,微笑道:“这不是有落脚之处么?”贾平愁眉苦脸道:“怎么出去,总不成在下面躲一辈子吧?” 何冲道:“凡事都有规律!”掂起一枚刀尖,向上扔去,刀尖刚出洞口,暗器便急骤而至。高欢叹了口气,道:“我们出不去了!”何冲道:“谁说的?”又扔刀尖。 贾平两人拗不过他,心里喑自叹息。何冲扔到第八枚,再无暗器射出,只听得发出格格的声音。何冲笑道:“我不是找到规律了么?走!”拉住他们的手,拔地而起。 刚冲了出去,暗器又暴风骤雨般封锁了洞口。贾平道:“公子,你怎么找到规律的?”何冲道:“你们见过诸葛弩没有?”高欢道:“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何冲问道:“十矢发射之后呢?”贾平道:“再装填箭矢。”何冲道:“装填是不是需要时间?”两人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规律。” 任何武器,都无法做到无限制发射,利用装填弹药的间隙,发起突击,就是最好的机会。 何冲叹了口气,道:“恐怕我们又要找规律了。”不知何时,一扇厚重的铁闸横亘在他们不远处,切断了他们的去路,也隔绝了他们与叶枫两人的联系。 贾平忽然笑了笑,道:“上官笑做得真绝。”高欢道:“因为他要活命,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何冲道:“等等,我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头,你分明替我家做事,怎么为上官笑说话了?” 高欢道:“我是对事不对人。”何冲打了个哈欠,微笑道:“有些累了,坐下来歇歇?”或许他们心里已经清楚,想活着走出甬道,几乎希望渺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贾平道:“那两个家伙呢?”何冲道:“恐怕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蓦地想起叶枫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的生活向来过得很单调,叶枫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许多欢乐。 高欢道:“姓叶的家伙真好玩。”贾平道:“脸皮又厚,又爱自作多情,我都替他担心,像他那种人,这辈子只怕连媳妇都娶不到了。”何冲道:“你替他介绍一个,然后收他五百两银子?” 甬道里的灯火忽然全熄灭了,黑暗,令人绝望的黑暗。何冲道:“唱支歌给自己壮壮胆?”贾平道:“唱歌?有女孩子在听么?” 三人手拍墙壁,纵声高唱:“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 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 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 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不对,不对,跑题了,女孩子怎么听得懂豪迈诗词?换一首,最好是缠绵悱恻的,比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那两个家伙处境的确有些不妙。 赵鱼见得铁闸落下,拉着叶枫的手,急速往后退去,忽然背后呼的一声响,一柄重愈百斤的狼牙棒向他当头击落。 赵鱼右足一使劲,倒跃几步出去,只见身前悄无声息地站了两个人,通体黝黑,面无表情,一个拿着狼牙棒,一个拿着开山大斧。 叶枫两人心中怦怦大跳,暗道:“他们是谁?难道是上官笑请来的高手?”赵鱼躬身行礼道:“两位是?”两人一言不发,宛如塑像一般,动也不动。叶枫低声道:“你对付使狼牙棒的。” 赵鱼淡淡道:“这两个都交给我了。”叶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道:“你能摆平他们?”赵鱼摇了摇头,道:“我摆不平他们,咦,有人来了。” 叶枫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两人如鬼魅般从地下冉冉升起,一个拿着一对八角铁锤,一个拿着柄九环鬼头大刀。相貌装扮,简直和另外两人,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叶枫大吃一惊,嘶声道:“四胞胎,这……这……怎么可能?” 赵鱼冷冷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四个设计精巧的机关而已。”飞身而上,伸手抓向使开山大斧的肩头。开山大斧回臂出指,点向赵鱼手腕穴道,赵鱼微向旁闪,道:“还会点穴,不简单。” 钢刀直刺,刺在开山大斧的腰间,火花微溅,钢刀却弹转过来,赵鱼笑道:“原来是铁铸的!”便在此时,猛听得叶枫叫道:“斩妖除魔刀,我操你奶奶的!” 开山大斧当头劈下,赵鱼一个“鲤跃龙门”,向后倒纵了出去,脚尚未站稳,狼牙棒当头击下,赵鱼身子微蹲,从狼牙棒的胯下钻了出去。 狼牙棒收势不住,击在开山大斧肩上,开山大斧身子摇了摇,并未倒下,呼的一声,斧头砍在狼牙棒的腿上。 赵鱼大为诧异,心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忽然恍然大悟,寻思:“任凭再精巧的机关,总不能与人相比较,比如缺乏思维,应变能力,所以他们根本分辩不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当下跃到安全之地,双手抱肘,脸带微笑,看两个铁人自相残杀,叶枫也发现了其中奥妙,叹了口气,道:“上官笑和少林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设计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鱼道:“估计他没有请方丈主持到‘温柔乡’喝花酒,所以别人心里不爽,就稍稍坑了他一下。”叶枫道:“若是上官笑知道他的铁人们,在玩‘四国杀‘,只怕要气得吐血三升。” 说话之间,不时有铁人的胳膊,脑袋,兵器飞了起来,不多时,四铁人尽皆损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成了一堆废铁。 两人担忧何冲他们安危,耳朵紧贴铁闸,希望能够听到令他们欣慰的消息,然而铁闸过于厚实,隔音效果极好,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息。 何冲他们呢?降落他们头上的,是幸运之神的祝福,还是死神的咒诅?两人不敢往深处去想,想又如何?因为他们根本就无能无力。 赵鱼盘膝坐下,双掌合什,一脸的虔诚,口里低声念吟着《太上感应篇》:“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辄上诣天曹。言人罪过。月晦之日。灶神亦然。 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铁闸,忽然缓缓打开,难道何冲他们破了机关?叶枫大声欢呼,连滚带爬冲了进去,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奇迹出现,但此时此刻,他却巴不得有奇迹的出现。 想不到奇迹真的出现了何冲还活着,却和死人并无区别。只见他双眼呆滞,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有经历过极度惊恐之事的人,才会出现这种表情,他刚才的经历,一定就是在生与死,血与肉之间苦苦挣扎。 可以想象,他的精神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没有崩溃,本身就是个奇迹。突然间何冲一声大吼,有如狼嗥,扑向叶枫,双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叶枫大吃一惊,浑身肌肉似乎僵硬,根本就无法闪避,莫非他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破了胆?何冲双手用力,叶枫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儿,都脱出了窍,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就在此时,赵鱼右掌劈下,砍在何冲颈上,何冲哼也没哼一声,十指松开,软软瘫倒在地。赵鱼道:“你没事吧?”叶枫胸口气血翻涌,答不出话来。喘息了好一阵子,呼吸才慢慢的舒畅。 赵鱼叹了口气,道:“他心里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贾平,高欢如两根挺拔的柱子,直直立在甬道中央,身上插满了箭矢,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犹如两只巨大的刺猬。 他们用血肉之躯维护了何冲的周全,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场面是何等的惨烈?纵然赵鱼两人艺高胆大,也不禁头皮发麻,喉咙发腥,扶着墙壁,忍不住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何冲慢慢爬起,沉声道:“我们走。”他心中已经没有悲伤,只有无法化解的仇恨,他暗暗发誓,他们的血决不会白流,他失去多少,要上官笑十倍,百倍奉还。 往前走了数里,再没碰到机关陷阱,想必上官笑认为那些机关足以击杀任何入侵者,就无须再多此一举。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哗啦哗啪的流水声,三人不由一怔,满脸的惊诧:“哪来的水声?莫非又到了运河?” 叶枫忽然想起初遇青青时旖旎的场景,心里不禁变得柔情似水,思绪飘荡,轻轻叹了口气,暗道:“青青,你在哪里啊?” 三人快步而行,借着灯火的照耀,只见地道的尽头,原来是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河,波涛汹涌澎湃,如条桀骜不驯的银龙,浩浩荡荡。 一条小舟系在河岸,船的底部,被利器凿破了几个大洞,河水倒灌进来,不用多说,自是上官笑的杰作。四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均被一刀断喉,正是之前押送青青,奔入后堂的那几名神都帮教众。 三人怔立河边,如痴如醉,心中犹如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又苦又涩。过了良久,赵鱼才道:“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有阳光,开满鲜花,干干净净的地方,这个地方又潮又暗,我很不喜欢。” 叶枫道:“我们就去找有阳光,鲜花盛开,干干净净的地方。”就算无路可走,也绝不能失去希望。何冲盯着他们,一字字道:“怎么找?”赵鱼看着滔滔的河水,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向前,向前,就会看到阳光,就会看到鲜花。” 何冲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道:“船都破了几个大洞,怎么逆水行舟,怎么不进则退?”赵鱼豪气干云,双手叉腰,朗声道:“大不了一人抱根木头,随波逐流,但愿水里没有吃人的鱼……”说着说着,忽然间嘴巴好像,被人硬生生塞入一枚臭鸭蛋,眼睛睁得大大,再也说不下去。 只见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头体型庞大,面目狰狞的鳄鱼。它们齐齐看着他们,眼里发出幽绿的光芒,尾巴拔动着水浪,张大嘴巴,露出锋利如刀的牙齿。 三人“啊”的一声,不由自由退了几步,心中突突乱跳。何冲瞪着赵鱼,问道:“你说怎么办?”赵鱼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在想办法。” 何冲满脸通红,嘶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我……一个人……也救得了青青,我……我恨你们!”蓦地跃起身子,卟通一声,纵入水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空负报国志 水中众鳄不知何方神圣,不由得吓了一跳,四散逃窜,水波激荡,闹成一片。何冲哈哈大笑道:“去你妈的!”双手牢牢抓住一只鳄鱼尾巴,手臂用力,想把它硬生生提起。 叶枫道:“听说鳄鱼皮做的鞋子,美观耐磨……”何冲道:“你也想要?看不出你还有一颗臭美的心。”已将鳄鱼提离水面。叶枫笑道:“谁没有虚荣心?我也是人。” 那鳄鱼猛然回过头来,张开大口,向他手腕狠狠咬落,何冲大吃一惊,忙不迭缩手,那鳄鱼游入水中,在不远处立住身子,一双眼睛直直瞪着他。 众鳄鱼定了定神,随即把他围在中间,数十个嘴巴一张一合,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浓浓的腥臭味。叶枫两人也惊呆了,跺脚叫道:“危险,快上来!” 何冲目睹贾平两人惨死,早已起了要上官笑血债血偿之意,加上前无去路,青青生死未卜,更是雄心大振,决意杀出一条路来,朗声笑道:“我为甚么要上来?” 便在此时,一头鳄鱼游到身前,张开血盆大嘴,向他当头咬落。叶枫见得势急,拾起一块砖头,砰的一声,击在鳄鱼背上,鳄鱼皮甲坚厚,无动于衷。 何冲怒道:“谁要你帮忙的?”提起一口气,拔起身子,人在半空,挥脚踢出,正中鳄鱼下巴,那鳄鱼一个筋斗落入河中,砰得一声,水花飞溅,众鳄鱼一阵骚动。 叶枫好生钦佩,心道:“这人艺高胆大,我未必有他的勇气。”道:“何兄弟武功如此了得,又何必在下再来出丑?” 何冲轻飘飘落下身子,正好踩在一头鳄鱼背上,权当落脚点,那鳄鱼左右晃动,何冲双足使出千斤堕功夫,牢牢踏在鳄背之上,道:“向前!”那鳄鱼受他控制,身不由已,劈开水浪,果然向前而去。 叶枫拍手叫道:“妙极,妙极。”何冲抱拳笑道:“过奖,过奖。”赵鱼忽然叫道:“何兄弟,当心背后!”话音未落,只见一头鳄鱼奋力跃起,张开大口,向何冲后背咬落。 何冲道:“赵大哥,谢谢你的关怀。”铁链反击,啪得一下,将那鳄鱼砸得**迸裂,落入水中,有几头鳄鱼立即扑上,分食同伴尸首。 叶枫见得鳄鱼凶残,机怜怜打了几个寒噤。何冲还来不及得意,却见一头鳄鱼迎面扑来,两者距离之近,几乎不容何冲有所反应,獠牙丛生的大嘴已到了他的头到最后,已被水流掩盖,再无声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小鲜肉 叶枫不知身在何处,眼前漆黑一团,耳中水声轰轰不绝,犹如万马奔腾,不由得心中大骇,大呼赵鱼,何冲的名字,连叫了数十声,涛声仍旧,却无人应答,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似的。 他们去哪里了?莫非遇到了不测?双手死死抱住木板,心想:“只怕我也活不长了。”头脑昏昏沉沉,随着水流浩浩而去,眼前仍是一丝光亮也无,叶枫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悠扬的渔歌,叶枫蓦地惊醒,睁开眼来,只见眼前灯火灿烂,如梦似幻,叶枫痴痴发呆,几乎不敢相信,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过了一会,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运河之中。原来这条地下河的出口,居然直通运河。四下望去,只见无数船只犹如夏夜的萤火虫,银河的星辰,蜿蜒在玉带般的运河之上。 叶枫定了定神,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忽然间听得身后有人哇哇大叫:“闪开,快闪开!”叶枫转身闪避已是不及,砰的一声,那人脑袋重重撞在他背上。 那人抱头大骂:“好狗不挡道,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呼的一掌,往他肩胛劈了下去,叶枫一听到这个声音,张开双臂,把那人死死抱住,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我以为你死了呢?” 那人在他背上使劲捶了几拳,跟着大笑,道:“我还以为谁呢?像一只癞蛤蟆,不,应该是一坨狗屎,泡在水里,哈哈。”叶枫道:“有甚么好笑的?大喊大叫,叫春啊?”原来撞上叶枫之人,正是何冲。 何冲道:“叶大侠,那我应该怎么叫才对呢?”叶枫哈哈一笑,道:“你应该喊:‘大粪来了,大粪来了’,我不就让开了?”话音刚落,身后又有人大叫道:“我来了!” 两人不闪不避,各伸出一手,向来人抓去。来人双手在他们肩头一按,从他们头道:“上官笑?”只听得上官笑缓缓说道:“青青姑娘,你别拖延时间了,他们永远回不来了,你还是跟我过好日子吧。”三人轻步上前,伏身窗外,手指头沾些唾液,在窗纸上刺破几小洞,凑眼向里张望。 只见大厅灯火通明,上官笑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坐在一张椅子之中,神情倨傲,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七八名神都帮教众手持兵刃,把守大厅四个角落。 青青与众女子或坐或立,吃着精致的零食,嘻嘻哈哈,满脸漫不在乎的样子。上官笑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严肃点,有甚么好笑的?” 众女人吃了一惊,随即不约而同板起脸孔,咬着牙齿,齐声问道:“这样严不严肃?”上官笑见得众女子一张张俏脸绷得紧紧,登时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青青抓起一把玫瑰瓜子,往他身上扔去,嗔道:“你消遣我们不成?”上官笑见她秀眉微蹙,薄怒微嗔的样子,全身骨头都酥了,道:“在下不敢。”青青怒道:“那你拍什么桌子,凶巴巴做甚?” 上官笑神情窘迫,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道:“我的姑奶奶,在下错了,你就放在下一马吧。”窗外三人静静地看着,嘴角含笑。青青道:“你让我跟你过好日子,怎么才算好日子?”上官笑道:“你有花不完的钱,过着贵夫人般的生活,难道这不是好日子么?” 青青道:“倘若我心中没有你,你纵然富甲天下,权倾朝野,我未必会快乐,只要我深爱着你,你便身无分文,我也死心塌地,你呀,分明一点也不懂女人心。”这几句话说得情意绵绵,窗外三人只觉得荡气回肠,一时不由得全痴了。 上官笑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你……”青青微微一笑,道:“你什么你呀?上官帮主,你分明强人所难,我早对你说过,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的心里早有了他。” 何冲不由得身子一颤,心道:“她待我这等情意,我更不能辜负了她。”上官笑不气不恼,朗声道:“我不在乎,你心里喜欢多少人,更不计较,你和多少男人上过床。”青青笑道:“上官帮主说话好粗鲁,一点也不给别人面子。” 上官笑哈哈大笑道:“我既不是君子,你也不是淑女,大家都是见过场面的老江湖,当然有话直说,有屁就放,难道要我似十**岁的男孩子一般,说些让你心醉脸红的肉麻情话?” 青青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笑道:“我虽然是个**,但不管怎样,我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总爱听男人花言巧语,你不会委婉含蓄点?” 上官笑道:“岂非多此一举,浪费口舌?我问你,男女之间,无论爱得多深,最终两人还不是脱得精光,滚到床上去?” 青青吃吃笑道:“上官帮主,你是粗俗无礼,还是直接了当?”上官笑朗声道:“我是狂野豪放,这样的男人,不正是你们最喜欢类型的么?”青青道:“嗯,我以前是蛮喜欢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了胃口,我爱吃小鲜肉。” 上官笑道:“小鲜肉有什么好啊?没韧性,嚼不出味道,咸肉、腊肉无论蒸、煮、干炒,都让人回味无穷。”青青嫣然一笑,弯腰下拜,道:“谢谢上官帮主的成全。”眼光四下一扫,向众女子道:“姐妹们,我们走罢。”上官笑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们去哪里啊?” 青青道:“你不是喜欢咸肉,腊肉么?我们到街上,帮你看看,有没有上了年纪的阿婆?”众女子哈哈大笑道:“无论蒸、煮、干炒,都让人回味无穷。”窗外三人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上官笑故意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青青道:“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还看不上阿婆?莫非你喜欢祖母级别的?这个……这个……恐怕有点难。” 众女子笑得前仰后合,泪水莹莹。上官笑道:“我的确长得又丑又老……”青青道:“你只不过比一般人,长得着急些。”上官笑道:“但是当下你似乎没有选择,也只有我能接纳你。” 青青皱眉道:“为什么啊?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上官帮主,一个男人。”上官笑伸出右手,作了个杀人的手势,道:“我上官笑看上的女人,谁不识好歹,我便教他人头落地。”青青道:“你好霸道。” 上官笑道:“有什么不对么?”青青走到他身前,在他腿上,坐了下去,上官笑手臂一弯,揽住了她的腰肢,两个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情侣,毫无生疏的感觉。 何冲无动于衷,静静在看。叶枫心中诧异:“他为什么不生气?”青青抚摸着他满是疙瘩坑洼的脸颊,淡淡说道:“听上官帮主的口气,好像我除了跟你走,就别无选择了?” 上官笑脸上肌肉微微抖动几下,柔声道:“别说得那么难听,人呀,难免会碰到无法决断的关口,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替他指引方向,你跟我走,是去享受荣华富贵,总比你一直出卖肉体要好。” 青青点了点头,微笑道:“真看不出你是个好男人,坊间流言,上官帮主只做逼良为娼,伤天害理的事,想不到你也会伸手,拉别人一把?” 上官笑道:“我外表冷漠,内心狂热,对我爱的人,只有无私奉献,却不像某些小鲜肉只会花言巧语,没有真心实意。”青青斜着脑袋,痴痴地看着他,指尖在他胸口划着小圈圈,微笑道:“你说不了三句话,就会胡说八道,你一生抛弃的女人,会算少吗?”上官笑俯首在她手背轻轻一吻,道:“我没有碰到命中的克星。” 青青道:“上官帮主杀戮果断,坚毅刚强,谁敢克你,不想活了?”上官笑道:“水克火,土克水,大象怕老鼠,再强大的人,也有降伏他的人。”青青笑道:“我可没本事降伏你。” 上官笑道:“我已经向你俯首称臣了。”青青脸上浮起红云,心下甚甜,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每天过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啊?又赚不了多少钱,倘若碰到有些变态的男人,更是苦不堪言,唉,遇到对我好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跟他走呢?我是不是有点傻?” 上官笑凝视着她,冷漠的眼中仿佛有串灼热的火花在闪动,道:“如今就有一个好男人,站在你面前,你还犹豫什么?跟我走,包证你这辈子吃不了亏。” 青青抿着嘴唇,轻轻说道:“但我不能保证的是,万一我某一天,厌倦了你这张长得有些着急的面孔,忽然春心荡漾,偷偷跑出去,给你戴几顶绿帽子,你岂非亏大了?” 上官笑直直地盯着她,眉毛渐渐竖起,脸色发青,手背青筋根根凸起,怒道:“你……你说什么?你……你……居然敢给我戴绿……绿……绿帽子?” 青青也不害怕,吃吃笑道:“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爱,要不你给我,三千两银子,今晚我给你,明天各走各的路?”慢慢把嘴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咱们逢场作戏,岂非最好?何必投入感情,伤人伤己?” 上官笑也觉得自己失态了,面色一缓,笑道:“我向来宽宏大量,无所谓的,只要别搞得太过份,偶尔出去寻寻乐子,是情有可原的,况且我玩别人的女人,也多如牛毛,让别人玩玩我的女人,亦是应该的。” 青青叹了口气,道:“你的肚量,真不是一般大。”上官笑道:“我至少比你大二三十岁,肯定有满足不了你的时候,倘若有人帮我排忧解难,我何乐而不为呢?哈哈。”青青道:“唉,你这个人,你坏,简直坏死了。” 上官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不去干涉别人隐私,只要你不和别人私奔,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青捂着心口,满脸羞涩,道:“你这个多情种,让我心乱如麻。”上官笑道:“我是真情流露。”青青幽幽道:“你对我的好,只怕我要下辈子报答你了,有个小坏蛋,他已经捷足先登,悄悄偷走了我的心,我小小的心脏,已经容纳不下第二个人,抱歉,真的对不起。” 门外的何冲激动难抑,泪水夺眶而出。上官笑重重哼了一声,双眉一轩,道:“我可以取代他,时间一长,你自然会忘了他。”青青道:“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他,没有人能取代得了他。” 上官笑冷冷道:“是吗?”青青道:“你最多占有我的肉体,却永远得不到我的心。”上官笑哈哈大笑道:“玩女人,玩女人,玩的就是她的成熟诱人肉体,我要你的心做甚?你也别痴心妄想,你等的人永远不会再来了。” 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道:“我不想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青青淡淡道:“他一定会来的。”上官笑满脸春风,一字字道:“没有人能从遍布机关的地道,全身而退,除非有奇迹出现。” 他对他的机关很有信心,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老鼠难以从他的机关穿越过去,所谓的奇迹,只在神怪小说中才有,现实中从没有奇迹。 青青道:“他就是奇迹的化身。”因为何冲身边有赵鱼等人,所以他能化险为夷。上官笑朗声道:“这次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的性命,哈哈。”青青嗤的一笑,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识时务,整天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上官笑忍无可忍,从椅子一跃而起,双手抓住她的双臂,厉声道:“贱人,老子给你面子,你倒摆起架子来,由得你选择吗?搞得老子火起,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鱼,叶枫听得上官笑恐吓青青,不由怒火中烧,各自提起兵刃,准备揣门进去,同时进袭。何冲倒是静定自若,摇了摇头,叶枫不由得一怔,心道:“他不爱青青吗?” 青青撇了撇嘴,嘻嘻一笑,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一看到你的猪腰子脸,想到要和你亲嘴接吻,睡在一起,实在难受得很。”上官笑见她娇美不可方物,心中忍不住一荡,笑道:“你慢慢会习惯的,你没有发现一条规律,好女人都被丑男人给睡了?” 说到这里,臭哄哄的嘴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准备了十粒大力金刚丸,教你今晚做真正的女人。”青青顺势滑入他的怀里,一捏他的鼻子,格格笑道:“我是千年的狐狸精,专门吸取男人的阳气,难道你不怕折了阳寿么?” 上官笑见她媚态百出,灵魂儿几乎脱窍了,喃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的白花花的肚皮上,也不枉了活了一生。”青青轻笑一声,道:“你真愿意死在我身上?”上官笑干笑几声,道:“我精尽人亡,行不行啊?” 青青眼波流动,几乎可以挤得出水来,轻轻在他额上一吻,声音柔软得似将他融化,柔声道:“我成全你便是。”上官笑浑身酥软了,轻飘飘的,犹如做梦一般。 忽然间,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匕首插入小腹,深及至柄。他大吼一声,一掌击去,厉声道:“臭**,你……你……敢杀我?”青青轻轻闪开,笑盈盈道:“你反悔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上官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仰天大笑,声音却似哭不像哭,笑不像笑,青青连退了几步。他忽然咬咬牙,用力拔在插在腹部的匕首,血流如注,喷了出来。 青青右手抓起一只茶杯,笑道:“你心愿已了,可以走了。”上官笑抖动着滴血的匕首,喘息道:“我……我……要……要杀了你,我……做鬼也……不放……放……放过你。”用起全身力气,向前扑出。 青青笑道:“你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还记得住我?”手中茶杯扔出,砰的一声,击在上官笑的额头上。上官笑大叫一声,翻了一个筋斗,跌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神都帮教众大吃一惊,提刀从扑了上来,三人再也忍耐不住,双掌推出,震破身前长窗,连人带刀冲了进去,也不出声,手起刀落,砍倒几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永远的利益 余下几人见势不妙,纷纷奔路而逃,奔出厅外,只听得“卟通”、“卟通”之声不绝于耳,想必都跳入运河了。 三人仍不放心,在上官笑身上戳了几剑,持着兵刃在厅内巡视了数遍,确认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何冲缓缓走到青青身前,凝视着她的脸,说道:“让你受苦了。” 青青柔情无限,微笑道:“我愿意。”何冲捧着她的脸颊,不停的吻她的秀发,嘴唇,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青青道:“我要你永远爱我,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叶枫见他们大秀恩爱,心中不由得又酸又苦,不敢再看,走出大厅,走到船头甲板,朔风卷动着雪花,斜打在他身上,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影儿,华山下雪么?你在想我么?”叶枫心中涌起一股柔情,此时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立即飞到余冰影身边,吻她的秀发,嘴唇,在她耳畔轻轻说:“爱你一万年。” 忽然之间,听得身后有人沉声说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叶枫蓦地回头,只见赵鱼左手提着一坛酒,右手提着只篮子,里面有烤鸭,辣椒炒小鱼干,花生米……笑吟吟道:“相思真苦。”叶枫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别人?” 他一直很想知道,沉着内敛的赵鱼,有没有爱过别人?有没有为情所困?赵鱼哈哈一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叶枫心中默然:“赵大哥忧国忧民,哪似我儿女情长,不思进取?” 赵鱼拍开酒坛泥封,喝了一大碗酒,喃喃道:“看来明天是个日子。”叶枫忽然热血上涌,眼睛发亮,大声道:“明天是不是就知道,谁是大老虎了?”赵鱼微笑道:“假如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他伸过右手,按在叶枫左手的手背上,道:“谢谢你。”叶枫猛地里想起一件事来,微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到洛阳?莫非你有先知先觉不成?” 赵鱼直言不讳道:“有人通风报信。”叶枫浑身一震,几乎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吃惊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因为他到洛阳是临时起意,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晓。 是不是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他?他在江湖上并没多大的名气,更没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想从他的身上捞油水,注定就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那人为什么要通知赵鱼?到底出于何种居心?叶枫一阵茫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漫天飞雪,赵鱼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叶枫又道:“大老虎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鱼道:“也是他提供给我的。”叶枫愕然道:“又是他?他到底是谁?” 赵鱼凝视着他,道:“我从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是谁。”他神情自若,决无半点作伪之意。叶枫一头雾水,皱着眉头,喃喃道:“这……这……”赵鱼慢慢从怀里摸出两张布片,一张上面写着“江湖有老虎,欲知他是谁,去找姚大通。” 另一张写的是:“叶枫近日将至洛阳。”叶枫更是惊奇:“既然他知道谁是大老虎,为何不自己出手?为何要把成名的机会,留给我们?”沉吟道:“这……这可就奇怪得很了。” 赵鱼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能知道你行踪之人,必然和你关系亲近,所以我就来了。”叶枫听到关系亲近这几个字,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暗道:“除了白日行白师伯还会有谁?” 随即明白了白日行的用意,白日行知道叶枫即将和余冰影成婚,生怕余观涛嫌弃叶枫出身卑贱,以后处处为难于他,故而送了桩天大的功劳给他,让他声名大噪。 赵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问道:“你没事吧?”叶枫哈哈大笑,道:“我好极了!”双膝一屈,朝着华山方向,连叩了几个响头,道:“谢谢白师伯的成全。” 赵鱼习惯了他不知所云,颠三倒四,当下见怪不怪,微微一笑。叶枫跃起身子,双眼直盯着赵鱼,笑道:“你破了大老虎一案,必然升官……”赵鱼也不否认,道:“正是。” 叶枫语音突转严峻,说道:“你倘若不替百姓办事,与那些狗官狼狈为奸,我决不认你这个大哥。”他表面嘻嘻哈哈,漫不在乎,但是他心中却有良知,有血性,有侠气,只要你做有利社会,有利国家的事,我宁愿做你的垫脚石,让你踩着我的肩头,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假如你一己之私,对不起,我第一个不答应你。虽然你是我的兄弟,但我不能是非不分,兄弟,也有该做和不该做的。 赵鱼不由得肃然起敬,沉声道:“我会牢记你的忠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颈,道:“我若让你失望,你随时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说到这里,他全身的血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承认我迷恋权力,一心想往上爬,因为我讨厌当今的风气,我要去改变他。” 执政者没有信仰,眼里没有百姓,这样的政权,迟早会被时代抛弃,除非出现有魄力的人,大刀阔斧进行变革,才能力挽狂澜。赵鱼就想做有魄力的人。 因为他见过太多的黑暗,也知道帝国病在什么地方,只要给他足够的权力,不出三五年,他就能让这个病入膏肓的帝国脱胎换骨,重现昔日的荣光。 如今他最头痛的是,怎么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爬上高位,他的给叶枫听的,还不如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挖出大老虎之上,他比谁都渴望成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床前明月光 城南,一处废旧的院子。 院门早已腐朽破烂,好像轻轻吹一口气,就会化为灰烬。墙上蛛网倒挂,网中早已没有了蜘蛛,它捕猎别人的同时,岂非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赵鱼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木门,只听得门道:“姚先生好。” 姚大通瞪眼骂道:“好个鸟,老子这几天净吃清水大饼,嘴里早就淡出只鸟来,连屎都屙不出来,有没有好吃的?老子要喝酒吃肉。” 一行人回到青雀坊,姚大通美美饱食一顿,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将近黄昏,才穿衣起床。 众人早在大厅等候多时,姚大通背负双手,饶有兴致看着挂在四壁的画卷,不时发出嘿嘿几声冷笑,叶枫心道:“一大把年纪,居然也喜欢这个调调?为人师表,原来禽兽不如。” 青青奉上清茶糕点,姚大通揭开盖碗,只觉得扑鼻一阵清香,他喜不自禁,道:“这……这……”青青道:“这是杭州的龙井茶,先生请品尝。” 姚大通浅饮一口,满嘴清香,舌底生津,沁人心脾,叹了口气,道:“什么都可以忘掉,就是忘不了淡淡的乡愁。” 青青诧道:“先生是杭州人?”姚大通十指击着桌面,低声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他脸上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既又几分沉醉,又有几分伤感,更有几分畏惧,道:“至少三十年前,我就是杭州人,多年未回故乡了,不知杭州的变化大不大?”青青轻声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姚大通怔了一怔,道:“是呀,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谁还记得我这个飘泊多年的杭州人?乡音也忘了,我还算什么杭州人?”青青柔声道:“你对杭州念念不忘,证明你还是把自己当成杭州人。” 姚大通又叹了一口气,眼中似乎笼罩上一层江南的烟雨,朦胧迷离,道:“我家兄弟姐妹多,穷得要命,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父母便将我送到一户大户人家做书童,陪伴少爷读书。” 青青眼圈一红,道:“我家也是穷得很,要不然我怎会沦落风尘?过着逢场作戏的日子?”两行泪珠不由流了出来。何冲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姚大通道:“我家主子是个大好人,从不因为我出身贫贱,而刻意看低我,不仅经常给我添置新衣服,而且给我的工钱也相当的丰厚,我一个小书僮,所赚的钱,居然养活了我们一大家人。我家少爷对我也似亲兄弟一般亲密,只要他有的东西,从不吝啬,都会拿出来,和我一起分享。” 青青微笑道:“像这样的人,如今世上越来越少了。”姚大通叹息道:“假如时光能够停止,我宁愿活在少年时代,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成熟,人一旦长大,想法就多了,再好的友谊,慢慢就变了味道。” 叶枫心中一动,斜眼偷看赵鱼,暗道:“倘若我和赵大哥遇到涉及利益之事,我们能守得住这份友情吗?会不会反目成仇,分道扬镳?” 姚大通又道:“本来老爷极不赞成我学武功的,却经不住少爷再三恳求……唉,假如我没有武功多好啊,至少可以一生平安。”何冲忍耐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姚大通大怒,抓起茶杯,一扬手,热茶向何冲泼了过去。 何冲双手往桌上一按,连人带椅跃出数尺,茶水如雨,纷纷落在他脚下。姚大通怒道:“你笑什么?”何冲自觉失态,忙改口说道:“我……我……诗意上涌……姚先生切勿见怪。”说着连连作揖。青青格格笑道:“你……你……又想写诗了?”何冲道:“写得不好么?念几首给他们听听。” 叶枫若有所悟,心道:“要想博得美女好感,不仅有钱有势,颜值高,有八块腹肌,而且还要有文艺腔调,不时来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或者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些多愁善感的美女,怎么不被撩拨得神魂颠倒,投怀送抱?我等会就去卖《唐诗三百首》,《宋词合辑》……” 只听得青青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床上有美女,李白脱光光。”何冲摇头晃脑道:“李白虽为诗仙,但他也是有欲望的人,面对美女,当然方寸大乱……”叶枫听得“欲望”两字,心中怦的一跳,几乎无法喘息。 姚大通怒道:“乱七八糟。”何冲笑道:“我只是换一种思维而已,为什么不能用另一个角度去注释历史人物呢?比如让苏大胡子到唐朝,与武则天来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让西楚霸王,孙武,韩信,赵云,秦琼,统统在岳武穆手下效力,直捣黄龙,这样改编,岂非更加精彩?” 赵鱼正色道:“历史不是任人化妆的新娘,随意纂改,便是误导后人。前段时候,在西安看到戏院上演抗倭剧,堪称神剧,什么石头击沉战船,一箭射到扶桑岛,倭寇能在我国坚持这么多年,蛮不容易的,嘿嘿。”说到此处,神情既是沉痛,又是无奈。何冲不以为然道:“娱乐而已,何必当真?接着念。” 青青忍着笑,道:“日照香炉烤鸭店,鸡鸭鱼肉在眼前,口水流得三千尺,一摸口袋没带钱。”何冲一本正经,道:“这首诗准确无误地描述了当今年轻人的生活状况,收入甚少,开销甚大,往往到了月底,便口袋空空,只好一次次在烤鸭店门口徘徊,店老板又不肯赊账,任由口水打湿了衣襟……” 叶枫拍手大笑,连声叫好,姚大通狠狠白了他一眼。青青又道:“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风雨声,蚊子死多少。” 何冲道:“没钱买烤鸭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貌美如花的恋人又投入有钱老头子的怀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得夜特别的长,蚊子也来欺负他,他忍无可忍,大开杀戒,床脚下密密麻麻躺着无数蚊子尸体。” 叶枫笑得捧着肚子,泪水长流,道:“妙极,妙极!”姚大通霍然立起身子,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别编几首歪诗岔开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在嘲笑老子不会武功?“ 何冲干笑几声,等于默认了他所说的话。姚大通脸色铁青,冷冷的道:“数十年前,老子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若是你们生在我那个年代,只怕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慢慢卷起衣袖,裤管,只见两只手腕,脚踝筋脉处,赫然横着一道伤疤,一看就知道曾被人挑断了筋脉,虽然愈合已久,却仍能看得出,出手之人,手段何等的残忍凶狠。 青青惊呼一声:“啊呦,姚先生,你……你……”姚大通消沉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锋利如刀,霸悍之色,尽显脸上,众人心中均是一凛,不敢与他相触,均低下头去。 姚大通道:“并非我有意抬高自己,我若非武功尽失,恐怕你们这几个毛头小鬼加起来,也不是老子的对手。”说到这里,突然提高腔调,声色俱厉的道:“有没有听说过‘通天双煞’?” 众人一片茫然,摇了摇头。叶枫心道:“我只听过黑白无常,哼哈二将。”姚大通颓然坐下,说不出的沮丧,道:“你们都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得紧,连我都不知道。” 赵鱼忽然灵光一闪,右手一拍额头,叫道:“我想起来了,据说‘通天双煞’只有一个爱好,专门收集天下各门派的武功秘笈,及神兵利器,若是顺了他们,那也就罢了,倘若恼了他们,那真是大祸临头。” 姚大通淡淡说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不识时务者,不杀了做甚?”赵鱼沉声道:“据说你们手段极其狠毒,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鸡犬不留,不留一个活口。”姚大通冷冷道:“留活口?就连刚出生的婴儿,我也手起刀落,喀嚓喀嚓,一刀一个,杀了不少。” 青青“哎哟”的一声惊叫,面色变得雪白,不由自主扑到何冲的怀里,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心中害怕无比。何冲抚摸着她的秀发,啐了一口,大声道:“你……你……连畜牲禽兽也不如。” 姚大通无动于衷,冷哼一声,道:“我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我,假如我心慈手软,留下活口,他们长大之后,必然来找老子报仇,要想以后不麻烦,现在就要做得干净彻底。” 赵鱼道:“‘通天双煞’四十年前,在洛阳掠夺了‘长生剑’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大家都在妄加猜测……”姚大通哼了一声,道:“都以为我们死了,对不对?”赵鱼微笑道:“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今日遇见前辈,失敬,失敬。” 姚大通一翻眼珠子,冷冷的道:“你敬仰我什么?是滥杀无辜,还是心狠手辣?”赵鱼不觉哑然失笑,无言以对。姚大通伸出双手,怒道:“你是匡扶正义的捕快,我是杀人如麻的大恶人,你是不是很想把我揖拿归案啊?” 赵鱼微笑道:“只要姚先生与我合作,指认大老虎,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过着安逸舒适的晚年。”姚大通脸色稍缓,阴森森笑道:“像你这般正义耿直之人,居然任由我这种双手沾满鲜血之人,逍遥法外,好笑,好笑。” 赵鱼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为难你做甚?法律既有冷酷,无情的一面,也有包容,温情的一面,对于能悔过自新之人,当然要给他改头换面的机会。” 姚大通喝了口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只不过想借我,做你往上爬的垫脚石而已。”他又在叹息:“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大公无私?只有先满足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去做有利别人的事。” 他说的不是什么金玉良言,却一针见血,刺中要害。凭着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他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的心里去。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有远大的志向,就是缺少合适的机会。 赵鱼居然也不否认,道:“姚先生说得一点也不错,在下是想借侦破大老虎,名扬天下,但是姚先生你也不吃亏,至少你从今以后,不用东躲西藏,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阳光底下。” 姚大通哈哈冷一笑,反旧道:“你在和我做交易么?你就不怕违背你的良心?”赵鱼笑道:“正直的人并非铁板一块,更不是不开窍的傻瓜,不变通,不妥协,哪有美好的生活?只要能达到目的,偶尔违背一次良心又有何妨?” 姚大通说得一点也没错,世上没有绝对的大公无私,他要干大事,首先就得让自己爬上高位,也就是说自己的利益,都没有得到充分的保障,又怎么可能替别人谋求利益? 小人物永远改变不了世界,他最多只能感动身边一小撮人,只有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才能呼风唤雨,影响历史,这正是赵鱼感到最无奈,最矛盾的地方。 不出名,就无法实现他的梦想,不用非常手段,他根本就出不了名,虽然他讨厌玩弄心计,耍手段,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是不是每个人的人生,多多少少都有些肮脏的成分? 赵鱼又道:“但我会争取双赢的局面,损人利己的事,我绝不去做,你跟我合作,你的未来有保障。”姚大通道:“你在等机会,我也在等机会,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却想怎么去毁了他。” 他接着笑了笑,道:“你应该不知道我的为人,我吃了别人一次亏,就会想尽法子,加十倍去讨回来,他毁了我一生,我不报复他,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我和你合作。” 赵鱼大喜过望,道:“谢谢。”姚大通冷冷道:“有什么好谢的?我们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叶枫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赵大哥,你真会逾越自己的底线么?” 只听得姚大通道:“少爷他出手宽绰,为人豪爽仗义,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这个弱点,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也毀了我的一生。”青青道:“什么弱点?” 姚大通道:“因为他贪婪,做事不择手段,占有欲太强,只要他看上的东西,他千方百计要去得到它,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赵鱼道:“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迟早会闯祸的。”姚大通冷笑道:“他闯得祸还少吗?我记得有一次,他才八岁,看上了诸暨马员外家,一匹从西域运来汗血宝马,一心想拥为己有,人家当然不肯,少爷一把火起,约了几个帮手,将马员外一家几十口人,杀得一个不剩,夺了汗血宝马。” 青青全身一颤,打了几个寒噤,道:“好狠心的孩子。”何冲怒道:“这种孩子,就该千刀万剐,省得害人。”叶枫道:“难道没有人报官吗?没有王法么??”赵鱼苦笑道:“报官不一定有用。” 姚大通道:“我家老爷财大势大,堪称杭州第一人家,他常道:府尹大人是他的一条狗,只要扔几块骨头,便屁颠屁颠的来咬,老爷送了些钱,就不了了之了。”叶枫怒道:“人命关天,怎么了啊?”赵鱼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马员外的事,是不是这样处理的:江湖大盗眼红马家钱财,继而杀人劫财?”姚大通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随便找了几个替死鬼,谁敢再有异议?朝廷反倒嘉奖府尹大人破案神速,办事雷厉风行。” 叶枫愕然道:“黑白颠倒,这是什么世道?”赵鱼道:“所以我们要去改变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容混淆。”何冲道:“可恶,可恶,养不教,父之过,看来你家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想必也不得善终。” 姚大通道:“老爷晚年得子,把少爷当成宝一般看待,事事都依着他,纵然他闯下天大的祸事,也得替他摆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人红是非多 青青道:“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姚大通道:“老爷常对少爷说道:要搞就要搞赢,搞得别人一辈子,也不敢惹你,事闹大了,不要紧,家里有的是钱,官场上的朋友,我多得是,事事都能摆得平。” 何冲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道:“你老爷好不混蛋!”叶枫道:“岂止是混蛋?简直是乌龟王八蛋。”青青道:“你少爷固然可恶,但他毕竟年少无知,有些事还不太懂。你老爷这样教导孩子,他才是罪魁祸首。” 姚大通道:“少爷胆子愈来愈大,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我当时也不懂事,以为在帮他,如今想来,我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仅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何冲忽然明白了,他父亲的用心良苦,是不是生怕他年少气盛,不知高低,把持不住,误入歧途?父亲对他严加约束,虽然让他少了许多人生乐趣,却让他变得正直,仗义。 想到此处,又是难过,又是羞愧:“你若放纵我,我可能像姚大通少爷一般,走上不归路,我一直和你作对,你是不是伤心?”胸口忍不住剧痛起来,像是刀子在剜割一般。 姚大通道:“就这样我们瞎搞到十**岁,杭州方圆三五百里,数千个村庄,哪个没遭殃?老百姓对我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少爷有忽然心血来潮,竟想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神兵利器……” 青青眉头微皱,道:“简直胡闹。”姚大通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夜色,道:“我当然成了他的最佳帮手,少爷把我们名字各取了一个字,我是通,他是天,这就是‘通天双煞’的由来。” 赵鱼道:“这么说来,他的名字里面有个天字?”姚大通“嗯”了一声,赵鱼沉吟道:“诸葛顶天?欧阳霸天……那是谁呢?”低着头苦苦思索。 何冲冷笑道:“你们当真狂妄自大,收集各门各派武功秘笈,神兵利器?哼哼,你们敢去少林,武当,洗剑山庄么?就凭你们三脚猫功夫,恐怕给别人塞牙缝都不配。” 姚大通呵呵笑道:“我们当然有自知之明,尽量不去招惹他们,专寻小门派下手,一来不引起注意,二来比较容易得手。” 叶枫道:“柿子拣软的捏,你们果然聪明得很。”他把聪明这几个字说得格外响亮。何冲道:“依我之见,也是两个孬种。” 姚大通不理会他们的嘲讽,道:“自‘通天双煞’成立以来,我们大约灭了三五十个小门派,死在我们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说得平平淡淡,好像和知己好友,喝茶聊天一般,众人心里均是一凛,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之上,都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无辜的冤魂。 青青听他说到这里,轻声道:“你……你们……实在太可恶了。”赵鱼沉声道:“难道没人注意你们么?”姚大通仰天哈哈一笑,傲然说道:“我家老爷声望极高,广结人缘,谁敢怀疑到我们少爷头上?再说见过我们面的人,都成了死人。” 他眼光慢慢转过去,停留在赵鱼的面上,讥笑道:“可惜赵捕头晚生了几十年,若不然凭你的机智勇敢,必定能把我们缉拿归案。” 青青道:“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究竟得到了什么?”姚大通忽然满面通红,仿佛戳到他的痛处一般,皱起眉头,神色尴尬。何冲奇道:“难道你们一无所获?” 姚大通苦笑道:“跟你说的差不多,我们杀了那么多人,灭了那么多门派,得到的大多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有些所谓的秘芨,和街头摊贩兜售的,并无差别。” 叶枫忽然想起徐家庄之事,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你们毕竟经验浅薄,只知道打打杀杀,用拳头解决问题,是下等人所为,你们应该请我饱餐一顿,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什么《如来神掌》,《九阴真经》,《一阳指》,《降龙十八掌》……应有尽有,二十文钱一本,卖五送一,量大的话,价格还可以再优惠些。哈哈。” 赵鱼笑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十字坡吧?那是三不管之地,难以执法,专干翻版盗印各门各派,武功秘籍的勾当,少林,武当不知向官府投诉了多少回,不仅毫无效果,反替十字坡做了免费的宣传,当今市面上的武术书籍,十有六七出自十字坡。” 叶枫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平生不知十字坡,便是英雄也枉然,你和你少爷,没有文化真是可怕。”何冲大声道:“好一个平生不知十字坡,便是英雄也枉然,我请你吃夜宵。” 姚大通怒道:“很好笑么?”叶枫叹了口气,道:“以前行走江湖,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有身蛮力即可,如今世道不同了,不带脑子闯天下,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姚大通居然不怒,脸上忽然露出悲痛的神色,沉声道:“不错,我就不带脑子,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青青柔声道:“姚先生,你也别太自责,你不过一时疏忽而已。”姚大通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慢慢说道:“终于有一天,少爷厌倦了这种日子,我也庆幸从此以后,能过正常人生活,唉。” 赵鱼忽然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依你少爷爱闯祸的个性,怎能收得了手?恕我直言,这恐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姚大通道:“是,他心里有了更大的想法……” 何冲道:“难道他真想去少林,武当,洗剑山庄?”赵鱼摇头说道:“不,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要漂白自己。” 这是大多数有污点之人,通常做法,精心包装自己,美化过去,然后冠冕堂皇出现在大众广庭,向世人吹嘘,经过纂改修正的经历。 漂白无非有几个目的,把不合法的脏钱,变成合法的收入,混迹上流社会,变成受人尊敬的人。 姚大通眼现钦佩之意,道:“对,他要改邪归正,去做一名对社会有贡献的大侠。”何冲冷笑道:“大侠?他做惯了坏事,能改过来么?”姚大通叹了口气,道:“他改得了,他不仅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不例外。”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对自己都敢下手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好的?这种人一旦向好,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倘若向坏,便是个祸害人间的乱世枭雄。 青青问道:“那你怎么办?”姚大通不语,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能怎么办?他要我做甚,我便做甚,连命都是他的……”语音渐低,随后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赵鱼道:“他倘若继续坏下去,那也就罢了,他想当大侠,你就大祸临头了。”姚大通应道:“是。”赵鱼道:“他做大侠,你是非死不可,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你活在世上,便是他今生最大的危胁。” 大侠是没有任何污点的,他的形象向来热血励志,充满了正能量的,总而言之,大侠的人生,是无可挑剔,完美无缺的。 姚大通额头青筋突突跳动,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那段时间少爷一直问我,假如他去当大侠,我会不会说出,他曾经所做的恶事?唉,他们一家人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说出来?再说我也杀了不少人。” 何冲冷冷的道:“好个屁啊?他是在利用你,难道你没听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有几条走狗能有好下场?”姚大通脸色铁青,拍案而起,怒道:“你说我是走狗?”何冲反唇相讥,说道:“你不是走狗,是什么啊?难道你能掌控命运?” 姚大通颓然坐下,喃喃说道:“我连走狗都不如,狗尚有善终,我却消声匿迹,连家也回不了。”他又道:“那些天少爷神情恍惚,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让一个人,守口如瓶?”何冲哼了一声,道:“死人才守口如瓶。” 赵鱼道:“恐怕那个时候,他已经对你动了杀心。”青青睁大了一双明亮的妙目,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你没有防范么?”姚大通道:“他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敢有那种念头?” 叶枫道:“假如你当时聪明一些,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他未必奈何得了你。”姚大通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最后一次联手,是夺取洛阳‘运河帮’的长生剑,那天也下着漫天大雪,行动格外的顺利,不到两个时辰,便将运河帮上下二百七十九人,杀得干干净净,就连白雪也被鲜血染得通红,那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众人心下骇然,何冲气忿忿道:“你……你们……滥杀无辜,迟早会有报应的。”姚大通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嘶哑着声音叫道:“报应?上天你为什么,只惩罚我一人,他却高高在上,比任何人都活得幸福快乐?”赵鱼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如今揭发他,并不算太晚。” 姚大通道:“我们每犯一次案,都要狂嫖烂赌,来弥补心中的恐惧,这次我们也不例外,那晚我们喝了特多的酒,少爷一直拉着我的手,好像再也见不到我一样,不停的流泪,不停的说话,唠唠叨叨,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又感动又开心,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终于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青青问道:“后……后……后来呢?”姚大通凄然一笑,说道:“我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一条渔船上面,手脚筋脉全被挑断,幸好打鱼的船家起得早,从河里救了我一命。” 赵鱼道:“既然上天要你活着,就是要你看到这一天。”青青咬着嘴唇,泪水在眼里滚动,道:“好狠心的人!” 姚大通脸上肌肉抖动得更加厉害,将半杯残茶倒入口中,哽咽道:“你废我的武功,我不怨你,因为我是罪有应得,你为什么连我家人也不放过?你为什么要指使恶棍流氓,来**我的妻子?还用尖刀剖开她的肚子,取出七个月大的胎儿?你平时口口声声喊她嫂子,要做我孩子的干爹,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说到最后,心情激荡,忍不住放声大哭,青青也跟着哭了起来。赵鱼缓缓道:“因为你触犯了他的利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姚大通哭了一会,慢慢抬起头来,只见胸口起伏不定,显然难以克制伤痛,大声说道:“有酒么?” 叶枫忙取来一坛酒,一只大碗,放在桌上,满满斟了一碗。姚大通道:“谢了。”仰起脖子,一口喝干,道:“再来。”叶枫接着斟满。他连饮了四五碗,才止住不饮,长叹一声,道:“少爷要当大侠了,是我不识抬举,挡了他的道路,他当然要除掉我,哈哈。” 时隔多年,他仍难抑心头的愤懑,他和少爷之间,从来就不是主仆关系,而是如朋友,兄弟一样的亲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身上具备了少爷某种特征,少爷的身上,也有他某种印记。 但偏偏少爷伤他最深,让他家破人亡,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大的敌人?要不然几十年过去了,他一直无法释怀,相反心中的仇恨越来越浓? 你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你。所以你身败名裂之时,也别怪我背后这一刀捅得太深!只怪你当时对我太狠! 青青问道:“你家少爷后来做了大侠么?”姚大通道:“以他家的实力和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想捧红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做大侠,还不容易?” 叶枫道:“他如今岂非很成功?”姚大通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道:“他如今声名显赫,备受尊崇,谁想得到他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手上沾满了鲜血?” 何冲气愤愤的道:“这种伪君子,就该剥下他的面具,让世人看清,他丑陋的嘴脸。”赵鱼道:“他是谁?”他说得很轻,却如千斤重锤击在众人心上。 众人不由脸露兴奋之色,多日的辛苦,惨重的代价,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姚大通胸膛好像凭空大了一倍似的,喉咙嗬嗬作响,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字字说道:“他就是名动天下,杭州‘孤梅山庄’庄主,江湖人称‘中流砥柱’,大侠岳重天是也。” 此言一出,除了赵鱼之外,其余之人,尽皆耸然动容。赵鱼是捕快,见过太多长着两张面孔的人,一张是妻儿口中的好丈夫,好父亲,街坊邻居眼里,乐于助人的善人,一张是危害社会,破坏法冶,残忍阴险,被世人痛恨的大恶人。 叶枫心头怦怦乱跳,说不出的惊讶,寻思:“岳重天居然是大老虎?我还去不去杭州,给他拜寿?他奶奶的,我都要揭他的底了,还拜毛个寿?这些钱不如留着买酒喝。” 青青秀丽的脸上,忽然涌出一层强烈的恨意,她恨的是谁?当然不是在座之人,难道是岳重天?她不过一介风尘女子,怎么会和高高在上的岳重天有所瓜葛?她脸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可惜大家情绪激动,谁也没有看到。 众人当中,就数何冲的反应最为强烈,他登时脸色大变,热血上涌,颤声叫道:“你……你……你……胡说什么?岳大侠何等人物,你捏造出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他,你……你……好狠……的心肠!” 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姚大通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姚大通吃了一惊,道:“你想干什么?”叶何冲道:“你想加害岳大侠,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鱼急声叫道:“不得鲁莽!”上前抢人。何冲身手极快,带着姚大通的身躯,一晃闪开。叶枫笑嘻嘻道:“你连臭老头也要?”身子斜地里插出,右掌往何冲左肩按去。 何冲左肘横撞,将叶枫逼退一步,沉声喝道:“关你屁事!”叶枫笑道:“你想拣现成便宜吗?”远远发出一掌。何冲大怒,踩上一步,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拍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赵鱼叫道:“别伤了和气!”何冲冷冷说道:“谁和你是朋友?”青青神情迷离,一动不动,似在想什么事情。赵鱼沉声道:“得罪了。”呼呼呼连劈三掌,分别击向他的颈,腹,胸。 何冲提着姚大通,行动自然不太灵活,想一一格开,更是不能。情急之下,右手扼住姚大通的喉咙,左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厉声喝道:“你想不想他活?”姚大通大惊失色,颤声叫道:“别……别……上……来!” 赵鱼见他只须稍加用力,即可扭断姚大通的颈部,忙收住掌势,笑道:“何兄弟,有话好说,千万别动蛮。”何冲怒道:“此事与你无关,滚到一边去!”五指用力,把姚大通提离地面数尺,大声问道:“你到底受谁指使?何以编造这番言语出来,诬蔑岳大侠?你收了别人多少好处?我加倍给你便是。” 他越说越气,慢慢收紧五指,只听得姚大通喉咙骨骼格格轻响,仿佛随时会命丧何冲之手。姚大通反倒镇定下来,冷冷道:“你和岳重天什么关条?”何冲怔了一怔,隔了半晌,才道:“我是岳大侠的追随者。” 姚大通狠狠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过了良久,突然嘿嘿冷笑,说道:“追随者?你们都是一群执迷不误的傻瓜,白痴,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多么的肮脏黑暗?如今你们看到他华丽的一切,不过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的假象!” 何冲满脸通红,大声叫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我……杀了你!”五指颤抖,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姚大通道:“你杀了我,就能活着离开这里?值得这么做吗?” 他知道赵鱼决不会任何冲为所欲为,因为他寄托了赵鱼所有的希望!何冲向赵鱼瞧了一眼,说道:“我会怕吗?”赵鱼笑道:“论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 青青忽然道:“你这么做,并非帮岳大侠的忙,而是在害岳大侠,只要岳大侠问心无愧,又何必怕别人的陷害?这几年嫁祸岳大侠的事还少么?”人红是非多,假如连别人的诋毁,都应付不了,还做什么红人? 何冲五指虽然还扣住姚大通的喉咙,却远不如先前那么用力,犹豫道:“可……可是……”青青嫣然笑道:“且听姚先生怎么说。”何冲叹了口气,把姚大通重重往地上一放,道:“你最好积点口德。”慢慢走出大厅,明亮的灯火,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说不出的寂寞孤独。 青青扶起姚大通,道:“姚先生,实在对不起,但是作为岳大侠的追随者,他的心情……请你理解,岳大侠江湖地位非同一般,你务必客观公正,莫中了别人的奸计。”姚大通道:“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青青道:“但愿如此。”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赵鱼,道:“一个人有没有犯罪,至少得有确凿的证据,对不对?”赵鱼道:“不错,没有证据,他就是无恶不作之徒,也不敢对他怎样。” 青青道:“姚先生,你应该知道,好多人都想搞臭岳大侠,想让岳大侠身败名裂,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岳重天决非平庸之辈,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他的影响力,如同他的绰号一样,堪称‘中流砥柱’,他的身上承载了世人太多的希望及梦想。 这个江湖的权力版图,长期有三股势力把持着,而岳重天却有第二势力之称。第一股是有数百年历史,根深蒂固的武林盟。 武林盟由多个大门派联合而成,权贵,富人居多,倾向保守,江湖上十有六七的门派皆在武林盟直接或间接的掌控中,故而武林盟的声势最为浩大。 正因为武林盟的主要力量,是由几大门派为支撑,所以也就决定了他的宗旨,必须是为大门派争取最大的利益,因而无论制定什么规章条例,都尽量向大门派倾斜。 当然这些大门派也并非铁板一块,精诚合作,造福江湖。反而各有各的算盘,凭借自身在武林盟的优势,大肆拉拢,收编各个小门派,在武林盟内部形成一个个,连盟主都无法驾驭的山头,圈子。 时至今日,武林盟已经完全被几个大门派所胁持,相互勾心斗角,死气沉沉。若想恢复成立之初的活力,就必须分化几个大门派的权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那些大门派宁愿武林盟灭亡,也不愿把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出去,哪怕是象征性的一点点。 另一股势力是比较激进的大同教,它的宗旨是“天下大同,人人平等”,主张剥夺所有既得利益集团的超范围权力,建立一个高效廉洁的新秩序,让每个门派都能参予其中,畅所欲言。 然而理想是美丽的,但现实却相当的残酷,由于大同教的观念过于惊俗骇世,远超出了人们想象,不仅为世人不容,视为洪水猛兽,旁门邪道,更被武林盟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凭心而论,大同教出发点是让大家受益,只是步子迈得过于太大,当时世人思想古板顽固,那接受得了这种大刀阔斧,横扫一切的做法?简直吓坏了每一个人,而且武林盟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恶意抹黑、评击,大同帮的形象登时如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 以至世人提起大同教,都带着污蔑性的口气:“魔教”,“教人成魔,万劫不复”。声名狼藉,举步维艰的大同教终于在三十年前,不得不退出中原,远走西域,如今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 岳重天的行事方式,介乎在武林盟和大同教之间,他既厌恶武林盟的僵化古板,贪婪腐化,却又不赞同大同教打倒一切,重新再来的做法。他选择的是比较温和的中间路线,既顺应了人们期待变革,削减大门派权力的诉求,又没有对现有的体制做伤筋动骨的改造。 在那个年代,无论向左向右,都显得不合时宜,只有走中间路线才最妥当。岳重天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做能讨人喜欢,其实他也一直这么做。 他的策略有些像温水煮青蛙,让几个大集团在维持现状之下,稍稍分出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权力,堵住世人的不满,并且采取预措施,抑止住愈演愈烈的贪腐之风。 直至他的势力,形成一股无法逆转的浩浩洪流,再与武林盟摊牌,决裂。如果说大同教的手段,就是悍将手中的长枪利斧,杀伤力太强,而他便是美人的温柔一刀,既割了别人的肉,又引不起别人的反感。 数十年来,他脚踏实地,默默经营,以星火燎原之势,将其余三四成的门派,纳入他的囊中,俨然有与武林盟分庭抗礼,一争高下之势。 近两年来,变革派与武林盟矛盾激化,双方摩擦不断,虽然尚未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但双方都在厉兵秣马,为终极一战做准备。无论谁赢了,谁就能决定这个江湖的走向,是继续一潭死水,毫无生机,还是荡起涟漪,枯树发芽? 决战前夕,整个江湖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谁能保证,武林盟会不会用非常手段,以最小的代价搞掉岳重天,让他的阵营土崩瓦解? 搞人,并非要终结生命,把声誉搞臭,更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只要他一天活在世上,就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暗杀,技术含量太低,而且过于直接,说不起会引起公愤,造成江湖动荡,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地,决不轻用。 让岳重天声名狼藉,就是最好的打击手段,若让一个人臭得众叛亲离,实在容易至极,先大张旗鼓,造足声势,然后指使几个伶牙俐齿的人诬陷他,那么他也差不多完了。 难怪何冲会勃然大怒,只要是正常的人,稍动一下脑筋,都会想到这是什么回事,早不搞,晚不搞,偏偏要挑选敏感时期?这难道不是**裸的陷害么? 像岳重天这种志向远大之人,又怎会是恶名昭著的‘通天双煞’?这个谎言编得实在太荒唐,太蹩脚。姚大是不是武林盟的一枚棋子?这一切是不是武林盟精心设下的局? 山雨欲来风满楼,决战前夕,注定充斥着各种无法预料的阴谋,阳谋! 姚大通哈哈一笑,道:“要什么证据啊?我和他相处多年,对他了若指掌,我随便说一个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据。”赵鱼微笑道:“你请说。”姚大通道:“岳重天生于戊子年,闰十月二十一,亥时,属鼠,今年正好六十一岁。” 青青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古怪,既有几分惋惜,也有几分嘲笑,轻声说道:“姚先生,你错了。”姚大通怒道:“我会记错吗?我属猪,比他大一岁。”青青见他愤愤不平,绝没有奸诈谲狯之色,淡淡一笑,道:“你再仔细想想。” 姚大通道:“想个屁啊!每年十月廿一,老爷都会宴请宾客,给少爷做生日。”青青并不反驳,叹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想搞倒岳大侠?”姚大通道:“他是罪有应得。” 青青道:“但为什么没有人成功呢?”姚大通一怔,说不出话了。青青道:“一来岳大侠谨慎小心,做事滴水不漏,二来那些人准备不足,临时抱佛脚,满口胡话,一点也不严谨,焉能不败?” 叶枫忽然大吃一惊,满腹疑窦,暗道:“听青青的口气,好像和岳重天有过节一般,她不是岳重天的追随者么?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种事,实在太荒谬,太离奇。赵鱼也是一脸惊诧。 姚大通脸上犹似罩上一层寒霜,怒道:“你……你……以为……我在说谎?”叶枫心道:“人家给你指点迷津,你却一窍不通,果然笨得无药可救。” 青青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姚先生,你别气恼,这几年岳大侠如日中天,自有一帮文客骚人,替他歌功颂德,立传著书,我虽然与岳大侠不熟,却也拜读过几篇有关岳大侠的文章,和你所说的……难……难免……有些出入,姚先生你学识渊博,难道你没读过那些书么?” 她满口吴侬软语,格外的温柔动听,便是开口反驳别人,也让别人不觉得厌恶。姚大通听她声音柔曼,怒气不觉消了几分,道:“当真无耻,这种人也配著书立传?” 青青道:“世上还是趋炎附势的人多,只要你功成名就,身边溜须拍马的人自然多了,像茅房里的苍蝇,想赶也赶不了。”叶枫不由哈哈大笑。 姚大通道:“我才不看那些胡编乱造,颠倒黑白的书,我见一本,就烧一本。”青青点了点头,叹道:“怪不得……其中有一篇文章是这样描述岳大侠的:‘……生于庚寅年正月初八,申时,其时风卷云动,天地变色,电闪雷鸣,世人皆谓,此子非凡人也……’。” 赵鱼冷笑道:“又是愚弄百姓的符瑞征兆,要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暝,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要么‘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征,非人臣之气’。要么‘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显得自己是天命所在,嘿嘿。” 叶枫道:“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害羞。”咳嗽几声,双手击拍,纵声唱道:“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杯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 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秆,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糊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 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通刘三谁肯把你揪扯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唱到最后,冷笑几声道:“换了个马甲,就当别人不认识么?你还是偷鸡摸狗,欠钱不还的刘三。” 姚大通目瞪口呆,喃喃道:“庚寅年正月初八?”青青道:“对啊,今年正月初八,我还荣幸参加了岳大侠的寿宴。”叶枫道:“我这次去杭州,就是给岳大侠祝寿。” 赵鱼道:“一点也不奇怪,我的上司就把自己年龄改小了六岁。”青青微笑着,道:“姚先生,既然你决意和岳大侠为敌,就算岳大侠不与你计较,他众多的追随者,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笑得既甜蜜,又妩媚,叶枫不禁心中一动,只听得青青接着道:“那位在外面吹风的少年,恐怕第一个来找你的麻烦。”姚大通居然镇定下来,道:“我太大意了,既然他要做大侠,肯定做得不留痕迹。”青青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姚大通苦笑道:“就算我说了,你们会相信吗?假如我说岳重天右臂有块铜钱般大小的黑痣,上面生着三根二寸长的汗毛,你是不是这样回答:岳重天相貌非凡,面如重枣,身高八尺,浑身无痣……”青青道:“正是。” 叶枫道:“这个更简单,有一种药水,滴一点上去,便可去斑除痣。”姚大通又道:“倘若我说岳重天爱吃猪蹄膀,喝酒只喝绍兴女儿红,别人都叫他‘兔儿爷’,你肯定这么说,岳重天从幼信佛,曾拜天台山清智长老为师,心怀慈悲,蝼蚁不伤,三餐素食,从不知酒肉滋味,对吗?” 青青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道:“姚先生,你不是不看那些书吗?”姚大通道:“我不看书,并不代表我耳朵不会听啊,你真以为我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蠢书生?” 叶枫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说这些话?”姚大通道:“岳重天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说谎?”青青道:“你这么说,别人更不相信你。” 姚大通道:“我为什么要别人相信?”青青道:“原来你根本就不了解岳大侠。”姚大通道:“我的确不了解他。”青青做了个送客的手势,笑道:“姚先生,请。” 姚大通一动不动,冷冷的道:“我去哪里啊?”青青道:“回白鹿书院教书啊,我可以保证,我们决不找你麻烦。”姚大通道:“我为什么要走?” 青青道:“你没有证据,留在这里,岂非自找麻烦?”说着眼睛往外面看了看。姚大通道:“我为什么要忍耐这么多年,选择这个时候出手?” 赵鱼道:“因为岳重天正处于人生的最巅峰,你要他跌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此言一言,众人都是一惊,姚大通道:“报仇最大的快感是,让仇人从云端落入地狱。” 青青一言不发,明亮的眼睛,忽然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寻到出路的喜悦,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赵鱼道:“你一出手,就要置他于死地。”姚大通道:“他简直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赵鱼道:“你的证据呢?”姚大通道:“时机一到,我自然会拿出来。” 青青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道:“你以为岳大侠会束手待毙?如果岳大侠只有这些本事,他根本就扛不起变革的大旗。阿冲,快杀了他们!” 叶枫大吃一惊,心道:“她不是恼恨岳重天么?怎么又变了主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刀与剑 说何冲,何冲到。 只听得何冲大声喝道:“好,我杀了他们。”人如旋风一般,冲了进来,双手一扬,只见三柄蓝汪汪的飞刀,呈品字形往姚大通射了过来,分别射向他的喉咙,心口,腹部,显然一出手,就要置姚大通于死地。 青青拍手笑道:“谁想动岳大侠,先问我们答不答应!”左臂一屈,食指便向叶枫胁下点去,叶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叫道:“我们不是朋友吗?”青青直直一掌劈下,格格笑道:“谁和你是朋友?” 赵鱼反应也快,右手伸出,抓住姚大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三柄飞刀几乎擦着他的脚底,冲了出去,砰砰几声,把几眼窗格击得粉碎。 何冲手持铁链,立在厅中,如雄狮猛虎般,威风凛凛,提气暴喝道:“岳大侠是整个江湖的希望,你们不支持变革,也就罢了,若想暗箭伤人,我……我……和你们……拼了。”心情激动,喉头哽咽,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赵鱼森然说道:“一个人无论他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地位如何尊崇,只要他做错了事,就得接受应有的制裁,没有人可以逍遥法外。” 何冲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哼了一声,厉声叫道:“你……你……别装高尚,你还不是想借打击岳大侠,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赵鱼朗声道:“我为国为民,唯独没有为自己。” 青青道:“说得真好,既然你大公无私,为何不安份守已做捕快?跨省执法,你得到了谁的指令?你还不是想出人头地?”赵鱼脸色微微一红,不去睬她。 何冲道:“其实你们才是坏人,踩着别人往上爬,我……我……瞧不起你们!”青青笑道:“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的伪君子,得了便宜又卖乖。”何冲胸口热血上涌,大声说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教他们的奸计,无法得逞!”舞动铁链,往姚大通头道:“赵捕头,咱们又无怨仇,何必再斗?不打了,不打了。”赵鱼面带笑容,一言不发。 叶枫忍无可忍,拔出长剑,厉声喝道:“来来来,我与你打一架。”何冲眼珠子一翻,道:“哪里钻出来的疯狗,汪汪乱叫?”叶枫怒道:“你……你……”何冲道:“你不配做我的对手,滚到一边去。” 赵鱼道:“好,何兄弟,咱们就痛痛快快打上一架。”钢刀平举,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尖,轻轻一扳,拍的一声,扳断了寸许长的一截,道:“咱们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 何冲道:“听天由命。”铁链着地拖出,横扫赵鱼的小腿,他这下用力凶猛迅捷,赵鱼也是艺高胆大,突然抬起右脚,一脚踩下,啪的一声,竟把将铁链踩在脚下。叶枫,青青,姚大通退到一边。何冲双足抓地,扎个马步,用起劲力,扯动铁链,一声大喝:“起!” 赵鱼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仰身后倒。何冲哈哈大笑,呼的一掌,平平往赵鱼胸口拍下。赵鱼双足轻轻往地上一蹬,身子似被根丝线牵动,向后退了几尺。 何冲铁链划了个大圈,斜斜击下,左掌跟着拍出。赵鱼陡地转身,右手顺势探出,压住他的手腕,便来夺铁链。何冲冷冷道:“你的招数好烂。”手肘拐出,撞向赵鱼胸口,就算赵鱼当真得手,也得吃上何冲一记手肘。 他当然不做这种得不偿失之事,当下松开何冲的手腕,退开几步,哈哈大笑道:“你的招数真妙。”何冲面无表情,铁链霍霍挥动,身随链进,转眼间又冲到了赵鱼身前。 赵鱼手腕轻轻一转,钢刀斜转过去,划向何冲的右胁。何冲铁链横在右肋,直直插了下去。钢刀击在铁链之上,叮的一声脆响,溅出几粒耀眼的火花,青青拍手笑道:“好美,好美。” 何冲笑道:“改天我们去看烟花!”左掌为刀,直斩赵鱼颈部。赵鱼忽然将头一低,往何冲腹部撞去。何冲骂道:“你奶奶的,这是什么套路?”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人在半空,铁链笔直,刺向赵鱼。 赵鱼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舞起钢刀,护住身子,双足一弹,平地扑出数丈,连人带刀化为一道闪电,向何冲疾刺,势不可挡。叶枫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何冲骂道:“好个屁!”身子后仰,铁链嗤的一声,在柚木地板上刺了个窟窿,借着地上一股反激之力,纵了出去,整个人往根粗大的木柱,撞了过去。叶枫险些笑了出来,寻思:“原来这就是守株待兔。” 青青尖声叫道:“小心柱子。”何冲大笑道:“我出不了丑。”眼看后背就要撞到柱子,忽然右足反踢,不偏不倚,正好踹在柱子之上,何冲居高临下,挥起铁链,一连使出三招,一气呵成,凭着弹力,转眼间铁链就刺到了,离赵鱼的眉尖,不足五寸之地。 他这三招本来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居然被他揉合连接起来一起使用,极其怪异。赵鱼也是当真得,猛提起一口气,身子拔地而起,如枚被点燃的烟花火炮,冲上了五六尺。 此时何冲的铁链已经刺至,只不过随着赵鱼的移动,而发生了变化,从眉间登时转换成脚底。赵鱼忽然童心大起,轻轻在铁链上踩了一下,笑道:“谢谢你的垫脚石,我一定会努力,往上爬的。” 何冲冷笑道:“呸,你痴心妄想。”手臂后缩,收回铁链。赵鱼叫道:“上屋抽梯,抽人桥板,都是不地道的。”何冲道:“想踩人上位,天理不容!”铁链疾扫,卷向他的脚腕。 赵鱼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又提起一口气,身子连提起五六尺,已经再无上升的空间,并非达到了他能力的极限,而是再往上就是屋顶了。何冲看在眼里,大喝道:“你居心不良,上天无路,只有下十八层地狱。” 身子滴溜溜旋转起来,越旋越快,如道袅袅升起的轻烟,紧紧追在赵鱼身后。铁链又攻将过来,大开大阖,硬劈硬扫,毫不吝惜力气,两人越挨越近,凌厉的势道将大厅四壁的灯火吹得东倒西歪,摇曳不定。 赵鱼想避开何冲的杀着,看来只有冲破屋顶,何冲判断赵鱼破屋而去,双眼死死盯着上面,铁链蓄势待发。赵鱼哈哈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法律规定,私人财产不容侵犯。”左掌一按头上的横梁,整个人如纸牌般折转了过来。 这一下奇幻莫测,迅捷无伦,叶枫只看得挢舌不下,心想:“倘若换作是我,我该如何反应?赵大哥虽然没受过正规的训练,却比苦练了几十年,还要厉害几分,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赵鱼一按一转,登时变成与何冲迎面相向之势,只不过他处于上风,占尽了优势,钢刀连削,顷刻间刺出了数十刀,只见满屋的刀光,犹如天边的霞光,千道万道,煞是好看。他每一刀似乎要在何冲身上留下一条痕迹,其实自始至终,从未使过一招真正的杀着。 何冲人在底下,处处受制,空有一身本领也施展不出来,唯有采取守势,刚跃起数尺的身子被赵鱼的攻势所逼迫,一寸寸往下落去。何冲忽然腰身扭动,唰的一声,铁链直刺赵鱼小腹。 赵鱼想不到他居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急忙举刀下格,叮的一声,铁链刺在刀身之上,势力极大,赵鱼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何冲摆脱困境,精神大振,铁链展开,宛如猛龙过江,忽缓忽紧,回旋曲折,绕着赵鱼,变幻不定,狠辣恶毒。 转瞬之间,两人翻翻滚滚的已拆了百余招,厅上桌椅被毀了大半,一片狼藉,何冲血气方刚,以攻为主,赵鱼仗着经验丰富,及时化解。 何冲久不得手,心道:“难道我不如一个小捕快?”铁链斜扫,砸向赵鱼的刀身。赵鱼忽然手臂下压几分,钢刀如条灵活的小鱼,眨眼间已到了何冲的右胁之下。何冲想不到赵鱼出招如此的刁钻,想回手救援已是不及,心道:“我这下非死即残!” 赵鱼见他神色黯然,不由动了怜悯之心,手臂翻转,啪的一声,刀身击在何冲的手臂之上。若非他这一念之间,何冲还有什么右臂?只怕整条胳膊都给他卸下来了。何冲手臂一阵酸麻,铁链飞了出去,卟的一声,扎在横梁之上。 青青花容失色,颤声问道:“你……你……不要紧吧?”何冲赤手空拳,脸如死灰,摇了摇头,道:“我好得很。”赵鱼道:“得罪了。”钢刀入鞘。叶枫笑道:“架也打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冲怒道:“大丈夫死则死耳,谁要你可怜?”嗖的一声,窜起身子,从横梁上拨下铁链。猛然间震天价一声大喝,从上向下,铁链宛如一条黑龙,向赵鱼当头击下。 赵鱼倒纵出去,笑道:“何兄弟,是我错了。”何冲哼了一声,手中铁链愈发迅猛,一招急接着一招,犹如狂风骤雨,怒海狂涛,绵绵不绝,直上直下的强攻,呼呼的风声把烛火逼得也似暗了。 叶枫怒道:“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赵鱼步步后退,却不拔刀,何冲素来高傲,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捕快击败,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去?这一下出手,竟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赵鱼不愿节外生枝,只求自保,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厅外的甲板之上。夜色阴沉,朔风怒号,仿佛冤魂厉鬼,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何冲铁链横扫,疾向赵鱼的腰间去去。这一链挥将过来,似将风声都盖了下去,可见其出手之快,劲力之强。赵鱼足尖一点,跃到右侧舷墙之上,下面便是水波荡漾的大运河。 风好像吹得更急了,赵鱼衣裳猎猎作响,摇摆不定,仿佛会随风而去,不知所终。叶枫只看得惊心动魄,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全身冷汗淋漓。 何冲大喝道:“去死吧!”铁链往赵鱼双脚卷去,准备把他抛入运河。赵鱼冷冷笑道:“大胆刁民,居然敢谋害官差,就不怕全家抄斩,诛灭九族么?”当即拔起数尺,铁链擦着他的鞋底扫了过去,砰的一声,将船舷击了个大窟窿。 赵鱼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目无王法,造反了!”鬼哭狼嚎之中,从何冲的头顶跃了过去,右足反踢,啪的一下,正中何冲的后背。何冲收势不住,撞破船舷,直直往运河堕去。 青青失声惊叫:“赵大哥,快拉他一把。”赵鱼道:“好!”钢刀刺入木板,只露一个刀柄出来。他右足勾住刀柄,身子悬挂半空,手臂前探,叫道:“把铁链扔上来。” 何冲道:“我为什么听你的?”还是把铁链扔了上来。赵鱼抓住铁链,大喝道:“起!”何冲借力跃起,纵了上来。与此同时,赵鱼一个筋斗,稳稳落在何冲身边。 何冲怒气未消,一掌向赵鱼掴去,大声道:“你……你……假仁假义,我……我……不会领你情的!”赵鱼一步滑开,道:“何兄弟,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如何?”何冲呸了一口,道:“做梦。” 青青道:“赵大哥,我和你谈。”赵鱼心中欣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淡道:“你和我谈么?”青青反问道:“我份量不够么?”赵鱼笑道:“份量是够了,只怕你的心肝宝贝不答应。” 何冲叫道:“你代表不了我,你说的不算。”青青道:“那我该怎么做?你又打不过他,我一个弱女子,不和他妥协,难道和他拼命?”何冲被她说中痛处,冷笑道:“你有没有骨气?我宁死也不会低头。” 青青道:“死就能解决问题?只有最愚笨的人,才会和别人拼命。”何冲一怔,仰起头来,哈哈大笑,道:“我如今倒霉了,你就见风使舵,对不对?你倒向他们,我不怪你,因为你向来是个朝秦暮楚,没有主见的女子。” 青青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说都行,解决问题,并非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泡一壶龙井茶,把各自问题,全摆上台面,赵大哥,是这样的么?” 赵鱼点了点头,道:“不错。”青青接着道:“然后双方讨价还价,作出合理的妥协,合理的让步,江湖上的大佬,在争取自己利益的时候,哪个不是靠一次次漫长的谈判,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靠杀人,那个靠杀人,江湖岂非乱了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投名状 赵鱼不由佩服她的见识,道:“正是。”何冲横了青青一眼,怒道:“你……你……敢……出卖我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铁链卷出,把一只茶杯击得粉碎。 青青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道:“你家对我恩重如山,我虽是红尘女子,却决计不做忘恩负义之事。”何冲道:“你记得就好,没有我爹爹,你焉有活命?”青青一听到“我爹爹”三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说话。 叶枫看着青青楚楚动人的样子,猛然想起了余冰影伤心生气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不由热血上涌,差点儿要责问何冲:“你为什么要控制她?为什么不给她自由?”青青定了定神,柔声说道:“赵捕头,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有些分歧而已。” 赵鱼淡淡道:“朋友之间,有不同的意见,是很正常的。”青青微笑道:“我们有没有办法,求同存异,让大家都有利可图呢?”赵鱼道:“你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真的有共同点。” 青青叹息道:“赵捕头文武全才,出类拔萃,屈居公门,当真埋没了人材。”赵鱼笑道:“再卑微的职务,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很满意目前的现状。” 何冲“呸”了一口,骂道:“虚伪,不要脸。”叶枫怒道:“你积点口德,好不好?”何冲不答,忽然铁链出手,劈头而至,叶枫大吃一惊,急忙后跃。 青青道:“据我所知,你一直过得很压抑,事事不顺,你的同僚,上司,把……把……你当成怪物看待,处处排挤,打压你。”赵鱼居然大大方方就承认了,道:“是,我的确过得不开心,有时候我都觉得,快要疯了。” 他忽然挺起了胸膛,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朗声道:“但我从没有同流合污,胡作非为。”何冲冷冷说道:“陷害岳大侠,就不是丧尽天良么。青青道:“你外表优雅,野心极大,你一直想向世人证明,你比大多数的人更优秀。” 她阅人无数,一眼看得出什么人有潜力,什么人是一坨狗屎。赵鱼沉着冷静,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搞定他,必须抓住他的弱点,加以利用,青青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这个有野心的男人,拜伏在她的脚下。 赵鱼昂然道:“人生在世,就要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来,默默无闻,和山间中野花杂草,有什么区别?纵然风景再美,也没几人知晓。” 青青道:“所以你寻找机会,而打老虎,就是你成名最快的捷径,所以就算有人冤枉岳大侠,你也会追查到底,因为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赵鱼哈哈一笑,道:“预防防罪,是捕快的职责,难道我有错吗?”青青道:“要想出名,还不容易?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赵鱼道:“你要我改投岳大侠门下?” 青青道:“赵大哥果然是个聪明人,以你的才华,岳大侠的实力,我敢断言,不出三年,你将名满天下,受人尊崇。”岳重天想要捧红一个人,就像到鞋店买双靴子,一样简单。 何冲缓缓道:“我帮你说话,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你想要的地位,荣誉。”赵鱼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道:“无功不受禄,我的投名状是什么?” 青青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鱼笑道:“然后你们去杀姚先生?我岂非赚大了?”青青道:“都在为岳大侠做事,有什么赚的,亏的?” 姚大通大吃一惊,心道:“我命休矣!”叶枫只听得全身冷汗,怔怔看着赵鱼,暗道:“赵大哥,你真要和他们做交易?你真要用这种方式,出人头地?”忽然有种被人愚弄的味道,喉咙又酸又苦。 赵鱼笑而不言,双眼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右手五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衡量值不值得去做。姚大通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姓赵的,你就砍了我的人头,拿去领功吧!” 叶枫拔出腰中长剑,把姚大通拉到身后,大声说道:“要砍姚先生的人头,先来砍我的人头。”他知道出手的后果,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见死不救,和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何冲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舞动铁链,向叶枫头道:“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的老婆,岂不是不用独守空房,忍受着寂寞?”声音柔若无骨,直如仙乐一般动听。 他心里却如一道道暖流缓缓地流过,说不出的舒服,不知身在何处,支撑着下巴的双手骤然一松,脑袋一歪,砰的一声,重重磕在板桌之上,痛得他眼冒金星,大声**。 只听得那声音嗤哧一笑,幽幽说道:“唉,我说的是大实话,难道你不相信么?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心头怦怦乱跳,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白狐裘大衣的年轻女子。 她容貌秀丽绝伦,娇美不可方物。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如梦如幻,心中奇怪之极:“这姑娘是妖是仙?是不是天上的仙子,也可怜我的处境?别的不说,我和老婆,差不多三个月,没有正常恩爱过了。” 想到此处,又是感动,又是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颤抖,若不强自撑住,恐怕要跌坐在地,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突然跳了起来,张开嘴巴,对着手腕,恨恨咬了下去。 青青噗嗤一笑,道:“疼吗?”老板点了点头,随即觉得不妥,把脑袋摇得如博浪鼓一般。青青道:“你是不是很需要钱啊?唉,男人有钱,就有面子。” 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是为了一张摸不着,看不见的面子!谁都不知道面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但许多人却为它疯狂!老板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使劲地点了点头。 钱让他一直没有尊严的活着,他甚至连做梦也想着钱,钱,钱,有时候他幻想着能有魔鬼和他做个交易,哪怕用他的灵魂,或者十年的寿命,去换取一大笔钱。只可惜他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有什么资格,与魔鬼做交易? 青青秀眉微蹙,低声道:“男人宁愿手中无权,也不能口袋没钱。”老板看着她,道:“是。”青青笑了笑,道:“我给你一大笔钱,你拿什么,和我做交易?剁你一只手,砍你一条腿,你愿不愿意?” 老板道:“我……我……”忽然觉得喉咙干涩,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满头青筋根根凸起,眼中流下了泪水,他终于明白,就算得到一笔财富,也有用尽之时,但失去的东西,比如健康,尊严,却永远回不来了。 青青柔声道:“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碰到的,你真幸运。”老板道:“我……我……不……”一句话没有说完,竟放声大哭起来,平平安安,幸福如意,就是和上天做最好的交易。青青笑了笑,道:“我无缘无故砍你的胳膊,大腿做甚?世上的人,有几个不是口是心非?叶公好龙?” 老板哽咽道:“是。”他决定不再埋怨命运的不公平了,有多少人食不果腹,颠沛流离,至少他还拥有宁静的夜晚。青青道:“我还是要和你做交易。”老板大惊失色,使劲摇着手,道:“不……不……” 青青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轻轻推到了老板面前,道:“你酒家借我用一个晚上,我给你三千两银子。”老板不敢去拿,神情犹豫,说道:“要……要……剁手……砍……大腿么?”青青板起脸孔,道:“你再唠唠叨叨,你的麻烦大了。” 两个男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一个手执铁链,一个手持长剑,冷冷地看着他。老板忙抓起银票,旋风一般冲了出去。这一刻他身手娇健如少年,冷风吹在身上,却如春风一般温馨,心都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乾坤大挪移 青青入厨整冶菜蔬,何冲要去帮忙,却给她笑着推了出来,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一言不发,不知说什么是好。 叶枫索性闭上眼睛,靠在椅上打盹养神,只是厨房传出阵阵香气,更是心头难受,喉头咕咕乱响,何冲呵呵大笑,叶枫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总算青青心灵手巧,过了不久,就端出十多道热菜来。青青在酒杯斟了两杯酒,放在他们前面道:“叶大侠,我极少下厨,味道非淡即咸,请多多见谅。” 叶枫只盼能和她多说一会话,能多瞧上她几眼,其实吃什么,根本就无所谓,哪怕吃粗糠,喝白水,也是满嘴鲜美,甘脆爽口,微笑道:“我很随便的,除了死蛇之外,百无禁忌。” 何冲摆着双手,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天下万物,岂是死蛇最为恶心?蟑螂你吃不吃?鼻涕虫你吃不吃?大头苍蝇你吃不吃?我去茅坑勺碗……嘿嘿,你吃不吃?” 青青皱起眉头,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拳,道:“你……你……别再说……”何冲哈哈大笑,道:“是他的牛吹大了。”叶枫被他钻了个牛角尖,满脸通红,不敢说是,却也不愿说不是。 何冲道:“随便堪称有史以来最虚伪的词语,对方说随便,那是客气,你千万不能‘随便’,否则人家会觉得不被尊重;恐怕他在心里,早就问候主人的十八代祖宗。” 青青噗嗤一笑,说道:“就你歪理多。”叶枫偷偷看去,只见她笑靥如花,双颊晕红,心中忽然一痛,暗道:“我要好好哄她开心,明天……明天……再见不到她的笑容了。” 他双眼扫去,只见每一道菜都十分的精致,犹如小家碧玉般清新秀丽,更如江南烟雨般灵动伶俐。装出克制不住的样子,使劲咽下几口唾沫,喃喃说道:“这……这……是你做的菜么?人间怎么有这般精致菜肴?”何冲道:“适才一个仙女进了厨房,你没看见么?” 叶枫道:“仙女?是不是白衣飘飘?”忽然直直看着青青,“哎哟”一声,失声叫道:“白衣……青青姑娘,那不是你么?原来你是落入凡间的仙子。”慢慢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跪了下去。 何冲一按他的肩头,道:“你干什么?”叶枫道:“见了仙女,难道不应该磕几个头吗?”心中却在大笑。果然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何冲道:“疯了,疯了。” 青青轻笑一声,心里喜孜孜的,暗道:“这个人虽然呆气十足,但说的话却蛮讨人喜欢的。”叶枫道:“青青姑娘,你老家是江南的吧?”其实他早就知道青青的籍贯。 青青戏谑道:“你已经有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心上人,还不知足吗?”叶枫喃喃道:“我没有到过江南,但我已经知道江南的样子了。”青青忍住笑,道:“怎样子的?” 叶枫道:“江南的山水,应该就是一副别具一格的水墨画,笔法柔和多情的,犹如少女的心,情人的眼睛,醇美的酒……”何冲道:“还没有吃东西,就想吐了。” 青青白了他一眼,问道:“还有吗?”叶枫道:“江南的烟雨,应该是糯软轻柔的吴越古语,轻轻打在身上,心神俱醉,不愿醒来。”青青如痴如醉,叹道:“真的吗?下次回江南,一定要在雨中,走一走。” 叶枫心中笑得更是厉害,他自幼和余观涛斗智,装疯卖傻本领着实了得,青青虽然阅人无数,也被他蒙骗过去。何冲道:“你说江南,和我们有关系吗?”叶枫道:“你不觉得青青烧制的菜肴,就像江南的烟雨吗?你虽然貌若潘安,但眼光却不怎样,嘿嘿。” 青青满心欢喜,道:“你把我夸到天上去了。”叶枫道:“在下腹中笔墨不多,翻来覆去就是烟雨,醇美,多情这几个词,所以言不达意,恐怕把青青姑娘长处,只说了万分之一……”青青笑道:“万分之一?” 叶枫道:“何况在下只会炒蛋炒饭,多半还是半生不熟,所以在下一见到厨艺高明之人,不由便起肃然起敬之心。”青青微笑道:“你如今也是?”叶枫道:“再磕三个响头,也不过分。”又咚咚咚三个响头。 青青听他巧舌如簧,口吐莲花,不禁纵声大笑,她秀美的脸庞,欢乐之际,更是娇丽无比,难以形容,叶枫心道:“她笑得真好看。”不由竟痴了。 何冲道:“没出息。”叶枫道:“古人云: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在下以为,青青姑娘烧制的菜肴,比黄金还珍贵几分。”何冲登时语塞。青青一道道菜介绍下去,第一道正是杭州极负盛名的“宋嫂鱼羹”。 她笑道:“这个不知道该不该叫‘宋嫂鱼羹’?本来选用西湖新鲜肥美的鳜鱼,可惜厨房里只有一条咸鲢鱼,又无金华火腿丝,香菇,竹笋未……” 叶枫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大声赞道:“是咸鱼么,我怎么根本吃不出来?分明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这道菜应该叫作‘乾坤大挪移。” 青青愕然道:“乾坤大挪移?”叶枫道:“能把干涩的咸鱼,做成鲜鱼一般,膏腴嫩滑,直如武林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难以莫测,好本事,故而谓之‘乾坤大挪移’。” 何冲冷笑道:“怎么不用‘降龙十八掌’呢?”言语中充满了讥讽之意。叶枫一本正经道:“何兄弟,你是有所不知,降龙十八掌刚猛凌厉,青青姑娘温柔体贴,妙手生花,岂是砍砍杀杀的莽夫?” 青青嫣然一笑,道:“你莫听他的。”继续向叶枫娓娓道来,原来每道菜,都有个历史典故,叶枫倒也机灵,打诨插科,逗得青青心花怒花,丽色娇羞。 最未的一道菜是“杭州东坡肉”,叶枫心道:“苏东坡在杭州饭馆里吃了肉,不止吃了两三块,而是吃了好几大碗……”想到此处,不由露出一脸坏笑。 青青笑道:“你笑什么?”叶枫道:“话说很久很久以前,苏东坡……”何冲道:“是北宋元丰二年。”叶枫居然面不改色道:“北宋也是很久很久以前,苏东坡酷爱吃肉,特别爱吃杭州的猪肉,据说杭州人喂猪,用的是上等酒糟,所以又鲜又嫩,油而不腻……” 何冲哈哈大笑,右手指着他,说道:“你……你……奶……奶奶的,胡说什么?”青青也跟着笑了起来。叶枫知道自己说错了,忙改口道:“原来我记错了,苏东坡厨艺甚佳,尤其煮肉,堪称一绝,有富豪以千金,求做法,被苏东坡断然拒绝,后来某人在苏府卧底三年,历经艰辛,终于得到秘方,流传于世。” 青青笑道:“卧底三年,历经艰辛,你以为是偷盗武林秘笈?”何冲道:“东坡肉以色泽红艳,汁浓味醇,肉酥烂而不碎,味香酥而不腻为特点。说起东坡肉,还有一段佳话。”叶枫这下不敢乱说了。 何冲道:“神宗驾崩之后,苏东坡重新被起用,调到杭州作官时,西湖已被葑草淹没了大半。他发动数万民工除葑田、疏湖港,把挖起来的泥堆筑了长堤,后来被称为苏公堤。杭州老百姓为了赞颂苏东坡的功德,到了春节时,就给苏东坡送猪肉,以表示自己的心意。苏东坡收到了猪肉,就叫家人把肉切成方块,用自家的烹调方法烧制,连酒一起按照民工花名册,送给每家每户。但家人烧制时,把“连酒一起送”领会成“连酒一起烧”,然而烧制出来的红烧肉,更加香酥味美,食者盛赞之,此后被人们命名为“东坡肉。” 叶枫心道:“一个故事好不好,就看有没有噱头,简简单单一碗东坡肉,引出了豪门恩怨,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岂非更引人入胜?可惜你们不懂。”青青道:“有没有听过炖肉歌?”叶枫摇了摇头,暗道:“炖肉也要唱歌?这些人当真空闲,对了,劈好柴,冼净锅,切好肉,用水煮。先放盐,后放姜……” 青青道:“吃肉不闻‘炖肉歌’,吃肉再多也枉然。”拍手唱道:“黄州好酒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柴头罡烟焰不起,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叶枫只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吃肉也有这么多腔调,看来苏东坡是个风趣的贪吃鬼。”何冲说道:“如今你明白了吗?” 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枫,一脸精灵顽皮的样子,道:“苏老先生的《老饕赋》听过么?” 叶枫又摇了摇头,青青道:“庖丁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婉彼姬姜,颜如李桃。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仙人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蒲萄。愿先生之耆寿,分余沥于两髦。候红潮于玉颊,惊暖响于檀槽。忽累珠之妙唱,抽独蠒之长缲。闵手倦而少休,疑吻燥而当膏。倒一缸之雪乳,列百柂之琼艘。各眼滟于秋水,咸骨醉于春醪。美人告去已而云散,先生方兀然而禅逃。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何冲道:“饕餮,贪食者,老饕,意指贪吃,却不是一般的贪吃,而是一副大呼小叫,狼吞虎咽的吃相,苏老先生当真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颇有侠士之风,否则……”青青接道:“否则就写不出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绝世佳句了,有如仗剑立马,独立峭壁,快哉快哉。” 叶枫听得心驰神往,不由想象着苏轼风华绝代,酣畅淋漓的样子,一时间,怔怔发呆,隔了半晌,道:“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自饮一杯。”拿起一杯酒,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夜更深了,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鸡鸣。三人七八分醉意,趴在桌上,眼神朦胧,叶枫斜眼看去,只见青青醉态可掬,妙目如雾,心中不由突突乱跳,情不自禁又想起那夜的事。 他和青青之间,虽然并没做什么,但青青却是他的启蒙老师,不经意间,开发了他深藏在体内的欲望,那一夜,对他来说,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忽然之间,青青发出一声叹息,她为什么叹息?她不快乐么?青青又发出一声叹息,声音既有几分忧伤,更有几分无奈,几乎要把叶枫的心融化:“她是不是想让我背叛赵大哥?我怎么能卖友求荣,被世人唾骂?” 何冲搂着她的肩头,吻着她柔软的头发,低声道:“你怎么了?”青青一把推开他,道:“我恨你。”何冲没有防范,坐倒在地上,怒道:“我做错什么了?” 青青道:“你……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小混蛋……”越说越恼,拿起一杯酒,泼在他脸上。何冲抹了抹酒水,脖子涨得粗粗,道:“我骗你什么了?” 叶枫奇怪之极,寻思:“敢情何冲是个小白脸,专干骗财骗色之事?”青青泪水流了下来,哽咽道:“我和你多久了,你许了那么多的誓言,有几个兑现了?” 何冲道:“七个月零十三天,我是许多誓言没有兑现,但饭要一口口吃。”青青冷笑道:“一口口的吃?我多少岁了,再过几年,我成了半老徐娘,你还会看得上我?” 叶枫似乎明白了,心道:“姓何的,只是想玩玩而已。”忽然热血上涌,豪气万丈,寻思:“我不妨来个强人所难,何冲要是应了青青,也就罢了,若是推三推四,我便教他做太监。”右手慢慢按在剑柄,准备随时发难。 何冲道:“你就是人老珠黄,我依然爱你如初。”青青道:“空口无凭,你拿什么来证明?”何冲挺起了胸膛,道:“我的心。”青青道:“好高明的推辞,我挖了你的心,你会答应吗?”何冲一怔,当下默不作声。 青青道:“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你干嘛把有些东西,紧紧抓在手里,不给我希望?”说到这里,泪水又流了下来。何冲茫然道:“什么东西?” 青青咬着嘴唇,道:“名分,你为什么不娶我?既然你把我当成妓女看待,为何你不付嫖资?三千两银子一夜,你白睡我多少次了?我为你推了多少生意?就算七个月,二百一十天,每月扣除七天特殊日子,七七四十九,一百六十一天,乘以三千两,一共四十八万三千两银子,拿来!” 何冲面红耳赤,尴尬无比。叶枫长剑重重往桌上一放,大声道:“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都是耍流氓。”何冲双眼瞪着他,大喝道:“都怪你!”语音未落,铁链抖去,向叶枫当头击去。 叶枫万万想不到他突然出手,险些被击中,百忙之中,双手往桌上一按,倒跃出去,桌子分半两半,轰然倒地。青青喝道:“你做甚?你疯了?” 何冲神情恐怖,道:“他……想……害……我……我……我决不饶他!”铁链舞成圈子,向叶枫旋扫过去。叶枫大吃一惊,叫道:“我……害你做甚?”连连后退。 青青道:“住手!”何冲收住身形,怒道:“你……你……”青青道:“你不娶我,赖他做甚?我又没和他私通!你几时看到我上他的床了?” 叶枫心中突突乱跳,身上冷汗淋漓。何冲道:“本来我准备这次带你回杭州,向爹妈禀明我们之事,谁知……谁知……”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叶枫。 青青道:“你杀了他,就能一了百了?”何冲咬牙切齿道:“杀一个,少一个。”青青瞪着眼睛,喝道:“你是个大混蛋!” 何冲道:“难道我要和他称兄道弟?”青青气得脸色惨白,道:“我是为你好,你如今大祸临头,只有叶大侠能救你的小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厉害的女人 叶枫吓了一跳,摆动着双手,道:“我……我……”何冲道:“大难临头?我是自作自受。”他忽然纵声长啸,只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火摇曳。叶枫不由心头怦怦乱跳,脸上变色。 青青静静地看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常觉的笑容。何冲收住啸声,举起双手,一掌掌往自己脸上击去,放声大哭:“我是个废人……”他以为自己已经成熟长大,但是此时此刻,热泪还是不禁夺眶而出。 青青微笑道:“所以你还是听听我的意见,为了你,也为了你的父亲。”她这句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如最后的一根稻草,彻底击跨了他的意志,何冲神色木然,缓缓坐了下来,拿起酒杯,一口饮下。 叶枫暗自替他担心,又不敢过去,远远观望。青青轻轻叹息道:“你父亲为了你,做了许多违背他的意愿之事,你难道就不能为他改变一次吗?” 何冲终于克制不住,厉声呼叫:“父亲,父亲,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叶枫心念一动,脱口问道:“令尊大人是?”青青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涼的笑容,道:“他的父亲就是岳重天,岳大侠!” 叶枫跳了起来,颤声道:“什……什么?”青青凝视着他,一字字说道:“他不是岳大侠的儿子,怎会去杀姚大通?”岳冲站起身子,昂然说道:“我父亲就是岳重天。” 青青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事已至此,自责也无济于事,叶大侠心慈手软,不会坐视不管的。”岳冲手掌一翻,抓住她手腕,厉声道:“你要我向他低声下气?”青青吃了一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又不吃亏。” 岳冲道:“岳家从没有卑躬屈膝之人,你再多言,别怪我无情!”手臂一送,青青站立不住,坐在椅中。青青跳了起来,道:“我为你家着想。”岳冲在她肩头一按,青青身不由已,又坐了下去,道:“我家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青青见他眼中怒火中烧,不禁害怕,再不多言。岳冲转过头去,狠狠看着叶枫,咬牙切齿道:“你想走出这个酒店,除非从我的身体踩过去。”叶枫苦笑道:“我不习惯踩人。”岳冲道:“那我来踩你。” 叶枫朗声道:“我既不想伤害别人,也不允许别人来伤害我。”岳冲哈哈大笑,道:“好,好。”铁链一抖,犹如怒潮狂涛般,汹涌而至,叶枫见他面色不善,早就暗自戒备,长剑挥洒,将他攻来的招数,一一格开,却始终不出手反击。 岳冲圈转铁链,挥腰横削。叶枫纵身跃了过去。岳冲铁链反扫,砸向他的后心,这一下变化极快,叶枫想转身招架,已然不及,心中叫苦连天。 青青道:“你得罪叶大侠,就是引火**,与其以后受无穷的**,倒不如当下自我了断!”手中多了把短剑,手腕一翻,刺向自己的喉咙。 叶枫一眼瞥见,大惊失色,叫道:“别……别……做傻事!”竟然不顾自己危在旦夕,长剑抖动,把短剑挑飞起来,卟的一声,扎在屋梁之上,青青泪水点点从脸颊滚落,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岳冲不由一怔,铁链忽然变了方向,将一张桌子砸得粉碎,铁青着脸,喝道:“你和我们岳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谁要你自作多情的?” 青青抿着嘴唇,低声道:“在你的眼里,我果然是个**,我被你玩弄了那么久,难道你从没有动过心?”岳冲摇了摇头,道:“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岳重天的儿子,岂会娶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女?”青青强忍着泪水,道:“我明白了,大家闺秀,才和你般配。”却不挪动脚步。 岳冲大怒,斜眼看着她,道:“还不快滚?你当真想要我的嫖资?我能和你上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叶枫听他出言不逊,便涵养再好,也忍无可忍,长剑指着他,高声道:“你有没有廉耻?” 岳冲冷冷道:“你想做甚?莫非你也想和她上床?既然你喜欢,我让给你就是,反正我也玩腻了,该换换口味了。”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我……恨死你……”双手掩面,奔了出去。 叶枫道:“畜生!”长剑挺出,向岳冲胸口疾刺。岳冲侧身闪开,道:“你这种人,没什么本事,就喜欢拣别人穿过的破鞋。”叶枫横剑疾扫,尽往他要害刺去。 就在此时,听得脚步声响,青青又奔了回来,两人不由止手不斗,岳冲道:“你回来做甚?”青青道:“我取点东西。”慢慢走到他身后。 岳冲不由戒心大起,道:“什么东西?”又不敢回头,唯恐叶枫突然袭击。青青道:“你束发的玉环,是我买的。”叶枫心道:“他伸手去取,我就一剑刺出,教他难以防范。”岳冲道:“你自己来取。” 青青冷冷道:“你做贼心虚。”右手慢慢从桌上提起一只空酒坛,砰一声,重重砸在岳冲后脑,岳冲哼也没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叶枫一愕,惊讶道:“这……这……”青青在岳冲身上用力踢了几脚,道:“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就该死。”叶枫吓了一跳,道:“他死了?”青青伸手拭了他的鼻息,道:“死不了,不过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叶枫长吁了一口气,道:“你赶快跑。” 青青道:“我能跑到哪里去?”突然流下泪来,哽咽道:“岳重天势力遍布天下,我……我……”叶枫搓着双手,着急道:“这……这……怎么办?”青青眼珠子一转,破涕为笑道:“只有你能救我。” 叶枫只觉得头晕目眩,颤声道:“我……我……怎么救你?”青青道:“此处非说话之地。”嘴唇附在他的耳边,轻轻道:“跟我来。”叶枫双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心道:“她要带我去哪里?”被她牵着手,上了二楼。 二楼上正好有个房间,桌椅床被一应俱全。叶枫心道:“她……她想做甚?莫非她想**我?我……我……不能对不起影儿。”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也不知到底要不要进去。 青青右手用力,把他硬拽进去,吃吃笑道:“我都不怕,你还担心什么?就算我们要做什么,也是你占了大便宜。”叶枫寻思:“万一走投无路,我把她送到华山,恳请师母收留她。”青青在床沿坐了下来,轻轻问道:“你觉得岳冲怎么样?” 叶枫道:“混蛋,人渣。”青青道:“他真有那么坏吗?”叶枫道:“他那么污辱,伤害你,还不够坏吗?” 青青道:“他一向敬重我,从不对我发脾气。”突然间神色黯然,垂下眼皮,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倘若换作是你,身处那种环境,你也会说出那种话的。” 叶枫道:“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吗?狂妄自大,尖酸刻薄。”青青道:“他说那些话,是不愿让我参与这场腥风血雨,他让我滚,是不想我受到伤害。” 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阿冲,既然你聪明绝顶,难道我就很差劲么?我是个傻女人,你会看得上我么?”叶枫急道:“你醒醒,好不好?他家世显赫,何愁没有美女相伴?” 青青道:“我配不上他,是吗?名门子弟娶风尘女子,的确蛮让人吃惊的。”叶枫摇头道:“是他配不上你,他是坨臭狗屎。”青青道:“真正的爱,是两情相悦,彼此之间,没有差距的,假设你是权倾天下的王公将相,你的爱人是出身卑微的女子,你会嫌弃她吗?” 叶枫道:“我自己看上的人,怎么会嫌弃呢?”青青道:“你敢娶她么?”叶枫道:“为什么不敢?”青青道:“你不怕别人的嘲笑?”叶枫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的便,我和谁在一起,还要征求天下人的同意?” 青青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忽然脸上露出羞涩难为情的表情,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欲向恋人告白一样。叶枫见她欲说还休,娇羞无比的样子,不觉怦然心动。 只听得青青柔声说道:“莫说他对我百依百顺,就是他打我,骂我,我……我……也不会离开他……”叶枫一怔,愕然道:“这……这……为什么呢?”难道青青天生就是受虐狂? 青青慢慢睁开眼睛,道:“你知道什么是女人最大的愿望?”叶枫挠头想了想,道:“永远年轻,永远美丽。”青青道:“嫦娥永葆青春,但她独守广寒宫,就幸福么?” 叶枫道:“找到好老公。”青青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也想找个好老公,但许多男人对我避之不及。”因为她是个妓女,娶她为妻,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青青接着道:“我遇到了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怎么会放手?”叶枫道:“你当然不能放手。”青青道:“你对她好吗?”这个她指的是余冰影。 叶枫道:“一起哭,一起笑。”青青道:“他遇到了麻烦,我是留下来,陪他风雨同舟,还是一走了之?”叶枫道:“你在,他就有信心。” 青青微笑道:“但他偏偏不领情。”叶枫道:“你就帮他解决麻烦。”说到此处,见得青青神色古怪,暗叫一声不好:“我中计了。”青青笑道:“所以我请你帮忙。” 叶枫心道:“怎么帮忙?想我出卖赵大哥,我才没那么傻。”道:“在下告辞。”便向门口走去,青青并不阻拦他,冷笑道:“有人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叶枫止住了脚步,手按剑柄,道:“你想杀我?” 青青呵呵笑道:“你没欺负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叶枫脸上一红,道:“他未必能挡住我。”青青道:“他杀得了你么?” 叶枫心中一凛,暗道:“难道她另有援手?”伸手拨出长剑,靠墙而立,万一情势不对,便把青青作为人质。青青见他神色紧张,笑道:“杀人有许多种方式,借刀杀人便是其中的一种。” 叶枫寻思:“管她阴谋,阳谋,青青在我手里,岳冲就不敢轻举妄动。”当下大笑道:“管他娘的,生死由命。”在青青对面坐了下去,长剑随意往桌上一放,剑尖却斜对着青青的心口。 青青道:“倘若岳重天被人搞垮,岳家也就等于衰败了,到时岳冲纵然想娶我,我未必会嫁给他。”叶枫吃惊道:“你不是深爱他么?”青青道:“我更爱过豪门的生活。” 叶枫有些听不懂了。青青又道:“我向来花钱如流水,要我勒紧裤带,克扣自己,过穷巴巴的日子,倒不如继续去做妓女,我并非在帮岳大侠,我是帮我自己,所以你要杀了姚大通。”叶枫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青青道:“我们同病相怜。”叶枫冷笑道:“我没有病。”青青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几下,道:“你这里病得不轻。”叶枫道:“有没有病,我自个清楚。”青青道:“你见过真正大公无私之人么?” 叶枫想了想,摇了摇头。赵鱼也不能,他要借助非常手段,达到目的。青青道:“当今世上,有几个人不是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只不过有的人披着伪善的外衣,比较含蓄隐蔽,有的人却是**裸的掠夺。”叶枫道:“是。” 青青道:“高调过了头,就是嚣张狂妄,过于内敛,就是阴险狠毒,赵鱼就是太内敛了。”叶枫跳了起来,怒道:“你胡说什么?”青青道:“你的兄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叶枫气得全身发抖,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道:“你……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青青眼珠骨溜溜的转了几转,仰着脸颊,笑道:“你想打我不是?一个巴掌五个指印,叶大侠好威风啊。”叶枫右掌放下,重重按在桌上,气呼呼道:“我……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青青格格一笑,道:“你就是一头不开窍的大蠢牛,就是死了,还对别人感恩戴德。”叶枫道:“谁要杀我?”青青凝视着他,缓缓说道:“赵鱼要杀你。” 叶枫居然大笑起来,道:“你撒谎的本领,当真差劲得要命,就算赵大哥要杀我,动机是什么呢?”青青道:“因为你掌握着他人生最大的丑闻。”叶枫笑得更厉害了,道:“赵大哥光明磊落,哪来的丑闻?” 青青道:“所以你不开窍。”叶枫道:“我很笨吗?”青青道:“你当然不笨,江湖头号男猪脚,会是大傻瓜吗?”叶枫道:“你是抬举我,还是讽刺我?”青青道:“你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巧舌如簧 叶枫挠了挠头,道:“我究竟蠢在哪里呢?”青青道:“不明是非,有眼无珠。”叶枫哑然失笑,道:“有那么夸张吗?”青青道:“你打老虎,能获得什么好处?”叶枫热血上涌,道:“从今尔后,江湖之上,谁不知我的名字?” 青青冷笑道:“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吧。”叶枫哈哈大笑,道:“我替武林盟剪除劲敌,他们感谢我都来不及。”青青道:“你想多了。”叶枫一怔,问道:“什么意思?”青青道:“你这个无名小辈干掉了岳重天,岂非让那些江湖大佬颜面扫地?让你师父情何以堪……” 叶枫听到此处,笑意慢慢僵在脸上,不由打了几个寒噤。上次李少白的事,余观涛大发雷霆,险些取了他的小命,这次搞得更大,他都不敢想象,将是怎样的后果,他思前想后,偏偏忘了余观涛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青青道:“武林盟明知自身声名狼藉,却不做任何改变,反而更加保守严苛,竭力打压后起之秀,你以下犯上,强行出头,正好触及他们的大忌,扳倒老虎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叶枫冷汗淋漓,胸口起伏不定,颤声说道:“你……你……危言耸听,我……我……不……相信。”青青道:“你被赵鱼误导了,你也不想一想,武林盟多少年没有出大英雄,大豪杰了?”叶枫道:“赵大哥为什么要骗我?” 青青道:“因为他想利用你。”叶枫黯然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青青道:“世上既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的所做所为,归根到底来说,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叶枫神色严峻,厉声道:“你也是?”青青嘻嘻笑道:“我不是早说了么,要做豪门人家的阔太太么?”叶枫道:“你当真坦白。”青青道:“我是真小人。”言下之意,赵鱼是伪君子。叶枫道:“你不也在利用我么?” 青青道:“我在利用你,也在拯救你,只有我才会和你,推心置腹说心里话,赵鱼却对你,刻意隐藏利害关系,明明把你往火坑里推,还说是让你占了便宜了。”叶枫沉吟了一下,道:“你准备怎样帮我?”青青道:“我先替你分析形势,若不然你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你当前处境,是多么的不妙。” 叶枫道:“你说来听听。”青青道:“大破神都帮,杀了玄铁石,你已经成了武林盟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并非没有办法。”叶枫道:“什么办法?”青青道:“就看令师会不会替你出面,放下身段,与其他门派做交易?江湖传言,令师雄心勃勃,布局多年,恐怕未必会为你一人,损害整个华山派的利益,再说华山派势力单薄,也没有拿得出的东西,和别人做交易。” 这几句话,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只打得叶枫眼前金星乱冒,几欲晕去。尚未开始打老虎,他已经陷入绝境。青青又道:“就算武林盟不杀你,赵鱼也容不下你。”她的话没有说全,但叶枫他懂。 赵鱼想做名垂青史的清官,当然不会留下任何污点,更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曾经有段不光采的经历,利益之前,兄弟又算得了什么?瞬时间,叶枫心中充满了怨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青青道:“别问国家给予了你什么,而是你为国家做了什么?真正为国为民之人,是不计较身处何地,位居何职,只有利禄熏心之人,才会削尖脑袋向上爬。” 叶枫心中苦闷,道:“看来我一点也不聪明。”青青吃吃笑道:“何止不聪明而已?简直蠢到家了。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替你担心,你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心上人怎么办?”叶枫双眼发直,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倘若余冰影都离他而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是老天造化弄人,而是他一次次自作聪明。他忽然拿起桌上长剑,往自己脖子抹去。青青淡淡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呢?赶着投胎,也不忙这一时。” 叶枫一怔,右手不动,道:“你有办法?”青青道:“所谓混得好,吃得开的人,无非是能够顺应潮流,见机行事。”叶枫眉头一皱,道:“你要我与武林盟同流合污?” 青青嗤笑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武林盟僵化死板,不得人心,被时代淘汰,是迟早的事,你还指望武林盟这条破船,能给你带来好运?哈哈,只怕到时,又多了一个无辜的殉葬者。” 叶枫放下长剑,忽然笑道:“照你说来,和你们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青青道:“你跟上了潮流,就等于碰上了好运气。”叶枫冷笑道:“你以为变革就能成功?”武林盟势力强大,岂是一般力量,所能推翻的? 青青道:“武林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一棍子打死他,是极不现实的,但是变革的力量,会一天比一天强大,终有一天,会把腐朽的势力,扫荡得干干净净。” 叶枫道:“我与你们合作,恐怕死得更惨。”与岳重天合作,等于彻底背叛武林盟。青青笑道:“谁说的?你和我们合作,将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不正是你,最想要的吗?”叶枫道:“是吗?我怎么听起来,像你在忽悠我一样?” 青青道:“变革取得成功,是指日可待之事,你当下杀了姚大通,就是变革的第一大功臣……”叶枫冷冷的道:“多久才能成功?一年?十年?一百年?在变革没有成功之前,我得承担多大的风险?我还能不能活到,变革成功的那一天?你们的承诺,和空中楼阁,画饼充饥有什么区别?” 青青微笑道:“你以为农民播下种子,就可以获得丰收?天灾人祸算不算意外?渔夫出海,就能保证满舱归来?万一碰上大风大浪呢?人在江湖飘,哪会不挨刀?你想收获多大的成果,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 叶枫道:“总是你有理。”青青道:“合作是什么?就是有钱大家赚,各有收获,自己赚得腰包鼓鼓,伙伴却亏得连遮羞的裤衩,都脱下来做抵押了,这算合作么?不,这是纯粹的损人利己。”叶枫道:“你获得什么?我获得什么?” 青青笑了笑道:“我如愿以偿嫁入豪门,你摆脱困境,与心上人自首到老,你吃亏了吗?我吃亏了吗?都没有,我们两大欢喜。”叶枫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青青道:“我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叶枫道:“什么秘密?”青青道:“明年正月初八,是岳重天的六十大寿。” 叶枫道:“岳重天的六十大寿,也算秘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青青嫣然一笑,道:“若是普通人的生日,也就罢了,岳重天誉满江湖,自然会过一个不平凡的生日,你猜猜看,岳重天在生日那天,能做什么呢?”叶枫笑道:“穿着新衣裳,头发梳得油亮,站在门口收取客人的红包,吃长寿面。” 青青格格笑道:“你把岳重天当成什么了?见钱眼开的乡下土财主?他会宣布一件事。”叶枫一拍手掌,笑道:“你和岳冲要结婚了,是也不是?”青青轻叹一声,道:“岳重天在他生日那天,会正式吹响变革的号角,向武林盟发起挑战。” 叶枫道:“和我有关系么?”青青微笑道:“既然拉开了变革的大幕,离成功还远么?还用得着担心一年,十年,百年不会成功么?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叶枫道:“但愿如此。” 青青道:“岳重天变革成功,必定惦记着你的恩情,不仅不会削弱华山派的既得利益,反而大力抹持,把华山派打造成天下第一大门派。”在五大门派当中,就数华山派的势力最为弱小,所以华山派一直扮演跟班,小弟的角色,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就算偶尔发出了声音,和梦呓并无区别。 所以要在江湖,发出最响亮的声音,是历代华山派掌门人最大的心愿。倘若如青青所说,华山派岂非少走了许多弯路,轻而易举的就达成了,需要几代人不懈努力,才能完成的目标? 叶枫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激荡,热血沸腾,问道:“是吗?”青青道:“你给华山派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令师还敢责怪你吗?”叶枫心中窃喜,表面不动声色,道:“你能代表岳重天么?” 青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代表不了岳重天。”叶枫脸色一变,怒道:“你不是消遣我吗?”一拍桌子,便要离去。青青道:“但我能代表岳冲啊,岳冲是岳重天的独生儿子,他答应了的,岳重天决不反悔。” 叶枫迟疑了一下,问道:“岳重天不是不相信岳冲么?”青青道:“岳重天并非不分轻重的人,此等大事,他能不答应么?我代表了岳冲,也等于代表了岳重天。”叶枫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青青一怔,道:“你还不相信我么?”叶枫道:“空口无凭,你最好立张字据,签字画押,白纸黑字,谁也无法抵赖。”青青柳眉渐渐竖起,怒道:“你……你……” 叶枫笑道:“在下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只知道有凭有据,心里就踏实,我们华阴有个乡民,就是忘了写条子,被不法商贩骗去了两头老母猪,七八头猪崽子,气得他大病一场,嘿嘿。” 青青脸色发青,大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拿笔来!”房内就有现成的笔墨,青青不一会儿,就写好字据。叶枫捧在手上,逐字逐句看了过去,有隐晦不明之处,便与青青商讨修改,直到毫无异议为止,青青又签上她和岳冲的名字,按上手印,递给叶枫,冷笑道:“该放心了吧?乡巴佬。” 叶枫收好字据,暗道:“赵大哥你别怪我,是你逼我这么做的。”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情十分平静,没有半点内疚,人不犯我,我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夜已经很深。青青道:“你也该回去了。”叶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道:“是。”青青忽然拉住他的手,道:“等等。”叶枫见她脸带微笑,只觉得心中突突乱跳,道:“是,是。” 青青道:“我们虽然相互利用,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伸手搂住他的头颈,在他脸颊上亲了几下,她嘴唇上搽的胭脂在他脸上印了两个红印,道:“你真是个好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叶枫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闪避,她的腰肢纤细而柔软,在那一夜,他的心已经被青青偷走,情欲也被点燃。 越克制,越是难受,青青这一吻,也等于放出他心中的魔鬼,霎时之间,全身滚烫,胸膛似炸开一般,就连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余冰影,也让他抛到九霄云外。大叫一声,在她柔腻滑嫩的脸上乱亲一通。 青青没有反抗,整个人倒入他的怀里,轻轻**着,叶枫情迷意乱,抱起青青,把她平平放在床上,青青媚眼如丝,扭动着腰肢。 叶枫大口喘息着,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忽然之间,只觉得小腹一痛,整个人栽倒在地,青青却坐了起来,咬着嘴唇,眉头微蹙,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愤怒? 过了一会儿,青青低声道:“我有我爱的人,你有你爱的人,我们这么做,对得起爱我们的人么?”叶枫慢慢清醒过来,低着头,羞愧难当。 青青又道:“自从遇到他,我就决心只爱他一人,不再和别的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假如你要强来的话,我……只……只有死在你眼前。”说到最后,手上已经多了一根五六寸长的金钗,抵在她的颈上。 叶枫大惊失色,摇着双手,颤道:“别……别……”青青叹道:“正因为我曾经太荒唐了,所以我格外珍惜眼前人,一步走错了,就永远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叶枫推开了门,慢慢走了出去。 岳冲兀自昏迷不醒,叶枫出了酒店,抬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卑鄙无耻!倘若不是青青洁身自爱,恐怕他已经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某人所说的,你未必是人好,而是你没有机会放荡。 只是叶枫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才走了没多久,岳冲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青青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他的腿上,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柔声道:“你的头痛么?” 岳冲道:“幸好我练了铁头功,不过你下手真狠。”青青道:“演得不逼真,鱼儿就不上钩。”岳冲道:“他没吃你豆腐吧?”青青道:“你吃醋了?”岳冲道:“有一点点。” 青青笑道:“我略施小计,就把他治得服服贴贴,而且一点便宜也没让他占到。”岳冲道:“你真厉害。”青青道:“色狼太多,不学会保护自己,岂非亏太了?” 岳冲道:“我是不是色狼?”青青道:“你是狼中之王……”岳冲在她腋下挠了几下,笑道:“是吗?”青青道:“好戏就要上演了。”岳冲冷笑道:“兄弟?哼哼,到头来,还不是狗咬狗,一嘴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谁对谁错 赵鱼没有睡,在厅中来回踱着方步,眉头紧锁,似遇到难事一般。叶枫慢慢走了进来,赵鱼的目光,忽然在他脸上停留不动,神情也有了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谁也无法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是悲愤?是痛苦?还是绝望? 尽管这表情转眼即逝,却仍被叶枫精确捕捉,心中不觉没来由的一怔:“我的脸上莫非长花不成?到底其中有什么古怪?”尽管满腹疑云,却又不敢流露出来。 只听得赵鱼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上司突然来到洛阳,我和他关系虽然不太融洽,但不去拜见,倒显得我心胸狭隘。”叶枫道:“明天去?”赵鱼苦笑道:“马上就走。” 叶枫微一犹豫,问道:“姚先生呢?”赵鱼双目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你保护他。”叶枫的心跳得飞快,颤声道:“我……我……?” 赵鱼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办事,我放心,能和你做兄弟,是我今生最得意的事。”这几句话说得诚挚恳切。 叶枫听在耳里,只觉得羞愧难当,脸上强露笑容,说道:“赵大哥言重了。”赵鱼道:“古人云: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岳重天决不会束手就擒,这数日中定有一场大厮杀,咱们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时候不早,我去了。”言毕走出大厅,快步而去。 叶枫目送他远去,颓然坐下,心想:“赵大哥坦坦荡荡,岂是那种陷害兄弟的小人?青青是不是在欺骗我?”就在此时,右边的房间传来呼呼的鼾声,叶枫心念一动:“只要刺死姚大通,华山派就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管他岳重天是不是阴险狠毒的小人?” 当即轻轻站起,拔出长剑,往姚大通房间走去,房门居然没有上闩,用手一推就开了,烛火照耀之下,只见姚大通脸色慈和,意定神闲,睡得极是酣畅,根本就没有想到杀身之祸即将降临。 叶枫慢慢走到床前,提起长剑,便要往姚大通胸口刺下,但毕竟做贼心虚,眼睛不由左右观望,忽然见得右边墙上篏着一面镜子,心想:“赵大哥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我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瞬时间,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走近一看,只见自己脸颊上赫然两个唇印,犹如两朵艳丽的花朵,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赵大哥以为我被青青美**惑,做了苟且之事……既然他已经怀疑我,为什么还要我保护姚大通?” 忽然之间,叶枫暗叫一声不好,心道:“赵大哥外出是假,考验我是真,说不定他就躲在某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只怕我的长剑还没有刺下去,已经身首异处了。”想到此处,冷汗淋漓。 偷眼向姚大通瞧去,暗道:“这厮多半在假睡,说不定胸口藏了钢板之类的护身物。”走了过去,俯在他耳边,叫道:“姚先生,姚先生……”连叫了七八声,姚大通没有任何反应,鼾声却更响了。 叶枫眼珠子转了几下,心道:“有了。”提了桶冷水进来,“哗”的一声,全倒在姚大通身上,这天寒地冻的,姚大通哪受得了?跳了起来,大叫道:“你……你……搞什么鬼?啊嗤,啊嗤。”叶枫心头大乐,脸上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叫先生多声,先生始终不应,我怕有什么意外……” 姚大通怒道:“放你娘的狗屁,睡觉能有什么意外?”叶枫道:“是,是,在下搞错了,还以为先生被鬼压床了,像先生这般年纪了,谁敢保证身上,有没有说发作就发作的毛病?我朋友的二大爷,睡着睡着就再没醒来了。”姚大通大怒,道:“你……你……” 叶枫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既然姚先生不爱听,在下便祝先生活得如老乌龟一般。”姚大通脸色发青,喝道:“放屁!”叶枫大笑道:“坐享龟龄鹤,稳佩金鱼玉带,常近赭黄袍。谁说做乌龟的都是男盗女娼的王八蛋?” 姚大通吃了个暗亏,不由得满脸通红,却又不能就此发作,额上青筋根根凸起。叶枫哈哈一笑,坐了下来,脱掉了靴子,高高翘起二郎腿,不停抖动着两只脚丫子,也不知有多少几天没清冼了,散发出一股臭不可闻的味道。姚大通怒道:“你……你……他妈的……脚好臭!” 叶枫笑道:“是吗?”深深俯下头去,鼻子用力吸了几下,犹如喝了几坛阵年佳酿一般,眼神恍惚,卷着舌头,道:“天下名酒,谁能比得上我这与众不同的味道?来,来,你闻一闻,是不是回味无穷,荡气回肠?”姚大通厉声怒道:“你有没有廉耻?” 叶枫眉毛倒竖,一拍桌子,烛火跳了起来,姚大通吃了一惊,叫道:“你想做甚?”叶枫斜眼瞧着他,冷笑道:“你们这些穷秀才,没有别的本事,就会暗中下黑手,乱给别人戴帽子,我既没有诱拐无知**,又没有勾引邻家少妇,更没有骗取富婆的钱财,怎么就不知廉耻了?唔,敢情你多识了几个字,就看不起赤脚的人了,莫忘了,你的祖上也是大字不识,又黑又硬的大老粗,哈哈。” 姚大通大怒,道:“无聊。”叶枫笑嘻嘻道:“姚先生,在下学识浅薄,请教一下,什么是有聊?什么是无聊?”姚大通一怔,一时回答不上。叶枫哈哈一笑,道:“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的有聊事情去做?一天到晚,还不是尽做些吃饭,吹牛,拉屎,睡觉,无聊的事?”姚大通忍住了不说,却摇了摇头。 叶枫长剑横在膝上,伸出左手,大力挖抠鼻孔,嘴里却唱着放荡的艳曲,他有意气恼姚大通,挤眉弄眼,表情丰富,声音响亮,猥琐无比。 姚大通忍无可忍,怒道:“你……你……这个小流氓……”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向叶枫扔了过来。叶枫正好挖了一大团鼻屎出来,犹如一只黑乎乎的虫子,沾在指尖之上,姚大通皱起眉头,大叫一声。 叶枫大笑道:“姚先生,你也该挖挖鼻子了,鼾声如雷,十里之外,都听得见。”慢慢举起了指头,放在眼前,左看右看,似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自言自语道:“据说全天下的小屁孩都特爱吃这东西,不知吃在嘴里,是种什么味道?抵不抵得上麻婆豆腐,糖醋排骨?”说着把手指往嘴巴送去。 姚大通“呸”了一口,道:“下流。”叶枫忽然缩回手臂,叹道:“我素来豪爽慷慨,有好的东西,总让别人先品尝,姚先生你先请,你先请。”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笑吟吟把手指向姚大通伸了过去,道:“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却堪称人间第一大补,由唾液,浓痰,口水,以及各种美味残余物混合而成,这粒服下,包你通筋活血,延年益寿。” 姚大通喉咙咕的一声响,险些呕吐出来,叫道:“你恶不恶心?”叶枫愕然道:“恶心什么?自己体内的东西,有什么好嫌弃的?”张开嘴巴,舌头一卷,姚大通只觉得腹腔一阵痉挛,嘴巴一张,吐了一滩东西出来,破口大骂道:“你是个疯子,你不是人。” 叶枫哈哈大笑,晃动着手指头,洋洋得意道:“我舔的是另一个手指呢。”姚大通双眼一闭,不与他说话。叶枫心道:“赵大哥多半在外面,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听其言,观其行,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扰乱他的判断。” 当下轻吹一口气,把鼻屎吹落在地,道:“我是个直肠子,虚伪不来,只知道有屁就放,放了心里,才舒坦,鼻子通了,才能心平气和,耳朵通了,能听得见铮铮忠言,才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赵鱼果然就在外面,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彻底相信叶枫,尤其看到叶枫在青青面前情迷意乱的样子,他觉得要更加慎重,小心。 他是个穷二代,或许这辈子只有这次向上机会,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哪怕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也不能无条件信任,他把姚大通当成诱饵,就看叶枫是不是贪心的鱼。 叶枫轻笑一声,说道:“与赵大哥相处多时,别的本领,没学到一样,倒记住了几首好诗词,其中一首,觉得挺适合我此时的心境,姚先生满腹经书……” 姚大通哼了一声,大骂道:“不学无术的混蛋,是满腹经纶。”叶枫歪着脑袋,一本正经说道:“纶,官员所系的青丝带,钓鱼的丝线,你肚子里装那些多带子,丝线想做甚?我明白了,你是想钓一条大鱼,然后去当大官。” 他接着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是个官二代,有个强硬的老爹,可以事事帮你出面摆平,你就是脾气臭一点,骨头硬一点,也无关紧要,唉,你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穷二代,你不杀死自我,出卖自我,不用卑劣的手段,怎么能脱颖而出呢?” 赵鱼一怔,暗道:“叶兄弟在说我么?”姚大通直气得七窍生烟,跺脚叫道:“放屁,放屁。”叶枫继续说道:“经书岂非更加贴切易懂?某些穷酸学究,偏偏喜欢玩弄文字游戏,显得自己高人一等,我觉得和村头癞痢头阿三并无多大区别,姚先生满腹经书……经纶,在下若有驴唇不对马嘴的地方,你千万别惊呆了,嘿嘿。” 姚大通怒气未消,又哼了一声,道:“我早习惯了你的张冠李戴,已经被你惊呆了不知有多少次。”叶枫拍着椅子扶手,摇头晃脑吟唱道:“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 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 陈侯立身何坦荡,虬须虎眉仍大颡。 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 念到此处,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想:“腹中能贮书一万卷?塞入一卷也给撑死了,这诗谁写的?大言不惭,牛皮吹得好大。” 姚大通冷笑道:“这是诗人高明之处,你懂个屁啊?比如说:霜皮溜雨四十周,黛色参天二千尺,换作是你,你一定会问:世上有那么粗,那么高的大树么?这是作者有意而为之,增加美感,你懂不懂?” 叶枫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吹牛既能骗到钱,又能泡到妞,难怪五花马,千金裘,袋中钱多得花不完。”姚大通脸色铁青,用力一拍桌子,气呼呼道:“错了,错了,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销。”叶枫眨了眨眼睛,反问道:“口袋没有钱你敢去喝酒吃肉么?想吃霸王餐,别人店家也不是吃素的,不把你的脑袋打得猪头一般才怪呢?” 姚大通道:“唉,蠢才,蠢才,无怪你一事无成,原来拘泥不化,不知变通。无论写诗写词,讲究的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若是字字都去符合现实,读起来和如同嚼蜡,有什么区别?” 叶枫冷笑道:“若非袋中的钱,多得花不完,他敢说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大话?像我这种没有钱的人,至多只敢这样说,瘦马西风黄昏,口袋余钱仅十文,低声问掌柜,还有馒头咸菜否?” 姚大通听他胡搅蛮缠,气得双眼翻白,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强词夺理,断章取义,你知道上一句是什么,主人何为言少钱?有钱会把五花马,千金裘拿出来换酒喝么?” 叶枫心中大乐,不紧不慢道:“没钱骑得起五花马,穿得起千金裘么?能有匹病恹恹的老驴,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衫,已经相当不错了,是他花钱太离谱,烹羊宰牛且为乐……钟鼓馔玉不足贵……能不把五花马,千金裘拿去抵账么?” 姚大通脸色早成了紫酱色,全身发抖,喉咙嗬嗬作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鱼强忍着笑:“只怕李太白在世,恐怕也被叶兄弟气得暴跳如雷。” 叶枫接着吟道:“东门沽酒饮我曹,心轻万事皆鸿毛。 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 长河浪头连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 郑国游人未及家,洛阳行子空叹息。 闻道故林相识多,罢官昨日今如何。” 赵鱼听着听着,一瞬间仿佛让什么东西,狠狠的戳到,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一道暖流从丹田冲了上来,喉咙登时为之窒息。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不知从甚么时候起,已然泪流满面,心道:“我真的不肯同流合污么?不,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向他低头屈服而已,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学会拍马逢迎,颠倒黑白。” 叶枫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大的理想,只想与心爱的人,白首到老,结交几个重情重义,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朋友,没事吹吹牛,有钱的时候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姚先生,我说的是不是?” 姚大通怒气更增,喝道:“鬼话连天!”叶枫又叹了口气,道:“谁说人间无真情?只是我们无缘遇见罢了。”转过身去,往外走去。姚大通道:“你去哪里啊”叶枫哈哈大笑,道:“回房睡觉。” 回到房间,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躁热。他索性脱光全身衣裳,一丝不挂躺在地板上。谁对?谁错?赵鱼有错么?难道赵鱼不应该出人头地吗?对于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穷二代而言,不择手段,出卖灵魂才是唯一的捷径。 他有错吗?难道为了兄弟情,就要牺牲华山派的利益?或许在赵鱼眼里,他这个兄弟,甚至是块让他往上爬的垫脚石,要怪就怪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泪水慢慢流下脸颊,叶枫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那么多做甚?”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听得青青吃吃笑道:“身形单薄,骨架偏瘦,大腿无肉,腹肌也不明显……” 岳冲哈哈大笑,道:“露要讲究技巧的,不是衣服一脱,双腿一张,往床上一躺就可以名动天下了,至少身材均匀,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这样才能吸引住别人的眼球,男人嘛,体毛要浓密一点,显得有魅力……” 青青格格笑道:“倘若你一脱,岂非把天下女人高兴得嗷嗷叫?”岳冲昂首挺胸,一脸得意,道:“那是当然。” 叶枫大吃一惊,跳了起来,道:“你……你……你们……怎么进我的房间了?”青青重重一巴掌拍在他光溜溜的臀部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痕,好像盖了个大印章,道:“天亮了。” 赵鱼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字道:“对,天亮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赢下人生这场最重要的战役,绝不能输! 也输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窃国者侯 窃钩者诛 下了画舫,姚大通领着他们,径往南方而去,赵鱼忽然心念一动:“往南不是龙门石窟么?莫非证据就藏在那里?” 龙门石窟位于洛阳城南,步行过去,也不过一两个时辰。香山和龙门两山对峙,伊河从中穿流而过,遥望过去,犹如一座天然的门阙,所以古称“伊阙”。 到了隋朝隋炀帝时,杨广曾登上洛阳北面的邙山,远远望见洛阳南面的伊阙,仿佛一道门户一般,屹立在他的眼前。于是就对他身边的侍从说,这不是真龙天子的门户么?古人为什么不在这里建都?一位大臣献媚地答道,古人非不知,只是在等陛下呢。 隋炀帝听后,龙心大悦,就在洛阳建起了隋朝的东都城。把皇宫的大门正对着伊阙,从此伊阙便被人们习惯地称为“龙门”了。龙门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自古以来被列入洛阳八景之冠。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说:“洛阳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石窟就开凿于山水相依的峭壁之间。 它始凿于北魏孝文帝由平城(今山西大同)迁都洛阳前后,当时孝文帝深感国都偏于北方,不利于统治,而地处中原的洛阳自然条件优越,于是在公元四百九十三年迁都洛阳,同时也拉开了营建龙门石窟的序幕。 龙门石窟经历东魏,西魏,北魏,北周,隋,唐,和北宋等朝,雕凿断断续续达四百年之久,其中北魏和唐代大规模营建有一百四十多年,因此在龙门所有的石窟之中,北魏,唐两朝的石窟就差不多占据了九成之多。 三人走得快,不到午时,就到了龙门山脚之下,仰头望去,只见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石窟,层层矗矗,巍巍雄伟,壮观无比。 姚大通忽然收住了脚步,问道:“知道我来这里做甚么?因为扳倒岳重天的证据,就藏在龙门石窟,哈哈。”说罢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赵鱼一听到证据两字,不禁“啊”了一声,跳了起来,道:“姚先生……我……我……你……你……快去拿罢!”登时心情激荡,他素来沉着稳重,此时却也乱了方寸。 姚大通翻了翻眼珠,冷冷说道:“你急什么啊?前面有酒家,我们喝一杯去。”赵鱼急道:“姚先生,我们先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喝酒,你觉得怎么样?” 夜长梦多,他可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有任何差错,证据到手,他心里才会感到踏实。姚大通凝视着他,过了良久良久,才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么?” 赵鱼一怔,道:“在下愚钝,请先生直言。”说着连连作揖。姚大通淡淡说道:“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赵鱼只得应道:“是。” 龙门石窟自魏,唐以来,便是有名的名胜古迹。龙门山下,酒家极多,花花绿绿的酒旗随风招展,瞭乱了旅人的眼睛。 一群群店家老板请来的妙龄少女,在各自门口大声地招徕着来往的路人,穿得异常单薄,酥胸半露,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冻得直打哆嗦,洁白如玉的肌肤青红交加,犹似煮得半生不熟的肉块。 三人随便找了间酒家,进去找了个座头,客人不多。店小二先泡了一壶茶,端上一碟瓜子,一碟蚕豆。 姚大通喝了杯茶,忽然叹息道:“我还能有几年可活?”赵鱼笑道:“先生长命百岁。”叶枫瞟了姚大通一眼,心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姚大通轻声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叶枫暗道:“你奶奶的,卖弄什么狗屁才学,话说白了,不就是岁月,是把杀猪刀,英雄迟暮,红颜薄命,当年能尿一丈远,如今滴滴答答湿鞋面。” 姚大通用双充满沧桑的眼睛,看着远处雄伟壮观的龙门石窟,声音沙哑而悲伤,道:“什么狗屁理想,雄心壮志,如今和我统统不搭界,我只想好好享受晚年,有美酒,佳人相伴,仅仅如此而已。” 赵鱼淡淡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应该好好享受一番。”姚大通嘿嘿冷笑,道:“有了钱,才觉得生命的美好,身无分文,拿什么去享受?”赵鱼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几分,脸上微微一红,道:“没钱寸步难行。” 姚大通忽然话题一转,问道:“项羽为什么会败给刘邦?按理说项羽出身贵族,论才干见识,岂是无赖流氓出身的刘邦,所能比拟的?但他却偏偏输得一汰糊涂,不仅丢了江山,又丢了性命,这是为什么呢?” 叶枫心道:“死到临头,还扯东扯西,怪不得古人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又云: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赵鱼沉吟道:“项羽刚愎自用,不懂得利用人材,正是他失败的原因。” 姚大通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又喝了口茶,缓缓说道:“驾驭人材并不难,只需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比如有人好色如命,你就得送上美女,有人爱财,当然要给他金银财宝,有人贪恋权力,唯有给他加官进爵,投人所好,才有人给你死心塌地替你卖命……” 赵鱼忽然脸色微变,右手颤抖,半杯茶水倾倒在桌上,脑中一团混乱,神情极为尴尬。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暗道:“原来姓姚的想敲竹杠,梆梆梆,只不过赵大哥比我还穷,要钱没有,要血一盆。” 姚大通手指笃笃击打着桌子,冷笑道:“只可惜盖世大英雄项羽,完全不懂这些,他每打下一座城池,不仅不把钱财,官位,女人拿去拉拢人心,反而紧紧攥在手里,他的手下自然人心涣散,投奔能捞到好处的地方。” 赵鱼大汗淋漓,道:“是,是。”姚大通道:“据史书记载,项羽平日关心士卒,每有将士受伤,便问长问短,伤心流泪,但别人想要的,却又舍不得出手,关心道:“小龙帮是开封城的一个小帮派,专干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之事,和神都帮并无差别,这女子多半是他们掳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拔剑而起 赵鱼沉声说道:“别轻举妄动。”右手慢慢按在刀柄之上,若有风吹草动,便拔刀而起,杀出一条血路。叶枫想到即将与赵鱼反目成仇,既是热血沸腾,又是叹息命运反复无常。 众骑士大叫大喊道:“快把好酒好肉拿出来,大爷们急着赶回开封,好向唐帮主交差。”寻了几张桌子坐下,不多时,酒肉端上。 他们急着赶路,狼吞虎咽,不多时杯盘狼藉,地上扔满了未吃干净的鸡腿,猪蹄。与他们挨得近的食客,尽皆遮鼻掩口,皱着眉头。有几个胆小之人,不愿招惹麻烦,会了账悄悄的走了。 笼中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求:“各位大爷,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我……已经三天没吃一点东西了,我好饿……好饿……”说到最后,已是气喘吁吁,好像随时会倒下一般。 众骑士轰然大笑道:“你会饿么?这段时间,难道你没灌饱么?他妈的杨虎那小子,牛牯一般强壮的身躯,居然被你硬生生搞瘦了一大圈,连刀都拿不动,哈哈。” 一人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奶奶的,杨虎那厮何德何能,居然艳福不浅,拥着这白花花的小娘皮连睡了十几天,虽然如今身首异处了,不过也值了……”说到此处,忍不住流下一大串口水下来。 众人笑道:“那你就学学杨虎,和她睡一睡,她是转世的狐狸精,包管你欲死欲仙……”那人吓了一跳,使劲摆着双手,道:“我还想再活五十年,天下女人多得是。”众人“呸”了几声,骂道:“没出息的家伙。” 那人涨红着脸,大声说道:“我没出息,你们有出息,你们上,帮主的手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的。”一满腮虬髯的汉子霍然而起,啪的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那人捂着脸颊,叫道:“你打我做甚?” 大胡子道:“你他妈的是猪脑子,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帮主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我们当然不敢碰她,如今她给帮主戴帽子,帮主当然巴不得我们去搞她。” 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喃喃道:“她给帮主戴帽子?就是腊月寒冬,我也没有看见帮主戴帽子啊,你们看见了没有?”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道:“要不要我们给你戴一道:“我……已经……已经……你……你……别胡……胡来……”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宝贝,谁叫你把我亲得不痛不痒?”双手亦不闲着,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女人饿了几天,本来就浑身泛力,又被他紧搂在怀,再也无法动弹了,苦苦哀求道:“求你……不要……不要……”大胡子一只手伸入她的怀里,动作连连,笑道:“我要……我要……我要!” 众人只看得**焚身,难以克制,忽然勃然大怒,提高嗓子大叫道:“大胡子,你是不是一个人想吃独食?你……你……再这样子,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大胡子上下其手,笑道:“并非兄弟不讲道义,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女人气喘吁吁,道:“住手……住手……”大胡子道:“我一住手,岂不是男人了?”双手用劲,女人不禁**起来。众人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还不滚开?” 忽然一人大叫道:“大胡子,我操你奶奶的!”说着张开十指,往大胡子的后背抓去。大胡子冷冷道:“你还不够资格。”右足反踢,正中那人的腹部,那人大叫一声,直直跌了出去。 众人吃了一惊,怒道:“你……你……”大胡子喝道:“我又不是不让你们玩,你们就是小心眼,一刻也等不住,难道我先弄了,这女人就会烂了,坏了?”众人道:“凭什么你次次抢先,兄弟们次次喝你的喝脚水?” 大胡子嘿嘿冷笑道:“我习惯了做第一名。”二人越众而出,怒道:“大家兄弟一场,你让一次会死啊?”大胡子道:“谁和你们是兄弟?”两人并肩齐上,一人挥拳击向他的左胁,一人双掌拍向他的后背。 他们往日受惯了大胡子的鸟气,早想寻机会教训他一番,如今趁机发作,使出了全身力气,大具威势。大胡子呵呵笑道:“既然你们喜欢,我把她让给你们就是。”旋转身子,双掌一推,竟把怀里女人往他们送去。 女人“啊”的一声,头晕目眩,不分东南西北。叶枫见他心狠手辣,暗道:“卑鄙无耻,!”这两人吃了一惊,若不立即收招,只怕这娇滴滴的小女子被他们所伤,当下硬生生收住脚步。 大胡子蓦地里发出一声大吼,喝道:“去你奶奶的!身形晃动,早跃到了他们面前,砰砰几掌,直把他们击飞出去,众食客大惊失色,既想夺路而逃,又想看看大胡子如何对付这女人,走又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不已。 众人无不骇然变色,不自禁的都退开几步,似怕被大胡子一掌打翻在地。一人道:“大胡子,都是自家兄弟,你计较什么?哪次不是兄弟们让着你?你出手也忒狠了吧。” 大胡子厉声道:“不狠你们就不服,假如我比你们差劲,好事我会有份么?”被众人一搅扰,不由得魔性发作,恨恨说道:“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样样都比你们强,你们一辈子都赶不上我。” 把女人按在桌上,双手一扫,叮叮当当,碗碟尽数跌在地上,“嗤”的一声响,撕开她的衣襟,露出半截白酥酥的胸脯,叶枫只看得怒气填胸,心道:“都是袖手旁观,没有人挺身而出么?” 众人敢怒不敢言,心道:“他妈的,又让他拔了头筹。”女人在他身下苦苦挣扎,弱弱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大胡子又撕掉她半幅裙子,狞笑道:“这怎么行?我一放开,他们那些王八蛋,岂不讥笑我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枪洋蜡头?” 包括众食客在内,众人死死地盯着眼前香艳的场景,满脸掩饰不住的情欲,竟无一人上前阻止,偌大的厅中,居然一点声音也无。一片寂静中,惟闻众人粗重的喘息之声。 叶枫再次向赵鱼看去,只见他满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女人凄厉的哭叫,女人苦苦的挣扎,他既没看到,也没听到,就像一个聋子,瞎子,叶枫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赵鱼是不是见过人间太多阴暗的事,所以精神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就算所有人都可以无动于衷,但赵鱼绝对不能,因为他是捕快。 捕快职责就是除暴安良,维护社会安宁,倘若连捕快都选择沉默不语,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正义公平可讲?纵容犯罪的捕快,甚至比最凶恶的下三滥盗贼更有不如。 “赵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叶枫紧紧咬着嘴唇,忽然一阵冷风从门外吹了进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背上已经冷汗淋漓。 在这瞬间,叶枫终于看清了赵鱼的为人,赵鱼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变得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任由天底下最黑暗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因为姚大通是他升官发财的跳板,这个女人悲惨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原来所谓正义侠气,是有所选择的,只有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才会去行侠仗义,倘若捞不到一点好处的话,谁会管别人的死活?如今做好人,反被世人当成白痴,傻瓜。 这样的正义,甚至比**裸的杀人放火,更加可恶无耻,赵鱼的行为,和武林盟那些嘴上挂满正义廉耻,背地里肮脏无比的人,有多少区别?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你叫的声音真动听,我心都醉了。”蒲扇般大小的双手,却如灵蛇一般敏捷,一刻也不消停。 女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飞起一脚,正踢在大胡子的胯部,大胡子过于托大,一时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双手抱着裆部,腾腾连退了几步,泪水长流,怒道:“你……你……。” 众骑士“啊”的一声惊呼,几分是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惋惜,是不是叹息女人的力气用得不够大,没有废了大胡子? 女人跌跌撞撞往门外跑去,大声叫道:“谁救了我,我就跟他走。”有几人色心大起,忍不住迈上了一步。大胡子大步追了上去,伸出左臂,从后面拽住她的头发,骂道:“贱人,居然敢踢老子命根子?”倒拽着她,硬生生着地拖去,女人疼痛难忍,口里厉声惨呼。 叶枫一眼瞥去,正好与女人目光相触,苍白的脸上,尽是恳求可怜的神色。他心中突然一痛,登时想了起来,那夜余冰影也是这种的表情,楚楚动人,难以拒绝,不由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全身的热血仿佛都涌上了头顶。 眼前的女人不知不觉,幻化成了余冰影,她的低呼,仿佛也是余冰影的幽怨,一时间柔肠百转,难已平息,紧握着拳头,心里大叫道:“影儿,影儿,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女人泪水长流,大声咒骂道:“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天生就是做别人奴才的命……”大胡子环顾左右,神色桀骜,朗声笑道:“你纵然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敢救你,因为他们都是懦夫孬种,根本就不是男人。” 叶枫霍然立起身子,一拍桌子,大声道:“放开她!”赵鱼吃了一惊,一按他的肩头,低声道:“叶兄弟,不得鲁莽。”叶枫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冷冷看着他,道:“对不起,要我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他并非道德高尚之人,他的心中也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肮脏念头,但他一直没有忘记,腰间悬挂三尺青锋剑,时刻提醒他要维护正义,惩恶锄奸,他才不像赵鱼那样精于算计,无利不动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拔剑时就拔剑,有些事根本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横尸街头,血溅当场又如何?昧着良心而活,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心比天高 命比纸薄 大胡子狠狠瞪着他,厉声喝道:“你逞什么英雄?”叶枫手按剑柄,森然道:“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大胡子怒道:“你不怕死?”叶枫沉默了一会,一字字说道:“我一条命,你也是一条命,有什么好怕的?” 赵鱼忙站起身子,连连拱手作揖,陪笑道:“这位大爷莫见怪,我兄弟多喝了几杯黄汤,胡话连天,请你多多包涵。掌柜的,这几位大爷的账,全算在我的头上。” 大胡子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醉鬼。”叶枫冷冷的道:“谁说我醉了?”赵鱼叹了口气,道:“兄弟,别怨我罗嗦,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冲动,控制不住情绪。” 叶枫大声道:“要我铁石心肠,我做不到。”赵鱼道:“你这是何苦呢?”叶枫道:“你不去,我去。”大胡子忽然冷笑,道:“很好,好极了。” 赵鱼嘿嘿冷笑几声,慢慢坐了下去,闭上了嘴巴,再不说话。大胡子凝视赵鱼,道:“算他是他,你是你,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赵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等于默认了他所说的话。 叶枫慢慢拔开长剑,缓缓说道:“不想死,就放开她!”大胡子道:“就凭你一个人?”叶枫傲然道:“我一个人足矣,拔你的刀。” 大胡子道:“好!”刀光一闪,向叶枫胸口刺了过去。叶枫喝道:“来得好!”突然间吸了一口气,脸上杀气大盛,唰的一剑,刺向大胡子的小腹。大胡子举刀挡格,叶枫手臂运劲,力道强势。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大胡子手中钢刀被绞得飞了出去,喀嚓一声,扎在厅上的横梁之上,晃晃悠悠,抖动不已。叶枫道:“去死吧!”剑尖闪动着光芒,直刺大胡子的心口。 大胡子大惊失色,哇哇叫道:“啊哟,乖乖不得了,女人你的,我不要了。”身子一扭,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往人群扑了过去。众人纷纷避让。 叶枫跟着上去,喝道:“哪里走?”长剑连刺。大胡子道:“是,是。”脚下越走越快。赵鱼拉着姚大通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姚大通道:“好。” 忽然之间,大胡子向姚大通扑了过来,口中大叫:“不得了,救命,救命。”赵鱼迎了上去,双掌推出,不让他近身,笑道:“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大胡子吼道:“你不救我,就是和我过不去!”呼的一拳,击向他的面门。赵鱼右足轻轻勾出,大胡子卟的一声,跌倒在地,随即跃了起来,叫道:“他们是一伙的!” 众骑士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一般,还未待他的话说完,身形展动,刀剑齐向姚大通刺去。姚大通大怒,喝道:“谁和他是一伙的!放屁,放屁!”众人道:“就是你,就是你!” 赵鱼吃了一惊,暗道:“这些人多半是青青雇来的。”钢刀斜斜划出,把那几人逼退几步,仗刀护在姚大通身前,冷冷道:“我不想杀人,但别逼我杀人。” 大胡子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手中又多了一把刀,哈哈一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挺刀向赵鱼肩胛劈下,如电闪雷鸣,快无仑比,与适才狼狈不堪,简直判若两人。 赵鱼道:“好!”钢刀横架,左手拍向大胡子的右胁,大胡子斗然跃起身子,钢刀接二连三向赵鱼劈去。赵鱼身子微蹲,扎实马步,钢刀平举,一一接下,两刀相交,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叶枫见得突生变故,手持长剑,怔怔发呆,也不知要不要帮赵鱼?忽然一人大叫一声,一刀向姚大通胁下软肋刺了过去,他出手轻灵迅急,显然想一招置命。 可是他的刀距离姚大通胁下尚有数尺时,忽然眼前刀光一闪,人头跳了起来,骨碌碌在地上乱滚。赵鱼却坐了下去,拿起筷子,挟起一块肉,放入嘴里,道:“莫再来烦我,我要吃饭。”又替姚大通斟满一杯酒,淡淡道:“姚先生,请。” 姚大通右手发抖,酒水不断洒在衣襟之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骑士见赵鱼气定神闲,一时竟不敢逼近。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胡子道:“好逍遥自在!”刀光一闪,把一张桌子劈成两半。赵鱼又吃了几块肉,饮尽杯中残酒,道:“从哪里来的,就该回到哪里去,现在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大胡子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突然一声长啸,一刀挥出,劈向赵鱼的肩头。 赵鱼道:“你究竟为了什么?”寒光一颤,刀尖便已疾刺大胡子的喉咙。大胡子不由自主退了几步,赵鱼刀锋一转,拉着姚大通冲了出去,几人随即扑了上来,截住他们的去路。赵鱼道:“挡我者死!”抓起两人,脑袋对撞,**迸溅,一齐毙命。 叶枫见赵鱼突然出手狠毒凶残,虽说是被迫而为,却也不禁为之心寒,暗道:“赵大哥,你就用这种方式向上爬?心中没有仁义,和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有什么区别?” 其余的人不觉一怔,止住了脚步,赵鱼道:“顺我者生。”加快脚步,却听得背后呼的一声,大胡子一刀向姚大通劈了下来。赵鱼大吃一惊,并不慌乱,右足一勾,挑起一张椅子,向大胡子击了过去。 大胡子左掌一拔,把椅子送到数尺开外,手中的刀仍直直向姚大通劈去。姚大通大叫:“啊哟!”挣脱赵鱼,身子前窜,躲在一张桌子底下。大胡子大声喝道:“杀了他!” 众骑士应了一声,举起兵刃,冲了过去,姚大通手足无措,慌作一团,道:“救命,救命。”大胡子大笑道:“没有人救得了你。”钢刀飞舞,一招接着一招,犹如狂风骤雨,巨浪惊涛,瞬息之间,便把赵鱼笼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赵鱼左冲右突,始终突破不了大胡子的防线,姚大通那边情势危急,随时会命丧他们刀下,大胡子见他神情焦虑,得意道:“这就是命,哈哈。”赵鱼忽然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哈哈大笑。 大胡子怒道:“笑?有什么好笑的?”赵鱼缓缓放下钢刀,沉声道:“对,这就是命。”大胡子钢刀递进,架在他的颈上,冷冷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哼哼。” 赵鱼叹了口气,撕开了衣裳,露出肩上的胎记,大胡子道:“你有病啊?脱什么衣服啊?”叶枫身子一震,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赵鱼苦笑道:“奈何桥上,孟婆汤别喝得太多,切记,切记!” 叶枫胸口猛然一酸,和赵鱼种种往事,霎时间都涌向心头,衙门彻夜长谈,徐家庄患难与共,洛阳长街并肩血战,神都帮密道笑对生死……虽然赵鱼一直在利用他,但这些记忆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泪水又流了出来,不知何时,耳边响起了一句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叶枫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赵大哥,我再帮你一次,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就在此时,众骑士掀翻了桌子,兵刃向姚大通刺去。叶枫大喝一声:“你们以为我是死人?”剑光颤动,向众骑士喉咙点去。众骑士不管姚大通,便似没头苍蝇一般,乱闯乱走。 叶枫长剑平举,厉声道:“想动我兄弟,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女人脸色慢慢变了,大胡子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怒道:“关你什么事?”叶枫冷冷道:“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胡子道:“蠢货,最亲密的朋友,就是最大的敌人。”刀锋一抬,连人带刀向叶枫直扑过去。叶枫已打定了主意:“我对赵大哥仁至义尽,杀姚大通,他便怨不得我了。”当下笑道:“赵大哥胸怀宽广,岂是那种卑鄙小人?” 赵鱼淡淡道:“你在我在,你亡我亡,我若负你,教我不得好死。”慢慢向姚大通走去。叶枫却不敢发教我不得好死的毒誓,干笑几声,剑尖斜逃,指向大胡子的小腹。 大胡子身子跃起,双足往叶枫胸口踢去,叶枫早料到此着,右臂轻提,长剑提起了两尺,剑身平划,削向大胡子的双腿。 就在此时,赵鱼拉起姚大通,一声长笑:“我去也!”双足连踢,把几名骑士直扫出去,纵出酒店,翻身上马,与姚大通同乘一骑,绝尘而去。 在这个奇妙的国度里,想要过有尊严,守规矩的生活,就得被残酷的淘汰出局,无处容身,这个帝国,根本就不需要包公式凛凛正气的清官忠臣,而是需要指鹿为马,唯唯诺诺的奴才小人。 他的遭遇就说明了一切,那些不如他的人,凭什么骑在他的头上,做他的上司?凭的就是会溜须拍马,权钱交易。 贪得无厌,劣迹斑斑的人身居庙堂,拜相封侯,恪守游戏规则的人却无出头翻身的机会,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世界啊! 有些人为了绳头小利,可以把自己老婆奉送出去,他出卖一个兄弟,又算得了什么?何必要承受良心的拷问?世上本没有绝对信任的兄弟朋友。 女人“嘿”的一声冷笑,幽幽道:“你在我在,我亡你亡,我若负你,教我不得好死,说得真好啊!”叶枫听在耳里,也不知什么滋味,他想不到赵鱼如此决绝无情,心中不由得一乱,剑招变形,大胡子瞅个真切,一脚把他踢翻了几个筋斗。 叶枫尚未站起身子,大胡子飞身而上,右足踩住了他胸口,刀尖抵在他喉咙,喝道:“你相不相我剁了你?”叶枫心道:“赵大哥,我们毕竟兄弟一场,我就用我的性命,来成全你的大业。”便道:“怎么剁啊?剁大块还是剁小块?大块浪费柴禾,小块烂得快。” 大胡子见他这当儿居然还有心思说风凉话,脸色一沉,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叶枫一心想替赵鱼拖延时间,笑嘻嘻道:“猪舌头才好吃呢。”大胡子呼的一掌拍出,击在叶枫左颊上,喝道:“还不闭嘴?” 女人吃吃笑道:“他本是个小坏蛋,你和他唠唠叨叨,只怕一天也说不清爽,还不快追?”大胡子抬起一脚,把他踢到女人脚下,怒道:“回来再和你算账。”领着众骑士,迅速离去。 叶枫笑道:“最好带上你的账本,要不然空口无凭,我绝不认账。”女人凝视着他,道:“你除了做蠢事,还会做什么?”叶枫微微一笑,道:“是你们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女人伸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道:“我倒忘了你叶大侠是个多情种,最见不得女人吃苦受委屈。”叶枫讷讷道:“假如你把自己化妆得丑一些,也许我就会铁石心肠了。”女人一巴掌掴得叶枫眼冒金花,道:“要我变丑八怪,不如杀了我!” 叶枫苦笑道:“女人啊女人,你为什么要爱慕虚荣?”女人冷冷的盯着他,冷冷的道:“我恨不得撕烂你这张乌鸦嘴。”拿起一杯酒,倒在手心里,在脸上用力擦了擦。只见脸上肌肉宛如墙上的泥粉,一块块掉了下来,忽然露出一张秀丽无比的倩脸来,除了青青,还会有谁?叶枫虽然猜出了她是青青,胸口似让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青跳了起来,又是一记耳光,掴在他的脸上,骂道:“贼眼兮兮,不怀好意,该打!”叶枫捂着红肿的脸庞,如痴如醉,哭笑不得。青青叹了口气,道:“幸好我心有归属,否则被你这双狗眼瞧上,想不嫁给你都不行。” 叶枫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奇异的红晕,青青拎住他的耳朵,嗔道:“又开始自作多情了?就是你这个烂人,搞砸了我的计划,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脚,都冻坏了。”叶枫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青青打断了他的话,道:“本来我们制造机会,让你浑水摸鱼……倘若岳冲杀了姚大通,你就无法拿到相应的好处,到那个时候,天地之大,恐怕再无你容身之地,不仅我们不庇护你,武林盟绝不放过你。” 叶枫已经如一只中箭的兔子,旋风般冲了出去,门前还有一匹马,他纵身上去,催马便走,他一定要抢在岳冲之前,杀了姚大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赌徒 赵鱼两人同乘一骑,自然跑不了多快。不一会儿,大胡子等人渐渐逼近,在身后大呼小叫,辱骂不停。赵鱼双眉一竖,骂道:“他奶奶的,阴魂不散,又追来了。” 姚大通牙齿格格作响,颤声说道:“该……怎……怎……么……办?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赵鱼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诸葛亮,哪来的办法?”姚大通一听,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不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大骗子,我被你害惨了。” 赵鱼拍了拍腰中的钢刀,道:“有了它,没有人能阻挡得了我。”姚大通勉强一笑,道:“我这才发现,你既像个赌徒,更像个无赖。”赵鱼不否认,也无法否认,人走到了绝路,除了耍横赖皮,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姚大通忽然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甚至连声音却已嘶哑,大声说道:“我真是个瞎子!”赵鱼冷冷看着他,冷冷的说道:“谁说我输了?”姚大通道:“难道你的那把破刀,就是你的把握?” 赵鱼握刀的手上已经凸出了根根青筋,这把刀就是他的信心,如今他就要用这把刀,荡平所有的绊脚石,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往上爬。 若想赢得人生的荣耀,就得去赌一把,他从不赌博,也看不起赌钱的人,他赌的是命,要么风光无限,要么呜呼哀哉,他才是真正的赌徒!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逼得更近了,大胡子忽然喝道:“放暗器!”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无数暗器向赵鱼后背激射而来。众骑士虽然武功不高,但毕竟挨得近,气势相当惊人,倘若吃上一记,也够他们受的。 赵鱼倒不敢托大,低声说道:“想活命的话,就别乱动。”姚大通伏下身子,双手紧抱马儿的脖颈,一动不动,赵鱼身子反转过来,一柄钢刀使得泼水难进,叮叮当当,把漫天飞舞的暗器尽悉斩落在地。 大胡子喝道:“姓赵的,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的投降罢。”赵鱼哈哈大笑道:“何兄弟,原来是你,你还执迷不悟么?”他并不知岳冲的真实身份。 岳冲叫道:“你狼子野心,祸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左掌在马背轻轻一按,整个身子猛然弹了起来,手中的铁链一抖,登时笔直如矛,直直刺向赵鱼。 赵鱼厉声喝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手腕斜转,钢刀翻了过来,叮的一声,铁链刺在刀身之上。岳冲右足踢出,踢向赵鱼的下巴,冷笑道:“不知是谁,利禄熏心?”赵鱼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什么?”左掌五指如剑,狠狠地对着岳冲的脚背插了下去。 岳冲忙不迭一缩脚,忽然心念一动:“我不如废了他们所乘之马,他们便无处可逃。”暗自运起内力,由手臂向铁链传了过去,一瞬间好像有块千斤巨石,压在赵鱼刀身一般,精钢打成的刀身,登时凹了进去,似是被人硬生生用力拗弯了一般。 赵鱼向来并非以内力见长,当然不会蠢到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别人的长处,微微一笑,道:“你连破铜烂铁都要?是不是穷疯了?来,来,赏你十文钱,拿去买碗面吃。”握刀之手慢慢回缩,企图挣脱这股强大的力量。 岳冲怒道:“谁希罕你这个穷鬼的几文臭钱?”铁链一寸寸跟着下压,牢牢粘住钢刀,这样一来,等于三个人的重量全压在马身之上,那马奔跑多时,早已疲惫不堪,登时摇摇欲坠,随时会栽倒在地。 姚大通忽然叫道:“别杀我,我和你合作。”岳冲一怔,劲道一撤,铁链缩回,一个筋斗落在地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道:“你准备和谁合作?” 赵鱼压力突减,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姚大通道:“和你们合作。”他没有赵鱼孤注一掷的狠劲,所以他只是命运之神手中的一枚棋子。 岳冲忽然冷笑,道:“你不是和他联手,要搞倒岳大侠吗?”姚大通道:“既然他没有那个实力,我为什么要白白送命?”岳冲道:“你果然是个老狐狸。” 姚大通低下了头,沉默良久,长长叹息,道:“如果我是老狐狸,我就不会惶惶不安,东躲西藏了,我只是太怕死了。”岳冲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姚大通道:“只要你给我一个安全承诺,一大笔钱,我马上销毁证据,从此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岳冲道:“好!”赵鱼看着姚大通,眼睛里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讥消沉吟:“我输了。”姚大通忽然有了些内疚,道:“你也别太难过,不用多久,你会功成名就的。” 赵鱼道:“顺其自然吧,天无绝人之路,人总要生存下去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和愤怒,一个人到了如此的地步,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神情,要么是涵养好到了极点,要么他绝望到连心都死了。 连心都死了的人,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了。岳冲道:“赵捕头,我们还能做朋友么?”赵鱼微笑道:“我们之间有矛盾么?”岳冲被他问得一怔,道:“没有。” 赵鱼哈哈大笑,道:“既然没有矛盾,怎么不是朋友?”他十分优雅地做了个手势,道:“姚先生,你请。”岳冲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固执倔强的捕快,忽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姚先生慢慢向岳冲走去,赵鱼忽然握住姚大通的手,道:“姚先生,请你等等。”岳冲脸色一变,右手按住铁链,厉声喝道:“你反悔了?” 赵鱼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柔声说道:“姚先生,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岳冲松了一口气,放开铁链,笑道:“姚先生会有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赵鱼道:“好。” 好字刚出口,姚大通整个人却飞了起来,稳稳落在马鞍之上,大叫大喊:“怎么回事啊?”赵鱼道:“走得越远越好!”反手一刀,砍在马臀之上,马儿负痛,拔足飞奔,顷刻之间奔出数十丈之外。 他决不能认输,像他这种人,一旦下了决心,就永远不会更改,除非终结他的生命。这一变故大出岳冲意料之外,等他反应过来,姚大通早已远去,不由得暴跳如雷,喝道:“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赵鱼淡淡道:“兵不厌诈,你骗我,我骗你,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何兄弟何必这么认真呢?”岳冲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极了。”右足踏上,铁链刺出,疾取赵鱼的胁下。赵鱼退后几步,双手一扬,道:“倒也,倒也!” 只听得卟卟倒地之声不绝,众骑士倒地不起,大声哀号。赵鱼握紧了手中的刀,冷冷道:“你劝不了我,我劝不了你,我们必须要做个了断。”岳冲目中怒火中烧,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铁链挥出,扫向他的腰部。 赵鱼双足一点,拨起身子。人在半空,刀光点点,连刺出七八刀。岳冲骂道:“去你奶奶的。”铁链急转,仿佛他的手臂一般,挥洒自如,赵鱼见讨不到便宜,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道:“我怕了你。” 忽然似鬼魅般跃了出去,刀光闪动,众人所乘的马匹连声嘶叫,纷纷倒地,均被他一刀斩断了腿脚,只有一匹马安然无恙,赵鱼纵身上马,长笑一声,道:“何兄弟,后会有期。” 岳冲这次早有提防,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双足一弹,向前冲出数丈,手臂伸出,抓向马尾,竟想把赵鱼连人带马硬生生扯住。 赵鱼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何兄弟,你的情我领了,请留步。”钢刀反撩,斩向岳冲的手腕,岳冲反应也快,一个筋斗翻出,铁链挥动,绕住马儿的后腿,大喝一声,道:“起!” 数百斤的马匹及赵鱼登时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翻转滚动着,又重重落了下来,赵鱼虽然头昏脑涨,但神智清醒,百忙中钢刀刺向地下,借着一股反弹之力,跃了出去,总算没有被马儿压在底下。 岳冲抢上数步,托住正在下落的马儿,双手用力,喀嚓一声,扭断了马儿的脖颈,微笑道:“走那么急做甚?我有几道招牌菜,你还没有尝过呢。” 赵鱼笑道:“你的恩情,我永世难忘。”刀光一闪,斩断迎面而来的寒风,急斩岳冲的头颅,他不能再拖下去,姚大通孤身一人,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岳冲知道他心急如焚,笑道:“不把你招待好,你岂非要说我的不是?”说话之时,退出了数步,赵鱼步步紧逼,凌厉的刀势,把地上的积雪激得纷纷扬扬,如雷霆万钧,眨眼间已斩了数十刀。 岳冲步步后退,他并非没法招架,而是他要消磨赵鱼的锐气,这一场较量,他已经胜券在握,因为他知道,青青决不能让叶枫没有付出,就想收获,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他为什么要去拼命? 赵鱼更急,一刀接着一刀,岳冲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后退,耀眼的刀光,仿佛是庆祝他胜利的烟花。忽然之间,听得身后蹄声如雷,只见叶枫骑马急驰而来。 赵鱼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得精神大振,道:“叶兄弟,你来得正好!”呼呼几刀,逼退岳冲,倏地拔起身子,便要和叶枫同乘一骑。 岳冲双手抱肘,轻轻叹了口气,道:“世上那有什么真兄弟?”赵鱼人在半空,只见一道剑光向他心口急速刺来,是叶枫的剑,这一剑狠毒无比,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留下性命。 赵鱼大吃一惊,无法挥刀招架,只好落下身子,眼睁睁地看着叶枫远去。他已经猜了出来,叶枫要去干什么,瞬时间,心似沉入冰窖之中,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出来。 岳冲悠悠道:“你真的输了。”赵鱼心中悲愤难忍,放声长啸,道:“我输了。”钢刀横转,往脖子抹去。岳冲忽然右手挥出,一掌击飞他的钢刀。 赵鱼一怔,怒道:“关你什么事?”岳冲又是一掌击来,赵鱼猝不及防,被他扇了个耳光,跳了起来,涨红着脸,瞪眼喝道:“你敢打我?” 岳冲冷冷看着他,声音充满了讥讽,道:“我以为你是聪明绝顶之人,原来你也是愚不可及的蠢蛋,儒夫。”赵鱼闭上了嘴,身子剧烈抖动,好像有许多条鞭子在抽打着他,正因为他对未来期待得太多,所以他输不起。 岳冲从地上拾起了钢刀,递到他手上,道:“既然你一心想死,我不为难你。”赵鱼额头渗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敢接刀,倒退几步。岳冲怒道:“你死又不死,到底想干什么?” 赵鱼定了定神,缓缓道:“我不能死。”手臂一伸,拿过钢刀,大步向前走去,他胸中似有团怒火在熊熊燃烧,叶枫让他一无所有,他也要让叶枫惨重的代价。 叶枫怔怔地看着倒在竹林之下的姚大通,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反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失落,弥漫了全身,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来,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刺出致命的一剑,将使他内疚忏悔一辈子!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如屋檐下悬挂的风铃一样的动听,接着他看见一张桃花般娇媚的脸蛋从竹林中伸了出来,柔声问道:“喂,小坏蛋,你发什么呆啊?”叶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道:“我像不像刽子手?” 青青挨着他的身边坐下,道:“你后悔了?”叶枫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青青道:“一个人若是想得太多,就不是侠士剑客了,而是吟诗作对的骚客文人了,你既然这么优柔寡断,不如去寒窗苦读三年,说不定时来运转,还能中个榜眼,探花。” 叶枫勉强笑了笑,道:“杀一个老人,总是有愧道义。”青青用眼角瞟着叶枫,微笑着道:“杀人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事,你不杀他,我们就不可能和你合作,华山派更不可能获得意外的利益,世上的事,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老天能让你挑着人杀么?”叶枫轻轻叹息,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青青道:“杀一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和杀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年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你杀的人不算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忏悔呢?”她拍拍他的肩头,道:“想想你获得了多少好处,也许你就心安理得了。” 叶枫道:“也许他真的该死。”忽然之间,耳边蓦地里传来一声厉喝:“你也该死!”叶枫一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魂飞魄散,跳了起来,颤声说道:“怎……怎……怎么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这就是江湖 只见赵鱼如鹰隼一般,稳稳站立在一根竹枝之上,居高临下,宛若天神,一缕阳光从竹叶间投射进来,照在赵鱼半边脸庞,更显得神色狰狞可怖。叶枫惊惶之下,不知如何是好,脱口叫道:“赵大哥!”只觉得喉咙苦涩,几乎不像自己所发出的声音。 赵鱼冷笑道:“大哥?我可不敢当。”钢刀在衣襟上斜斜划过,一块布片轻飘飘落在叶枫脚下,叶枫一片茫然,道:“这……这……”青青手肘轻轻往他心口一撞,淡淡道:“傻瓜,赵大哥割袍断义,不与你做兄弟了。” 叶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隔了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慢慢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只要彼此有欲望,他和赵鱼注定将拔剑相向,反目成仇,正应了一句老话,最好的兄弟,往往是最大的仇人。这就是江湖,没有谁可以指责谁的,哪个人身上没有几个污点,没做过几件亏心事? 赵鱼抚摸着刀锋,道:“你还知道什么?”叶枫一字字道:“你要杀我。”赵鱼眼睛里忽然充满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哀伤:“你为什么不逃?”叶枫站了起来,道:“纵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你未必会放过我,不如直面相对,做个了断。”赵鱼一个筋斗翻了下来,道:“你一点都不怕?” 叶枫道:“杀人的人,迟早总难免被杀的。”赵鱼盯着他,道:“你变成熟了。”叶枫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想通了,我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嫁衣?为什么就不能获得好处?”赵鱼狠狠道:“你在说我么?”叶枫道:“难道不是吗?” 青青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万一你被赵大哥……”赵鱼随即截住了她的话,道:“对不起,我爹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青青道:“万一你被赵捕头杀了,我给你的许诺,我可一概不兑现啊。” 叶枫哈哈大笑,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来,若不然的话,我岂非亏大了?”赵鱼冷冷道:“拨你的剑。”平平一刀,削了过来。叶枫退了一步,道:“青青姑娘,麻烦你站远一些,万一失手伤到你,在下百身难赎。” 青青眯着眼睛,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退开数丈开外。叶枫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叫我天生的自作多情?唉,一看到美女,全身骨头都酥软了,哈喇子也流了出来。” 他和青青嘻嘻哈哈,不由得把对赵鱼畏惧之意,登时抛到了脑后。赵鱼哼了一声,道:“你果然多情得很。”刷刷几刀,钢刀向叶枫劈去。 叶枫笑道:“我是不爱江山,只爱美人,赵捕头,得罪了。”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心中却是一阵大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赵鱼骂道:“没出息。”挥刀格开,身子忽然跃起,刀身斜转,自上而下,刺向叶枫的小腹。叶枫道:“好刀法。”身子稍侧,嗤的一声,刀刃斩断几根竹子,轰然倒地。 青青冷笑道:“赵捕头好重的戾气。”赵鱼冷冷说道:“刀剑无眼,只怨他们站错了地方,该杀,该杀。”钢刀斩削,又砍断了几根竹子,青青“啊”的一声,道:“你疯了。” 赵鱼转过头去,面色铁青,干笑几声,道:“你们才疯了,我赵鱼英武神明,注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岂是你们几个鼠辈所能阻挠的?”说到此处,脸上杀气腾腾,厉声喝道:“你这个贱人,两面三刀,我先杀了你。”足尖一点,向青青扑去。 青青大惊失色,拨足便走。叶枫忽然心念一动:“他……他……难道疯了?”赵鱼这次志在必得,姚大通一死,等于又要重新开始,怒火攻心,纵然他机智过人,也不由得神智不清,如癫似狂。 青青心慌意乱,忽然脚下一滑,扑倒在地。赵鱼手提钢刀,刀尖上寒光闪动,他一张幽怨愤懑的脸庞更是阴暗不定,手腕一翻,笔直一刀,往青青后背刺下。 叶枫情急之下,长剑脱手而出,向赵鱼闪电流星般射出,大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来找我!”赵鱼将头微微一侧,长剑嗤的一声,冲入竹林之中,道:“你别急,现在还没到时候。” 忽然之间,一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赵鱼和青青之间,双腿向赵鱼踢去,喝道:“你敢动青青一根汗毛,我教你今生不得安宁!”叶枫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好。 赵鱼身子倒纵出去,淡淡道:“你也不是好东西,不明是非,助纣为虐。”青青微微一笑,眼眶中却流下了晶莹的泪光,道:“我还以为你把我抛弃了呢?” 岳冲道:“我发觉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喂,你到底让我喝了什么糖水蜜水,竟然把我迷得团团转?”青青道:“呸,是白开水,谁迷你了?我又不是狐狸精。” 赵鱼冷冷道:“你们打情骂俏够了吗?”陡然间右臂伸出,一刀劈下。岳冲铁链挥将出去,赵鱼拔起身子,站在竹枝之上,神色倨,道:“敢不敢上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岳冲被他一激,不觉怒气上冲,大声道:“谁说不敢了?”铁链护住头道:“我是个大美女,怎么可以死得很难看呢?” 赵鱼道:“好!”钢刀入鞘,运起劲力,双掌平平击出。就在此时,叶枫向前急扑,双手伸出,抱起青青,赵鱼双掌击在他的后背之上,叶枫一个跄踉,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青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叶枫微微一笑,道:“我又自作多情了,唉,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美女吃亏。”青青嘴角边露出微笑,低声道:“其实嫁老公,就要嫁给你这样的男人,心地善良,不欺负女人……” 叶枫哈哈大笑,道:“你终于后悔了吧?可惜我已经心有所属,你表白得太晚了……”说到最后,又吐出几口鲜血。青青呸了一口,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也不差啊,天下好男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赵鱼长叹一声,道:“自身难保,还逞什么英雄?”叶枫放下青青,霍然回头,看着赵鱼,大声道:“难道我任你大开杀戒,就是明哲保身?” 他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血水,道:“但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学会你的工于心计,玩弄手段,我的心是肉做的,看到别人受苦受难,我会潸然泪下,忍不住会挺身而出,这就是我们的区别!”青青痴痴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岳冲不由大声赞道:“说得好!”叶枫道:“你瞎掺和什么,关你鸟事?”岳冲叹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脚步,专挖别人墙角的卑鄙,无耻之徒,没想到却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叶枫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说到最后,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赵鱼面无表情,问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叶枫道:“我只想问心无愧,晚上不要做恶梦。” 赵鱼道:“那你就做大英雄吧。”他右手抛出,钢刀卟的一声,扎在一株竹子身上,淡淡道:“你没有长剑,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呼呼呼呼,连续拍出四掌。 叶枫心道:“我得设法引他离开这里,否则青青他们性命难保。”赵鱼这几掌又快又猛,叶枫只得举掌格挡,但他身受内伤,腹内气血翻滚,丹田内息提不上来,腾腾腾腾地退了几步,又吐出几口血。 青青尖声叫道:“你……你……没事吧?”叶枫挺直了腰杆,用衣袖抹了抹唇边的污血,笑道:“血气太旺,经常烂嘴巴,睡不着觉……估计明天就能睡到自然醒了。” 赵鱼哼了一声,道:“你的心态真好。”叶枫笑嘻嘻道:“没办法,我给自己定了个非常宏大的目标。”赵鱼一怔,道:“什么目标?” 叶枫摇头晃脑道:“六十岁之前,不能长白头发,七十岁能登上八千八百八十八级台阶,气不喘,脚不抖,八十岁还能喝三坛酒,十斤肉,两只鸡……所以我能不好心态吗?” 青青不由噗哧一笑,道:“你岂不是成了老不死?”叶枫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道:“能与她多看人生一天风景,胜过做十件,百件,所一乃谓有意义的大事。” 赵鱼道:“无论谁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现在就是要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右掌划个圈子,挟带一股凌厉的风声,向叶枫猛击过去。 叶枫冷冷道:“我不帮你就是做错事,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两个空心筋斗翻出,双足连点,跃上了一根竹枝。赵鱼大喝一声,紧追身后。叶枫道:“暗器来了!”双手挥动,无数片物事向赵鱼激射而来。 赵鱼大吃一惊,忙堕下身子,这些物事如雪花般落在他脚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片片竹叶,犹似叶枫坏坏的笑容,仿佛在讥讽他:“你上当了!” 只听得叶枫长笑一声,朗声道:“我去撒泡尿,你要不要来?不如咱们比一比,谁撒得更远?想当年我在玉女峰顶,一泡尿射出,华阴城中却似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哈哈。”纵起身子,顷刻间便到了数十丈开外。 岳冲大笑道:“痛快,痛快!”赵鱼冷冷道:“我去!”跟着冲了出去。他和叶枫的生死之战还没有开始,适才那一战只不过刚刚拉开大幕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一场空 叶枫听得身后脚步声疾,无须回头,亦知赵鱼在穷追不舍,心中叹道:“怎么能甩脱他?”纵然他平时诡计多端,此刻也不禁愁肠百结,无计可施。 在大路上奔驰一阵,斜转上山,渐行渐高,入目尽是不计其数,大小不一,栩栩如生的石像,尊尊神态庄严,雍容华贵,原来龙门石窟,多数是佛像。 不由得怒上心头,破口骂道:“你们这些呆头佛,上天赋予你们了解黎民苍生疾苦的权利,你们却终日笑口常开,报喜不报忧,还好意思接受世人的膜拜?”一口浓痰吐了出去,落在一尊石佛的脸上。 又奔了一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跟在他身后,如影相随的赵鱼却凭空消失了,只有他的脚步轻一下,重一下,踩踏在山道之上,说不出的可怖,不由得全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叶枫仍不敢停留,暗自寻思:“莫非赵大哥想开了,打算放我一条生路?这绝不可能啊,我害得他那么惨,他怎会轻易放过我?” 忽然间叫了一声:“啊呦,不好!”情不自禁收住身形,心中怦怦乱跳:“赵大哥多半迁怒青青他们,回去取他们的性命了。”一时竟忘了自己穷途末路,却为青青他们的安危,暗自担起心来。 当即左右盼顾,纵声大叫:“赵捕头,赵捕头。”连叫了三四声,不闻有丝毫回应,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跳了起来,大叫大嚷道:“赵捕头,你别怨东怪西,是我鬼迷心窍,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无!”说到情急处,忍不住捶胸顿足,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么?我就在这里等你,咱们一决死战。” 寂静的龙门石窟,只有他焦急悲愤的声音在悠悠回荡,惊飞了无数栖在枝头鸟儿,振动翅膀,扑棱棱冲上半空,叽叽喳喳,似是在商讨这个人到底那根筋搭错了,几个正要上山的旅客,也被吓了一跳,大叫道:“疯子,疯子!”一道烟般,掉头全跑了。 叶枫叫嚷了半天,始终没有听到赵鱼的声息,不由得心念一动:“岳冲穴道被点,青青武功不高,等于束手待毙,赵鱼此时返回,不是明摆着让我脱身,以他的精明干练,当然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忽然又想:“难道赵大哥走得太快,崴了双脚,无法走路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叶枫,男猪脚也,上天的宠儿,当然不能有任何闪失,那些陪衬的绿叶们,注定机关算尽,到头一场空。” 说到此处,双手抱拳,朗声说道:“赵捕头,你多保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咳嗽几声,挺胸凸肚,扭扭捏捏,吟唱起来:“奉圣上令,出师中原,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名动海外……啊……哈哈……” 左掌一拍臀部,意气风发,说道:“赤兔马,咱们班师回朝,和公主成亲拜堂……”抬头一望太阳,辨明方向,斜刺里横越几个石窟,径向华山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听得头不出来。赵鱼一掌紧似一掌,瞬时之间,连施五六下杀手,叶枫大惊失色,奋起平生本事,左遮右架,勉勉强强处于不败之地。赵鱼大喝一声:“看招!”又是举掌劈落。 叶枫眼珠子一转,寻思:“若想活命,唯有智取。”笑道:“我看清楚了。”伸出五指,便去戳他的脉门。赵鱼猛地暴喝一声,道:“不可力敌,只可智取,是吗?”手掌横翻,如蒲扇般扫了出去。叶枫听在耳里,犹如五雷轰得轻巧,我还有机会吗?”叶枫斜眼看去,只见赵鱼的两鬓竟有了几根白发,忍不住心头酸苦:“他才多少岁啊,就白了头发,心里是不是一直苦得很?” 赵鱼盯着他,冷冷道:“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叶枫道:“是。”赵鱼道:“所以我也要你一脚踩空。”身形闪动,四面八方皆是人影,如层涛叠浪般向叶枫涌来。叶枫心道:“我不能踩空,我一定要回到华山。” 想起余冰影的绵绵情意,心口不由一热,大声道:“别挡我的路!”向右冲出。赵鱼忙堵住右边去路,叶枫冲到一步,突然止住脚步,转了个身,向左侧窜了出去。赵鱼冷冷道:“回去。”拦住了叶枫的去路。 叶枫心急如焚,双掌向赵鱼推去,赵鱼微微闪过,右掌向他后背拍落,叶枫不想与他以命相搏,只求能够尽快脱身,身子往前一冲,从赵鱼腋下钻了过去,拔腿便跑。 赵鱼反应更快,大喝一声:“哪里走?”手臂暴长,杈住叶枫的颈部,运起劲力,往下按去。叶枫只觉得似有千钧之力当头压下,双腿不由自主屈下,脑袋一寸寸向地面靠去,心中哀叹道:“完了,完了。” 仓皇之间,只听得赵鱼冷冷道:“首先你要向我爹妈磕头赔罪。”叶枫身不由已,额头着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赵鱼道:“你还要向我磕头。” 叶枫暗道:“照这样下去,只怕连他十八代祖宗都要一一问候过去了,我才不做赵家的龟孙子。”情急之下,左掌按住地面,弓起身子,右手反撩,向赵鱼的下阴抓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君子之战 赵鱼大吃一惊,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双掌却不放松,划了个大圈,平平推出,砰的一声,击在叶枫臀部之上。这下来得好快,叶枫猝不及防,整个人冲出数丈开外。 忽然双脚一空,竟已堕下悬崖,纵然他身经百战,也不禁惊骇交叫,哇哇大叫。赵鱼眼疾手快,快步追上,抓住他的背心,硬生生把他提起,却不放下,反而把他高举头顶,将他身子旋转起来。 叶枫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又怕赵鱼忽然放手,双脚乱踢,叫道:“我又不是大陀螺,有什么好玩的?喂,你听到没有?”赵鱼冷笑道:“原来你是个胆小鬼,尿裤子没有?”手上加快速度,转得更快了,叶枫只觉得天旋地转,腹中翻江倒海般难受,几欲昏厥过去。 赵鱼转了百余下,这才停手,啪得一声,将他重重摔在地下。叶枫难辨方向,刚站起身子,头脑一阵眩晕,栽倒在地,张开嘴巴,呕吐不止,直吐得肚子一点东西也无,才有些清醒过来。赵鱼冷冷瞧着他,嘲笑道:“你好狼狈。” 叶枫慢慢站了起来,定了定神,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赵鱼道:“这样死,岂非太便宜你了?”叶枫浑身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影……影儿与此事无关,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他似已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几句话,连声音都已嘶哑,接着咚咚地叩起响头来。赵鱼大马金刀在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淡淡道:“你害怕了?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叶枫抬起了头,额头汗落如雨,一掌掌往脸上击去,大吼道:“赵捕头,是我错了。”赵鱼冷冷道:“一句我错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叶枫一怔,怒道:“你想怎么样?”赵鱼道:“就看你能怎么样。”叶枫道:“我情愿死。” 赵鱼悠悠道:“怎么死?”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跃起身子,足下生风,往悬崖冲去。赵鱼待他走出几步,随即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后心,手腕一翻,把他摔翻了几个筋斗。 叶枫跳了起来,紧握双拳,额角青筋根根凸起,咬牙切齿道:“你……你……”赵鱼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脸颊登时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痕。叶枫眼中怒火更炽,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赵鱼。 赵鱼笑道:“不服气是吗?有本事也打我一巴掌啊?”说着伸长脖子,把脸颊向叶枫凑了过去。叶枫恍惚间却觉得余冰影在嫣然一笑,不由长叹一声,道:“赵捕头,请你再赏我一掌吧?”赵鱼直直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贱了?” 叶枫一时语塞,一张脸涨得如酱爆猪肝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要余冰影安然无恙,他可以承认任何的屈辱。 赵鱼双眼圆凸,目光刀锋般盯着他,厉声喝道:“我是恨你,你便是死一百次,也难泄心头之恨,但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你我的朋友,家人,倘若以后影儿有求我之处,我自然竭尽全力,所以你尽管放心!” 叶枫听他如此说来,既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赵鱼本来是个坦坦荡荡的真豪杰,只是残酷的世情逼得他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不由得心头激荡,一拜到地,哽咽道:“谢谢你。” 赵鱼却不受他的大礼,微微闪到一边,冷笑道:“我受不了你的卑躬屈膝。”叶枫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赵鱼突然提高嗓子,说道:“请你收起奴才嘴脸,麻烦把你的腰杆挺直,你追捕胡恨时的豪气,在长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血性,都去哪里了?” 叶枫微一犹豫,不知不觉挺起了胸膛,只觉得全身滚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好男儿向来火里来,水里去,刀剑加颈,也决不皱一下眉头。当即一拍心口,朗声道:“从未离去,只是没有迸发出来。” 赵鱼道:“人无非有两种死法,一种无疾而终,死得安乐,一种血溅十步,死于非命,你想选择哪一种?”叶枫眉头竖起,森然道:“江湖中人,几人能有善终,与其躺在床上被病魔折磨,苟延残喘,倒不如让别人一剑刺死更来得痛快!” 无路可走,唯有血战到底!无关利益,只为荣誉! 赵鱼道:“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叶枫环顾四周,长长吐了口气,缓缓说道:“洛阳城尽收眼下,此地甚好。”赵鱼微微一笑,道:“今天我们就来场君子之战,向我们昔日的兄弟之情致敬,向我们如花般的生命挥手告别。” 叶枫一怔,愕然道:“君子之战?”赵鱼道:“光明磊落,不许用暗器伤人……”叶枫不由笑了起来,道:“更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 赵鱼道:“只有正大光明的君子之战,才不枉我们曾经一起哭过,一起笑过。”叶枫心中一凛,不禁肃然起敬,道:“正是!”赵鱼忽然右掌一翻,啪的一声,重重击在自己胸口之上,登时脸如死灰,身子摇摇晃晃,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叶枫惨然变色,叫道:“赵捕头,你……”赵鱼喘了口气,道:“既然是君子之战,我岂能让你吃亏?”砰砰几声,连击了自己数掌,又吐了几口血出来,终于吃消不住,坐倒在地。叶枫“啊”的一声大叫,忙双掌按住他的后心,一股真气传了过去。 赵鱼右手反抓,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摔了出去,胸脯起伏不定,也不知是痛楚,还是愤怒?冷冷说道:“我死不了。”叶枫心中百感交集,泪水涌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是这个帝国该死的用人制度,毁了赵鱼这个人!倘若有人慧眼识珠,赵鱼应该可以为帝国建立不朽的功勋! 想到心酸时,叶枫情不自禁放声大哭!赵鱼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哭什么?”叶枫哽咽道:“我……我有感而发。”赵鱼喃喃道:“这就是天意,这个世界,并无我容身之处。”盘膝而坐,闭目运气。 叶枫也坐了下来,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兄弟反目,自相残杀是不是最无可奈何的悲伤?他们两人之中,谁能看得见明天的阳光? 太阳忽然钻入云层之中,他是不是嗅到了这浓浓的杀意,是不是看出了风雨即将来临? 赵鱼终于站起身子,沉声道:“请!”呼的一掌,向叶枫斜斜劈了下去。叶枫身子微侧,避开赵鱼的掌势,转到右边,一掌向赵鱼胁下击出。 赵鱼退开一步,施展出擒拿手法,双手交叉而落,同时抓住了叶枫的两手脉门,倏地里大喝一声:“起!”手上使劲,便要把叶枫抛了出去。 叶枫心道:“我又不是任他丢弃的大麻袋。”使了个千斤堕,双脚牢牢抓住地面,赵鱼笑道:“痛快,痛快。”手上劲力一泄,往外一推一送。叶枫站立不定,腾膀连退了几步。 赵鱼穿插上前,手上使了个虚招,迷惑住叶枫的注意,左足一勾,叶枫没有防备,扑地跌倒。赵鱼道:“当心了!”身子已然跃起,从上而下,双掌向他后背按去。 叶枫就地一滚,双手撑地,以身子为轴,双足连踢,如兔子蹬鹰,左开弓右风声霍霍,如此一来,赵鱼的居高临下,反成了劣势,被他逼迫得手忙脚乱,一时间竟然无法落地,不由暗自着急。 忽然脚踝一疼,被叶枫勾了个仰面朝天。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我摔一跤,你摔一跤,大家扯平了。” 赵鱼道:“只怕未必。”手臂暴长,瞬时间已到了叶枫胸前,叶枫双手外推,撩开他的手掌,赵鱼屈起左膝,向他小腹撞去。 叶枫深吸一口气,小腹登时凹进数寸,右掌直直往赵鱼手臂斩落。两人君子之战,招数少了诡谲毒辣,双方各有所忌,一招一式,朴实无华,谨慎小心,唯恐出错。 如此拆了三四十招,兀自不分胜败,两人心中均暗自着急,却又不敢贸然而动,在这个关节眼,就看比谁更沉得住气。赵鱼猛然招式一变,拳打脚踢,如暴风骤雨,快打抢攻,意欲速战速决。 叶枫心中窃喜,叫道:“好厉害!”见招拆招,步步后退,丝毫不乱。赵鱼喝道:“还有更厉害的!”斗然间冲到叶枫身前,右手拍向他的天灵盖,左手食中二指陡地伸出,向他喉头挟去,这两根手指劲力十足,犹如铁钳一般。 他贸然进击,身前空门大开,露出前胸,叶枫格开他的杀着,左手手指疾向他身上几处穴道点去。 赵鱼大笑道:“我岂是那种鲁莽的冒失鬼?”放叶枫进来,双手落下,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手腕一翻,把叶枫双手紧紧封在胸前,动弹不得,他身为捕快,这一套手法使得无比的娴熟。 叶枫一时大意,中了赵鱼的诱敌之计,心中叫苦:“我叶大侠的一世英名,看来要化为一场流水。”忍不住鬼迷心窍,微微提起右足,又想去踢赵鱼的下阴。 忽然心念一动:“我出尔反尔,和卑鄙小人有什么区别?”想到此处,提起的右足,慢慢放了下来。随即又想:“他奶奶的,你这个人是不是一根筋,迂腐透顶?自己都命悬一线,还讲什么君子道义?想要活命,只有做无耻小人。” 就在此时,赵鱼腾出一只手来,砰砰两掌,击在他肩胛之上,叶枫翻了筋斗,还未纵身而起,赵鱼已当头一掌劈下,冷冷道:“都结束了。” 叶枫无计可施,干脆将心一横,右臂如剑,从下翻上,斜斜往赵鱼喉咙刺去。就算赵鱼能够取胜,只怕亦要付出身负重伤的代价,以命换命,叶枫若想全身而退,唯有铤而走险。 赵鱼哼了一声,冷冷道:“招数再妙,也难逃一死。”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后仰,避开了叶枫的掌中剑,与此同时,手掌继续往他头顶拍落。 叶枫道:“多活一刻,便多一刻乐趣。”双足一蹬,“嗖”的一声,从赵鱼胯下冲了过去,手掌一拍地面,半个身子蓦地竖立起来,右足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踢向赵鱼的后心。 赵鱼也不回头,手掌捞出,抓住叶枫的足踝,乘势向前一送,叶枫冲出数丈开外,单足着地,双手合什,笑嘻嘻道:“好玩,好玩。”忽然脚踝一阵剧痛,似被什么东西咬到,低头一看,却是被条手指粗细,半尺余长的蜈蚣咬了一口。 正值隆冬时节,蜈蚣本在背风向阳山坡的,泥土中越冬,谁知道它心血来潮,钻了出来,并且咬了他一口? 虽然无毒,但叶枫已然吓得魂飞魄散,心道:“做了恶事,报应来了,哎哟,胸口怎么难受得紧?是不是毒气攻心了?”越想越害怕,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鱼不明虚实,倒不敢上前,远远观望,笑道:“想睡了?”叶枫骂道:“君子之战,蜈蚣得利,他妈的,真是晦气。”赵鱼一怔,愕然道:“蜈蚣得利?” 叶枫叹了口气,道:“逆天行事,果然天地不容,你杀了我吧。”这一条蜈蚣,犹如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他的斗志,在他那个年代,有些平常不过的意外,绝对可以活活吓死一个人。 赵鱼放放心心走了过来,右手扼住他的脖颈,左手按住他的心口,纵使他不信神佛,也不禁惊喜交集,暗道:“真是苍天有眼吗?” 霎时间死灰般的心里,不由得又燃起了希望,寻思:“老天之所以一直折磨打击我,因为我以后要做不朽的事业,我赵鱼要在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右手蓦然用力,扼住叶枫喉咙格格作响,叶枫几乎无法喘息过来,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儿都脱离了躯体,脑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遮羞布 忽然之间,似是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卟的一声,重重击在赵鱼身上,赵鱼大叫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得叶枫一头一脸都是,扼他喉咙的右手也不禁松了开来。 叶枫神智未失,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这……是什么回事?”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小坏蛋,还不出掌?”叶枫咬了咬牙,双掌推出,击在赵鱼小腹之上。 赵鱼一声闷哼,脸若金纸,整个人如纸片般飞了起来,又如断线的风筝,划过一道弧线,堕入悬崖。叶枫“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伸手去抓,但哪里抓得着? 正在下堕的赵鱼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挥动右臂,嘴唇翕动,叶枫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赵鱼在说什么:“兄弟,再见!” 赵鱼的生命,就像一道仓促而过的流星,大多数的人还没有看见他的光芒,便已消失在浩瀚的苍穹之中,报国无门,遭遇坎坷,这就是他的命啊! 叶枫目瞪口呆,怔怔立在悬崖边缘,眼睁睁看着赵鱼飞速下堕,被滔滔的伊水吞噬,一股无法形容的苍凉和悲痛蓦地涌了上来,又转化成两道泪水,一滴滴落在衣襟之上。 赵鱼死了,他就安心吗?不是的!人与人之间无论相聚多久,最后的结局都是别离,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但他和赵鱼的别离,却是那么的残酷决绝! 叶枫难抑心头的伤痛,斗然仰天大叫,双脚跪了下来,咚咚咚磕起响头来,额头肿了,破了,流出鲜血,但他浑然不觉,这两掌将使他抱憾终生! 那女人幽幽道:“你充当什么好人啊?叶大侠要杀身成仁,名垂青史……”另一人道:“我是见他可怜而已……”那女人蹑手蹑脚走到叶枫身后,用力一推。 叶枫猝不及防,身子往悬崖冲去。另一人大吃一惊,出手如电,抓住叶枫的背心,硬生生扯了回来,喝道:“青青,你干什么?”叶枫毛骨悚然,脸色惨白,牙齿叩击,格格作响,颤声道:“你……你……疯了吗?” 青青嫣然一笑,道:“既然你不想死,你鬼哭狼嚎干嘛?你应该谢谢我们才是。”叶枫一怔,道:“谢谢你们?”青青道:“不是我们及时出手,只怕堕下山崖的人,就是你叶大侠。” 叶枫道:“他不是被点了穴道吗?”岳冲哼了一声,道:“难道她孰不会解穴?”青青道:“倘若赵鱼不死,我们下面的戏,怎么演啊?他是个异类,四处碰壁,天地不容,所以必定是出悲剧。”叶枫怒道:“你胡说!是这个世道太黑暗!” 青青冷笑道:“是吗?既然他一心向上,为什么不和同僚搞好关系?不向上司折腰?只要他做到这两点,何愁没有升迁的机会?何必要采取什么狗屁非常手段?” 叶枫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只是不想同流合污,给自己留下污点。”青青凝视着叶枫,道:“他野心太大,想一步登天,飞黄腾达,那些他所谓看不起的人,恰恰能够帮他达成人生第一个目标的垫脚石,人生的第一步,往往是最重要的一步,他连这一步想省略,不一脚踩空才怪?他既是聪明绝顶,又是愚不可及。” 岳冲冷笑道:“人生没有捷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是想当大官,想得发疯了,不过也不怪他,出身那么低贱,怎么不想着过上等人的生活?” 叶枫脸色极是难看,道:“他没有你说得那么卑鄙无耻,他是要为百姓请命,为帝国分忧。”青青反问道:“你穿衣服,是为了什么?”叶枫大声道:“当然是为遮羞。” 青青道:“为百姓请命,为帝国分忧,不正是赵鱼的遮羞布吗?难道他会对你说,我往上爬,是为了光宗耀祖,享受荣华富贵?能被眼睛看到的,都是经过别人精心修饰过的,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 叶枫呆了片刻,胸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赵鱼对自己的刻薄,克制,对百姓的仁义,慈爱,难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眼睛看到的,都不能相信,还要相信什么? 岳冲道:“你受不了啦?有些人的嘴脸就那么肮脏龌龊。”叶枫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了笑容,道:“人都死了,你们能不能积点口德?” 青青道:“人死仇消,我们本不应该在这里说赵捕头的不是,但你是死脑筋,不替你结开心结,你永远不明白有些事的利害关系。” 叶枫跳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死脑筋?有几个比我更开明的人?”青青瞪着眼睛,道:“你有什么内疚的?干嘛不开怀大笑?”叶枫脸色突变,大口喘息着,厉声喝道:“你有没有人性?你的心是不是铁铸的?” 青青目光遥望着繁华的洛阳城,道:“连刺激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开明?”叶枫强忍着怒气,狠狠道:“你继续说下去。”说到最后,连连拱手躬身,带着哀求的口气,道:“让他安心上路吧,别再骚扰他了。” 岳冲一翻眼珠子,道:“猫哭老鼠,假慈悲,我受不了啦。”说着捂上了耳朵。青青悠悠道:“赵捕头不死,恐怕你才笑不出来呢。” 叶枫叹了口气,道:“大不了亡命天涯。”青青道:“杀人何必要动刀子?嘴巴也是种武器。”叶枫听他如此说,倒颇出乎意料之外,道:“他能说死我不成?” 青青道:“江湖中人,最痛恨的是什么?”叶枫道:“淫**女,出卖朋友……”他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骤然截断,嘴巴张得大大,脸上充满了恐怖和慌乱。 岳冲嘿嘿冷笑几声,说道:“出卖朋友,说得好。”叶枫竭力保持镇定,但他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开始发软,道:“是他逼我的……” 青青道:“纵使你有千般理由,出卖朋友,便是为人所不齿,就算他不杀你,你这辈子未必能过得心安理得,被万人唾骂,在怨恨中绝望地死去。” 岳冲道:“赵鱼还有更妙的报复方式。”叶枫全身一震,惊道:“什么?”岳冲道:“隐忍不发,直到你坐上华山掌门位,再拿此事要挟你,你该如何处置?” 青青微微一笑,道:“要么杀人灭口,要么与他妥协,赵捕头有备而来,想杀他难上加难。”岳冲道:“到那个时候,他想要什么,你为了维护声誉,哪怕天大的代价,也不得不答应。”青青叹了口气,道:“倘若赵捕头看上他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心上人呢?” 岳冲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道:“只好双手奉送,任其玩弄了。”叶枫满头冷汗,额角青筋根根凸出,嘶声道:“不……不……”青青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幸好这是假设,赵捕头不死,你岂非后患无穷?你干嘛要内疚呢?” 叶枫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内疚过?我开心极了。”青青道:“既然开心,为什么不笑出来呢?”叶枫忽然觉得赵鱼一死,当真是高枕无忧,忍不住放声大笑。 岳冲拱手道:“恭喜,恭喜。”青青笑靥如花,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是不是去喝几杯,好好庆祝一番?”叶枫道:“那是当然。”---第二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狗男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枫才慢慢醒了过来,脑袋痛得犹如裂开一般,眼前一片迷糊,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好烈的酒,多半是家酿的吧?两位真不好意思,在下不胜酒量,无法奉陪,就此告辞,老板结账。” 想站起身子,偏偏双脚无力,忽然一股酒意涌了上来,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头脑仍是昏昏沉沉,但神情已经清醒不少,只觉得脸颊痒痒的,似是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 叶枫大吃一惊,倏地跳了起来,双手往脸上一拔,叫道:“别胡闹。”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东西落在地下,又从他脚背上快速跑了过去,叶枫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自己正处身一个房间之中。 虽说是房间,倒不如像个关押囚犯的牢房,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腐败的恶臭,令人几欲作呕,老鼠在地上乱走乱窜,一点也不畏惧他,适才在他脸上爬的,敢情就是这些老鼠当中的一只。 而他就像病人一样,躺在一张破旧不堪,至少有几十年历史的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满是油污,根本分不出原来的颜色,又硬又臭。不知多久没清洗了,跳蚤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进进出出,奇痒难忍,叶枫只觉得一阵恶心,嘴巴一张,吐出一滩污物。 摇摇欲坠的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昏暗如豆,他的影子投射在长满裂缝的墙壁之上,犹如一头来自上古世纪的怪兽。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到这里? 青青他们到哪里去了?不是要大醉三天三夜吗?不是早就说好了,先去杭州,然后再去华山,参加他的婚礼吗?他们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难道遇到了强敌? 叶枫忽然心头突突乱跳,哎哟一声,暗道:“一定是武林盟,他们两个人,怎么抵挡得住?不行,我要助他们一臂之力。”挣扎着身子,想要爬下床去,可惜全身骨骼似乎散架了一般,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 情急之下,一个“懒驴打滚”,直直从床上栽了下去,砰的一声,额头重重叩在坚硬的地上,登时肿起了一个鹅蛋般的青包,痛得他呲牙咧嘴,破口大骂道:“武林盟中人,全是不要脸的卑鄙小人。”全忘了自己也是武林盟的一员。 就在此时,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奔入房内,叶枫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满脸的皱纹,衣裳破烂,手中提着盏灯笼,明晃晃的灯火在叶枫的头不出的害怕和反感。 这个女人有天使般美丽的容貌,却长了一颗魔鬼的心,曾经对她的好感,仰慕,此时此刻,却如呼啸而过的寒风,慢慢消融的冰雪,化为乌有。他紧握着柴刀,眼睛里露出了红丝。 岳冲笑道:“我什么时候心软过了?不是老老实实跟你回来了?我就像你的小尾巴,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青青道:“你说你错过几次机会了?在龙门山顶,我用掌推他,你为什么要拉他?他醉得如一堆烂泥,你为什么不出手杀他?” 叶枫大吃一惊,冷汗淋漓,万万没想到青青早有杀他之心,登时胸口气血翻涌,心中咬牙切齿道:“你们回来,想必是要取我的性命吧?”岳冲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他是赵鱼?说杀就杀?”青青冷冷道:“他是华山派弟子,所以你投鼠忌器?” 岳冲道:“华山派作为武林盟的五大门派之一,就连我爹爹亦要忌惮三分,你有没有考虑到后果?况且武林盟也在寻找与我们开战的机会,他此时一死,岂非点燃了导火线?”青青反问道:“你有没有考虑,他活下来,到底是什么后果?他就会放过我们?” 叶枫心中大叫道:“我决不放过你们!”岳冲道:“他心地善良,不会为难我们的。”青青道:“我们拿了他的协议书,就等于和华山派撕破面皮,给了武林盟大好的机会!若想避免和武林盟一战,只有在他没有发出声音之前,就抢先杀了他。” 岳冲道:“有那么容易?他又不是一只鸡,一只鸭。”青青道:“如今他身负重伤,就是最好的机会,难道你会跑到江湖上,大喊大叫,我杀了华山派弟子?”岳冲道:“当然不会。” 叶枫全身战栗,暗道:“好歹毒的女人,我也不杀你,只是在你雪白的脸蛋上划上几十道刀痕,教你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岳冲道:“在爹爹没有正式吹响变革号角之前,我们必须要和武林盟维持虚伪的和平,至少在正月初八之前,我们要保持克制,不挑起事端。” 青青笑道:“难道你已经有了好主意?”岳冲道:“把协议书还给他,低声下气和他说几句好话,再请他大醉一场,岂非万事大吉了?”青青道:“他还会相信我们吗?” 岳冲一怔,似乎已给青青说得心动,隔了一会,迟疑道:“只有这样了?”青青道:“你说呢?”岳冲道:“那老头呢?”青青冷冷道:“你还想给武林盟留下把柄?”岳冲咬了咬牙,道:“好!” 青青道:“记住只许用刀,不许用铁链,赵鱼的刀法,你记住了吗?”岳冲道:“我记住了。”叶枫心想:“他用赵大哥的刀法杀我,好让武林盟查不出半点线索。”青青的积心处虑,不由得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 两人主意已定,心情大好,又说又笑,渐行渐远,雪光照在他们俊朗窈窕的后背之上,却是说不出的邪恶,叶枫蹑手蹑脚跟在后面。 天已经快亮了,清淡幽冷的月亮还挂在树梢之上,朦胧的孤星,早已躲入暗青色的苍穹之中。 冬日的凌晨是一天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乡间小道肮脏的泥土,沾满了青青花了八百两银子,上面绣着金钱,嵌着两颗龙眼般大小的珍珠的鞋子,但她的心情很愉快。 她如同心灵手巧的工匠,把一个个看似孤立,不相干的事件,不露痕迹的串联起来,编织成一条有力致命的绳索,只等她亲手把它缠在那人的脖子上。 青青暗暗叹了口气,寻思:“你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也会毁了你?你聪明绝顶,雄才大略,难道不知道美酒不可糟蹋,佳人不可唐突?”想到此处,忍不住向岳冲看去,心头一酸:“只是对不住你了。” 正好岳冲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岳冲痴痴地看着她那双灵活的眼睛,道:“你真美。”青青道:“我是红颜薄命。”岳冲搂住了她的肩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青青道:“我恨我自己。” 她更恨老天强加给她的命运。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岳重天将她一家从恶霸手中救出的那一刻起,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就成了岳重天手里的一枚棋子,被精心安置在洛阳城中。 大家都以为她不过是出卖肉体的妓女而已,谁猜测得出她竟然是岳重天的臂膀?这些年她替岳重天获取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暗中策反了武林盟许多厉害的角色,她在岳重天心目之中,决不逊于绝顶高手,甚至一个有实力的帮派。 她一直想离开洛阳,过另一种生活,但岳重天不肯,棋子的命运就是驰骋沙场,马革裹尸。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一丝不挂,凹凸有致的身体,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次次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不是男人?我为什么是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计划跟不上变化 王大卵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哭得眼睛红红,说话温柔得蜜糖美酒般的女娃娃,居然变得比土匪强盗还要凶恶几分,登时瘫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大王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青青板着的面孔,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悠悠道:“我和他,谁是山大王?”王大卵看看她,又看看岳冲,道:“你是穆桂英,你是花木兰。”青青凝视着岳冲,格格笑道:“原来你是个专吃山大王软饭的小白脸。” 岳冲面不改色,道:“当小白脸也是门好职业,至少不用像农夫一样风吹雨打,像商人一样飘泊在外。”青青刀尖抵在王大卵的下巴,道:“我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却让他跑了,你说我怎么办?” 王大卵掏出那锭银子,战战兢兢道:“我……我还给你。”青青道:“钱你留下,马上你就要用它买一样东西。”王大卵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 青青道:“棺材,五十两银子,足够可以买一口上等的棺材了!”忽然之间,听得窗外有人厉声喝道:“欺负老人,算什么东西?” 岳冲反手一掌,往窗格劈去,木屑飞扬,只见惨淡的月光之下,站着一个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男人,正是叶枫!王大卵惊喜交加,道:“你……你……去哪里了?” 叶枫推门而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在青青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道:“出去撒了泡尿,听到你家有狗在叫,所以我回来了。”王大卵奇怪道:“我家没养狗啊?”叶枫道:“一公一母,嚣张得很。” 青青微笑道:“你干嘛不去逃命,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岳冲冷冷道:“他想做英雄。”叶枫道:“只要我有一口气,你们就休想动他。”青青道:“就凭你如今身负重伤的样子?” 叶枫朗声道:“对,我还有一条烂命,还有一把刀。”青青看着他手中的柴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把刀锈迹斑斑,也能杀人?”叶枫也笑了起来,道:“总比赤手空拳的好,所谓的勇气,就是找样东西,给自己壮胆。” 岳冲道:“好!”刀光一闪,向叶枫劈去。叶枫纹丝不动,淡淡道:“等一等。”岳冲硬生生收住手臂,刀锋在叶枫发尖上颤动着,怒道:“你有什么屁事?” 叶枫道:“我们出去打,这里是老人的家。”随即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刚才损坏了你的墙壁,对不起。”青青“呸”了一口,道:“虚伪。” 门外就是一大块空地,叶枫心念电转,暗付:“我没有受伤,能和他打个平手,如今身上有伤,怎么能杀了他们?”眼睛往青青瞥去,不由得灵光一闪,道:“他对这贱人一腔情深,我设法把她制住,他必然方寸大乱,任我宰割。” 青青眼珠子转动,噗哧一笑,道:“小坏蛋,你又在动什么花花肠子?”岳冲嘴角带笑,道:“他想挟持你,逼我就范。”青青道:“我找个地方,躲起来。”走到十余丈开外,坐在一堆柴禾之上,大声道:“喂,你的计划又落空了。” 叶枫苦笑道:“计划跟不上变化,真他妈的见鬼了。”岳冲打量着叶枫,道:“你想做什么鬼?额头狭窄,耳小如鼠,满面苦纹,一看就是个倒霉鬼。” 青青大声说道:“他毛手毛脚,最适合做小色鬼了。”叶枫猛然想起那些事来,灵魂儿不由飞上了半天,摆着双手,忙道:“我不是小色鬼。”就在他心神荡漾之际,岳冲手中的刀已经出手,忙举起柴刀招架,叮的一声,被岳冲斩下了半截,幸好缩手得快,若不然得吃上一刀。 叶枫一怔,心中大骂道:“他妈的,中看不中用的银枪洋蜡头。”岳冲冷笑道:“你这把杀鸡不出血的破刀,还是趁早扔了吧。”叶枫哈哈一笑,道:“狗屁!我这把是伏魔宝刀,打遍天下无敌手。”舞得呼呼作响,向岳冲扑了上去。 岳冲道:“跳梁小丑!”刀光一闪,叶枫手中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棒,犹如农妇手中的烧火棍。青青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岳冲忍住笑,道:“你的伏魔宝刀,不灵光得很。” 叶枫挥动木棒,道:“丐帮帮主的打狗棍,专打恶犬和野兽。”弹起身子,木棒当头击下。岳冲挥刀上格,叶枫不敢硬碰硬,一个筋斗,向后翻出。 岳冲算准了他的落脚点,足尖一挑,一个海碗大小的石头飞了出去,叶枫脚下打滑,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木棒脱手而出,冲上半空。岳冲道:“叶帮主,你的本事太不济了。”刀光闪动,嗤嗤有声,木棒断成数十截,纷纷落在地上。 叶枫道:“那又怎样?”跃起身子,抓起两块尖石,犹如两把匕首,上下翻飞,逼到近处,已如狂风骤雨般连攻出十余招,极尽变幻之能事。 岳冲没料到他身负重伤,竟敢快抢快攻,虽然利刃在手,倒被闹了个手足无措,连连后退,青青急道:“你……你……没事吧?”岳冲又惊又怒,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叶枫攻了十多招,终于消耗过度,气力不济,收住身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出来。岳冲喝道:“该轮到我了。”刀身颤动,嗡嗡有声,连劈十多刀,把叶枫整个人尽数笼罩在一片烂银般刀光之中。 这几刀一刀快似一刀,叶枫只觉得全身都被对方刀上劲力所逼,肌肤挤压着骨骼,骨骼挤压着五脏六腑,全身每一个地方,说不出的难受,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青青大声喝道:“喂,你怎么把猪赶出来了?”岳冲回头一看,只见七八头大猪,嗷嗷乱叫,向他直冲而来,脚蹄踩在地上,发出啪啪之声,倒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青青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王大卵拿根竹鞭,不停抽打着大猪,叫道:“快跑,撞死他!”岳冲当然不惧这些大猪,只是万一被它们撞着,岂非奇耻大辱?赶紧拨起身子,闪到一边。 那些大猪被王大卵打发了性,调身子,齐齐往岳冲撞来。岳冲退了一步,双脚抵住地面,右掌击在最头一只大猪脑壳之上,脑骨登时碎裂,口吐白沫,扑倒在地。 余下的大猪见势不妙,嗬嗬乱叫,东奔西跑,岳冲喝道:“去你妈的大头鬼!”双手连抓,提起这些大猪,如丢布袋一般,扔了出去,噼噼啪啪摔在地上,非死即伤。 叶枫趁此空当,冲出圈子,立即发足狂奔,转眼之间,奔到了数十丈开外。岳冲大怒,一掌把王大卵打翻了个筋斗,钢刀抵在他的胸口,厉声道:“我杀了你!” 王大卵哈哈大笑,道:“我今年七十三,也该死了!”叶枫硬生生收住脚步,遥望着岳冲,叫道:“你敢杀他,休想这辈子有好日子过!”岳冲大怒,喝道:“放屁,你敢威胁我?”手臂轻轻用力,刀尖戳破肌肤,王大卵痛得失声大叫。 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心情激荡,道:“你放了他,有本事过来杀我!”双脚盘膝,在地上缓缓坐了下来。岳冲道:“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叶枫道:“正是。” 岳冲冷冷道:“你才二十多岁,去搭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值得吗?”叶枫道:“你告诉我,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岳冲淡淡道:“能好好活下去,不让自己利益受到损害,就是值得。” 叶枫冷笑道:“变革的目的,就是比别人活得更好,获得更好的利益?”岳冲暴跳如雷,道:“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变革?”叶枫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岳冲更怒,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叶枫道:“你这种人不配和我说话,虽然我各方面都不如你。”指着躺在地上的大猪,道:“它们都比你高尚。”王大卵笑道:“我这些猪仔,安份守己,从没做过亏心事。” 叶枫一拍心口,道:“刀往这里刺,别他娘的在背后伤人。”岳冲哈哈一笑,道:“我拿他要胁你,杀了你也不光彩,我们变革,就是杀人,也是杀得光明正大。”钢刀一收,道:“老头,还不滚回去睡觉?” 王大卵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奔回屋内。叶枫道:“你总算没有坏到不可药救的地步。”岳冲道:“你先走一千步……”叶枫哼了一声,道:“你想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青青笑道:“你不觉得你猥琐得就像一只老鼠?” 叶枫转头狂奔,不辨东南西北,尽往最暗处冲去。岳冲体力充沛,不多时,便追到了叶枫身后不远处,尽情讥讽,把叶枫的胸膛气得起伏不定。 幸好叶枫为人机智,不走直线,绕来绕去,又借着黑暗的掩护,否则早已被擒,奔了一阵,只见前面黑沉沉的一片,原来是个好大的林子,叶枫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忽然之间,无数只栖息在枝桠上的乌鸦,卟棱棱飞了起来,在林子上空盘旋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叶枫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心冰凉,哎哟一声,脚下一软,坐倒在地,心中突突乱跳:“老鸦叫,要死人,难道我要命丧此地?” 岳冲冷笑道:“天地难容,你死定了。”叶枫大怒,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道:“老子命长得很!”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而行,岳冲唯恐有失,不敢逼得太近。 往前走了一程,眼前已是一点光线也无,只能用手摸索,凭着感觉行走,难免不时撞在树上,摔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吃尽了苦头。 叶枫想起青青对他的阴险限毒,别说是个林子,就是刀山剑林,龙潭虎穴,也是豁了性命,去闯一闯了。突然间,卟的一声,一样东西落了下来,砸在他的头上。 这东西大约小孩拳头大小,圆圆的,长满了尖针,刺破头皮,痛得叶枫大声惨叫,岳冲和青青哈哈大笑,道:“被蛇咬了吧?”收住脚步,静观其变。 叶枫慢慢把这东西从头上取了下来,略一沉吟,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棵板栗树,有了,有了。”抬起一脚,踢在树上,登时落下无数带刺的板栗,叶枫早有防备,跃到一边去了。 青青忍不住问道:“小坏蛋,怎么回事?”叶枫道:“地上好多柿子,真好吃,你们也来尝尝吧。”岳冲半信半疑,道:“怕你不怀好意吧?” 叶枫冷笑道:“疑神疑鬼,不吃拉倒。”没过多久,只听得身后响起尖叫声,怒骂声:“你奶奶的,鬼话连天,柿子怎么长刺了,哎哟,我的脚!”叶枫哈哈大笑,道:“我也不知道柿子怎么长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响起哗哗的水声,叶枫一怔,心道:“林中怎么有溪流?”接着脚下一软,叫声不好,卟通一声,整个人栽入水中。 叶枫大骇,刚想站起身子,几个水浪劈头盖脸扑下,涌入口鼻之中,直呛得大声咳嗽,泪水满面,哪立得住脚?只好听天由命,被湍急的水流推动着,浩浩往前而去。 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陡然间一片淡淡的月光照在身上,林子早被抛到了身后,这才看清,原来这是条山间小溪,犹如条桀骜不驯的暴龙,横冲直撞,气势惊人。 岳冲两人也走出了林子,顺着溪岸,迈开大步,紧追不舍,破口大骂,但水声在山谷间荡荡回响,汹涌澎湃,一个字也传不到叶枫耳中。 叶枫张开四肢,仰躺在水面,水浪上下起伏,犹如睡在摇篮中的婴儿,通体舒泰,心中洋洋得意,眯着眼睛,忍不住放声高歌。 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数个大浪从背后推了过来,整个人登时飞了起来,叶枫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岳冲也下水了?”一睁开眼睛,不由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我的妈啊!” 溪流到了此处,却是道数百丈高悬崖峭壁,一泻而下,形成了一条白龙般的大瀑布,从上望去,壮观无比,叶枫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笔直堕了下去,好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卟通一声,扎入水潭之中。 他从数百丈高处栽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总算他在落水之前,赶紧将脖子一缩,双手护住了脑袋,但亦是非同小可,感觉被人劈头击了几掌,耳中嗡嗡作响,啊的一声,冲出了水面。 喘息片刻,慢慢游到岸边,观看四边情景,只见水潭周围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几只山羊在林中深处痴痴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害怕,多半绝少有人来过此地。 直至此时,叶枫才感到又饥又冷,抬头上望,岳冲他们顺着瀑布边缘,慢慢攀爬下来,心道:“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爬起身子,冲入林中,山羊受到惊吓,咩咩乱叫,四处奔跑。 林子虽大,却无一棵果树,就连地上一朵蘑菇也无,更气人的是,那些野兔,野鸡好像练了轻功似的,尚未等他走近,便走得无影无踪。叶枫心中沮丧,暗道:“天要绝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震得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了下来,声音听来,好像是猛兽狂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熊大与熊二 叶枫忽然心念一动:“古人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古以来,动手打架,非死即伤,老子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的?”蹑手蹑脚,循声而去。 愈走得近时,吼声愈是响亮,听在耳里,不禁心惊胆颤,几次想打退堂鼓,转念又想:“就你这样的德性,也配吃野兔,山鸡?鸟毛也休想,他奶奶的,管他是吉是凶,我总是前去。” 当下豪气上涌,步步前去,再行一会,吼声忽然一变,愤怒,焦躁,好像垂死之人发出绝望的呼叫,叶枫不由深有同感,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喃喃道:“哪个人不是身陷绝境,进退两难?” 只听得吼声渐渐急促,似是百战悍将,集中力量,准备向对手发出最后一击。叶枫屏住呼吸,悄悄爬上一棵大树,拔开枝叶,探头向下望去。 但见林间空地之中,两头体格强壮,高大魁梧的黑熊,截住一只色彩斑斓的金钱豹,三者均身上带伤,鲜血淋漓,想必是斗了多时。叶枫顿时精神大振,连身上的饥寒都不知所踪了,心想:“是豹想吃熊,还是熊想吃豹呢?” 见得这两头黑熊憨态可掬,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得暗起同情之意:“你们都是乖乖听说的好孩子,怎么会惹事生事呢?这豹子目露凶光,他才是心地歹毒。” 豹子四肢紧紧抵住地面,身子高高弓起,显然所有的力量,聚集在此处,尾巴有节奏地摆动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左边那头黑熊,喉咙间嗬嗬作响,鼻孔喷出的气息,吹得地上尘土飞扬。 叶枫百思不得解,寻思:“按理说它应该先攻击熊二啊(另一只黑熊看上去年轻些,故而称它为熊二),难道这豹子想来个声东击西之计?”想到此处,忍不住哑然失笑:“它不过是只畜生,又没看过‘孙子兵法’,怎么知道声东击西?你太抬举他了。” 豹子忽然一声大吼,后足用力一蹬,如离弦利箭般跃了起来,向左边的熊大直扑过去,熊大也不闪避,双掌左右开弓,向豹子脑袋扇去。豹子在半空中骤然转了个方向,屁股对着熊大,尾巴如鞭子一般,啪的一声,击在熊大脸上。 熊大捂着脸孔,退了几步,忽然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豹子一招得手,毫不停留,更如泰山压道:“熊……熊……二哥,这么的天气,你干嘛不多睡一会呢?你看看自己,脸色枯黄,双眼无神,就是睡眠不足的症状……” 熊二狠狠瞪着叶枫,鼻子呼呼喘息着,叶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听说熊二哥豪爽大方,在下斗胆来借豹子一只,来年春暖花开,还你十根苞谷,借一还十,你真是赚大了,若不相信,我立字为据……” 嘴上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向后退去,据有经验的猎人所讲,只要不去激怒黑熊,保持镇静,或许可以保住一条小命。熊二果然没有行动,怔立不动。 叶枫松了口气,一点点地和熊二拉开距离,眼看离洞口不远,哪知得意之下,一步迈得太大,踩到了一个野猪头骨之上,立足不稳,仰天一跤跌倒。 熊二大吼一声,跃起身子,扑了下来,叶枫忙蜷起身子,双手抱住头颈,一口气也敢不出,心中哈哈大笑:“小熊熊,你万万想不到,老子居然会装死人吧?” 岂料熊二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毫无收势之意,数百斤的躯体,如块笨重大石碑一般,压在叶枫身上,不屁滚尿流才怪呢? 叶枫吓魂不附体,身子滚出数尺,颤声道:“熊……熊二哥,既然你家也穷得揭不开锅,就不向你借豹子了,我去别人家看看,再见。”抬腿往门外走去。 他左足一动,熊二忽然大吼一声,震得叶枫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身子,熊二呼的一声,从他头道:“原来你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叶枫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胸膛一阵剧痛,整个人又飞回洞中,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 那人暗中偷袭,击伤叶枫,心情畅快,大步入洞,坐在地上的熊二,蓦地一声大吼,霹雳闪电般冲了出去,那人哪料到会窜出一头大熊来?况且洞口狭窄,根本就无法闪避,登时被熊二撞飞出洞,估计伤得不轻。 叶枫笑嘻嘻道:“熊二哥,你为兄弟两胁插刀,在下永世难忘……”说到此处,脸上却露出了恐惧之色,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去。 只见熊大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前,手臂暴长,搭上了他的肩头。叶枫知道黑熊力大无穷,若被它纠住,后果不堪设想,扣住熊大的手腕,大喝一声,便要将它扔了出去。 换作平日,这绝非难事,如今身负重伤,哪撼得动它?熊大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往叶枫脸颊舔去。叶枫只觉得腥气扑鼻,奇痒难忍,大笑起来。 熊大双手下滑,死死抱住他的腰部,叶枫似被一条极粗的绳索紧紧缚住,身子拼命扭动,却无法挣扎,就在此时,熊大张开大嘴,露出刀剑般的獠牙,向叶枫脑袋咬下。 叶枫大惊失色,伸出右手,顶住了熊大的下巴,熊大猛地用力,叶枫支撑不住,手臂不由自主一寸寸往下缩去,熊大的嘴巴离他头顶越来越近,鼻中的气息,如一道道热流,喷在叶枫脸上。叶枫危急之际,不容多想,左手下探,捏住了熊大的阴囊。 五指用力,啪的一声,熊大的睾丸被捏得粉碎,登时松开双手,倒在地上,痛得滚来滚去,吼声不绝。叶枫定了定神,苦笑道:“看来在江湖上混,必须要使下三滥的手段,熊大哥,对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你半夜莫名其妙的火气上冲,辗转难眠。”侧过身子,从熊大身畔绕过。 脚步才动,忽然听得熊二大声惨叫,抱着脑袋,一阵风般逃入洞中,躲在一根石笋之后,浑身发抖,鲜血一滴滴的从头上流了下来。叶枫长叹一声,朗声道:“叶某在此,请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那人并不进洞,在外面笑道:“我杀了你,还要挖个坑,掩护尸体,多耗费力气啊?你若被熊吃了,不用担心以后被人掘坟弃骨,岂不大家都省心?” 叶枫大怒,叫道:“我和你拼了!”涌身一跃,向洞口冲去。那人笑道:“你没机会了!”叶枫冲出数步,却见七八个圆球向他迎面飞来,发出嗤嗤的声音,冒出白烟。叶枫大骇,道:“轰天雷?”急忙转身,往地上一趴。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大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洞口尘土飞扬,巨石堕落,熊二似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卟的一声,倒地不起。叶枫脑袋好像要爆裂开来,不由得大叫一声,竟被震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醒转过来,只见洞口已被巨石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孔隙也无。熊大,熊二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兀自昏迷不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地下皇宫 叶枫不知如何是好,进退无路,不由得仰头望着洞有数万之多,弓箭手,步兵,车兵,运输兵,按各自所属的兵种排列,整整齐齐,雄伟壮观。 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仿佛自己就是统率千军万马,替国家开疆拓土的将帅,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深吸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纵声高叫:“将士好,将士们辛苦了!” 喊了数声,说不出的兴奋,寻思:“倘若大敌当前,我该如何指挥这支军队?”大声道:“各位兄弟,帝国虽大,却无一寸多余的土地,作为军人,后退便是我们最大的耻辱,杀敌,不仅为了加官进爵,而是让你们的父母姐妹不受到伤害……” 说到此处,甚是得意,暗想:“可惜他们口不能言,否则我这一番慷慨陈词,必然让他们热泪盈眶,刀剑击盾,放声高呼:‘杀!杀!杀!’不由自主挥动手臂,道:“骠骑将军,命你率八千精骑,从右翼包抄,断了敌军的退路,若放走一名敌人,提头来见,荡寇将军……” 如戏子般在台上折腾了半个时辰,过足了将军瘾,才走下高台,眼睛忽然瞥见远处巍峨的宫殿,心想:“老子破敌百万,功勋盖世,难道皇帝老儿不该请我喝杯酒吗?就是把他的女儿嫁给我,也不过份。” 昂首挺胸,雄纠纠,大踏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河边,不由又吃了一惊,河中的滔滔水流,竟是水银,泛着柔和的光芒,犹似少女的眼睛。那艘巨大的画舫,却是用整块玉石雕凿而成的,当真是奢华之极,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叶枫怒上心头,哇哇大叫:“这种只顾自己享受,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老子凭什么替他出生入死,效忠卖命?我反了,我要自立为王。” 越过河上的石桥,爬了数百级台阶,只见一座高大的牌坊屹立在眼前,上面写着“午门”二个大字,叶枫一怔,心道:“午门问斩,这就是皇帝老儿杀害忠良的地方吧?” 走入午门,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道,道路两边是一幢幢的屋宇,门楣皆写着字,什么“大成殿”,什么“明德殿”,叶枫心中叹了口气:“总喜欢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叫东厢房,西厢房,岂不更加琅琅上口?住在‘明德殿’,就他娘的爱民如子,心怀苍生?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愚弄百姓的屁话!”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痰。 又行了一会,只见一座大殿,挡住了去路,上面写着“勤政殿”,叶枫心想:“这就是皇帝老儿上朝的地方?哼哼,也不过如此。” 推开大门,吃了一惊:“好大的地方,摆酒席的话,至少能摆百来桌吧?”少说有三四百尺长短,远处有一个凸出地面五六尺的台子,上面设着一张如床般大小的座位,位子后面是一面屏风,写满了字,也不知出自那个名家之手。 两旁点着数十根手臂粗细的牛油巨烛,叶枫寻思:“这就是皇帝老儿的宝座吧?他既能坐得,我为什么就不能坐?这叫做风水轮流转,皇帝换着坐。” 毫不客气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坐了下去,忍不住皱起眉头,暗道:“硬梆梆的,坐着一点也不舒服,倒比不上俺华山派的白木凳子,只不过多雕了几条龙而已,做皇帝一点也不好玩,既不能翘二郎腿,还要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听大臣们没完没了的扯皮,老子不干了!” 霍然立起身子,手臂一挥,道:“各位爱卿,没事散朝,大家都回去陪老婆吧,哈哈!”便在此时,听得一人厉声喝道:“是谁在勤政殿撒野?”叶枫吃了一惊,险些从宝座上滑了下来,颤声道:“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变态狂人 只见一个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袍,长着国字脸,留着三绺黑须的中年男子,满脸怒容走入殿中。他身后跟着百十号人,有太监,宫女,元帅,将军,尚书,待郎…… 叶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冰冷,暗道:“他……他们是人……是鬼?这……男子……是皇帝吗?”这些人一入大殿,站在各自的位置,就等那黑须男子落座上朝。 黑须男子见得叶枫半坐半躺靠在龙椅之上,更是怒不可遏,喝道:“你是谁?”叶枫心想:“反正闯下弥天大祸,难逃千刀万剐,不如闹得更大些。”当下笑嘻嘻道:“如雷贯耳的男猪脚,叶枫叶大侠,难道你没听过吗?”黑须男子一怔,道:“叶枫叶大侠?”叶枫道:“原来你们是演戏的?哪个戏班的?多少钱一天?包不包场?” 众人叫道:“放肆,竟敢对皇上无礼。”叶枫吓了一跳,道:“你演的是皇上?恕在下直言……”说着说着,右脚却不知不觉抬了起来,架在张牙舞爪的龙头之上,晃悠悠地抖动不停。黑须男子脸色发青,强忍着怒气,道:“你说下去!” 叶枫道:“阁下面色焦黄,显然是平时酒色过度,莫非阁下演的是昏君?唔,我明白了,你们是隋炀帝下江都,哈哈,那个不是宇文化及大奸臣吗?怎么鼻子上没有打白印子?”黑须男子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御林军总管何在?” 武官当中奔出一金甲将军来,躬身应道:“臣在。”叶枫见得那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哪有将军的气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一出戏的成败,选角也是至关重要,宇文成都号称隋唐第二条好汉,虎头熊背,身高丈二,你呀,充其量只能扮演‘白日鼠’白胜,连‘鼓上蚤’时迁都不配。” 黑须男子冷冷道:“拿下!”金甲将军“铮”地一声,拔出腰刀,舞了几个刀花,道:“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叶枫见他步法虚浮,不像有极高武功之人,但一时不知这些人的来历,从龙椅跳了下来,站在一边,笑道:“皇上,请上朝。”黑须男子脸色稍缓,哼了一声,道:“待会和你算账。” 落入龙椅,宫女忙替他捶背揉腿,众人一齐跪下,大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枫心道:“万岁?岂不要糟蹋许多粮食?只要能做几件利国惠民的大事,便是执政五年,十年,也是名垂青史,真他妈的大言不惭。” 本想不跪,又想:“叶大侠能屈能伸,先跪你一跪,又有何妨?待会要你向我跪地求饶。”当头低头跪下。嘴唇翕动,心里却道:“明天就下台滚蛋,呜呼哀哉。” 只听得那皇帝道:“山东巡抚上报,黄河溃堤,难民无数,户部尚书,朕要你拨款赈灾,钱粮为何迟迟不到位?”一老者趴在地上,颤声道:“皇……皇……上,国库空虚,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皇帝一掉扶手,厉声道:“放你娘的狗屁,国库空虚,还不是让你们这帮直娘贼的掏空了?你们这些混蛋,哪个不是身家百万,堪比富豪?就凭你们那点俸禄,也养得起小妾?盖得起豪宅?”叶枫心道:“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众大臣低着头,一言不发,神情极为紧张。皇帝又道:“户部待郎,并非朕有意和你过不去,朕去年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要你加固堤坝,你向朕信誓旦旦保证,可抵御百年一遇的洪水,怎么就成了豆腐渣了?你当朕是傻子,白痴啊?” 户部待郎浑身发抖,挥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道:“臣……臣……该死。”皇帝冷笑道:“你拉倒吧,打自己几个耳光,就想朕宽恕你?是谁承包的堤坝?”户部待郎道:“是臣的犬子。” 皇帝哼了一声,道:“你们父子俩真是生财有道,我给你们官做,是要你们忠心为国,两袖清风,不是让你们成为商人,把国家的财富装入自己的腰包,这种贪得无厌的户部待郎,要来做甚?来人,拖下去砍了。” 户部待郎大惊失色,脑袋叩得咚咚作响,道:“皇上……饶命!”皇帝道:“我饶了你,百姓会饶我吗?我若纵容你,锦绣江山便要沦落他人之手。”众大臣道:“皇上圣明。” 走出几名卫士,拖拽着户部待郎,往外走去。户部待郎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双脚拖地,渐行渐远,没有了声息。 不一会儿,这几名卫士又奔了回来,领头的举着一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双目圆瞪,正是那户部待郎。众大臣战战兢兢,面如土色。 皇帝目光从每人脸上缓缓扫了过去,冷冷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做官的有做官的底线,只要你们尽职尽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倘若你们心无敬畏,离死期便不远了。” 众大臣大汗淋漓,道:“是。”叶枫心中叫好,暗道:“可惜赵大哥没遇上这种明君。”一个妩媚如狐的女人坐到皇帝的大腿上,抚摸着他粗糙的脸颊,吃吃笑道:“皇上英明神武,汉武帝唐太宗,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皇帝哈哈大笑,道:“我要做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让万国来中华朝拜。”女人道:“那我岂非成了中国最伟大的皇后?”皇帝在她耳垂轻轻一吻,道:“不是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征西元帅何在?” 一位武将翻身跪下,牙齿格格作响,道:“末……未……将在。”皇帝道:“朕派你征讨西域,你又做了什么?”武将道:“敌人兵强马壮,诡计多端…… 皇帝截口喝道:“够了,是你贪生怕死,畏敌如虎,尚未和敌接触,便独自逃生,十万精兵成为刀下冤魂,千里国土,被敌方占领,你该不该死?”武将道:“我……我……将……功赎罪……” 众人忽然闻到一阵臭气,只见他裤管下有水流出,原来是吓得屎尿齐流。皇帝道:“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这样的国家才有希望,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朕心寒齿冷,来人……” 皇后忽然道:“征西元帅杀不得。”皇帝奇道:“为什么?”皇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死了,谁替我们搜刮财物?我还等着他找南海的红珊瑚呢。”皇帝面有难色,道:“这样做,只怕众人不服。” 叶枫身怀武功,他们的对话,故而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这个狐狸精不是好东西。”皇后道:“你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还怕几个大臣?”皇帝咳嗽几声,道:“征西元帅,念在你跟随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暂且饶你一命,但是也不能轻饶你!” 武将大喜过望,脑袋叩得如捣蒜一般,道:“臣做牛做马也愿意!”皇帝道:“贬你到南海做知县,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武将道:“是,是。”众大臣道:“皇上英明。” 叶枫冷笑道:“征西元帅,南海有红珊瑚,只要你多搜刮些回来,官复原职是指日可待。”皇帝面色一变,喝道:“你胡说什么!”叶枫道:“我胡说总比你胡闹的好。” 皇帝大怒,道:“拉出去砍了。”叶枫道:“你以为做了皇帝,就他妈的可以定别人生死?老子偏不吃这一套。”几名卫士扑出,喝道:“大胆逆贼,还不伏法?”数双大手,一齐向叶枫脖颈按去。 叶枫道:“走狗鹰犬,去你妈的。”左脚扫出,砰砰几声响,几名卫士摔了出去,跌得头破血流。皇帝怒道:“反了不成?”众武将一拥而上,将叶枫团团围住。叶枫笑道:“我来领教一下,你们这些国家栋梁的本领!”双足一动,向一人抢去,道:“你是御林军总管,武功应该很高吧?” 那人猝不及防,被叶枫揪住胸口,高举了起来,大叫道:“我……我……不是御林军总管,我……我……是东山村杀猪的屠夫。”叶枫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假货。”把他扔了出去,众武将闪避不及,被他撞翻了七八个,“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皇帝立起身子,道:“一群饭桶。”叶枫双手叉腰,双眼瞪着他,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与我单打独斗,为难他们做甚?”皇帝竖起眉毛,森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朕交手?” 叶枫道:“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就算披上了龙袍,也是条大臭虫。”突然提高了嗓子说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雇了一帮无知乡民,躲在古墓中做春秋大梦?” 皇帝眼皮突突乱跳,厉声道:“我是真龙天子!”身子一闪,从龙椅上跃了起来,呼呼两声,双掌向叶枫头顶拍落,两只衣袖鼓了起来,足见这一招蕴藏着极深的内力。 叶枫吃了一惊,心道:“这厮好身手。”当下拔出腰中长剑,挽起数个剑花,向他喉咙刺去。皇帝“咦”了一声,道:“比我的手下强多了。”双掌倏地一合,挟住了剑身。叶枫用力外拨,纹丝不动,知道碰上强劲的对手,放开剑柄,退开几步,道:“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罢!” 皇帝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谁要你的破剑?”也不见他用什么力气,轻轻一扳,“喀嚓”一声,长剑登时断为两截。叶枫心下惊骇,脸上却嬉皮笑脸,道:“他妈的,那个铸剑的好不奸滑,居然偷工减料,还多收了老子几十文钱,我去找他算账。”皇帝提气喝道:“你能去哪里?这里是你的发迹之地!” 他这一声呼喝,如鼓鸣钟响,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有几个胆小的,双脚一软,坐倒在地。叶枫当真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道:“发迹?莫非你要赐我金银珠宝?” 皇帝道:“金银珠宝算什么?你想不想名垂青史,千古流芳?”叶枫不由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我可没那个能力?”皇帝双炯炯有神,道:“只要你跟着朕,建立不朽功勋,拜将入相,指日可待。” 叶枫摸了摸耳朵,额头,一脸的难以置信,道:“我耳小,额窄,也能发迹?”皇帝道:“你有一身好本领,正好卖给朕,你暂且从御林军总管做起……”叶枫斜眼看着那个御林军总管,笑道:“我岂非要抢他的饭碗?我才不做缺德的事。” 皇帝道:“你这个人,好不愚钝,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天道如此,与道德何关?他本事不济,排除出局,完全是咎由自取。”忽然跃起,五指插入那总管脑门,那总管大叫一声,倒了下去,**混着鲜血,流得地上都是。叶枫毛骨悚然,想吐又吐不出来,颤声说道:“你……你……杀了他?” 皇帝傲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脸上倏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柔声道:“你看我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叶枫直直看去,只见皇帝眼里忽然呈现出一派气壮山河的场面,他身穿盔甲,一马当先,领着千万将士与敌人浴血奋战,尸横遍野…… 叶枫热血上涌,大声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皇帝叹了口气,道:“你再看看。”画面已经变成,他凯旋而归,百姓夹道相迎,皇帝亲自接见……叶枫哈哈大笑,道:“男儿就应该混到这种地步。” 皇帝右手按在他的头顶,如父亲般慈祥,轻轻说道:“你太累了,先睡一会儿吧。”叶枫慢慢合上眼皮,道:“我……我……的确太累了。”声音越来越轻,身子一歪,扑入皇帝怀中,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叶枫迷迷糊糊中听得一女子喜道:“你终于醒了。”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玉床上,床头坐着一个女子,正是那个皇后,明亮的烛火照耀之下,妩媚无比。 叶枫吓了一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皇帝呢?”皇后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恼恨和妒忌,道:“皇帝今晚宠幸梅贵妃,那个小贱人,我迟早要她好看。”叶枫坐了起来,冷笑道:“他是哪个国家的皇帝?这个皇帝只怕是他自封的吧?” 皇后怒道:“你口出狂言,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叶枫看着她,说谎的人绝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连你也相信自己是皇后吧?”皇后果然偏过头去,道:“我就是皇后。” 叶枫叹了口气,道:“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恕我直言,比你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你这个皇后能做长久吗?你还沉醉在虚幻的美梦中吗?” 皇后脸色发白,手已在发抖。她已经把自己当成皇后,如果不是叶枫,她可能至死也无法醒来,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角斗士 叶枫缓缓说道:“他本来是个魔鬼,自己白日做梦也就罢了,偏去连累别人,当真可恶之极。”皇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说道:“他真想当皇帝,中国的皇帝,不,世界的皇帝。”叶枫冷笑道:“中国皇帝拥兵百万,版图辽阔,这皇位是极难动摇的,他有什么?就凭你们这几人也想灭了中国?他是不是疯了?” 皇后脸上忍不住露出恐惧的神情,道:“他有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刀枪不入,不死不灭……”叶枫心道:“和疯子呆久了,正常的人也变得神智不清了。” 当下笑道:“世上哪有刀枪不入,不死不灭之人?莫非是广场上的哪些兵马俑?”皇后急道:“你不相信算了,反正你明天会见到的。”说到此处,地底深处忽然传来几声长啸,凄厉无比,静夜听来,不觉心惊胆战。 叶枫吃了一惊,问道:“皇帝又在杀人了?”皇后面色苍白,道:“不,是军队要吃东西了。”叶枫哈哈一笑,道:“把饭菜送过去,不就万事大吉吗?” 皇后大口喘息着,显然在抑制着自己心里的害怕,道:“他们不吃饭菜,他们吃的是人……”叶枫跳了起来,惊道:“吃人?”皇后道:“你还是依了他吧,至少还能活下去,你斗不过他的。”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地下的啸声越来越急促,好像在发脾气一般,叶枫一颗心怦怦乱跳:“吃人的军队?这是支怎样的军队?我若不从他,是不是要成为他们的腹中美食?我能逃得出这古墓吗?我……我怎样逃得出去?” 心情烦躁,把桌上的茶壶,杯子统统摔得粉碎,管它们是甚么千百年的古董。绞尽脑汁,苦思良久,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天要下雨,姐要嫁人,由得吗?”爬上床去,被子蒙住脑袋,呼呼大睡。 酣睡之际,觉得有人推他的身子,睁开眼睛,只见一位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太监笑吟吟道:“圣旨到,御林军总管听旨。” 叶枫一听,哭笑不得:“难道我真要做甚么狗屁的御林军总管?”又想到要向老太监叩头,十分的不情愿,假装起不了身,皱着眉头说道:“哎哟,哎哟,床板好硬,腰痛死了。” 老太监道:“总管初到,不识礼数,叩头就免了。”叶枫如释重负,心道:“这还差不多。”老太监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总管……” 叶枫忙道:“公公,且慢。”老太监道:“总管有何吩咐?”叶枫笑道:“在下才学疏浅,最怕云里雾里,满篇之乎者也的文章,公公能不能化繁琐为简单,一句话搞定?” 老太监讷讷道:“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叶枫笑嘻嘻道:“少读几个字,岂非省了好几口口水?喉咙不干,岂非要少喝几杯茶,少上几次茅房?” 另外几个太监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老太监道:“皇上召见总管,商谈国家要事,总管深受皇上宠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转头吩咐那几个太监,道:“还不服待总管更衣?” 一个太监右脚跪下,双手高举过所向披靡,罕有敌手了。” 皇帝道:“炮火,地雷也不惧怕?”那军官脸色一红,低声道:“这个恐怕还无法做到。”皇帝道:“所以各位爱卿,你们还任重道远,不要以为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踏步不前了,朕要的士兵,是全能战士,能以一敌万,而不是只拥有某个方面的特长。” 众军官惶恐不安,齐齐跪下,道:“臣等决不辜负皇上的期望。”正说话之间,士兵已经把其余三头牛牯解决,牙齿嘶咬着牛肉,喉咙间发出无法形容的叫声。 叶枫心道:“这样的士兵,又谁能抵挡?”眼前似是出现一片幻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在成了这些士兵的美食,号叫不绝,骸骨遍野,忽然之间,胸口热血上涌,暗道:“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毁了这个魔窟,毀了这支军队!” 只听得皇帝道:“万一碰到武林高手,士兵又如何应付?”那军官道:“皇上洪福齐天,微臣昨晚正好擒了两个武林高手。”皇帝大喜,道:“快带上来!” 不一会儿,听得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只见两条彪形大汉被推入甬道之中,双手双足都铐在铁镣之中,脸上血迹斑斑,头发凌乱,显然被擒时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头顶早已落下一道铁栅栏,将他们与士兵隔绝开来,正在咀嚼牛肉的士兵听得响声,猛然扑了过来,扳动着铁栅栏,发出凄厉的长啸声。 那两人骤然见得这非人非鬼的怪物,不由“啊”的一声,退后几步,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那军官道:“高的那位,是河北河间府‘五虎断魂刀’掌门林百威的胞弟林百雄,据说刀上的成就,已经远在其兄之上。” 皇帝点了点头,道:“听说过这个人,倒是条汉子,江湖名气蛮大的。”那军官又道:“另一个是山东济南府‘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巨灵神’孙通,善使一把三十六斤重的宣花斧。”皇帝道:“用他们俩人做测试,总比你们凭空想象要有效果得多。” 那军官打开他们的镣铐,取来兵器,指着士兵,冷冷道:“把他打败,你们就自由了。”林百威眼睛一亮,道:“真的假的?”那军官哼了一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随即奔入铁屋,按动机关,铁栅栏缓缓伸起。 林百雄叹了口气,苦笑道:“孙兄弟,想不到我们用这种方式,并肩作战。”孙通道:“我死了,你替我照顾家人,你死了,我替你照顾家人。”林百雄道:“好!”唰的一声,一刀向士兵颈部刺去。 孙通跳了起来,三十六斤重的宣花斧横劈,飕飕风响,正是开天辟地三十六招中的“风急雨骤”。两大高手一出手,就使出凌厉杀着,叶枫叫道:“好!” 众军官不由向他怒目而视,皇帝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果然厉害,我的士兵,你挡得住吗?”士兵双手横架,分别挡住了钢刀和宣花斧。 只听得叮当两声,如同砍在铁板之上,反弹回来,两人手臂酸软,险些把握不住。那士兵双臂也被兵刃划开一道口子,流出绿油油的液体。叶枫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药物用得太多,连血都变了颜色。” 皇帝一拍大腿,“唉”的一声,道:“肌肤的硬度还是不够,吩咐丁太医,要多动脑筋,别被一个问题纠缠不清,可以另辟蹊径嘛,倘若敌方掌握到这个弱点,我的士兵岂非危险至极?”众军官冷汗淋漓,道:“是,是。” 士兵连连大吼,纵起身子,十指如剑,向孙通头顶插落。孙通见他指甲泛着碧绿色的光芒,唯恐有毒,忙一个打滚,退出数尺之外,士兵十指把坚硬的地板插得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救命稻草 林百雄大喝一声,钢刀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铁屋中旁观的众军官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士兵服用药物过多,神经系统受损,反应不甚灵敏,待到察觉之时,刀锋已经距他脊背不足一尺之地。皇帝神情紧张,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 那军官道:“皇上勿忧,未将去杀了那厮。”皇帝喝道:“你添什么乱?正好借此良机,可以发现他的弱点,从而加以改进。”那军官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神情尴尬,道:“是,是。” 孙通吼道:“去死吧,怪物!”宣花斧横扫过去,斩向士兵的腰部。皇帝紧握着拳头,重重捶在墙壁之上,道:“看来光靠药物提高肌肉的硬度,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郭太医研制的蛛丝甲,进度如何了?要加快速度,时不我待啊。” 士兵见得情势危急,腹部忽然发出青蛙般格格的叫声,嘴巴一张,喷出一股粘稠稠,墨绿色的液体来。孙通和他挨得近,万万想不到如此变故,被喷了正着。 大斧“咣当”一声,坠落在地,双手捂着脸孔,失声叫了起来:“我的脸,我的脸!”只见他手指缝中冒起浓烟,发出滋滋的声音,似是焚烧什么东西一般,肌肉融化,片刻之间,整个脑袋成了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叶枫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冷汗自背上,一道道流了下来。皇帝长吁了一口气,拳头松开,大声说道:“好!” 林百雄大吃一惊,手中的钢刀哪里刺得下去?腾腾腾地退了几步,手扶着墙壁,大口呕吐不止。士兵转过身子,狠狠瞪着他,步步向他走去,林百雄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士兵恍若不闻,双眼无神,手臂伸得笔直,犹如僵尸一般。林百雄又惊又怒,道:“你……你……快走开……我求你了……”说到最后,却哭了出来。 皇帝道:“他已经崩溃了。”林百雄钢刀乱舞,但和先前开山裂石的声势比较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软弱无力。士兵手掌挥出,将钢刀拍落在地,双手搭在林百雄的肩上。 林百雄大叫一声,肝胆皆裂,双眼一翻,竟被活活吓死。士兵咬断他的喉管,吮吸热血,撕咬肌肉。叶枫不忍再看,偏过头去,心中突突乱跳:“怎么能杀掉这些怪物?” 皇帝道:“士兵虽然取胜,但赢得侥幸至极,有几个方面急需改进,一,配备护甲,二,反应迟钝……”正说话之间,听得笃笃的打击声,原来士兵已经站在窗前,摇动着铁条,神情可怖,似是要冲进来。 众军官忙把皇帝围在中间,大声喝道:“畜生,还不快走!”皇帝镇定自若,缓缓道:“还有敌我识别能力,他如今还分辨不出谁是他的敌人,谁是他的主子……” 叶枫近距离和士兵接触,忽然大喜若狂,心中叫道:“我找到他的弱点了!”只见士兵整个头皮都被削去,露出突突跳动的脑子,上面插着七八根三四寸长的银针。 这些银针是不是用来控制士兵的?叶枫转眼看去,见得众军官虽然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但眼神却总少了几分灵动,不由得心念一动:“难道他们头上也有银针?” 装作惊悚害怕的样子,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我的妈啊!”双手乱抓,将一军官帽子扫落在地。只见这军官头发当中闪动着微光,果然也插着银针。这军官怒道:“你干什么?”叶枫捡起帽子,给他戴上,连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皇帝哈哈大笑道:“叶总管,我的士兵是不是厉害得紧?只要有十万之众,我便教整个世界,在我脚底下颤抖,哭泣。”叶枫凝视着他,道:“我杀得了他。”皇帝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开什么玩笑?” 叶枫道:“因为我发现了他的弱点。”他每个字说得很慢,很慢,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我在十招之内,必置他于死地。”众军官喝道:“放肆,皇上面前,岂容得你口出狂言?” 皇帝冷笑道:“他有什么弱点?难道你比林百雄,孙通厉害?你一失手,就意味着死。”叶枫躬身说道:“请给我一把剑。”皇帝道:“好。” 剑已在手,泛着幽冷的光芒,如同他此时的心情,平静,镇定。狰狞可怖的士兵,此时在他看来,已经形同一具死尸。眼光快速向两边望去,左右共有六十个房间,也就是说,这个变态狂人目前只拥有六十个这样的士兵。 既然找到了致命弱点,摧毁这些士兵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消灭更加强大的变态狂人,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援兵,这个任务又如何才能完成得了?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责任重大,国家的命运,百姓的安危,是不是都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倘若他能取得这场,世人可能永远也无法知晓的战争的胜利,有许多人将会避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惨命运。 拯救国家?他有那么高尚吗?自己都是丧家之犬,走投无路,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做了件合适的事。想到此处,心头缓缓涌上了几个字:“粉身碎骨,至死方休。” 士兵已经发起攻击,怪叫一声,如只巨大的蝙蝠,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扑下。叶枫向旁一退,斜斜一剑,刺在他的右肋之上,只觉得剑尖似刺在一块铁板之上,根本就刺不进去。便在此刻,士兵双掌一左一右,向他“太阳穴”击至。 叶枫身形一矮,右脚扫去,士兵晃了一晃,却不倒地,右手向他后背抓去。铁屋中的众军官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泪水长流,道:“就这三脚猫功夫,也想杀人?” 皇帝叹道:“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叶枫心道:“也该差不多了。”斗然跃起,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光芒,流星闪电般冲了下来。皇帝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不好!” “卟嗤”一声,剑已没入士兵的脑中,从下颚穿了出来,士兵发出夜枭般的叫声,软软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如鲜花般突然枯萎,在瞬时间就成了具干尸。 凉亭,叶枫就坐在精致的凉亭之中,面前摆放着一杯茶,袅袅散发着热气,他痴痴不动,耳中犹自响着皇帝的声音:“明天朕就为总管举行盛大的典礼,赐‘安心丸’,‘定神针’,从此以后,忠心耿耿替朕办事。“ ‘定神针’想必就是插在头上的那些银针,‘安心丸’又是什么?大概是控制人思维的药物,难道他要和那些人一样,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甚至是那可怖骇人的僵尸士兵? 怎么办?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他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难道就这样认命?他又怎能甘心?洞顶上灿若繁星的夜明珠忽然间就像余冰影温柔的眼神,好像轻轻对他说:“傻瓜,你放弃了,教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余冰影,登时全身皆热,精神一振,跳了起来,重重一掌击在石桌上,大声叫道:“不,我不能放弃!”就在此时,听得有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叶总管,你发什么脾气啊?” 叶枫一怔,回过头来,只见亭外停山之旁,立着一个女子,正是那皇后,今日她没有化妆,素颜示人,反显得清纯可爱。叶枫暗道:“莫非那假皇帝派她来试探我?”当下笑道:“我有发脾气吗?” 皇后走入亭中,在他对面坐下,目不转睛看着他,叶枫心中突突乱跳:“难道要我做她的面首?”皇后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插了‘定神针’,服了‘安心丸’的后果吗?” 叶枫微微一笑,道:“难道皇上会害我不成?”皇后道:“你想不想知道,皇帝准备让你扮演什么角色?”叶枫道:“不是说好的,做御林军总管么?难道他要升我的官,做天下兵马大元帅?” 皇后狠狠白了他一眼,气呼呼说道:“你是实在不懂,还是和我装糊涂?”叶枫摆着双手,道:“便是借属下一万个胆子,也不欺骗皇后娘娘。”皇后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皇后娘娘,我叫阿绣。” 叶枫道:“皇……”皇后手腕一翻,一杯热茶泼在他脸上,咬着嘴唇,冷冷道:“阿绣。”叶枫狼狈不堪,道:“是,是,阿绣姑娘。” 阿绣嫣然一笑,满脸红晕,显然开心极了,道:“你以为他真会让你当御林军总管?他最恨的是有武功的人,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位子,只要落入他手中,有几个能留下活口的?你那天也看到了,那些朝堂上所谓的将军,元帅,不都是乡民么?” 叶枫大吃一惊,只觉得浑身寒毛全竖了起来,道:“是吗?”阿绣道:“只要你服了那些东西,就任由他摆布了,你杀了他的士兵,他已经对你恨之入骨,他会轻易放过你吗?”叶枫道:“他想对我干什么?”阿绣道:“剥下你的皮,药物改造,做僵尸士兵。” 叶枫只听得胆颤心惊,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阿绣轻声说道:“因为我们同病相怜,都是天涯沦落人。”叶枫哈哈一笑,道:“真是好笑,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我是任人割宰的阶下囚,怎么是同一路人?” 阿绣霍然站起,双手向叶枫抓去,叶枫闪避不及,下巴被抓破油皮,沁出道道血丝,不由得又惊又怒,道:“你疯了不成?”阿绣杏眼圆瞪,满脸寒霜,厉声喝道:“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叶枫退了一步,叹了口气,道:“那是万万不成的,嘴巴烂了,碰到了美女,一句赞美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阿绣噗嗤一笑,柔声道:“你没事吧?”叶枫又叹了口气,道:“你一笑起来,纵然有天大的痛苦,也只好打断牙齿,和着血水,吞下肚去。” 阿绣“呸”了一口,道:“油腔滑调,不正经。”脸上却无半点恼恨之意,眉间嘴角荡漾着掩饰不住的温柔。叶枫拱手作揖,道:“冤枉,在下已经三天不知肉滋味,肠子一点油星也无。”阿绣屈起两根手指,在他额头敲了几记爆栗,笑道:“等你出去,我煮一大锅红烧肉,教你撑破了肚皮。” 叶枫见她笑靥如花,忽然心中一荡,痴痴地看着她,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女子,竟然身陷污泥之中……”阿绣脸上一红,横了他一眼,道:“你看什么?”叶枫连退几步,才立定身形。 阿绣双眉一蹙,脸有怒色,跺着脚叫道:“我有那么讨厌么?”叶枫道:“在下想说几句赞美的话,又怕你撕烂我的嘴巴。”阿绣白了他一眼,道:“哼,就看你说什么话。” 叶枫道:“唉,看来老天爷也可怜我命苦,在我临死之前,居然派了他最宠爱的公主,送我去西方极乐世界。”阿绣大急,叫道:“谁说你要死了?”叶枫斜眼看着她,道:“莫非有人帮我?” 阿绣道:“我帮你。”说到此处,忽然脸上一红,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当即改口说道:“你脑子又不笨,还想不出好主意么?”她咬了咬嘴唇,考虑了一会儿,忽然鼓起了勇气,道:“我就是相信你,才会不顾一切帮你,哪怕失败了,丢了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这番话说得情意绵绵,叶枫只听得荡气回肠,大为感激,道:“你真的要出去?”阿绣凝视着他,道:“谢谢你那天的提醒,要不然我还在噩梦中,傻傻的不愿醒来,皇后,哼哼,我只不过是他的泄欲工具,万一某天玩腻了,还不是拿去喂他的僵尸士兵?” 叶枫微微一笑,道:“不错。”阿绣眼中充满了希望,道:“我如花一般美丽的青春,为什么要葬送在这古墓里?为什么不能挣脱樊篱,去过我想过的生活?去爱我爱的人?”叶枫胸口一热,道:“正是。” 阿绣格格笑道:“所以你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赖着你,不放手了。”说着举起手掌,在他眼前轻轻晃动着,道:“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除非你和我击掌为誓。”叶枫道:“好!” 两人连击三掌,相对大笑。阿绣道:“我的命都交给你了,你千万不能马虎啊!”叶枫道:“鞠躬尽瘁,死……”说到这里,只觉得幽香扑鼻,阿绣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嗔道:“不许你再说那些不吉祥的话,听到没有?” 叶枫点头哈腰,道:“小人遵命。”阿绣哈哈一笑,道:“这样才乖。”她压抑多时,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快乐。叶枫静静地听她在笑,因为他知道,希望就像是鲜花般在她心中绽放。 一个人有了希望,还有什么困难能让她退怯的?过了良久,阿绣才慢慢收住笑声,道:“我是不是失态极了?”叶枫道:“做人太累,有时候就该尽情放纵,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这个皇帝是什么来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说人话 我书读得少 阿绣的脸色慢慢变了,不由自主地拉紧衣领,好像有股寒流袭来一般,十指手指也颤抖起来,碰得桌上的官窑烧制的杯子叮叮作响。 叶枫关切问道:“你……你……没事吧?”阿绣勉强作出笑脸,但几滴汗珠从额角滴落,道:“你听过吕家吗?”叶枫的脸色跟着也变了,颤声道:“他……是……吕家的……人?” 善于使毒,制毒的蜀中唐门,和江南吕家一比较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人们都知道吕家在江南,但从不知道吕家在江南何地,也从未见过吕家的任何弟子在江湖上行走,所以江南吕家堪称江湖上最神秘的帮派,没有之一。 据说吕家有一种毒药,只须一两滴,便可让一座百万之众的大都市变成人间地狱,寸草不生,据说吕家有一种暗器,能让一个人变得如巨人般雄壮,力大无穷……吕家如神话般存在着,只要有经验的老江湖,都怀有敬畏之心,不敢小觑。 阿绣道:“他姓缪,名宗棠,是吕家的上门女婿。”叶枫脸色惨白,喃喃道:“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江南吕家在背后撑腰。”阿绣道:“他一直以为吕家人看不起他,有一天趁吕家人不备,偷走了一本书,两枚暗器……” 叶枫失声道:“一本书,两枚暗器?”阿绣点了点头,道:“他用这本书上的知识,配制药物,制造僵尸,他准备用十年的时间,训练出一万名士兵,然后做中国的皇帝。”叶枫道:“两枚暗器又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阿绣道:“三寸长短,通体黝黑,据说射到人身上,所受的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忽然拉紧叶枫的手,眼中充满了关切,道:“你和他交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他的暗器。” 叶枫道:“难道吕家的人,就不管他么?”阿绣道:“他躲在这里,谁找得到他?”叶枫吐了一口气,道:“我不管他的本领有多大,反正我要离开这里。” 阿绣笑了笑,道:“你有好办法了?”叶枫看着她,声音平静而坚决,道:“光靠我们两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的人,一起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阿绣一怔,道:“更多的人?到哪里去找?” 叶枫道:“首先我们得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有多少人真正拥护缪宗棠?”阿绣道:“大家都对缪宗棠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死,谁会拥护他?”叶枫迟疑了片刻,道:“包括那些看守僵尸的军官?” 阿绣道:“他们被缪宗棠用药物控制,倘若能把他们头上的‘定神针’去掉,想必也会站到我们这边的。”叶枫苦笑道:“我又不是大夫。”阿绣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头,笑道:“倘若它再搭配上你的内力,岂非可以成为优秀的大夫?” 叶枫又惊又喜,道:“吸铁石?你快坐下,我替你吸出银针。”阿绣撇了撇嘴,道:“我对他又构不成威胁,我们也不值得他控制,反正也跑不了。”叶枫微微一笑,道:“那些所谓的王公将相,太监卫士岂非和你一样?” 阿绣道:“你果然聪明,被他控制的人,总共不到三十人。”叶枫道:“哪三十人?”阿绣道:“看管僵尸,以及军械库的军官,御医所的大夫。”叶枫眼前一亮,道:“军械库?里面有什么东西?”阿绣道:“缪宗棠研制的各种兵器。” 叶枫道:“有没有炸药?”阿绣道:“应该有。”说到此处,不由得全身一震,颤声道:“难……道……你要和他同归于尽?”突然之间,纵身扑入他的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叶枫轻轻抚摸她的秀发,柔声安壁道:“除了缪宗棠之外,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阿绣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叶枫伸出右手小指,勾住她的手指,道:“我若骗你,便是小狗,乌龟王八蛋。”阿绣脸色一沉,喝道:“爱你还不及,才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忽然“啊”的一声,捂着脸庞,跳了起来,道:“我……我……”羞不可抑,连说了几个我字,再也说不下去了。叶枫心叫不好:“哎哟,真是糟糕,男猪脚的艳遇又来了……”搓着双手,极是尴尬。 阿绣从手指缝中偷偷看去,见得叶枫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轻声一笑,道:“喂,喂,你生气了?”叶枫摊摊双手,耸耸肩头,道:“我生什么气?你说了什么?”阿绣气急败坏,跺着双足,叫道:“你……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叶枫眯起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把即将要做的事情,一一理清了步骤:联合众人,摧毁僵尸,点燃火药,领着众人从殉葬坑撤到熊大熊二居住的山洞,炸开封住洞口的巨石,从容而去。这是不是最完美的计划? 不由得心情欢畅,忍不住昂首哈哈大笑,笑了几声,猛然想起一事来:“我如今是干大事之人,要喜怒不形于色,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捉摸不定的感觉,这么咧嘴一笑,岂非和三岁孩童一般,什么事都掩饰不住?”当下收敛笑声,紧抿嘴唇,神情肃穆,好像蓦地被别人点住了穴道。阿绣见他举止怪异,不由得瞠目结舌,道:“你……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姓缪的暗算了?”叶枫背负着双手,模仿着戏台上的诸葛亮,慢慢踱着方步,眼角向她瞟去,咳嗽几声,道:“我是天上智多星下凡,寻常的妖孽,能奈我如何?”阿绣又急又气,一脚踢去,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啊?哪根筋搭错了?”叶枫闪到一边,摇头晃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只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阿绣拎住他的右耳,大声道:“什么东风西风,大冬天北风如刀,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叶枫挣脱不了,呲牙咧嘴说道:“方才在心里盘算,缪宗棠那厮行事极是诡异阴险,私心想着若是让你去对付他,定可增加成功的把握,对大家必是极好的。” 阿绣手上用力,喝道:“说人话!我书读得少,反应不过来。”叶枫吃痛不住,哇哇大叫,道:“计划的成败,就看能不能让缪宗棠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阿绣气忿忿地放开手,道:“直说便是,又不是上京考状元。” 叶枫脸红了一红,道:“可能要让你受委屈了。”只有拖住缪宗棠,计划才能顺利进行。阿绣低着头,绞着十指,神色黯然道:“只要你以后别把我和姓缪的这段经历,放在心里,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叶枫听她说得又是诚挚,又是自卑,不由得百感交集,道:“我不会的。” 阿绣登时心花怒放,笑道:“你需要多久?”叶枫道:“最好是一个晚上。”阿绣道:“你尽管放手去干就是,他晚上从不出来。”叶枫道:“为什么?”阿绣比了个砍人的手势,道:“他怕被别人暗算。” 叶枫道:“包括你在内?”阿绣满脸通红,道:“每次他和我做完那事之后,便独自到密室睡觉……”泪水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这段经历将是她一辈子无法抹去的耻辱。叶枫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活到了疑神疑鬼,惧怕别人的境地,那是什么滋味?” 阿绣低声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缠住他,让他筋疲力尽……”她抬起头,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道:“我是不是不可药救的坏女人?”叶枫却跪了下来,砰砰砰叩了三个晌头,正色道:“没有人比你更伟大了。” 计划很完美,但进行得一点都不顺利,简直是乱成一团糟。 那些人居然不想着齐心协力,做好各自要做的事,趁早脱身,在这个关节眼上,竟排起资格:“我是堂堂内阁大学士,凭什么要搬东西?那个奴才,愣着做甚?还不干活?” 那个被他使唤的人,也不服气,把手中东西狠狠往地上一摔,瞪眼叫道:“放你娘的狗屁,内阁大学士?谁不知道你是卖草鞋的商贩?”大学士大怒,一拍身上的衣服,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一品大员的官服,怎么不是穿在你身上?”挥着拳头,扑了过去,两人厮打起来。 眼前众人在推拥撕打,乱成一团,叶枫连声呼喝,但哪里制止得了?心下郁闷:“一个人一条龙,三个人一条虫,这些人那像做大事之人?”懊悔不已,忽然怒上心头,暗道:“他们反正没什么用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如杀了他们,省得碍手碍脚。” 提起一人的后颈,往地下重重一摔,剑尖抵住他的胸口,冷冷道:“闹够了没有?”那人双眼圆睁,毫不畏惧,大笑道:“兀那汉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皇上圣旨下,教你诛灭九族!” 叶枫一怔,叹了口气,心道:“他们算得上正常人么?怎能和他们一般见识?”提起长剑,插入鞘中,往外走去,胸中顿觉一片苍凉,那人仍在大叫:“刑部尚书,把他押入天牢,严刑拷打!” 军官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取掉了“定神针”,但仍没胆量诛杀僵尸,掩埋炸药,叶枫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动手,安放炸药,接上引线,又寻了条数十丈长短的绳索,卷成一团,挂在肩上。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阿绣到来,一起逃离魔窟了,只是左等右等,望眼欲穿,仍不见阿绣的踪影,叶枫心下惶急,暗道:“难道阿绣的计谋被识破,中了缪宗棠的毒手?” 众人早就按捺不住,大声鼓噪起来:“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等的?莫非你想娶她做老婆?她是个狐狸精,你迟早会被她害死的。” 叶枫见得众人薄情寡义,倒抽了一口凉气,厉声道:“你们有没有良心?”众人笑嘻嘻道:“怎么会没良心呢?年年清明,冬至,我们会给她上柱香,烧几刀纸的,快走,快走。”伸手便来推搡叶枫。 叶枫勃然大怒,拔出长剑,在半空虚劈几下,道:“先问问我这把剑答不答应?”一人忽然扑了上来,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部,道:“你不走,我们抬你走,由不得你了。”叶枫又惊又急,把他抛了出去,道:“别逼我出手!” 更多的人向他扑来,无数只手向他身上抓去,道:“她不过是双烂得不能再烂的破鞋,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比她床上功夫厉害的女人,多的是。” 叶枫只听得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无耻小人,白费了阿绣姑娘的一片苦心。”双足连动,将十余人踢飞出去。众人却如发疯一般,道:“你年少无知,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正无计可施时,忽然听得远处一个女子“啊”的一声惊叫,正是阿绣,叶枫心中突突乱跳:“她怎么了?”拔起身子,循声而去,众人追赶不上,叫骂不止。 奔得十余步,只见阿绣拔头散发,赤足狂奔,一见得叶枫,大声叫了起来:“叶郎快走,魔鬼来了!”缪宗棠空着双手,在后追赶,只是步法迟滞,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一般。 叶枫一把拉过阿绣,挡在身后,急声问道:“你……你……没事吧?哎哟,你嘴角流血了?”阿绣胸口起伏不定,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笑意,显然对叶枫的关怀极为在意,道:“被他扇了一耳光,不过他也好不到那里去,被我下了药,正要杀他,让他发现了,一刀刺偏了。”叶枫大惊失色,道:“你好大的胆子。” 阿绣“噗嗤”一笑,道:“我都不怕,你紧张什么?我不是说过,愿意替你做任何事么?”叶枫热泪盈眶,心道:“她对我那么好,我该怎么报答她?” 缪宗棠不敢逼得太近,目视众人,冷冷道:“你们都反了不成?”众人吃了一惊,齐齐跪了下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露水情缘 缪宗棠枯黄的脸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杀了这对狗男女!”众人瞪着叶枫他们,跃跃欲动。叶枫怒道:“你们不想出去了?不想与家人团聚了?” 众人不由得身子一震,慢慢停止了动作。缪宗棠淡淡道:“你们出去,还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在这里,你们至少不用汗流浃背,看天吃饭吧?待朕一统中国,你们就是朕的开国功臣,何去何从,你们不妨自己掂量,掂量。” 叶枫冷笑道:“开国功臣?只怕到那个时候,早成为僵尸们的下饭菜了。”众人心道:“出去又要受地主老财的欺凌剥削,去年没交齐租,险些被打死。”当下说道:“臣等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缪宗棠道:“谁替我剪除奸邪?取其首级者,升官三级,赐宫女十名。”众人精神一振,道:“是。”站起身子,慢慢散开。叶枫向众人瞧去,只见众人磨拳擦掌,喉咙嗬嗬作响,显得无比的兴奋,好生失望,喝道:“你们……你们……” 阿绣道:“他们已经做惯了奴才,没有半分血性,志气,你何苦为这些人苦恼?”忽然“咦”了一声,道:“看,姓缪的要逃走!”只见缪宗棠在两个太监搀扶着,向侧门走去。 叶枫喝道:“哪里走!”左手挟起阿绣,右手长剑如流星闪电一般,刺了过去。缪宗棠道:“张将军,快来护驾!”走得更快了。那个张将军应了一声,领着七八名军官,大喝道:“逆贼,站住了!” 刀光闪动,数把钢刀向叶枫后背斫去。叶枫道:“阿绣姑娘,麻烦你抱紧我。”阿绣忙紧紧揽住他的腰部,只觉得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脑子登时一阵眩晕,心中甜蜜蜜的,但愿如长藤缠树般挂在他身上,再不分离。 叶枫道:“是非不分,该死!”剑尖颤动,刺出朵朵剑花,只听得响起“哎哟”,“哎哟”之声,军官们膝盖中剑,纷纷倒地不起。阿绣忍不住格格娇笑,道:“你是不是以前学过魔术?”叶枫道:“是啊,我什么时候会大变活人了?这位美女,你从哪里来的啊?怎么粘住我了?” 阿绣欢喜得全身颤抖,道:“我是有名的死乞白赖,一旦粘上一个人,就再也不放手了。”叶枫叹了口气,道:“在下江湖浪子,并无养家糊口的手艺,一个人都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再加一张嘴巴,只有上街讨饭去了。”嘴上说笑,脚下却走得更快。 阿绣在他腰眼轻轻一拧,嗔道:“谁要你养了?我织布绣花,总饿不死人吧?”只见缪宗棠身形晃动,闪入一座石屋之中,隐稀可见门匾上写着“恩泽殿”三个字。 叶枫斜刺里兜过去,长剑前递,喝道:“你逃不了啦。”缪宗棠头也不回,抓起两个太监,向他迎面掷来,沉声说道:“我倒要瞧瞧,是谁无路可逃。”足不停顿,冲入殿中。叶枫运用柔劲,把长剑当成软鞭,剑身轻轻拍在两太监身上。 两太监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阿绣定了定神,大声道:“小心,别进去。”但叶枫却搂着她,如风一般,已经冲了进去。 缪宗棠坐在一张椅子之中,也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把几盏灯火吹得摇曳不定,整间殿堂显得鬼气森森,说不出的恐怖诡异。突然之间,只听得砰砰两声,沉重的大门被紧紧关闭。 阿绣打了几个寒噤,紧握着他的手道:“我……我……害怕……”叶枫只觉得她的手心里全是涔涔汗水,柔声道:“别怕,有我在。”阿绣深吸了几口气,道:“对,有你在,我不怕。” 缪宗棠阴沉着脸,大声道:“秀恩爱,死得更快,皇后,我对你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说到最后,声音急促尖锐,如夜枭号叫一般。 阿绣一怔,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愤之意,笑了一会,才道:“皇后?我只是没有戴镣铐的囚犯,任你肆意妄为的**隶,是不是?” 缪宗棠喝道:“放肆!我是皇帝,想怎样就怎样……”他叹了口气,口气缓了下来,道:“皇后,朕念你年幼无知,一时把持不住,误入歧途,倘若你悬崖勒马,你还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们还是好夫妻。” 阿绣满脸胀得通红,“呸”了一口,道:“谁和你是夫妻?你是个魔鬼!”缪宗棠道:“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阿绣把叶枫的手握得更紧,一字字说道:“对,这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缪宗棠道:“你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阿绣道:“只要能让我快乐,哪怕是短短的一刹那,便是死也值得了。”缪宗棠叹道:“那真叫人为难,一日夫妻百日恩……” 阿绣怒道:“我对你只有恨!”缪宗棠道:“既然你不识好歹,我只有就成全你了。”眼睛瞪着对面,冷冷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叶枫担心他使诈,长剑护身,不敢回头,低声问道:“什么东西?”阿绣道:“是个木头做的大十字架。”缪宗棠冷笑道:“那是剥皮的刑具,不用多久,你们将被绑在那里,朕将亲手剥掉你们全身的肌肤,制成僵尸,哈哈。” 阿绣道:“你……你……变态!”缪宗棠道:“你**宫廷,就是该死!”叶枫道:“放屁!”刷的一剑,向他的喉咙疾刺过去。缪宗棠哈哈大笑,道:“朕不和你们玩了。”一拍扶手,地上露出个大洞,连人带椅翻了下去。 叶枫冲得近时,嗤嗤密集之声,不绝于耳,射出数十根羽箭,阿绣大惊失声,道:“小心!”叶枫见情势不对,忙舞动长剑,身子急退,羽箭势力衰减,纷纷坠落在地。 阿绣惊魂未定,拍拍心口,吐了吐舌头,道:“好险,好险。”叶枫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我们碰上大麻烦了。”缪宗棠逃走的那个洞口,机关设计得极其精巧,只能从里面开启,所以他们根本就不能进去,大门已经被人在外面锁住,门扉至少有七八寸厚,刀剑绝对无法砍断。 屋顶上的瓦片好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坚硬无比,难以击穿,原来是处绝地。叶枫暴跳如雷,喝道:“有这么玩的么?难道做个男猪脚,就要似唐三僧西天取经一般,不停的升级打怪兽吗?第几关了?还有几关才能通关?” 他突然反手一掌,叫道:“写书的老先生,你他妈的悬念不断,扣人心弦,吊尽了大家的胃口,可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做你的男猪脚,几乎无所不能,什么虐心的言情,百折不挠的复仇,历尽艰历的寻宝,不可思议的奇遇,残酷的兄弟反目,统统都要去演一遍,没有强大的心脏,谁承受得了?” 阿绣见他如大马猴般蹦蹦跳跳,不由得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叶枫吃惊地看着她,道:“我们要死了,你为什么不难过?”阿绣微微一笑,道:“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叶枫哭笑不得,道:“可是我们死的不是时候啊。”阿绣盯着他,眼神如月光一般柔美,嘴角带着无法形容的甜蜜,轻声说道:“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死也值得了。”叶枫心头荡漾,嘴唇蠕动,却不敢说话。 阿绣清澈的眼神,忽然变得火焰般灼热,整张脸泛着红光,道:“我已经碰到了合适的人,还有什么好怨恨的,高兴都来不及。”叶枫打了个哈哈,干笑道:“恭喜你。”阿绣一步跨上,双目凝视着他,道:“你装什么糊涂呀?难道你不知道,我说的人就是你?” 叶枫赶紧避开她的眼光,道:“其实我是个烂人,既不洗澡,不冼脚……”说到这里,伸手在腋窝抓了几下,掏出一团黑乎乎的污垢来,道:“有一次我骗别人,这东西有通筋活血,强身健体的功效,居然有个土豪,拿出十两银子,向我买了三粒,哈哈。” 阿绣神色自若,微笑道:“男人不臭,就不叫臭男人了。”叶枫道:“我睡觉又会打呼噜,而且好吃赖做,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阿绣道:“你所说的这些,可惜我没机会领教,我只看到你最优秀的一面。” 叶枫挠了挠头,道:“我有个朋友,不知道比我优秀多少倍……”阿绣幽幽的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再不能容纳别人了。”她顿了一顿,轻轻说道:“叶郎,叶郎,你又不是木头人,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这几句话说得情意绵绵,销魂蚀骨,叶枫砰砰心跳,几乎无法喘息,暗道:“可是我心里只有影儿一个人……”又怕她伤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阿绣道:“我们都要死了……”叶枫道:“是。”胸口蓦地一酸,心道:“影儿,为什么不是死在你身边?”阿绣脸上涌上一层红晕,道:“在死之前,我只想尽情放纵自己,不带任何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叶枫一怔,问道:“尽情放纵?”阿绣道:“我……我……要……把自己交给你……”叶枫大吃一惊,跳了起来,神情惶恐,似乎吓得连心都停止了跳动,嘶声叫道:“什么?”阿绣道:“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你接受不了么?”慢慢解开衣带。叶枫颤声说道:“就……就……在……这……里?” 阿绣带着嘲笑的神情,道:“你还想有一张柔软的大床?”叶枫大汗淋漓,道:“或许他们正在看着我们。”阿绣哼了一声,道:“让他们看呗,都要死了,你还计较这些?”叶枫道:“我……”他只说了一个“我”字,阿绣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双手紧抱着他,道:“叶郎,叶郎,我想你,我想你……” 叶枫脑子一阵眩晕,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没有回应,只有更热烈的吻。叶枫不由得情迷意乱,心道:“下辈子就做个风流鬼吧。”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谈什么道德?迎合着阿绣,沉入一种深邃温暖的欢乐里。 如春风轻拂着大地,细雨滋润着草原,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和谐。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绣“咦”了一声,道:“有些奇怪。”叶枫懒洋洋道:“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是死。”看着怀中小鸟依人般的阿绣,眼前灯火发出吱吱的响声,所有的一切,如梦一般的快乐。 阿绣轻轻拔着他下巴短短的胡须,沉吟道:“这不像姓缪的做事风格啊。”叶枫左右摇摆着脑袋,道:“别拔,男人有了胡子,才显得沧桑,成熟。”阿绣道:“只要被他诱入这间屋子,恨不得马上就剥了别人的皮,这次为什么反常呢?” 叶枫笑嘻嘻道:“或许他舍不得你呢?”阿绣抬起右手,拍的一声,在叶枫脸上重重打了个巴掌,厉声道:“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对他那样,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及才做下贱之事,但我对你好,完全是出自心中的喜欢。”叶枫想不到她性子如此刚烈,决绝,捧着发红的脸庞,自知不该,心下愧疚不已。 两人默默无语,过了一会,阿绣道:“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抓起叶枫的手,道:“你也打我一巴掌。”叶枫道:“我打你做甚?”阿绣鼓起腮帮,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我的男人,打我也是应该的。”叶枫在她腋窝轻轻挠了几下,笑道:“啊?我在你的眼里居然是只好斗的土鸡公?是条汪汪乱叫的赖皮狗?” 阿绣噗嗤一笑,柔声道:“我骂了你,岂非等于骂自己?你是鸡公,赖皮狗,我不是成了鸡婆,母狗?”说着在他额头一吻,道:“你不是鸡,不是狗,是我最爱的男人。” 叶枫正色说道:“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狗屁道理,男女和谐共处,相互尊重才是根本,我对你拳打脚踢,那算是爱么?不,那是大发淫威,想必你恨多于爱,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这一巴掌打得好。” 阿绣心中激荡,泪水一滴滴流在洁白柔软的胸脯上,低声道:“你说是就是。”叶枫喃喃说道:“莫非缪宗棠另有所图?”阿绣张嘴在他心口,轻轻咬了一下,道:“我岂非让你白占便宜了?” 叶枫面红耳赤,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道:“我……我……”阿绣笑道:“又不用你负责,你着急什么?”就在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块瓦片掉落下来,摔得粉碎,一人冷笑道:“你果然是个贱人,骚货。”叶枫“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缪宗棠?” 只见缪宗棠站在屋顶之上,脸上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愤怒。阿绣理理凌乱的头发,吃吃笑道:“我是贱人,我是骚货,但我只对我的男人下贱,发骚。” 缪宗棠尖声道:“谁是你的男人?你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阿绣挽着叶枫,甜甜的笑道:“他得到了我的人,又得到了我的心。”缪宗棠大怒,吼道:“我……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敲竹杠 说到那个“女”字,突然好像胸口被人重击了几拳,脸上肌肉抽搐,“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污血。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暗道:“莫非他对阿绣动了真情?” 阿绣拍着手掌,冷冷说道:“好极了,好极了!”缪宗棠右手按胸,道:“贱人,你……?”阿绣傲然道:“我不姓贱,我姓柳,叫阿绣,视别人性命如草芥,行尽变态之事的人,才是真正的贱人。” 叶枫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岂非是他?”阿绣道:“他狂妄自大,早已如鬼怪一般,你别当他是正常人。”叶枫道:“我一向不把他当人看。”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尽情说笑。 缪宗棠咬牙切齿道:“你敢对朕出言不逊?”阿绣淡淡道:“朕?你想多了。”叶枫道:“山中无老虎,猴中称大王。”阿绣道:“猴子都比他高尚得多。”叶枫道:“那他是什么?”阿绣捂着鼻子,道:“一砣臭烘烘的狗屎,恶心极了。” 叶枫大笑,道:“当真臭不可闻。”缪宗棠目光中杀气大盛,恶狠狠的道:“贱人,我本想留你一条性命,但你如此刻薄阴损,却容不得你了,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了。” 阿绣哼了一声,道:“你杀得了我么?”缪宗棠身子倏地一震,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杀你们,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阿绣冷笑几声,道:“别再自欺欺人了,那你干嘛不跳下来呢?你久不现身,是在做什么呢?” 缪宗棠握紧双拳,一根根青筋在他手背上如蚯蚓般凸出,道:“朕有朕要做的事。”阿绣摇了摇头,道:“恐怕是在想办法,怎么解掉我下的毒吧?”叶枫叹了口气,道:“看他憔悴的样子,想必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唉,你下手也太重了。” 阿绣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得罪了女人,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说到这里,拎住叶枫的耳朵,嗔道:“你若敢对我明一套,暗一套的,我自有办法让你痛不欲生。”叶枫呲牙咧嘴,道:“不敢,不敢!”阿绣嘴唇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与你分床而睡,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眼珠子一转,格格笑道:“我偏偏要让你下不了床,精尽人亡。” 叶枫大惊失色,道:“啊?”阿绣笑道:“这不是男人最希望的死法么?”缪宗棠道:“笑话,朕擅长用毒,岂有解不了毒的道理?”阿绣道:“我下的毒份量又重,品种又杂,你来得及么?”缪宗棠脸色大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枫道:“你这么做,不是和他同归于尽吗?” 阿绣嫣然一笑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正准备去享受美好的生活,怎么能死呢?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叶枫道:“你想怎样?”阿绣道:“就看他想怎样,他死,我们死,他活,我们活。”缪宗棠叫道:“胡说,朕乃金钢不坏之身,寿与天齐。”阿绣牵着叶枫的手,道:“我们走。” 叶枫一怔,道:“去哪里?”阿绣脸上一红,眼睛发出柔和的光芒,低声说道:“寻个房间,睡觉去,你……你……要……紧紧抱着我。”忽然想起适才缠绵的情景,只觉得脸皮发烫,一直红到了耳根之下。缪宗棠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阿绣道:“哼,你终于想通了?”缪宗棠目中尽是怒火,道:“你……你威胁朕?”阿绣道:“我们死了,无关紧要,但是你死了,谁去一统中国,横扫世界?” 缪宗棠被她说中心事,不由得怒火中烧,又吐出几口鲜血,道:“你……你……到底下了什么药?”正因为他不知道阿绣下了多少种药物,所以不敢贸然解毒,免得有些药性相冲,后果不堪设想。 阿绣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一百种?不对,是二百零七种?也不对,难道是三百九十三种?”幸好缪宗棠服用了数粒吕家配制的“神通丸”,暂时阻止了毒性发作,但各种毒药在腹中突来突去,亦是凶猛无比,吃消不住,紧咬着牙关,汗如泪水,道:“你想怎样?”阿绣反问道:“你说呢?” 缪宗棠大口喘息着,道:“好,我和你们谈谈。”阿绣抬头冷冷的盯着他,冷冷的说道:“你高高在上,我们怎么谈?”缪宗棠一个筋斗翻了下来,狠狠地瞪着她,道:“贱……” 阿绣面色一变,大声道:“你说什么?”缪宗棠心中不觉一阵慌乱,道:“柳姑娘,你该满意吧?”阿绣道:“我不满意,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诚意。” 缪宗棠强忍住怒气,道:“我怎么没诚意了?”阿绣不过是图口舌之快,根本没去细想下一步要做什么,被他一问,反而说不出话来。 叶枫灵机一动,忙道:“既然要谈,就得庄严隆重,你从屋戏子无情。”阿绣道:“他天天在演戏,明明是个草头百姓,偏偏去扮演皇帝角色,假得不能再假了。”缪宗棠强提一口气,拔起身子,窜了出去。 趁此空当,两人整理衣裳,阿绣斜眼看着叶枫,心里愈发喜欢,忍不住在他脸颊吻了几下,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叶枫满脸苦笑,心如乱麻:“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该怎么办?如何去面对影儿?”阿绣见他怔怔发呆,却不知他正在思念余冰影,道:“你也在做梦?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过了不久,缪宗棠敲门而入,身上也换上了件寻常的衣衫,道:“柳姑娘,朕……”说到此处,见得阿绣两道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自知失言,忙改口道:“缪某能否和你谈谈?” 阿绣身子一缩,却躲到了叶枫背后,笑道:“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见识?他是我的男人,你和他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叶枫心中叫苦,暗道:“她真要嫁给我么?” 但此时此刻,又不敢流露出半分苦恼之色,反而要配合着阿绣,握着她柔软无骨的纤手,笑道:“老婆,万一我有不妥之处,你得出言补救唔。”阿绣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道:“有什么好补救的?大不了让他多占些便宜。” 缪宗棠盘膝坐在地上,凝视着叶枫,一字字缓缓道:“只要柳姑娘说出下了什么药,我便让你们走。”叶枫眼睛也不眨一下,道:“不行。”缪宗棠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叶枫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没有占到你的便宜。”缪宗棠脸色骤然变了,挺起身子,怒道:“你……你……”阿绣怒道:“你凶巴巴的干什么啊?”叶枫摆了摆手,悠悠道:“我不是什么正义君子,不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狠狠捞上一笔,更待何时?” 缪宗棠道:“你在敲我的竹杠?”叶枫面不改色,道:“不错。”双手做着拍打竹子的动作,口中发出“梆”,“梆”的声音,阿绣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缪宗棠道:“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叶枫把长剑搁在他脚下,冷冷道:“你觉得不划算的话,可以杀了我们,当然也可以把我们制成僵尸。”阿绣一声惊叫:“叶郎!”叶枫握住她的双手,入手冰凉,只觉得她手心都是冷汗,显然既害怕又担忧,道:“反正我们又打不过他。” 阿绣叹了口气,道:“是。”缪宗棠抓起长剑,拔剑出鞘,剑尖抵住叶枫的胸口,不住颤动着,冷笑道:“好,我成全你们。”叶枫道:“我们先去通报阎罗大王,让他做好准备,恭候阁下的大驾光临。” 缪宗棠手腕颤抖着更加厉害,忽然“咣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叶枫微笑着道:“赚够为止。”阿绣眼波流转,吃吃笑道:“缪先生,我们出去,要做生意,买房子,养孩子,开销甚大,没有一大笔钱是应付不了的,请你多多见谅。” 她心情极好,对缪宗棠的恨意不由淡了几分。缪宗棠闭上了眼睛,似在心中考虑着该不该去做,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道:“你说。”叶枫笑了笑,道:“你千万别吓着啊?” 阿绣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咱们胃口也别太大,能让子孙衣食无忧就可以了。”叶枫道:“我自有分寸。”缪宗棠哼了一声,道:“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叶枫伸出三根手指,道:“要求不多,只有三个。”缪宗棠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都扭曲起来,道:“三……三……个?”叶枫淡淡道:“莫非你接受不了?” 缪宗棠额上冒出了冷汗,咬着牙,道:“请讲。”叶枫道:“一,毁掉所有的僵尸,二,这个地方不是你的,请你搬出去住,三,让所有人回家。”缪宗棠仿佛被蛇咬到了屁股,登时跳了起来,神情狰狞,大叫道:“你……你……说什么?”这三个条件,等于让他一无所有。 阿绣见他凶恶,早吓得面无人色,道:“我……我……怕。”叶枫怫然不悦,道:“接受不了,那就算了。”缪宗棠心念一动,暗道:“姑且先答应他,只要解了身上之毒,到时候再回来,有谁拦得住我?这小子毕竟江湖经验不足,倘若废了我的武功,那才是糟糕至极。”当下笑道:“这有何难?” 叶枫哈哈一笑,道:“缪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阿绣扯了扯他衣袖,幽幽道:“我不住这里。”叶枫愕然道:“谁说你要住这里了?” 阿绣大急,道:“你赶他走,不是想独占这个地方吗?我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听清脆婉转的鸟声,窗外有淡淡的花香,我……我……不做活死人。” 叶枫正色道:“这里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后代们,总有一天,它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世人眼前。”阿绣有些听明白了,道:“你想保护它?”叶枫道:“不错。” 阿绣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就不应该让那些人回家。”叶枫吃了一惊,道:“为什么?”阿绣道:“他们都是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小人,只怕他们一跑出去,第二天就带着一帮人来盗取财富了。” 叶枫只听得冷汗涔涔而下,道:“这……这该怎么办?”阿绣道:“他们既然喜欢在这里做尚书,将军,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叶枫脸色一沉,道:“难道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阿绣冷冷道:“任他们自生自灭。”叶枫皱起眉头,道:“这……这……和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阿绣道:“你既想当道德先生,又想保护古墓,哪有十全十美之事?” 叶枫喃喃道:“是人命重要,还是古墓重要?我该怎么做?”神情如痴如醉,仿佛走火入魔一般。缪宗棠忽然道:“反正我杀人如麻,多杀几人又如何?” 阳光灿烂,地上长着一朵朵新鲜纯洁的黄色小花,阿绣已经跪了下去,亲吻着泥土,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如珍珠般落在草叶之上,她已经多久没有这在阳光下,自由地呼吸着? 叶枫默默转过身子,他不忍去看这场景,阿绣还算幸运的,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被摧残蹂躏,甚至到生命终结之时,也享受不到真正的自由。 缪宗棠冷冷道:“我已经满足了你们的要求,如今该你们来兑现承诺了。”阿绣慢慢站了起来,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缪宗棠脸色发黑,道:“你开什么玩笑?” 在“神通丸”失效之前,他必须配制出解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阿绣道:“既然他要保护古墓,你怎么能活下去呢?况且我告诉了你,你怎么可能让我们活下去呢?” 缪宗棠眼前一黑,只觉得喉头一甜,忙强行将涌上的热血压制下去,道:“你……你……在耍我?”阿绣道:“你不也在耍我们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刹那间的邪念 缪宗棠怔了一怔,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我……我……杀了你们!”双掌一圈,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腥臭味,向叶枫击去。阿绣难以忍受,“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叶枫屏住呼吸,长剑上昂,笔直一剑,指向他的喉咙。缪宗棠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双掌一夹,便来抢叶枫的长剑。叶枫道:“此一时,彼一时!”不等长剑接近,便已缩回,挺剑刺向他小腹。 缪宗棠身子微侧,一掌劈向叶枫的背心。叶枫滑开几尺,抱起阿绣,拔起身子,跃到一块数丈高低的山石之上,招了招手,笑嘻嘻道:“老妖精,敢不敢与我大战三百个回合?” 阿绣笑了笑,笑得妩媚甜蜜:“叶大英雄,你威风极了。”缪宗棠只觉得头脑晕眩,似有无数把尖刀同时剜挖着五脏六腑,知道毒药已经渗入血液,神经当中,若再打斗下去,后果不敢设想,收住了脚步,狠狠看着他。 叶枫分开双腿,冷冷道:“既然不敢,也没关系,只要你从我裤裆下钻过去,再叩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便饶你不死,如何?”阿绣皱起眉头,道:“万一他和你拼命么?”叶枫哈哈大笑,朗声道:“他不敢,因为他是条没骨气的赖皮狗。” 缪宗棠脸上肌肉扭曲,道:“大不了大家一块死!”纵了起来,忽然之间,眼前的阳光全部消失不见,仿佛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接着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流出了湿湿的液体。 正惊骇之际,听得阿绣笑道:“看,他七窍流血了!”缪宗棠怒道:“你胡说!”但觉得剑气凛然,已是闪避不及,长剑穿胸而过,大叫一声,摔了下去,从山坡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阿绣看着缪宗棠的身形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巨石长草之中,长长吐了口气,当真说不出的舒畅,颤声道:“谢……谢……你杀了他。”叶枫抚摸着她的秀发,道:“一切都过去了。”阿绣凝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低声说道:“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叶枫心口似让尖针刺了一下,痛得连眉头也紧皱起来,他和她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在绝境之中,尽情享受着死前的狂欢,既谈不上熟悉,更谈不上爱,更何况他所爱的人,是余冰影。 听阿绣的口气,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他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换作别的女人,也不会轻易放手的,该怎么办?想到此处,叶枫只觉得脑子都大了起来。 他这稍纵即逝的犹豫表情,却被阿绣敏感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慢慢低下头去,脚尖不断磨动着,把地上的枯草踩得一片狼藉。 过了许久,才发出声音:“有些累了,想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叶枫道:“好。”此时此刻,他的心态是,能拖得片刻,便是片刻。 不远的林中,就有一幢精致的房子,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还有豪华的浴室,摆放着一个至少可以容纳两个人同时沐浴,大理石砌成的大浴缸,就是不见主人。这是不是某个富豪避暑的别墅?或者主人被缪宗棠掳进了古墓? 叶枫忍不住心中荡漾:“只可惜她不是影儿,若不然与她在此终老,岂不快活?”一抬起头,只见阿绣痴痴地看着他,既有几分喜悦,但更多的是忧伤,不由得吓了一跳,道:“你没事吧?”阿绣随即偏过脸去,道:“我去烧水。” 恰到好处的水温,叶枫躺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只觉全身的汗毛孔都已张开,说不出的惬意,不由得暂时忘却了烦恼。就在此时,门已开了,阿绣走了进来,叶枫大吃一惊,“哎哟”一声,忙捂住了下身,道:“你……你……进来做甚?” 阿绣神色坦然,道:“帮你搓背啊。”身上的衣裳如落叶般,掉落在地上,就站在他眼前,雪白的肌肤光滑如丝缎,腰肢纤细,叶枫大急道:“你……你……”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经不起这种**裸的诱惑。 阿绣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怨恨,道:“我们之间还有秘密么?”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缓缓踩入水中,如贤惠的妻子,坐在他背后,拿起胰子,均匀地涂在他的身上,十指轻轻搓揉抓挠着。 叶枫一阵心慌意乱,又不敢回头去看阿绣白玉般的胴体,但两人肌肤相触,全身的热血几乎全都冲了头着右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一字字道:“请你要好好珍惜自己。” 阿绣一掌推开他,格格笑道:“又想吃我的豆腐了?我们重新开始,就看你的表现了。”再不看叶枫一眼,转身离去,走出数步,泪水才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衣襟之上。 她想过稳定宁静的生活,而叶枫就是风一般的江湖浪子,随时会在她的眼前消失,她没把握抓住他的心,所以只有放手。 但她不后悔,这一段短暂的露水情缘,将使她一辈子刻骨铭心,只要爱过,尽情燃烧过,何必要长相厮守? 叶枫动也不动,目送阿绣远去,喉咙仿佛让什么堵住了,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他怕会控制不住,点燃心中的热情。 阿绣终于不见了,远处的山坳忽然传来悠扬的歌声:“我的情哥哥,哪怕你娶了别人,也休想我把你忘记半分……”叶枫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岩石上,放声大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一屁十万八千里 叶枫身上的内伤,过了七八天,已好了大半,但想找到青青他们的踪迹,已是万万不能,而叶枫却一点也不心急,只要到了杭州,何愁寻不到他们?正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能耍出什么花样?想到得意之处,自然捶胸大笑,痛快无比。 盘算已定,径往南行,不过唯恐被武林盟中人撞见,叶枫不免动了一番心思,忽而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忽而是满嘴之乎者也的呆书生,忽而是脏话连天的小混混,忽而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君子,千变万变,层出不穷,时常站在镜子之前,心里问着自己:“哪一个是最真实的我?” 至于钱嘛,就无须挂心了,官府的公库,财主的账房,都成了他叶枫的私人腰包,想花的时候,就取些出来,每次作案之时,总在墙上大书一行字:“心怀仁义,专盗不义之财。”一路行来,弄得官府,富豪人心惶惶,却又查不出是谁做的案。 这一天到了豫皖交界的黄泥岗。虽说是岗,实则是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连绵十余里。泥马镇是黄泥岗山脚下的一个大集镇,约莫三五百户人家,青砖绿瓦,马头墙,古树小桥,远山流云,仿佛画卷一般,精致优雅。 叶枫进入泥马镇,已是黄昏时分,只见一抹如血般的残阳,斜斜照在山峦,树梢,屋宇上,仿佛涂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如梦如幻,实在难以言喻。镇东头就有个酒家,大半的房屋,被十余株终年常青的古柏遮掩着,一面酒旗从绿荫中伸了出来,上面写着“煮酒论英雄”几个大字。 叶枫仰头看了片刻,喃喃道:“谁是英雄?有些所谓的英雄,还不是当权者出于需要,刻意吹嘘出来?”盘膝坐了下来,倚靠着树身,懒洋洋地享受着落阳的余晖,索性解开衣襟,赤胸袒腹,双手亦不消停,装模做样地抓拿着跳蚤臭虫。 如今他装扮成乞丐,额上贴了张黑乎乎的膏药,半片眼皮被拉了下来,一只眼睛硬生生扯成了斗鸡眼,又用些泥料,将自己鼻子填成了酒糟鼻,一口洁白牙齿也被涂得又黄又黑。更恶心的是,左腿处理成长疮流脓的样子,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令人避之不及。 嘴里低声哼唱着:“鞋儿破,帽儿破,屁股露出两团肉,没长翅膀的老鹰飞不出窝,你笑我,他笑我,老子不偷不抢,做事光明磊落,狗儿不理我,小娘们不看我,单身一人更快活,吃喝嫖赌无人管,穷也过,富也过,他妈的皇帝老儿,王公将相,到头来还不是,双脚一伸,一命呜呼?” 就在此时,远处走来两人,一男一女,衣饰颇为华丽,只是头戴着范阳斗笠,遮住了大半个面孔,有几个好管闲事的婆娘,或端着饭碗,或抱着孩子,在他们身后评头品足,喋喋不休。 那女人叹了口气,道:“真是烦死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指指点点,好像我的背上,写了字一般。”叶枫一听到这个声音,又惊又喜,一颗心几乎从腹腔之中跳了出来:“青青?”既然她是青青,这男子不正是岳冲么? 叶枫用力呼吸几下,抑制住激昂的心情,暗自寻思:“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沉住了气,冷冷地看着他们。岳冲笑道:“走到哪里,都是夺人眼球的焦点,有妻如此,岳冲复有何求?” 青青噗嗤一笑,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道:“名动天下的岳大侠的儿子,竟然和浪荡公子一样,油腔滑调么?”岳冲道:“非也,非也,在下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不顺眼的人,如寒风吹落叶般,恨不得一脚就把他踢到门外去,遇到投机之人,自然如春风拂大地……”青青眼角瞟着他,道:“在你的眼里,我算什么人?” 岳冲笑道:“我和你说话,是不是又糯又软,甜蜜而温柔?”青青哼了一声,道:“笑里藏刀,糖衣炮弹,最是不怀好意,睡也被你睡了,是不是准备如寒风吹落叶般,一脚把我踢到门外去?”岳冲道:“没睡够,没睡够。” 青青冷冷道:“你想怎样?虽然我不是杭州人,但我有本事让你在杭州城混不下去。”岳冲大笑道:“再睡你八十年。”青青“呸”了一口,心中却甜丝丝的,两人说说笑笑,携手走入店内。 叶枫偷瞟店里,只见里面才十余名食客,青青俩人坐在左边阴暗的角落里,头上的范阳斗笠,并未摘除下来,显然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当下有气无力叫道:“各位大爷,姑奶奶,做做好事罢!一钱不落虚空地,明中来,行了好心,有好报,发发慈悲心,开开金龙手,赏赐一个铜板,让穷人买碗粥吃吃。” 店小二掩着鼻子,快步走了过来,狠狠一脚向叶枫踢去,大声叱喝道:“还不快滚?当心我打折你的狗腿。”叶枫也不闪躲,被踢个正着,忽然之间,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旋即放出几个响屁,却是臭不可闻。 在叶枫身边打转的几只野狗,也被臭得昏头昏脑,汪汪乱叫,摇着尾巴,走到一边去了。店小二更加恼恨,又踢了几脚,破口骂道:“贱骨头,挨千刀,这时候你还敢放屁?” 叶枫微笑道:“有屁就放,乃人生一大快事也,难道我还要把屁忍住不成?屁从口出,那才是斯文扫地。”肚子又是咕咕乱响,放出一串连环屁,犹如意犹未尽的戏子,拖着长长的尾音,气流所到之处,激得尘土飞扬。 店小二早躲得远远的,叫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叶枫拍拍屁股,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接着又道:“听说放屁最高境界是,脱下裤子放屁,想不想试试?”作势就要解腰带,脱裤子。店小二暴跳如雷,叉开五指,就要拎他的后颈。 叶枫身子一转,屁股翘得老高,正对着他,店小二大吃一惊,连忙松手,退开数尺,道:“有本事别放屁!”叶枫大笑道:“老子走南闯北,纵横江湖,所遇凶险无数,次次全身而退,全仗天下无敌的‘弹屁神功’,一屁放出,直教百万兵马变颜色。” 店小二半信半疑,道:“吹牛。”叶枫又翘高几分,一本正经道:“想不想试试?我这一屁叫做‘十万八千里屁’,只要啵的一声,你就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瓜哇岛去了,等你再回到中土,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了。”店小二抱紧一棵大树,面无人色,道:“不要,不要。” 叶枫嘻皮笑脸道:“不要就可惜了,且不说异域的风情和我堂堂中华大不相同,番邦女人素来热情奔放,一见到男人,眼睛冒着绿光,口里大叫‘吐不鲁叽,咕咕噜噜……’。”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惊奇道:“什么是吐不鲁叽,咕咕噜噜?”叶枫手舞足蹈,道:“吐不鲁叽,就是男人,男人,快到我怀里来,咕咕噜噜,就是见到男人无法控制,叭嗒叭嗒,流下一大坨口水来。”店小二道:“那里没有男人么?” 叶枫一拍大腿,道:“当然没有男人,所以她们见到男人,才会吐不鲁叽,咕吐噜噜……”店小二吐了吐舌头,道:“男人落在她们手里,岂非被她们撕成碎片?”叶枫微微一笑,道:“就看你的造化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因为没有男人,大家都是女人,所以不想麻烦,大家都不穿衣服。” 店小二眼神闪烁不定,道:“不……不……穿衣服?不怕着凉吗?”叶枫哈哈一笑,道:“你当真见识浅薄,那女儿国一年四季,天气炎热……”店小二直听得双眼发直,道:“到了女儿国,肥的,瘦的,一双眼睛怎么看得过来?” 众食客听他们对话,早笑得前仰后合,气喘吁吁,道:“那个讨饭的,你能不能一屁把我送到女儿国去?”青青眼波流动,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你不动心么?女儿国处处是艳遇。”岳冲道:“怎么不动心呢?可惜我遇到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偷,偷走了我的心,我的记忆,我的脑子只能记住她一个人的姓名了。” 叶枫一本正经道:“所以我屁下留情,你也别太抠门,给我一壶酒,半只鸡,岂非大家都开心?”店小二大怒,反手一记耳光,把叶枫打得头晕目眩,道:“去你妈的,一屁十万八千里,吐不鲁叽,咕咕噜噜,不穿衣服的女儿国,你当我是白痴,傻瓜?我最看不起的是有手有脚,好吃赖做之人。” 把叶枫按在地上,拳打足踢,众食客大声鼓噪道:“快放个十万八千里的屁,把他送到女儿国去!”叶枫哼哼唧唧道:“他瘦骨嶙峋的,一个女人都应付不过来,送他去女儿国,岂不是害了他的性命?”店小二道:“还他妈的嘴硬?” 岳冲怒气冲冲,啪的一掌,几乎把桌子拍塌下去,叫道:“给他来壶酒,两斤牛肉,一只鸡,账记在我头上。”青青眯着眼笑了,道:“我的岳大侠,又要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了?”岳冲道:“简直欺人太甚,不就讨一碗饭吃么,用得着这样吗?” 青青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天下不公平的事多如牛毛,你管得过来么?我们落魄的时候,有谁伸过援手?”她十二岁的时候,被本地一恶霸当街夺去了贞操,当时她哭声震天,苦苦哀求,但谁同情过她?甚至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从那时起,她不再同情任何人,在这个冷酷,没有人情味的社会,只有心狠手辣,残忍无情,才能笑到最后,青蛙要命,蛇要饱,当你摔倒了,更多的人选择的是在你身上,再狠狠踩上一脚。 岳冲直直盯着她,一字字说道:“做人不能太世故,正因为社会太冷漠,就需要有人满腔热血,铁肩挑道义,你的不幸遭遇,不能成为仇视社会的借口。”青青挟了一块肉,塞进他的嘴里,苦笑道:“又来给我洗脑了。” 忽然之间,传来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只见十余条彪形大汉迎面而来,其中有几人,叶枫是识得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叶枫心道:“他们到这穷乡僻壤来做甚?我须得小心才是。” 众大汉见他逍遥自在,忍不住哑然失笑,道:“老子火里来,水里去,刀头舔血,居然不如这乞丐过得潇洒。”叶枫打了个饱嗝,喃喃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玉帝王母……老子……老子……也不鸟他,好酒……再来一杯……”众人听他胡言乱语,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 叶枫擦擦醉眼朦胧的眼睛,用力一拍大腿,道:“出来在江湖上混,口气越大,越有人敬重你,谁计较你有没有真本事?就看你敢不敢吹牛,这叫做饿死胆小鬼,撑死胆大的。” 众人道:“倒有几分道理。”其中一人掏出一把铜钱,扔在他脚下,道:“请你喝酒。”大笑声中,快步走入店中,店小二忙泡了几壶茶,端上几碟点心,无非是南瓜子,蛋豆。众人自顾喝茶聊天,也不去理会店中之人,青青俩人把斗笠压得更低了。 只听得一人叹了口气,道:“他奶奶的,好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老子,倒霉的事,想躲也躲不了。”众人道:“大家不是陪着你一起倒霉吗?” 那人道:“看来这次秦盟主是动真格了,连下十道‘必杀令’,派出数百名好手……”叶枫心念一动:“必杀令?武林盟要杀谁?”随即恍惚大悟:“岳重天即将与武林盟分庭抗礼,武林盟自然要设法除掉他,这样一来,江湖岂不是又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一人笑道:“老范,你说错了,不是秦盟主动真格了,是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大发雷霆,谁不知道秦盟主是他们说话的传声筒,手中的一枚橡皮图章?” 老范道:“是,是,只是人海茫茫,谁知道那个叛逆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另一人道:“我知道他在那里。”众人吃了一惊,道:“老郭,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郭洋洋得意,道:“这个时候,他多半与魔教妖女,在做苟且之事呢!”众人“哈”的一声,道:“这个还用你说!他投身魔教,不正是贪恋魔教妖女的美色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人渣 老范道:“魔教妖女,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大一不样?”老郭道:“那是当然,若不然那厮怎会反出武林盟,成为天下的公敌?听说那厮的未婚妻貌若天仙,魔教妖女没有特别的手段,岂能让他服服贴贴?” 众人大笑,道:“好一个特别的手段,不禁令人浮想联翩,神驰千里。”老郭道:“因为有些男人就喜欢寻找刺激,而魔教妖女通常都是放荡风骚的女子。”众人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芒,道:“正是。” 忽然有人重重哼了一声,道:“风骚放荡?那不是**么?只要舍得花钱,什么样的服务,都可以提供,何必要去找魔教妖女?”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西首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白白净净的男子,穿着绣着大红牡丹花的衣裳,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气,留着长长的指甲,眼神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老郭一拍桌子,哈哈一笑,道:“这不是古浪兄么?若是不嫌,便请这来喝几杯如何?”有一两个稍为正直的人,不禁暗暗皱起眉头,原来这个古浪在江湖人品极坏,专干偷香窃玉的勾当,不知毁了多少女子的名节。 古浪摆着双手,道:“在下何等人物,岂敢和诸位大侠同桌而坐?那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老郭道:“去你的,如今走江湖的,哪个不是大侠少侠?都是假得要命的场面话,你也当真?兄台对女人方面极有造诣,老郭正要请教,就不必客气了。”古浪才走将过来,向众人深深一揖,道:“既然郭大侠盛情相邀,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早腾出一个位子,老郭向众人介绍道:“古兄素有‘解尽天下美女衣’的雅称,哪怕再高傲的女子,只要落入古兄的法眼,都不禁情迷意乱,自动解衣宽带,投怀送抱。” 古浪微微一笑,道:“那是道上的朋友的以讹传讹,倒把在下说得似采花淫贼,多情种一般,在下素来敬重女性,从不勉强她们,古人诗云:‘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由此可见,郎情妾意,才是男女交往的最高境界。”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大开茅塞顿开之感,心道:“这淫贼倒有些才华。”古浪指着茶杯,道:“女人如茶,不过大家都喜欢喝泡了几道的茶,味道是极好的,醇美无比,只可惜少了一股清鲜淡雅的味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这种茶,岂非似方才各位大侠所说的魔教妖女,风情万种,妖娆艳丽,只是过于沧桑世故,到最后难免是满嘴的苦涩。” 老郭听得双眼发直,如痴如醉,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道:“古兄你喜欢喝什么茶?”古浪道:“第一道雨前茶,带着泥土的芬芳,嫩嫩的叶芽,浅浅呷一口,全身骨头酥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老郭把怀中的茶水,泼在地上,道:“我们喝了一辈子的茶,却不懂这些门道。” 岳冲神色迷惘,道:“雨前茶不怎么好喝啊?我倒爱喝武夷山的大红袍。”青青美丽的眼睛里涌起了莹莹的泪光,道:“你知道他们所说的雨前茶是什么?”岳冲一怔,问道:“什么?” 青青泪水夺眶而出,紧握着双手,一字字道:“十岁以下的小女孩,他们都不是人,是人渣。”她永远忘不了她十二岁那个耻辱的下午,她的哭喊,恶霸的笑声,被古浪摧残蹂躏的小女孩,是不是和她一样的无助? 岳冲大怒,就要站了起来,青青伸手拉住他,道:“你要做甚?”岳冲额上青筋暴凸,胸口起伏不定,道:“我去杀了这些败类。”青青道:“我有办法。” 只听得古浪道:”各位大侠齐聚一堂,想必是为了‘必杀令’而来的吧?这个江湖,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老郭道:“谁知道那个华山派叛徒叶枫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翻山越岭,专走偏僻幽静的地方,十多天了,连他的一根毛也没看到。” 门外的叶枫听到“华山派叛徒叶枫”这七个字时,胸口重重一震,便似被人当胸猛力捶了一拳,心道:“这些人以及十道‘必杀令’,都是来对付我的么?” 众人纷纷说道:“那厮如人间蒸发一般,毫无痕迹可寻。”“莫非他和魔教妖女起内讧,不明不白被杀了?”“秦盟主严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 古浪悠悠道:“我可以肯定,这个叶枫非但没有死,反而在某个地方活得逍遥自在,比任何人都快乐。”叶枫大吃一惊,险些跳了起来,心道:“难道我被发现了?” 老郭微笑道:“古兄的想象力当真丰富,叶枫如今似烫手的山芋,点了火的炸药,谁敢惹祸上身?”古浪脸色郑重,说道:“这场纷争,说白就是少林寺与华山派的较量。” 众人大笑,道:“华山派位列五大门派之末,有什么资格和少林寺叫板?少林寺随便打个喷嚏,便叫华山一百年翻不了身。”古浪道:“华山派势力弱小,那是不错,但少林寺与武当派素来不和,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老郭失声道:“武当派会帮华山派?”古浪道:“武当派也想趁此打击少林寺的锐气,华山派有武山派这样一个巨无霸撑腰壮胆,少林寺就未必能讨得了好去。”老郭皱眉道:“既然如此,秦啸风为何连下十道‘必杀令’,不是摆明和华山派作对么?” 古浪道:“这正是秦啸风老奸巨滑,两不得罪的厉害之处,他下‘必杀令’,既给了少林寺面子,但他也知道,‘必杀令’根本就动不了叶枫。”众人道:“因为叶枫已经被余观涛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古浪沉吟道:“叶枫是余观涛的乘龙快婿,他当然不会把叶枫交出去,除非有一种可能……” 众人齐声问道:“什么可能?”古浪道:“除非余观涛也想借这个机会除掉叶枫。”叶枫听在耳里,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暗道:“只要我一死,师父岂非可以名正言顺把影儿嫁给苏岩?华山派岂非又可以搭上洗剑山庄这条船?” 老郭道:“虎毒不食子,余观涛倘若交出了叶枫,不仅堕了华山派的面子,更让人不齿!”古浪哈哈一笑,道:“所以这场争斗看似凶险无比,其实安全得很,就看少林寺和华山派怎么博弈,私底下做什么样的交易,各位大侠也莫太当真,就当做游山玩水。”老郭道:“古兄高见,老郭佩服得五体投地。”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他妈的,开的什么鸟店,坐了大半天,还不上酒上菜?” 数杯热酒下肚,众人言语间渐渐变得放肆起来,所谈论的话题,无非是女人,票子,权力,只见古浪摇头晃脑道:“并非兄弟我在这里吹牛,你们这些大侠的追求也实在太低了,如今无论当官的,经商的,只要稍有一点社会地位的,身份的,无不以玩弄**为荣……” 一人端了杯酒,站了起来,道:“古兄,请恕在下直言,这么做,岂非太缺德了?”古浪哈哈一笑,道:“缺德?女人本是男人的玩物,不趁早去采摘,让别人捷足先登,才是大大的缺德……” 忽然之间,听得呼的一声响,一只酒杯带着一阵劲风,迎面飞了过来,古浪没有防备,登时被击落了几只牙齿,鲜血淋漓,跳了起来,大叫道:“是谁暗箭伤人?”众人全站了起来,拔出兵刃,喝道:“有种的站出来!” 青青摘下头上的范阳斗笠,站了起来,笑吟吟道:“站出来又怎样?”众人登时眼睛一亮,恰似在梦中一般,痴痴发呆,心道:“人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古浪不怒反喜,伸出舌头,把一口血水舔入嘴里,微笑道:“好泼辣的女子。”青青噗嗤一笑,笑得狡猾而残酷,道:“我这种凶巴巴女人,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古浪微笑道:“有时候来几声河东狮吼,倒是可以令人精神抖擞。” 青青笑得全身都颤抖起来,道:“这不是贱骨头么?”古浪道:“你们女人不是最喜欢看男人犯贱的样子么?”青青道:“难道你想给我露一手?只可惜我阅男无数,已经很少有人能打动我的心了。”声音娇柔宛转,摄人魂魄。 老郭等人从未见过这般风情万种的女人,早已忍不住面红耳赤,发出水牛般粗重的气息声。古浪笑嘻嘻道:“倘若在下能打动你的心呢?”青青反问道:“那你想怎样?”古浪道:“希望能和你秉烛夜谈,互诉衷肠。” 青青吃吃笑道:“什么秉烛夜谈,互诉衷肠?是希望我和你上床吧?”古浪道:“姑娘快人快语……青青冷冷道:“你太抬举我了,许多年前我就不是姑娘了。”古浪忽然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冲了上来,道:“你想做甚?”青青道:“杀人。” 古浪眼瞳蓦地收缩,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杀谁?”青青眼睛向众人脸上扫了过去,众人虽然身经百战,但与青青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相触,却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青青指着一人,道:“你站出来!”那人大吃一惊,道:“我和你无怨无仇!”青青道:“方才你说了句人话,所以我饶你不死,你有多远就滚多远!” 古浪大笑道:“就凭你?”青青冷笑道:“我不像杀人的人?难道杀人的人要分男女?”古浪道:“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么?”青青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杀人有时候就像一见钟情,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将死在我的手里。”古浪道:“无缘无故杀人,岂非是疯子?” 青青道:“你糟蹋那些未成年的女孩子,还有比你更疯狂的人么?”古浪眼睛里发出了光,道:“你想替她们主持公道?”青青道:“我不配么?”古浪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人?”青青道:“杀人又不是打群架,何况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古浪道:“什么把握?”青青道:“酒喝多了,难免会踉踉跄跄,手脚不太利索。”古浪道:“这就是你的把握?我是千杯不醉……”忽然身形晃动,眼神迷离,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众人纷纷大叫:“酒菜有毒!”乒乒乓乓,掀翻桌子,碗碟叮叮当当,跌得粉碎。青青笑道:“我只不过给了酒店老板三千两银子。” 古浪狠狠道:“三千两银子,足够买下十个这样的酒店了。”青青道:“第一次当老板娘,难免会手忙脚乱,不是盐使多了,就是放错了佐料,真是抱歉。”古浪俊秀的脸已因愤怒痛苦而扭曲变形,道:“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青青淡淡道:“你也别太紧张,只不过加了些西域的罂粟大麻,没什么大不了的。”众人大惊失色,道:“罂粟大麻?”据说服了罂粟大麻之后,会产生各种幻觉,控制不住自己。青青冷笑道:“你们这些男人,不是追求飘飘欲仙,销魂蚀骨的感觉么?” 古浪大吼道:“我杀了你!”腰中的三尺软剑已出手,挺得笔直,如一泓秋水,指向青青的心口。青青柔软的腰肢轻轻一扭,退出数尺,道:“可惜你办不到。” 忽然一人跳了起来,道:“那年正月,你勾结太行山盗贼,冼劫了我十处赌场,当我不知道么?”斜斜一刀,自肩头斜斜劈了下来,他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连眼睛都充满了血丝。 古浪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惊骇交加,道:“杨大侠,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人喉咙嗬嗬作响,说不出的狰狞,道:“我怎么会搞错?‘河洛一剑’萧恨水,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招招递向他的要害之处。 青青早已上了二楼,微微一笑,道:“这就是狗咬狗。”岳冲叹道:“杀人何必自己动手?还是你棋高一着。”门外的叶枫看得胆颤心惊,张大着嘴巴,连气也喘不过来。 古浪只觉得头晕脑热,眼前一片迷茫,所看到的人,无一不是有深仇大恨,心中大叫:“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软剑一抖,嗤的一声,刺入一人喉咙,哈哈大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争小桃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销魂一舞 热血如箭,喷得古浪一头一脸都是,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我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么?”放眼望去,只见众人如疯子一般,舞动兵刃,口中大声咒骂着,其余的食客早逃得干干净净,店内桌倒椅歪,一片狼藉。 古浪手扶一张桌子,低头沉思:“想破解现下的情势,唯有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当下咬破舌头,大声叫道:“各位大侠,请住手罢!” 但众人神智错乱,脑子似被烈火焚烧,哪听得进去?老郭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慢慢逼近,道:“你经常到我家做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手中的长剑,唰的一声,直刺了过来。古浪大急,道:“郭大侠,你听我说。” 老郭嘿嘿冷笑几声,道:“我的儿子越看越像你,你是不是上过我老婆的床?”长剑挥动,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气势雄伟。古浪道:“郭大侠,得罪了!” 身子旋转,绕到老郭的背后,软剑反手削出,在他的左臂斜斜划过一道数寸的口子,老郭大叫一声,眼前的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蓦地消失不见,怒道:“你敢伤我!” 又见众人面目狰狞,惊道:“这……这……是什么回事?”古浪道:“刺他们一剑,别伤了他们的性命!”跃了起来,一剑刺在另一人的大腿上。老郭埋怨道:“搞什么名堂?”跟着长剑挥动,伤了一人。 岳冲面色一变,道:“不好!”站起身子,就要冲了下去。青青按住他的肩头,微笑道:“你急什么?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须臾之间,人人均身上中剑,又惊又怒,狠狠瞪着楼上的青青。古浪低声道:“诸位大侠,此时切勿意气用事,枉自送了性命,咱们中了妖女的奸计,身陷绝地,该当同心协力,把体内的毒,逼了出去。” 说着缓缓坐了下去,双腿盘坐,长剑横在膝上,双手垂于丹田之前,正是玄门练功的态式。众人见他处事不乱,俨然有领袖风范,道:“正是,正是。”十余人结成一个圆阵,脊背靠着脊背,纵然青青他们来袭,也可以相互照应。 不多时,众人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她的人也随着歌声舞动起来,鞋子已经脱掉,掂着脚尖,整个身子全凭十根纤细的脚趾支撑,似灵动飘逸的天鹅,在数尺见方的桌面上翩翩起舞。 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格,把青青照得一片金黄,曼妙婀娜的身姿,又在地上拖着一条影子,这样一来,倒似有两个青青在舞动,昏暗的厅堂,竟有种别样的感觉。 就在此时,琵琶声忽然变得悲怆伤感起来,似是情到深处的恋人,因为各种的原因,不得不投入别人的怀抱,似是饱受挫折的人,面对命运的嘲弄,发出无奈的叹息。 青青又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河迢迢暗度,金风王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舞步蓦地一变,如夜深人静在长街独自徘徊的少女,仰望着天上的一弦新月,诉说着心事。忽然之间,一人十指拉扯,撕开衣裳,跳了起来,大叫道:“我……我……受不了啦!” 古浪面色一变,喝道:“坐下!”右掌往那人肩头按去。但一用力,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滚,头晕眼花,忙缩回手臂,使劲咬住舌头,这才清醒过来,但那人已经纵了出去。 那人直冲到了青青面前,岳冲吃了一惊,琵琶声倏然停止,不由站了起来。青青横了他一眼,道:“你添什么乱?” 岳冲又坐了下来,拔动着琵琶。那人的脸如火烧一般,几乎要挤出血来,喘息着道:“热……热……好热……”青青在笑,笑声中充满了妩媚诱惑,道:“热就把衣服脱了吧。” 那人眼神凝滞,道:“是。”果然脱光了衣裳。青青道:“你看到了什么?”那人眼中忽然发出异样的光芒,呼吸急促,道:“我看见了华丽的天堂,长着翅膀的天使……” 众人被他感染,皆魂不守舍,心神错乱,身形扭动,如一尊尊张牙舞爪的怪兽,说不出的诡异。古浪连声叫道:“别中了妖女的诡计。”但哪里喝止得住?青青柔声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那人道:“我……我……看到了嫦娥……她……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好嫩的肉,好长的腿……让我……我……亲亲你……”抱着一张椅子,俯下头去,乱啃乱咬。 青青道:“你想不想上天堂,做嫦娥的护花使者?”那人心旌摇动,道:“我……我……当然想。”青青冷冷道:“你心里有个魔鬼,把他杀了。” 那人道:“好,我杀了他!”提起长剑,在胸口划开一道口子,露出突突乱跳的心脏,道:“是不是他”青青道:“就是他!”那人伸手一扯,把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倒下的时候,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岳冲手指震动,琵琶弹得又快又疾,高傲孤寂,如西楚霸王在乌江边,面对千军万马,惊天动地的嘶声,破茧化蝶时刹那间的辉煌,凤舞九天的那一声酣畅恣肆的长啸。 青青接着唱道:“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 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 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 ‘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叶枫只听得热血如沸,眼睛忽然幻化出一副场景来,桌上流淌着鲜血,无数骷髅头在血海中若隐若现,青青柔软的躯体,也成了人面蛇身,在白森森的头骨上折腰踏步。 曲终人散,青青停下的时候,就是这些人生命的终结。众人全身震荡,眼神已经涣散,慢慢站起,腰肢扭扭曲曲,双手摆动,模仿着青青的动作,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觉令人毛骨悚然。 古**道:“别动!”众人恍若不闻,绕着桌子,跟着青青舞动,青青媚笑道:“妙哉,妙哉!”脚下加快速度,只见衣带飘动,根本就看不清人。 众人上下跳跃,前后奔驰。岳冲大笑道:“也差不多了!”曲调一变,如金戈铁马,钟鼓齐鸣,发出单调的铮铮之声,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叶枫只觉心中一阵难受,险些呕吐出来,忙镇慑心神,调匀气息。众人齐声大叫,翻身倒地,脑袋如枚敲碎的鸡蛋,慢慢裂成无数块碎片。 夕阳已经落下,厅中一片寂静,曲已终,人不在,叶枫衣裳已被冷汗湿透,他见过别人死去,却从未像这次如此的恐惧惊悚。 古浪如只虾米般趴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他虽然没有死,但他和死人已经没有区别。青青痴痴地看着岳冲,叹了口气,道:“我云无心总算没有看错人。” 岳冲道:“所以你也值得我叶枫背叛武林盟。”青青道:“连大好的前程都不要?”岳冲眼睛里发出了光,微笑道:“我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叶枫大吃一惊:“他们为什么要冒充我来杀人?”随即脑子灵光一闪,心中怦怦乱跳:“好狠毒的狗男女,他们是想教我华山派声名狼藉,在江湖上无立足之地。” 想到此处,不由得紧握双拳,咬牙切齿,暗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古浪大口喘息着,狠狠道:“你……你……真的是华山派叛徒叶枫?” 岳冲笑道:“古兄,别说得那么难听,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华山派那么苦,我只不过换个环境而已。”青青微笑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古兄,你想不想加入?” 古浪道:“有没有美女?你会不会和我上床?”青青道:“当然有美女,我和你上床倒是无所谓,你就不怕他吃醋,一怒之下,杀了你?” 岳冲微笑道:“谁和我抢女人,我就和他拼命。”古浪垂下头去,道:“在下还想多活几年。”青青道:“不过我有几个小姐妹,长得也不差,你有没有兴趣?” 古浪道:“谢谢……谢谢……”双手按地,软绵绵的身子忽然如绷紧的弹簧,嗖的一声,弹了起来,软剑抖得笔直,刺向青青。这一击用尽全力,意在必得。 青青连续后退,却是一脚踩空,一个跟头从桌上栽了下去,即将落地之时,右手一捞,抓起一张椅子,向古浪扔了过去。 古浪狞笑道:“我对大姑娘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手腕一翻,寒光闪动,椅子变成了无数块碎片,青青趁此机会,掉头便走。古浪道:“所以我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猛地踏上一步,长剑一递,疾刺她的后心,这一剑迅捷无比,青青也感到了凌厉的杀意,身子扭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一剑穿心。 就在此时,听得岳冲冷冷道:“谁欺负我的女人,我同样和他拼命。”把手中的琵琶扔了出去。古浪躲避不及,被击中胸口,落在地下,“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青青回过头来,道:“所以女人找男人,一定要有安全感,关键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替她出面。”岳冲板起面孔,道:“不关我的事,是琵琶救了你。”青青道:“看来它才是好男人,我只好嫁给它了。” 岳冲道:“我会准备一个大红包给你的。”古浪面如死灰,喃喃道:“我输了。”横转长剑,向自己脖子抹去。岳冲道:“你本就该死。”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中原五义 夜,已经拉开大幕。 淡淡的薄雾从大门涌入,古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软剑,看了很久,眼睛里忽然有了强烈的恐惧,右手不停地抖动着,黄豆般的汗珠一滴滴落在剑身上。 岳冲冷冷道:“要我动手么?”古浪咬了咬牙,道:“不用!”手腕一翻,长剑反刺。忽然之间,只听得有人大喝道:“你是武林盟的人,要死也是死在武林盟的人手中!”接着一块石子飞了过来,叮的一声,把古浪手中的软剑击成两截。 青青吐了吐舌头,道:“好厉害的手法。”岳冲喝道:“是谁?”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快步而来,在门口一站,满脸怒气,似是火山爆发一般,一掌击在门板上,登时破了个大洞,木屑纷飞,道:“我是万人敌!”这几个字声音极响,便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震得三人耳中嗡嗡作响。 岳冲耸然动容,眼睛竟突然露出了恐惧害怕之色,道:“万人敌?”人如其名,万人敌的确能敌万人,他不似玄铁石,功成名就之后就畏惧怕死,仍如初出道时一样的凶悍,不怕死。 万人敌道:“你是谁?”岳冲微笑道:“我是华山派叶枫。”青青道:“我是云无心。”万人敌怒道:“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还敢出现在这江湖?” 岳冲道:“这江湖又不是你的,我想来就来,谁拦得住我?”万人敌道:“叶枫你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也算受过良好的教育,居然和魔教妖女混在一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青瞪着他,似笑非笑,道:“你自甘堕落,到底想干什么?”岳冲道:“我爱慕虚荣,贪图美色,这个理由充分么?” 万人敌皱眉道:“我和你师父关系甚好,作为你的长辈,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自毁前程……”岳冲道:“你想我怎么做?”万人敌指着青青,一字字道:“只要杀了她,或许我可以保你不死。” 岳冲叹了口气道:“我杀了她,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岂非卑鄙至极?”万人敌道:“别人尚且大义灭亲,何况你是临崖勒马?倘若有人敢说你的不是,我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青青挺起胸膛,道:“你往这里刺,最好一剑致命,别让我受零零碎碎的折磨。”岳冲又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可以为你身败名裂,横尸街头。” 万人敌面色一变,道:“你别不识好歹。”岳冲昴首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万人敌森然道:“你真要一意孤行?” 岳冲拾起地上一把长剑,平举胸前,冷冷道:“请。”万人敌大怒,踏上一步,手按剑柄,暴喝一声,道:“好!”长剑出鞘,寒光一颤,剑光便已疾刺岳冲喉咙,好快的剑!岳冲惊骇之下,向后跃开。 万人敌道:“我替你师父清理门户!”长剑始终不离岳冲的喉咙。岳冲长剑反撩,刺向万人敌的左胁。万人敌一怔,道:“这就是你师父教的华山剑法?” 岳冲哼了一声道:“华山剑法,很了不起吗?依我看来,不过是坨狗屎。”万人敌道:“好,好!余掌门待你恩重如山,你反而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岳冲阴森森道:“你怎么不说我替余观涛那老儿做牛做马,受了他二十多年的欺压剥削?” 万人敌阴森森的道:“你是死不悔改了?”随即挺剑直出,剑势如虹,只听得嗤嗤之声大作,将岳冲全身笼罩在一片剑影之中。 叶枫心道:“好一招‘千变万化’,只怕这个冒牌货难以招架。”岳冲只觉得胸闷气短,所有的去路都被封住,已然无法闪避,无法招架,青青脸色苍白,忽然抓起一张椅子,向万人敌身上击去。 万人敌明知青青构不成威胁,但习武之人,自然而然会产生反应,一掌击飞椅子,剑势蓦地一收,势若雷霆般向青青攻将过去。 青青“哎哟”一声,仰面倒下,岳冲旋风般冲来,揽住青青的腰肢,右手刺出几剑,道:“走!”踏步而去,踩上了一张桌子。 万人敌喝道:“留下项上人头!”向岳冲后背刺去。岳冲听得劲风疾急,只得放开青青,道:“你先走。”身子下沉,两人叮叮当当在桌上剧斗起来。 岳冲知道遇到了强敌,打起精神,但他并不以剑法为长,唯有严密守住门户。万人敌心中惊奇:“华山派的剑法,竟然如此不济?莫非他故意示弱,想诱我上当?” 想到此处,不由暗自警惕,不敢用尽全力,只见一柄长剑上下飞舞,盘旋晃荡,变幻莫测,灵活无比,看上去花样百出,但多是虚招,没有几招是真正的杀着。 岳冲无法脱身,暗自叫苦,又拆数十招,万人敌渐渐察觉他不像有意做作,剑上的攻势渐盛。岳冲焦躁不已:“如此打斗下去,我早迟命丧他手,我须得尽快脱身。” 双足在桌面上一蹬,纵起数尺之高,大喝一声:“看剑!”如利斧伐木,直直劈将下去。万人敌身子下蹲半尺,放岳冲下来,右臂上举,格住岳冲的长剑。 左足倏然探出,踢向岳冲的脑袋。岳冲想不到他会突出怪招,赶紧一缩脖子,但肩胛仍被踢个正着,凌空翻了个筋斗。 万人敌哈哈大笑,道:“这样的蹩脚功夫,也敢在江湖上掀风作浪?真是笑死人!”岳冲咬了咬牙,手按腰部,只要铁链在手,至少可以与他不分高低。 却听得头顶有人说道:“万大侠,你辛苦了,请喝一杯茶。”抬头一看,只见青青坐在横梁之上,满脸笑容,提着两只大茶壶,冒着腾腾的热气。万人敌一怔,道:“我又不渴,喝什么茶?” 青青道:“那怎么行呢?我已经提来了。”手腕抖动,两道滚烫的水流,如瀑布般倒了下来。万人敌大吃一惊,忙向旁闪避,仍是慢了半拍,一股水柱落在头上,登时脸上,颈中起了无数水泡,痛得失声大叫起来。 岳冲道:“好!”手中的长剑飞了出去,嗤的一声,穿过万人敌的胸膛,将他硬生生钉在柱子上。万人敌双眼凸出,脸上露出十分惊奇,又十分愤怒的神色。 青青轻轻跃了下来,拍了拍手,道:“妙不妙?”岳冲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抚掌叫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体。”万人敌笑了笑,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右手慢慢伸入怀里。青青道:“莫让他掏出东西!” 岳冲右足挑起地上的一把兵刃,只见厉电般惊心动魄的刀光,喀嚓一声,把他的右臂自肩头斩断,落在地上,紧握成拳的五指忽然张开,一枚火炮冲上天空,砰的一声,绽放开来,如一朵妖娆娇艳的花朵,万人敌喘息道:“你……你们绝对逃不了的……” 十余里外的官道上,正匆匆走着四名汉子,他们一听得火炮声响,不由脸色大变,惊道:“老四出事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刚冲入酒家,万人敌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一个身穿僧袍的和尚跳了起来,舞动禅杖,乒乒乓乓,乱砸一通,厉声喝道:“到底谁干的?” 一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沉声喝道:“五弟,不得鲁莽!”和尚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嘶哑着嗓子道:“四哥死了,四哥死了。” 中年汉子道:“我知道。”和尚道:“你为什么不伤心?我知道了,四哥平时经常顶撞你,你巴不得他死,对不对?”掉转禅杖,向中年汉子拦腰扫去。中年汉子怒道:“你做甚么?”身子一扭,右手伸出,抓住了禅枝。 和尚却抬起左脚,向中年汉子小腹踢去。中年汉子小腹缩进数寸,喝道:“你再胡闹下去,别怪我不客气了!”和尚道:“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吧,正好和四哥做个伴!”禅杖斜举,向他脑袋击去。 中年汉子冷冷道:“我会怕你不成?”脑袋一侧,飞起左脚,砰的一声,踢了他一个筋斗,喝道:“老四的仇,我一定会给他报,但是我们必须得找出谁是真凶,你胡闹什么?” 和尚脸孔铁青,道:“你……你……真的会替四哥报仇?”中年汉子大声道:“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以为我心里就不难过么?”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泪水长流。和尚拜倒在地,砰砰磕头,道:“三哥,我不知好歹,你打我一顿吧!” 中年汉子抹了抹泪水,伸手扶起他,道:“我打你做甚?老四不在了,从今以后,我们四人更要精诚团结……大哥好像发现什么了,我们看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长须如漆,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暴虐神色的男子提起了奄奄一息的古浪,厉声喝道:“是谁干的?”古浪大口喘息着,脸上肌肉扭曲抽搐着,道:“是……是……叶枫……” 这人青郁郁的一张脸上泛起黑气,道:“是不是华山派叶枫?”古浪道:“是……就是他……”眼中忽然露出强烈的恐惧,道:“还……还有……魔……魔教妖女……” 这人叫道:“好!”一掌击在古浪的天灵盖上,古浪哼也没哼一声,软软倒下。其余三人吃了一惊,道:“大哥,你……”这人道:“此人品行不端,早就死有余辜。” 原来他们五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中原五义’,老大‘嫉恶如仇’厉震天,老二‘仁至义尽’花满山,老三‘外冷内热”铁正常,老四“一夫当关”万人敌,老五“酒肉和尚”鲁世道。 这五人比较正直,向来被武林盟某些头脑所忌恨,一直不得重用,长期受到打压排挤,专安排他们做既吃力又不讨好的苦差事。 鲁世道气得几乎胸膛也要炸了开来,一路上他们替叶枫开脱说好话,相信叶枫是被别人冤枉,但结果却是叶枫杀了他们的好兄弟,怎么不愤怒?一禅杖把一张桌子击得粉碎,道:“叶枫,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剥皮抽筋,便誓不为人!” 厉震天凝视着花满山,缓缓说道:“老二,你足智多谋,有什么想法?”花满山反问道:“古浪的话,能有几分相信?”厉震天疑惑道:“难道古浪在骗我们?” 花满山道:“古浪没有骗我们,只是他的眼睛认错了人。”厉震天惊道:“他看到的人,可能不是叶枫?”鲁世道跳了起来,道:“二哥,你这个时候还向着那妖孽?余观涛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钱还是女人?” 厉震天沉声道:“老五,不得乱说。”花满山指着地上的尸首,道:“大哥,请看,这些人死的时候,笑容满面,根本就没有痛苦。”厉震天沉吟道:“因为他们中了一种**,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幻觉。” 花满山道:“正是,魔教虽然血腥残忍,但行事也算光明磊落,无论处境如何凶险,却从不用下三滥的手段。”厉震天叹道:“魔教与武林盟交手数十年,从没有魔教下药放毒的记录,倒是武林盟经常诡计百出。”花满山道:“所以基本上排除魔教作案的可能。” 厉震天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叶枫还是嫌疑最大。”花满山吐了口气,道:“或许真相即将揭晓。”厉震天眼睛一亮,道:“你发现了什么?”花满山道:“我摸到了一条线,一条线的线头。”快步走到万人敌尸身之前,拔出插在胸口上的长剑。 鲁世道叫道:“二哥,你做甚么?”铁正常道:“二哥自有分寸。”花满山道:“华山剑法,灵动轻快,劲力阴柔,刺入人身,伤口往往齐整平滑。”厉震天道:“而这一剑却霸道无比,如屠夫剁骨,血肉模糊。” 铁正常道:“二哥,请恕我无礼,就凭这一剑就能证明叶枫不是杀人凶手?”花满山道:“根本就没办法证明。”他退出数步,道:“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就是在这里,突然掷出长剑,杀了四弟。” 厉震天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好刁钻的角度……”手上比划着,忽然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脸色苍白,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从这里掷出长剑,应该是刺在四弟的胁下,难道长剑会在半空拐弯?这怎么可能?” 铁正常道:“二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厉震天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二弟的眼力。”花满山道:“江湖上就有一个人,能做到收放自如,让兵器任意改变方向。” 厉震天道:“你说的是不是‘千手如来’袁孤雁?”花满山道:“正是。”厉震天叹了口气,道:“可惜他二十年前已经死了,死人怎能杀人?” 花满山道:“他虽然无后,但有个义子……”厉震天道:“‘中流砥柱’岳重天?”花满天淡淡道:“岳重天既然是他的义子,他当然也会袁孤雁的武功,四弟的死,应该与岳重天有极大的关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一章人不犯贱枉少年 每个人都有一辈子也难以改变的习惯,岳冲虽然刻意隐藏自己的来历,但雷霆万钧般的一剑,却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厉震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喃喃道:“我们和岳重天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四弟呢?”在这个微妙敏感的时候,谁先贸然出手,就是点燃导火线,岳重天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花满山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是不是四弟发现了什么秘密?”忽然鲁世道冷冷道:“杀四哥的人,不是岳重天。”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楼上,手中拿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厉震天大声道:“是谁?” 鲁世道一个筋斗从楼上翻了下来,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看。”花满山接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几行小字:“岳冲贤侄周岁之庆,白羽敬赠。”铁正常眼睛已经红了,道:“岳冲?不就是岳重天的独生子么?” 花满山叹了口气,道:“正是。”他心中还有疑惑,岳冲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现场?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武林盟和岳重天火拼?这枚玉佩,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阴谋?厉震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想太多了,凶手就是岳冲。” 鲁世道握紧双拳,泪水又流了起来,道:“我要替四哥报仇!”厉震天目光从他们三人脸上缓缓扫了过去,一字字说道:“说心里话,我敬重岳重天,甚至支持他的变革,因为他能给这个腐朽的江湖带来新气象,但是他的儿子杀了老四,所以我也要他的儿子去死。” 说到此处,他脸上乖戾暴虐的神色似乎更浓了,道:“以血还血,以暴止暴,这种事情我们应该有能力做到的。”三人只听得热血沸腾,大声道:“杀了岳冲,杀了岳冲!”厉震天看着外面黑暗的苍穹,道:“岳冲此时应该在什么地方?”这句话当然是对花满山说的。 花满山道:“泥马镇的地形大致是这样的,官道穿镇而过,往西是安徽,东去是河南,北面是山峦,林子,南面是丘陵,农田,村庄,倘若你是岳冲,会往哪个方向走?” 铁正常道:“北去,虽然可以隐匿行踪,但受环境限制,行走艰难,对于急于想摆脱我们追踪的岳冲而言,这的确不是个好选择,往南,无遮无拦,极易暴露目标,这条路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鲁世道大声道:“所以他只有走官道!”花满山道:“岳冲并不笨,他肯定知道,若是走官道,必然会被我们追上。”厉震天道:“只要他在北边山里呆上一两天,就可以完全摆脱我们的追击。” 花满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幸好这山区的范围不大,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发现他们了。”铁正常道:“要不要发信号,通知其他的人,过来援助我们?” 厉震天冷冷道:“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不用别人来插手,况且武林盟那些人,我打心里瞧不起他们。”鲁世道扛起万人敌的尸体,道:“四哥,我们走。” 夜已深,北边山区,某座废弃的山神庙,外面北风如刀,呼啸不止,里面却温暖如春。 青青依偎在岳冲的怀里,痴痴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串在架子上的一头山羊,已经烤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岳冲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吟唱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柳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共?” 青青笑眯眯的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在叹惜谁?是赵鱼,还是叶枫?”岳冲道:“赵鱼狼子野心,完全是咎由自取,叶枫虽然行事离谱,说话荒唐,但他真的不坏,唉。”青青淡淡道:“你后悔了?” 岳冲道:“我们有杀他的必要么?”青青道:“那些承诺我们兑现得了吗?况且你父亲变革的目的,是削减大门派的特权,他怎么可能让华山派一家独大?”岳冲苦笑道:“他是时代的牺牲品,对吗?” 青青道:“总有人要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岳冲道:“你说的确实都是真话,但我只想找个有趣的人,和他交朋友。”青青道:“为什么?”岳冲道:“你不觉得我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精于算计,一本正经,没趣得很?”青青问道:“包括我在内?” 岳冲反问道:“一个古板,木讷的女子,能让我动心么?”青青微笑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岳冲道:“你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幸好我捷足先登,没有让别的男人得手。” 青青忽然皱起眉头,眼里不由露出痛苦之色,岳冲的话,仿佛尖针,利刃,刺痛了她的心,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的特殊身份,注定你是一生孤独,只有数不清的敌人,却没有肝胆相照,相互扶持的朋友。” 岳冲苦笑道:“这样的人生,有意义么?”青青嫣然道:“你大权在握,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焦点,被别人崇拜,有比它更精彩的人生么?”岳冲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你也向往?” 青青道:“我宁愿坐在富丽堂皇的豪宅里哭,也不愿躺在肮脏龌龊的破屋里笑,我敢保证,有许多的女子,和我一样的想法。”岳冲默默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蓦地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她。青青笑道:“没看够么?” 岳冲认认真真道:“我真的没看够。”拿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一字字说道:“嫁给我吧,我敢保证,决不会让你在富丽堂皇的豪宅里哭。”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玩出感情了?”岳冲面色一变,嘶声道:“你说什么?” 青青笑道:“傻子,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也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鸡,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你是天子娇子,也只有最骄傲的凤凰才配得上你。”岳冲涨红了脸,道:“我不在乎。”青青脸上又露出了强烈的痛苦之色,道:“你父亲会答应么?” 岳冲道:“又不是他娶老婆。”青青双手紧紧抱着身子,蜷成一团,也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岳冲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青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事业才是他的老婆,他根本就不在乎别的女人。”岳冲显得信心十足,道:“只要我坚持,他总会让步的。” 青青居然哈哈一笑,道:“好玩,好玩。”岳冲一怔,道:“你笑什么?”青青道:“你的亲朋好友,难道就没人和我上过床,脱过我的裤子?人家的心里会怎么想?原来岳冲的眼光不过如此,居然娶了个卖肉的女子做妻子,而且我也睡过她,岂不好笑?” 岳冲身子仿佛让鞭子抽打着,剧烈地抽搐,抖动着,大声道:“你是迫不得已,相信他们会谅解你的。”青青淡淡的道:“想洗白污点,岂非和掩耳盗铃一样的好笑?我不用你负责,你也不必内疚,某天你对我厌倦了,尽管潇洒而去,我决不会留你,好聚好散,逢场作戏,不是最好的结局么?”岳冲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我……我……做不到。” 青青拍着他的胸膛,道:“男人就该心狠手辣,你是岳冲,更要冷酷无情,干脆利落,你可以学学你的父亲,从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他动心。”岳冲道:“因为他爱我妈妈。”青青叹了口气,道:“是吗?他们的感情很好么?他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岳冲沉默着,仿佛在咀嚼着她这几句话的意思,过了良久,才道:“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父亲?”青青冷笑道:“我和他很熟么?我只是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传说而已。”岳冲道:“你说的是实话。” 青青又笑,笑容中带着无法形容的讥诮和无奈,道:“你的妻子,应该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而我不过是自甘堕落,没有理想的女人。”岳冲道:“难道像寺庙里的和尚,灭了自己的情欲,像贪得无厌的商人,恨不得掏光所有人腰包的钱,这就是理想?” 青青道:“理想就是让自己过得比别人好,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你又何必看得太认真?”岳冲冷冷道:“这是自私。”青青道:“我很了解你的为人,无法容忍任何丑恶之事……”岳冲道:“我早就堕落了。” 青青道:“所以你一定要明白,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大侠们口口声声要天下太平,但他们心里真的希望这样么?世道不黑暗,他们能扬名立万么?贪官不多如牛毛,能凸现出清官的品德高尚么?外敌不挑起事端,老百姓不造反作乱,将军们能建功立业么?” 岳冲怔了一怔,不禁觉得好笑,道:“照你这么说,自私倒是件好事了?”青青道:“你父亲不打着变革的旗号,能有那么多的人拥护他么?变革的最终结果,是让你们岳家成为江湖上第一势力……”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嘲弄讽刺的笑容,道:“削弱别人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形成一个新的巨无霸,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变革?不过对你而言,也是个好机会。”岳冲眉头皱了起来,道:“什么机会?” 青青道:“只要你继承了你父亲的事业,岂非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废除一切不合理的规则,这难道不是你的理想么?”岳冲望着破旧的山神塑像出了会神,道:“我没有杀戮果断,铁血冷酷的手段,更没有翻脸比翻书更快的手段,只怕我还没有开始动手,就已经被别人干掉了。”青青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你想做什么?” 岳冲勉强笑了一笑,但突然之间,似是想起什么难过伤心的事来,眼眶一红,泪水流了出来,道:“我能有想法么?我的父亲能充许我有别的理想么?”喉咙间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满脸通红。 为什么他是岳重天的儿子,为什么他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为什么不能像同龄人一样,放肆的笑,放肆的哭?尽情地去爱?为什么要戴着老气横秋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人不犯贱枉少年,但对他而言,放纵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青青轻轻叹息着,双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听听?”岳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想避开她热烈的眼波,还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深藏的伤痛。青青凝视着他,道:“无论你有什么理想,都值得我尊敬。” 岳冲胸口起伏不定,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青青拍着他的后背,微笑道:“别急,夜长着呢。”岳冲缓缓道:“我想做纵情山水的画师,传播知识的私塾先生,治病救人的大夫……”痴痴地看着修长的十指,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双手,应该去拿笔写文章,为什么要握刀,去杀人?”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成凤,出人头地,却从未问过自己的儿女,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强加给儿女的意愿,只会让他们更痛苦。青青搂住了他,惨然一笑,道:“你是投错了人家。” 岳冲道:“只要我站在高处,心里就有一跃而下的冲动,或许投胎转世,就不用那么苦了。”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人生很短,将就将就,就过去了。”岳冲吐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两个人默默相对,过了很久,青青才幽幽道:“能不能帮我画张像?万一某天我死了,时间长了,你都忘了我长着什么样子。”岳冲一怔,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说这些做甚?” 青青慢慢张开双手,勉强一笑,道:“我长着断掌,能寿终正寝吗?注定是不得好死……”她的笑比哭更悲惨,她还想说下去,但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再说。 岳冲急道:“你别相信那些鬼话,算命的人,都算不到自己的命。”青青站了起来,轻轻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笑道:“岳大画师,我该摆个什么姿式,才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激战 当下以木炭为笔,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把青青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虽然是纸上的图画,也令人不由自主的怦然心跳。 青青吃吃地笑着,嗔道:“这是我么?我有那么美么?”岳冲怔怔地呆望着她,伸了伸舌头,说道:“你本来就很美。”青青望着庙外的残月,幽幽叹了口气,道:“红颜薄命,长得美的女子,通常遭遇坎坷,结果凄惨。” 岳冲向她看去,只见她神色凄楚,眼中带着对命运无可奈何之意,不由得心中一酸,暗道:“她到底有什么伤心事,为什么从不向我倾诉?难道她真的没在乎过我?她爱的是谁?”瞬时间失望,怨恨全涌了上来。 青青又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绝对活不到年底。”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平淡镇定,既然死是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为什么要恐惧害怕? 岳冲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颤声道:“你……你……得了什么病?我认识几个大夫,医术精湛,我们马上就走。” 青青格格笑道:“我脸色红润,像有病的人么?”岳冲握住她的手腕,只觉得脉搏平稳,稍稍松了口汽,厉声道:“以后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听见了没有?”青青笑了笑,道:“我真的快要死了。” 岳冲紧紧咬着嘴唇,双手颤抖着,冷汗也慢慢流了出来,道:“不……不……”青青道:“活得太累,不如趁早抬胎,下辈子心无旁骛与你轰轰烈烈爱上一场。”岳冲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明白了,无论你怎么笑,眼中总有一抹无法掩饰的伤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青青白了他一眼,道:“欺负过我的人,还算少么?是男人都想欺负我,包括你在内。”岳冲嘶声道:“他到底是谁?我杀了他!”青青目光变得深邃阴沉,冷冷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珍惜我的人,报应即将要来了。” 岳冲胸中热血沸腾,大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你这一边。”青青笑了笑,道:“天下人自然会杀他,何必你我动手?”仰起头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道:“夜深了,早点睡罢,别再胡思乱思。” 吃了些烤山羊肉,如乖巧的小猫,躺在岳冲怀里,阖起眼帘,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岳冲却睡不着,只觉得青青对他隐藏了不少秘密,登时思绪万千,如一团乱麻,根本就无法理清,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直到天明,倦意袭来,才沉沉睡去。忽然之间,但听得青青在他耳边焦急地叫着:“阿冲,有人来了。”岳冲跳了起来,道:“是不是他? 太阳初升。鲁世道背对旭日,面对他们,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宽厚结实的后背,锃亮如镜的光头之上,变成一种绚丽奇幻的色彩。青青看了很久,也猜不出他的身份,缓缓道:“大师,你是?” 鲁世道狠狠地瞪着他们,冷冷道:“我不是和尚,只是不愿意留头发,不愿意冼头而已。”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扛着万人敌的尸体,走入山神庙。 青青笑了笑,牵着岳冲的手,让到一边,岳冲的手,已经情不自禁按住剑柄,正好鲁世道的眼光扫了过来,两人目光一接触,仿佛点燃了一堆看不见的柴禾,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破旧的山神庙,忽然充满了杀气,栖息在梁上的几只麻雀,蓦地飞出门外,刚从墙根破洞探出脑袋的一只老鼠,吱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岳冲忍不住拔剑出鞘,剑光如电,笔直刺向鲁世道的喉咙,鲁世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仿佛迎面刺来的,不是致命的一剑,而是情人温柔的眼波。 青青失声叫道:“等一等!”岳冲倏然收手,剑尖就在鲁世道的喉结之上颤抖不已,鲁世道面无表情,道:“先别着急,我会找你拼命,但现在不是时候。” 岳冲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鲁世道淡淡道:“做我该做的事!”呼地一掌劈出,将神坛上的山神塑像劈得粉碎。岳冲怒道:“你……”青青沉声道:“别管他!” 鲁世道恭恭敬敬把万人敌的尸体放在神坛上,跪拜在地,泪流满面,哽咽道:“四哥,你好好看一看,我已经找到了这对狗男女了。” 青青道:“原来是鲁五侠,失敬,失敬。”岳冲道:“在下华山派叶枫。”鲁世道霍然起身,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神色狰狞,浑如一头发怒的猛兽,道:“你为什么要陷害华山派叶枫?” 岳冲面色微微一变,道:“当真奇哉怪也,我为什么要陷害自己?”鲁世道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你倒会说笑,你打着华山派叶枫的名号,滥杀无辜,无非想引起武林盟内乱,你们岳家好渔翁得利!”岳冲仿佛让人掴了一耳光般的,脸色忽青忽白,冷笑道:“我们岳家,你什么意思?” 青青道:“叶枫勾结杭州岳家,更是罪大恶极,想不到为人正直的鲁五侠也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岳冲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青青道:“因为他想在武林盟捞取更大的利益。” 鲁世道哼了一声,道:“你比你父亲差远了,纵使他能变革成功,但他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事业,也会被你败得干干净净,因为你为人卑鄙,行事不择手段!” 青青嗤的一笑,道:“鲁五侠真是希奇古怪,谁不知叶枫是余掌门拾来的孤儿?”岳冲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好!”鲁世道眼睛刀锋般盯着他们,道:“还在装?你是岳重天的儿子,岳冲!” 岳冲心中一凛:“我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竟被他识破了身份?还是他在故意诈我?”当下冷笑道:“鲁五侠最近莫非手头紧,想用在下的人头,去发一笔大财?赚钱无可厚非,但你的吃相实在太难看!” 鲁世道眼中的怒火更浓,冷冷道:“实不相瞒,我们虽是武林盟中人,对武林盟早就失望至极,倘若我们有你父亲的人格魅力,也会振臂一呼,号召大家推翻腐朽的武林盟……” 青青微笑道:“想不到鲁五侠脚踩两条船,早就给自己留好下退路。”鲁世道哼了一声,道:“但是你们想用非常手段,推动变革的成功,我决不答应,变革非得要杀人无数,掀起腥风血雨么?为什么不能平稳,有序的达到目的?” 他是个粗人,当然说不出这番话来,只是平时听花满山说多了,自然而然,脱口而出。青青道:“请问鲁五侠,你口口声声指证他是岳大侠的儿子岳冲,你有证据么?”岳冲笑道:“岳大侠的儿子,跑到这荒山野岭做甚?这个时候,应该抱着光滑如玉的美人儿,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春梦未醒呢。” 青青掩嘴笑道:“原来岳公子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只知道玩女人。”岳冲道:“有那么厉害的父亲罩着,他干嘛要瞎操心?所谓的富二代,不就是白天游手好闲,晚上胡作非为么?”青青笑道:“什么是晚上胡作非为?” 岳冲道:“既不正经,又耍流氓。”这鲁世道慢慢从怀里掏出块碧玉,冷冷道:“难道我会冤枉你?”岳冲一见到碧玉,登时一惊非同小可,心中一片茫然:“怎么会到他手里?我不是一直贴身收藏,莫非有人想算计我?” 忽然之间,背上冷汗淋漓,心道:“只有青青能做到,她为什么要害我?难道她是武林盟的卧底?倘若我死了,岂非对爹爹极大的打击?” 偷偷转眼看了过去,见得青青神色坦然,决无做贼心虚,惊慌失措的表情,转念又想:“多半是我自己不小心,遗失在现场了。”昂首道:“不错,我就是岳冲。” 鲁世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承认就好!”两只衣袖忽然鼓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禅杖挟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横扫而至。 岳冲扔掉长剑,抽出腰间的铁链,左手抓起青青,把她扔上神坛,喝道:“别乱动。”青青稳稳坐着,翘起二郎腿,眯着眼微笑道:“我是个乖女孩,不哭又不闹。” 说话之间,劲风更疾,内力鼓荡,悬挂在梁上的几道布幔,嗤嗤轻响,齐齐落了下来,忽然碎裂成无数块小布块,如只只飞舞的蝴蝶,上下翻飞。 岳冲头发根根竖了起来,连眼睛也几乎无法睁开,唯有步步后退,待到第一股力气衰减,第二股力气尚上接上的空隙,身子蓦地快速插上,铁链快迅无伦向鲁世道胸口刺去。 青青喝了一声彩,拊掌笑道:“妙极,妙极!”鲁世道临危不乱,禅杖回转,封住岳冲的攻势。岳冲心道:“趁他的援手未到,先得解决了他。”手臂一缩,铁链转了方向,平平自鲁世道腰间横扫过去,如长剑一般,奔腾矫夭,气象万千。 鲁世道反应也快,手腕一翻,禅杖直立起来,叮的一声,铁链击在镔铁打造的杖身上,火星四溅,鲁世道大喝一声:“去!”衣袖拂动,禅杖滴溜溜旋转起来。 岳冲一怔,铁链竟被卷了过去,如青藤缠树,紧紧绕在禅杖之上。鲁世道左掌运起内劲,向岳冲胸口推去,岳冲只得退开几步,赤手空拳。 鲁世道红着双眼,大声吼道:“四哥,四哥,我为你报仇来了!”禅杖暴风骤雨般攻了过去,岳冲腾跃跳挪,稍有不慎,便将被禅杖击得血肉糊涂,瞬时间心中大急:“我得设法让他失去兵器。” 双眼瞥见庙外悬挂着的一口铜钟,不由得计上心头:“有了!”双足一点,如灵狐狸猫一般,冲了出去。鲁世道以为他想逃走,当下叫道:“哪里走!”一杖往他后背击落。 岳冲拨起身子,跃到一棵树上,哈哈大笑,道:“谁说我要走了?你四哥孤零零一人,正等着你和他一道上路呢。” 鲁世道勃然大怒,大踏步向前,禅杖平举,向树身击去,只听得喀嚓一声,大树当即拦腰而断。 岳冲长啸一声,从半空扑将下来,双掌忽东忽西,忽上忽下,有如鬼魅,向鲁世道周身大穴抓去。 鲁世道叫道:“好!”禅杖舞得虎虎生风,招招绵绵不绝,衔接得天衣无缝,护住了全身左右前后的要穴。 岳冲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跃到另一棵树上,双手叉腰,神情颇为不屑,朗声道:“有种的,别拿大树出气,敢不敢到树上,与本少爷大战三百回合?” 鲁世道见他目中无人,早就气得七窍生烟,跺脚叫道:“八百回合也愿意!”揉身而上,左脚刚踩上树身,只听得嗤嗤声响,但见无数根两三寸长短的枝条,如飞蝗羽箭般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岳冲手执一根枝条,直直向他喉咙刺至,鲁世道面对阳光,一时竟睁不眼睛,情急之下,往左滑开数尺,正好站在铜钟之下。 岳冲笑道:“好极了!”枝条脱手而出,嗤的一声,射断了系在铜钟上的绳索,从半空中砸将下来。 鲁世道大骇之下,忙将禅杖往地上一插,双手抱头缩成一团,滚出数丈开外,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铜钟把禅杖撞断,稳稳落在地上。 岳冲笑道:“这样才算公平合理!”高高跃起,一掌劈下。鲁世道一动不动,双眼瞪得滚圆,神情如痴如醉,莫非他被吓傻了? 眼看岳冲就将他毙命掌下,呆呆发怔的鲁世道暴喝一声,震得岳冲双耳嗡嗡作响,肝胆欲裂,正不知所措之时,鲁世道双手如铁钳一般,扭住了岳冲的手臂,扔了出去,直摔得七荤八素,头晕脑涨。 鲁世道跃了起来,骑在岳冲身上,左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岳冲被他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双脚在地上乱踢乱蹬,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两只眼珠也凸了出来。鲁世道大呼道:“四哥,四哥!” 忽听得有人冷冷道:“你四哥在看着你发威呢?”鲁世道一惊抬头,只见青青拖着万人敌的尸首,站在不远处,登时脸皮涨得通红,道:“你……你……” 青青嘿嘿冷笑,道:“反正我们又打不过你,迟早是死在你手里,不过万四侠可要替你受罪了。”鲁世道大叫道:“你想怎样?”青青右手一挥,刀光一闪,把万人敌左耳削了下来,道:“我没有别的本事,但在临死之前,绝对可以做到将万四侠剁成三五十块,若干年后,你到了阴曹地府,还能认出你七零八落的四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卑鄙的我 鲁世道万万没想不到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子,心肠竟比蛇蝎还要歹毒几分,纵使他经历无数江湖风浪,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有呆立不动,道:“你……你……好卑鄙!” 青青面无愧色,微微一笑,道:“我本性善良,只是这个世界用一次次惨痛教训提醒我,唯有一身匪气,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才能站得住脚。”说着把万人敌另一只耳朵削了下来。 鲁世道心中焦急之极,只想着如何让青青住手,却忘了岳冲是他掌控的筹码,惊惶之下,大声叫道:“你……你……别伤我四哥,大家……大家慢慢商量。” 青青笑道:“商量什么啊?是握手言和,或者两败皆伤,还不是在鲁五侠的一念之间?”鲁世道慢慢松开手,道:“这样可以么?”青青却拖着万人敌,退开数尺,道:“你既然知道我卑鄙,还相信我,岂非愚不可及?” 手起刀落,喀嚓一声,将万人敌的左腿斩断,鲁世道又惊又怒,道:“我和你拼了!”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子,却觉得喉咙蓦地一紧,岳冲不知什么时候,用根皮带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鲁世道左肘后撞,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岳冲胸口上,岳冲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差点吐了出来,但仍不放手,鲁世道全身绷得笔直,如张满弦的弓,十指抓住皮带,似乎随时要把它扯断。 便在此时,青青扑身而上,嗤的一声,一刀刺入鲁世道的胸口,鲁世道力道尽泄,鲜血不断从胸膛,口中涌出,忽然举起了右手,遥指着万人敌,颤抖不已,眼角涌出了泪水,是遗憾至死不能和四哥握手么? 岳冲不敢放松,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鲁世道如任人宰割的牛羊,毫无还手之力,呼吸声越来越弱,右手渐渐的垂了下来。 青青长长吐了口气,道:“他死了。”岳冲惊魂未定,双脚发软,一时间竟站不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苦笑道:“我们真的好卑鄙。”青青淡淡道:“你是要命,还是要面子?” 岳冲垂下了头,青青道:“我们走。”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我们能活着走出这个山区。”岳冲忽然精神大振,一跃而起,道:“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 血战才刚开始。 两人走得极慢极慢,落脚之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对方是久经战阵的老江湖,一个极小的疏忽,足可以让他们致命。 岳冲牵着青青的手,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她到底恨的是谁?她为什么要厌倦生命?”又想:“我必须替她解开心结,让她活得无忧无虑。” 就在此时,听得呜呜的破风声,抬头一看,只见三根羽箭呈品字形,向他们激射而来。这三箭来的劲急异常,显然射箭之人内力极为深厚。 而且这三箭相当的巧妙,相互间隔极少,恰恰封住了他们两人。岳冲左掌反扫,把青青推了出去。右手已抓起一根枝条,裹起一阵劲风,噼噼啪啪,把羽箭击落在地。 却听得青青尖声叫道:“阿冲,救我!”岳冲暗自一惊,抬头一看,只见青青头下脚上,被高高吊挂在树上。 原来青青踩到了别人事先设置好的圈套,登时猝不及防,当然那人的用意,并非是将青青吊起那么简单,其余布置好的机关相继发动。 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七八根头部削得如枪尖一般,手臂粗细的树干,向青青射来。青青挣脱不了,不由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岳冲看得头皮发麻,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大叫道:“青青,你别怕,我来救你了!”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竟将一棵小树连根拔起,足尖一点,纵起身子。 才跃到数丈高低,背后疾风劲急,又是两箭向他后心射至。依岳冲的本领,要避开决非难事,但如此一来,青青更是凶多吉少了。 青青也看出情势凶险,急道:“你别管我!”岳冲微微一笑,道:“我若不管你,岂非太没担当了?”当下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两箭。 但说也奇怪,这两箭虽然来势汹汹,把岳冲撞得气血翻滚,疼痛难当,却并没有穿胸而过,岳冲暗自一怔:“他为什么要拗断箭头?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 危急之中,根本不容他细想,强提一口气,身子斗然拔高丈余,大喝一声,手中的小树扔了出去,蓦然撞飞了五六根树干,斜斜落在地上,却仍有两三根,直直向青青飞去。岳冲气力衰竭,距它们不过数丈之地,但再也窜不上去了,忍不住泪流满脸,嘶声叫道:“青青,对不起!” 青青翘起大拇指,笑道:“很荣幸陪你走过这段日子,记得在我的坟头种几株梅树!”岳冲身子不断往下坠落,眼睁睁看着树干离青青越来越近,自己又无能为力,心头大痛,仿佛是刺在他身上一般。 忽然之间,嗖的一声,猛地里一箭射来,射断了绳索,青青一个筋斗,翻了下来,岳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隔了半晌,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好,好!” 青青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岳冲不禁吃了一惊,身子一歪,仆倒在地,跟着滚落,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青青,伸出双臂,把她搂入怀中。 两人四目相交,岳冲不由得心中荡漾,也不顾对方随时会将他们一箭穿心,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一吻,笑道:“又多活了片刻。”青青道:“今天的天真蓝。” 岳冲道:“不管怎样,我们能死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青青秀眉一蹙,道:“你为什么对自己没信心?”岳冲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苦涩,道:“因为我已经绝望。” 因为青青对生命的厌倦,以致他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对青青的爱,已经近乎疯狂。青青摇了摇头,道:“你是你父亲的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岳冲道:“就算他扶我上位,就能保证我能守住他的事业?我站在那个舞台,只怕是那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的李后主,宋徽宗。”一个人活着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接着说道:“那样活着,简直是种耻辱,我父亲身强力壮,说不定还能生出几个儿子来。”青青黯然道:“你父亲只打算栽培你一人,别的女人,想给他生儿子,也被他逼着去堕胎。” 岳冲凝视着她,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倘若你能做我的女人,我可以将他的事业发扬光大。”青青苦笑道:“你这不是在勉强自己么?”岳冲咬着牙,沉声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青青道:“好啊,去把你父母的脑袋砍了,我马上就嫁给你。”岳冲顿时脸色大变,汗水渗了出来,颤声道:“这……这……”青青格格笑道:“傻瓜,和你开玩笑的,我岂是那种心若蛇蝎的坏女人?” 岳冲松了口气,低声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青青道:“你是你,我是我,虽然我们发生过关系,但你怎么能把生死和我绑在一起呢?” 她昂起头来,痴痴地望着天上飘来飘去的白云,道:“我有那么高贵么?我不过是随叫随到,任由男人宣泄欲望的贱货。”岳冲勉强露出笑容,道:“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两人只觉得身下突然一空,直直跌了下去,青青惊叫道:“陷阱,陷阱!”岳冲低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只见洞底插着数十根尖尖竹子,泛着幽冷,诡异的光芒。 岳冲双手在青青后背轻轻一托,青青如腾云驾雾般飞起,稳稳落在柔软的草地之上。但就在电光石火的弹指一瞬间,岳冲身子已沉下数尺,脚板底甚至触到了竹尖。 青青跌跌撞撞扑了过来,趴在陷阱边缘,苍白的脸已变得通红,急声叫道:“阿冲,阿冲!”岳冲哈哈一笑,道:“我好极了!” 十指如剑,插入洞壁柔软的泥土,身子向上陡然升起,青青惊喜交加,探出大半个身子,双手牢申抓住了岳冲的手臂,微笑道:“你是不是长胖了?好沉。” 岳冲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有长胖么?是一大坨屎压在肚子里,没有排出来而已。”青青道:“一根稻草,可以压垮一头骆驼,你这一大坨屎,简直是重若泰山。” 忽然之间,听得一人冷冷说道:“能爬出陷阱又如何?还不是难逃一死?”两人心中一凛,只见一人居高临下,弯弓搭箭,瞄准着他们。 青青悠然道:“因为你是‘仁至义尽’花二侠,如果你想要我们的命,就不会拗断箭头,射断绳索。”花满山冷冷道:“我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我敬重岳大侠,但是你们杀了我的兄弟,这个仇我必须报。” 连珠三箭,其中两箭射向岳冲左右手,一箭向岳冲眉心射去。岳冲无法招架,心道:“我命休矣!”青青却大笑起来,道:“好箭法,花二侠好慎密的心思。” 箭到中途,却莫名其妙的改变了方向,原来射向岳冲左右手的两箭,似被人用力压了一下,斜斜落下,钉在衣袖上。 那支射向他脑袋的箭,猛地里向上抬起数分,嗤的一声,射断束发的带子,岳冲一怔,接着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是那个师傅教的,好烂的箭法!” 青青用眼角瞟着他,道:“花二侠是菩萨心肠,他若真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成了两只刺猬。”岳冲哼了一声,狠狠道:“他是猫哭老鼠,假慈悲。” 花满山道:“我不杀你们,是要把你们交给我大哥处置。”青青格格一笑,柔声道:“花二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吧?”花满山脸色微微一变,喝道:“我为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青青轻轻叹了口气,道:“在江湖上,哪种人活得最累,最苦?”岳冲道:“当然是做了亏心事之人。”青青眨了眨眼,道:“你错了,是二把手,也就是所谓的千年老二。” 花满山仿佛被一根皮鞭重重抽在脸上,肌肉抽搐扭曲,说不出的恐怖。岳冲瞪大了眼睛,神情尽是怀疑,道:“怎么会呢?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岂非快活至极?难道老大会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 青青直视着花满山,道:“因为做老大的,担心会他会篡位,夺权,所以一直防范,打压他,底下的小弟又不敬重他……” 花满山全身发抖,满头大汗,道:“你……你……”青青微笑地看着他慌乱滑稽的脸,道:“更要命的是,有时候被老大欺负了,还要牙齿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吞,还要向外人装出亲密无间,团结一致的姿态。” 岳冲恍然大悟,喃喃道:“夹在中间,里里外外都不是人。”花满山怒道:”你胡说,我们中原五义情同手足,上下一心。”青青道:“花二侠已经擒住了我们,为什么不向其他的人发信号,难道是忘记了?” 花满山“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我……我……”青青道:“因为他擒住了我们,岂非在啪啪打厉老大的脸,显得比厉老大更厉害?”岳冲道:“厉老大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当然要想方设法算计,报复他。” 青青道:“别看如今花二侠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其实他心里很为难,很为难。”花满山吃惊地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妩媚的女人,怎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 没有人知道他所承受的委屈和耻辱,更没人知道他和厉震天之间,一直明争暗斗,暗流涌动,侠名的背后,其实是尔虞我诈,有些手段,甚至比下三滥还要下三滥。 隔了一会,冷冷说道:“我有什么为难的?想挑拔我们之间兄弟的感情,你太低估我了。”青青道:“是啊,花二侠才智过人,他怎么会为难呢?在他手下留情之时,他就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后路。”花满山哈哈大笑,道:“好笑得很,你们是我的阶下囚,性命全在我掌控之中,难道我会求你们什么?” 青青道:“倘若换作别人,相信花二侠早就剁下我们的人头,但他是岳重天的儿子,你不敢。”花满天道:“岳重天与武林盟势不两立,我为什么不敢杀他?”青青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岳重天声势浩大,取代武林盟是迟早的事,你就不怕岳重天以后清算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老狐狸 花满山的笑容僵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小姑娘真厉害,那就不如摆开来说。”青青道:“花二侠精明干练,对当下的局势,想必比别人看得更透彻。”花满山道:“武林盟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三五年之内,必将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青青道:“所以你现在就提前做好准备,趁自己还有价值的时候,卖给识货的人。”花满山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青青嘲笑道:“你果然是头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见风使舵,改弦易辙的本领实在太厉害。” 花满山的脸色没有变,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心里就没有了羞耻,自然而然变得厚颜无耻,淡淡道:“我只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说到此处,整整衣冠,跪拜在地,朗声道:“在下花满山,愿为公子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岳冲直盯着他,道:“你真的替我们岳家效命?”青青道:“至少现在是的。”岳冲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不是?”青青道:“直到江湖上又出现个比你父亲更厉害的人物,不过那个时候他的骨头都烂了,因为你父亲是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杰出人物。” 这几句话连捧带哄,岳冲不由得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我们走吧。”青青道:“你急什么啊?花二侠还有事没办完呢?”岳冲一怔,道:“什么事?” 青青道:“杀人!”岳冲吃了一惊,道:“他要杀谁?”青青道:“厉老大!”倘若厉震天不死,花满天将始终活在恐惧之中,只有厉震天死了,他才是真正的重新做人。 岳冲道:“你想怎么做?”花满山道:“我想设个局,诱他们上钩。”青青道:“我们两个是诱饵?”花满山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上当。” 快一个时辰了,岳冲躺在地上一直没有动,只觉得腰酸背痛,心中早就怒火中烧,恨不得跳了起来,一拳打得花满山满脸开花。 此时他和青青扮演的是死人角色,剧情是这样安排的:三人恶战多时,花满山终究更胜一筹,取了他们的性命,但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只要厉震天替花满山运功疗伤,三人便同时出手,厉震天虽然勇猛骠悍,但绝对想不到花满山会算计他,他们平时明争暗斗,却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皮,拔刀相向的地步。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还没有开战,厉震天已经输了。花满山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情愉快极了,古往今来,有几个老大能有善终?老大的结局好像都大同小异,被老二背后捅刀子,死得不明不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岳冲只觉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插在靴筒里的匕首,偷偷向花满山看去,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有气无力**着,仿佛随时会断气一般。 脚步走到近时,蓦地停顿下来,除了轻风拂过,此外更无别般声音,岳冲心中一紧,暗道:“莫非被他们察觉到什么了?”又不敢动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冷汗却一道道从后背流了下来。 又过了好久,脚步声再次响起,岳冲心头突突乱跳,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线,只见两人神情紧张,一前一后向他们走来。 花满山轻轻叫呼着:“大……大……哥,三……弟……救我……救我……”说到最后,吐出一大口鲜血,铁正常大吃一惊,道:“二哥受伤了。”便要上前救援。 厉震天伸手按他的肩头,沉声道:“且慢!”双眼左右观望了许久,不见有任何异状,慢慢走到花满山身边,探他的鼻息,已是呼吸微弱,低声道:“二弟,二弟。” 铁正常手执长剑,护在他身后,花满山道:“大……大哥,我……终于杀了这对狗男女……我替老四报仇了……”厉震天道:“你伤在哪里?” 花满山勉强一笑,道:“不要紧的,只不过被他们击了几掌而已,能……能见到大哥,我真的好开心。”铁正常咬牙切齿,剑光一闪,将一株树木拦腰斩断,哭道:“大哥,你一定要救救二哥!” 厉震天右掌按在花满山的后背上,一股浑厚的内力缓缓传了过去,道:“你二哥不会有事的。”花满天压低了嗓子,装出命在顷刻的样子,道:“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厉震天强忍着泪水,道:“你死了,谁替我这个大老粗出谋划策?恐怕我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忽然提高嗓子,双眼瞪得滚圆,大声道:“我是你的老大,我郑重命令你,再活八十年,不许中途当逃兵,否则我踢你的屁股!”铁正常道:“二哥,你就答应了大哥吧。” 花满天道:“大……哥,这次我真的对不起你,要失陪了,我……求你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应我。”厉震天喉结蠕动,泪水夺眶而出,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应你。”花满天道:“把……把……我和老四葬在一起,我想和他天天饮酒……”眼皮上翻,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是越是微弱。 铁正常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号啕大哭,厉震天叹了一口气,道:“我……答应你。”花满天脸色突然露出欣喜的表情,直直盯着右边,道:“五……五弟……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送二哥的?你……你……左手怎么没有了?” 厉震天不由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往右边看去,花满山咬了咬牙,拔出解腕尖刀,往厉震天的后背刺下。明明是他背叛厉震天,却还要置厉震天于死地,这是种何等阴暗的残忍?太阳不知何时已躲入乌云之中,是不是不敢去看这肮脏的一幕? 厉震天好像算准他会这样,倏地转过身子,胸膛鼓得高高,暴喝一声:“你想干什么?”花满山“哎哟”一声,魂飞魄散,五指松开,尖刀掉在地上。厉震天飞起一脚,把他踢翻了几个筋斗,怒道:“想在我背后捅刀子?” 与此同时,铁正常轻轻踢了岳冲一脚,笑道:“两位,地上潮气甚重,莫再装模做样了,起来看戏吧。”两人只得爬了起来,寻了块石头坐下,心中诧异无比:“怎么就被识破了,哪里露出破绽了?” 花满山脸色苍白,双脚发软,道:“我……我……”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至多是做老二的料,压根就没有厉震天的匪气和果断。厉震天冷笑道:“能当老大的,都不是傻子,你以为自己是绝顶聪明,在我的眼里,只不过是耍三岁孩童般的小聪明。”花满山道:“为什么?” 厉震天仰天大笑,道:“平时我对你言听计从,不过是满足你的小小虚荣心罢了,也许你以为我是个满嘴脏话,头大无脑的莽汉,却忘了你是个不自量力的蠢材,岳重天手下能人如云,就你这点微不足道的本领,也想得到别人的重用?” 铁正常嘿嘿冷笑,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放着好好的老二不当,偏要做侍候别人的小丫鬟,这种人是不是犯贱?”岳冲对花满山本来就没有甚么好感,哼了一声,道:“想投机取巧,结果两边都不讨好。” 青青道:“厉老大才是真正的老狐狸。”花满山几乎站不直身子,怔怔地看着厉震天,好像初识一般,眼中充满了疑惑。厉震天道:“我早就看透你的为人,而你却从不了解我,因为你的狂妄自大,忽略了别人的优点。” 花满山叹了口气,“卟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记耳光,道:“大……哥,是我错了,请你给我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我……我……杀了他们……”岳冲“呸”了一口,道:“没骨气。” 厉震天提起他的后颈,往地上重重一摔,大喝道:“你想当老大,我不仅不怪你,反而要夸你,只要你比我有本事,取代我亦是天经地义,纵然一败涂地,我仍然敬重你,但你卑躬屈膝,我看不你!” 花满山垂着头,不敢看他,道:“你不知道比我强多少倍,只有你才能做老大,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背叛你。” 厉震天冷笑道:“从今以后?我们之间还有以后么?我还能容得下你么?万一你再捅我一刀,我岂非欲哭无泪?”花满山脸色大变,道:“你想我怎样?”厉震天手指着铁正常,道:“拔你的刀,你若是杀了我,你就是他的老大。” 铁正常淡淡道:“无论你们谁做老大,我都是你们的小弟。”花满山定了定神,道:“好!”刀已出手。青青看着铁正常,微笑道:“铁三侠,依你之见,谁会取胜?”铁正常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道:“这个时候,我能发表不合时宜的言论么?” 青青大笑道:“原来你也是狐狸。”铁正常一本正经道:“非也,非也,做小弟就像做别人的小妾,时时刻刻保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岳冲冷冷道:“我虽然看不起姓花的,但我必须要帮他。”抖动铁链,呼的一声,向铁正常扫去。唇亡齿寒,这一点他还是懂的。铁正常大笑道:“你翻脸翻得好快!”着地一滚,长剑反撩,竟向青青刺去。 他看得出岳冲身手不弱,未必能讨得了好,更看出了岳冲对青青一往情深,故向向青青发起攻击,岳冲必然心慌意乱,到那时候,他就有机可乘。青青一对柳叶刀往外一荡,格开铁正常的长剑,格格笑道:“想占我的便宜,可惜你太老了!” 花满山见得岳冲他们缠住了铁正常,不由得精神大振,他知道厉震天这几年酒色过度,武功早在他之下,果然他闪电般的一刀劈出,厉震天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恐惧,双足一弹,向后反跃,骂道:“好狠的人!”花满山哈哈一笑,道:“你这个老大当得太没用,我只好取而代之了。” 当下绕着厉震天身子乱转,刀如狂风骤雨一般,越来越快,厉震天大惊失色,尖声叫道:“你讲不讲兄弟情义?”花满山道:“你压制了我几十年,我对你只有恨!” 青青媚笑道:“你老大要输了,你还要顽抗下去么?”铁正常悠悠道:“他倘若输了,我自然会向你们投降,不好意思,我还得坚持片刻。” 厉震天毫无还手之力,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真的要取我性命么?”花满山狞笑道:“你不死,我怎么能睡得安心?你倘若有本事杀了我,我绝不会怪你。”厉震天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和你拼命了。” 花满山狂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拼命?”连劈数刀。厉震天沉声道:“因为我不想死!”蓦地里冲入漫天飞舞的刀光之中。花满山身子旋转,钢刀一挺,嗤的一声,向厉震天心口刺去。 可惜厉震天更快,他稍微一转,闪到了侧身,卟地一声,一刀砍在花满山的左肩胛上,将他整只手臂剁了下来。花满山双眼瞪得滚圆,一脸难以置信,厉声大吼道:“你……你……好快的刀!” 厉震天左手揽出,把花满山抱在怀里,道:“不管对谁,我都留了一手。”花满山仿佛明白了,道:“你……你……一直在骗我们?”厉震天用一种耳语般的声音告诉花满山:“我倘若毫无秘密,岂非早成了你们的刀下之鬼?” 他满脸笑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好像和最亲近的朋友分享他心里的秘密,花满山喘着粗气,道:“我……低估了你……”厉震天道:“不错,吃喝嫖赌,不学无术,是我的掩人耳目的面具,你没有做过老大,永远不知道老大其实一直在提心吊胆,所以我保存实力,是在你们背叛我的时候,能够有必胜把握。” 他接着又道:“我喜欢做老大,更喜欢看你们在我面前忍气吞声,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坐上这个位子?这么简直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花满山心下悲怒交集,却又不得不佩服厉震天城府深沉,阴险狡诈,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输了。”厉震天大笑道:“你是不是该死?”花满山道:“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五章外冷内热 厉震天道:“抱歉,我要砍你的脑袋了!”刀光闪动,花满山的人头突然跳了起来,无头的躯体,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三四步,仆倒在地。 铁正常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大势如此,你我都是别无选择。”长剑抖动,剑尖不住颤动,一剑一剑往他们刺去。 厉震天笑道:“老三,还是你对我忠心耿耿。”铁正常道:“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厉震天笑道:“很好,很好。”他转头看着岳冲,道:“假设我投靠岳重天,会不会受到重用?” 岳冲道:“你若能弃暗投明,我父亲必然另眼相看。”厉震天微笑道:“地位能高过白羽,凌霄么?”岳冲道:“白羽,凌霄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除非你能证明比他们厉害。” 厉震天露出失望的神色,道:“那我岂非做一条任人呼来喝去的走狗?”岳冲道:“白羽,凌霄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有今天的地位。”厉震天道:“唉,不划算。”说着不住摇头。 岳冲道:“世上没有早上播种,晚上收获的道理,女人生小孩,还要怀胎十个月。”厉震天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明白了。”岳冲微笑着伸出手去,道:“你今天帮了我,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条捷径。” 厉震天恭恭敬敬道:“愿听公子差遣,万死不辞。”忽然刀光一闪,如闪电般向岳冲击下。铁正常也跳了起来,嗤的一声,长剑疾向青青喉咙刺去。 岳冲一惊,唯恐青青避不开这一招,牵着她的手,跃到一块巨石之上,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厉震天缓缓说道:“杀人。”岳冲抖动着铁链,道:“我虽然岁数不大,但也杀了不少不知廉耻,阴险狡诈的小人,再多你们两人,也算不了什么。” 倏地暴喝一声,身子如苍鹰大雕般当头扑下,铁链卷起一阵罡风,向厉震天攻至。青青道:“我一个人站在上面,岂非太不够意思了?”如灵活的狸猫一般,柳叶刀往铁正常颈部斩落。 铁正常滑开一步,手臂下垂,好像不屑与青青动手,微笑道:“你是个女人,我先让你十招。”青青也不生气,道:“你看不起我?”铁正常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杀不了我。” 青青道:“是吗?我不相信你,男人向来鬼话连篇。”双刀斜击,来势缓慢,毫无力气,铁正常双手负背,转到右侧,道:“你虽聪明伶俐,但练功舍不得吃苦,看似华丽夺目,其实不堪一击,只要我长剑从右插入,你还有双手么?” 青青身子忽然一转,与铁正常迎面相对,两人相距极近,几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轻揉着圆润光滑的手臂,柔声道:“你菩萨心肠,舍得砍下我的双手么?” 铁正常眼中似乎泛起了异样的光芒,喃喃道:“我当然舍不得。”青青慢慢将手向他伸了过去,道:“我每天用最好的牛奶,珍珠粉保养它,你仔仔看看,它是不是一个瑕疵也找不到?”铁正常眼睛瞪得大大,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唾液,道:“简直完美无缺。” 正情迷意乱之时,眼前刀光闪烁,只见青青双手一合,柳叶刀一上一下向他刺至,铁正常仿佛惊呆了,他怎能想得到青青竟是如此的无情毒辣?一瞬之间,嗤的一声,刀锋已经划破衣裳。 只听得青青幽幽道:“女人要哄,你凶巴巴的,人家不生气才怪呢?”铁正常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轻轻一扭,抓住青青的衣领,将她高高抛了起来。 青青直跌得眼冒金星,怒道:“你干什么?”铁正常冷冷地看着她,一字字道:“我根本就不是男人。”青青不由一怔,目瞪口呆,竟说不出话来。 铁正常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女人来烦我,倘若一个女人脱得光光的,来诱惑勾引我,要我出卖朋友,杀害亲人,你说我能不能把持住?” 青青叹了口气,默不作声。铁正常又道:“这样一来,我不免声名扫地,思前想后,要想心如铁石,只有一个办法……”青青忍不往问道:“什么办法?” 铁正常微笑道:“挥刀自宫。”青青“啊”的一声,颤声问道:“你真的那样做了?”铁正常道:“我要不要脱下裤子给你看看?所以你这一套,对我根本没用,因为我没那方面的欲望,就算你脱得一丝不挂,和一只蜕了毛的猪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两砣优质的五花肉而已。” 青青大汗淋漓,过了很久,才发出声音:“你果然不是男人!”铁正常道:“八招之后,你别指望我会怜香惜玉,你应该知道,一个少了某样东西的男人,折磨侮辱起女人,更加变本加厉。” 岳冲和厉震天却在恶斗不休。 只见两人各使出看家本领,斗在一起。厉震天不仅武功在岳冲之上,经验更是老到毒辣,虚虚实实,一把钢刀,高低纵横,游刃有余。 岳冲倒也灵巧,尽量不与他接触,心中暗自盘算着:“我年富力强,不怕与你耗着,再过半个时辰,我不信你不趴下。”跳跃闪避,只待有机可乘,发出致命一击。 厉震天道:“就你这些伎俩,也想瞒得住我?姜还是老的辣。”一连劈出十余刀,一片烂银般的刀光,封住了左右,前三个方向。岳冲心中诧异:“他为什么要留一条路给我?” 但此时除了往后退,已是别无选择,唯有步步向后退去。厉震天道:“我看你能退多久?”一刀快似一刀,舞得呼呼作响。岳冲哈哈一笑,道:“老狗,你懂个屁,本少爷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铁链护住周身,不慌不忙。 厉震天狞笑道:“恐怕是一步踩空吧?”右臂高举,一刀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呼的一声响,大有一刀要将他劈成两爿之势,喝道:“小子,后面是阴曹地府,你敢不敢再退?” 岳冲傲然道:“你想激怒我也没有用,有什么不敢的?”矮着身子,向后又退几步,忽然之间,脚下一空,心中大叫不好:“糟糕,中了老狗的奸计!” 原来厉震天步步紧逼,是要把他送入花满天挖好的陷阱,岳冲终究见识不如他丰富,故而被他算计。忙提起一口气,身子向上冲起。 厉震天道:“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运力于臂,钢刀猛砍,这一刀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岳冲“呸”了一口,铁链高举头顶。 “叮”的一声响,钢刀重重砍在铁链之上,岳冲只觉得手臂酸麻,刚升上的身子又落了下去。厉震天道:“我看你还能挡几下?” 钢刀如劈柴般,乱砍不止,岳冲虽然勉强支撑着,身子却一寸寸往下沉去,但觉得脚心一阵疼痛,锋利的竹尖已经刺破鞋底。他又惊又怒,骂道:“好奸贼,不要脸!” 厉震天道:“我杀了你,武林盟那些头头脑脑必然对我刮目相看,只要我做人聪明灵活些,说不定下一任的盟主就是我,那才是真正的老大!” 岳冲怒道:“你好大的野心!”厉震天冷冷道:“你错了,只要我坐在盟主的位子,我也可以和你父亲一样,实行变革,这岂非是整个江湖的福气?”说话之间,手上却毫不放松。 岳冲只觉得脚底奇痛彻骨,心中大骇,照此下去,不过片刻功夫,竹尖将穿透脚背,危急之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神力,奋力猛挣,砰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厉震天的胸口上。 厉震天得意之下,不防他会突然袭击,竟被他撞飞起来,岳冲哈哈一笑,跃出陷阱,急步向前奔逃。厉震天大怒,抓起一块拳头般的石块,往岳冲后背扔去。 岳冲东扭西闪,终究慢了半拍,被击中背心,栽倒在地,一张口,鲜血直喷。厉震天一个箭步,使出擒拿手法,将岳冲牢牢按住,岳冲再也动弹不得,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奶奶的!” 厉震天道:“我奶奶已经死了多年,你正好可以到下面找她,记住她穿着一身绣着花朵的大红衣裳,头发抹着香喷喷的刨花油,肌肤就像松树皮一样,又干又皱,千万别操错了人……” 腾出右手,从怀里掏出四枚三四寸长的金钱镖,分别插在岳冲的手腕,脚踝之上,把他整个人钉在地上,岳冲倒也硬朗,虽然痛彻心扉,黄豆般汗珠一粒粒流了出来,却不**一声,反而哈哈大笑,道:“就这些烂招?也太不新鲜了。” 青青大吃一惊,和身扑上,叫道:“阿冲,阿冲!”铁正常冷冷道:“八招已过。”右掌翻转,拍在青青的胸口上,只听得喀喇喇几声脆响,登时断了几根肋骨,软软跌倒在地,吐出几大口鲜血。 厉震天在笑,笑得无比的愉快,道:“杀人又不是写情书,非得用尽天底下最华丽,最肉麻的词语,哄得小女孩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爬到你床上来,杀人归根到底来说,是让对方彻底消失。” 岳冲忽然问道:“你打算怎么杀我?”厉震天反问道:“你打算怎么死?”岳冲苦笑道:“能不能让我死得痛痛快快?” 厉震天道:“你是岳重天的儿子,我当然会让你体体面面死去。”抽出一把匕首,刀尖抵住他的胸口,慢慢的刺了进去,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痛?我会小心翼翼,最多就像被虫子咬了一口。” 岳冲紧咬着牙关,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额角青筋暴露。厉震天左手捂住了他的双眼,低声道:“别看,马上就要结束了,刀子已经进去了,血也流出来了……” 就在此时,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半尺长的剑尖突了出来,滴着鲜血。厉震天大吼一声,猛地转过头来,只见铁正常立在他身后,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道:“老……老三,怎么是你?” 铁正常冷静得如岩石一般,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厉震天肌肉扭曲,充满了愤怒,道:“因为你没有欲望。”铁正常道:“我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对于其他的事情,我向来热心极了,若不然江湖朋友怎么称我‘外冷内热’” 厉震天咬牙切齿道:“你……你……也想做老大?”铁正常微笑道:“你说呢?”厉震天叹了口气,道:“你比我还沉得住气。”铁正常道:“要有所收获,就必需付出代价,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厉震天喃喃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个敢挥刀自宫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铁正常盯着他,道:“你其实没有做老大的能力,因为你根本分不清谁对你威胁最大。”用力拔出长剑,厉震天大叫一声,倒在岳冲身上,双眼瞪得滚圆,他机关用尽,还是被铁正常算计,的确是死不瞑目。 岳冲叹息道:“只要有所谓的圈子存在,就有人千方百计的想当领头羊,铁三侠,你果然厉害。”铁正常双眉扬起,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岳冲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说错了,原来你已经是铁老大了。” 铁正常低下头去,痴痴看着厉震天的尸首,两行泪水自脸颊流了下来,岳冲心道:“猫哭老鼠,假慈悲。”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岳冲,神情变得悲伤愤怒而绝望。 岳冲好像猜出了他要说什么,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微微一笑,道:“你要替你的兄弟报仇?”铁正常阴恻恻地看着岳冲,道:“我和他们情同手足,我不替他们报仇,岂非畜生不如?”岳冲道:“很好。” 铁正常凝视着他,道:“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任何一方贸然行动,都将引起一场浩劫,你是不是猪脑子,你这样做,不是在坑爹么?” 岳冲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乱世出英雄,江湖乱了,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岂非可以混水摸鱼?” 铁正常大怒,一巴掌掴在他脸上,道:“放屁,我宁愿一辈子被人踩在底下,也不要江湖陷入无穷无尽的仇杀之中,我杀你,是替我的兄弟报仇,无关名利,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江湖动荡,你才是罪魁祸首!” 岳冲大笑道:“中原五义,真不愧恩怨分明,侠肝义胆!”他陷害了叶枫,如今铁正常又陷害他,这是不是报应?铁正常道:“我中原五义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别人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提起长剑,便要往岳冲喉咙刺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六章男闺蜜 忽听得有人冷笑道:“中原五义?哼哼,依我看来,不过是中原五犬,为了一块没有肉的骨头,相互咬来咬去,真是丢死人了。” 铁正常大吃一惊,跳了起来,长剑护身,只见一青年男子双手叉腰,笑嘻嘻地立在树下。 岳冲哈哈大笑,道:“他妈的,你是不是九条命的猫?真禁得起折腾,居然还没有死?”青年男子微笑着悠悠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打不死的男猪脚。” 青青不禁流出了泪水,咳嗽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最丑的样子都让你看见了,教我以后怎么做人?” 青年男子道:“我也想沉住气,可惜我自作多情的老毛病又犯了,头脑一热,就冲了出来。”青青狠狠道:“你……你……还是那么的贱。”青年男子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生的贱骨头,这辈子也休想高贵了。” 这青年男子除了叶枫,还会有谁?他一直跟在岳冲他们身后,伺机复仇,当他看到岳冲他们身负重伤,不由得心头舒畅,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笑出来。 但在他们命悬一线之际,浓得无法的仇恨,忽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他们不能死,我一定要救他们!”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他也吃惊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他的胸襟足够宽大,忘记了他们对他所有的伤害?不,他从未忘记因为他们的离间,致使赵鱼死于非命,他更不会忘记,好几次他差点命丧他们之手! 如此深厚的血海深仇,一到了某种情况之下,为什么就会变得如此的轻淡?因为他忘不了青青,那一夜的场景,至今想起来,甜蜜如梦,无法自拔,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身不由己。 铁正常喝道:“你是谁?我从不杀无名小辈。”叶枫大笑道:“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你他妈的也太孤陋寡闻了。”铁正常面无表情,道:“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我认识。” 叶枫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究竟什么人值得你认识?”铁正常道:“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成名已久的大侠。”叶枫哈哈一笑,得意洋洋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近红得发紫,风光已经盖过了各大掌门人,就连武林盟主秦啸风也对我刮目相看?” 青青不禁“噗嗤”一笑,道:“这个人一直死性不改,厚颜无耻,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岳冲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种人,活得快活自在,不过他最近真的很红啊!” 铁正常皱起了眉头,脑子转得飞快,却也猜不出叶枫的来历,喃喃道:“不应该啊,最近几位名动江湖的少年英杰,我都认识啊,苏岩,俞莲舟,莫无声……” 叶枫“呸”了一口,道:“苏岩那卑鄙小人,也配称少年英杰?人品和老子不知差了十万八千里,俞莲舟,莫无声只不过仗着老子的声望,被人捧得高高,其实水分极大,他们有老子的胆量,敢把江湖闹得天翻地覆么?他们几个,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青青摇头笑道:“越来越过份了,啪啪啪,一张脸打得肿成猪头一般,别人是低调攒人品,他是恨不得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岳冲道:“临死之前,还能享受到这家伙耍宝,抖包袱,死也瞑目了。” 铁正常向他上下打量,怒道:“你到底是谁?”叶枫一翻,眼珠,道:“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么?我死了,江湖不就太平了么?他妈的,还想做老大,白长了一个猪脑子,毫无见识,非得老子一次次的提示。” 岳冲叫道:“骂得痛快,我必须为你点一次赞。”铁正常瞳孔蓦地收缩,厉声道:“原来是你!”叶枫挺起了胸膛,神情倨傲,一字字说道:“不错,我就是华山派叶枫,是不是就像最近风靡大江南北的当红炸子鸡,每个人都想咬一口?” 青青道:“你听听他的口气,像不像某些德高望重的大侠,明明是件丢人现眼的丑事,偏偏被他说成了荣耀无比的喜庆事。”岳冲道:“可惜他误入歧途,若不然以他的聪明,熬上二三十年,必定是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豪侠大佬。” 铁正常冷笑一声,道:“你左手魔教,右手岳重天,左右逢源,混得很开嘛。”叶枫看了他们一眼,冷道:“他们有你那么卑鄙么?”说到此处,心中不由一片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出话来,青青他们的手段,比中原五义相比较,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他放不下,所以在情感上不知不觉偏向他们。铁正常左右观望,神情有些紧张起来,右手按住剑柄,道:“就你一个人?” 叶枫正要如实回答,见得铁正常面色不善,猛然醒悟过来,背上涌起一阵寒意,心道:“原来他想将我们三人赶尽杀绝。”当下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我和云姑娘……” 铁正常耸然动容,沉声道:“魔……魔……教妖女云无心?”说到最后,连退几步,背脊靠上一株大树的树干,极为紧张,唯恐那个云无心会突然出现。 叶枫见他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心中大乐,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说道:“我正和她打得火热,好得如胶似漆,腻歪得要命,只恨春宵苦短,她怎么舍得离开我?”心下却极是歉疚:“素未谋面的云姑娘,在下活命要紧,只有把你拿出来当挡箭牌了,言语难免有不敬之处,请你多多包涵。” 铁正常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冷汗淋漓,颤声道:“她……她……就在附近?”叶枫摊了摊双手,“咦”了一声,奇道:“刚刚还和我在一起,怎么就不见了?我明白了,她一定偷偷躲起来了,看我会不会勾引别的女人?” 青青笑了笑,道:“想脚踩两只船,小心掉在水里,淹死你。”铁正常由于过度的紧张,右手五指关节发青发白,喉咙干涩,禁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得满头青筋暴露。 叶枫笑道:“铁大侠,你剑握得那么紧,是不是想杀了我?”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自语自言道:“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自然爱我爱得如痴如狂,事事维护着我,上次在一个小饭馆,有个店小二出言不逊,问候了我妈,我奶奶,她二话不说,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铁正常忙不迭松开了右手,急声分辩道:“我……我……没有。”叶枫直直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道:“真的没有?”铁正常气喘吁吁,道:“在下告辞。”拔起身子,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叶枫颓然坐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暗道:“好险,好险!”捂着突突乱跳的心口,过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笑道:“中原五义,也不过是纸老虎,狭路相逢智者胜,死打硬拼,不吃大亏才怪。” 岳冲唯唯诺诺应道:“叶大侠乃奇材杰出之士,中原五义不自量力,螳臂挡车,岂非自取灭亡?”青青招了招手,柔声道:“你过来。” 叶枫见她面如金纸,说不出的憔悴,不由心头一酸,走了过去,把她搀扶起来,道:“你伤得重不重?” 话音未落,青青却挣扎着跃起身来,反过手来,啪的一声,在叶枫脸颊上重重打了个巴掌,怒道:“拿开你的脏手,滚!” 叶枫红着脸,苦笑道:“青青姑娘,我又什么地方做错了?”青青脸上似罩了一层寒霜,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说了这句话,连连咳嗽,咳出好几口血来。叶枫大急,道:“你……你……莫生气,是我错了。”挪动脚步,便要替她疗伤。 青青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道:“哼,你知道错在哪里?”叶枫脸红了一红,讷讷道:“我……我……不知道。”青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害了两个姑娘?” 叶枫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颤声道:“两……两……个……姑娘?”青青道:“我知道你欺骗铁正常,故意乱扯一通,但你不该把云无心说得那么不堪,好像她是****一般,据我所知,云无心尚未出嫁,你叫她以后如何做人?”叶枫垂下头去,叹了口气,道:“我实在太过份了。” 青青道:“这些话传到冰影妹妹耳里去,她岂非伤心至极?倘若她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你就是罪魁祸首,打你一巴掌,服是不服?” 叶枫羞愧难当,低声道:“打得好。”心中蓦地一痛,泪水险些夺眶而出,暗道:“影儿,我已经铸成了大错,你还能原谅我么?” 青青挨着岳冲,平平躺了下去,痴痴望着蓝天白云,微笑道:“我们是罪有应得,你动手吧。”叶枫只觉得瞬时间热血上涌,怨恨,耻辱,绝望纷至沓来,心中悲愤,狠狠地凝视着他们,一字字道:“你们的确该死。”踏上几步,挺剑要向他们刺去。 岳冲哈哈大笑,道:“成王败寇,换成是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叶枫剑尖不住颤动着,汗珠一滴滴落在青青脸上,胸口起伏不定,喘息不止。 青青笑道:“你没杀过人么?为什么下不了手?”叶枫没有说话,一股又甜又浓又苦又酸的情绪忽然如瘟疫般扩散开来,占据了整个胸膛,堵塞了喉咙,化为如水一般软弱的柔情。 就算她再害他一千次,一万次,他也硬下不心来杀她,手抖得更加厉害,忽然之间,“咣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叶枫忽然笑了,大笑道:“我是人品高尚的男猪脚,从不趁人之危,更不会对付毫无还手能力之人。” 岳冲冷冷地道:“你以为这样做,我们就会领你的情?你现在不杀我们,将来死的是你。”叶枫道:“我是个讲原则的人,说过的话,绝不更改,况且男猪脚是打不死的,想杀我,注定是徒劳失败的。”心中却一片茫然:“我为什么下不了手?她到底有什么值得我同情的?” 青青软绵绵趴在叶枫背上,嘴唇附在叶枫的耳边,轻轻问道:“喂,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爱上我了?” 叶枫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啊哟”一声大叫,双脚发软,身子一歪,踩了个空,顺着斜坡,冲了下去。青青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道:“你搞什么名堂?” 岳冲大吃一惊,忙扔掉手中的拐杖,身子跃起,但毕竟伤势过重,才纵起三五尺高,一口气跟不上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禁不住大声咒骂叶枫。 叶枫急忙稳住身形,心头却是突突乱跳,道:“我……我……我……没有……”青青笑道:“既然没有,你何必要解释呢?唉,哪怕你对我再好,我的心里也没有你的地位。”叶枫虽然早知如此,仍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酸苦,黯然道:“他对你一心一意,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青青笑了笑,但她的笑容很无奈,低声说道:“我的心中也没有他……”叶枫“啊哟”一声,跳了起来,大声道:“什么?”青青忙捂住他的嘴,道:“别让他知道,否则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叶枫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也许你不该这么对他的。”青青叹了口气,轻轻道:“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本身就是个悲剧,我只有这么做,只要你不说出去,他仍然觉得很快乐,因为他也以为我爱他。”叶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青青痴痴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了泪光,凄然道:“所以只要我死了,就永远没有揭开真相的那一天。”叶枫道:“你这是何苦呢?”青青道:“我爱他,所以我要报复他。” 这个他,当然不是岳冲。叶枫眼皮突突乱跳,道:“难道他不爱你么?”青青道:“他爱的是他的事业……”她伸出右手,轻轻拎了拎他的耳朵,道:“所以你千万别爱上有心机,有手段的女人,因为那是在玩火**,饮鸩止渴。” 叶枫哈哈一笑,道:“看来我还是适合那些单纯无知的小姑娘。”青青幽幽道:“你只适应当我的男闺密,我可以什么话跟你说……”叶枫笑道:“能做你的男闺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走。” 青青苦笑道:“可惜我们已经走不了啦。”叶枫一抬头,只见铁正常双手抱肘,站在不远处,挡住他们的去路。叶枫勉强笑了笑,道:“铁大侠为何又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是男人就挺起来 铁正常面无表情,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叶枫眼珠子骨溜溜的转了几下,淡淡的道:“为什么我是男猪脚,独领风骚,而你只是一个小配角?莫怨老天对你不公平,这就是你的命。” 青青“噗嗤”一笑,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凭你耳小额窄的尊容,居然是老天爷垂青的潜力股?我错过了你,是不是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叶枫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一种人,虽然没有让小女孩看一眼,就怦怦心跳的长相,但随着岁月的推移,就像窖藏的美酒,散发出不可抗拒的魅力。” 青青抿着嘴唇,眼波流动,道:“听你的口气,这一种人,好像和你有几分相似?”叶枫道:“你和我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没有看出来,我是个实力派,从不靠脸蛋迷惑别人?” 铁正常嘿嘿冷笑,忽然剑光一闪,一棵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而断,轰然倒地。叶枫吃了一惊,退了几步,惊骇道:“你做甚么?”铁正常道:“你是吹牛不打草稿派。” 岳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以后有什么江湖恩怨,大家也就不用动刀舞剑,只须拉一大群牛出来,看谁能把牛吹上天的多,谁就赢了。”叶枫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道:“我为你两胁插刀,你居然背后捅刀。”岳冲小声嘀咕道:“不就欠你一条命嘛……” 铁正常道:“云无心虽然**,但不至好坏不分,像你这么猥琐的男人……”青青嘻嘻一笑,道:“看来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叶枫“呸”的一声,道:“我以内涵征服别人,你们懂什么?”青青往他脖子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叶枫只觉得心头荡漾,全身轻飘飘的。 但听到青青道:“你迷人的内涵是什么?你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么?我明白了,原来你会色胆包天,自作多情。”叶枫张大了口,说不出话,不绝发出“嗬嗬”之声。 铁正常缓缓道:“除非你在某个方向特别厉害,就算云无心是天下第一贱人,也不可能一见到男人,就对他们说,亲,让我试试你的床上功夫吧,或者你在额头上贴一张纸条,写着:‘货比驴大,久而坚挺’,否则你凭什么,让阅男无数的云无心对你死心塌地?”说到此处,冷冰冰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岳冲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道:“妙极,妙极!”青青拍手笑道:“铁大侠,虽然你要杀我们,但你这句话说得实在合理,我为你点一个赞。”叶枫满脸通红,怒道:“乌龟王八蛋才在额头上贴字?”气喘不已。 铁正常盯着他,带着嘲笑的神情,道:“就凭你这小身板,也想在床上耀武扬威?只怕还没有吹响冲锋号,自己就已经举起白旗,缴械投降了。”正因为他少了男人的特征,所以说起话来,特别的刻薄阴毒。 叶枫居然变得格外的平静,凝视着他,缓缓道:“哪怕我倒在敌方防线之前,至少我上过战场,不像某些人,一辈子软弱无骨,你知道什么是一柱擎天,巨蟒抬头么?”岳冲喃喃道:“幸好大家都是成年人,否则真是小儿不宜,三观尽毁。” 青青道:“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佩服,佩服。”铁正常额上青筋暴露,瞳孔蓦然收缩,尖着声音叫道:“你在说什么?”叶枫冷笑道:“难道你能证明比我强?” 铁正常脸上杀气腾腾,恶狠狠的道:“很好,很好!”长剑唰地一声,如灵蛇出洞一般,疾刺向叶枫的小腹。 叶枫一掌推开青青,瞪着岳冲,喝道:“你们快走!”铮地一声,长剑出鞘,身子微蹲,剑尖上挑,刺向铁正常的喉咙。 铁正常冷冷道:“一个也走不了!”双足一弹,从叶枫的头到此处,不禁紧皱眉头,似乎难以措词,一时间结结巴巴。铁正常厉声道:“铁什么啊?你说下去!” 叶枫挠挠头,道:“叫铁大侠,名不副实,叫铁女侠,你老人家又不开心……”用力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就叫铁不男不女侠!” 铁正常气得脸色发青,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叶枫歪着脑袋,眼睛斜睨,笑得更愉快,道:“你面皮白净,颌下无须,做女人最适合不过了,你走吧,我从不欺负女人。”铁正常暴跳如雷,道:“我与你一决生死。” 叶枫道:“真的?”铁正常跺脚叫道:“若有反悔,我便是乌龟王八蛋!”叶枫大笑,道:“你不是摆明欺负我书读得少,与我玩弄文字游戏么?人家就是想给你戴绿帽子,也无从下手,嘿嘿。” 铁正常脸红了一红,改口道:“若有反悔,教我不得好死。”叶枫笑道:“好!”他虽然嬉皮笑脸,其实心中紧张到了极点,万一铁正常不吃他这一套呢?只不过已经到了骑虎难下之势,他已不能不冒险作最后的孤注一掷。 已是正午,阳光满天,照在身上倒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样的天气,本来就适合抱着情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叶枫忽然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已放松,心也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湛蓝的碧空仿佛余冰影纯净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做你的新娘子。”叶枫心神皆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一朵白云缓缓飘了过来,在叶枫看来,却似是与他有过一段情缘的阿绣,好像在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才是我的新郎。” 叶枫不由机怜怜打了个寒噤,心如刀割般难受,暗地里发出一声哀叹:“影儿,我对不起你。”他的腰忍不住弯了下来,仿佛肩上压着一副重若泰山的担子。 --道德的担子,这一辈他都将为那一次无法避免的露水情缘,忏悔,内疚。他与余冰影,真的是坎坷不平,动荡不安? 铁正常见他魂不守舍,冷笑道:“又在意淫云无心吧?人家再下贱,也是只高贵的天鹅,你这只癞蛤蟆,一辈子也休想吃到她。”大喝声中,长剑如闪电霹雳般刺出。 叶枫微微一惊,自然而然向旁闪避,铁正常剑在中途,招势倏地一变,剑尖冒出十余朵花朵,叶枫只觉得眼花缭乱,竟不知他的剑要刺向何处,正因无法判断,索性硬着头皮,不去理会漫天飞舞的剑花,长剑挺出,往铁正常左腿刺去。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铁正常动作更快,长剑已经到了他的胸口,叶枫面色大变,急往后退,嗤的一声响,剑尖在他肩上斜斜划了道数寸长短的伤口,鲜血迸流,若是再慢半拍,这一剑已是穿胸而过,早就一命呜呼了。 铁正常冷笑道:“你就很硬么?银枪洋蜡头,犹如隔靴搔痒,更让女人恼恨。”挟带着一股劲风,扑向叶枫,手腕一翻,剑刃削向他的脖颈。 叶枫定了定神,收住脚步,长剑回转,忽地向他小腹刺去,这一剑后发至人,铁正常剑身尚未碰到他的脖子,只怕小腹已经被洞穿,急忙缩手变招,极是狼狈。 叶枫笑道:“硬不硬?挺不挺?你既不耐操,说什么大话?”不由兴趣盎然,长啸一声,长剑连刺,潇洒自如,招招都是攻势,往往一招不待铁正常化解,后面的招数如长江之水,绵绵而至,大笑道:“你这条长睡不醒的臭蛇,一辈子也休想抬起头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童子尿 铁正常的武功虽然比叶枫高出了一截,但在叶枫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又惊又怒,一句话也喝骂不出来。 约莫退了十余步,才稳住阵脚,道:“来,再刺几剑!”长剑平举,伺机而动。叶枫心道:“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将他歼灭?”当下笑道:“一个洞,两个洞,教你全身都是洞。”提气凝神,长剑连刺,剑光阳光相互辉映,出手迅捷无比。 铁正常不慌不忙,一一架住,叶枫见他轻而易举的避开,心中突的一下大跳,道:“你便有三头六臂,也难挡我连环剑。”手上加速,长剑如飞。 铁正常道:”对付你这种无赖,我一手一剑足矣!“长剑从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进去,叶枫灿若繁星的剑光登时黯然失色,仿佛农夫形同虚设的篱笆,根本就挡不住蛮牛野持的闯入,转眼之间,已到了叶枫肚脐不足二寸之地。 这一剑迅如奔雷,叶枫见得来势奇速,绝对无法破解,危急之中,身子直直倒了下去,双足在地上一蹬,嗖的一声,从铁正常的胯下钻了过去。 在穿过铁正常胯下的一刹那间,却不禁童心大起:“做太监真的要割蛋蛋吗?”忍不住伸出用力往铁正常裤裆捏去,手指触及之处,只觉得空荡荡的,心中暗自叹息:“这人名为正常,其实一点也不正常,简直变态之极。” 铁正常见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如此的顽劣,本来满腔怒火,此时却也忍不住好笑,喝道:“臭小子,没有就没有,难道你还想掏出蛋来?你去死吧!”并起双腿,企图将叶枫的脑袋夹得粉碎。 叶枫笑道:“鸟还在,蛋却破了,就像有枪无弹,怪不得上不了前线,当真可惜,在下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怎么能死呢?”弓起身子,双脚往上踢去,啪的一声,正中铁正常的胸口。 铁正常大叫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扮了个鬼脸,道:“再见!”拨足往西奔去,倏忽间已翻过了一个山头。铁正常怒道:“哪里走!” 山的那头,是片数十亩的林子,待铁正常冲上山头,叶枫早就不见了踪影。铁正常跃上树梢,游目四顾,只听得风吹树木发出的沙沙声,鸟雀婉转的啼叫声,却就是不见叶枫。 正要纵身跃下,转念一想:“除了这片林子,其他地方仅是不高的杂草,灌木,就算这小贼轻功矫捷,亦难以掩饰踪迹,除非他就藏在这片林子里。”当下也不声张,屏住呼吸,踩着树梢,双目如鹰,慢慢搜索过去。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忽然见得林中空地有个数张桌面大小的水池。周遭遍布鸟兽的粪便,想必平时鸟兽都来此处饮水,铁正常不由心念一动:“水面上的枯叶好像有被人动过的痕迹,那小贼就藏在水里。” 悄无声息跃了下去,放轻脚步,离得水池还有数步之遥,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传入鼻中,几乎要呕吐出来。原来这是一潭死水,池水早变了颜色,黑乎乎,浓稠稠的,根本就瞧不出水中有什么东西。 铁正常目不转睛瞧着,心想:“若非我机智过人,恐怕早被蒙骗过去,不过小贼也挺能忍的,换作是我,未必敢跳入这污水中。”又想:“小贼在水中,多半已经发现了我,我唯有如此,才使他不起疑心。” 脸上装作没事人一般,长剑放在背后,自语自言道:“他妈的那么烂的手艺,也敢来饭店?当盐不要钱,害得老子喝了三大壶水,憋了一肚子的尿……” 解开裤子,对着水里,哗啦啦地撒起尿来,心道:“你是活该,临死之前,还要被老子臭尿浇头。硬不起来又如何?老子照样一尿数丈远。”右手紧握着剑柄,只等叶枫无法忍受,冲出水面,便一剑刺得他透心凉。 就在此时,污浊不堪的水中蓦地里发出“啵”的一声响,荡起一层层水波。铁正常大喝道:“童子尿的味道,是不是又浓又烈?”斗然跃起,嗤的一声,刺入水中,登时涌出一股血水。 铁正常拔出长剑,仿佛让人当胸重击了一拳,当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见剑尖上扎着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鱼,一时还未断气,摆动着身子,混合着他尿液的水珠不时溅在他脸上。 登时心中一阵茫然:“怎么刺的是条鱼?小贼去哪里了?难道他会隐身法不成?”心念至此,只觉得莫名的慌乱,堵住了胸口,握剑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突然间只听得有人在他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和他相距已不到丈余_之地。 铁正常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的手抖得多厉害,就证明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杀人者反而承受恐怖,这岂非是种讽刺? 叶枫的手抬起,慢慢解开衣钮,坦露着胸膛,微笑道:“你没杀过人么?你无缘无故紧张什么?”铁正常跳了起来,长剑坠地,双手掩面,放声大哭。叶枫道:“死的是我,你哭什么?” 铁正常一边哭,一边喘息着道:“你……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是铁石,还是根本就没有心?若不然怎么能这般冷酷无情?”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往外奔去,渐渐远去,终于再无声息。 叶枫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喃喃说道:“倘若你一剑刺来,岂非当场就拆穿了我这头纸老虎?人在江湖混,哪能不装逼?”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大鱼,道:“鲜鱼童子尿,岂非最配?” 夜幕已经降临,下着淋淋沥沥的小雨,冬天的雨,打在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冷,叶枫恨不得把整条脖子都缩进衣领去,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山区了,不如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走了一会,只见前方露出一角屋檐,走到近时,原来是处破败的庙宇,从里面透露出阴森森的灯火,远远看去,犹如鬼火一般,叶枫寻思:“心中有鬼,处处是鬼,心中无鬼,荒郊野岭又何妨?” 尚未推门,便闻得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叶枫恍然,暗道:“敢情庙祝病了,又无钱请大夫,只好胡乱采了些药,应付过去,待会我送他一锭银子。” 在门外轻轻叫唤了几声,却没有仍答,叶枫心想:“庙祝服了药,头晕得很,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年纪又大,耳朵不太灵光,故而听不见我的叫声。”道:“得罪了。” 进入庙内,只见神坛上的神像被搬了下来,整整齐齐排着两行,相对而立,宛若朝堂上的文武官员,空荡荡的神坛上摆放着一张椅子,也不知做甚么用途。 叶枫只觉得毛骨悚然,背上冷汗淋漓,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莫非这里就是死神的巢穴?他心中一阵惊慌,回头望去,门外一片漆黑,黑色岂非是死神最钟爱的颜色? 雨珠从屋檐落下,落在地上,清脆异常,似是死神催魂的乐曲,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笃”,“笃”的脚步声,叶枫心头突地一紧,拾起一粒小石子,射在门上,残破的木门轻轻掩上,接着跃入神坛下的布幔之中。 “笃”,“笃”声中,叶枫心头狂跳不止,他不知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唯一能做的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死神的降临或者奇迹的出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音辩人,来者竟有四人,稍稍让他安心的是,这几人均不像身怀武功,落脚之时,踩得地上啪啪作响。 叶枫定了定神,寻思:“庙祝病了,朋友来看他了,说不定提了美味的食品,我趁他们不注意,顺手牵羊拿走一些。”一想到事情并非那么凶险,便不自禁的感到欣慰,自作多情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听得破门“吱呀”一声,四人进入庙中,口中嗬嗬喘息着,脚步沉重,似是抬着极重的东西。叶枫一怔,暗道:“难道庙祝死了,棺材铺的伙计送棺材来了?真他妈的晦气极了。” “笃”,“笃”声中,叶枫心头狂跳不止,他不知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唯一能做的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死神的降临或者奇迹的出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音辩人,来者竟有四人,稍稍让他安心的是,这几人均不像身怀武功,落脚之时,踩得地上啪啪作响。 叶枫定了定神,寻思:“庙祝病了,朋友来看他了,说不定提了美味的食品,我趁他们不注意,顺手牵羊拿走一些。”一想到事情并非那么凶险,便不自禁的感到欣慰,自作多情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听得破门“吱呀”一声,四人进入庙中,口中嗬嗬喘息着,脚步沉重,似是抬着极重的东西。叶枫一怔,暗道:“难道庙祝死了,棺材铺的伙计送棺材来了?真他妈的晦气极了。” 正惊疑不定之时,却听得嗖的一声,衣襟飘动,有人跃起,落在神坛上的椅子之中,震落一大团灰尘,簌簌的落入叶枫的头上,口中,嘴巴一张,险些咳嗽起来。 叶枫大吃一惊,暗自思忖:“是个武林高手,难道是岳冲他们,或者是铁正常?这世界也太小了吧?走到哪里都能碰面。” 那人落入椅中,气喘吁吁,似是得了重病一般,随时会喘不过气来。叶枫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他身上有伤,就像老虎没了利爪,毒蛇没了牙齿,不足为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九章断肠夜人断肠 叶枫当即宽心,慢慢伸出手臂,便要掀开布幔一角,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忽听得卟卟之声,似是膝盖着地,俯首叩头。叶枫暗暗惊诧:“搞什么名堂?”慢慢缩回手臂,又慢慢紧握剑柄。 正自莫名其妙,那四人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英明神武,一统宇宙!”只是配合得不太默契,说来结结巴巴,好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相当的勉强。 神坛上的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们心里很不乐意,是不是?朕难道对你们不好么?”说完又是大口喘息。众人战战兢兢道:“我……我……我们不敢,你……对我……我们好极了。” 那人跺了跺脚,怒道:“什么我啊你啊,是臣子,是皇上,教了三四天,还前言不搭后语,你们这些人当真比猪还蠢几分,是不是要换个脑袋,才听得进去?” 众人大惊失色,脑袋磕得砰砰作响,颤声道:“臣……臣……错了。”叶枫一听,似被蝎子蜈蚣咬到屁股一股,差点儿跳了起来,心l道:“这老鬼命硬得很,居然能熬到现在?”原来坐在神坛上的人,竟是自大成狂,自封皇帝的缪宗棠。 缪宗棠道:“你们错了,这么说一句话,那可容易得紧,你们既然不用心,我只好另寻他人,来替代你们了。”众人惶恐不安,道:“臣……臣等定当尽心尽责,为皇上效力。” 叶枫暗骂道:“他妈的,死到临头,还心心念念想着做皇帝,老子一剑下去,教你屁股开花。”举起长剑,随时准备一剑刺出。忽然心念一动,寻思:“这人臭不可闻,想必屁股也是不干不净,沾满了粪便,岂非沾污了老子三十文钱一把的青钢剑?” 只听得缪宗棠得意洋洋道:“你们笨一点,蠢一些,朕都可以,只要你们对朕忠心耿耿,朕自当善待尔等,共享荣华富贵。”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纷纷颂扬缪宗棠,毕竟众人都是乡野粗人,也说不出什么优雅动听的话,有些词语颠三倒四,张冠李戴,明明是赴汤蹈火,忠字当头,却说成了赴宴喝酒,忠字刺身。 缪宗棠心情大好,也不与众人计较,仰着脖子,放声大笑。叶枫忍俊不禁,心道:“都是不学无术的脓包。” 众人不着天际乱拍了一通,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登登登的脚步声,那人来得好快,转眼间到了极近之地。叶枫一怔,心道:“又是谁?今晚好热闹。” 缪宗棠道:“九门提督,荡寇将军,征西元帅,大内总管,你们且去看看是谁如此狂妄,竟敢犯我朝疆域?”四人应了一声,推门匆匆而去,尚未走出多远,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静夜听来,格外的惊心动魄。叶枫心道:“好狠的人!” 缪宗棠一惊之下,不由得欠身离椅,喃喃道:“好快的剑……”话未说完,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蓦然飞了起来,砰砰两声,尘土飞扬,就连房子也微微晃动起来。 叶枫偷偷从缝隙间看了出去,只见一人满脸怒气,威风凛凛立在门口,手上的长剑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鲜血,险些叫了出来:“铁正常?” 铁正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缪宗棠,见他身衫破烂,蓬头垢面,神情呆滞,既不似武林中人,又不似本地乡民,一时摸不清他的来路,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坐在神坛之上?” 缪宗棠呆呆出神,似是对铁正常的话听而不闻,身子却簌簌抖动起来,椅子格格作响,灰尘不断落下,叶枫被弄得灰头灰脸,勃然大怒,手按剑柄,长剑但始终没有拔出来。 铁正常喝道:“你是聋子,哑巴么?”目露凶光,一步步逼近,缪宗棠喉咙嗬嗬作响,忽然身子一歪,砰的一声,跌在地上,滚来滚去。叶枫不明原因,吓了一跳,暗道:“老家伙被暗算了么?” 铁正常冷笑道:“老不死的,装的挺像的,老子还没有动手打人,自己先给躺下了。”叶枫听得一头雾水,寻道:“自己躺下做甚?想讹别人的钱?阎王爷面前谈寿命,活得不耐烦了。” 缪宗棠哼哼唧唧,慢慢爬起,俯身跪下,道:“大……大人饶命,小人是受这几个强盗胁迫替他们做饭打杂的……”这下叶枫看得真切,只见缪宗棠神情阴郁,嘴角带着阴险诡异的笑意,不过他低着头,铁正常当然无法发现。 不由得一股寒气自背部冒了上来,禁不住心念一动:“不好,这老家伙想杀人。”铁正常哈哈大笑,道:“那几个杂种也配做强盗?我岂非成了神通广大的如来佛祖?” 缪宗棠摆着双手,惶惶不安道:“他们几人凶恶得紧,杀人放火平常事,常拿心肝做醒酒汤,前几天他们就无缘无故弄瞎了小人的眼睛,这些狗男女,天地不容,不得好死……” 叶枫听得好不别扭,暗道:“不是绕着弯子来骂我么?”铁正常道:“今晚你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人来欺负你了。”缪宗棠苦笑道:“原来他们去城里逛窖子,快活去了,但是明天回来,我还不是受尽他们的**。” 铁正常听他唠唠叨叨,一挥手,大声道:“他们已经被我杀了,有什么好吃的,给老子弄来,你再废话连篇,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推倒一尊佛像,坐下屁股底下,撕下一块衣襟,径自包扎伤口,狠狠说道:“叶枫,叶枫,我与你势不两立!” 缪宗棠身子突地一震,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暴露,随即恢复了平静,佝偻着腰,步入后堂,接着传出菜刀剁肉,锅铲翻动之声。 须臾之间,缪宗棠便端出一大盘肉,一大碗白米饭来,小心翼翼道:“大……大人,只有咸肉米饭,你就将就着点吧。”叶枫心道:“不知有没有吐口水,扔鼻涕下去?”顿时恶心无比。 铁正常吃了几口,忽然尖声叫道:“这……这……是什么?”只见他筷子赫然挟着一节人的手指,缪宗棠茫然道:“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铁正常筷子往碗里翻去,又叫了起来,道:“这……这……不是人的耳朵,鼻子么?”咣当一声,一盘肉倒在地上,呕吐不止。 缪宗棠阴恻恻的笑道:“看在你有些武功的份上,才给你吃饱,若不然的话,我便直接吃你的肉了。”铁正常怒道:“你……你……你是什么人?”缪宗棠哈哈大笑道:“世界的始皇帝,在我的统治之下,这个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叶枫心道:“这个人只有自己的私欲,能对别人好么?我第一个不答应。”瞬时间只觉得热血沸腾,责任重大。铁正常冷笑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有什么能力?眼睛瞎了,心也找不到方向了。” 缪宗棠侧着头,鼻中哼了一声,道:“我本事大得很呢。”铁正常笑道:“我还是送你早点投胎转世,下辈子再转世界的始皇帝吧。”倏地跳了起来,一剑刺了出去。 缪宗棠凝视着他,叹息道:“我只不过想杀杀你的傲气而已,你自己断绝生路,我也无可奈何。”语气显得无比的遗憾。 铁正常跃起数尺之高,忽然之间,丹田中一阵剧痛,似乎有无数把尖刀在腹内搅来搅去,眼前发黑,几乎晕去,大叫一声,如条死鱼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缪宗棠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是也不是?”铁正常满头大汗,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张脸如涂了一层浓墨,厉声道:“你在饭里放了什么?”缪宗棠道:“油,盐,还能有什么?” 忽然跺了跺脚,道:“哎哟,真是抱歉极了,我把‘断魂散’当成盐巴,抓了一大把下去。”铁正常全身扭曲抽搐,伸出右手,低声哀求道:“给……我……解……解药。” 缪宗棠抬起脚来,踩在他的腕上,道:“我从不带解药,更不会给别人任何希望。”北风呼啸,吹得门窗砰砰作响,铁正常双眼瞪得滚圆,但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枫虽然在勉强控制自己,但腹内一阵阵的痉挛,好几次都要呕吐出来,他希望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个梦,噩梦。缪宗棠坐在椅中,脸色苍白,咬着牙齿,道:“叶枫,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叶枫心想:“我纵使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你活到明天,否则任你去残害别人,还算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大丈夫?”一时又摸不清缪宗棠的伤势究竟恢复了多少,不敢贸然行动,只有静静等待。 正乱想间,缪宗棠双手一拍,直起腰板,冷笑道:“又有客人来了,今晚真是好热闹,哈哈,哈哈。”叶枫一凛,心道:“这里风水很好么?”抬眼望去,外面风雨飘摇,漆黑一片,哪看得清楚? 便在此时,听得一人道:“阿冲,你说说看,谁杀了他们?”叶枫大惊失色,心想:“青青,怎么又是你?”岳冲沉吟道:“一剑致命,也只有铁正常如此的心狠手辣。” 青青急道:“那……那……小坏蛋岂非凶多吉少?”说到最后,难以克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叶枫心情激荡,热泪涌出眼眶,寻思:“其实她也在关心着我,只是不让我知道而已。” 岳冲道:“我不知道,但他绝不会白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青青道:“姓铁的是不是就在里面?”岳冲道:“那样最好,省得我去找他。” 缪宗棠一听到青青的声音,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奇异的红晕,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柔情,胸口起伏不定,低声说道:“皇后,皇后,你终于又回到朕的身边了。”叶枫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老家伙对阿绣动了情?” 青青他们一进入庙中,便看到了铁正常的尸体,忍不住“咦”的一声,惊道:“他怎么……怎么会死了?难道是小坏蛋杀了他?”缪宗棠道:“是我杀了他!”青青他们盯着他,半信半疑道:“是……是……你杀了他?”缪宗棠大笑,笑容狰狞,道:“不错,是我杀了他,我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青青见他邪恶诡异的样子,心中害怕,悄悄退了一步,岳冲搂着她的肩膀,厉声道:“你是什么人?”缪宗棠神情严肃,张开双臂,尖声道:“我是世界的始皇帝!从此尔后,缪家子孙,荣耀万代!” 岳冲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缪宗棠口气缓了下来,柔声道:“皇后,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朕是多么的想你?让我摸摸,你胖了还是瘦了?”伸出双手,就要往青青脸颊摸去。岳冲大怒,暴喝一声,道:“老畜生,你想做甚么?”拉着青青,退了几步。 缪宗棠脸色铁青,大声道:“你拐走了我的皇后,我决不轻饶你。”青青吃吃笑道:“常言道,嫁人莫嫁帝王家,做皇后娘娘虽然威风八面,但也不过是穿着华丽衣裳的囚犯,处处受制于人,我向往的是不受约束,随心所欲的自由生活?皇后?我看不上,对我没有任何诱惑力。” 随即转头看着岳冲,眼中充满了柔情,叶枫没由来的心中怦怦乱跳,既是羡慕又是妒忌,一片茫然:“她……她……不是不爱岳冲么?”只听得青青笑道:“况且,女人的美丽,是要男人的眼睛去发现,你一个瞎子,连我是美是丑都不知道。” 缪宗棠脸上肌肉扭曲,道:“我可以用心感受,一旦时机成熟,我可以重现光明。”青青道:“你能感受得到我的妩媚,我的风情万种么?”缪宗棠怔了怔,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青青微笑道:“八个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缪宗棠大吼道:“我杀了他,断了你的念想,你就对我死心塌地了。”衣袖鼓起,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一掌向岳冲击去。 岳冲道:“屏住呼吸,小心中毒!”铁链抖开,嗤的一声,往缪宗棠肩胛刺去。缪宗棠闪到一边,体内本来毒素未解,不宜动怒用功,今晚折腾了大半夜,突然腹腔间热血沸翻腾,毒气相互冲撞,脚步已然踉跄。 岳冲长笑一声,抢上一步,铁链啪的一声,击在缪宗棠腿上,缪宗棠站立不稳,仰面便倒,双手间却射出了两道光芒,岳冲忙使个“铁桥板”,堪堪避了过去。 但身后的青青就没有那么幸运,嗤嗤两声,全射在她身上,身子软软倒了下去。缪宗棠双掌横扫,把岳冲击得飞出门外,跌在雨水中,吐出几口鲜血,晕了过去。 缪宗棠大笑道:“这暗器名叫‘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里,你将受尽折磨,身体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在痛苦绝望中慢慢死去!哈哈。” 叶枫大惊,当即提剑抢上,一剑刺入缪宗棠背心,大声道:“解药拿来!”缪宗棠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好极了……好极了……”脑袋垂了下去,再无声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大舅子 叶枫仍不放心,又刺了七八剑,当即割了块衣襟,把双手裹得严严实实,在缪宗棠身上小心翼翼摸索着。 青青见他谨慎紧张的样子,倒忘了自己命在旦夕,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他已经死了,你还怕他做甚?难道他会要你的命?” 叶枫认认真真道:“他是用毒的大行家,哪怕死了,同样可以致别人于死地。”说话之间,从缪宗棠怀里掏出三件东西来。 第一样是枚用白银铸成,类似铜钱的东西,正面雕刻着缪宗棠头戴皇冠,拿着权杖的半身像,后面是一条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巨龙盘旋在空中,正反面均刻着:“世界钱”三个字。 叶枫哼了一声,把银币扔到一边,冷冷道:“我堂堂中华帝国,物产丰富,疆域宽广,才不稀罕蕞尔之邦的破东西,征服他们,等于给自己背包袱,添麻烦。” 青青摇着头,轻轻叹息道:“正因为太大了,自朝堂到江湖,个个以大爷自居,目空一切,对于新鲜事物根本就嗤之以鼻,蕞尔之邦又如何?西方番人精于制造火器,依我之见,将来主宰世界的,就是那些乒乒乓乓的鸟枪鸟炮。” 叶枫嘿嘿冷笑道:“你是杞人忧天,想太多了,鸟枪鸟炮是胡射一通,击倒人全凭运气,而我们可以做到一剑封喉,踏雪无痕,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囊中取物。”青青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但愿如此吧。” 第二样是张叶枫从未看过的战舰草图,尖若矛首的船头,高高的干舷,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铁甲,前后左右均有大口径火炮,更令人船上一片风帆也无,也不知用什么推进的。 叶枫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异想天开,脑子发烫,要想老百姓填饱肚子,就得多种粮食,难道要每个老百姓,驾着一条奇异怪状的船,去当打鱼,或者当海盗?” 青青又叹了口气,道:“我曾经在泉州月港,遇到一个西方的圣人,他对我说,财富来自海洋,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世界,但是前提是必须有支纵横四海,天下无敌的舰队。” 叶枫听到这里,不由得觉得青青荒诞不经,心想:“我只听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片汪洋大海,怎样去控制?难道要铸一条长得无边的铁索?青青中了毒,神智有些不清,我何必要让她不开心呢?”应道:“正是。” 第三样东西被块黄布紧紧包着,看上去方方正正,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叶枫心中突突乱跳,一阵头晕目眩,十指微微颤抖着,一时也不知要不要解开? 青青微笑道:“是祸躲不过,我都不怕,你紧张什么?”叶枫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双手慢慢解开了黄布。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碧玉刻成的印章,底部写着“世界皇帝之印”。 叶枫大失所望,不禁怒火中烧,抓起印章,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大骂道:“去你奶奶的!” 青青忽然跪了下来,对着缪宗棠恭恭敬敬,磕了几个晌头,道:“谢谢你。”叶枫瞠目结舌,吃惊地看着她,道:“你……你干什么啊?”青青苦笑道:“我若不死,这场戏就要露馅了,自杀我又没有勇气,正好他给我解脱,难道不应该谢谢他吗?” 叶枫心中一酸,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涌出,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青青咬了咬牙,道:“为了报仇,谁欺负了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叶枫喃喃道:“你……你……这是何必呢?” 青青仰望着他,柔声道:“我有件事求你,你务必要答应我。”叶枫哽咽道:“我一定答应你。”青青附在他耳边,连比带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 叶枫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青青笑道:“所以我要给他希望,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活下去,其实他是个相当脆弱的人。” 岳冲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双乌黑调皮的眼睛,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托着下巴,站在敞开的窗户之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干枯萧条的枝头上,几只喜鹊吱吱喳喳叫唤着,显得特别的热闹。岳冲心头禁不住卟卟狂跳起来,暗道:“喜鹊叫,好事到,莫非青青已经平安无事?”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孩,摇了摇头,模仿着大人的口气,叹息道:“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不起床,真是懒得一汰糊涂。” 另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女孩,轻轻哼了一声,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啊女人,你的眼睛,一定要擦亮点,否则嫁给好吃懒做的男人,有苦头吃了。” 男孩伸出右手,手指头几乎戳到了岳冲的后脑勺,格格笑道:“这个男人,你嫁不嫁啊?”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他这么俊俏的脸蛋,那个女人不心动?就算给他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了。” 岳冲暗自苦笑,心道:“如今的小屁孩,不知吃了什么药,个个懂事特别的早。”男孩哈哈大笑,道:“可惜他今天的新娘不是你。”女孩耸耸肩头,扁了扁嘴,道:“君生我未生,君老我未老,天意如此,如何奈何?” 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暴喝:“两个小鬼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吵醒了新郎倌,不打得你们屁股开花才怪呢?小花想嫁人了不是?东山底魏赤脚的儿子魏狗蛋年纪不少了,要不要替你们撮合撮合?” 男孩女孩“哎哟”一声,满脸通红,撒腿便跑。岳冲寻思:“新郎倌?说的是我吗?”瞬时间,苍白的脸颊布满了红潮,心跳得更快了。 忽然之间,只听得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岳冲一见到这几人,登时一张嘴巴张成了半圆形,却发不出半点声息,神情有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这三个女人肥肥胖胖,约莫四十多岁,穿着红彤彤的衣衫,如三朵火红丰满的云朵,照得岳冲眼花缭乱,心道:“我的妈啊,火德星君的七八姑八大姨下凡了。” 她们脸上的白粉打得极厚极厚,没有八两,也有半斤,岳冲忐忑不安,忍不住替她们捏了把汗,万一开怀大笑,这些粉底岂非要似雨点一般,簌簌落了下来? 还未走近,岳冲只觉得脂粉浓香扑鼻,再加上满脸的笑容,分明就是替人牵线搭桥的媒婆,岳冲结结巴巴道:“我……我……认……识你们么?” 右边那位下巴长着一粒黑痣(她故意不用粉底掩盖,或许在她看来,这是一粒让男人心跳加速的美人痣)的女人,有意无意转动着水桶粗细的腰身(其实她是在模仿某些身材好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腰)。岳冲似乎听到了腰间赘肉相互撞击的啪啪声,登时心中涌起八个字:“东施效颦,适得其反。” 幸好叶枫那个活宝没有在场,否则定然拍着手叫道:“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抬高,咱们一起排排污秽之气……”她格格大笑,或许她是想营造出声若黄莺,婉转柔嫩,清脆如铃的意境,但在岳冲听来,却似破锣烂钹,直震得耳中嗡嗡大响。 只听得她捏着喉咙,幽幽道:“茅坑儿,你出门几年,就不认识香姨了么?”岳冲毛骨悚然,想笑又笑不出来,吃惊道:“茅……坑……儿?”香姨道:“那年你娘上茅房,忽然肚子疼痛难忍,便生下了你,所以大家都叫你茅坑儿,雪姑,你当时在场,可以作证的。” 雪姑头上涂着过量低劣的刨花油,以至隆冬时节,也有不少虫子在她头上转来转去(人家本来想玩的是百鸟朝凤,只不过一不小心搞砸了而已),似花旦唱戏,道:“幸亏那天我也尿急,若不然你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何?对了,兰婶,你一听到我的叫声,赶紧就来了。” 兰婶捋捋了袖子,有意裸露出双腕,只见左右分别绣着“只要曾经一起睡过,何必非得做你的老婆?”,“不阅男无数,怎知谁优谁劣?”两行字,岳冲倒吸了口气:“果然是高手在民间,想当年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说出手就出手们狠角色。”兰婶道:“我当即端了盘热水,替你洗身,剪脐带,茅坑儿,你就忘了我们三人了?” 岳冲平白无故被她们安了个“茅坑儿”的名字,不由得啼笑皆非,毕竟是名门子弟,涵养极好,使不出泼皮手段,惟有摇头叹息。雪姑笑道:“虽然你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和你高大上的身份,极不符合,但这的确是事实。” 香姨道:“也莫去刨根究底问你的妈,为什么要给你取个臭不可闻的名字,乡下就是这样的风俗,太响亮的名字容易引起老天爷的妒忌,我的儿子还不是叫四眼狗?” 兰婶道:“茅坑儿,多么吉利的名字啊,就像秀才写文章,一笔就点出了你的来龙去脉,周公解梦,茅坑象征着大富贵……”三人喋喋不休,唠唠叨叨。 岳冲忽然心念一动:“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茅坑儿,哼哼,待会儿我非得请你喝上几大勺,大富大贵,大吉大利嘛。”当即笑道:“你们几位是不是想给我做个媒啊?” 兰婶道:“但是那户人家有些刁钻,非得自己先验验货,万一碰到的是歪瓜裂枣,有某些方面缺陷之人,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岳冲眼前不禁现出了某人一脸的坏笑,笑嘻嘻地道:“有几个男子能比我长得标致?”香姨道:“也莫怪别人多心,常言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何况是个大茅坑?再娇艳的鲜花,只怕也被熏得枯萎了。” 雪姑道:“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茅坑打扫得非常的干净,一点异味也无,比较适应鲜花的茁壮成长……”只听得一人朗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有说得那么好吗?我的妹妹,可不能嫁给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 只见叶枫贼眼兮兮的立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两女一男,均穿得花花绿绿,岳冲怒自心来:“这家伙向来一肚子的坏水,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我得先下手为强,杀杀他的气焰。” 当下面带微笑,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叶枫不知是计,大大咧咧走了过来,双手叉腰,耻高气扬道:“有话就说,我忙得很呢。” 岳冲慢慢坐直身子,笑道:“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叶枫得意洋洋,拖着长长的尾音,道:“你记得就好,莫到时过了河,就抽了桥板。”岳冲道:“岂敢,岂敢。” 叶枫哈哈大笑,道:“谅你也不敢。”忽然“啊”的一声,仰面倒下,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怒道:“你……你……敢打我?”岳冲气定神闲地拍着双手,缓缓道:“打的就是你,我是茅坑儿,你又是什么东西?我看你连茅坑里的蛆虫都不如。” 众人忍不往大笑,果然如岳冲所想,一笑起来,脸上的白粉一块块掉落下来,露出粗糙不堪的肌肤。叶枫跃了起来,气乎乎的吼道:“你反了不是?我是你的大舅子,说白了就是你老婆的兄弟。” 岳冲看着他身后那个宽襟大袖,长相一般的女子,莫名其妙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青青已经……他怕我伤心难过,所以就唱这一出来安慰我?”心中一酸,眼圈却已红了。 叶枫见他这等神情,晃着脑袋,道:“大舅子这个角色,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岳冲强忍着悲痛,冷笑道:“对,你就适合扮演太监这种丑角。” 叶枫情知失言,幸好面皮极厚,居然脸不改色,道:“或者是灶神,平时毫不起眼,但到了关键时刻,一句话便教你前功尽弃,无可奈何。” 岳冲干笑了几声,泪水终于掉了下来,道:“你好威风,你好厉害。”叶枫一脚踩在椅子上,双眼盯着他,道:“你后悔了吧?大舅子是惹不起的。”岳冲笑道:“听说叶大侠是一个孤儿,何来的兄弟姐妹?” 叶枫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放的是无声屁,既臭哄哄又阴毒至极,我不但有兄弟姐妹,还有爸妈。”回头对着那对年长的男女,笑道:“爸,你咳嗽了那么多天,别再硬撑下去,等今天办了妹妹的喜事,赶紧找个大夫抓几帖药吧。” 岳冲听在耳里,不亚于响起晴天霹雳,登时目瞪口呆,颤声问道:“他……他……是你……你……爸?”叶枫笑道:“那是当然,爸,你叫什么来着的?”岳冲差点跳了起来,道:“有没有搞错?你连你爸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枫双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之状,道:“我日理万机,吃的江湖饭,操着皇帝的心,哪有闲功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那男人战战兢兢道:“小……小人……姓章……是章鱼的章,不是蟑螂的蟑。” 岳冲“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应该是文章的章,只可惜你这篇文章做得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那女人倒也机灵,狠狠踢了男人一脚,道:“你当真老糊涂了,你是武大郎……” 叶枫面现不悦之色,冷冷哼了一声,那女人赶紧改口道:“你是叶大郎,我是潘金莲,我们的儿子叫叶……叶……”说到此处,眼巴巴看着叶枫。 岳冲笑道:“叶大忽悠。”潘金莲一拍大腿,叫道:“对,就是叶大忽悠。”叶枫忍无可忍,暴喝道:“我叫叶枫!枫树的枫,不是疯疯癫癫的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假话也动人 岳冲笑道:“还不疯么?简直是人来疯,装傻充愣,借题发挥!”叶枫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脸上忽青忽红,啪的一脚,将椅子踢出门外,胸脯似乎凭空大了一半,厉声道:“你说什么?” 众人见他突然发怒,牙齿不由格格作响,颤声道:“杀……杀……杀人了……”齐齐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道:“大……大……王,饶命,你的银子,我们不敢要了……”说着汗水涔涔而下。 岳冲哈哈大笑,道:“原来都是花钱雇来的,你们别怕,有冤伸冤,有我在,谅他也不敢怎么样。”兰婶用力在手腕上搓了搓,那些字却如污泥般纷纷脱落,气忿忿道:“我是个本份的女人,一辈子只被我男人睡过,教我扮什么豪放女,女汉子,我虽然书读得少,但也知道豪放女是干什么的……” 众人忍不住问道:“干什么的?”兰婶道:“就是拼命把两个不丰满的胸脯挤得鼓鼓的,并且露出大半截,而且说话嗲声嗲气,裤腰带松得像没挂锁的门,有钱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说到这里,不禁号啕大哭。 叶枫脸上无光,窘迫不已,大喝道:“角色需要,又不是真的!况且又脱又露,本是成名的最佳捷径,多少默默无名的女子,放手一搏,一脱成名?”香姨也泪水汪汪道:“大家都说我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偏偏要我脸上贴个风流痣,扭腰摆臀,做些下流轻佻的动作,教我以后怎么做人?”叶枫脸红耳赤,道:“载歌载舞,调节气氛,观众才不会看得哈欠连天。” 岳冲道:“话是不错,只不过你把低俗当作了高尚,倒成了天大的笑柄。”雪姑抽抽泣泣道:“太不尊重人了,我好歹出身名门望族,就算头上抹油,也应该是名贵的茶油,菜籽油……”岳冲肃然起敬,沉声道:“你的祖上是?” 雪姑道:“我的父亲是屠夫,爷爷是卖草鞋的,外公是账房先生……”叶枫一张脸都气绿了,道:“这……这……也算名门望族?”雪姑振振有词道:“对比那些祖宗十八代都种田的乡下人,难道不是比他们高出许多么?” 岳冲又哈哈笑了几声,这几下“哈哈”之声,却是相当的不怀好意,听来格外的刺耳。叶枫右掌抬起,按在岳冲的天灵盖上,目中凶光暴长,道:“你在笑我?”岳冲身子后仰,靠在床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意思是你爱干嘛便干嘛,我是既来之,懒洋洋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叶枫双手提住他的衣领,喉咙呼呼作响,两只眼珠子几乎要凸了出来,道:“你到底娶不娶我妹妹?”岳冲道:“俗话说,物以类聚,臭味相投,能与阁下称兄道弟的,想必亦是人来疯,所作所为,非常人所能理解。”叶枫神情狰狞,唾沫都喷到他的脸上,道:“你说什么?” 岳冲道:“在下胆小,受不了惊吓,折腾,所以阁下的妹妹,在下无福消受。”心中蓦地大痛:“青青,我爱的是你,要娶也是娶你。”叶枫凝视着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不逼你,但你一定会后悔的。” 就在此时,听得一人幽幽道:“既然他不愿意,我就嫁给你。”叶枫点了点头,道:“反正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何况我对你一直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岳冲双眼发直,如痴如醉,泪水悄悄流了出来,过了许久,猛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青青!”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跳下床去,跌跌撞撞往外冲出。 只见门口立着一个女子,穿着粗布衣衫,不施粉黛,神情憔悴,但仍掩饰不住她摄人魂魄的美。叶枫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笑嘻嘻道:“反正你又不娶她,何必要惹她伤心?” 青青身子微微颤栗着,眼中似乎有了莹莹的泪光,神情无比的奇怪,也不知是同情怜悯还是感动激荡?岳冲紧握着双拳,一用力,伤口迸裂,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青青嘴巴微张,喉咙蠕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岳冲大声道:“你放屁,我不仅爱她,而且还要娶我!”青青偏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隔了半晌,转过头来,缓缓说道:“你不是说,物以类聚,臭味相投,我这个做事非常人所能理解的疯女人,配不上你这个名门公子。”岳冲额头青筋暴露,气急败坏道:“我……我说的是他。” 青青握着叶枫的手,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嫣然一笑道:“他是我的哥哥,古人云,有其兄必有其妹,在你的眼里,我哥哥既然如此的不堪,做妹妹的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岳冲似被人胸口重击了一记,神情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道:“你……你……叫他哥哥?”一时间满腹疑团,难以索解。 叶枫凝视着他,嘲笑道:“我不配么?”岳冲极为尴尬,承认嘛,等于默认青青目光短浅,不承认嘛,心中怒气难消,冷笑一声,抬头望着屋顶肋骨般的椽子。青青道:“我这个哥哥,虽然长得有些猥琐,说话荤多素少,但他的心却如明月般纯洁。” 岳冲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躬身行礼,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叶枫神色坦然,一脸受之无愧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在下胆小,受不了惊吓,所以阁下的妹妹,在下无福消受。”岳冲满脸通红,忽然抬起手掌,啪啪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道:“我胡说八道,罪有理得。” 叶枫哼了一声,摇着脑袋,笑道:“我是不是你的大舅子?”岳冲垂着脑袋,沮丧道:“是。”叶枫一拍大腿,厉声喝道:“见了大舅子,还站着像根木桩,不跪下磕头?哼,这就是名门子弟的风范?” 岳冲踌躇难决,双眼瞟着青青,看她会不会出面解围?青青突然提高声音,笑道:“今天全由我哥哥做主,连几个头都不想磕,就想娶到老婆,岂非太便宜了你?” 叶枫道:“并非哥哥泼你的冷水,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得要命,事事都想占别人的便宜,常言道,一入豪门深似海……”岳冲羞得满脸通红,只觉得热血沸腾,心道:“只要能娶青青,磕几个头又有何妨?” 当即屈膝向叶枫拜倒,连连磕头,叶枫哈哈大笑,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摊开右掌,冷冷道:“拿钱来!”青青道:“你这下可找对人了,他就是不差钱。”岳冲脸色微变,目光中尽是怒火,瞪视着叶枫,道:“拿什么钱?” 叶枫道:“我瞧你就是不懂规矩,不想花一文钱,就想娶老婆?”转头看着青青,冷冷道:“且不说爸妈把你养大,要吃多少苦,你至少要算清伙食费吧,十几二十年,吃的米,吃的盐,折成银两,亦是笔不小的数目。” 青青低声道:“我当然不会让爸妈吃亏的。”岳冲向青青瞧了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要站在叶枫这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叶枫手里,道:“够了么?” 叶枫拍拍他的肩头,道:“有什么够不够的?反正做父母的,最为吃亏,千般宠爱的一块心头肉,轻轻巧巧被你拿走,只要你对我妹妹好,我就心满意足。”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岳冲一番折腾,全身疼痛难当,冷汗直冒,大口喘着气,青青扶他上床,两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谁也说不出话来。 阳光从窗中照了进来,青青苍白的脸颊,看上去竟如透明一般,连筋络似乎都能看见,岳冲心中一酸,道:“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他语声哽咽,已是急得哭了出来。 青青紧抿着嘴唇,胸口微微起伏着,似在竭力控制着情绪,道:“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和你商量,擅自主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岳冲低下头去,吻她丝缎般光滑的长发,柔软失去血色的嘴唇,精巧小巧的鼻梁,喃喃道:“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青青终于无法抑制激荡澎湃的心情,抽抽噎噎的哭泣着,颤道:“我只想要一个名份而已,我……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我……真的好害怕!” 岳冲听她语气哀伤凄惨,默然良久,叹道:“是我自己没本事,一直无法给予你应得的……”青青轻抚着他内疚的脸,微笑道:“现在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吗?做岳家的人,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岳冲道:“我马上去找大夫,应该会有好办法的。”说到此处,不敢看青青,是不是觉得自己都在说谎? 青青又笑了,笑得既苦涩,又甜蜜,道:“吕家的暗器,向来无药可解,不过有你在身边,我什么烦恼痛苦都没有了。”岳冲满脸羞愧,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青青紧握着他的手,黯然道:“我拖你下水,让你受委屈了。” 岳冲凝视着她,痛苦绝望的眼睛,忽然变得异常的冷静平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青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头突突乱跳,道:“你说。”岳冲道:“是我自作自受,与你无关,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就算你有一天不在了,我心中也容纳不下别的女人。”青青正要说话,门外却噼噼啪啪响起了鞭炮声。 岳冲在床上翻了个筋斗,拳头把胸口捶得咚咚响,哈哈大笑道:“我娶老婆了,我不再是单身狗了……”手臂伸出,将青青抱在怀里,意气风发道:“宝贝,我们结婚去!” 简陋的农家院子,摆着十余桌喜宴,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门上,窗上贴着喜字,几个孩童跑进跑去,不时从桌上偷偷抓一把瓜子,花生,飞快地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叶枫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大声招呼着相继到来的宾客,不时说道:“七大爷,你老能来坐一坐,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你的红包,我……我真的不能收……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什么时候娶媳妇?这个……这个要靠缘份,急也没用啊,谁不想被窝里有个暖脚的人?哎哟,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甚?” 众宾客落座,都说新郎真是好福气,娶了个美丽贤惠的媳妇,必然子孙兴旺,强宗胜祖……叶枫哈哈大笑,举着酒杯,连连作揖,道:“多谢大家的吉言!” 坐在屋里化妆的青青一字字听在耳里,忍不往热泪盈眶,双手掩面,低声哭了起来。这一切当然是场戏,只是演得太逼真,让她由衷的感动。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穿上嫁衣,做别人的新娘,虽然嫁的人并不是她深爱的人,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在生命终结之前,能够尽情绽放一次,死有所惧? 青青痴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扮得很美,乌黑的头发戴满了珠宝,红彤彤的嫁衣长长地拖在地上,还有比她更美的新娘么?心里轻轻叹息着:“你为什么不选择我?难道你也害怕我的强势么?你为什么要逼我做出玉石俱焚的决定?” 忽然之间,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自己虽然涂着嫣红的胭脂,但仍掩饰不住面色越来越白的事实,白得整张脸几乎透明,暗道:“难道毒性开始发作了?这场婚礼岂非要搞砸了?” 当下怔怔发呆,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不要见到任何人,最好如野狗老鼠一般,在某个阴暗的地方,无声无息死去。 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这场婚礼,也是我复仇计划的一部分,我连生命都舍得放弃,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拿起盖头,覆在自己的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变脸 待到伴娘扶出新娘之时,众人在叶枫的眼色指使之下,更是齐声喝采,谀词不绝,纵使青青见惯了场面,听多了奉承之语,此时也不禁听得心旷神怡,眼圈发红,忍不住悔意涌了上来:“就算我报复了他,我真的开心么?我是不是错了?” 岳冲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泪流满面,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说什么是好,空张着嘴巴,傻笑不停。叶枫看在眼里,长长吐了口气,瞬时间,只觉得心里很温暖,很开心。 都说谎话令人厌烦,但有时候却又需要善意的谎言,如果不是他今天的精心策划,能有皆大欢喜的场面么?况且能用这种方式送青青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至少以后回想起来,心中也就没那么多的遗憾。 他和青青之间,完全有种和余冰影完全不一样的感情,他对余冰影,是没有任何杂质,死心塌地的爱,而他对青青,既有种无法描述的情愫,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把青青的婚礼搞得轰轰烈烈,让她带着最甜蜜的笑容离开这个世界,想到此处,整个胸臆充满了自豪,骄傲,身子也不禁轻飘飘起来,寻思:“谁说做好事非得到‘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境界?” 登时忍耐不住,不由得放声大笑,众人被他这突兀的长笑吓了一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一齐转过头他来,怔怔地看着他,叶枫酒杯高高举起,朗声说道:“祝新郎新娘白首偕老,早生贵子。” 众人恍然大悟,忙不迭举杯,一叠声应道:“白首偕老,早生贵子。”被霞帔遮住头脸的青青心情激动,身子颤个不住,纵使她绞尽脑汁,此时此刻也寻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感谢叶枫。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总是嘻皮笑脸,随随便便,连一个心计也没有,甚至连三岁的孩童,都可以把他忽悠得团团转,可是他有时候所做的事,却能让别人无法自已,良久难以平息,因此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忽然之间,一根头发随着她的抖动,犹如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了手背上,接着是一绺一绺,如凋谢的花瓣,掉在地上。青青大吃一惊,暗道:“这……这……是什么回事?” 只觉得毛骨悚然,惊恐到了极点,又不敢伸手去摸脑袋,唯一能做的是用脚,把不断落下的头发,珠宝,轻轻扫入长长拖地的裙子之下,所幸众人酒酣耳热,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过了一会儿,再无一根头发落下,青青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当然猜出了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头柔软的长发,起码能给女人增添几分秀色。 她更无法想像,岳冲掀开霞帔,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心下气苦,忽然有种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念头:“大不了吓大家一跳而已!” 当下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伸手伸要揭开霞帔,就在手指刚触及脸上肌肤之时,胸口却仿佛让利剑狠狠刺了一下,眼前一黑,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原来她光滑如玉的肌肤,忽然变得如树皮一样的枯燥,皱巴巴的,惊惶之际,只听得自己喉咙发出嗬嗬之声,好似哭泣一般,心下气苦:“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子?” 就在此时,听得叶枫嘻嘻笑道:“新娘倌,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干脆直接有些事就不必按着祖上的规矩来办……”众人轰然大笑,道:“不错。” 岳冲心想:“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万一诚心要我难堪丢人,我可不能答应。”登时面现难色,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叶枫道:“又不是叫你在这里与新娘洞房,你紧张什么?”岳冲心想:“你诡计多端,我才不上当。”干笑了几声。叶枫道:“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岳冲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一凛:“这厮果然不怀好意,先把我们捧得老高,再让我们摔得粉碎,唉,也不怨得他,我们不正是这样对他的吗?报应……报应……” 叶枫目不转睛注意着他的变化,笑道:“你怕什么啊?又不会让你吃亏。”岳冲心道:“便是死,也决不能丢了岳家颜面,倘若有一天传到江湖上,旁人得知,反而钦佩我的气节了。”当即说道:“那是当然,你是我的大舅子,怎会让我吃亏?”叶枫大喜,忙道:“交易做不做?” 岳冲大声道:“怎么不做?你说来听听,赌注是什么?”叶枫眼睛扫向众人,笑道:“当地闹洞房有那些风俗?”众人大声笑道:“客气的,让新郎新娘亲嘴,听墙根,不客气的现场观摩,手把手指导。”岳冲大怒,道:“你们……你们……” 叶枫笑道:“逼别人亲嘴,躲在墙根之下听别人的闺房之乐,现场观摩,手把手指导,那是不对的,岂非剥夺了做新郎从生到熟,渐入佳境的乐趣?”众人虽然被他逗得哈哈一笑,却仍掩饰不住的大失所望。 岳冲哼了一声,嘿嘿笑了几下,叶枫猛然一拍桌子,直震得碗碟叮叮当当乱响不停,众人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发怒,只见得叶枫脸色凝重,眉头紧缩成一团,一字字说道:“我虽然是他的大舅子,但也不会袒护着他,所以我绝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众人一怔,随即喜不自禁,双手拍得桌子“梆梆”作响,道:“好,好!”叶枫一脸坏笑盯着岳冲,道:“新郎倌,我为你化解了大难题,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岳冲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恨不得一拳击了过去,心下说不出的厌恶,寻思:“说到底他是想勒索我一大笔钱,华山派弟子,果然是见钱眼开,人渣败类。”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面额银票,赌气地往他手上一摔,道:“够不够?不够再开口!” 众人“咦”了一声,眼中泛起了异样的光芒。叶枫五指翻动,扣住他的脉门,在手肘上轻轻一托,银票又回到他的怀里,道:“我和你,谁跟谁啊?谈钱不是伤感情么?” 岳冲急得双眼喷火,道:“你打什么主意?”叶枫斟满一杯酒,递了过来,笑道:“稍安毋躁,喝杯酒定定神。”岳冲一口饮得干静,道:“可以了吗?” 叶枫道:“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只须揭开新娘子的霞帔,让大家一饱眼福,岂非两大欢喜?”青青一听,登时心急如焚,低声说道:“不……不……”连说了两个不字,突然嗓子像被塞入一粒核桃,无论如何用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众人大失所望,长长叹了口气。叶枫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我做事向来公道,谁也吃不了亏,我请大家喝酒,作为补偿。”众人心道:“这还差不多。” 忽听得一年长老者道:“大家都是斯文人,让新郎新娘亲嘴,听人墙根,现场观摩,手把手指导,不仅有损道德,而且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今日叶大侠勇字当头,破除陋习,当真是顺应潮流,大快人心!” 众人齐声喝采,叫道:“什么关二爷,李元霸,岳武穆,不过是有勇无谋的匹夫,那比得上叶大侠智勇双全,运筹帷幄!”岳冲冷冷道:“男猪脚嘛,当然与众不同,见识超群。” 叶枫潇洒地做了个手势,道:“请!”岳冲吐了口气,道:“好!”一揭开霞帔,就跳了起来,一拳击在叶枫的胸口,道:“你换了我的新娘!”叶枫亦是瞠目结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颤声说道:“这……这……不是青青!”光秃秃,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满脸皱纹,皮肤如龟裂的土地,这怎么可能是貌若天仙的青青?分明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众人不由得相顾骇然,人人想笑,只是这情状太过诡异,却又笑不出来,忽然一阵寒风吹来,酒意醒了几分,有人“哇”的一声,弯腰大口呕吐出来。岳冲又跳了起来,双臂振动,掀翻一张桌子,碗碟哗啦啦全掉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这……这……是什么回事?” 叶枫深吸了几口气,走上几步,凝视着这个穿着艳丽嫁衣的老太婆,脸上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难过,他已经知道什么回事了,‘三天三夜’的毒性,果然名不虚传!青青无神的眼睛忽然流出了泪水,哽咽道:“我……我……”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她彻底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岳冲头上青筋暴露,声嘶力竭叫道:“你到底是谁?”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只是他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青青双手捂着脸,仿佛不愿让他看见狼狈,绝望的表情,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忽然之间,却觉得凹凸不平的皮肤,慢慢舒展开来,说不出的光滑细腻,心中不禁狂喜:“难道好了么?”慢慢松开双手,一点点地抬起头来。 众人“啊”的一声惊叫,齐齐退了几步,失声叫道:“鬼……鬼……”青青抚摸着脸颊,微笑道:“我……我……不是鬼……”众人跌跌撞撞,纷纷躲在桌椅之下,道:“吸血鬼……吸血鬼……” 青青见得众人骇然变色的样子,心中犹自明白了几分,尖声叫道:“我到底成了什么?”叶枫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说不出的懊悔:“我尽出些馊主意!” 原来此时青青皮肤如一面明镜般,血管,筋络,骨骼清晰可见,简直是具骷髅,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牙齿,指甲蓦地里暴长了几分,尖若利刃,似是野兽的獠牙,利爪。 青青只觉得心里似有无数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全身骨骼也似散开了一般,既是疼痛难当,又是说不出的燥热,脑子盘旋着一个念头:“把他们撕成碎片!” 当下跨上半步,身子微蹲,双眼如血,恶狠狠地瞪着众人,喉咙低吼,如遇到猎物的野兽,准备发出最致命的一击。众人更是胆颤心惊,发一声喊:“不好了!” 青青厉声咆哮,身上扑出,高高跃起,十根透明的指甲,在阳光照耀之下,恰似十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发出诡异的光芒。岳冲喝道:“青青!”飞步抢出,伸手抓住了青青的双腕。 叶枫大吃一惊,道:“小心有毒!”岳冲恍若不闻,痴痴地看着青青,心道:“你就是妖魔鬼怪,八十岁的老太婆,我也是爱你如初。”柔声道:“青青,你尽管往下刺,我不怪你,我先到下面,租个大房子,买几个听话的丫鬟。” 青青毒性发作,侵入神经,几乎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带着幸福微笑的脸,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十指颤抖着,无论如何也刺不去,道:“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快拿镜子来。” 叶枫不由心念一动,微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样子,你想不想听?”岳冲怒目而视,道:“你还想捣乱?”叶枫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青青使劲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道:“你……你……说……”叶枫道:“我从头说起,发如乌云,眉若新月,明眸如珠,一笑倾城……”说到此处,回头望着众人,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笑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众人心领神会,笑道:“世间真有貌若天仙的女人,当非虚语也,我等真乃福缘非浅!”一老学究摇头晃脑吟道:“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青青透明的肤色涌起一抹淡淡的嫣红,身上的疼痛也没那么厉害了,秀眉微蹙,吃吃笑道:“真的么?”叶枫计上心头,嘴巴一张,吐出一坨口水来,用来一拍桌子,喝道:“把我的长剑拿来,我要杀人了!” 岳冲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要杀谁?”叶枫一字字道:“就是你!”青青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心情激荡之下,神色狰狞,目露凶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十三章天意 叶枫端起一碗酒,似是怒气未消的样子,手腕颤抖,溅出的酒水把衣襟打湿了一大块,一饮而尽,反手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和你结拜兄妹!” 岳冲脸色一沉,道:“你胡说什么?”叶枫一本正经道:“倘若她不是我的妹妹,我就可以正大光明杀你,娶天仙般人物的青青姑娘为妻,我以前井底之蛙,认为影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如今看来,青青姑娘才是当之无愧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叶枫是绕着弯子夸赞青青,忙应声附和道:“天上的仙女,地上的公主,哪一个能跟青青相比?”青青衣衫轻轻摆动,显然心中极是欢喜,道:“我……我……能比得上仙女,公主么?” 岳冲挺起胸膛,凝视着她,目光如炬,大声道:“你就是我的公主,我的仙女!”青青慢慢的低了下头,只见两串珍珠般泪珠,堕落在地,须臾之间,被肮脏的尘土吸收得干干净净。 人如朝露,红颜薄命,愚蠢平庸的人长命百岁,才智聪慧的人短寿早亡,这是不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众人不由黯然叹息,久久说不出话来,心慈的女人,忍不住低声哭泣。 叶枫道:“我们再往下说去,肤若凝脂,指如葱管,腰若柳叶……”他翻来覆去不是“如”,就是“若”,说到最后,竟一时词穷,极为尴尬,转头看着那老学究。 老学究沉吟片刻,道:“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叶枫大喜,抚掌叫道:“好啊,妙极!妙之极矣!” 青青仰起头来,目光中脉脉含情,想必是心摇神驰,芳心如醉,低声道:“谢谢。”说来奇怪,她一开心起来,不仅肌肤有了血色,就连长长的牙齿,指甲似乎也缩小了一些。 叶枫心念一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莫非快乐,开心就是‘三天三夜’的解药?”中了毒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去了信心,放弃了自己。 有多少身患绝症,被大夫判了死刑的病人,因为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从而枯木逢春,起死回生!倘若如他所想,这个设计‘三天三夜’的人,心思是多么的精巧,只要充满了希望,一切都有可能! 只可惜有几人能领悟他的用心良苦,就连吕门子弟也未必能,若不然怎么人人都说‘三天三夜’无解药?束手待毙,不快乐的人怎能拥有明天? 想起此处,叶枫不由精神大振,跳了起来,叫道:“还有么?全说出来!”岳冲也看出了端倪,忙拱手行礼,道:“老先生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这老学究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年年应试,年年名落孙山,不仅乡里邻居看不起他,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就连他的老婆经常揶揄他:“老夫子,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此时见得叶枫他们敬重,抬举他,顿有种受宠若惊,士遇知已而死的感觉,当下将平生所学,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众人只听得如痴如醉,心道:“这老家伙不去坑蒙拐骗,真是可惜了。” 青青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不由有了种容光焕发的神情,只见透明的肌肤如退潮一般,渐渐有了颜色。叶枫大喜若狂,心中盘算着:“照这样下去,不到半天功夫,便可以恢复正常,只要熬过这三天,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这些大人真是无聊,平时吹胡子瞪眼睛要我们诚实做人,自己撒起谎,吹起牛来,脸都不红一下。”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坐在头道:“天堂就令人向往吗?我看未必。”岳冲道:“天和地本来就没有区别,只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叶枫心中一凛,这段时间一幕幕无法用常理解释,荒诞不经的遭遇,在脑海中纷至沓来的流过,寻思:“掌握了政权,等于控制了说话的权利,可以任意纂改事实,那些被武林盟定性为恶魔鬼怪,罪该万死之人,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假如他不是亲身经历过,他也无法窥探到铁幕后面种种的肮脏,龌龊,被刻意吹捧出来的丰功伟绩,其实就是一滩看似巨大无比,伸手一触就破的泡沫。 叶枫又想:“大侠?都是靠吃人为生,背后捅黑刀的人渣败类,想爬上高位,还不是要昧着良心做事?所谓的城府深沉,不动声色,不过是脸皮厚到了极点,毫无羞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日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青青轻轻说道:“天快亮了。”叶枫猛然醒悟过来,抬头往东方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夜空忽然露出道亮丽的黄色,似鹅黄,也似蛋黄,更似画师的神来之笔,惊艳,令人叹为观止。 叶枫赶紧熄灭了手中的灯笼,屏住呼吸,凝视着天际。只见那道黄色像被施展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慢慢的蚕食,侵蚀着它旁边的乌云。 更让人称赞的是,仿佛那黄色里面镶嵌着颗夜明珠,它似乎不甘心屈膝在那黄色的关照之下,急欲挣脱约束,在里面极不安分的跳跃,躁动着。 每动一下,覆盖在它身上的那层黄色就稀薄一分,变得有些通透明亮,只见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快速的搅动着,向外溢出黄的,红的光线,交替变幻,亦真亦幻。 叶枫陪余冰影不知看了多少次日出,但大多是为了讨得她的欢心,却从未静下心来领悟,去体会日出的壮丽优美,如今静静的在这寂静的山中的河东母狮一声吼,直教天下英雄喝尽冼脚水?” 岳冲却呕吐不止,连鼻孔都流出了鲜血。随着声声吼叫,青青的身体又涨大了许多,肌肤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流出一股股墨水般的液体,散发出一阵阵无法形容的臭味,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 岳冲眼中泪珠滚动,凄然叫道:“青青,青青!”叶枫手心淌着冷汗,知道照止下去,恐怕不用多久,青青就会全身爆裂而亡,不由暗自寻思:“倘若我把她引向阴暗之地,岂非可以阻止她的涨大之势?” 心念止此,左右观望,只见右边斜坡长着好一大片,终年常青的杉树,枝叶紧挨,密密麻麻,阳光根本就透射不进去。叶枫心中大喜,差点叫了出来:“就是它!” 当下一抱拳,道:“青青姑娘,在下无礼了!”嗖的一声,拔起身子,连人带剑,化为一道耀眼的青芒,向青青刺了过去。 岳冲骇然变色,心情激荡,哇的一声,又吐出几口鲜血,颤声道:“你……你……敢!”无奈他本来身受重伤,又吃了青青一掌,哪里站得起来? 叶枫哈哈一笑,道:“你老婆大吼小叫,把我吓着了,不找她讨说法,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转眼之间,剑尖已到了青青的心口。 青青不闪不避,张开十根棒槌般粗细的手指,平平向他推来。叶枫早折转身子,向后退开数尺,左手叉腰,长剑指指点点,道:“你这个恶婆娘,人品恶劣,脾气暴躁,也只有姓岳的小子容得下你,换作是我,早把你休了!” 岳冲大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青青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没有之一!”叶枫轻轻晃着脑袋,哼哼唧唧唱道:“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的天堂……” 青青神情茫然,不知他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忽然大吼一声,身子晃动,双掌当头拍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毒种 叶枫倒也机灵,掌未到,人早纵起,站在一块大石之上,正要吹嘘几句,青青双掌扫来,砰的一声,击得粉碎。叶枫陡然间无立足之处,直直摔了下来。青青抢上来挥掌猛击,叶枫大吃一惊,慌忙滚开数尺,弄得满脸尘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幸好青青停止了攻击,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叶枫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坐了起来,寻思:“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她引到林子去。”笑嘻嘻道:“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可以分为好多种,譬如比较剧烈的,不用三五下就可以汗流浃背的,就像伐木,耕田,啪啪啪……” 说到此处,自知失语,忙咳嗽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当然也有比较缓和的,就像某个大忽悠所说的,没事走两步,日行数千步,多活几十年,青青姑娘,我们一起走走,看看风景,如何?” 潇潇洒洒地弯下腰,做了个“你请”的动作,心道:“此时此刻老子的形象一定猥琐极了,简直就是那居心不良,想诱骗良家妇女上床的大色狼。” 青青毫不理睬,只见得臭不可闻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模样极是可怖。叶枫自言自语道:“不上钩?”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个受虐狂,对她客客气气,她反而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不要不要,对她粗鲁动蛮,倒是极力迎合,连呼:‘我要我要’。” 嘿嘿冷笑几声,道:“青青姑娘,既然敬酒不吃,在下唯有让你吃罚酒了。”岳冲一惊,怒道:“你敢?”叶枫悠悠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行你上啊!”长剑抖动,嗤的一剑,向青青肩头刺去。 青青全然不理他的剑势,叶枫一怔,心道:“这是什么回事?”迅速变招,剑尖下指,对着地面。忽然之间,眼前人影晃动,青青如山般庞大的身躯当头扑下。 叶枫吓得魂飞魄散,混乱之中总算神智清楚,手臂伸出,叮的一声,剑尖刺在一块硬石之上,剑身登时弯成一个半弧,借着一股反弹之力,跃了出去。 身形尚未站稳,竖起左手大拇指,哈哈大笑,道:“有个性!青青姑娘,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舞动长剑,护住周身,脚步移动,刹那间剑尖便到了青青的面门。 岳冲见他出手狠毒,自己偏偏如废人一般,无能无力,狂怒之下,双掌拍地,震裂伤口,鲜血迸溅,忍不住破口大骂。 青青本来烦躁不安,再加上叶枫喋喋不休,岳冲纵声怒骂,更是无法抑止,简直如恶魔附体,抬掌直拍,叶枫一时大意,竟不知进退,长剑被她手掌牢牢压住。 只听得拍得一声轻响,长剑断为两截,青青另一只手跟着击了过来,扫向他的胸口,叶枫“啊”的一声,急向右侧纵开。 青青被彻底激怒,犹如破笼而出的猛兽,挣脱束缚的煞星,再也无法控制,双掌用力猛拍,倒把叶枫当成了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蚊子。 叶枫见她中计,心中窃喜,脸上却摆出忿忿不平的样子,狠狠道:”好个母夜叉,恶婆娘,你以为老子会怕了么?来,来,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提起半截断剑,又攻将过去,不过这次是虚张声势,往往还未近青青的身,口中便大呼小叫,退开数步,保持着一定距离,岳冲渐渐看出了些眉目,不由得又惊又喜,心道:“莫非他有了好办法?” 青青无招无式,双掌直上直下,如两柄翻飞的船桨,卷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风,潮水般向叶枫卷去。岳冲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头晕目眩,不敢再看,赶紧转过头去。 叶枫压住呼吸,尽量不吸入有毒气体,手腕一抖,断剑刺出,道:“反了,反了,向来是男在上,女在下,凤凰想骑在龙身上,我第一个不答应!” 青青依是双掌乱击。叶枫哼了一声,道:“子不教,父之过,你爸妈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我不信就没人管住你!”脚下并不停留,且战且退。 如此倏进倏退,叶枫似是精明狡猾的渔夫,慢慢的把青青这条鱼拉上钩,片刻之间,已经一步步退入林中。 只见青青怔了一怔,终于还是跟着进来,才入林子,一股阴森森的寒风扑面而来,和体内的热气相互冲撞,登时似毒蛇噬咬,刀子剜挖,口中大声**起来。 叶枫唯恐有诈,不敢上前,站在远处观望着,青青全身发颤,脸上肌肉紧缩成一团,更显得狰狞恐怖,双掌击打着胸口,仿佛要把痛苦强行挤压出去。 叶枫大惊失色,叫道:“青青!青青!”青青忽然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大响,将一棵海碗般粗细的杉树,硬生生拦腰撞断。叶枫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青青根本就停不下来,只听得“喀嚓”,“喀嚓”之声不绝于耳,一株株杉树倒了下来,仿佛要把自己彻底毀灭一般。 叶枫耳听得身周都是撞击,树倒之声,想去阻止,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弄不好反被青青所伤,只好眼睁睁任她肆意妄为,心头突突乱,不知暗自默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青青乱冲乱撞,身上早已遍体鳞伤,令人诧异的是,从破损的地方所流出的,居然不再是黑乎乎的液体,而是一股股刺鼻的白色烟雾。 叶枫若非亲眼所见,简直就无法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诡异,不可思议的事,当真如五雷轰顶般惊心动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翠绿的树叶登时萎缩干枯,化为细细的粉未,簌簌落了下来,叶枫捂住口鼻,飞快地退出了林子,不多时只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青青在浓雾中发出凄厉的吼声,格外的扣人心弦。 岳冲痴痴地望着,登觉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摔倒在地,随即又挣扎起来,跪拜下去,咚咚地向叶枫叩头,把额头都撞破了,鲜血淋漓,放声大哭,道:“你……你……一定要救救她。” 叶枫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岳冲道:“她是你的妹妹,你做哥哥的怎能袖手旁观?”叶枫叹了口气,道:“做哥哥的不替妹妹出头,岂非要天打雷劈?”咬了咬牙,冲入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刮起了风,大风。眼前浓雾似慢慢褪色的颜料,开始变淡,渐渐的散去。 叶枫忽然惊奇地发现,青青又恢复了原来娇弱动人的样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微闭着双眼,仿佛刚刚睡过去了一般,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 叶枫心中一酸,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命运,实在比自己不幸得多,忙解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搭她的脉搏,脉息很乱很微弱,随时都可能会停止跳动。 他心中焦急,忙将掌心贴在青青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岳冲号啕大哭,道:“青青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过了良久,青青才悠悠醒转过来,有气无力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叶枫笑道:“你抬头看看,有悠闲的白云,灿烂的阳光,这不是人间特有的美景么?” 青青忍不住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真的有白云和阳光。”岳冲紧紧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一字字说道:“还有我。”青青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既看到了日出,又有你们在我身边,没有任何遗憾了。” 岳冲听她说得伤感,心中难受,眼圈慢慢红了。叶枫不忍看她,转过头去,只见林子的对面,却是处坟堆,里面葬的是什么人?是英雄还是平民?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结局都就是尘归尘,土归土。青青微笑道:“人生,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就像大家一起吃饭,总有人不胜酒力,提前离席的,你知道我是不会喝酒的,我只不过是出去透透气,很快就会回来的。” 岳冲拼命地摇着头,大声道:“你是千杯不醉,永远不会醉的。”青青“噗嗤”一笑,淡淡道:“傻瓜,湖泊都有干涸的时候,况且是人?”岳冲黯然无语,他何尝看不出来青青已经到了油竭灯熄的境地? 青青微微一笑,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岳冲听她语气沉重,似是在交待遗言一般,心头一凛,道:“好。”叶枫识趣地走到远处,天仍是那么的湛蓝,阳光仍是那么的明媚,可惜如花般的生命即将凋谢。 冷风吹了过来,如寒冰一般,冷冷的,一直冷到他的心里,他忽然热血上涌,跳了起来,冲出数十步,才软软瘫倒在地上,嘴巴一张,死死咬住一块石头,强忍住没有哭出来。 青青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想家了,想吃我妈亲手做的重阳糕,咸菜,萝卜条,薰鱼干,霉豆腐……想听听我爹爹的唠唠叨叨,我好多年都没回家了,我甚至不敢回家,因为我怕给爹妈丢人,怕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骂,爹妈,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身体好么?” 岳冲道:“你的爹妈就是我的爹妈,我会把他们接到杭州,让他们过上幸福安祥的晚年。”青青道:“他们是乡下人,种小菜,养些鸡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了宁静的生活……我喜欢城市的繁华,却不喜欢它的冷漠。”岳冲道:“既然你不喜欢城市,我们就到乡下过着隐居的生活。” 青青低声吟道:“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华桃树。 惜惜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外。 黯凝伫,因记个人痴小,戶窥门户。 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 同时歌舞,惟有旧家谢娘,声价如故。 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 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 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份离意绪。 宫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 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念到最后,她不禁痴痴发呆,或许她的心已经飞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那里才是她的根,才是她的归宿。她纵使见识多广,走南闯北,心中却始终深藏着浓浓的乡愁。 月是故乡明啊! 过了良久,她又叹了口气,道:“冤家啊,倘若我没有遇见你,我怎么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其实她也不想死,但作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注定了她是充当炮灰的命运,因为无论她在任何地方,岳重天都有办法把她找到,并且让她生不如死。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就死,至少还可以蒙蔽岳冲,让他以为,是为他而死,为爱而死。岳重天操纵了她的命运,她就要岳冲一辈子背负沉重的忏悔,孤独一生,在自责中慢慢老去。 岳冲当然想不到,青青在垂死的时候,还在有条不紊地实施着她周密的计划。岳冲更无法想到的是,他的父亲不仅操控了青青的命运,而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青青最大的梦想是,风风光光嫁入岳家,做岳重天的妻子,她也一直认为,她和岳重天是同一类的人,有野心,有才能,有手段,她们的结合,几乎是绝配。 但岳重天始终对她保持着警戒,始终把她当成玩物,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或许在野心家的心里,有同样野心的人最值得防范,对付这种人,只有把她踩到深深的泥泞之中,让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机会。 所以青青绝望,对岳重天恨之入骨。在偶然一次相遇,她碰到了岳冲,于是她使尽浑身解数,极力诱惑,让他无法自拔,尤其上演了为他而死,催人泪下的婚礼这两场大戏,她相信岳冲这辈子已经无法容纳别的女人了。 她虽然即将死去,但她会用另一种的方式掌控着他的思维,她甚至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岳冲一定会对岳重天来一次彻底清算,决裂。因为她不知不觉在他的心中播下了毒种。 爱,对她来言,简直是无比奢侈的字眼,在她十三岁那年,她心中已经就没有了爱,只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她痛恨老天爷,既然给了她美丽的外表,为何不给她一个美丽的人生?为何要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她憎恨每个给她带来痛苦,以及操控她人生的人,她并不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要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这才是开始 岳冲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满脸愧疚,道:“是我的懦弱害了你……。”青青微笑道:“是我运气不好,站错了位置……换句话说,是自作自受,该死。”岳冲道:“不……不是这样的……” 青青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道:“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给予了我最渴望得到名份。”岳冲胸口似乎让什么东西给塞住了,过了一会儿,道:“可是……可是……”青青道:“可是你爸妈肯定不会答应我们的事,就算我死了,灵位也进不了你们岳家祠堂,对不对?” 岳冲脑袋几乎耷拉到腹部,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我……我……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过你……”青青道:“只要你心中有我,就算我做孤魂野鬼,又有何妨?” 她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充满了激动和期待,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始终是你名正言顺,无可替代的女人,是也不是?” 她慢慢绞紧勒在岳冲脖子上的绳索,岳冲的弱点是,一旦动起情,就像熊熊燃烧的柴禾,不到化为灰烬,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对付他这种人,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必然让他无法自拨,这办法虽然要耗费极长的时间,但更加痛苦,残忍。 她不仅要岳重天身败名裂,成为全天下的公敌,而且还要他品尝父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苦果,既然他有办法让她成为棋子,她为什么不能让他的儿子,变成她手中的利刃? 所以智者常告诫自作聪明的人,千万别让女人失望,更别和女人作对,女人的报复,往往经过精心布局,深思熟虑。 岳冲跳了起来,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大声说道:“我一定要替你讨个公道,倘若他们推三推四……我……我……就和他们摊牌,决裂……反正我对这个家并没有多少留恋!” 任何父母对于强加到子女身上的东西,都会有种误判,总觉得那是无微不至的爱。他既敬重他的父亲,却又憎恨他的父亲,倘若他父亲能尊重他的意愿,他何至于活得这么累,这么苦? 总有一天,他心中压仰已久的块垒会如火山般一迸爆发出来,一古恼砸到他父亲的头上。没有了青青,他对这个家庭更没有任何的眷恋了,或许他看破红尘,纵情山水,绝不去继承他父亲宏伟的事业。 他活着,心却已经死了,这辈子都休想醒过来。青青脸色一沉,怒道:“你怎么能对他们那样子呢?他们苦心经营,还不是为你着想?请你务必要牢记在心,你不是一般的人,也不能像别人一样,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你是岳家的接班人,就该当机立断。” 岳冲咬牙切齿道:“我只觉得对你不公平!”青青道:“古人云:虎毒不食子,你父母这么做,当然有他们的理由,难道他们会害你不成?你啊,就是把自己想得太多了,却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她看似事事替岳冲着想,实际却一点点向岳冲灌输仇恨,增加压力。她早就掌握着岳冲的软弱,每次提起他的父亲,只会令他更加恼怒,对他父亲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当然她的撩拨,是相当有技巧的,几乎不留痕迹,决不会引起岳冲的猜忌和反感。 岳冲半晌不语,只是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会,才恨恨道:“哼,你别为他们求情,我恨他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 青青轻轻道:“以后的事,我是看不到了,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便是对我最好的欣慰……”岳冲紧紧抱着她,仿佛她随时会离开一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甚么意义?” 青青叹了口气,喃喃道:“活着至少可以看见灿烂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忽然向立在远处叶枫招了招手,微笑道:“你过来。” 叶枫快步走了过来,道:“青青姑娘,有何吩咐?”青青忽然嫣然一笑,道:“连我都分不清楚,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假如是敌人,你为何次次手下留情?”语气极其柔和,显然对叶枫的以德报怨,心下也颇为感动。 叶枫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说出答案,道:“我从没有把你们当成敌人,你们一直是我的朋友。”那一夜的场景,始终挥之不去,所以无论青青如何过份,他都狠不下心去恨她。 青青道:“但我未必会领你的情。”她转头看着岳冲,缓缓说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你的不共戴天的仇敌,所以你千万不能心软,必须要杀了他。” 对于叶枫,她也一直精心布局。 第一步,她先唆使岳冲与赵鱼,叶枫联手,血洗神都帮,一旦武林盟查明有岳家的人参与其中,势必以牙还牙,和变革派开战。 第二步诱使叶枫出卖赵鱼,设计夺走他的协议书,激发叶枫的仇恨,只要叶枫回到华山,肯定会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武林盟同样和变革派开战。 所以每到关键时刻,她就有意无意地放叶枫一条生路,若不然叶枫孤身一人,岂能在龙门山巅,牛栏岗全身而退?世上向来没有好的出奇的运气,只有事在人为。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万万没想到叶枫会遇上熊大熊二,她更没想到岳冲的“轰天雷”封死了山洞,那一刻,就连她也深信不疑,叶枫已经死定了。 于是她迅速调整计划,冒充叶枫,肆意杀害武林盟中人,又在小店偷偷遗留下岳冲的玉佩,她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让武林盟和变革派开战! 虽然岳重天当下风头正劲,俨然有取代武林盟之势,但毕竟羽翼未丰,尚无力与武林盟全面开战,武林盟一旦抢先发起攻击,将使他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什么事比杀人更残酷? 有计划的报复比直接杀人更残酷,因为,其间经历的过程更长,更痛苦。她为岳重天无条件的付出,但岳重天却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打击,羞辱她。 岳重天从不轻视任何人,他的判断和选择永远正确,倘若把这个太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女子迎进岳家,将是岳家最大的灾难! 他必须要为岳冲着想,一旦让这个女人生出儿女,在可以想象的将来,岳冲要么是死于非命,要么是远走他乡,所以他未雨绸缪,逼迫青青服下某种药物,让她永远做不了母亲! 这才是她恨他的原因。 岳冲全身剧震,脸色大变,暗道:“倘若我杀他,和无情无义的小人有什么区别?”一时踌躇难决。叶枫一怔,想不到青青命在垂危,竟然还指使岳冲杀他,瞬时间心中充满了愤懑:“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感动不了你么?” 青青嘴角露出恶毒的笑意,道:“你若心慈手软,死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而是你们岳家,变革派所有的人,都将为你愚蠢的决定丧命。” 此时阳光斜射,照在她脸上,只见她眉头微皱,说不出的恼怒,岳冲不由心中一酸,大声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他!”叶枫忽然想通了,心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对青青的怨愤登时烟消云散,微笑道:“我叶某人随时奉陪。”青青看着他,道:“我还要和你约法三章。”叶枫道:“你说。” 青青笑道:“他身负重伤,你现在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不过你是有风度的男猪脚,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对不对?” 叶枫只觉得浑身飘飘然的,朗声道:“至少也得让他伤好之后,再动手不迟。”青青眨了眨眼,道:“所以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叶枫几乎跳了起来,失声叫道:“有没有搞错?” 青青笑道:“他是你的妹夫,你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岳冲狠狠道:“害得我向他叩了几个头。”叶枫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低声说道:“不过要给我伙食费。” 已是正午。 青青叹了口气,缓缓道:“该结束了。”虽然她的生命即将终结,但她却徐徐拉开江湖仇杀的大幕,这才是开始,岳重天你以为你狠,其实我比你还狠! 岳冲大声道:“永远都不结束!我们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他如痴如醉地吻着她的额头,耳朵,喃喃道:“那天下着小雨,在洛阳街头,你不经意间就闯入我的视线,拔动了我的心弦。” 青青笑了,道:“真的么?”岳冲道:“你撑了把印着断桥残雪的小纸伞,梳着两条油亮的小辫子,身穿洁白长裙,从巷子的另一头,一步步走进我的心里,你肯定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是多么慌乱……” 青青“噗嗤”一笑,道:“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开心?天下又不是我一个女人。”岳冲道:“我记得我们每一次相处的情景,你的欢乐,你的伤心,如烙印般深刻在我的心里,每一次回想起来,心里总是甜甜的。” 叶枫心里似乎也涌起了柔情:“影儿的点点滴滴,也是我一生最甜蜜的记忆。”青青微笑道:“我还以为你和我逢场作戏而已,想不到你这个名门子弟,居然是个痴情种,不过我真的要走了。” 岳冲急道:“不……不……”不由自主的紧抱住她。青青凝视着他,神色严峻道:“我走了之后,请你把我挫骨扬灰……”岳冲全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颤声道:“为……为什么?” 青青凄然一笑,道:“其实我是个坏女人,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坏事,我不想被人掘开坟墓,开棺鞭尸……”岳冲满脸通红,道:“你是我尊贵骄傲的女神,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叶枫暗自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倘若岳冲知道青青根本不爱他,不知是何感想?青青到底爱的是谁?恨的是谁” 青青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我……我不想伤害你!”岳冲整个人蓦地飞了起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叶枫大吃一惊,转过头去,只见青青直直站了起来,指甲暴长数尺,如十柄利剑,泛着寒光,神色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他。 叶枫额上的汗珠一滴滴的落在衣襟之上,心想:“为什么是我?唉,哥哥再亲,也不敌小白脸老公的枕边风,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帮别人了!” 青青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吼声,倏然双手伸出,十指利剑般的向他身上刺来。叶枫吐了吐舌头,暗道:“乖乖,她是千手观音,咦,观音菩萨会大发雷霆么?当然,观音虽然是菩萨,但毕竟是女人,千万年来缺少男人的爱,自然阴阳失调,脾气暴戾!”忙转身闪避。 幸好青青并无招式,只知抓,插,叶枫倒也不惧,忽然之间,嗤的一声响,一粒石子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脚踝,叶枫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只听得岳冲冷冷笑道:“你为什么不成人之美?”青青举起双手,对着他的胸膛,慢慢插下。叶枫长叹一声,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辈子吃了女人的亏,但愿下辈子学机灵点,多泡几个妞,连本带利都他妈的捞回来。” 青青混乱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寻思:“我不能杀他,只有岳冲杀了他,岳重天才是有口难辩。”咬了咬牙,手腕一翻,十指插入自己的胸膛。 叶枫大骇之下,跳了起来,托住她的身体,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青青微笑道:“你说……实话,我和你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她比较起来,谁……更……美?”叶枫泣不成声道:“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便在此时,岳冲一拳猛击在他的背上,怒道:“她是我的妻子,不许你碰她……”伸出双手,将青青的身子抱了起来,柔声说道:“青青,你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 青青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真……对……不起来,下……辈子一定……和你干干净净……爱一场……”散乱无神的眼睛看着蓝天白云,嘴角露出了微笑,心里却想的是:“不用多久,你会来找我的,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结束。”这个你当然不是岳冲。 岳冲使劲摇着头,道:“你不会有事的……”青青喃喃道:“再……见……”说到“见”字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身子如轻盈的羽毛,倏地飞了起来,飞上了云端,双手也蓦地松开,垂了下来。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现在一切都已成过去,可是故事并没有结束,有些人的命运,已经被她定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化蝶 青青双手垂下的时候,岳冲的心也沉了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青青离去了,明媚的阳光忽然消失不见,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 又觉得似堕入千古冰封的寒窟,一直冷到骨头深处,整个人因为痛苦而痉挛扭曲,想要放声大哭,喉咙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根本就哭不出来,只是泪水似漫堤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每一滴泪珠似是和青青相处的每一个场景,在他眼前晃动,浮现着。他轻轻摇晃着青青柔软的身子,她的脸上仍带着甜美的笑容,但是再也不能回应他。 叶枫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青青是坏人么?她也是命运的受害者,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为什么要这样的人死于非命?他慢慢转过头去,因为他不忍再看。 只听得岳冲柔声道:“青青,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静,绝对没人来打扰我们,你喜欢吃鸡蛋,我们就养一群母鸡,你要煮着吃,煎着吃,炒着吃我都愿意给你做……” 他唠唠叨叨,眼睛里充满了悔恨悲伤,叶枫了解他的心情,却说不出,有些复杂而微妙的感情,本就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 青青!青青!这个让他难以忘怀的女人,已经如轻风一般,永远消逝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里。叶枫心中的伤痛,决不逊于岳冲,暗恋也是种爱,只是它永远见不得光!岳冲还能大声说出来,而他只能憋在心里,成为敲不碎的块垒!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飞来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他们的头顶翩翩起舞,叶枫不由得抬起头来,心中一片茫然,它是青青的化身么?若不然它怎么似青青一样轻盈欢愉?或许她的生命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 岳冲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青青!青青,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叶枫心里也跟着大吼:“青青!青青!你为什么要死?”岳冲拼命地吻着青青慢慢冷却的嘴唇,苍白憔悴的脸颊,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叶枫心里在轻轻叹息着,脸上充满了怜悯,同情,这个用情专一的少年,根本就不知道青青爱的是别人!这个世上,有多少人爱错了人,恨错了人? 可是他偏偏不能说出来,有些事根本就不能真相大白!一个人活着的真正意思,岂非在于心中有希望?所以哪怕这希望是海市蜃楼,也要让它存在下去! 岳冲情绪激动,身上伤口随之破裂,鲜血不住渗出。叶枫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向他走来,道:“你……你……的伤口……”岳冲怒道:“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双膝一软,扑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了。 叶枫心中忽然涌起邪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此时杀了他,也省得以后麻烦。”一步步走到岳冲身前,狠狠踢了他几脚,哈哈大笑,说道:“傻瓜,白痴,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和我一样,都是自作多情!” 笑了几声,心中却是一酸,泪水流了下来,缓缓坐了下来,痴痴地看着青青,脸上肌肉不停扭曲着,是悲伤,痛苦,愤怒,还是绝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过了一会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我心甘情愿被你折磨,被你算计,你为什么要走,太不讲道理了!” 捧着青青冰冷的脸颊,忍不住深情去吻她,只要是一个神智清醒的人,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叶枫的脑子已经乱了。 红颜薄命,化为轻风,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块木头,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用尽所有的热情,只想把这个已经冰冷僵硬的人融化!只要她能起死回生,哪怕要他下十八层地狱也愿意! 然而无论吻得多么动情,她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呼啸的山风,似在大声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叶枫颓然松手,哽咽道:“她只是睡着了……”转头看着岳冲,狞笑着道:“我杀了你,也是替你解脱,你这样活在世上,也是生不如死!”抬起手掌,劈了下去。 掌到中途,耳边蓦地响起了青青温柔的声音:“你是他的大舅子,难道不应该照顾他么?”砰的一掌,将一块石头击得粉碎,鲜血长流,纵声狂呼:“青青!青青!”忽然之间,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软软倒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子暖烘烘的,似是炎日之下,熔炉之中,汗水一道道的流了下来,浑身湿漉漉的。 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抹了一层胶水,怎么也睁不开。不由得心中大骇:“莫非我已经到了地狱,被牛鬼蛇神架在火炉上烤?” 双手按地,意欲站起身子,似有无数双大手死死按住他,根本就动弹不得,更是惊骇到了极点:“是鬼上身么?”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跃起身子,破口大骂道:“你们是瞎了眼睛,阎罗王的生死本上明明没有我的名字!”慢慢睁开眼来,过了良久,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情景。 只见他的左边堆着好大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岳冲把青青紧紧搂在怀里,柔声说道:“青青,你是不是病了,身子怎么冰冷冰冷的?我再加点柴禾好不好?” 叶枫字字听在耳里,心中百感交集,差点叫了出来:“傻瓜,笨蛋,青青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她当然冰冷冰冷的!” 岳冲忽然看见了他,大声叫道:“火不够旺,你赶去寻些柴禾,若不然你到附近的商铺,农户去买些棉被来……”神色极为焦虑,连声音都开始嘶哑。 叶枫双手抱肘,动也不动,冷冷说道:“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为什么要去?”岳冲一怔,恨恨道:“因为青青病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低下头痴痴看着青青,柔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出一身大汗,你的病就好了。”叶枫冷笑道:“真他妈的荒唐!”岳冲双手紧握,又慢慢放松,道:“你……你什么意思?” 叶枫道:“青青得的是什么病?”岳冲怒道:“我为什么要说?”叶枫与他面对面而坐,先捉住他的手腕,然后搭住青青右手脉膊。 岳冲叫了起来,道:“你干什么?”叶枫淡淡一笑,道:“看病。”又过一会,又去搭她左手脉搏,摸她的额头,她的肌肤,如此转换不休,把岳冲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病?” 叶枫叹了口气,道:“你的眼睛快要瞎了。”沉吟片刻,道:“生地二钱,丹皮八分,赤勺八分,黄岑八分,防风八分,荆芥八分,归尾八分,蝉蜕八分,柴胡八分,车前子一钱……” 岳冲大怒,道:“放屁!我的眼睛好极了!”叶枫拾起一根燃烧的柴禾,鼓起一口气,将它吹熄,道:“人死如灯灭,既然你不是瞎子,为什么看不出青青已经死了?”岳冲咬牙切齿道:“她……只是病了!” 叶枫目光直直看着他,冷冷道:“是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就算你把全世界的树木都烧光了,她也不会醒过来。”岳冲苍白的脸在抽搐着,颤声道:“不……不……”叶枫脸上带着鄙视的笑容,道:“你可以随她而去,这样一来,也省了我不少麻烦,倘若你自己不敢动手的话,我可以替你效劳。” 岳冲胸口起伏不定,眼睛也似红了,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手脚酸软,稍一用力,便气喘吁吁,厉声道:“我……我……杀了你!” 叶枫看也不看他,道:“这般不死不活,简直废人一个,别说是杀人,就是杀只鸡,你也能无力。”背负着双手,大步向前而去。 岳冲以拳捶地,大声叫道:“你……你……要去哪里啊?”叶枫头也不回,冷冷道:“杭州,只要我扳倒了岳重天,我就是江湖的大英雄!”岳冲以手撑地,身子如弓,额头青筋根根凸出,道:“你当我是死人么?” 叶枫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就是个死人,你能站得起来么?”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恶毒无比。岳冲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胸中一股倔强之气,涌了上来,心道:“我一定要站起来!” 当即腰板力挺,想站起身来,无奈伤势实在太重,才动了几下,只觉得胸口一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中。叶枫早已转过身来,冷笑道:“你的样子好难看,就像一条正在吃屎的狗!” 岳冲纵声叫道:“我站得起来,我站得起来!”满腔的悲伤,愤怒登时化为一股信念,哪怕命丧当场,也要挺胸昂立。 “人活着就该顶天立地,趴在地上的人,凭什么值得别人同情?”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也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义,因为他从来没有摔倒过。 但现在胸中热血上涌,“啊”的一声,蓦地挺起身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叶枫,一字字说道:“岳家子弟,别的没有,却有一身傲骨。” 叶枫微笑道:“那又如何?一个连心都死的人,能有什么作为?”岳冲一怔,弯腰抱起青青,把她放在火堆之上。叶枫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你做甚么?” 岳冲慢慢的吐了口气,道:“这也是她的遗愿。”叶枫忽然又冷笑,道:“她不是病了么?”岳冲脸上肌肉抖了几下,平静地说道:“她已经死了。” 青青纤细娇美的躯体,静静躺在火堆当中,宛如沉睡的女神一般,高贵而圣洁,火焰在闪动着,她的肉体也在慢慢的消逝。 两个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去眨一下,因为只要眨一下眼睛,就会少看了青青一眼。 火光慢慢地熄灭,青青也化为地上一堆灰尘,忽然一阵风吹过,吹散了灰尘,飘飘洒洒,迷迷茫茫,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任何痕迹。 叶枫不由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湿了,茫然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忍不住大喊道:“青青,一路走好!”岳冲却在纵声大笑,好像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叶枫怒目而视,道:“你……你……” 岳冲道:“我肚子饿了。”叶枫哈哈一笑,道:“我们吃饭去。”岳冲笑道:“光吃白饭怎么行?至少要有肉。”叶枫道:“要不要来壶酒?”岳冲道:“你说呢?” 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他们尽情畅饮,尽情欢笑,烂醉如泥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再提起青青,一个字也没有。 青青好像真的随风而去,彻底淡出了他们的记忆,真的是这样么?只要他们尚有一口气在,青青就在他们的心里。 不说出来,其实最痛苦,把情感埋在心里,等于埋下了一颗炸弹,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引爆? 这本书大概有七~八卷,接下来魔教,岳重天,以及武林盟的相关人物相继登场。之所以把叶枫写成大逗比,因为本书悲伤远多于欢乐,所以主人公必须具备自嘲的素质,否则根本就写不下去。一直想加快速度,偏偏战胜不了体内的懒惰,顺其自然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每个人都有病 “啪啪”,“啪啪”,“啪啪”…… “你是不是疯了?我请你喝酒吃肉,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动手打人?” “啪啪”,“啪啪”,“啪啪”…… “太过份了,还打我的脸,你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枫捂着满是手指印痕,高高肿起的脸颊,胸口起伏不定,眼睛突突乱跳,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一拳打得岳冲满脸开花。 岳冲笑嘻嘻道:“我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样?”突然间反手一掌,向叶枫击去。叶枫身法极快,往一侧避开,叫道:“够了!”岳冲一掌没有击中,旋即转过身来,又是一掌击来。 叶枫勃然大怒,抓住他的右腕,轻轻一推一送,岳冲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恨恨的看着他。叶枫拍了拍手,冷冷道:“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岳冲一言不发,隔了半晌,双拳捶打着自己胸膛,号淘大哭,片刻之间,泪水打湿了衣襟。这一下变故,当真大出叶枫意料之外,呆呆地瞧着他。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完全看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中百感交集:“逝去的人获得安息,活着的人被痛苦煎熬,他是在换一种方式,在渲泄着自己的情绪啊!” 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他,带着愧疚不安的语气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将脸颊湊了过去,道:“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手。” 岳冲止住了哭声,道:“你的样子好贱。”叶枫道:“你也不用难过,青青姑娘……”他一言未毕,岳冲脑袋一低,撞在叶枫心口上。 叶枫直跌出丈许之外,双脚发软,坐在地上,咳嗽不止。岳冲骂道:“说好不再提她的,你……你……是猪脑子啊,那么快就忘了啊。”叶枫道:“可是……可是……” 岳冲道:“我身负重伤,你居然请我喝酒,岂不是害我么?难道不该打么?”叶枫跳了起来,口中大呼冤枉,气乎乎道:“是你自己提出来,要喝酒吃肉,这也能怪我?这叫做猪八戒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岳冲侧过了头,斜斜打量着他,只是摇头。 叶枫被他倨傲的神态看得无名火起,暴喝道:“我脸上有花么?”岳冲嘿嘿冷笑道:“你的额头写着蠢若猪驴四个字。”叶枫怒道:“放屁!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不由疑心大起,东张西望,便要去寻镜子。 岳冲道:“我来问问,一个失血过多,身负重伤之人,是不是会不会出现各种幻觉,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来?”叶枫道:“正是。”岳冲道:“我要喝酒吃肉,说不定是想喝水吃粥,你一个正常人,居然想也不想,就与我大醉一场,岂非蠢若猪驴?” 叶枫不禁苦笑,他向来认为自己伶牙俐齿,是江湖上数百年不遇,杰出的忽悠界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就算要和我翻脸,至少也要等到你肚子里的酒肉进了茅房,果然是年轻气盛,片刻也等不住……”连连摇头叹气。 岳冲淡淡道:“原来是我不会做人。”叶枫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副宽宏大量,既往不咎的样子,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到此处,严肃冷峻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嘻皮笑脸,道:“交情归交情,金钱归金钱,明天要交伙食费了,你是提前预支,还是日结,半月结,一月结?”岳冲瞠目结舌,道:“你……你……这个人太见钱眼开了!” 叶枫淡淡道:“对不起,我是穷人,比不上你们这些视金钱如粪土的富家子弟,万金散尽,眼睛也不眨一下,对我而言,每一文钱都来之不易,连自己都舍不得挥霍,当然更不会让别人任意挥霍。” 他说得异常的平静,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叶枫又道:“有些事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永远不知道挣一文钱是多么的艰难,汗流浃背,甚至没有任何尊严。” 岳冲道:“是。”叶枫微笑道:“所以,你付钱,图个心安理得,我收钱,当之无愧,你应该知道,世上最可怕的债务,不是向别人借高利贷,而是欠别人的人情。”岳冲道:“伙食费我可以给,但你执行的是什么标准?作为顾客,我有知情权,我最恨的是有些店家,什么本店拥有最终解释权,分明是坑人嘛。” 叶枫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记爆栗,道:“你当我是无良商家,一只河虾卖你十两银子,一碗白米粥卖你二十两银子?且不论我们之间的交情,就凭我一身凛凛正义,还信不过我么?” 岳冲道:“你还是说出来,让我踏实点,我可不想做冤大头,这年头不是盛行坑熟人么?”叶枫道:“分三个档次。”岳冲道:“说来听听。” 叶枫道:“第一档次:有鱼有肉,烈酒,收费是十两银子一天。”岳冲摇了摇头,苦笑道:“再喝酒,除非真的不想活了。”叶枫道:“第二档次:不仅有鱼有肉,烈酒,还有水灵灵的小姑娘陪伴,收费是五十两银子一天。” 岳冲叹了口气,道:“价钱的确不贵,只可惜色字头上一把刀,恐怕我无福消受,看来我只有选择第三档次了。”叶枫道:“第三档次:没鱼没肉,没有烈酒,只有粗茶淡饭,收费是一百两银子一天。”岳冲“哎哟”一声,跳了起来,道:“光是粗茶淡饭,竟要一百两银子一天?你简直是**裸的持刀抢劫!” 叶枫哈哈一笑,摆着双手,道:“非也,非也,这年头究竟什么最重要?是金银珠宝,还是如花般的美女?”岳冲想了想,道:“当然是自己的身体。”叶枫悠悠道:“《黄帝内经》所记载: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禽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为补精益气,你扪心自问,我这是为你好,还是在害你?一百两银子,纯粹是友情价。” 在叶枫细心照料之下,过了十余天,何冲虽然身体虚弱,却总算可以自行走路了。 其时已是临近十一月底,两人昼伏夜出,严加提防,时而坐车,时而坐船,时而化身为市井小贩,时而又与丐帮中人混为一体,让人无迹可寻,难以追踪。 过了淮河,越是繁华,叶枫从未到过江淮之地,不由得精神大振,心道:“再往南走,便是江南了吧?” 瞬时间脑海里忍不住涌上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十二初五,这一天他们到了安徽合肥,两人在城外刻意化装了一番,趁着黄昏时分,两人悄悄溜进了合肥城。 进得城来,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们不敢欣赏眼前的美景,赶紧寻了个位置偏僻,极不起眼的小客栈,悄悄住了下来。 两人吃了晚饭,岳冲身体有些不舒服,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叶枫怀揣着几锭碎银,关紧门窗,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客栈。 走到街上,已是三更,灯火通明,只见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吃的,玩的东西,叶枫难得出来,又是与西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早就兴趣盎然,食指大动,恨不得每一样都品尝一下。 忽然之间,却听得前面传来响亮的吆喝声,侧耳细听,原来是有人在掷骰子赌钱,叶枫当下有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登时精神大振,循声而去。 走近一看,只见十余条汉子在巷子里赌骰子,挤身进去,掏出银子,捋起袖子,便和他们呼五喝六的赌了起来。 叶枫平时在华山与众师弟们赌惯了,偷奸耍滑,出千,宰羊牯,样样在行,不到一盏茶功夫,身前便堆了千余文钱。 众汉子皆是贩夫走卒,白天靠出卖苦力赚几个小钱,只有晚上聚在一起,小赌一把,输贏也不过数十文钱,哪想得到突然杀出个叶枫来?众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流了下来。 叶枫本是闲着无事,打发时光,根本就没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见得众人面红耳赤,“嚇嚇”喘着粗气,双掌一翻,将千文钱往外推出,哈哈大笑,道:“都拿去分了罢!”大笑声中,拔开人群,扬长而去。 走了一程,见得街边有个酒馆,叶枫闯了进去,要了五斤高梁酒,五斤熟牛肉,自酌自饮,烈酒入喉,往事随着酒意,一幕幕涌了上来。 在朦胧的醉眼中,余冰影,赵鱼,阿绣,青青……似是从突突跳动的烛火中,笑盈盈走了出来,在他对面坐下,与他对饮,他的眼里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每喝一口酒,便叫一次他们的名字!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心里有种刀割般的悲伤和痛苦,还有一直无法说出来的内疚和抱歉!别人伤害过他,但他也辜负过别人! --多么可悲的命运,多么沉重的生活,叶枫又喝了口酒,双手抱着脑袋,趴在桌子,放声大哭:“影儿,我不要你的原谅,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没有我,一定也会活得很好的。” --他和余冰影已经背道而驰,距离越来越远,再回首,早就远在天涯,他的归宿,难道就定格在这一声声凄厉的叫唤中? 正在擦拭着桌子,准备关门打烊的店小二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去,像叶枫这样的人,他一年要遇上许多,老天是个残忍变态狂,硬生生将每个人摧残成性格扭曲的疯子。 每个人心里都有病,只是病的程度不一样,我来安慰你,谁来安慰我?在这个世上,谁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有多余的精力,去伸出援手? 夜己深,整条长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幽暗的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说不出的孤单,寂寞。或许他本来就是满身带着伤痕,心中充满着悲痛的浪子! 客栈还未关门,门窗大开,只是客堂中空无一人,寒风把摆放在柜台上的账簿吹得沙沙作响,听起来就像诡异的笑声。 叶枫慢慢走了进去,连呼了几声,却无任何应答,人呢?都去哪里了?瞬时间只觉得身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冷汗一道道自后背流了下来。 岳冲呢?叶枫跳了起来,大步冲到了楼上,他们所住的客房,门是开的,里面桌翻椅倒,就连床上的棉被枕头,也扔得满地都是,上面全是黑乎乎的脚印。 再仔细看,地板上有一滩滩血迹,散发出刺鼻的腥味,叶枫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血,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谁干的?除了武林盟还会有谁? 叶枫拔出腰间长剑,一步步退下楼去,就在此时,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客栈所有的门窗,在一瞬间忽然被全部关闭,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无数细小的暗器,将所有的灯火全部击灭。 对于这些手法,叶枫并不陌生,在洛阳城内,他就曾经领教过,叶枫心中顿时没有了恐惧,哈哈大笑,道:“武林盟的狗崽子,全他娘的给我滚出来,鬼鬼祟祟,算那门子的英雄好汉?” 语音未落,头顶响起呼呼之声,似是什么重物击下,气势惊人,叶枫长剑绕着自己身子划了个圈子,只听得“喀嚓”,“喀嚓”,纷纷落在地上,叶枫伸脚踢出,冷笑道:“无胆鼠辈,自己不敢抛头露面,倒拿桌椅做挡箭牌。” 就在此时,右侧响起阴森森的冷声声,一柄长剑自他后背刺落,风声劲急,叶枫右足一使劲,倒跃出去,伸手去掏怀中的火折子,心道:“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仿佛知道他的心事,数枚暗器激射而至,将他手中的火折子击落在地。叶枫气得七窍生烟,禁不住破口大骂。那人又是冷声几下,声音低沉,似是有意压抑着。 在笑声掩盖之下,那人长剑慢慢递出,无声无息刺至。叶枫热血沸腾,心道:“大不了被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长剑急速在身前挥动,组成一道道绵绵的剑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小黄豆 那人似乎对他的剑法熟悉得很,忽然拔起身子,挺剑便向叶枫背心疾刺而下,叶枫身子后仰,手臂上举,长剑笔直刺向那人的喉咙。那人左袖挥拂,鼓动一股劲风,将他的长剑荡到一边,右手下压,长剑从下向上反撩上来,往叶枫小腹刺去。 叶枫只觉得剑气凛然,不禁毛骨悚然,退了几步,喝道:“你不信我能杀了你?”那人一言不发,静静屹立在黑暗之中,只听得他发出轻微的呼吸之声。叶枫心道:“不妙,他想后发置人,老子才不上你的当,不是要和老子玩心机吗?老子就免费送你一条阴谋诡计。” 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暗自扣在手心里,寻思:“他奶奶的,这年头做甚么都要钱,就连骗个人也得自己先掏腰包。”嘴上说道:“阁下好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有个朋友,号称是‘千手如来‘,武艺高强,我这就叫他过来,你可不许走!” 手臂挥动,将银锭使劲掷了出去,只听得咣当一声,也不知击在了什么东西之上。那人果然上当,嗖的一声,跃了起来,扑了过去。叶枫哈哈大笑,道:“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快步追上,一剑刺落。 那人冷笑几声,身子扭动,忽然向左滑行数步。叶枫登时扑了个空,剑尖刺在坚硬的地板上,险些折断,大吃一惊,心道:“啊哟,糟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子中了他的计中计,人精碰上人渣,大事糟矣!” 就在此时,那人却悄无声息转到他的身后,唰的一剑,闪电般的刺下。叶枫心道:“你有绝命剑,我会狗啃屎!”双足在地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了出去。 虽然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只不过力道用得过于猛烈,砰的一声巨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直痛得他眼冒金星,抱着脑袋,口中哇哇大叫:“干嘛不铺木地板?” 那人听得叶枫**,忍不住格格大笑,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叶枫心想:“老子不妨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嘴里有气无力地哼叫着,身子却慢慢向那人滚去。 忽然之间,双足闪电般踢出,那人猝不及防,登时被踢中膝盖,大叫一声,直直飞了出去。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哈哈大笑,道:“爽不爽?”大笑声中,挺剑而进。 那人挥剑挡拆,叮叮当当,转眼之间,两人斗了数十回合,竟是不分胜负。叶枫微微一怔,心道:“这人倒有些本事。”长剑挑起,指向他的心口。那人举剑格挡。 叶枫不等两剑相交,手臂一缩,身子旋转,闪到他的背后,向他右胁攻去。那人却比他更快,身形晃动,出手如霹雳闪电,扣住他的手腕。叶枫大吃一惊,奋力挣扎,砰的一声,一个肘拳撞在他的胸口上。 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放开,手上加力,硬生生将叶枫手臂扭转过来,将长剑一寸寸刺向叶枫的喉咙。 叶枫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死定了!”双手乱动,竭力不让长剑刺下去,忽然间左手碰到那人的胸口,当下也不多想,收拢五指,抓住他的胸肌,使劲一捏。 那人大叫一声,抓住叶枫手臂的手登时松了,趔趔趄趄,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子,怒道:“你……你……” 叶枫哈哈大笑,道:“可惜是个小黄豆,小得可怜,根本就挤不出奶来。”那人大怒,唰唰数剑,向叶枫刺去。叶枫道:“每天喝三桶水,自然就有奶了。”一一挡过。 那人剑招愈来愈紧,剑剑不离叶枫的要害。叶枫仗着眼明手快,倒不至于落下风。那人长叹一声,狠狠将长剑扔在地上,叶枫笑嘻嘻的走上前去,道:“你不必生气,我请你喝酒。” 越走越近,眼前蓦地剑气凌人,扔在地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那人手上,斜斜刺向叶枫的小腹,狠辣无比。叶枫冷汗淋漓,叫道:“你使诈!”此时剑尖离他小腹已不足数寸,难以招架,忙就地一滚。 那人抢前几步,截住他的去路,右足踢出,正中叶枫的手腕,叶枫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那人将长剑架在他脖颈之上,冷笑道:“你输……” 叶枫得意洋洋道:“你怎么不说下去?”原来他的双手牢牢抓住了那人的命根子,接着道:“我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你活在世上,却生不如死,世上什么事最痛苦?就是长着嘴巴不能喝酒,看到美女不能上,是也不是?” 那人默默收回长剑,叶枫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人左手砰的一拳,将他打翻了个筋斗,道:“江湖怎么出了你这个无赖,流氓?怎么每次打雷,都没有劈死你?” 叶枫不怒反喜,拍拍手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人不舒服么?不是早就上床睡觉了么?”那人冷冷道:“我是心不舒服。” 但听得哒哒声响,火折子燃起,只见岳冲板着面孔,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冷冷地盯着他。叶枫笑嘻嘻道:“我帮你揉揉。”伸出双手,往他胸脯按去。 岳冲往后跃开,长剑虚劈几下,喝道:“拿开你的脏手,我又挤不出奶来。”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叶枫也跟着大笑。过了良久,两人才慢慢收住笑声。岳冲恨恨道:“你他妈的够不够意思……” 叶枫截口道:“有没有搞错?我是你的大舅子,你问候我老母,岂非等于和你丈母娘过不去?”岳冲怒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吃肉喝酒,居然不叫上我?你知不知老子多久没有喝酒吃肉了,嘴上都快淡出个鸟来?”叶枫道:“我是为你身体着想……” 岳冲怒道:“放屁,天天粗茶淡饭,纵使活到一百岁,有什么意思?有酒有肉,狂嫖烂赌,纵使三十岁就死,也心甘情愿了,人活在世上,无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叶枫笑道:“明天我们痛痛快快喝一场,这次我请客。”岳冲翻了翻眼珠子,阴森森道:“什么明天的后天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叶枫眼睛睁得越大,结结巴巴问道:“现在……现在……现在么?”本来已经喝得烂醉,再喝下去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岳冲乜着眼睛,冷冷道:“不敢么?算了算了,还是洗洗睡吧。”叶枫听他言语中充满了揶揄嘲讽之意,不由得胸中一股好强之气,油然而生,大声道:“喝就喝,谁怕谁啊?大不了舍命赔君子,老子豁出去了。” 岳冲凝视着他,缓缓的说道:“我不是正人君子,你也别脑子拎不清,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而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叶枫心道:“难道我就忘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冷冷道:“不错。”岳冲眼中射出了亮光,道:“请照顾好你自己项上的人头,他是我的私有财产,我随时会来取。” 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威严气象。叶枫哈哈一笑,道:“我的人头只姓叶,决不是某人腰包中,一锭想取就取的银子。”岳冲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的精心照料,我真的恢复不了那么快。”他向叶枫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叶枫满脸错愕,手足无错,忙托住岳冲,道:“你……你……快起来。”岳冲拂开他的手,朗声道:“你受之无愧,你再推三阻四,弄得我下次杀你,都下不了手。”叶枫一怔,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的软硬不吃,只好一脸的尴尬,任由他磕头。 岳冲磕完头,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掌柜,小二,别躲在房间了,快给我上酒上菜,姓叶的,老子今晚要与你一醉方休,明天我们各走东西,刀剑相见!” 叶枫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喝就喝,最多也不过醉死,也强过死在别人刀剑之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板,快上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桌,岳冲吩咐道:“满满的斟满两碗。”酒保依言斟了。叶枫独饮了大半个晚上,已有几分醉意,一闻到刺鼻的酒气,只觉得喉咙酸酸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转。 岳冲看在眼里,微笑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酒钱还是由你来付。”他端起酒碗,骨嘟骨嘟的便饮了下去,袖子一抹嘴唇,大叫道:“好酒,好酒!”接着斜眼看着叶枫,嘿嘿冷笑道:“你其实应该上床睡觉的,因为你不是条男子汉,当然不敢举起酒碗。” 一边服待的酒保忍不住掩嘴低笑,看叶枫的时候,情不自禁带着有几分藐视的味道。叶枫心里有气,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手气霉的时候,一晚上输过四五千两银子,我何时皱过眉头,况且区区一碗酒而已?”话虽然这样说,却始终不举起酒碗。 岳冲哈哈一笑,含在嘴里一口酒水,登时喷得满地都是,道:“一个晚上输四五千两?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华山派弟子,个个是穷光蛋?你能拿得出四五千两银子,我就向你磕四五千个头,叫你四五千声爷爷。” 叶枫居然面不改色,干笑道:“你想占我的便宜,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干嘛要做你的爷爷,我干嘛要去姓岳?对了,你们岳家人丁不旺,想拉我扩充势力,对不对?” 岳冲见他扯东扯西,就是不肯举碗,心下暗自好笑,知他再喝下去,恐怕不出十余碗,便得瘫倒在地,有意要他好好出次丑,当下笑道:“叶大侠,叶大侠。” 叶枫立即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整整衣衫,肃然正坐,道:“我就是古道热肠,万人尊崇的叶大侠。”冷冷扫了捧着肚子,正在发笑的酒保一眼,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当真鼠目寸光,难成大器。” 岳冲道:“成为大侠,必须得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缺一不可……”叶枫突然双目中精光暴亮,道:“我德才兼备,心怀仁慈,倘若连我都达不到要求,天下有几人敢自称大侠?哪几个条件?” 岳冲连连称是,道:“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没有叶大侠数次出手救援,只怕早就死于非命,这一点叶大侠受之无愧。” 叶枫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除非我没有碰到,一旦被我撞到了,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不平之事,在我眼底下发生,哪怕我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换得人间安宁。” 岳冲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道:“说得好,喝干了。”叶枫不为所动,道:“夜长得很呢。”岳冲又道:“二,大侠得腹黑皮厚,忍受得了方方面面的诋毁,正所谓千夫所指,万般刁难,却是面不改色,泰然处之。” 叶枫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把别人的话看得太重,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岳冲一竖大姆指,大声赞道:“洒脱豪迈,真丈夫也,叶大侠,走一个?”端起早已斟满的酒碗,仰起脖子喝干。叶枫纹丝不动,笑嘻嘻道:“走到哪里去?这屋子多温暖啊。” 岳冲仍不死心,道:“大侠必须会喝酒,杜甫有诗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热血男儿,怎能少得了酒呢?” 叶枫被他拍得全身热乎乎的,大声道:“正所谓宁愿口袋一日没钱,也不可一日无酒,古人说的好,男人的酒,女人的胭脂,皆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岳冲狡黠一笑,道:“说得是,叶大侠请饮了这杯酒。”叶枫心想:“喝酒又如何?老子号称千碗不倒,怎能输给你?”端起碗来,大笑道:“让你见识什么是真男人。”一口气饮尽,岳冲一心要把他灌醉,叫了声好,道:“常言道:一碗润润喉,二碗洗洗肠,三碗有精神。”又斟了两碗酒,道:“叶大侠,请。” 叶枫听他左一个大侠,右一个大侠,心里极为受用,浑身飘飘然的,得意洋洋道:“大侠的肚量,向来是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当下连饮两碗酒。 他腹里本来装满了酒水,三碗酒连灌下肚,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喉咙呃呃作响,眼看酒水就要呕吐出来,他忙用手捂住嘴巴,喃喃道:“夜里着了凉,肚子有些不舒服,酒保,茅房在哪里?” 岳冲身子晃动,将他截住,双手叉腰,笑嘻嘻道:“原来叶大侠是名不符实,三碗便倒。”叶枫斜眼看他,怒道:“谁说我三碗便倒?我去撒泡尿,屙坨屎也不成?”岳冲摆手摇头道:“不可以,饮酒向来有个不成文的的规矩,要么憋在肚子里,要么撒在自己裤裆里,就是不能上茅房。” 他取出一锭银子,交到酒保手里,道:“你给我牢牢守住茅房,倘若你让叶大侠的一滴尿,一坨屎进了茅房,我就拿你的狗头下酒。”酒保连连称是,匆匆离去。岳冲凝视着叶枫,皮笑肉不笑道:“叶大侠,请回吧。” 叶枫鉴貌辨色,见得岳冲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满脸伶俐机变的神色,心想:“这小子躺在床上大半个月,对付我的办法没想出一千,至少也有八百,存心就是让我叶大侠名誉扫地,哼,我叶大侠岂是容易出丑之人?”随即笑吟吟说道:“我从不破坏游戏规则。” 岳冲道:“很好,很好,大侠以身作则,令人敬佩得很。”叶枫慢慢坐下身子,心道:“我该怎么办?办法不是没有,比如胸口放只大木桶,或者用真气逼出体外,可惜不是被姓朱的侠盗使过,就是被姓段的王子使过,我若是依法炮制,岂非有抄袭雷同之嫌?我要做就要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忽然之间,脑子灵光一闪,暗道:“有了,有了,陆玑《疏义》云:‘……昔有南人修舍用此木,误落一片入酒瓮中,酒化水也。’有它,我便能千杯不醉。”长长叹了口气道:“整天鱼呀肉呀,都吃腻了,我能不能点些适合胃口的小菜,这不算坏规则吧?” 岳冲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却又无法拒绝,微笑道:“有何不可?”叶枫寻思:“我单独点那样东西,他必然生疑,我不妨胡乱多点几样,正所谓真真假假,教他无从猜测。”道:“老板,来一份糟毛豆,一份豆腐皮蛋,一份白水萝卜,一份枳犋,最后再来一份山药,一份空心菜。” 掌柜挠挠后脑勺,茫然问道:“枳犋是什么东西?”叶枫冷笑道:“你连这个也不懂?枳犋又名鸡爪子,万寿果。”掌柜恍然大悟,心道:“他娘的卖弄什么学问?会不会说人话?什么枳犋?不就是叽嘎嘎果,密屈律么?” 不到片刻功夫,所点的小菜一一上桌,叶枫挟起一根枳犋,放在嘴里,道:“喝酒我最喜欢,咱两个先干三碗,如何?”原来枳犋用来解酒,效果极好,故而叶枫点明要它。 岳冲见他忽然胆气大壮,心中诧异,却又不以为然:“他分明扯虎皮做大旗,虚张声势,我怕他做甚?”笑道:“三碗岂非太小了?要喝就喝三百碗,待会在下酒后失态,叶大侠请莫见笑。”特意把酒后失态这几个字说得特别的响亮,教叶枫无法挤兑。 叶枫心下暗暗可笑:“我叶大侠神机妙算,早有防范。”吃了几根枳犋,不再烦恶欲呕,胸闷头痛,笑吟吟道:“谁知道是谁酒后失态呢?”端起酒碗,喝得一滴不剩,拍了拍胸口,假意打了个嗝,道:“江南米酒,过于柔和,后劲不足,要喝就喝山东高粱酒,性情泼辣,热情奔放。” 岳冲见他漫不在乎,又是惊诧又是欢喜,笑道:“好久没喝酒,便是醉死也甘心。”一饮而尽,将手中的大碗扔掉,跌得粉碎,道:“拿碗喝,斟来斟去不过瘾,我们直接拿坛子来喝,怎么样?” 掌柜忙抱来几坛酒,两人身边各放几坛。叶枫仗着有枳犋,倒也不惧,摔碎酒碗,抱起一坛酒,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干了罢。” 两人手中酒坛一碰,各自仰脖痛饮,不时有酒水溢出,流在他们衣襟之上,湿了一大片。掌柜惊得瞠目结舌,心道:“我的娘,他们是酒仙下凡吗?管他们是谁下凡,总要付我的酒钱。”两人年少气盛,一心只想赢了对方,寸步不让。 只一顿饭时分,两人便各饮了两坛酒。叶枫依赖枳犋,两坛酒下肚,只是腹部有些发涨,神色泰然,好像这酒是井里的清水。 岳冲却凭着真本领,两坛酒下肚,早已面红耳赤,醉意微醺。叶枫微微笑道:“你不行的话,也别硬撑着,开口说一声便是,大家都是朋友,是不是?”心道:“你先去茅房,就坏了规矩,叶大侠向来后发制人,哈哈。” 岳冲双手按在桌上,仰起半个身子,道:“我这个人,一直公平得很,你喝了大半夜的酒,如今我喝了两坛酒,是不是扯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讲不出再见 叶枫笑道:“你当真糊涂了,你喝了两坛酒,我也喝了两坛酒,我又没占你的便宜。”他忽然提高嗓子,大声说道:“只有别人来占我的便宜,我从不去占别人的便宜,因为我不屑一顾。” 岳冲哈哈大笑道:“你的良心简直大大的坏,枳犋能解酒,当我不知么?我眼睛没瞎,而且受过良好教育,见识广博,你的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枪?拜托,骗人也得专业点,敷衍了事,怎么能行呢?” 叶枫被他几句话拆穿,既是尴尬,又是窘迫,只有苦笑着喃喃自语道:“这年头的怪事真不少,老江湖居然栽在毛头小伙手上,你说滑不滑稽”将装着枳犋的盘子,扔了出去,怒道:“我一世英名,竟被你全毁了!”岳冲挥了挥手,大笑道:“你三板斧本领,我连脚趾头都猜得出来,算了,姑且放你一马。”叶枫羞愧得无地自容,干笑道:“这个嘛……那个嘛……”一时理屈词穷,不知说什么才好。岳冲道:“敢不敢与我大醉一场?”叶枫听得他又要喝酒,不禁吓了一跳,叫道:“还要喝?”岳冲叹了口气,道:“最多也不过是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再见时,已经是拨剑相向的仇人。”远处响起“梆梆”的打更声,已是四更。他要痛痛快快放纵一次,因为他身上,心里的块垒实在太多,不轻装上阵,又怎能赢得了叶枫?且不说去捍卫他父亲的声誉,为了青青,他必须要赢,这时一颗幽冷的星星,静静挂在窗外的夜空中,似是青青多情的眼神,正痴痴的看着他。他和叶枫的对手戏,即将到了落幕的时候,不是用他的鲜血,就是用叶枫的鲜血,为这出戏划上圆满的句号。青青把剩下的戏份给予他,他一定会好好演好这个角色,青青,你一定能看到我精湛的演技,你一定会为我鼓掌喝彩的!叶枫只觉得浑身发烫,热血上涌,大声道:“喝就喝。”不再使诈,两人畅怀痛饮,不过多,地上堆积了好几个空酒坛,而两人亦是醉眼朦胧,舌头打结。 岳冲用眼睛横着他,拍着胸脯,大声道:“不是我吹牛,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因为你有个致命的弱点。”叶枫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心太软?”岳冲摇了摇头,道:“不是。”蓦地跳了起来,右手握着的筷子如流星闪电般,刺向叶枫的喉咙。 叶枫大吃一惊,手腕翻动,酒杯斜斜挡往自己的喉咙。岳冲用力一弟子请教禅师:“俗事太多,每天洗衣做饭烧水砍柴,很疲惫,没有时间静心修行,感觉修行的目标太遥远。”禅师默默的脱下鞋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石子……假设你是禅师的弟子,你猜测禅师会说什么?”岳冲想了想,道:“使人疲惫的不是远处的山,而是鞋子里的石子。” 叶枫大笑道:“非也,非也,禅师勃然大怒道:“你他妈的再故意往我鞋子里放石子,我便揍死你‘。”岳冲跳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叶枫道:“谁说禅师就不能爆粗口?” 岳冲道:“第二个故事呢?”叶枫道:“某日一富翁,请教禅师,富翁说:‘大师,为什么我经常做慈善,从不吃喝嫖赌,可生活上总不顺心?’禅师递给他一个袋子,叫他将地上的一堆石子装进去……”岳冲截口说道:“我明白了,大师是让富翁拥有这袋子一样的胸襟,能装进一切事物,对吧! 叶枫道:“禅师说:‘你就装吧,接着装……’你既不是我,怎能从我一个动作,解读出别样的意思?所以说,别去猜测人心,因为你会绝望。” 岳冲扳住叶枫的双肩,屈起左膝,往叶枫的小腹撞去,叫道:“我顶你的肺!”叶枫张开十指,扼他的脖子,叫道:“我锁你的喉!” 两人抱成一团,同时摔倒在地,滚来滚去,时而叶枫在上,时而岳冲在上,时而肘撞,时而手抓,时而嘴咬,突然间叶枫出手如电,扣住岳冲的手腕,骑在他的身上,大笑道:“你服不服输?” 岳冲不住喘着粗气,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早就疲惫不堪,摆了摆手,道:“我……我们岳家子弟宁死不屈,从……从没有低头服输的人……人……”声音越说越轻,举起的手也软软落了下去,忽然鼾声如雷,竟自睡了过去。 叶枫道:“奶奶的,想赖账,老子可不答应……”说到最后,只觉得浓浓的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再也无法抵御,趴在岳冲身上,呼呼大睡过去。次日醒转,岳冲早已不知去向,只见他胸口压着一叠银票,少说也有三五千两,叶枫暗道:“请我吃早餐么,也不用那么多钱啊?难道想收卖我?”正独自纳闷着,一转头却见到雪白的墙壁上,写着几行洒脱张扬的大字,叶枫一字字念道:“银子既不是给你吃早餐的,更不是收卖你的,而是作为你结婚的贺礼,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参加了……” 叶枫心中没由来一酸,喃喃说道:“你一定要来,因为你是条有血性的好汉。”他接着念了下去:“不敢与你告别,因为我怕讲不出再见,珍重,下次再见便是敌人。” 讲不出再见,离别最是吃不消,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身,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瞬时间一种苍凉萧瑟的感觉,忍不住从小腹最深处直冲上来,登时堵住了胸口,几乎无法呼吸,不知自何时起,热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衣襟,手背上。 岳冲其实并不坏,冲动,鲁莽,高傲,狂放不过是他的刻意伪装,他冰冷的外表下面包含着热情,血性,倘若他是冷漠的人,又怎会在洛阳出手救他? 他也不知道,是岳冲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还是他的出现,改变了岳冲的命运?他只知道,他这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个用情专一,命运多舛的少年。 叶枫一声大叫,冲了出去,门外阳光灿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快乐的笑容,没有人会在意他悲伤,叶枫转身冲入一条长巷,两边高高的围墙,挡住了阳光,阴暗幽冷,恰似他此时的心情。 这条长巷好像长得没有尽头,就似他的人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他止住脚步,伏在长着青苔,潮湿的墙壁上,低声哭泣着。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倘若不是乐观的性格,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何时才是结束?只有在这空无一人的长巷,他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孤寂,空虚。 他倒了下去,倒在充满了腐烂气息,没有任何生气的地上,他宁愿自己无声无息死在这里,也不愿出去看某些人伪善的面孔,听他们说笑里藏刀的言语,人在江湖,岂止是身不由已,大多时候是孤掌难鸣,有苦难说! 就在此时,巷子深处慢慢走来一条黑色的大狗,步履蹒跚,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它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叶枫,蓦地收住脚步,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叶枫寻思:“与其被它咬死,总比死在别人刀剑之下更快活。”大狗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向他走来,脑袋挨着他的额头,从鼻孔里呼出的热气,一股股喷在他的脸上。叶枫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叶枫才清楚看到,大狗遍体鳞伤,左后腿也被打折了,微微蜷曲着,不敢踩在地上。叶枫心头一酸,自言自语道:“比我更苦的人多的是,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为什么不振作起来?” 大狗听他突然出声,不禁吓了一跳,跛着左腿,急退数步,发出呜呜的吼声,眼睛里也有了恐惧,叶枫柔声道:“我不伤害你,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走投无路,亡命天涯!”试探着向它招了招手。 大狗歪着脑袋,不敢上前,但尾巴却情不自禁摇了几下,也算是对他善意的回应吧?叶枫微微一笑,连连招手。大狗察觉他并无恶意,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向他走来。 叶枫待它走近,展开双臂,把它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乱蓬蓬的皮毛,叹息道:“连狗都无容身之地,这世间是多么的残忍,黑暗!” 大狗两条前脚搭在他的肩上,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他的脸,叶枫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对你客气点,你就蹭鼻子上脸,不得了啦。”说到最后,胸口似被给什么东西塞住了,不由得潸然泪下。 有时候人真的不如一条狗,至少狗对人只有忠诚,绝没有出卖!大狗当然不知道他为何流泪,把他的泪水舔得干干净净,叶枫拍拍它的后背,道:“放心,我一定会长出这条长巷,一定会看到阳光,你也是。” 忽听得脚步声响,数条汉子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大笑道:“原来这条畜生躲在这里。”大狗登时变得惶恐不安起来,拼命往叶枫怀里钻,似乎害怕会被这几人带走。 叶枫道:“别怕,别怕,我在,你在,我亡,你亡,咱们生死与共。”众人走到他面前,一人狠狠踢了他一脚,喝道:“兀那汉子,你抱着我的狗做甚?难道你想日它不成?”叶枫一翻眼珠,冷冷道:“既然它是你养的狗,为何它惧怕你?” 那人道:“我要拿它下酒,它当然怕得要命了!”伸出右手,便来捉拿大狗,叶枫左足轻轻一勾,那人站立不稳,仆倒在地,众人大吃一惊,喝道:“你干什么?” 叶枫悠悠道:“它是我的朋友。”众人哈哈大笑,道:“你和狗做朋友,是不是疯了?”叶枫道:“你们有狗可靠么? 众人脸色一变,道:“你是华山派叶枫!”叶枫听在耳里,不亚于五雷轰顶,险些跳了起来,却见他们眼光闪烁,心道:“险些被他们唬往了。”当即笑道:“我怎么是华山派叶枫?听说那厮三头六臂,眼如铜铃,长着血盘大嘴,一餐要喝十坛酒,吃一头牛,每晚要睡十名处女。”众人道:“上头交待,行为乖戾,说话大逆不道的,便是叶枫!” 叶枫道:“那个上头?”众人道:“看来你真是孤陋寡闻,连‘铁拳帮’老大邱名扬都不知道,他受秦盟主委托,正满城搜捕叶枫,你识相点,交出这条狗,否则我们指认你是叶枫,教你生不与死。”叶枫道:“为了一条狗,你们居然栽赃陷害无辜的人?” 众人道:“有什么不可以?因为我们拳头比你硬,所以我们说你是叶枫,你就是叶枫。”叶枫道:“倘若我不顺从你们呢?”众人道:“你是自己找死!”数双拳头向叶枫击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谁是叶枫 叶枫抚摸着大狗的脊背,道:“是他们欺负你吗?我替你出气。”抱着大狗,霍然站了起来,托起毛茸茸的狗尾巴,如软鞭一般,向右边一人横扫过去,道:“狗有狗的尊严。” 那人闪避不及,被扫翻了个筋斗,整张脸肿得如发起的馒头,泪水长流,号叫不止。叶枫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个也跳不了。”身子转动,拿起大狗的右前脚,向前一推一送,大狗居然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其余的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迎面推来,腾腾腾地,连退数步,一跤坐倒在地,知道叶枫身手非凡,心中骇然,谁都不敢说什么话。叶枫目光缓缓向众人扫去,冷冷问道:“是谁打折了它的腿?”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脸色青红交加,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叶枫自言自语道:“看来不找个人背黑锅,只怕难以过关。”众人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齐齐指着被狗尾扫中那人,大声道:“就是他!” 那人大吃一惊,急声分辨道:“放屁,祁老三,不是你下的手么?你怎么敢做不敢当?”祁老三大怒,冲了过去,狠狠踢了他几脚,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胡说八道,嘴巴欠抽了不是?谁不知道我祁老三吃斋念佛几十年,从不杀生?”那人叫道:“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昨天晚上大家还在‘百味斋’吃熊掌,挖猴脑!就数你吃得最起劲。” 祁老三摇头叹息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竟然昧着良心,信口开河,诬陷别人,昨天晚上我在做什么?在抄《金刚经》!” 那人脸皮气成了紫酱色,怒道:“祁老三,你这个卑鄙小人,有胆子做事,难道没胆子应承吗?你敢对天发誓么?”叶枫大笑,斜眼看着众人,道:“有些人只不过是披了张人皮而已,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简直猪狗不如,发誓有个屁用?雷公自己都很忙。” 大狗突然“汪”,“汪”,叫了几声,似是对他所说的话极为赞同。叶枫道:“你真是聪明伶俐,给你起个名字如何?唉,起名字也是有规律的,比如蟑螂叫打不死的小强,形容生命力强大,客栈叫悦来,妓院叫丽春院,琅琅上口,都是说书先生的最爱……” 说到此处,右掌一拍额头,笑道:“记得有一出戏,有句话我特别印象深刻:‘旺财,你咬的这根绳子,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奇怪了。’你一定会问,旺财是谁?旺财是你的同类,干脆你也叫旺财吧。”旺财极不情愿低着脑袋,极不情愿接受了这个名字。 祁老三神情凛然,朗声说道:“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莫说发个誓,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也不怕,我祁老三若吃过熊掌,猴脑,便教我全身溃烂而死,老婆给我戴绿帽子,儿子做龟公,女儿做妓女,你满意了么?” 叶枫叹了口气,道:“普天之下,什么最厉害?是例无虚发的飞刀?还是快得无法想象的剑神一剑?看来都不是,只要脸皮厚,天下无敌。” 那人咬牙切齿道:“祁老三,算你狠!”祁老三道:“再狠也狠不过你,喀嚓一声,就打折了狗……狗……”叶枫喝道:“是旺财!”祁老三干笑道:“就打折了旺财大爷的腿,我们拦也拦不住。” 众人附和道:“正是,我们见得旺财大爷气宇轩昂,仪表非凡,决非寻常之辈,无奈这厮利令智昏,偏偏要一意孤行。”数双目光齐盯着那人,尽是鄙视之色。 那人眼巴巴地看着其中一人,带着祈求的神色,道:“宋五哥,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的妹妹还是你的弟媳,今天你一定要我做个见证。”叶枫摇头道:“求人不如求己,有些人正伸出脚来,准备狠狠踩你一脚呢。” 宋五哥面无表情道:“赵八,我们交情深厚,我不帮你,谁帮你?”赵八喜出望外,忍不住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多谢宋五哥仗义执言。”宋五哥道:“今天一大早,你便跑到我家,说看上了一个小姑娘,又怕自己平时酒色过度,上不了阵,要找些补肾的东西,滋补滋补……” 赵八叫了起来,道:“你撒谎!”宋五哥一个巴掌掴了过去,道:“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敢做不当的小人!以后你再敢找我,别怪我一对拳头不认人!” 叶枫道:“人家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刀的确是插了,只不过插错了地方,插到了别人背上,嘿嘿。”突然身子晃动,双足连踢,将众人各踢翻了筋斗,喝道:“滚你妈的蛋!省得老子看得心烦。”众人抱头鼠窜,一窝蜂般去。 出了长巷,只见得五六人向他迎面而来,步法矫健,一看是练武之人,身上均带着兵器,叶枫一怔,心道:“难道是武林盟的人?”想调头转身已是不及,惟有硬着头发迎了上去。 忽然听得一人朗声道:“朋友,我们帮主有请,你务必赏脸。”右手却按在刀柄之上,好像只要叶枫不从,就拨刀相见。叶枫向他们横看竖看,一时捉摸不透他们的来历,忽然脑子一道灵光闪过,大笑道:“莫非是邱帮主?” 众人严峻的神色,立时放松下来,道:“正是。”叶枫寻思:“邱名扬又认识我,找我做甚?莫非是岳冲的借刀杀人之计,奶奶的,既来之,则安之,不管那么多了。” 还未走进大门,便听得邱名扬如雷般的吼声:“你就是华山派叶枫!”叶枫面色微变,一人道:“秦盟主委托的事,到了帮主这里,便成了一条财路。”另一人道:“这就是帮主的高明之处,谁是叶枫并不重要,关键要有钱赚。” 叶枫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把老子当成敛财的工具了,老子进去,非得揪住他的衣襟,好好问一问,咱们五五开成不成?不成,那么三七开?老子再不能让步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众人已经推开了门,只见虎皮交椅上坐着一条满面虬髯的大汉,厉声盘问着跪在脚下的人:“难道你连五百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你是怎么混的?” 那人愁眉苦脸道:“在下做小本生意的,哪里拿得出五百两银子?”邱名扬大声道:“既然你是做生意的,腰间挂口剑做甚?”那人道:“在下向来仰慕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 邱名扬冷笑道:“十步杀一人,好大的口气,原来你想在我的地盘上做案,我可不答应,叶枫你从实招来,到底有多少同伙,有什么企图,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那人脸色大变,脑袋磕得咚咚作响,道:“我……我……不是华山派叛徒叶枫,我……是……学士街开杂货店的张老实……”邱名扬道:“谁能证明你不是华山派叛徒叶枫,而是学士街开杂货店的张老实?” 张老实急声说道:“我的父母,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会为我证明!”邱名扬提气暴喝道:“叶枫,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派过人到学士街调查,根本就没有张老实这个人!” 这一下声音极大,张老实惊得魂飞魄散,“哎哟”一声,坐倒在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叶枫心道:“为了我叶枫一人,居然弄得大家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索性我认了就是。”脚步挪动,便要挺身而出。 就在此时,但觉肩胛蓦地一紧,只见两人笑嘻嘻道:“朋友,别着急,自然会轮到你的。”邱名扬道:“叶枫,我来问你,你为何要背叛武林盟?你又为什么要流窜到合肥伺机生事?你当初加入华山派,必定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是或不是?” 张老实听得头晕目眩,张大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邱名扬甚是得意,哈哈一笑,道:“邱爷今天心情,不妨指点你一条生路,就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张老实道:“什……什……么生路?” 邱名扬道:“证明你是开杂货店的张老实。”张老实被他绕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怎么证明?”邱名扬道:“盖章,保长盖了,里长盖……一直盖到总兵,知府大人,不多不少,大约要盖二十七八个章,倘若顺利的话,估计一年就成了。” 叶枫心中大骂道:“我操你奶奶的,一个平民百姓,哪里认得总兵,知府大人?这不是变着法子折磨人吗?想要钱就直说嘛。”张老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道:“我……我……”邱名扬道:“你办不到,是不是?”张老实道:“是。”邱名扬道:“可我办得到……”张老实又咚咚磕起头来,道:“邱帮主救救我!” 邱名扬道:“我虽然和总兵,知府大人有些交情,但古人说得好,好人不做官,能坐上他们位子的,都是杀戮果断,无情无义之人,要他们办事,除非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否则纵使天王老子,也休想他们给面子,收你五百两银子,会过份么?” 张老实低声道:“可……可是……”邱名扬道:“难道你就没有值钱的东西?比如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古董,地产,宅子?”张老实摇了摇头,邱名扬喝道:“那就对不起了,来人,把他拉下去,严刑拷打。” 叶枫忍无可忍,推开那两人,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学士街开杂货店的张老板么?”张老实怔怔地看着他,却不敢说话。叶枫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上半年向你借了五百两银子,你不记得了么?” 邱名扬却冲了过来,夺过叶枫手中的银票,大笑道:“张老板,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你多多包涵。”张老实哪敢说什么?能保住小命已是阿弥陀佛,欢天喜地的去了。邱名扬又坐了下来,道:“阁下是?” 叶枫道:“我是谁自己说了不算,邱帮主说我是叶枫,我就是叶枫,邱帮主说我是张老实,我就是张老实。”邱名扬大笑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叶枫道:“被人打脸打多次了,自然而然就脑子开窍了。” 邱名扬道:“你是愿意跪着和我说话,还是坐着和我说话?”叶枫道:“当然是坐着说话。”邱名扬摊开右手,道:“五十两银子。” 叶枫毫不犹豫掏出银子,道:“和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头目吃顿饭,也要出十两银子,况且和邱帮主这个盖世英雄,面对面侃侃而谈,五十两银子,真是物超所值,邱帮主你不会是优惠价吧?” 邱名扬被他拍得心花怒放,大笑道:“你会武功?”叶枫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会武功,而且在江湖上制造了几起血案,人神共愤,简直是穷途末路,无立足之地了。”邱名扬道:“这都不是大问题,当今世道,谁他妈的在乎你过去做了什么事,就看你口袋有没有钱。” 叶枫微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自然有人撑腰说话。”邱名扬斜眼看着他,道:“至少我会替你说话,至少在合肥城没人敢找你的麻烦。”叶枫道:“万一我是华山派叛徒叶枫呢?” 邱名扬面色一变,几名手下却纷纷拨出了兵刃,架在叶枫身上,喝道:“放肆!”叶枫笑道:“我既带着兵刃,说话又大逆不道,不正是具备了叶枫的特征吗?”邱名扬怒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快收起兵器?” 众人收起兵器,仍警惕地看着叶枫。邱名扬凝视着叶枫,笑道:“你像叶枫么?我看你像财神爷。”叶枫道:“唔?”邱名扬道:“因为你拿得出钱,我向来认钱不认人,我只围着钱转。” 叶枫淡淡道:“所以你吃得开。”邱名扬也不否认,道:“在这个国家,莫和别人谈理想,谈感情,只要脸皮厚,心够黑,何愁没钱花?”叶枫道:“谁是叶枫,你根本就不在乎?” 邱名扬道:“上头的争斗,关我屁事?我只在乎我过得快不快活,钱包里的钱会不会多起来。”叶枫拱了拱手,道:“高见,佩服。”邱名扬道:“倘若叶枫能有兄台圆滑机智,何至于在江湖上走投无路?由此可见,他是头犟驴子,根本就不知道变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唐僧肉 出了合肥城,径自往南方而去,走了数十里,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如雷般的蹄声,就连大地也微微颤抖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七八骑疾驰而来,当头一人手持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捉拿华山派叛徒叶枫”九个大字。叶枫脸上肌肉抽搐着,双手紧握,喃喃说道:“师父,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左右为难。” 可以想象,在这段日子里,武林盟那些头头脑脑,必然软硬兼施,逼迫余观涛表态,是为了叶枫一人,让整个华山派玉石俱焚,还是与叶枫撇清关系,让华山派继续发展? 余观涛素来志向远大,一心想带领华山派走上历史巅峰,他当然无法容忍叶枫成为一个意外的搅局者,就算武林盟不对他施加压力,他也会将叶枫踢出局。 再说他对叶枫一直没有好感,若非当时余冰影以死相逼,杨洁对他剖析利害关系,他决不会轻易答应叶枫与余冰影的婚事,或许在他的心头,自始至终存在着一个想法,只要有机会,就不该放过叶枫。 现在正是余观涛下手的最好机会。 他对叶枫出手,相信也没有几人说他心狠手辣,相反还要翘起大姆指,赞一声:“余掌门,你大义灭亲,果然是条好汉子,大家佩服你。”叶枫泪水缓缓流了下来,低声说道:“影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是的,余冰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这几个月来,她是怎么过来的?以泪冼面,还是强作欢颜? 一时之间,又是伤心,又是惭愧,恨不得立即跳了起来,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呼:“影儿,请你要好好珍惜自己!”便在此时,一股乖戾之气,涌了上来,心道:“岳重天我一定要扳倒你!我成了武林盟的大英雄,谁敢不尊重我?” 想到此处,只觉得全身热乎乎的,精神抖擞,可惜自己没长双飞毛腿,日行千里,赶到杭州城,把岳重天从虎皮交椅揪下来,一脚踩住他的胸脯,大喝一声:“岳重天,你这个大花脸,还不束手就擒?” 众骑士离他越来越近,叶枫不愿节外生枝,低垂着脑袋,走到了路边。众骑士口中大喊大叫,在道上横冲直撞,叶枫暗自叹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难怪不得人心。” 忽然之间,一白发老者推着一车粪桶,从一条岔路缓缓转入大路,眼花耳聋,竟没有看到如风般驰至的铁骑。一骑士大笑道:“这么老了,不好好享福,还要干活,做人有什么意思?” 又一人道:“不如我送他到西方极乐世界,让他早点投个好胎。”另一人道:“别多生事非,耽误了大事。”先前那人道:“举手之劳的事,又误不了事,况且我是替他解脱,他还要感谢我呢?” 叶枫听得胆颤心惊,暗道:“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当真无法无天。”当下密切注视着他们的动向,不由得替这白发老者捏了一把汗。 那骑士大喊道:“老头,算你积了几辈子的德,今天碰到我了,从今而后,再不用汗流浃背,在田里干活了!”勒紧缰绳,马匹发出嘶叫声,仰起大半个身子,两只前脚高高举起。 白发老者这才发现,悬停在头顶上的马匹,想闪避,但身子似被穴道般,僵硬如石,根本就迈不开脚步。那骑士大笑道:“叶枫你这逆贼,你以为化了妆,老子就识不出你么?” 众骑士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那骑士松开缰绳,连人带马如泰山压顶般踩了下来。老者吓得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马蹄踩落下来。就在此时,一人冲了过来,提起老者,用力抛了出去,接着一道剑光闪过,斩断马脚,马儿登时栽倒在地,那骑士猝不及防,立时飞了出去。 只听得卟通一声响,栽入一个满是尿屎的粪桶之中,又臭又稠的尿屎骤然从口鼻中灌入,腹腔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叶枫拍了拍手,笑嘻嘻道:“经常换换胃口,才能长命百岁,比起山珍海味,这味道如何啊?”那骑士呕吐不止,根本就无瑕应答。 众骑士大吃一惊,齐齐勒住马匹,刀剑出鞘,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和武林盟作对?”叶枫痴痴地看着那面大旗,缓缓道:“原来各位大侠缉拿华山派叛徒叶枫,当真辛苦了。” 一人得意道:“可不是嘛,老子一路风餐露宿,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整个江湖的安宁。”说到此处,胸膛不知不觉挺了起来,神色甚是骄傲。叶枫冷笑道:“只怕各位大侠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一路上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那人脸色突变,喝道:“你说什么?”叶枫道:“倘若没有武林盟,这江湖才是真的安宁。”众人喝道:“反了,反了。”叶枫微笑道:“反了才有新天地,腐朽的武林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那人挟紧马腹,冲了过来,一刀往叶枫头顶劈去,喝道:“我倒要看看,你脑袋里装了什么狗屁东西?”叶枫跃起身子,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扔入粪桶之中,冷冷道:“至少我的脑袋不会颠倒黑白,仗势欺人。” 其余的人见他身手敏捷,不由大吃一惊,退了几步,道:“你是谁?”叶枫一字字说道:“华山派叛徒叶枫!”众人如雷轰顶,惊叫道:“什么?你就是叶枫?” 叶枫微笑道:“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我既没有满脸横肉,更没有目露凶光,甚至连颗痘痘都没有,穷凶极恶,血债累累的叶枫应该不是这样子的,是也不是?” 众人想笑又觉得不妥,强自板着脸,神情无比的滑稽。叶枫笑道:“请问各位大侠,在下项上人头值多少钱?倘若价格合适的话,卖给各位算了,也好给家人留笔遗产,省得以后清明,冬至没人扫墓烧纸。”一人道:“钱倒是不多,区区三千两银子而已,只不过……” 叶枫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只要杀了我,将赢得极大的名声,那些东西,可以享用一辈子,当然是三千两无法比拟的,难怪各位养尊处优的大侠,要风餐露宿,不畏辛苦。”众人沉默不语,等于默认了他的话。 叶枫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嘿嘿冷笑道:“原来我是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唐僧肉,不对啊,想吃唐僧肉的,不是千娇百媚的白骨精,就是说话嗲得让人酥了半边身子的蜘蛛精,怎么剧情反转了,换上了满脸疙瘩,膀大腰圆的怪物了,我的娘啊,不吓跑各位看客才怪呢?” 众人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有趣,只可惜不知自重,自甘下流,唉。”叶枫眼光往众人脸上扫去,大声说道:“我叶枫在此,谁来取我的人头?”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叶枫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块香喷喷的唐僧肉,与各位无缘了。”转身便走。忽然一人大声喝道:“叶枫,给我留下性命!”这一声喝过,已经冲到他的身后,一刀直直劈下。叶枫道:“终于来了个有胆子的人。”身子后仰,右臂上举,嗤的一声,刺入那人的喉咙。 那人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真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此事,嘴巴一张一合,却发出任何声音,缓缓倒了下来。叶枫叹道:“吃肉有风险,张嘴须谨慎,还有谁来?” 余下的三四人定了定神,齐声说道:“一齐上!”催动马匹,从不同的方位向叶枫冲了过来。他们虽然是平庸之辈,但一拥而上,亦是不容小视。 叶枫手舞足蹈,哇哇叫道:“哎哟,不好,妖魔狂舞,唐三藏脚板抹油,溜之大吉也!”纵起身子,挺剑向右边一人当胸刺至。 那人反应也快,长剑横扫,格开了叶枫的杀着。叶枫一怔,笑道:“此路不通?东边不亮西边亮。”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斜刺里刺向东边一人。那人大吃一惊,挥剑招架。 叶枫剑势飘忽,刺入他的左胁,那人大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叶枫一招得手,足不停顿,手腕微翻,长剑挑上,噗的一声,刺入另一人腰间。 那人口喷鲜血,大叫道:“痛死我了!”叶枫微笑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爷,也知道痛?”说话之间,又刺倒一人。剩下一人见势不妙,催马便走。 只是心慌意乱之际,竟不分方向,居然往叶枫直直冲了过来。叶枫笑道:“这不是我的白龙马,我不要,真的不要。”舒展手臂,将那人从马鞍上扯了下来。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大叫道:“叶……叶……大侠饶命!”叶枫道:“不知人间疾苦,也该清醒清醒了!”抓住他后颈的赘肉,向粪桶按去。那人拼命挣扎,道:“并非我良心泯灭,在这个比谁更坏的世道,我就能独善其身?” 叶枫一怔,心道:“居心不良之人多若牛毛,就算他们一个个站在我面前,任我浸粪桶,纵使不吃不睡,一辈子也休想干完,再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想好人受到尊敬,坏人心存敬畏,只有一条出路……” 想到此处,脑子自然而然迸出两个字来:“变革!”五指不由得松开,那人趁此良机,摆脱控制,催马便走。叶枫也不理会,心中一片茫然:“我拉岳重天下马,岂非成了江湖罪人,变相替武林盟助纣为虐?” 随即又想:“我放过了岳重天,可是武林盟,变革派那些人会领我的情,会放过我么?他们人人以我为敌,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分明是猪八戒照镜子,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一时又是愤怒,又是难过,无计可施,坐在地上,如庙里的菩萨,动也不动。天地虽大,却无他容身之地,从今以后他的处境,就像是虎爪下的牛羊,刀砧上的鱼肉。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站起身子,仰天大笑,道:“岳重天就看你有没有造化,我若死在武林盟刀剑之下,算你的运气,倘若我能挣扎到杭州,不管你是不是江湖的大救星,我都要和你斗一斗,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既然无路可走,就杀出一条血路出来,这个江湖容不下他,索性就反了吧!永不屈服的命,无论谁想要他的项上人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点,叶枫的心稍稍舒服些,笑道:“造反靠什么?靠胆子大,怎么能让胆子变大,就是多喝酒!”当下迈开脚步,向南而去。 走了不久,便见得路边搭着一酒肆,酒旗上面写着“景阳岗”三个大字。叶枫胸中热血沸腾,寻思:“我就是身强力壮的武松,要打尽天下的老虎。”进得门来,只见柜台后面坐着一名女子,约莫廿七八岁年纪,眼睛极大,衣襟敞开,露出半截肉嘟嘟,白花花的酥胸,多半是酒肆的老板娘,柜台右边放着两个大缸,虽然上面盖着木板,但一股股无法抑止的酒香,冲了上来,直入鼻中。 叶枫忍不住大声赞道:“这酒好厉害!”老板娘仔细打量着他,微笑道:“这酒叫做‘好汉酒‘,只给英雄豪杰喝的。”叶枫趴在柜台上,右手支着下巴,微笑道:“什么是英雄豪杰,是长着满脸横肉,留着乱蓬蓬大胡子的?” 老板娘凝视着他,大大的眼珠似有了层朦胧的春情,吃吃笑道:“不过是莽夫,粗人,和那种人相处,简直对牛弹琴,心里闷得发慌。”叶枫忽然想起了徐家庄的小仙,心道:“你和阿根还合得来么?”微笑道:“莫不成是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又白又嫩的?”老板娘拼命地摇着头,道:“油头粉面,吃软饭的小白脸,我打心眼瞧不起他。” 叶枫微笑道:“老板娘,有眼光。”老板娘伸手在他额头一点,愠道:“我还没嫁人呢。”叶枫大笑道:“抱歉,原来是女掌柜。”女掌柜道:“是辛掌柜……”她仰着脸,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喜欢的男人,应该有时像天使般温柔,有时像野兽般凶猛,可惜这么多年,我一直遇不到。” 就在此时,一人大步走了进来,喝道:“掌柜的,快把好酒,好肉端上来!”声音宏亮,犹如闷雷般,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 两人大吃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条大汉威风凛凛站在厅堂之中,衣裳破旧,满脸风尘。他背上还负着一人,那人双眼深凹,脸色枯黄,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勇敢的心 叶枫见他们落拓孤寂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心念一动,道:“辛掌柜,这两位豪杰的账都算在我这儿。” 辛掌柜笑道:“姐生性豪爽,喜欢结交天下英雄,就当我和三位交个朋友吧。”灵活的眼睛却往叶枫脸上瞟去。 叶枫心头突突乱跳,暗道:“莫非她想我做老板?我视金钱如粪土,这女子看上去亦是个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主儿,我和她结合,岂非不到三五个月,便将万贯家财败得精光?影儿精打细算,张驰有度,她才是我最理想的妻子。” 岂知那大汉根本就不领她的情,扶病汉坐下,掏出一锭碎银,往桌上一搁,冷冷道:“在下从不欠别人的人情,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辛掌柜面色微变,道:“谁要你们还人情了?”大汉道:“但是在下心里会难受。”辛掌柜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道:“你……你……” 大汉抢先将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道:“在下脾气古怪,不识抬举,请掌柜的多多见谅。”叶枫心道:“果然是个怪人。” 待到酒菜上桌,大汉却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每种酒菜都一一测试过去,好像生怕有人会下毒一般。叶枫暗自奇怪,心道:“这人神经兮兮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辛掌柜忍无可忍,一拍柜台,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开的是黑店?难道会用蒙汗药把你迷倒,然后剁碎,做成人肉包子?”病汉连连作揖,陪笑道:“掌柜莫怪,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多多见谅。” 大汉脸上忽然露出种混合着痛苦和悲愤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如果你和我一样,被人追杀,亡命天涯,你也会变得疑神疑鬼,不敢相信任何人。”病汉的眼中似乎有了泪光。 叶枫缓缓低下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是走投无路?但他心中还有热情,因为他还没有彻底的绝望,就像再黑的夜,天上总有一两颗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为别人指引道路。 人还是乐观点好。 辛掌柜道:“谁要杀你们?”大汉道:“天下之人。”辛掌柜道:“你们犯了什么罪?”大汉傲然道:“掌握了某些大人物见不得人的隐私。”辛掌柜眼睛一亮,道:“莫非你们就是执笔郎司马逸和‘千里独行’鲍春雷?” 大汉脸色大变,拨出鞘中的钢刀,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是武林盟派来的么?”辛掌柜凝视着他,脸上忽然涌起了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就像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看到自己的偶像,道:“我敬佩你们。” 他们就是司马逸和鲍春雷。 最近在江湖上,除了叶枫之外,他们俩人同样红得发紫。而且他们比叶枫相比,他们更具有威胁。叶枫充其量不过是门派利益博弈的牺牲品,但他们却实实在在掌握着某些大佬的把柄。 说准确点,是司马逸掌握着某些人见不得光的丑事。司马逸不过是武林盟数十名执笔郎的其中之一,何谓执笔郎?就是类似记载帝王起居注的文人,只不过前者记录皇帝的言行与政务得失,而后者记录的是武林盟的会议,决定,以及武林盟每个人的档案。 武林盟创建之始,便立下三条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阅读这些记录内容,任何人都不能篡改这些记录内容,任何人都不能对执笔郎施加压力。执笔郎虽然不起眼,但每个大佬都对他们客客气气,因为谁都希望他们能笔下留情,少写一些不光彩的东西进去。 有些头脑灵光的执笔郎倒把他们手中的笔,当成了一条财路,只有司马逸是个例外,因为他正直,有颗勇敢的心,因为他看不惯那些歪门邪道,他更不会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篡改真相,粉饰太平! 执笔郎的责职是什么?就是抱着不偏不倚的心态,凭着手中的笔,用几乎不带任何感**彩的言语,记录下最真实的事,最真实的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执笔郎和史官一样,都是历史的守护者。 倘若连执笔郎都成了利益集团的一分子,还能指望他们公正客观么?司马逸曾经满腹激情,希望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能够有所作为,扫清弊端,让武林盟重新恢复活力。 但他却彻底失望了。新上任的武林盟只不过是换了幅新面孔的傀儡而已,仍旧受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的控制,那些大佬照常醉生梦死,奢华荒淫。 只有像他这种理智的人,才清楚地明白,看似天下太平,武功强盛的外表,其实是暗流涌动,怨声载道,所以他选择携带他所掌握的一部分档案,去投奔杭州的岳重天。 他并非要拿这些东西去换取荣华富贵,而是他实在太热爱武林盟了,他只有借岳重天的手,除掉那些巨贪蛀虫,他这一出走,武林盟上下震动,迅速作出反应,派出各路人马,沿途截杀。 接着怂恿武林盟主秦啸风率各门派头脑南下,既是警示岳重天不要判断失误,轻举妄动,又是杀鸡给猴看,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莫挑战武林盟的权威,否则等待他们的是,泰山压,书生手中的笔,才是杀人的利器!” 司马逸道:“你怎么知道我收了一百万银子?是岳重天亲口告诉你的?哈哈,原来你是岳重天的卧底。”傅炎一时语塞,不由哑口无言。 鲍春雷道:“他何止结交了岳重天一个邪人?”傅炎神情蓦地紧张起来,急声问道:“还有谁?”鲍春雷道:“还有我这个丧心病狂,杀人如麻的人渣败类。” 傳炎松了口气,道:“对,你们狼狈为奸,简直是绝配。”司马逸道:“你想怎么样?”傅炎道:“交出黑材料,跟我回去,也许事情还有通融,我的手上不想沾朋友的血,虽然是曾经的朋友。”众人齐齐站了起来,右手不约而同按住刀柄,鲍万雷怒道:“看什么看啊?害得老子吃饭都没胃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飞天魔女 司马逸冷冷道:“假如我说不呢?”傅炎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阴森森说道:“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只听得铮铮声响,众人兵刃纷纷出鞘。司马逸神色泰然,道:“急什么啊,我的酒还没有喝好。”叶枫暗自钦佩,寻思:“这人不仅正直,而且骨头也硬。”司马逸道:“小二,拿几只酒碗来。”辛掌柜道:“阿成,你去厨房告诉老范一声,今天客人多,得多准备些菜蔬。”自己却抱着一撂酒碗,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去自己的情人,脸上荡漾着柔情蜜意,迈着轻快的步子,眼睛一直盯着鲍春雷。傅炎不气不恼,冷笑道:“看你能玩什么花样?”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司马逸倒满两碗酒,凝视着鲍春雷,大声道:“我要敬你三碗酒。”鲍春雷一怔,道:“为什么?”司马逸道:“因为你是真正的热血男儿,放眼当今世上,能有几个不计较自己利益,仗义出手的?”一口气喝了三碗酒,辛掌柜看着鲍春雷,眼中的仰慕更浓了。鲍春雷苦笑,道:“你把我抬举的那么高,而你自己呢?你完全可以过着安逸幸福的日子,难道是自己犯贱吗?不,因为你放不下这个江湖,你才是道:“别停下,别停下,再往下点。”忽然之间,辛掌柜五指收紧,牢牢抓住了他的喉结,这人大吃一惊,身子扭动,喝道:“你……你……”辛掌柜左掌拍落,击在他的天灵盖上,笑道:“我要你的命啊,你自己说的,怎么反悔了?”这人喉咙嗬嗬作响,全身的力量在刹那间消失,全身的肌肉蓦地松驰,所有的排泄物同时流出,软软的倒在地上。众人大惊失色,道:“你……你……杀了他!”辛掌柜拍了拍手,格格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们没有杀过人么?”傅炎右手紧握住刀柄,瞳孔骤然收缩,厉声道:“你到底是谁?”辛掌柜右脚踩在白木板凳上,有意无地的掀起长裙,露出一截细腻光滑的小腿来,眼波流转,柔声说道:“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一人大声道:“看我的!”刀光闪动,钢刀斜斜劈落。鲍春雷大怒,喝道:“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呼的一掌,劈了出去。忽然一根柔软的绸带飞了过来,绕住他的手腕,鲍春雷一怔,愕然道:“你……你……”辛掌柜嫣然一笑,道:“鲍爷,多谢你的关心,我应付得了,你还是喝酒罢!”鲍春雷坐了下来,低声道:“你自己小心点。”辛掌柜手腕翻动,带子缠住屋八道,满嘴反话!”辛十娘一翻眼睛,冷冷道:“反了才有快活日子过,一小撮人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力和资源,谁不活得压抑,绝望?”司马逸眼睛流下了泪水,喃喃说道:“一个女人都有如此的见识,这个江湖有救了……” 傅炎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道:“辛十娘,你到底受谁的指使?得了多少好处?是不是岳重天派你来的?”辛十娘大笑道:“好处?我和武林盟作对,恐怕从今尔后,都将亡命天涯,一天都睡不上好觉了。”傅炎脸色稍缓,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怎么做,对你最有利。” 辛十娘道:“总有人要挺身而出,总有人要流血牺牲,倘若能用我的性命,换得大家的觉醒,死了又如何?”这就是她的原则,看不顺眼,就断然出手,谁说女流之辈,只会逆来顺受,看男人的脸色,胸中就没有热血流淌? 其实古往今来,不乏有令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女英雄,女豪杰,譬如西施,貂蝉,红线女,梁红玉……辛十娘的原则,也就是世人所推崇的正义,侠义。 这种人向来不多,但正因为他们不识时务的存在,黑暗之中才有点点星光,有些人才有所顾忌!傅炎道:“既然你想做英雄,我成全你!”他的刀已经出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不负天下人 与此同时,鲍春雷掀翻桌子,碗碟滚落在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反手一刀,砍在一人胸口上,大声道:“要么将我们杀光杀绝,要么被我们杀光杀绝!”辛十娘冷冷道:“我的命运岂能由你来定?”长鞭抖得笔直,犹如长枪蛇矛,往傅炎喉咙刺来。傅炎喝道:“不要活的,格杀勿论!”刀尖上挑,格开长鞭。辛十娘道:“关紧门窗,一个也休想走出去。”几名伙计应了一声,关上门窗,看上这种事他们并非第一次做。叶枫心头突突乱跳,寻思:“这种大场面,怎么少得我?”足尖一挑,一条板凳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把一人打翻了个筋斗,叫道:“叶枫在此!”司马逸一怔,道:“华山派叶枫!”叶枫哈哈大笑,道:“正宗华山派叛徒叶枫,如假包换!”辛十娘道:“今天好热闹,武林盟要捉拿的人,全都在一起了。”叶枫大笑道:“这叫做物以类聚,臭味相投!我们都是天地不容,走投无路的烂人!”鲍春雷道:“说的好!”傅炎冷冷道:“也好,省得我大费周折,今天一网打尽!”辛十娘道:“牛皮烘烘,臭不要脸!”长鞭向他腰间戳到。傅炎转过身子,钢刀前递,斩向她的右腕。辛十娘笑道:“啊哟,你这人心真狠,居然根本不会怜香惜玉。”长鞭舞得作响,有几人闪避不及,不是头破血流,就是伤筋断骨,号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店内已是一片混乱,这几十人不过是武林盟不入流的小角色,武功平平,哪里是叶枫他们的对手?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有数人便杀死,其余的人见势不妙,忙向门口奔去,却被守候一旁的伙计,迎头痛击,又折损了数人,只得退了回来。鲍春雷挥刀乱砍,众人被他追得嗷嗷乱叫,司马逸急声道:“别伤他们的性命,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鲍春雷跺脚叫道:“别人都要取你的人头去邀功,你反替他们着想,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话虽然这样说,但手上的刀却已不似先前凌厉凶猛。司马逸反手一掌,将一人推了出去,苦笑道:“他们都是有家的人,你一刀下去,将使一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鲍春雷嘿嘿冷笑,道:“你这个顽固不化的迂腐子,只可惜好心用错了地方,是谁让你家破人亡的?”司马逸反问道:“和他们有关么?”鲍春雷越想越怒,抓起一人的腰带,抛入酒瓮中,道:“不是他们的助纣为虐,推波助澜,武林盟那些大佬岂能得寸进尺,目中无人,视天下苍生如草芥,土狗?”司马逸神色凝重,一字字道:“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天下人。”是的,世上就有这种人,也许他们受尽了屈辱羞耻,尝尽了人情冷暖,但他们只是把戾气,仇恨默默的消化,从不会爆发,更不会借机报复社会。他们展现给世人的是大海般胸怀,阳光般的温暖,所谓的侠之大者,也不过是如此的境界吧。鲍春雷刀柄倒转,把一人击晕过去,道:“我不管你的破事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司马逸微笑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你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假如你狠得下心来,早就混得很好了。”鲍春雷怒道:“他妈的,上辈子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居然交上了你这个比娘们还心软的王八蛋朋友?”司马逸立即纠正道:“是兄弟。”叶枫道:“不杀他们也可以。”长剑连点,专刺众人的穴道,众人“哎哟”,“哎哟”,纷纷中剑倒地,鲍春雷道:“唉,又一个娘们!”照样模仿,不过顷刻之间,众人均被点倒在地。整个大厅,只剩下傅炎与辛十娘斗得甚紧。叶枫等人却坐了下来,居然一边喝酒,一边观战,压根就不替辛十娘担心,他们虽然是初次见到辛十娘,但她既然在江湖闯出那么大的名堂,一定有过人之处。辛十娘高纵低伏,时而在梁上一窜而过,时而在桌面上与傅炎纠缠一番,身形轻盈灵动,既似燕子又似狸猫,倏来倏往,极其诡异,根本就捕捉不到她的行踪,只见眼前身影晃动,幽香入鼻,不觉飘飘然的,竟有了几分醉意。尽管傅炎凶悍,一把刀使得呼呼作响,自始至终不离辛十娘的左右前后,但却似少了一口气般的,总是差之毫厘,鲍春雷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辛十娘面若桃花,微笑道:“你是说我的人么?看来你倒有几分眼光。”鲍春雷一时语塞,只觉得心中突突乱跳。忽然之间,辛十娘的长鞭无声无息的窜了过来,卷起了他的酒碗。鲍春雷一惊,道:“你做什么?”叶枫掩嘴窃笑,心道:“这人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辛十娘白了他一眼,嗔道:“借你的酒,壮壮胆。”喝了几口,酒气上涌,双颊酡红,说不出的妩媚。只见她长鞭一吐,将酒碗又送了回来,鲍春雷痴痴地看着碗中的残酒,心中犹豫不决,也不知是喝下去,还是把它倒了?辛十娘笑道:“难道你喝了它,就会变成扭扭捏捏的小娘们?”叶枫“噗嗤”一笑,酒水全喷在自己衣襟上。鲍春雷羞得脸红耳赤,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浓浓的酒意当中似乎还有淡淡清雅的脂粉味道,瞬时之间百感交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慢慢的在全身扩散开来……辛十娘长笑一声,道:“三招之内,我必擒你!”傅炎道:“大言不惭!”大喝一声,钢刀疾向辛十娘刺去。辛十娘道:“暂且让你一招。”腰身一扭,退开数步,站在一张桌子上,嘴角微斜,显得甚是鄙夷。傅炎莫名火起,道:“臭婆娘,我与你拼了!”连劈数刀。辛十娘“哎哟”一声,长鞭飞了起来。鲍春雷心急如焚,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岂知叶枫用力一按他的肩头,笑道:“坐下来喝酒!”辛十娘并不惊慌,伸出双掌,夹住了刀身,傅炎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捅去,辛十娘毕竟是女流之辈,气力不如他,只见刀身一寸寸自她双掌中间突了出来,一寸寸向她心口逼近。鲍春雷满头大汗,眼珠都快凸了出来,腰身一挺,怒吼道:“谁他妈的和你喝酒?”不料司马逸左手搭住了他的脖子,悠悠道:“他和你没交情,你可以不给他面子,但我是你的兄弟,你不会拒绝我吧?”傅炎狞笑道:“你死定了!”手上加力,刀锋距她的心口已不足数寸。辛十娘眼睛斜睨着他,微笑道:“是吗?”吗字刚落,傅炎只觉得后脑勺一痛,似被人重击了一记闷棍,握刀的手忍不住松了,叫道:“是谁暗算我?”辛十娘双手捉住他的手臂,反转过来,往前一送,嗤的一声,刀锋斩断了他的喉咙,傅炎双眼瞪得大大的,到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功败垂成。辛十娘微笑道:“我扔出鞭子,就是用来砸你脑袋的。”几个男人见她豪气风发,不知不觉起了自愧不如之意,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是好。过了一会儿,鲍春雷端起一碗酒,大踏步向前,朗声说道:“我敬你。”咕的一声,将碗中的酒喝干了。辛十娘摇了摇头,微笑道:“可惜我不能陪你喝酒了。”鲍春雷脸上立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就连说话的声明也变得又干又涩,道:“为什么?”辛十娘道:“因为有客人来了。” 来的客人真多,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每个人脸上都愁眉苦脸,倘若你的脖子上架着把刀子,还能笑得出来么? 正中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红木椅子,坐着一个满脸戾气,脸皮焦黄的中年男子,辛十娘笑道:“杜庄主,今天要办什么好事?” 这杜庄主微微冷笑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与掌柜的想处多年,竟不知你是大名鼎鼎的‘飞天魔女’杜十娘,实在该打。”说着抬起手掌,轻轻在自己左颊上刮了一下。 辛十娘笑道:“一个人太出名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女人。”杜庄主道:“我只想和你做个好邻居,隔三岔五到店里喝杯酒,没钱的时候,赊几笔账。”辛十娘道:“你想我怎么做?” 杜庄主双掌合上,连拍三下,只见人群中走出四条大汉,抬着两口箱子,往地上一放,垂着双手,退了回去。辛十娘笑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是送给我的么?”杜庄主大笑道:“当然是送给你的。”缓缓打开了箱子。 箱子一被打开,众人忍不往“噫”的一声,眼中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原来箱子里装的是金银珠宝!辛十娘叹了口气,道:“听说杜庄主已经有十三房姨太了,难道还不知足?” 杜庄主摆了摆手,道:“在下乡野粗人,哪配得上你这个女中豪杰?”辛十娘道:“你我非亲非故,给我那么多钱做甚?”杜庄主道:“向你买三个人头?” 辛十娘皱着眉头,斜眼问道:“那三个人头?天下竟有如此值钱的人头?”杜庄主道:“司马逸,鲍春雷,叶枫。”辛十娘转头指着叶枫他们,吃吃笑道:“是不是这几个王八蛋?” 司马逸几人脸色不由微变。杜庄主沉声道:“不错,目前在江湖上,也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脑袋,值这个价钱。”辛十娘道:“你准备卖给谁?”杜庄主道:“武林盟。”辛十娘冷笑道:“你以为武林盟会给你钱?你这笔钱,只怕是丢入水里,泡也不会冒一个。” 杜庄主道:“我压根儿就没指望他们会给我钱。”辛十娘道:“莫非你准备放长钱,钓大鱼,另有所图?”杜庄主居然也不否认,一字字说道:“你以为我每天喝喝花酒,玩玩女人?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我也是有梦想的人。” 辛十娘笑道:“原来杜庄主想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杜庄主道:“并非我没有本事,只不过一直没有把握而已,没有胜算的事,我当然不会做的,所以一拖再拖,才会等到了今天。”辛十娘道:“你实在想不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杜庄主叹了口气,道:“我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否则就会被别人夺去,时不我待啊!”辛十娘瞪着眼睛,惊讶道:“是谁那么胆大,竟敢在杜庄主头上太岁动土?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杜庄主板着脸,沉声道:“武林盟。” 辛十娘看着躺在地上的数十人,道:“是这些瘪三么?”杜庄主昂首大笑,道:“他们不过是打前站的虾兵蟹将,厉害的在后面呢,十天之内,这里必将群雄聚集,热闹非凡。”辛十娘道:“所以你先下手为强。” 杜庄主道:“我取了他们的脑袋,就有了和武林盟做交易的筹码,到那个时候,他们不得不捧我上位。”说到这里,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辛十娘也笑,道:“所以你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好价钱。”杜庄主淡淡的道:“世上的人,没有几个不爱钱的,有钱多好啊,可以拥有别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口袋里有钱,你就有了傲视别人的底气。”辛十娘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我更爱惜名声。” 杜庄主一怔,道:“什么名声?”辛十娘道:“我把他们交给你,以后谁敢到我的店里,和我做生意?”杜庄主道:“你有这么多钱,还做甚么生意?” 辛十娘抿着嘴唇,低声说道:“我虽然杀人如麻,但从未做过出卖别人的事,更没想过用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杜庄主道:“古人说的好,饿死肚小的,撑死胆大的,要想做人上人,就得敢吃人,敢害人,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朋友是做什么的?就是用来出卖,用来换钱的。”辛十娘道:“杜庄主你吃过人么?” 杜庄主微笑道:“倘若不吃人,我能拥有今天的成就么?况且他们又不是你的朋友,你还犹豫什么?”辛十娘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想嫁人了。”杜庄主道:“正好给你做嫁妆。” 辛十娘缓缓转过头去,淡淡柔和的阳光照耀之下,光滑如玉的脸庞似乎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叶枫不禁心中一动,瞬时间想起了余冰影,似被尖针狠狠刺了一下,痛得眉头嘴角都抽动起来。 只见辛十娘目光慢慢停在鲍春雷粗旷的脸上,右臂一点点地举起,葱管般的手指直直地指着他。杜庄主道:“你想第一个杀他,好办!”鲍春雷心头突突乱跳,忽然撕开衣襟,露出结实,毛茸茸的胸膛,大声道:“我烂命一条,你有本事,取去就去了。”辛十娘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柔声说道:“我想嫁给你,你愿不愿意娶我?”鲍春雷大吃一惊,跳了起来,叫道:“你……你说什么?”身子刚纵起,却被叶枫,司马逸一左一右按住肩胛,只听得他们异口同声道:“你捡大便宜了。” 鲍春雷犹如身在梦中,痴痴地看着辛十娘秀美的容颜,只觉得头重脚轻,灵魂脱窍,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只想:“我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我是不是听错了?” 辛十娘微笑道:“虽然我年纪不少了,但和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时常憧憬着能够一见钟情,一眼就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人,我一看到你,就有种预感,今生今世,我只和你在一起。” 杜庄主也是大出意外,厉声喝道:“你有没有搞错?”辛十娘道:“魔女和浪子,岂非绝配?况且你的钱,我只怕没命花,你杀了他们三人,难道会放过我么?”杜庄主冷冷道:“你一定要和我作对?” 辛十娘道:“我一直在和心术不正的人作对,难道你不知道么?本来我准备这几天杀你,没想到让你抢了先。”杜庄主道:“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反正你已经别无选择。”辛十娘道:“是吗?” 杜庄主指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男女老少,笑道:“你信不信我把他们的脑袋全剁下来?”辛十娘道:“你真卑贱。”杜庄主道:“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人会在乎你是否无耻,不择手段。” 辛十娘道:“幸好我手里也有筹码,至少比你手上的那些人值钱。”杜庄主道:“你想和我做交易?”辛十娘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是各取所需。” 杜庄主道:“我能得到什么?”辛十娘道:“你救了他们,他们当然对你感激在心,自然会替你说话……”杜庄主道:“我只知道杀了他们三人,才是成功的最快捷径,他们的死活,关我屁事?”忽然跃起,刀光一闪,将一名七八岁的孩童劈成两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回不了头 血花飞溅。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刀锋下变得就像是一段已经腐烂了的木头,上半身飞出数尺,才重重摔在地上,意识尚未完全丧失,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想说什么话,是要喊痛么,还是对杜庄主的残忍表示愤怒! 有人已弯下腰,大口呕吐起来。叶枫紧握着手中的剑,只觉得热血全涌上头道:“那可是要命的东西,我不想死得太早。” 司马逸道:“还有我的命,大家都想得到我的脑袋,就看谁有运气。”杜青竹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明白司马逸这句话的份量,道:“你想得到什么?”司马逸道:“我朋友的命。” 杜青竹大笑道:“我岂非亏大了?”司马逸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我才是武林盟的心病。”杜青竹道:“你以为我会答应?”司马逸道:“你当然不希望我落在别人手里。”杜青竹把钢刀扔到他的脚下,道:“司马先生,请,在下可不想背负着残杀正人君子的罪名。” 说到这里,当真是心情畅快,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似乎看到了一条笔直平坦,铺着鲜花的锦绣大道,从他脚下向前延伸,哪个男人不渴望拥有名声,财富和权力?这一刻他彻底的放松。 忽然之间,只听得叶枫一声轻叱:“起!”和鲍春雷如闪电一般,高高跃起,猛向杜青竹扑了过去。擒贼先擒王,唯有拿住杜青竹,才能维护大伙周全。 杜青竹毫无惊诧之意,好像预料到他们会有如此一举,冷笑道:“来得好!”抱起四个孩童,退出了数丈开外,嘴里一声吆喝,人群之后,蓦地站起数十条大汉。 这些大汉人人手中举着根两三丈的长枪,高高向上举起,形成一个错落有致,进退有序的巨大枪阵,阻止了叶枫他们凌空下落之势,倘若他们不改变的方向的话,势必被锋利的长矛刺得浑身窟窿。 叶枫长笑一声,道:“不过雕虫小技耳!”身子向右滑开数尺,瞅准右翼最薄弱之处,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光芒,扑了过去。岂知身子方动,只听得一人沉声喝道:“变阵!” 立时有七八人填补上前,原先护住右翼的那些人,却屈着双膝,半蹲在地,与站立的人形成了高低防御,无懈可击的局面,阳光照在枪尖上,发出诡异的光芒,犹如死神的微笑,迎接着叶枫的到来。 叶枫见他们防守严密,心中一凛,暗暗叫苦:“他们虽然武艺不高,但经过严格训练,把力量聚成一团,不亚于绝的真轻巧,你以为是游山玩水,走累了,玩腻了,就打道回府,你干的是要命勾当,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认输,那些为他死去的人,是绝不能复活的。 难道只有狠下心来,不顾这些人的死活,一条路走到底?他低垂着脑袋,忍不住大哭!想和武林盟扳手腕,就得比他们更凶狠,更恶毒!只可惜他天生就是只软弱的绵羊,无论如何锤炼,嘴里吃的仍然是青草,而不是血和肉! 杜青竹叹了口气,道:“原来大侠也是胆小鬼。”将手中的孩童抛了起来,被数根长矛刺透身子,长枪手抖动长矛,将孩童抖落在地,摔在鲍春雷的脚下,一时竟未死去,微弱地叫着:“妈妈……妈妈……” 鲍春雷热泪盈眶,心中突突乱跳,脑中已渐渐混乱,一种近乎疯狂的混乱,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杀得干干净净!”当下跳了起来,一刀劈在一人胸膛上,大叫道:“去你妈的!” 那人狂笑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众人皆是同宗同祖,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相互关系比较单纯,不计较个人得失,故而特别的凶悍,不怕死,见得这人被杀,齐叫道:“三娃!三娃!”长枪利刃,四面八方向鲍春雷刺至。 鲍春雷右手挥动,架住短刀,左手如蜻蜓点水,抓住了十余根长矛,众人抖动枪杆,要把鲍春雷手掌震落,白木枪杆相互撞击,发出爆豆般密集声音。 辛十娘见得众人围成一圈,口中嗬嗬有声,不知鲍春雷是安是危,又不能撇下司马逸不管,心中忐忑不安,手心背上全是汗水。司马逸双掌合什,嘴唇蠕动,多半在保佑鲍、叶两人平安无事。 鲍春雷道:“我不要了!”手掌松开,轻轻一带,众人身不由已,向前扑出,摔了个“狗嘴屎”。鲍春雷哈哈一笑,道:“我去了!”身形晃动,便要纵身拔起。 忽然之间,只觉得双腿一紧,原来数人紧紧抱住了他,鲍春雷双足连踢,但众人如藤蔓绕树一般,口中咯血,也不放手,道:“杀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英雄末路 叶枫见得众人凶悍之极,长叹一声,说不出的空虚忧郁,长剑刷的一声,刺了出去。除了拨剑而起,除了做刽子手,还能怎样?有些事你明知不该做,却偏偏非要去做不可,连自己都无可奈何,连逃避都无法逃避!剑光一闪,随即有人应声倒地,鲜血如箭,喷了数尺之高,又似烟雾般飘飘洒洒落在众人身上。众人一见到血,不仅毫无畏惧,反而如解开封印的恶魔,如被灌了**的少女,眼睛泛着异样的光芒,奋不顾身的扑上,恨不得将叶枫撕成碎片。叶枫道:“你们何必做别人的垫脚石?”众人怒吼道:“杜爷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愿意替他去死!”在叶枫他们眼里,杜青竹是心狠手辣的杀人狂魔,在众人眼里,杜青竹却是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恩惠的衣食父母。但凡大奸大恶,手段决绝之人,通常有几张面孔,他们可以在谈笑风生之间,把自己最亲密的人,一脚踩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可以一掷千金,恩泽乡里,倒是那些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只有一副干干净净的脸孔,反而如过街的老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太受欢迎。众人长枪连戳。叶枫长剑指东打西,盘旋飞舞,只听得“哎哟”,“哎哟”几声惨呼,已有数人中剑倒地。众人双眼血红,大喊大叫,好像自己拥有的是金钢不坏躯体。根本就不惧叶枫的剑。杜青竹冷笑道:“司马先生,你多犹豫一刻,便得多一人为你丧命,你也看到,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或许他们才新婚不久,或许他们刚做父亲,是你让他们走了不归路,你才是杀人凶手!”司马逸胸口气血翻滚,一声声传入耳中的惨呼,真如身受千般折磨,万种煎熬的酷刑,心道:“我是杀人凶手么?是我杀了他们么?”辛十娘道:“莫听他的胡说八道。”杜青竹微笑道:“可是我知道你现在已不会再等了,你一定会挺身而出,因为你有侠义,见不得任何人为你受苦,是也不是?”司马逸苍白的脸突然发红,全身上下每一根青筋都已凸出,若非被辛十娘死死按住,只怕早就冲了出去。辛十娘冷笑道:“人不会白死的,血债我们记在心中。”杜青竹沉着脸,道:“你不妨再多记一笔。”抓住一个孩童的发髻,钢刀轻轻在他脖子上滑动着,柔声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孩童浑身发抖,颤声道:“我……我……叫阿……飞,今……年……八岁……”杜青竹微笑道:“司马先生,你才高八斗,无所不知,在下想请教一下,譬如说二十多岁的人,是正午的太阳,那么七八岁的孩童,又像什么呢?” 司马逸道:“七八岁的孩童,就像初升的旭日,他们象征着希望和未来。”杜青竹大笑道:“我岂非摧毁了希望和未来?”司马逸脸上肌肉抽搐着,汗水一滴滴流下,道:“不错。”杜青竹道:“为何你无动于衷?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他的声音格外的轻柔动听,就像奈何桥上的孟婆,一心要让别人喝下迷魂汤。司马逸无法回答,肩上的责任,心中的侠气,似是压在骆驼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他还能熬多久?备受煎熬的人,何止是他一个?此时此刻,辛十娘、叶枫、鲍春雷哪个不是苦苦支持,游离在崩溃的边缘,渴望能找出破局的妙招?鲍春雷大喝道:“放手!”那几人抱得更紧,狞笑道:“大家同归于尽罢!”另几人趁势扑上,挺起长枪,往他身上搠去。鲍春雷无法挣脱,心道:“我就栽在这些无名鼠辈手上?”眼见枪尖闪烁,也不管那么多,钢刀斜斜划个圆弧,将脚下几人手臂齐腕斩断,但那些手仍牢牢扣在他腿上,而那几人却以断腕撑地,仰起上半身,牙齿格格作响,竟要来咬鲍春雷。 鲍春雷见他们神色恐怖,纵使他闯荡江湖多年,也不禁心惊胆颤,就在此时,一人见他精神恍惚,觉得有隙可乘,大喝一声,长枪如毒蛇般,转眼之间,就到了鲍春雷的胸口。 鲍春雷大怒,道:“狗杂种,欺人太甚!”刀光一闪,将长枪斩为两截,左手一捞,捏住枪头,嗤的一声,刺入那人的喉咙,自后颈突了出来。 忽然之间,一人从左侧冲了出来,使出全身力气,长枪刺穿他的左臂,鲍春雷收势不住,人往后倒,那人哈哈大笑,手上加力,竟把鲍春雷钉在地上。 鲍春雷厉声大吼,钢刀直劈,那人一张脸登时分成两半,似辦开的果皮,软绵绵的挂在双肩之上,鲜血却似喷泉般,直冲出来。 只听得一人喝道:“杀!”数把刀,数根枪朝鲍春雷攒刺。鲍春雷连动了几下身子,无奈长枪已入地逾尺,枪身颤抖不止,牵动伤口,痛得鲍春雷额上全是黄豆般的汗珠。 一人高高跃起,钢刀从上而下,看这架式,竟是想将他破腹开膛。鲍春雷“嘿”的一声,左脚踢出,正中他的小腹,那人口吐鲜血,退了几步,颓然倒下。 先前发号令的那人道:“他行动不便,莫怕他。”众人道:“是。”钢刀开路,长枪随后,分别攻击他的前后左右。鲍春雷心中焦躁:“难道我今天要葬身此地?” 忽然狠下心来,手腕一翻,“喀嚓”一声,竟把自己的左臂斩了下来,浑身浴血,双眼圆瞪,叫道:“鲍爷爷在此,谁敢放马过来?” 杜青竹悠悠道:“司马先生,真不好意思,你的兄弟已经断了一只手,刀剑无情,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的是他的命了……”手上的刀却微微动着,一点点地割破孩童喉部娇嫩的肌肤,这孩童痛得放声大呼,杜青竹道:“大家的命都在你手上,司马先生,你是铁石心肠么?” 司马逸深吸了几口气,全身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微笑说道:“你这样做,只因为你要向我证明一个道理?”杜青竹道:“什么道理?”司马逸道:“无耻的人,才有立足之地。” 杜青竹纠正道:“我只是善于抓住别人的弱点而已。”司马逸淡淡道:“那就够了,我死后,请你给我准备一口棺材。”杜青竹道:“一定,我会用上好的柳州楠木棺材,好好将你安葬。” 司马逸转过头来,凝视着辛十娘,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厌倦,道:“鲍兄弟虽然粗心鲁莽,但他却是好人,祝你们白头到老,一生幸福。”辛十娘心中一酸,却一个字也说出不来,脸颊慢慢转到一边,不敢看他。 因为在乎鲍春雷,让她这个泼辣干脆的女人,忽然丧失了平时的豪气,去劝慰阻止司马逸,心中甚至还有一个邪恶的念头,希望司马逸尽快了结此事,只有这样,鲍春雷才能尽早脱困。 爱情何止甜蜜而已?有时候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变得自私自利,除了武功之外,辛十娘也不过是寻常的女人,渴望被人爱,更不愿意自己的爱人受到伤害,她当然不会说出“你别去,咱们血战到底!”这句话来! 司马逸大笑道:“你动手吧!”他的笑声嘶哑而悲怆,但是他并没有流泪,泪水不会让杜青竹回心转意,杜青竹只想让他流血! 鲍春雷双目通红,须发俱竖,纵声大叫,如饿狼夜嗥,如恶虎长啸,声音可怖之极,道:“你……你……别做傻事!”钢刀乱劈,左冲右突,但众人防守甚密,哪里冲得出来! 杜青竹使了个眼色,一人把一把钢刀扔到司马逸脚下,司马逸一怔,道:“什么意思?”杜青竹微笑道:“我不想背负残杀好人的罪名。” 司马逸道:“我明白了。”拾起钢刀,架在脖子上,冷冷盯着杜青竹,一字字说道:“请你遵守诺言。”钢刀猛地一传,项上的人头蓦然跳了起来,身子却如旗杆钉子,直立不动。杜青竹大笑,道:“有没有搞错?我承诺过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说,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 辛十娘脸色大变,道:“你……你……”杜青竹道:“各位是束手就擒,还是我们继续玩杀人游戏?”手中的刀始终没有停顿,那孩童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开始涣散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辛十娘,既是祈盼,又是不舍…… 叶枫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脑袋如炸裂一般,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就这么一动,耳边竟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自己被脱得赤条条的,双手被粗大的铁链缚往,似咸肉鱼干一般,被悬挂在粗大的房梁上。 鲍春雷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屋子的正中,站着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手中各拿着一把短刀,角落的灶上,煮着一大锅沸水,往上冒着袅袅热气,整间石屋说不出的燥热。 叶枫见他们容貌丑恶,心中怦怦乱跳,暗道:“他们想做什么?辛十娘在哪里?”惊恐之下,铁链又哗哗地响了起来。 只见一人狞笑道:“杜爷吩咐,今晚做人肉宴……”说着短刀在叶枫身上比比划划,叶枫暗暗叫苦:“原来把我当成肥猪,羊牯了。”另一人道:“杜爷吃了人肉,更加精神抖擞,那个‘飞天魔女’,到时成了‘**欲女’,哈哈。”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道:“你想想,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被杜爷**得死去活来,那是什么滋味?”另一人道:“过几天杜爷玩腻了,我们不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叶枫拼命扭动着身子,双脚乱踢,厉声叫道:“杜青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要亲手杀了你!”两人大怒,刀子往他身上刺去。叶枫知道自己性命难保,只有转过头不去瞧他们。 就在此时,厚重的木门忽然飞了起来,击在两人背后,两人闷哼一声,昏厥在地。叶枫又惊又喜,只见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缓缓走了进来。~~第三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杜青竹全身肌肉彻底放松,神情悠闲地躺在水汽氤氲的温泉之中,只觉得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只有他才能看得准确无误,用最小的代价,去收获最大的胜利。 他的胜利,可以用“一箭三雕”来形容,哪三只雕?第一只雕是司马逸的黑档案,他当然不会蠢到拿出来,公诸于众的地步。 因为他相信,有些人不仅能领悟到他的真挚诚意,而且还会低下高傲的头颅,俯下身躯,替他做通行的桥板,畅通的道路。 第二只雕是司马逸他们三人的脑袋。这份礼物,就算胃口再刁,性情再怪的大佬,也没有理由不喜欢它。这份投名状,犹如永不枯渴的矿藏,将让他拥有一生的财富及名望。 第三只雕无关名声,无关财富,只是纯粹的男人下半身欲望,想起名动天下,令人谈之色变的“飞天魔女”辛十娘,即将似含苞欲放的少女,在他身下婉转**,瞬时间觉得全身燥热,某个地方也不由自主有了强烈的变化! 或许在他的眼里,男人的征服,既是毫不留情地消灭敌人,铲除异己,又是让天仙般的女子,如小猫般乖巧温顺,服服贴贴做他手中的玩物!他霍然立起身子,珍珠般的水珠顺着腹部,大腿结实的肌肉,流了下来。 他虽然纵情声色,夜夜笙歌,但无论刮风下雨,却一直坚持操练武功,从不间断,因为他知道,无论征服世界,还是征服女人,都得有强壮的身体做支撑,身体才是最大的筹码。 忽然之间,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恶臭味,洁净的水面飘浮着一坨坨东西,不是粪便是什么?杜青竹微微一惊,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拿着长柄勺子,正将一勺勺粪便倒入水中。 杜青竹厉声喝道:“你是谁?”那老者似是聋子一般,毫无反应,径自勺粪倒下。杜青竹寻思:“他敢寻我的晦气,必定有备而来,他是谁派来的?莫非武林盟得到消息,跟我抢人的?” 想到此处,不由得全身皆热,脑子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把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均猜测了一遍,就是不知这老者何方神圣,更加暗自心惊,又道:“阁下是?”口气已是客气许多。老者终于慢慢抬起头来,冷笑道:“看什么啊?你认得我么?” 杜青竹强忍住满腔怒火,道:“在下愚钝。”双眼却往左右打量,这老者已闯入此地,布置在外面众多的手下,想必已经凶多吉少,最令他不安的是,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老者道:“就凭你这下三滥角色,实在不配问我的名字,你就是一砣屎。”杜青竹万料不到他竟会说出这一句话来,脸色忽青忽红,极是可怖。 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你想做甚?”老者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全无表情,道:“杀人。”杜青竹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好笑。”老者道:“你怎样杀别人,我也怎样杀你。” 杜青竹嘿嘿冷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者道:“正是。”杜青竹道:“你有什么本事?”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斗然跃起,双臂推出。 池水骤然如一面被掀起的毯子,足有数丈高低,“哗”的一声大响,向老者劈头压下。老者轻哼一声,挥动勺子,粪汁泼了出去。 长墙一般的水幕犹如霜打的茄子,或者是早泄的男子,突然之间,软软的垂了下来,水珠叩击着水面,发出爆豆般的声音。 而泼出的粪汁却似快刀利箭,力道强劲,以无法描述的速度,向杜青竹疾射过去。杜青竹想不到老者竟用污秽之物做武器,更想不到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招架,唯有凌空翻身。 但仍被一两滴粪汁击中坚挺如铁的下体,却似遭锤击刀劈,“哎哟”一声大叫,弯下腰去,汗珠,鼻涕,泪水一发迸出,狠狠道:“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怨仇?” 老者眼珠子一翻,厉声喝道:“别人和你有什么怨仇?”杜青竹被他气势所逼,竟一时语塞,身子不禁微微发抖。老者道:“对付你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 杜青竹忍不住问道:“什么办法?”老者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犹如明晃晃的利剑,仿佛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一字字说道:“以暴制暴,血债血不还。” 这句话说的并不重,但在杜青竹听来,犹如五雷轰顶,脑子嗡嗡作响,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和你拼了!”身子冲出,向前直飞,居然把自己当成一枚出膛的炮弹,撞向老者。 人在半空之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被粪勺木柄击中,当即断了七八根肋骨,“砰”的一声,重重落入水中,刚张开嘴巴呼吸,一勺大粪劈面而来,冲入喉咙,整个腹腔似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老者身形微动,跃将过来,道:“站起来!”杜青竹自身武功并不弱,没想到一出手便遭受重创,不由骇得魂飞魄散,站起来岂非自寻苦吃?只把半个脑袋露出水面,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他不仅卑鄙无耻,而且看人看得特别准,他知道像老者这样的绝顶高手,性格必定高傲孤僻,决不会去杀已无回手之人,只要他装得越像,他就越安全,表面上他垂头丧气,其实心里在哈哈大笑! 人生如演戏,能让别人深信不疑,就是好本事!老者盯着他道:“你若真是个男子汉,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杜青竹有气无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我……已经成废人了……”说到此处,垂下了头,仿佛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痛苦,怨恨的表情,出色的戏子,无非能把握住火候,分寸,准确无误地让别人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可怜的女人,固然让人心情,但悲伤的男人,更是震撼人心!老者叹了口气,道:“你伤得很重么?”杜青竹道:“肋骨断了,那个也坏了……”老者道:“完全正确。” 杜青竹苦笑道:“就算我想害人,也无能为力了,唉,这样也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者突然冷笑道:“放下屠刀,你还是魔鬼,一句话就能漂白自己,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杜青竹脸色微变,怔怔看着他。 老者森然道:“任何人做错了事,都得接受应有的惩罚,想老有善终,你休想,站起来!”杜青竹满头汗珠,却动也不动。老者道:“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断了几根骨头,就叫废人,你当我是白痴?” “嗤”的一声,撕开衣裳,只见前胸后背尽是累累伤痕,少说有三五十道,似须根脉络,交错盘绕,说不出的恐怖。杜青竹倒吸几口凉气,心头突突乱跳。 老者朗声道:“在江湖靠的是什么?朋友兄弟?但别人不可能天天都跟在你身后,你总有落单的时候,跑得快?万一不小心,冲入死胡同呢?这个时候,就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别人的刀剑,有没有杀出去的血性!” 杜青竹矍然而惊,暗道:“这老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眼前似乎看到他和老者,你一刀我一刀,持刀互砍,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禁身子一颤,寻思:“我莫中了他的奸计。” 老者看他窝囊胆怯的样子,嘴角带轻蔑的笑意,道:“我不信你就没有畏惧。”蓦地大喝道:“带上来!” 只听得沙沙脚步声响,十余名人被押了上来,既有白发老翁,又有七八岁的孩童,更令杜青竹吃惊的是,掠解这些人的是,竟然是叶枫,鲍春雷,辛十娘。 杜青竹吃了一惊,道:“你用这种手段逼在下就范,传到江湖上,就不怕别人耻笑?”老者道:“我不过现学现卖而已,论逼人就范,谁比得上你?”杜青竹道:“你以为我会屈服?” 老者道:“难道你连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都不顾?那样的话,我倒是无话可说。”杜青竹目光往众人扫去,朗声道:“并非我贪生怕死,只是我若屈服于他,纵然留得活命,恐怕亦为江湖朋友所不齿,你们尽管放心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相顾骇然,一白发老者大声道:“畜……生,我……我是你的父亲啊!”杜青竹淡淡道:“你虽然生了我,但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享了一辈子的福,难道不该报答我一次么?” 杜父听他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气得浑身发颤,老者道:“既然你不配合,我只有杀人了。”向叶枫使了个眼色。叶枫举着长剑,胸口起伏不定,但哪里下得了手? 老者嘿嘿冷笑,辛十娘道:“我来!”托着叶枫的手肘,一带一送,嗤的一声,割断了杜父的喉管。众人连声大叫,神情惊恐。 杜青竹大笑道:“杀得好!这老家伙除了整天向我伸手要钱,玩弄丫鬟之外,还会做什么?他生我,哼哼,谁知道他娘的是不是图一时快活呢?”老者右臂指着一女人,冷冷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你的妻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女人双眼望着杜青竹,目光中尽是哀求之意,道:“老……老……爷……我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从没有做过对……对不起你的事……”杜青竹冷笑道:“哼,百依百顺?你隔三岔五给你几个穷鬼兄弟送钱,送东西,你当我不知么?” 杜夫人急声分辩道:“我……我给他们的都是我们不穿的衣服,再说我每月的开销都是老爷你定额给的,自己尚且捉襟见肘,哪有什么闲钱给他们?”杜青竹道:“正月初三,你回娘家,每个侄儿给了三十文压岁钱,端午节,你又拿了二吊钱,让你家里人买肉买酒……” 辛十娘冷冷道:“你对你老婆真好。”杜青竹道:“女人要那么多钱做甚?”他额上的青筋忽然根根凸了出来,恶狠狠瞪着他的妻子,道:“你和姓蓝的穷秀才勾搭成奸,这也叫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杜夫人苍白的脸颊没有了恐惧,反而涌上奇特的色彩,道:“凭什么你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我就不能追求自由快乐?你们这些男人真他妈的好荒唐,巴不得别人的女人都是****,又要自己的女人做圣女烈妇!” 辛十娘眼圈发红,泪水流了下来,道:“说得好!凭什么我们做女人要受他们的摆布安排?他们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有红颜知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有几个推心置腹的男朋友?” 叶枫等人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来,老者却大声喝彩,杜夫人低声道:“谢谢你,妹子,但是我们女人想出头,谈何容易?至少我……我……看不到翻天覆地的那一天了……”身子前扑,“嗤”的一声,撞在剑尖之上,登时一剑穿喉。 自从她嫁给杜青竹,就一直忍受各种无法理喻,变态的侮辱,这样的侮辱简直比死还难受!杜夫人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起了头,痴痴地望着外面,脸上荡漾着笑意,不管怎么样,她至少解脱了!杜青竹道:“贱人,没将你千刀万剐,当真便宜了你。” 老者直直盯着一名七八岁的男童,冷冷道:“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一旦他死了,你杜家就断种绝后了……”那孩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颤声道:“我……我……不想死……爹……爹……救……救……救我……” 杜青竹脸上肌肉也不抖动一下,显然镇定到了极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的道理,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你今天为父赴死,也不枉我痛爱你多年。”孩童全身发抖,道:“我……我……不想死……" 老者道:“你铁石心肠,我只好杀人了。”叶枫却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当我是什么?刽子手?我可下不了手!”老者凝视着他,声音中充满了痛恨,道:“你别忘了,他也是个刽子手。” 叶枫道:“但我从不杀无辜的孩童!”老者道:“难道死在他手上的孩童,就是罪该万死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像他这种人,他的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趁早除了,省得以后害人。”叶枫紧握着长剑,手心在淌着冷汗,一字字道:“你怎么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个坏人?你凭什么用你的臆测,去判决别人的性命?” 老者道:“凭我的经验,我从来不会看错人。”叶枫朗声道:“我不会替你为虎作伥,除非你杀了我!”杜青竹罪有应得,但他的儿子还是不懂事的孩童,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他不惜做任何事,当然包括和老者决裂。 叶枫跃起身子,笔直一剑,刺向老者的心口。老者冷笑几声,轻轻拂动衣袖,叶枫却如一股大力当面推来,根本收不住身形,一个筋斗跌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剑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孩童的脚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以德服人 那孩童道:“大侠,你的剑掉了。”拾起长剑,双手平举,神情恭敬,向叶枫送去。叶枫微笑道:“谢谢你,小兄弟。”伸手便去接剑。那孩童冷不丁手腕一翻,长剑直往他心口插去,手法极其娴熟,好像经常做这种事似的。 叶枫大吃一惊,身子向后便倒,锋利的剑刃贴着额头擦过,切断一绺头发,纷纷落下,喝道:“你开甚么玩笑?”老者道:“你当人家是清纯可爱的小弟弟,人家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混世小魔王。”辛十娘不由噗嗤一笑。 那孩童紧绷着脸,沉声道:“虽然我活不了,但能杀一个算一个!”杀人,又是杀人!为什么每个人心中充满了戾气和暴躁?只见长剑寒光森然,转眼之间已刺到了他胸前。 叶枫暗自叹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疯了!”身子一侧,右掌搭住他的脉门,轻而易举将长剑夺了过来。老者低声喝道:“杀了他!” 那孩童斜脸凝视着叶枫,灵动的眼中却慢慢流出了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才似屋檐下的雨点,滴落在衣襟,手背上。 叶枫心头没来由一阵酸楚,神情迷乱,仿佛这孩童是他的同门师弟,犯了极大的过失,企盼他做大师兄的,能够在师父面前,替他说话求情,缓缓摇了头,道:“我做不到。”老者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叶枫道:“他不过是不懂事的孩童而已,你为什么不给机会,让他改过自新?” 老者道:“是你在放屁?”叶枫脸皮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者道:“老子偏要他死,你这兔崽子又能怎能。”劈手抢过长剑,明晃晃的剑身在孩童眼前晃来晃去。那孩童表情惊惶,扁着嘴巴,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大声说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老者眼珠子一翻,傲然道:“你杀得了我么?”叶枫一怔,隔了一会,道:“天下无敌的人,也有衰老的一天。” 老者哼了几声,道:“先保住你的小命,再来和我说大话吧。”转头看着那孩童,淡淡道:“小鬼,想不想活命?”那孩童立即应道:“想。”他说的很干脆,好像料到了老者会说这话似的。 随即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忙补充道:“你需要我做什么?”老者道:“杀人。”那孩童饿狼般盯着叶枫,慢慢道:“我愿意替你效劳。”叶枫心里酸痛,一股苦水倒涌上来,不禁大声咳嗽起来,咳得满头青筋暴露。 老者声色不动,道:“你敢杀杜青竹么?”那孩童道:“他敢杀他的父亲,我为什么不敢杀他?”杜青竹一直甚是镇定,此时却愤怒难耐,厉声喝道:“小畜生,你大逆不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那孩童道:“是你教我这样做的,想好好活下去,只有不择手段,任何人都敢出卖!”杜青竹气苦,全身发抖,牵动伤处,不由大声**起来。那孩童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冷冷道:“你养育我多年,我给你叩头,咱们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了,杜家的事业,我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 众人听在耳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心道:“好狠的人。”杜青竹长叹一声,道:“你比我厉害,我输了。”闭上了眼睛。那孩童道:“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历史规律,你不服也不行!”纵起身子,长剑刺向他的喉咙。 叶枫不忍去看这父子残杀惨烈的一幕,心道:“到底是谁的错?礼崩乐坏,自私趋利,自然人心浮躁,情义也没了。”死鱼般浮在水面上的杜青竹蓦地跃了起来,砰的一声,一个肘拳打在他儿子的左胁上。 那孩童哪里吃消得住?闷哼一声,弯下去腰,整张脸都在扭曲,吐出几口鲜血。杜青竹趁此良机,扭转他的手臂,长剑反转,架在他的颈上。老者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孩童意识到了他的处境不妙,失声叫道:“爹……爹……我……错了……” 老者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会输?因为年轻气盛,根本沉不住气,因为最后的一副大牌,还捏在杜青竹手里。”辛十娘问道:“什么牌?”老者道:“狡猾,阴险,毒辣。” 杜青竹道:“你本是个乖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说到最后,竟连声音都哽咽了。那孩童哭道:“我下次不敢了,你打我屁股……”杜青竹左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叹息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纵使你错得再厉害,我都会原谅你。” 那孩童道:“我……”他只说出一个字,双眼凸了出来,鲜血同时从鼻孔,嘴里喷了出来,原来杜青竹一掌击在他后背上,震断了他的心脉,他已不能说话,看着杜青竹,仿佛在说:“为什么……为什么……” 杜青竹把他扔入水中,冷冷道:“我的命也是唯一的。”老者道:“我佩服你。”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身后风声劲疾,听得叶枫怒吼道:“是你杀了他,你才是杀人凶手!”呼呼呼连击三掌,拍向他的背心。 老者微皱眉头,脸上渐渐有了怒意,道:“你这个人一点也拎不清。”身躯微闪,叶枫扑了个空,却不见好就收,和身扑上,十指向他双眼插去,道:“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老者莫名火起,反手一掌,啪的一声,着着实实打了他一记耳光。 叶枫闪避不及,翻了个筋斗,额头叩在地上,起了个鹅蛋般的大青包。旋即双掌一按,跃起身子,破口大骂:“魔鬼,妖孽……”老者右足一勾,叶枫站立不稳,仆倒在地。 老者一脚踩在他胸脯上,冷笑道:“想死还不容易?”脚上用力,叶枫胸骨格格作响,气也喘不过来,脖子涨得大大的。杜青竹见他们起内讧,暗自窃喜,静观其变。辛十娘大惊失色,叫道:“老前辈,请你饶他一命……”哭了出来。 鲍春雷咬牙切齿,瞪着老者,便欲向老者扑将过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老者道:“怎样,你不服气,想杀我不是么?”鲍春雷气乎乎道:“不错!” 辛十娘扯了扯他衣袖,抿着嘴唇,低声说道:“你只顾着自己,有没有替我想过?”鲍春雷和她灼热的目光相触,心中一股豪情登时消了,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老者松开了脚,凝视着叶枫,道:“后生仔,你想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叶枫大口喘息着,过了良久,才平静下来,道:“以德服人。”老者一听,险些笑了出来,道:“以德服人?”辛十娘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鲍春雷道:“你……胡说什么?”叶枫何尝不知道这江湖已经道德败坏,只有利,没有德,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老者滥杀无辜,道:“遇欺诈之人,以诚心感动之,遇暴戾之人,以和气熏蒸之,遇倾邪私曲之人,以名义气节激励之,天下无不入我陶冶矣。”心中却在苦笑:“我他妈的是闭着眼睛说瞎话,老虎不吃肉,鬼相信。” 老者肃穆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嘲讽夹杂着揶揄,道:“你是第一次走江湖?”叶枫道:“已经是老江湖了。”老者道:“你遇到的都是好人?” 叶枫叹了口气,道:“这年头的好人,就似不收钱的清官,简直找不到。”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欲望而活,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者眯着眼,道:“既然这样,你还要什么狗屁不通的以德服人?”叶枫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你被饭噎着了,难道就不吃饭了?你被别人骗了,难道就要憎恨世界,与所有人为敌?” 老者嘴角抽搐着,似在反思他所说的话,突然迅捷异常的跃起,出手如电,点了他,辛十娘及鲍春雷的穴道,叶枫吓了一跳,喝道:“你做甚么?”老者双手反戳,又点了自己身上数处穴道,缓缓倒了下去,道:“我想看看你的以德服人有没有用。” “当然没有用,以德服人?我只知道以德报怨。”杜青竹得意洋洋地看着被牛筋捆得像粽子般的他们几人,摇头晃脑地说道。老者斜眼看着叶枫,苦笑道:“后生仔,这就是所谓的以德服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还是狗,永远吃的是屎。”叶枫大窘,全身发烫,强自分辩道:“吃亏是福,好人总有好报?”老者道:“谁告诉你的?是你妈妈?你妈妈一定不会和自己儿子说这样混账的话,对了,你是不是听了官府的宣传?” 叶枫怒道:“官府说得有错么?你到底什么居心,难道非得他妈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才称心如意?”老者道:“非也,非也,宁为太平犬,不为亡国奴,我只是看不惯官家的某些做法,明明他娘的好多人吃不饱饭,盗贼多如虫,偏偏被吹嘘成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哈哈。” 辛十娘道:“前几天几个小毛贼,溜进厨房,偷了几坛老酒,几个火腿。”鲍春雷“咦”了一声,诧异道:“你不是会武功么?”辛十娘吃吃笑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难道要我整天坐着不动,岂非成了木头菩萨?” 杜青竹道:“论移花接木的本事,我都对官府佩服得五体投地,譬如说我一年赚十万两银子,有八个老婆,而村头的王七不仅是个光棍,还要靠别人接济,但经过知县老爷身边的幕僚师爷的妙笔粉饰之下,王七年收入五万两银子,娶了四房媳妇,本县百姓生活富裕,精神充实……我至今也想不通,银子还在我口袋里,老婆还睡在我床上,王七还是穷得叮当响,这是什么回事呢?”满脸的迷惘。 辛十娘莞尔一笑,道:“你被平均了,王七被幸福了。”老者大笑道:“这也怪不得县太爷,庙堂上的那些大佬喜欢看漂漂亮亮的数字,下面的人唯有想方设法在数字上做文章了,在他们洋洋万言的奏折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是被幸福的对象,至于过得开心不开心,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辛掌柜你开心吗?”辛十娘淡淡道:“进店消费的顾客越来越少,我三十岁了,都没嫁出去,如果这也算开心,倒不如大哭一场。” 老者道:“鲍大侠,你开心么?”鲍春雷双目闪烁着怒火,道:“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开心个屁啊!”老者道:“后生仔,你开心么?”叶枫蓦地想起自己匪夷所思的际遇,不由悲从心来,泪水夺眶而出。 他开心么?他已经好久没有开怀大笑了!老者道:“你,辛掌柜,鲍大侠都是好人,既然连你们这样的好人都四处碰壁,混不下去,还相信什么以德服人?”他看着杜青竹,冷冷道:“只有像他这种横行乡里的痞子,或是穿着官服的恶棍,喝着民脂民膏,睡着别人的妻女,他们才是真正的开心快活!” 叶枫沉默了片刻,才道:“老前辈,我不知道你曾经是否受过某种刺激,以至变得偏激狭隘,但做人的根本,还是要积极向上,乐善好施。”心中又在苦笑:“当真打肿脸蛋充肿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说得那么好,能做到么?” 老者道:“脑子让驴踢坏了,简直不可药救。”杜青竹阴恻恻道:“这个好办,我剁下他的脑袋,岂非什么麻烦也没有了?”提起钢刀,狞笑着一步步向叶枫走来。 叶枫心头突突乱跳,暗叫:“完了,完了,以德服人,去他妈的大头鬼。”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缓兵之计,黄豆般的汗珠一粒粒沁了出来,焦虑之色,跃然脸上。 老者看在眼里,笑道:“怕了?只要你收回所说的屁话,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叶枫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的话,泼出去水,谁收回去的话,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老者道:“我帮不了你了。” 杜青竹大笑道:“老鬼,你的脑袋也让驴子踢了,你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老者眨了眨眼睛,道:“我很糟糕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杜青竹道:“既被最牢固的牛筋绑住,又被重手法点了穴道,还有比它更糟糕的事么?唉,人一上了年纪,就变得盲目自信了。” 老者道:“我照样可以杀你。”杜青竹身子一震,退了一步,神情紧张,道:“你……你……拿什么来杀我?”老者冷笑道:“口水。”杜青竹松了口气,大笑道:“口水能淹死人,果然是杀人的利器。” 忽然之间,听得“啵”的一声响,一团东西夹带着凌厉的风声,往他面门射来。杜青竹自然而然举刀横挡,那东西与刀身相撞,犹如铁锤砸在鸡蛋上,杜青竹手臂酸麻,钢刀落在地上。 连退几步,定神一看,只见刀身已经凹了进去,更让他胆颤心惊的是,那东西居然是一口浓痰!倘若击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老者道:“能不能杀人?” 杜青竹寻思:“他固然厉害,但手脚受制,发挥不出威力,只要我随机应变得当,未必取不了他的性命。”拾起钢刀,舞得呼呼作响,道:“有本事再吐啊!”他就不信老者的肚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 老者哈哈大笑,道:“杀你绰绰有余。”一口口浓痰如一枚枚暗器,势力强劲,击在桌椅上,不是木屑纷飞,就是破个大洞,甚是惊人,杜青竹收住身形,护住门户。 叶枫见他吐得越来越快,急得双眼要冒出火来,急声叫道:“喂,喂,拜托你节约点,那有像你这样铺张浪费,挥霍无度的?古人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说的就是你。” 说到最后一个字,嘴巴似被塞入一条穿了三个月都没有清洗的内裤,张得大大的,神情说有多惊讶,就有就多惊讶,因为他看到了件根本就无法相信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魔教妖人 只见老者干瘦无肉的躯体,好像有无数只大手用力往外拉扯着,蓦地变得又细又长,尤其五官相貌,更加变形得无法形容,竟是说不出的可怖。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正在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巨变,但自始至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好像他的骨头肋肉,都是豆腐棉花做成的。原本紧紧贴在肌肤之上的牛筋,忽然之间露出了极大的间隙,老者整个人犹如蜕皮的蛇,破茧的蝶,一点点地往外钻去,眼看过不了多久,便要挣脱束缚。叶枫只瞧得目瞪口呆,不断地在心中问着自己:“这算那门子功夫?” 少林寺的“缩骨功”固然精妙绝伦,但绝没有邪魅阴郁的味道,莫非这老者根本就不是这世间的人,他到底是天上的神祗,还是地狱的恶魔? 叶枫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温泉的腾腾热气,身上涌出的冷汗,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扭动如蛇的老者,竟构成了一副充满了阴森森的妖氛鬼气的画面。 忽然抑制不住恐惧,“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颤声道:“喂,你……你的样子真的……好难看!”老者停止了动作,笑道:“拜托,这是逃命,当然不太雅观,又不是去赴宴喝酒,非得要衣冠楚楚,举止优雅。” 叶枫被他一说,本来满腹的惊骇,此时也不知所踪,哈哈大笑道:“像你这个样子,只怕追的人也被吓死了。”老者笑骂道:“后生仔,说话莫不知高低,你也会有白发苍苍,伸不直腰的时候。”嘴上一边说,身子又开始动着。 辛十娘毕竟是女人,不敢去看,紧紧闭着眼睛,心头突突乱跳,鲍春雷眉头紧皱,喃喃道:“奇怪,真是奇怪。”叶枫道:“我只希望以后每一根皱纹,都是现在每一个笑容变的。” 杜青竹冷笑道:“你连今天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将来?”左臂挥动,十余枚暗器如箭疾般射出,分别击向老者数处要害,老者尚未完全脱困,况且正处于变形之中,几乎毫无防御能力,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叶枫等人齐叫:“前辈小心!”声带惊惶,杜青竹冷笑道:“各位大侠,你们的确是好人,可惜老天不给你们好命!”冲出数步,呼的一刀,向鲍春雷的颈部劈下,辛十娘不禁破口大骂。 老者道:“你这个人却是个鼠辈,为什么不敢和我正面相对,决一死战,却只敢在背后弄鬼?”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整个人却如皮球般弹了起来,在半空呼呼地旋转着,风声激荡,池水飞溅,弄得众人似落汤鸡,狼狈不堪。 杜青竹一怔,忍不住问道:“你在做甚?”老者大笑,笑声却似鬼哭狼嚎,一字字说道:“我要杀你!”砰的一声,把杜青竹撞翻在地。接着绑在他身上的牛筋纷纷断裂,叶枫他们吁了口气,纵声欢呼。 老者凝望着杜青竹,道:“是我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杜青竹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刀,汗珠一滴滴落在衣襟,心中说不出的苦涩,以前他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别人自裁,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此下场。 玩火者**,擅长手段者必死于阴谋之下,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他哆嗦着嘴唇,也不知是大笑的好,还是大哭的好?老者冷笑道:“只有在临死的时候,才会反思自己所做所为,才算真正的后悔,是也不是?” 杜青竹双肩剧烈抖动着,声音已经嘶哑:“我后悔,我后悔有什么用?我根本就不后悔,倘若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我还是选择做今天的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还有比它更精彩的人生么?”说到这里,他无神的眼瞳精光四射,就像垂死的人,向子孙儿女讲述着旧时的荣光岁月。 这是一个残酷到绝望,节奏快到停不下来的世界,每个人都想爬到巅峰,所以踩着别人的肩膀,踩着别人的脑袋,决不会有任何内疚,人人都想为刀俎,谁愿意甘心做鱼肉? 老者嘿嘿冷笑道:“难道你的人生,就没有羞耻两个字?”杜青竹大声道:“我有!”老者不觉一怔,杜青竹道:“我经常为没有把别人的财产,别人的妻女搞到手而感到羞耻!”老者像被他狠狠掴了一掌,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杜青竹每说一个字,就抖动一下。 他见过无耻的人,却见过像杜青竹这么无耻的人,瞬时间,脑海中涌起八个字:“不杀此人,天理难容!”杜青竹道:“我最喜欢赌博,哪怕口袋只剩下一文钱,也要碰碰运气,万一赢得盘满钵满呢?” 老者道:“你想和我赌一把?”杜青竹道:“不论输赢,只赌一把!”他慢慢挺起腰身,全身的骨节如爆豆般发出“啪啪”响声,蓦地大喝一声,刀光一闪,自上而劈落。老者见他忽然不要命,倒是出乎意外,双掌一拍,稳稳挟住了刀身。 杜青竹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喜欢,送给你便是!”松开右手,身子在转了个弯,旋风般向左侧冲去。他素来生性多疑,树敌又多,故而多设秘道,以防不测。 叶枫叫道:“哎呦不好,他想逃跑了!”老者哼了一声,身形晃动,抢在杜青竹前头,截住他的去路,喝道:“倒!”只听得喀嚓一声,杜青竹的右腿不知怎么的,忽然断了,左腿跪倒。 但他立即跃起,老者喝道:“倒!”又听得喀嚓一声,杜青竹左腿又断了,整个人重心尽失,栽倒在地,这一过程犹如施展魔法般,叶枫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老者如何动手,就见得杜青竹在地上挣扎号叫。 老者左手提起杜青竹,往上抛起,等到即将落地之时,抬起右脚,踩在他的背上,杜青竹大叫一声,下巴磕在地上,牙齿咬破舌头,鲜血长流,道:“我……的腰……断了……”老者道:“你鬼话连天,我不相信。”又在他背上踩了一脚。 杜青竹痛得死去活来,凄厉欲绝的惨叫声,就连叶枫他们听在耳里,也不禁暗生恻隐之心,竟忘了杜青竹本是罪有应得。 老者揪住他的头发,左右开弓,重重打了他几个耳朵,杜青竹一张脸肿得不成样子,牙齿也尽数掉落。叶枫心有不忍,道:“前辈……”老者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他,道:“后生仔,你又想我以德服人?” 叶枫脸红了一红,讪讪道:“前辈你好帅。”老者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放心,虽然你断了腰,断了腿,万一用手撑着逃走呢?”手起掌落,把杜青竹的两只手给震断了。鲍春雷心中涌起一阵无法忍受快意,大喝道:“就该这样!” 杜青竹几欲昏去,口中喔喔乱叫,只可惜满嘴漏风,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老者瞪视着他,笑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杜青竹一劲儿的点头。 老者捏住他的腮帮,杜青竹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老者另一只手似抓泥鳅般,牢牢攥住了他的舌头,用力往外拉扯,竟将他整根舌头拨了出来,辛十娘只看得毛骨悚然,不禁满脸的惊恐。 叶枫见老者手段残忍,觉得此人行事当真近乎妖魔,但此时开口又不合时宜,心下又觉得歉疚,老者道:“你碰到我,也找对了人。”杜青竹已经口不能言,泪水一道道流了下来。或许这一刻他才领会到生命的珍贵,流下的泪水,是不是真正的忏悔? 老者道:“你杀人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一时之快,为了高兴,我杀人是亡命补牢,为了告慰那些冤死的人,能够亲手将你这种人渣送入地狱,我自己也很愉快,只可惜我的行动经常慢人一拍。” 鲍春雷想起司马逸惨死的样子,心情激动,哽咽道:“谢谢你。”老者抬起头来,目光看着远方,人仿佛到了远方,阳光灿烂的远方,在他看来,却如深渊般黑暗。 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有时候我也希望我是无所不能的神,能有无穷的精力,这样就可以杀光天下的坏人,我的力量实在太微薄了。”杜青竹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眼前一片漆黑,再也听不到老者所说的话。鲍春雷轻轻叹息,道:“也许岳重天变革成功,天下就没有坏人了。”老者哈哈大笑,道:“所以你是傻瓜,司马逸死了活该。”鲍春雷脸色大变,道:“你……你说什么?” 老者道:“照你们的想法,是不是换个武林盟主,江湖就太平了?”鲍春雷道:“正因为盟主无能,所以下面的人才会无法无天,倘若盟主强势,哪来的小人当道?”老者啵的一口浓痰吐到他脸上,森然道:“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不是江湖的福气,而是江湖的灾难!” 叶枫心念一动,寻思:“这句话倒有几分道理。”鲍春雷勉强笑了笑,道:“为什么?”老者道:“一个人强大到了没法制约的地步,必定刚愎自用,目空一切,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鲍春雷想想也是,脸如死灰,喃喃道:“的确不错。”老者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江湖起死回生!”鲍春雷追问道:“什么办法?”老者道:“砸烂这万恶的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鲍春雷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怎么可以?” 包括岳重天在内,至多对这江湖不合理的地方修修补补,平衡调整各方面的利益,要想大刀阔斧的推倒重来,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老者道:“为什么不可以?既然要动,就要彻底干脆,杀得他娘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叶枫怔怔地凝视着老者,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前辈是大同教的!”他这么一说,辛十娘和鲍春雷都吃了一惊,脸上充满惊骇,诧异的神色,老者淡淡说道:“不错,我是大同教的东方一鹤,也就是你们这些名门侠士口中所说的魔教妖人。” 经过武林盟多年的宣传,大同教俨然成了邪恶的象征,它教旨严厉,主张废除一切不合理的规矩,建设一个新世界,手段极其激烈残酷,世人无不视为洪水猛兽,恨之入骨。叶枫登时沉吟不语,脑海中涌现出许多情景,都是平时师傅,师母及江湖前辈对大同帮的描述,虽然有些地方有夸大其词之嫌,但听来亦是令人不寒而栗。某某某不从大同帮,全家八十三口人无一幸免,某某某被大同帮生擒,剁了手脚,挖了眼睛,割了舌头,挂在树上,三天之后才死去……当真是血债累累,罄竹难书。 又见东方一鹤行为乖张,好杀成性,更是印证对大同教的看法:“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瞬时之间,叶枫不由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往辛十娘他们看去,亦是神色仓惶,三人心中均是一个念头:“他想干什么?我该怎么办?” 东方一鹤鉴貌辨色,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微笑道:“大同教很凶残么?与武林盟比较起来,那才是小巫见大巫,自愧不如,大同教清除的是作恶多端的败类人渣,让大家扬眉吐气,而武林盟只为一小撮人服务,打压迫害大多数人,谁才是江湖的公敌,难道你们不明白么?”叶枫道:“不变天,真的活不下去了……”说到此处,忽然觉得实在不妥,忙止口不言,毕竟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要一下子扭转对大同教的看法谈何容易?东方一鹤道:“你们是不是开始同情杜青竹,是不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得那么惨?” 三人默然,杜青竹当然不值得同情,只是东方一鹤大同教的身份,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恐惧,明明是惩奸除恶之事,也变得说不出的憎恶了。东方一鹤又道:“后生仔,依你之见,该怎么变呢?” 叶枫心想:“大不了被他一掌击毙。”当下定了定神,道:“温和,平静,至少不会引起动荡,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东方一鹤冷笑道:“那样也叫变?你知不知武林盟的病根在什么地方?”叶枫想了想,道:“不知道。” 东方一鹤道:“武林盟把几大门派的利益放到了神一般的位置之上,为所欲为,大小通吃,又把绝大多数的人当成奴才,匍匐在所设置的权力权威之下,一级级地向上磕头,仅仅是苟全性命而已,你们所推崇的岳重天变革,也不过是换了种花样,根本就没有打破任何枷锁和框架!” 这一番话不仅他们从未听过,更似石破天惊,震得他们头脑嗡嗡作响,半天反应不过来,心想:“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话?是了,他多半不安好心,见我们走投无路,想趁机拉拢我们。”不禁焦急万分,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该如何应付东方一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恩威并重 叶枫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暗叫一声:“忽悠不正是我的强项么?我先来个九曲盘旋,啊,头不晕,眼不花,还坚持得住?我再来个山路十八弯,保证教你金星飞旋,呕吐不止,哼,蝙蝠身上插鸟毛,你算什么鸟?” 想到此处,精神大振,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就连精明的余观涛也经常被他夹七杂八的歪理邪说弄得无可奈何,老者又不懂他的套路,只要他随便抛出几个包袱,岂非得把老者惊得魂不附体,高声求饶? 老者道:“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有人自甘堕落,要做无耻的人呢?为什么这种人杀了一批,又迅速冒出了另一批,永远杀不完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难道他们不怕死么?” 他敢杀人,但如蝗虫般杀不完的坏人,却让他经常陷入莫名的恐惧之中,甚至有绝望的感觉,这是不是因为就连他也认为自己是螳臂挡车,根本就阻止不了越杀越坏的局面? 叶枫道:“因为当下的环境,做巴结承奉,见风使舵的奴才是最划算的,不仅可以保全自己,又可以获得利益,何乐而不为呢?若想维护所谓的自尊和正义,就得自绝于世,死的很难看,而且还要连累亲属朋友。”经历了太多的事,不由化为满腹深沉的言语,连珠般的说了出来。 老者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道:“不错。”叶枫心想:“原来你武功虽高,见识并不广,看我叶大侠略施小计,引你入彀,教你打消打打杀杀的念头,征服天下,只有以德服人。”笑嘻嘻的道:“明明自己犯错,为什么要亲朋好友跟着背祸呢?”老者一怔,道:“几千年历来如此,有什么好质疑的?” 叶枫笑得更欢了,居然带着浓浓的不怀好意,道:“既然贵教口口声声要破旧立新,为何又对几千年的残渣糟粕推崇至极,这岂非说一套,做一套?”辛十娘他们见他竟然反驳老者,不由暗自替他捏了把冷汗。 老者脸色微变,缓缓举起了左掌,厉声道:“你说什么?”叶枫毫不畏惧,哈哈大笑,道:“原来贵教需要的是摇头摆尾,唯命是从的奴才,在下脑后长反骨,难以恕命,你杀了我吧!”老者自觉失态,笑道:“我杀了你,岂非成全了你的名声,想必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尽管说便是!” 叶枫道:“几千年来,有几个做过真正的人?”老者道:“纵然有三五个人,下场亦是极为凄惨。”叶枫道:“并非人人都愿意自轻自贱,而是一弯下腰,就立刻有人罩住他,就没有人敢欺负他,是也不是?” 老者已完全怔住,他遭遇过最可怕的敌人,陷入最可怕的绝境,但是他从未遇到像叶枫这样的人,几乎将他的观念完全颠覆,他一直以为那些人一生下来就是罪大恶极的,没想到却是这惨烈的现实,扭曲了他们的性格,改变了命运。人在江湖,真他妈的身不由己!东方一鹤道:“是!” 叶枫道:“但那些人就是绝对安全吗?非也,非也,遇到主子好侍候的,就有所谓的荣华富贵的,遇到难搞的主子,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家破人亡,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说,后生仔,你越说越跑题了,你还没解答问题呢?” 老者见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无赖样子,严肃的表情不禁松驰下来,道:“简直一派胡言!”却完全没有阻止叶枫的意思。 叶枫道:“正所谓普天之下,非他莫属,天下所有一切,都是他私人的财产,他当然视人命如土狗,想杀就杀,何况杀人正是最好的立威方式。”说到这里,双眼炯炯有神看着老者,是不是在嘲讽大同教也只靠杀人来威慑世人?老者猜到了他的心意,哼了一声,虚挥着手掌,在半空中晃了晃。叶枫道:“我们所推崇的几千年来,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这个,或者那个遗产,殊不知老祖宗害我们更厉害。”老者道:“怎么说?” 叶枫道:“把某些人推上至高无上的神坛,以上天之子的名义掌握着生杀大权,霸占着方方面面的资源,形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走投无路,唯有束手待毙的局面……” 老者蓦地暴喝一声,直震得他们三人头脑嗡嗡作响,辛十娘和鲍春雷以为老者恼羞成怒,意欲行对叶枫不利之事,齐声叫道:“前辈息怒……” 只听得老者道:“绕到哪里去了?我们谈的是江湖,你扯到庙堂做甚?”叶枫微微一笑道:“江湖就是庙堂,庙堂就是江湖,有什么不同么?”老者怒道:“放屁!” 叶枫道:“庙堂有江湖的无赖和痞气,江湖有庙堂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掌控着绝对权力,打着维护正义,替天行道的大旗,公然做着党同伐异,扩充势力之事,难道不是么?” 老者盯着他看了许久,神情古怪,忽然问道:“有什么破解方法么?”叶枫道:“自由,平等!当每个人不必弯腰磕头,不必寻找靠山,不必担心站错队,天自然就蓝了,水自然就清了。”老者却笑了,嘲笑。 一个人只有在听见最荒唐最无稽的笑话时,才会笑得如此的响亮,东方一鹤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叶枫一怔,道:“我不知道。”老者冷笑道:“扇你几记耳光,省得你满口胡话。” 叶枫颇为不服气,道:“我说错了么?”老者道:“谁都知道自由,平等是最好的灵丹妙药,但你准备怎么去实现它呢?难道你准备用两张薄嘴唇,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让那些世世代代享着特权,过着极尽奢华的世家贵族乖乖走下神坛,拱手交出逼别人就范的镇宅宝物?” 又有什么样的惩罚,能被让人失去自由和平等更恐惧的?越是妄想千秋万载,惟恐自己地位不稳的人,越是紧攥在手里不放,因为他们知道,放手之际,就是他们覆灭的时候。 辛十娘道:“就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吃到嘴里的东西,万万也不能吐出来的,哪怕你打他的屁股都不行。”鲍春雷道:“就凭三言两语,想要别人放弃一切,简直奇思妙想。”叶枫神色尴尬,干笑了几声,其实他也没有好办法。 老者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每个人都拥有自由平等。”叶枫道:“什么办法?”老者右掌在半空中直直劈下,冷冷道:“杀!归根到底,和那些人不必讲甚么大道理,而是直接用刀和剑,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叶枫倒吸几口凉气,蓦地打了几个寒噤,眼前忽然出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心想:“他奶奶的,明明是老子请君入瓮,怎么被他局势反转,老子倒被他关门打狗,进退两难了?” 便在此时,胸口热血上涌,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职责油然而生,登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道:“前辈准备怎么杀?是杀几个人,还是斩草除根般的杀戮?”老者朗声道:“把居心不良的人统统杀掉,只留下忠厚老实的人。” 叶枫大笑道:“万一那些忠厚老实的人,受到某种诱惑,忽然变坏,岂非糟糕极了?依我之见,干脆杀得一个不剩,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么?”老者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敢嘲讽我?”叶枫道:“人和流动的水一样,都存在不确性,今天或许风平浪静,但明天可能就波澜壮阔,谁能预测到他们的变化?” 因为人是有思想的,更因为人心难测。老者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可以筑一道大坝,这样一来约束他们。”叶枫道:“大坝岂非是束缚自由的新枷锁?被约束的水岂非又是一批批泯灭人性的奴才?原来前辈所倡导的变,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正所谓刚送走了瘟神,又迎来阎王,哈哈!” 老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五指如钩,扣住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道:“无知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叶枫道:“望眼欲穿等红日,不料又是朵乌云。”老者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右脚踩在他胸口,怒道:“我是大同教长老东方一鹤,地位何等尊崇,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同教有四大长老,“一剑封神”东方一鹤,负责情报收集,监视武林盟动向,“武诸葛”南宫惊雷负责钱粮调度筹划,“神龙无踪”西门无忌负责联络,传递消息,“玉面佛”北野苍茫训协助教主处理事务,兼掌刑堂,均是武林盟悬赏万金,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叶枫万万没想到这病恹恹,随时会倒下去的老头,竟是有剑神之称,令武林盟中人心惊肉跳的四大长老之首,一道道汗水流了出来,心想:“不妙,惹上狠角色了,我这条小命,要呜呼哀哉了!”脸色苍白,牙齿相互叩击,格格作响,便要开口求饶。 东方一鹤沉着脸道:“认怂了?也不过只会说大话的脓包。”叶枫猛然醒悟,心想:“像他这等英雄豪杰,最看不起开口乞求的软骨头,只怕我一开口,便被他所杀,倘若我与他顶撞到底,他倒认为我是条铮铮硬汉,反而饶我一命了,对,就这么办。” 当即迎着东方一鹤锐利如剑的眼光,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东方长老居然名不副实,不过一江湖庸人耳,可惜,真是可惜。”脸上肌肉跟上说话的节奏,快速地变化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之晚矣的表情。 东方一鹤森然道:“可惜什么?”喘息之声,清晰可闻,显然恼怒之极。叶枫道:“师父曾经教诲我,做人要有肚量,能听得进去不想听的话,动辄就暴跳如雷,就想打封别人的嘴,嘿嘿,岂非无知自大的井底之蛙?”蓦地心头一痛,暗叫:“师父,你听得进我的话么?”东方一鹤强忍住怒气,道:“你说下去。” 叶枫道:“贵教为何退出中原?”东方一鹤沉默着,脸上各种表情交替复杂,忧伤,愤怒,恼恨,怨毒……过了很久才回答道:“因为战略需要,但我们会回来的!”叶枫微笑道:“是用横扫一切的杀戮方式?还是被民众喜笑颜开的请进来?” 东方一鹤答非所问,喃喃说道:“事实证明,只有大同教才能救江湖,也只有大同教的方针路线适合江湖……”叶枫道:“既然只有大同教才能救江湖,为何却被江湖无情抛弃,不得不远走西域?”东方一鹤五指骤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出了,叶枫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胸口起伏不定。只听得东方一鹤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啊,武林盟阴险狡诈,蒙蔽了大家的眼睛,我们要回来,那也易如反掌。”叶枫大声道:“你说错了!”这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半分转圜余地。一时之间,辛十娘和鲍春雷尽皆失色,心中叫苦不迭。 东方一鹤大怒,冷冷道:“我怎么错了?”叶枫道:“世人眼睛是雪亮的,难免在心中有所比较,贵教为何失败,因为贵教手段太毒辣,从而丧失了人心!大家宁愿做武林盟的奴才,也不愿在贵教统治之下,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东方一鹤怒极,仰天大笑,道:“所以那些见风使舵,没有骨气的人都该杀!包括你在内,但我现在不杀你,我要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叶枫丝毫不惧,道:“以暴制暴,只会引起更多人的反抗,只要贵教还坚持高压手段,哪怕武林盟再不受人欢迎,你们休想踏入中原一步!” 鲍春雷见他如此大胆,无不暗暗佩服,张嘴欲言,却见辛十娘痴痴地看着他,心中一软,合上了嘴。叶枫叹息道:“世人并没有那么挑剔,其实也好哄得很,更不会在乎是谁在台上当主角,只要不搞得太过份,大家都有口饭吃,谁他妈的会端着饭碗骂娘,没事找事?” 驭人之道,无非是恩威并重,之所以恩在前,威在后,因为给人恩惠比威慑别人更为重要,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旦自己登上高位,手握重权,却将威放在前面,就成了任性妄为,耀武扬威了,拼命压榨,连口汤都不给别人喝了。 东方一鹤嘿嘿冷笑,右臂一送,叶枫腾云驾雾般飞起,哇哇大叫:“你干什么?”东方一鹤追了出去,双手将他抱起,笑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带你去看看。”足不停顿,径自前冲。 辛十娘瞠目结舌,道:“前辈,我们怎么办?”东方一鹤笑道:“找个没人的地方,生一堆儿女。”辛十娘羞得满脸通红,忽听得呼呼作响,只见半空中飞来数十枚铜钱。 鲍春雷叫道:“小心!”也不多想,人往前扑,将辛十娘压在身下,铜钱纷纷落在地上,整整齐齐摆成了八个字:“早生贵子,白首到老。”只听得东方一鹤笑道:“这地方太脏,寻个干净的客栈,开个房间。”声音渐渐远去。 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思如潮,说不出的欢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辛十娘缓缓说道:“这地方真的太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行路难 东方一鹤抱着叶枫,一口气奔出数十里,这才缓缓收住脚步,却是神色泰然,呼吸均匀,好像闲庭信步,叶枫好生钦佩,心中连声喝采:“好深厚的内力。” 抬眼观望,前方是个三四十户的小村落,年旧破败的房屋,家家户户关闭着门窗,坑洼不平的土路两边,长满了齐膝高低的枯草,在萧萧寒风之中,一次次地重复着弯腰鞠躬的动作,数只在枯树上站立的老鸦,不时发出长长短短的叫声,听得不禁头皮发麻。 整个村庄仿佛被施了某种妖法似的,完全没有任何生气,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受了感染,忽然变得有气无力,发出一种空虚得几乎失去灵魂的淡灰色,那是寂寞的颜色。东方一鹤的眼里似乎也被寂寞占据,喃喃道:“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其实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没有激情,看不到出路,肩上有重担,身后有看得见及看不见的皮鞭抽打着,前方有什么?当然不是希望,而是坟墓,是死亡。” 他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因为他面对的都是最黑暗的人,最绝望的事,而他给予别人,更是死亡!他的心里当然只有冰冷和寂寞! 叶枫叹了口气,微笑道:“我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未必有什么大成就,但每个人都很快乐,虽然我现在跌跌撞撞,但只要心中有爱,那一天已经离我不远了。”他必须乐观,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余冰影还在等着他呢! 就在此时,听得前面传来喧闹的奏乐声,只见不远处走来一行迎亲队伍,新郎至多十二三岁,满面稚气,也不知什么原因,极不开心,愁眉苦脸的,好像去参加葬礼似的,心中是不是在说:“我还没玩够,我不想长大。” 又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三名满脸横肉,穿着大红大紫衣裳的青年男子,大咧咧的向迎亲队伍走去,口中叫道:“恭喜,恭喜!”那些人一见到这三人,齐齐吃了一惊,登时鸦雀无声。 当头一人仰面大笑道:“小桂子,你前几天不是尿床吗?怎么今天就娶媳妇了,你行不行啊?不行就直说,反正我刘三最喜欢帮别人干力气活。”众人脸色煞白,却不敢开口,畏畏缩缩。 新郎小桂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尿水顺着裤脚,滴滴答答流在地上,扁着嘴巴叫道:“是……是他们逼我……的,我……我……不要娶媳妇,我……要……和小伙伴们捕知了,摸螺蛳,抓泥鳅……” 另外两个汉子大笑道:“射了,射了,可惜射的是尿,生不了儿子啊!”东方一鹤斜眼看着叶枫,冷笑道:“你现在的世界是什么颜色?” 叶枫脸上肌肉突突跳动,双目中怒火闪动,道:“灰色的。”东方一鹤淡淡道:“想不想杀人?”叶枫转头看着他,沉声道:“不想!”这两个字说得如快刀断乱麻,慧剑斩情丝,看来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他改变主意。 东方一鹤一阵错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你居然见死不救?想不到你竟不如我这个魔教妖人,大丈夫生于世,若不能锄奸除恶,快意情仇,就算再多活十年百年,也是生不如死,我看不起你。” 叶枫笑了,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和悲伤,道:“我杀了他们又如何?还有其他的人欺负他,只有改变了游戏规则,弱小的人走在路上,才不会提心吊胆。” 大侠起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让坏人畏惧是良好的游戏规则,大侠手中的刀剑,永远没有完善的法律更具有威慑力。 东方一鹤缓缓道:“你够卑鄙的。”叶枫道:“我是真小人,只是说话不太中听而已。”刘三大笑道:“你和小伙伴玩去罢,我来照顾新娘。”掀开花轿的布帘,把新娘子拉了出来,迫不及待拿掉盖头,不由得大失所望。 原来这新娘子竟是满脸雀斑,头发稀疏,长相奇丑,刘三犹如一桶冰水当头倒下,将满腹的**浇得一点也无,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道:“这喜酒我就不喝了,你们把红包还给我吧。” 一老者颤声道:“刘……刘爷,什么红包?”刘三瞪着三角眼,吼道:“兀那老头,你装什么糊涂?老子早上亲手,将装有十两银子的红包,交给了你,莫非被你私吞了不成?” 一个耳光抽了过去,老者如陀螺般转了几圈,站立不稳,坐在地上,捂着半边肿起的脸颊,叫了起来:“我……我……没有!” 刘三抬起左脚,把老者揣翻了几个筋斗,道:“不管你偷也好,抢也罢,总之老子日落之前要见到十两银子,否则我教你全家鸡犬不宁!”一挥手,与那两汉子扬长而去。 走了三五十步,三人忽然齐声惨呼,捂着小腹在地上滚来滚去:“鸟……鸟……好痛……”东方一鹤看着叶枫,眼光闪烁,道:“是你做的?”叶枫狡黠地笑着:“小屁孩做错了事,总得要接受惩罚。” 东方一鹤微笑道:“断了他们的命根子,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叶枫道:“至少他们还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美女。”忽然之间,天边传来一阵阵闷雷声,大地也颤抖起来,东方一鹤脸色微变,道:“走!” 遥远的地平线,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以百计,蚂蚁般大小的黑点,速度奇快的向他们疾驰而来,转眼之间,这些黑点蓦地大了数倍,竟是数百精骑! 铁蹄暴风骤雨般叩击着地面,尘土蔽日,远远望去,竟似沙尘暴,龙卷风,迎亲的那些人发一声喊,不顾新郎新娘,鸟走兽散,新郎新娘惊得面如人色,号啕大哭。 东方一鹤快步如飞,奔到他们跟前,一手一个,分别将他们夹在两胁之下,冲着叶枫大喝道:“跟上来!”足尖一点,已到了数丈开外。但叶枫和东方一鹤相比起来,简直是蜗牛追快马,叶枫不过才行了三五步,就已经和东方一鹤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这时马蹄声已近,陡然间响起呜呜的号角声,数百骑似流水分了开来,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叶枫心头突突乱跳,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迈不开脚步,不由叫苦连天。东方一鹤见他落后,又奔了回来,双脚微蹲,道:“趴到我背上来!” 叶枫面红耳赤,嗫嚅着道:“我……我……”东方一鹤大怒,蓦地回头,狠狠道:“你上还是不上”叶枫只得趴在他背上,嘴里还自言自语:“我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居然要前辈……哎哟,好快!” 东方一鹤施展开轻功,虽然驼了三个人,却毫不拖沓,竟比奔马还快,叶枫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树木,房屋飞一般在眼前倒掠过去,便如腾云驾雾,说不出刺激,新郎新娘惊得魂不附体,早就屁滚尿流了。 转过村庄,又行了里许,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却是一片无垠的旷野,少说也有几十里,无遮无拦,一棵树木也无,显然再往前走,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叶枫叫道:“看,右边有座山!”旷野的右侧,如竹笋般突立着一座百余丈高低的小山包,除了一条小路通往山下,均是悬崖峭壁,显得格外的高大险峻,山顶有十余间房子,也不知做什么的。 东方一鹤把新郎,新娘交给叶枫,道:“带他们到山上去!”叶枫知道自己留下,反是个累赘,亦不多说,牵着他们的手,转身便走,走出几步,东方一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赶紧用布条塞住耳朵。” 叶枫一怔,不知他所说何意,但见他说得郑重,想来其中必有缘重,当下撕下几片衣襟,卷成小团,塞住自己及他们的耳朵。东方一鹤长啸一声,朝着滚滚铁骑迎了上去。叶枫忍不住心惊:“他一个人,行不行?”冲到最前面的十余骑见得东方一鹤孤身前来,倒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们所接到的指令是:“不管男女老少,格杀勿论!”众骑士齐叫:“杀!”一挟马腹,加快速度,犹如一条长龙,极其霸气地横扫过来,刀光如电,向东方一鹤劈去。 东方一鹤道:“好!”蓦地里揉身而上,高高跃起,身形飘忽,有如鬼魅,在弹指刹那间,竟越过了整条长龙,身法之快,简直无法想象。 稳坐在鞍上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一紧,庞大的身躯却似一口破布袋被抛出数丈开外,身子刚落到地上,便被他们自己的马匹踩踏着,骨头碎裂声,凄厉的惨叫声,登时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完成了包抄,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圆阵,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众人见他一出手就将十余人置于死地,不由暗自骇然,连声呼叱,装腔作势,却不敢逼得太近。 东方一鹤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了过去,冷冷道:“都是些虾兵蟹将,有没有更厉害的人?”众人定了定神,心中均想:“他便是再厉害,也是双手难敌四拳,除非他有妖术,一下子杀死我们,否则大伙儿一拥而上,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当下哈哈大笑,道:“就你这个糟老头,大爷们吹一口气,就教你摔几个跟头,伸根手指头戳一下,你便骨折肉裂。”东方一鹤淡淡道:“人在江湖,不是我杀别人,就是我杀别人。” 众人笑得几乎在马上坐不直身子,道:“好大的口气。”东方一鹤道:“人杀多了,口气自然就大了。他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如锤击斧凿般,一字字刻入众人心里。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后背渐渐涌起,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东方一鹤冷冷问道:“请问诸位大爷,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众人一怔,不知他所说何意,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应答。东方一鹤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敢做不敢当么?” 忽然一人大声道:“做过又怎样?老子出卖过朋友,**过嫂子,你想咬我的鸟不成?哈哈?”东方一鹤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众人纷纷开口,所说的无不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东方一鹤道:“够了,你们都该死。”死字刚出口,第一个说话之人,扑通一声,自马背摔下,双眼暴凸,只见眉心之间,破了个小洞,鲜血不断流出。而东方一鹤双手笼在袖子之中,根本就没有人看见他出手。 众人大惊失色,真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此事,惶惶不安片刻,才催马举刀,向东方一鹤扑来,东方一鹤蓦地暴喝一声:“急什么!”众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勒住了马匹。 东方一鹤却双脚盘膝,在地上缓缓坐下,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仿佛这几百号人是死人一般,脱下两只破旧的布鞋,相互击打着,沉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拨剑四顾心以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念到最后一个字,他饱经沧桑的眼里似乎有了奇特的色彩,行路难,行路难,原本笔直平整的一条坦途,竟成了条倾轧欺诈的邪路,歪路,既然走不通,只有硬生生杀出一条路去!做人,总要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忽听得一人鼓掌笑道:“如此好的诗,怎能没有酒呢?”只见一极高极瘦的中年男子,托着一个红得发亮的酒葫芦,缓缓催马而来,在离东方一鹤尚有数丈之地,拨开塞子,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登时扑鼻而来。 东方一鹤似坐不稳了,身子微微晃动,使劲吸了几下鼻子,阴沉沉的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叹道:“好酒!”这人道:“此酒唤作‘好汉酒‘,也只有像前辈这般英雄豪杰,才配饮此酒。”轻轻跃下马来,毕恭毕敬走到东方一鹤面前,深深一揖,将酒葫芦递给他。 东方一鹤点了点头,神情倨傲道:“除了我之外,的确没有几人敢称好汉了。”仰起脖子,饮了几大口,道:“这酒产自川西吧,又烈又涩,犹如蜀人的性情,泼辣干脆,豪气十足,李太白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果不其然。”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川人。”东方一鹤道:“唐门第几代弟子?”那人吃了一惊,旋即恢复了平静,道:“在下唐门第十七代弟子唐锦。” 东方一鹤苦笑道:“唐门擅长用毒,这‘好汉酒’恐怕是他娘的‘要命酒’吧?”话虽然这样说,但嘴里不闲着,将葫芦中的残酒,饮得一点不剩。唐锦阴恻恻笑道:“不错。”东方一鹤捂着腹部,道:“不好,肚子好痛,好难受。” 唐锦道:“也不用多久,你就解脱了。”众人大笑道:“唐兄好计谋!”只听得东方一鹤肚子咕咕乱响,忽然大叫道:“我要吐了!”一大口酒水从口中喷出,如箭疾般喷得唐锦满头满身都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真像一条狗 那一大口酒水自他嘴里喷出之后,宛若沸水倒在寒冰之上,肌肤,衣裳,冒出袅袅白烟,滋滋作响,快速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恐怖至极。 东方一鹤道:“还有呢!”脑袋旋转,酒水喷射,在阳光照耀之下,似巨龙的火焰,出膛的弹丸,嗖嗖作响,挨得近的数十人,无一幸免,噼里啪啦坠马之声,不绝于耳。 后面的人倒吸了口凉气,脸上出现了极强的惧意,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均在问着自己:“我要不要上?我要不要上?”对方尚未显露出真正实力,已方己伤亡一大片,无论换作是谁,难免会心中忐忑不安,暗自哀叹:“唉,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东方一鹤打了个嗝,喃喃道:“倘若你是吕家的人,我真的死定了。”穿上旧布鞋,伸了伸懒腰,径直往外走出。这数百人似被点了穴道,情不自禁向外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此时此刻,这弱不经风,气喘吁吁的老者,却似上古的大神,高耸的山峰,竟不敢正视。东方一鹤挥了挥手,道:“莫再看了,都回家抱老婆睡觉吧!”独自走了一程,忽然听得背后一人森然道:“诸君,左右也是死,倒不如与老贼拼死一战,替家人赢得荣誉!” 众人心中一凛,肃然起敬,道:“正是。”原来此次南下,武林盟有严令,只进不退,否则按叶枫同党,与魔教妖人勾结处置,不仅没收家产,而且诛连九族,高压之下,唯有硬着头皮向前。 数骑冲了出来,大喝道:“老贼休走!”转眼之间,冲到东方一鹤身后,刀光闪动,数把长刀向东方一鹤后背劈了下去。东方一鹤头也不回,衣袖向后拂动。 这数骑连人带马好像被只无形的大手抓拽着,忽然似被点燃的烟花火炮,蓦地冲起,在半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直直地栽了下来,动也不动,估计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原本任务是截杀司马逸,震慑岳重天,想不到突然杀出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脑中不由爆出一句粗口:“真他妈的见到鬼了。” 东方一鹤回过身来,缓缓说道:“既然你们不想我走,我只有奉陪到底。”又一步步走入圈子,又盘膝坐下,抬起右臂,指着一人,道:“就是你。” 那人大吃一惊,叫道:“怎么是我?”东方一鹤道:“你做我的信使,你是幸运儿。”撕下几片衣襟,卷成一团,射入那人,以及所乘之马的双耳之中。 众人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了东方一鹤的意图,忙不迭撕自己的衣襟。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晚了!”干瘪的腹部似被灌入几坛酒,凸鼓起来,猛地张开嘴来,纵声长啸。 这绵绵不绝的长啸当真如盘古开天,神鬼皆惊,众人均是觉得似有柄巨锤一下下重击着胸口,胃里的残食汁液上下翻滚着,几乎要呕吐出来,耳中似有无数枚尖针扎刺着,疼痛难忍,脑袋都要爆裂。 胯下的马匹好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慢慢地坐倒在地,满嘴的白沫。众人也支撑不住,“啊”的一声大叫,跌了下来,脸上肌肉剧烈地抖手着,双手拼命地抓挠着胸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弱自己心中的烦躁。 正在半山行走的叶枫忽然觉得头道:“你这个畜生,你搞大了我的肚子……”叶枫差点跳了起来,道:“什么时候?” 新娘道:“就在刚才!你不娶我,我就……就死给你看……”叶枫瞠目结舌,道:“我在这里搞你?”新郎振振有词道:“对!而且不止一下!”新娘想了想,道:“有四次!我……我……要给你生四个小孩了。” 叶枫哭笑不得,意欲再言,岂知传入耳中的声音又变,轻佻放荡,似是情到深处的喘息,叶枫胸口怦怦而跳,只觉血脉贲张,全身极是烫得厉害。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与阿绣的消魂往事,似海水洗涮着岩石,一幕幕呈现在脑海,双手向新娘抱去,叫道:“阿绣,我想你!” 新娘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叶枫烈火中烧,撕开自己的衣襟,犹如发情的野兽,双眼血红,喉咙呼呼喘息着。新娘尖叫道:“你想干什么?”新郎挠着脑袋,愁眉苦脸道:“你是不是病了?”新娘急道:“我没病。” 新郎道:“我爹每次把我娘压在身下,都说我娘发烧得厉害,要出一身汗才好,我娘总嘴里发出古里古怪的声音,也不知开心还是难过,双眼向上翻白,我真担心她会死了,我想起来了,我爹说要脱光了衣服,这样汗会出快点,你干嘛不脱啊?” 新娘毕竟是女孩,心思比较慎密,隐约猜到了叶枫的用意,哭道:“我不脱衣服!”双手乱舞乱抓,忽然指尖触及一块硬物,当即也不多想,抓在手中,砰的一声,重重敲在叶枫头上。 叶枫抱着脑袋,大叫一声,与此同时,只听得山下的东方一鹤朗声长笑,道:“我不想恃强凌弱,你们索性一块上吧。”这五人不知何时聚在一起,身上均穿灰色道袍,分明是武当派门下。 五道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方才斗法,消耗了不少内力,其中一道士冷冷道:“大言不惭!”蓦地拔起身子,跃起数丈之高,剑尖颤动,抖出十余朵剑花。东方一鹤冷笑道:“这就是武当派的‘赶鸭子上架’和‘喇叭花剑法‘?” 那道士脸都气绿了,厉声道:“放屁,是‘梯云纵’和‘穿云剑法‘!”转眼间,长剑已刺到了东方一鹤的胸前。东方一鹤身子一闪,抢入空门,托住那道士的手臂,反扭过来,长剑倒转,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想活命的话,就五人一起上!” 那道士回身急退,冷冷说道:“布阵!”五人散了开来,其中四人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余下的一人,也就是最强的一人,作为枢纽,掌控中央,彼此相隔不过数丈之地,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我来领教一下武当派四不像剑阵!”大步踏进,竟然无视四个方向之人,径直长驱而入,中间那人轻喝道:“变!” 另外四人围着他不停跑动,那人倒退了几步,追上众人,这样一来,倒成了一条长龙,而他恰恰处在尾巴的位置,绕着东方一鹤,盘旋不定。 忽然之间,五柄长剑一齐出手,随着位置不停的变化,犹如五人合为一体,蓦地威力倍增,只见银光闪烁,风声霍霍,把东方一鹤逼进一个圈子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是曹操吗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如此狗屁武功,武当派危矣!”东闪西晃,在圈中游刃有余,没有一把长剑能近他的身。五人大怒,厉声喝道:“放屁,好臭,好臭!”当即五剑齐上,连绵不绝,恨不得把东方一鹤刺成全身是洞。 东方一鹤道:“莲花那老杂毛只顾自己玩女人,养私生子,开妓院,放高利贷,没心思教你们武功了!”只听得啪啪啪几声脆响,每人均被他打了一记耳光,踉踉跄跄,险些跌倒。东方一鹤模仿他们的口气,道:“打脸,好痛,好痛!” 五人气得胸膛都快炸了开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老畜生,你竟敢污蔑本教掌门人,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五柄长剑犹如狂风暴雨般,急刺疾舞。东方一鹤冷笑道:“我诬蔑他?我还算给他留了面子,若非他毒杀了几位有实力的同门师叔,他岂能做武当派掌门?”双手连抓,将五柄长剑全夺了过来,手臂轻轻抖动,只见五把精光铸成的长剑,如粉未一般,轻飘飘落了一地。 五人不由目瞪口呆,他们时常自负武功了得,在后一辈青年才俊当中,少说也得排名前十,想不到不过三五个回合,便被这叫不出名字的老者,竟似耍猴遛狗,毫无还手之力。 东方一鹤身形灵动,提起他们的后颈,远远抛了出去,五人摔得头昏目眩,半天爬不起来,东方一鹤冷冷道:“我不想杀人,滚!”五人又惊又喜,一窝蜂般去了。 “你敢确定,华山派叛徒叶枫和魔教妖人东方一鹤在一起?”洗剑山庄庄主苏云松手中托着一包东西,眼神咄咄逼人,死死地盯着脚下跪着一人,那人就是东方一鹤特意留下的信使。 房间不大,人却挺多的。右上首太师椅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脸道人,正是武当派的掌门莲花道长,挨在他身边的白须和尚,当然是少林寺德兴方丈。 两旁椅子坐的是,无一不是江湖上的大佬,靠近门口坐的是记录武林盟大小事务的执笔郎。那人脑袋在青石地板叩得咚咚作响,道:“倘若我有半句虚言,教我死在刀剑之下。” 德兴方丈脸色铁青,好像谁都欠了他一笔钱似的,全然没有武林领袖的风度,抓起一只青花瓷杯,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众人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德兴方丈瞪着眼喝道:“看个毛啊,大和尚就不能发脾气?真他娘的奇怪了!”莲花道长干笑道:“方丈真乃性情中人,有屁不放,难道憋在肚子里?” 德兴方丈厉声喝道:“又是叶枫那厮!他血洗神都帮的债,我都没和他清算,他却又和魔教妖人勾结在一起,直娘贼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记录的执笔郎是个新人,听得德兴方丈言语粗俗无礼,不由“噗嗤”一笑,手腕抖动,一大坨墨水滴在白纸之上,宛若好大一只苍蝇。德兴方丈又道:“余观涛是做什么的?我提议,将华山派逐出五大门派……” 莲花道长摇头说道:“恐怕不妥。”少林武当素来明争暗斗,底下摩擦不绝,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与公与私,他都要拉华山派一把,决不能让德兴方丈的借刀杀人之计得逞。 德兴方丈眼珠子瞪得滚圆,霍地起身,五指用力,硬生生把太师椅扶手抓了一块下来,道:“你什么意思?”众人以为他们要动武,全站了起来,但他们均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佬,选谁都不合时宜,神色极为尴尬,搓手道:“方丈息怒。” 莲花道长嘿嘿冷笑道:“你心里明白。”德兴方丈脸上一红,怒目而视道:“我明白什么?”莲花道长悠悠道:“公报私仇。”德兴方丈气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道:“你……在胡说八道!”莲花道长笑道:“叶枫犯事,和余观涛有何干系?” 德兴方丈怒不可遏,抬起一掌,砰的一掌,将一张茶几击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道:“他教的好徒弟,做师父的难道没有责任吗?”莲花道长道:“照此说来,上官笑打着少林寺的旗号,盘剥百姓,弄得洛阳城人神共愤,少林寺岂非也要逐出两大长老会?” 众人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忙捂上了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无比的滑稽。苏云松神色阴郁,双眼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兴方丈怒喝道:“老杂毛,余观涛给了你什么好处?银子还是女人?”莲花道长微微一笑,目光往众人扫去,森然道:“请问诸位,武林盟成立的宗旨是什么?” 众人齐声道:“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是武林盟的主人。”心中却忿岔不平道:“什么人人平等,你们才是高高在上,我们在下面摇尾乞怜,看你们脸色行事呢。” 莲花道长道:“所以我们武林盟做任何事,都务必公开公正,有一套正常合理的程序,免得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为他夺权争利的工具,武林盟从来就不是独裁者的一言堂。” 德兴方丈大声道:“哼,老杂毛,你好清白啊,你假公济私的事,做的还少?前几天,你不是举着武林盟的大旗,吞并了襄樊的长江帮?” 莲花道长摇头笑道:“你错了,那不是吞并,而是合作双赢,武当派雄厚的资源实力,长江帮在水路上的优势,相互补充,谁欺负了谁?何况你当时也举手赞成,是也不是?” 德兴方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我一时胡涂,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莲花道长直直地盯着他,意味深长道:“能坐上这个位子,靠的并不是运气,奇迹,方丈大师大智若愚,我佩服得五体投体。” 众人心道:“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人精。”莲花道长又道:“论到假公济私,方丈大师才是行家高手,登封的杨秀秀姑娘,太原的薛娇娇姑娘,这两户人家,本来和少林寺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为何这两户数十口人的开销,竟记到了少林寺的日常支出之上?” 德兴方丈目露凶光,厉声喝道:“操你奶奶的,你竟然在洒家身边安插桩子?”双掌劈出,如霹雳雷霆般发出一击,直直击向莲花道长的双肩。 众人“噫”了一声。莲花道长冷笑道:“世人皆传少林寺方丈是酒肉和尚,外面私生子无数,果然如击,哈哈。”双掌上托,轻飘飘地挡住了德兴方丈的攻势。 德兴方丈冷笑道:“是又如何?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没有女人才是不正常,哼,你是好人,你彻头彻尾是伪君子,你招收那么多女弟子做甚?难道正如你所说:‘男女平等,巾帼不让须眉?’,呸,只怕是满足你的私欲,做你的玩物吧?每年堕胎至死的女弟子至少有十几个吧?” 莲花道长两只衣袖渐渐鼓起,道:“做和尚的不守清规戒律,血口喷人,当心死后去不了西方极乐世界。”德兴方丈道:“你可以在我身边安插探子,凭什么我不可以在你身边安置耳目?”莲花道长突然一声长啸,屋顶上的瓦片,四壁上的窗框,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哐当作响。 众人心头怦怦乱跳,脸上变色,暗道:“我该怎么办?该站谁的队?”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两只大象打架,草地遭殃,两只大象啪啪啪,也是他妈的草地倒霉。” 只听得莲花道长道:“老秃驴,你好不要脸。”双掌平平推出,到了中途,蓦地一变,一变两,两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一时之间,掌影飞舞,风声凌厉,硬木窗框被掌风所激,似被利刃劈削,分成了无数碎片。 虽然在座众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也觉得掌风袭人,振得须发直竖,衣袂作响,忙运功抵御,免得被他误伤。德兴方丈道:“好!”呼呼两拳,从虚幻无穷的掌影中击了进去。 就在此时,苏云松冷冷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手?”身形晃动,出手如电,牢牢抓住了他们的手腕。众人大吃一惊,心道:“好快的身手。”德兴方丈哈哈大笑道:“我和道长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见面就互损一通,大家莫当真就是。”莲花道长道:“正是。” 德兴方丈指着仍然挥笔疾书的执笔郎,笑道:“喂,小屁孩,你还写什么呢?经你妙笔生花,以后传到江湖上,岂非成了少林寺方丈与武当派掌门的老娘,曾经有段说不清,道不白的孽情,武当掌门生父身份是疑,难道真是当年和尚播的种?或者是和尚道士共享一女,花样百出,妙龄少女吃消不住,直喊不要,不要。” 众人大笑,心道:“这和尚贼得紧,就连说话也不忘占了便宜。”执笔郎停下笔来,满脸疑惑,暗想:“有这么互损的吗?我看不像。”莲花道长吃了个暗亏,又无法发作,铁青着脸。 苏云松缓缓道:“我提议,鉴于当前形势紧迫,我,德兴方丈,莲花三人闭门磋商,尽快制定出应变之策……”话音未落,一人站了起来,朗声道:“不可,万万不可。” 众人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五十余岁,面皮焦黄的中年男人,大家都认得他,此人是黄山派掌门鲁挺。苏云松凝视着他,冷冷道:“鲁兄,有何不可?” 鲁挺道:“武林盟条令第三条规定:任何重大决定,都得盟主,两大长老会,五大掌门人同时在场,缺一不可如今盟主及另外三大掌门人不在,苏庄主这么做,未免有些太欠缺考虑了。” 苏云松道:“我做错了么?”鲁挺道:“不错,恐怕别人会有洗剑山庄,武当,少林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排挤架空其他三大门派的想法。”苏云松道:“鲁兄这么说,就是咬定我苏某人心怀不轨,和武当,少林相互勾结的嫌疑了?” 莲花道长,德兴方丈异口同声道:“姓鲁的,放你娘的屁!”鲁挺傲然道:“素闻洗剑山庄雄心壮志,有取代武当,少林之意,今天置条令于不顾,打压其他三大门派成功,明天就要逼迫少林,武当让禅退位了。”武当,少林两掌门不禁勃然变色。 苏云松忍无可忍,怒道:“鲁兄,亏你是成名人物,脑子却似石头般愚钝,想不到竟会这般胡言乱语,若非事态严重,我才不愿强出头,做吃力不讨好之事。”鲁挺冷笑道:“是吗?”苏云松一拍桌子,道:“我只想做辅佐君王,鞠躬尽瘁的周公,诸葛武候,谁要做王莽,曹操,先问问我这口剑答不答应?” 鲁挺道:“盟主已经距离此地不足五十余里,为何不等他回来再商议?”苏云松森然道:“你敬重盟主么?你是愿意盟主大权在握,睥睨群雄,还是愿意盟主是个摆设,什么事都不管?” 众人不由默然,武林盟成立之时,定下只能由小门派中人担任盟主之职的规矩,就是摆明了不想让盟主掌控实权,做一个摆设的傀儡而已,稍有实力的人,都不会把盟主放在眼里。 苏云松又道:“那么他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又能改变什么呢?”众人低下了头,一个只会盖章,满足任何人要求的好好先生,当然是不会提任何意见的。苏云松扬了扬手中那包东西,对着仍跪在地上的那人,道:“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那人道:“不知道。”苏云松道:“就是司马逸撰写的黑材料。”此言一出,房内大部分的人笑容僵硬,当然包括鲁挺在内,有的人甚至握紧了悬挂在腰间的刀剑,他们知道这东西流传出去的后果。 此时此刻,他们觉得自己就像被捏住三寸的毒蛇,命运全悬于苏云松一人之手,有几人恶狠狠地瞪着鲁挺。苏云松道:“你看过吗?” 那人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他想杀我。”霎时间毛骨悚然,背上满是冷汗,急声道:“我没有。”苏云松柔声说道:“没有就好。” 忽然剑光一闪,嗤的一声,刺入那人心口,苏云松冷冷道:“只有死人才保守秘密。”众人默不作声,神情紧张地看着他手上那包东西。苏云松哈哈大笑道:“乱七八糟的东西,留着何用?”双掌轻轻转动,那包东西慢慢变成了细细的粉未,从他手间流了下来。 众人轻轻松了口气,惊恐的眼睛忽然亮得就像点了两盏灯。苏云松道:“鲁兄,我是曹操吗?”鲁挺面红耳赤,拜倒在地,道:“鲁某出言无礼,罪该万死。”抽出腰刀,便要自刎。 苏云松压住他的手腕,轻轻一送,钢刀插入鞘中,笑道:“我们的命,早卖给了武林盟,如今内忧外患,我们更不能死啊!”鲁挺羞得无地自容,道:“是。”苏云松道:“鲁兄,我可以破一次例,和方丈,道长密议吗?” 鲁挺道:“当然可以。”站起身子,就要和众人出去。苏云松道:“诸位,请等一等。”众人心中一惊,又不敢不留步。苏云松指着那执笔郎,一字字说道:“你也出去,这里不需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英雄的黎明 包括德兴方丈,莲花道长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人人在心中暗问道:“这个苏云松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疯了?”在武林盟,可以不尊重武林盟主,但一定要对执笔郎客客气气,因为他手中的笔,是谁也惹不起的。 那新来的执笔郎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平静,头也没抬,右手稳稳捏着笔管,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一句话:“苏云松只手遮天,恐吓他人,居心叵测。”苏云松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右手已经按到了剑柄,皮笑肉不笑道:“你还不滚出去?”声音十分严厉。 那执笔郎抬头凝视着他,年轻干净的脸庞没有半点惧意,道:“我的职责就是坐在这里,记下我该记的东西。”苏云松冷笑道:“哼,装甚么腔,记录东西我不反对,可恨的是,你们把手中的笔,当成了抹黑,要挟别人的工具,发财的门路,司马逸就是最好的例子。”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苏云松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一下就刺到了他们心底最深处,执笔郎就像佛祖强加到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让他们不敢肆意妄为,瞬时间众人不由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苏云松要废了执笔郎?”心头忍不住突突乱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德兴方丈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头顶三尺有神明,挣钱无可厚非,但昧着良心害人,那就不对了。”莲花道长柔声道:“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太明白,写东西不仅要用心,而且要有技巧,让大家舒服开心的,那才是流芳百世的好文章。” 那执笔郎抬起头来,眼睛痴痴地看着屋顶,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只要我肯弯下腰做奴才,替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大侠歌功颂德,为这个千疮百孔的江湖粉饰太平,我就是骨骼清奇,有前途的好青年,是也不是?” 德兴方丈面色一变,突然间眼中精光大盛,冷冷的道:“很好,你是受了谁的蛊惑,被谁洗了脑?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为江湖日夜操劳的头头脑脑,都是虚伪荒唐的饭桶白痴,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江湖,都是怨声载道,黑灯瞎火?” 那执笔郎道:“难道不是吗?正直的人亡命天涯,弱小的人任由宰割,这就是各位大侠所标榜的美丽江湖?”苏云松厉声道:“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执笔郎本是武林盟的喉舌,如今他反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倒刺自己人了。”盛怒之下,长剑出鞘。 莲花道长摆了摆手,制住他的动作,温言道:“年轻人难免行事叛逆,想当年,我们还不是把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珠?”慢慢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拍着那执笔郎的后背,似在安慰他。 那执笔郎忽然“啊”的一声大叫,跃了起来,接着摔在地上,全身痉挛颤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将出来。莲花道长道:“原来你有病在身,更不适合做这份事了,谁带了药没有?”那执笔郎咬牙切齿道:“你……你……暗算我……” 莲花道长微笑道:“你分明是羊癫风发作,我们怎么放心把笔交给你?只要你放下手中的笔,走出这扇大门,我用我的性命作保证,没有人敢为难你,而且你以后过得很快活。” 那执笔郎道:“我的笔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替天下人写文章的,不是用来讨好权贵,给自己谋出路的。”侠客的剑,文士的笔,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器,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 苏云松眼中杀气渐起,轻抚着剑锋,叹道:“你已经无药可救了。”那执笔郎淡淡道:“我不想被人唾骂,总有一天,有人会替我唱起赞歌,替我翻案平反,当然也会记下武林盟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话声异常的镇定,反不如先前激动。鲁挺冲了上来,提起他的衣襟,扇了他几记耳光,将他顿在地上,喝道:“我最看不起吃里扒外的无耻小人!” 那执笔郎脸颊浮肿,满嘴鲜血,双眼缓缓往众人脸上扫去。众人与他锐利怨毒的目光相触,不知为何,竟一阵惊悸,忙转过头去。 那执笔郎哈哈大笑,道:“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提起毛笔,在纸上写道:“御食饱清茶漱口,锦衣穿翠袖梳头。 有几个省部交,朝延友,樽席上玉盏金瓯。 封却公男伯子候,也强如不识字烟波钓叟。”墨迹凝厚,似刀枪剑戟,气势雄厚,森然高耸。鲁挺气急败坏,大喝道:“反了,反了!”抢了过来,撕得粉碎。 那执笔郎肃然坐直,掸了掸衣衫,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请。”苏云松道:“好。”嗤的一声,一剑穿心。英雄看不到明天,因为英雄都倒在黎明之前,英雄的黎明,是一首血和泪的悲歌! 众人掌声如雷,大声说道:“杀得好!”是的,做坏事的时候,再不用担心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再没有任何约束,这个世界只有他们独舞,当然要值得高兴! 苏云松道:“我提议,彻底取消执笔郎,消毁所有档案!”众人欢声雷动,大呼大叫:“苏庄主英明!苏庄主英明!”苏云松哈哈大笑,拱了拱手,众人心领神会,拖着那执笔郎的尸体,退了出去。 鸳鸯湖,烟雨阁。 德兴方丈道:“苏庄主好魄力,举手之间,就解决了几辈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莲花道长者道:“你真以为苏庄主会忌惮那些执笔郎,真正做大事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在背后说什么的。” 苏云松背负着双手,面对着窗户,慢慢地点了点头。斜阳满窗,平静的湖面忽然冒出了袅袅的轻烟,苏云松的影子在淡淡的水气中,既虚幻又神秘。 过了很久,道:“我取消执笔郎,其实是打压文人,据说大多数的文人,都支持同情岳重天的变革,唉,太平盛世,需要文人不厌其烦的唱颂歌,而在非常时期,就要把文人牢牢踩在脚下。” 德兴方丈道:“侠至多犯禁,而文可动根基。”莲花道长道:“只要自以为是的文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大字不识的莽夫就好办了。”莽夫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枪,充其量杀几个人而已,会动脑子思考的人,却如火种,在合适的时候被点燃,以燎原之势,席卷大地,这才是极不好对付的。 苏云松道:“岳重天有什么动静吗?”德兴方丈道:“说来奇怪,闹得天翻地覆,他竟然似缩头乌龟,一动不动,搞什么名堂?”苏云松道:“就算他拿到司马逸的黑材料,难道能改变局势么?这些年爆武林盟的料还少么?大家都麻木了,说不定是拾了个烫手山芋,自己引祸上身。” 莲花道长道:“他并无胜算,索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但是他娘的魔教妖人来凑什么热闹?难道想混水摸鱼,分一杯羹?”德兴长老皱着眉头,喃喃道:“倘若魔教与岳重天联手,恐怕就不太妙了。” 苏云松摇摇头,悠然道:“就算岳重天跪在地上求他们,魔教也不会与岳重天合作,毕竟他们都想取代我们,因为他们是竞争对手,相互防范都来不及。”德兴方丈道:“东方一鹤退回黑材料,莫非是向我们示好?” 莲花道长道:“既然无心与我们为敌,为何要杀我们那么多人?”苏云松微笑,水气越来越浓,他的面目一片迷糊,说不出的诡谲。只听得他轻轻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德兴方丈道:“魔教既向我们显示了肌肉,又等于向世人宣布,他们回来了。”忽然眉头一皱,一股苦水自胃里倒翻上来,又酸又涩。 他们已经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准备对岳重天发起致命一击,谁知半路杀出了个搅局者,或许魔教应该知道这是武林盟的生死关头,就凭他们之间数百年的恩怨,绝不会放过武林盟,而武林盟也不会放过魔教。 谁敢保证魔教的示好,是有意麻痹他们,让他们松懈的糖衣炮弹?就算是示好,也绝不能放松警惕,比起岳重天,魔教才是心腹大患,岳重天的变革,不过是削他们的权而已,至少可以保住他们的地位,但魔教一旦上台,不仅要清算他们,而且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德兴长老转头向莲花道长望去,只见满脸的无奈,说不出的厌倦,是不是和他一样,已经在心里承认,武林盟大厦将倾,他们无法力挽狂澜?他越想越怒,用力一拍桌子,沉声道:“依我之见,我们索性支持岳重天变革,总比输得精光要好得多。” 莲花道长耸然动容,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可以安享晚年,我们身处高位,执掌武林盟,谁没有错杀过人?谁的手上没沾过血?倘若让魔教上位,那么我们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明天我就写信岳重天,拥他为主,合力对付魔教。” 苏云松缓缓转过头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无,道:“倘若我们向岳重天低头,那才是输得精光,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德兴方丈道:“他敢生吃了我们不成?” 莲花道长道:“只怕他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苏云松道:“我们贸然让岳重天吞并,不仅让他看清了我们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本质,就连我们的下属亦要为之心寒,岳重天必然趁此良机,以变革的名义,镇压我们,从而使他的个人声望达到巅峰,两位莫忘了,岳重天也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饿狼。” 两人默认片刻,等于承认了苏云松所说的话,岳重天的刀磨得雪亮,正等着取他们的人头去祭旗,维持现状,保留特权,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苏云松道:“盟主是我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三大门派是我们的跟屁虫,可以说武林盟是我们三人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受别人指使的丫鬟,岂不是自作自受?” 两人这时听苏云松一说,不由得羞愧难当,忽然之间,衣衫也已被冷汗湿透,权力是他们的最好的保护伞,怎么能拱手相让给别人呢?两人的眼睛里忍不住起了种奇怪的变化,可是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德兴方丈道:“我们该怎么配合魔教呢?” 苏云松道:“魔教想得到好处,我们就给予魔教好处。”两人跳了起来,颤声道:“岂……岂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苏云松道:“你们出过海,见过渔民捕鱼么?” 两人摇了摇头,苏云松道:“他们出海,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才能回到陆地,为了避免已经捕获的鱼死亡,渔夫会放一条调皮捣蛋的鱼进去,让这些鱼时时绷紧神经,保持活力。”莲花道长道:“魔教就是这条调皮捣蛋的鱼?” 苏云松道:“不错,我们现在就需要一条搅屎棍,打开这浑浑噩噩的局面,武林盟上下死气沉沉,就算岳重天不变革,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引魔教进来,说不定能激起大家的斗志,延长武林盟的气数,唉,武林盟只要不在我们手里灭亡,我们就算顺利交班了。” 德兴方丈忽然冷笑道:“这一注你虽然押得准,但岳重天才是最后的赢家。”苏云松道:“谁说的?岳重天高举变革大旗,深得人心,恐怕早就把自己当成江湖的新主人,魔教重返中原,谁最紧张?当然是岳重天!” 莲花道长接着道:“所以岳重天要集中所有的力量,阻止魔教,你这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苏云松微笑道:“变革派和魔教一开战,没有三五十年,只怕难分胜负……” 德兴方丈哈哈大笑道:“三五十年,我们早就不在人世了。”苏云松道:“所以我们就不用承担武林盟覆灭的责任。”其实他们早就看出武林盟已经危在旦夕,而他们目前所做的一切,是让他们能有善终,不被清算,用整个江湖换取他们安详的晚年,和魔鬼有什么区别? 莲花道长道:“所以我们继续南下,大张旗鼓与东方一鹤开战。”苏云松道:“而且要死许多人,一败涂地,我们败得越厉害,岳重天就越紧张。” 德兴方丈却眉头紧蹙,道:“万一魔教识破我们的计谋,不和我们配合呢?”苏云松道:“如今魔教渴望立威,能否打赢第一战,对他们至关重要,我马上派人去试探魔教,倘若他能平安归来,说明魔教愿意和我们配合,假如他被魔教所杀,我们别无选择,惟有拼个鱼死网破!” 莲花道长道:“你准备派谁去?”这个人当然是相当有份量的。苏云松道:“苏岩。”两人几乎不敢相信,齐声叫道:“他……他是你的独生儿子啊?”苏云松道:“只有他才能让魔教相信我们的诚意。”两人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后背涌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的人,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能形容他的冷酷无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三尸脑神丹 原来山道:“冒犯了关二爷,遭报应了。”叶枫瞪着东方一鹤,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东方一鹤道:“你为什么不肚子痛?”叶枫大骇,手指伸入喉咙,拼命挖抠,腹中酒食淋淋漓漓吐得满地都是。 东方一鹤微笑道:“有用么?”叶枫满头冷汗,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东方一鹤叹道:“你既不肯向我学武功,又帮不上我的忙,留着何用?”叶枫坐在地上,全身发颤,强忍着痛苦,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我绝不怪你,你为难他做甚?” 庙祝白面般的脸庞已成了暗灰色,凄厉的号叫也慢慢低沉下去,气若游丝,东方一鹤冷冷道:“只有你能救他,他的命就在你的手里。”叶枫怒道:“你威胁我?” 东方一鹤道:“我看你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必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正好你我有缘,我又有一身好本领,就传授给你罢了。”叶枫沉吟不语,心道:“我向他学武功,等于投身魔教,倘若拒绝他,必将死于他手下……” 便在此时,一股叛逆之意,油然而生,心道:“我姑且应了他,反正是死在影儿手里,要什么狗屁名声?我在众人眼里,已经是坨臭不可闻的狗屎,再多一条认贼为父的罪名,又有何妨?他奶奶的,老子最看不起升级打怪的套路,想不到仍不能免俗,走自己的路,难得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升级 东方一鹤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以为他一时难以决断,微笑道:“升级并不是甚么为难的事,当你的能力受到限制,就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智慧,来提升自己,从而迈过这道坎……” 叶枫忽然抬头向他笑了笑,道:“你有升级过吗?”东方一鹤道:“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可以满血通关的,孙猴子从石头中崩出来,还要拜师,夺装备,我三十岁之前,也和你一样,又犟又蠢,总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横扫世界,让整个江湖都知道这个行侠仗义,英俊非凡,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方少侠……”叶枫大笑,道:“想不到你也自恋得紧。” 东方一鹤笑道:“谁的少年,不是他妈的牛皮哄哄?樽中酒不空,豪气贯长虹,床上花锦绣,武功惊天下,岂知一闯荡江湖,不仅出不了风头,得不到美女的青睐,世人的尊重,反而四处碰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得满世界路,我这一身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叶枫好像已有点听懂了,却还是听不太懂,东方一鹤道:“我走投无路,甚至连自己的棺材,墓地都已准备了,就在这时,我碰到了一个人……”叶枫道:“大同教的人?” 东方一鹤道:“不错,我就跟着他练剑,从那时起,我的身上就再也没有多添过一道伤疤。”叶枫心中怦怦跳动,只觉得喉干舌躁,道:“你先给他解了毒,我答应你便是。”东方一鹤从怀里掏出两枚黑黝黝,鸡蛋大小的药丸,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递到叶枫面前,道:“你先服下,他一时死不了。” 叶枫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哈哈大笑,道:“服了你的十全大补丸,一口气登上五层楼,气也不喘,腿也不酸。”和着热茶,将两枚药丸吞入肚中,甜滋滋的,好像饮了糖水蜜汁似的。东方一鹤踹了庙祝一脚,笑道:“别再装了。” 看似奄奄一息的庙祝,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是。”叶枫吃了一惊,道:“你不是中毒么?”东方一鹤取过酒壶,揭开盖子,只见壶内置有两格,扭动手柄,触发机关,两格交替转换,淡淡说道:“江湖小把戏,你看明白了么?” 庙祝双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然后摊开手掌,只见手心里一层深灰色的颜料,笑嘻嘻道:“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颜料,趁你不注意之时,偷偷往脸上涂去,你自然以为我中毒很深了。”东方一鹤冷冷道:“我从不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谨慎小心。” 叶枫整个人都已僵硬,忽然发出一声大吼:“你好卑鄙!”身子一晃,冲到东方一鹤身前,左手疾探,向他喉咙抓去。东方一鹤双足往地上一点,连人带椅退开数尺,笑道:“你骗我,我骗你,能让人上当的,就是好点子。”叶枫身子一转,呼的一掌,向东方一鹤劈去。 其实叶枫并非憎恨东方一鹤用手段欺骗他,而是自幼所处的环境,所受到教诲,与魔教中人为伍,始终是道横亘在心中的梗,故而借题发挥。东方一鹤拨起身子,一掌击出,将关公神像高高举起,似泰山压得好:若不自宫,也可成功,我干嘛要与他纠缠不清?索性剑走偏锋,教他措手不及。”当下大笑道:“一泡屎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要动刀动枪,煞了风景?” 东方一鹤喝道:“放屁!你想耍赖不成?交不出药丸,你就得交出命!”夺过剔骨刀,划过一道弧线,从上至下,直直劈下,叶枫见他神色狰狞,长叹一声,就在此时,只觉得丹田中一股力量急速上升,好像决堤的洪水,脱缰的野马,霎时间冲到双臂,自然往然往上一托。 纵使东方一鹤神功盖世,也料不到他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啊的一声低呼,剔骨刀飞起,牢牢钉在屋梁上。叶枫坐了起来,丹田的力量仿佛源源不绝的泉水,不断涌了出来,在他的体内凶狠撞击着,似乎要把他击得粉身碎骨。 众人见他脸红如血,肌肉抖动,咬牙切齿,说不出的可怖,惊道:“鬼上身了,鬼上身了!”叶枫只觉得每一块骨骼,肌肤都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整个人如置身熔炉之中,热得无法形容,心中惊慌:“这是什么回事?” 东方一鹤却坐了下来,斟满一杯酒,笑眯眯地看着他,叶枫定了定神,盘膝而坐,慢慢静下心来,想约束住在体内乱冲乱撞的力量,岂知刚控制了这股,那股又毫无征兆冒了出来,当真此起彼伏,不仅效果全无,反而气血翻涌。 不一会儿,叶枫头顶白烟袅袅,衣裳尽湿,热得实在难以忍受,啊的一声大叫,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只剩下一条短裤,在一旁观望的新郎吓了一跳,道:“他又想帮你出出汗了!”新娘道:“我怀孕了,不能出汗了!”牵着新郎的手,奔入左侧厢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脱了衣服,仍是炽热烦躁,叶枫喉咙嗬嗬作响,双手把胸膛挠出道道血痕,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成了,成了。”叶枫脑子昏昏沉沉,心道:“若不想个办法,恐怕要被烧死了。”眼睛余光看到排在桌上的刀具,心念不动:“我在自己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岂非排出了热气?” 心念至此,抓起一把尖刀,往自己腹部刺去,不料刀锋刚触及身体,肌肤却生出一股极强的弹力,好像重重一掌击在臂膀,尖刀险些坠地,心道:“他妈的见到鬼了!”又连刺数刀,同样反弹回来,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东方一鹤连声长啸,翻了几个筋斗,如捡到糖果的孩童,手舞足蹈,满脸笑容,道:“服了‘火龙丹‘,平添三十年功力!”叶枫神情迷惘,喃喃道:“我服下的是火龙丹?”东方一鹤笑道:“一粒三十年功力,两粒就是六十年功力,放眼当今世上,能有几人可与你抗衡?”想起自己用尽心思,终于逼叶枫就范,的确妙不可言,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叶枫似信非信,痴痴地看着自己一对手掌,问道:“我如今已经有了六十年的功力?”心中却殊无半分欢喜,反倒一片凄然,心想:“纵然我是天下第一,我也只想死在影儿的剑下。” 东方一鹤指着殿外一尊一人多高,少说有两三千斤的铜铸大鼎,道:“你把它举起来。”叶枫瞪眼说道:“我……我……把它举起来?”话未说完,只觉得后颈一紧,被东方一鹤扔起,摔在铜鼎之前。只听得东方一鹤冷冷道:“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叶枫昂首看着黄澄澄的铜鼎,暗自忐忑不安,心想:“万一举不起来,岂非要压成一团肉酱?”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东方一鹤道:“就算给你天下无敌的本领,你也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叶枫被他一激,本来炎热焦躁的心里,更是热血沸腾,暗道:“大不了死!”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现在他只想用意外得到的实力,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余冰影身前!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双手牢牢抓住了两只鼎脚,众人怔怔地盯着他,甚至比他更紧张,人人呼吸喘急,谁都不敢作声。 叶枫“啊”的一声大叫,腰身下沉,挺起胸膛,原本估计要用起全身力量,但此时数千斤的铜鼎,在他手里却似稻草般轻飘飘的,就连自己尚未明白怎么回事,铜鼎已被他高举头顶,叶枫一呆之下,忽然听到门外的众人欢声如雷,不由得心下一片茫然,犹如身处梦境,几乎不敢相信,心中只想:“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躲入房中,掂着脚尖,趴在窗户观望的新娘,见得叶枫神勇,情不自禁拍着窗框,格格笑道:“我的男人真猛。”新郎急道:“别动了胎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新娘白了他一眼,悠悠道:“孩子和你有关么?” 过了良久,叶枫才相信自己千真万确得到了六十年功力,心中欣喜若狂,举着大鼎,冲了出去,众人连声惊叫,纷纷避开,叶枫一口气冲到半山腰,狂乱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忽然之间,听得山下几声长啸,只见几人行走如飞,往山上冲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闻香识女人 叶枫第一个念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定是武林盟的高手。”不禁心生怯意,掉头便走,才走了三五步,猛然觉得不妥,心想:“老子有六十年的功力,放眼江湖,能有几人是老子的对手?看老子大发神威,教他们有去无回。” 一时之间豪气干云,挺胸凸肚,向来人迎了上去,那几人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冲到了半山腰,徒然见得叶枫只穿条短裤,满身大汗,双手举着大鼎,纵使他们见识多广,也暗自骇然,远远立住脚步,叫道:“来者何人?”叶枫眼光扫去,忽然见到其中一人,当下怒不可遏,跳了起来,脸上肌肉抽动,厉声喝道:“原来是你!”那人也认出了他,微微一笑,道:“大师兄,你混得好差劲!”叶枫仿佛被他当胸击了一拳,整个人都委靡不振,道:“我混得好不好,关你屁事?” 不知为何,叶枫一见到此人,除了恼怒,更多的是自渐形秽,此时他落魄狼狈,而此人数月不见,更显得丰神如玉,潇洒优雅,恨不得一头钻入地缝之中,心里酸酸的:“我混得不好,他才有机可趁。” 此人正是洗剑山庄少庄主苏岩,苏云松之所以敢把自己独生儿子送入虎口,因为他要苏岩取了叶枫的首级,一战成名!既然东方一鹤用黑材料向他们示好,想必也不会太在乎叶枫的性命,除非东方一鹤不按常理出牌。 能坐到魔教长老位子的人,应该是精通人情世故,可以娴熟地操控各种明的或黑的规则,所以苏岩上山看似凶险无比,其实是相当的轻松安全,大家都以为他心狠手辣,有谁知道他却在为儿子铺路呢? 在武林盟覆亡之前,他要替苏岩获得最大的声望,无论是谁做江湖的主子,只要洗剑山庄有足够的实力,谁也不敢轻易对它动手,反而要和洗剑山庄合作,虽然以后洗剑山庄可能没有现在风光,但至少它的大旗不会倒! 苏云松最厉害的地方是,他不仅能预测未来,而且要控制未来!苏岩嗤的一声,打开了折扇,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叶枫鼻中,叶枫觉得浑身汗毛孔都张开了,轻飘飘的,魂不守舍,仿佛与余冰影置身金灿灿,温暖的油菜花海之中,蜜蜂,蝴蝶在身边飞来飞去。 又似坐在山涧大石之上,余冰影赤着双足,丝缎般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清澈的泉水缓缓地漫过她那洁白无瑕的脚背,他一颗心随着这妙不可言的香味,已经飞出了躯体,就连眼前这个生死大敌,也都置之不理了。 苏岩见他神情迷离,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笑道:“华山派首徒,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色胆包天,若不然岂能贪恋魔教妖女的美女,与整个江湖为敌?” 与他一起的另外三人耸然动容,齐声道:“他就是华山派叶枫?”苏岩道:“不错,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狗最爱吃臭屎,叶枫你赤身裸体,又祸害了那个良家妇女?” 那三人长剑出鞘,剑光闪动,齐齐指向叶枫,厉声喝道:“我们今日来到此地,就是为了主持公道,替华山派余掌门,以及整个江湖清理奸邪之辈。” 苏岩抬头往山上望了望,猜不透东方一鹤会不会出手,也不敢贸然行动,折扇微晃,架住了三柄长剑,微微一笑,道:“三位叔叔,稍安毋躁,且听这淫贼有何话说?我们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这三人显然十分尊崇他,收回长剑,三双眼睛对着叶枫怒目而视,喝道:“快说!”叶枫被他们硬生生打断幻觉,恼怒至极,凝视着苏岩,森然道:“谁是淫贼?是谁祸害良家妇女?就是你!” 三人面色一变,道:“放屁,苏公子地位尊崇,家风极好。”叶枫冷笑道:“哼,拈花惹草,逼人就范,也叫家风极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怕苏公子不是苏大侠亲生的吧?” 三人听他侮辱苏云松,再也忍耐不住,喝道:“苏夫人端庄贤惠,岂是那种水性杨花的贱人?”说到此处,顿觉失语,满脸通红。 叶枫哈哈大笑,道:“莫非你们试探过苏夫人?”心中不禁大乐。三人唯恐苏岩起疑,急声分辩道:“我们没有!”叶枫道:“你们没有行动,并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你们是不是天天躺在床上,做梦也想苏夫人红杏出墙,一朵鲜花插到你们这三坨牛屎上?” 三人张口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胸口起伏不定,呼呼喘气。忽然一人急纵而起,向叶枫扑来,一股劲风已将他全身罩住。叶枫心中不惧,暗道:“我有六十年功力护体,怕他做甚?”居然不闪不避,挺起胸脯,接了他一掌。 那人仿佛一头撞在铜墙铁壁,胸口气血翻滚,身不由主急退几步,才站稳身形。苏岩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得了什么奇遇?”忙使眼色示意另外两人,不得轻举妄动。 叶枫哈哈大笑,道:“你着急什么?啊哈,原来你想杀我灭口,你不仅心里有龌龊的念头,而且偷看过苏夫人洗澡,甚至窃取过苏夫人所穿的内衣内裤,抱在怀里,贴在脸上,放在鼻前,一次次呼喊着苏夫人的名字,是也不是?” 那人调整内息,一口气转不过来,哪里说得出话来?另外两人却叫了起来,喝道:“你怎么知道的?”叶枫笑嘻嘻道:“你们还真干过,那也好得很啊!” 两人知道中了他的计,当即大叫:“我杀了你!”四只手臂晃动,银光闪动,数十枚暗器向叶枫激射而来。这下出奇不意,势劲力急,转眼之间,已到了叶枫身前。 叶枫哇哇大叫,道:“姓苏的,你可得当心啊,这三人志向远大,都想做你的后爸啊!一个爸磕三个头,三个爸要磕九个头,亏本的事不能干呐!”转动铜鼎,只听得叮叮当当,全射在鼎上。 两人见得铜鼎在叶枫手里,犹如街头艺人耍花枪一般,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不由瞠目结舌,全身都僵了。叶枫道:“我瞧不起偷**女的无耻之徒!你们下一步想干什么,是不是要设计毒死苏庄主?”听他说来,倒似苏岩的母亲已经和他们勾搭成奸。 两人额头青筋暴凸,汗水涔涔,急道:“没有!”叶枫道:“是吗?”蓦地暴喝一声,双掌推出,铜鼎带着怪异的啸声,在半空急速旋转着,向两人撞将过来。两人倒不惊慌,长剑一左一右刺出,剑尖粘住两只鼎脚,手腕一翻,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本领,喝道:“起!” 铜鼎翻了几个筋斗,似离弦之箭,轰隆隆滚下山去,先前那人调顺气息,叫道:“他奶奶的狗杂种,吃我一剑!”踏上一步,长剑斜刺叶枫的左胁。苏岩沉声道:“且慢!”他并非不想杀叶枫,而是要叶枫在羞辱痛苦中死去。 三人怏怏地收住了剑。叶枫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竟认贼为父,不过这样也好,一个爸爸发一个红包,三个爸爸就可以领三个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苏岩无动于衷,淡淡说道:“倘若他们真有本事,能让我妈妈心甘情愿上他们的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叶枫笑道:“你真想得开。”苏岩道:“男欢女爱的世界,不是你抢我的女人,就是我抢你的女人,有必要去分清究竟是你玩我,还是我玩你么?大家开心就好。” 叶枫笑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禽兽了。”苏岩微微一笑,斜举折扇,遮住半边面目,他那俊俏的脸庞,被折扇一衬托,更显得风度翩翩。叶枫这才发现他的扇面,写的是“闻香识女人”这几个大字,不由冷冷道:“你懂得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爱么?” 苏岩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微微上翘,道:“你懂爱么?”叶枫怔往,说不出话来,他懂余冰影么?有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到底知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余冰影的了解,就像看被白云笼罩的高山,伸手去捞水中的倒影,既真实又遥不可及,苏岩大笑道:“我不懂,你不懂,女人们也不懂!人生在世,尽情享乐,本就如此!” 叶枫气得几乎胸膛也要炸了开来,他恨老天爷好不公平,像这样的人渣,居然还比谁都要过得快乐,潇洒!呼的一掌,向苏岩横扫过去。 苏岩足尖一点,退开几步,笑道:“等等,我还没谢谢你呢。”叶枫一怔,道:“你谢我什么?”苏岩又笑,道:“谢谢你给我机会,本来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叶枫脸上肌肉蓦然凝结,他好像已经知道苏岩想说什么话了。苏岩笑道:“你师父虽然讨厌你,但事情闹到了那种地步,我等于宣布出局,谁知道你居然犯下致命的错误……” --余观涛为了保全华山派,必然寻求强援自保,而洗剑山庄正好有这个实力。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想获得绝对安全,就得缴纳保护费,洗剑山庄当然不会在乎华山派的钱财,除非是用余冰影做筹码。 --苏岩之所以能够反转剧情,这一切全靠叶枫所赐,他怎么不由衷感谢叶枫? 叶枫的眼睛一眨一眨,因为他的心就像被一根根尖针扎刺着,不是他的自以为是,哪会来的痛苦?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不仅葬送了自己的幸福,而且亲手将余冰影推到了这个魔鬼身边! 像这种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之人,又怎会珍惜余冰影?他贪恋的不过是她美丽的姿色,只要把她玩腻了,就会毫不留情将她抛弃,去寻找新的猎物!叶枫心头思潮起伏,一股怒火慢慢升起,暗道:“我杀了他,影儿就没有烦恼了。” 苏岩见他双目杀气腾腾,神情狰狞,笑道:“实不相瞒,我此趟上山,就是取你的人头,你啊,真是好人,既送女人让我玩,又送项上人头让我成名,年年岁岁,我不到你坟头上香烧纸,天地不容啊!” 他慢慢解开衣裳,抚摸着余冰影留下的剑疤,脸上立刻露出愉快的笑容,仿佛正抚摸着余冰影柔软的肌肤,嘴里模仿着男女合欢之声,哼哼唧唧,**之意,不言而喻。 叶枫怒道:“你找死!”一掌击出。突然间眼前剑光闪烁,铮铮有声,三把长剑已经递至他身前。苏岩抚掌大笑道:“忘了给你介绍,我这三位叔叔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左首身穿青色长袍,约莫四十来岁的,是“逍遥客”颜如玉,中间身材干枯,矮瘦黝黑的,是“千佛手”程无伤,右边满身珠光宝气,宛如商贾富豪的,是“金不换”陆高峰。 他们三人是苏云松最得力的助手,在投身洗剑山庄之前,是江湖上行事十分辣手的亦正亦邪人物,他们一向心高气傲,无论救人杀人,绝少留名,是以武功极高,却极少人知道他们的名字,看来苏云松为了捧起苏岩,下足了本钱。 叶枫道:“你们都得死!”双掌一推,风声大作,地上的沙石纷纷弹起,劈头盖脸向他们击至。颜如玉三人武功虽高,但对叶枫深厚的内力,颇为忌惮,急忙挥动长剑,跃到一边。叶枫见他们不敢抗衡,不由底气十足,双掌连劈。 三人自然纵身避让,两边的树木倒是遭了殃,被凌厉掌风所触,不是东倒西歪,就是拦腰而断,苏岩见他势不可挡,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是鬼神附体?”霎时间毛骨悚然,背上满是冷汗。 叶枫劈了数十掌,只觉得体内不断涌出的力量,不似先前乱冲乱撞,仿佛找到了该去的地方,忽然间井然有序,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燥热之感,登时大减。 三人是成名人物,眼光锐利,见得叶枫虽然功力深厚,但武功却是平平,当下有了计较,打个唿哨,三人如三只飞鸟,三把长剑似雷霆万钧,从三个不同方位刺向叶枫。 叶枫喝道:“你奶奶的。”双掌划个大圈,一股罡风涌出,在身前身后绕着圈子,宛如筑起一道防线,保护着自己。三人在半空中叫道:“好极了!” 程无伤和陆高峰持剑与他对抗,颜如玉却一个筋斗,倒栽下来,脑袋即将触及地面之际,左掌轻轻一按,身子翻转,以贴着地面的姿势,嗖的一声,撞向叶枫。 叶枫一惊,暗道:“他想做甚?”随即醒悟过来:“巨人的脚踝,就是致命的弱点。”只觉得小腿剧痛,整个人已飞了起来。 程无伤和颜如玉不等他身子落地,齐头并进,喝一声:“着!”长剑一左一右,已欺到他身前,与此同时,颜如玉仍贴地飞行,手臂斜举,长剑刺向叶枫的腹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辣手摧花 叶枫叫道:“以三打一,要不要脸?”说着双掌平推,掌风似暴涨的潮水,斗然截住程无伤及陆高峰,两人身子旋转,长笑道:“颜老弟,看你的了!” 颜如玉道:“好!”右手一抖,剑尖越逼越近,叶枫大惊,缩身后退,但那长剑却似活的一般,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剑尖如灵蛇般从裤裆刺入,直直扶摇而上,又从裤腰钻了出来。 但见那剑尖上挂着一绺弯曲毛发,微微颤抖,好像在向他点头示意,一阵轻风徐徐吹来,纷纷落在地下。苏岩哈哈大笑,道:“剃光了茅草,看你这光头贼秃,何处藏身?” 忽然咦了一声,道:“啊哟不妙,毛发色泽枯黄不黑,哈哈,你的两只腰子有问题,什么症状?”颜如玉一本正经道:“正所谓**焚身无处泄,唯有撸管解千愁。” 苏岩大笑道:“你怎么能看得出?”颜如玉道:“脸色枯黄,双目无神,神情萎靡,现在你是不是已完全明白?”苏岩道:“这个人暴戾阴郁,好杀成性,原来是撸得太多的缘故。”颜如玉笑道:“正是。” 叶枫只觉得冰冷的剑身贴着肌肤,吓得连心也停止了跳动,暗道:“啊哟,糟糕,我老叶家从此要断子绝孙,难道我得了六十年功力,竟要效仿某位公公,撰写一本《瓜子宝典》出来?” 忽然之间,不知那来的勇气,更不管强敌虎视眈眈,右手猛地往自己裆下摸去,手指所触之处,枪弹俱在,丝毫无损,登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便似颠狂了一般。 苏岩叹了口气,微笑说道:“什么样的人,活在世上最可悲?”叶枫舒了口长气,问道:“什么样的人?”苏岩嘿嘿冷笑,道:“鸟还在,人却没了。” 叶枫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程无伤暴喝一声:“杀!”长剑晃动,剑尖向叶枫右侧刺到,与此同时,陆高峰,颜如玉发起攻击,一前一后,剑光如虹,攻得叶枫险象环生。 苏岩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了下来,高高翘着二郎腿,道:“你打不过他们的,不如认输罢。”颜如玉笑道:“认输也可以,除非他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高峰道:“剁了自己的脑袋,从今尔后,不得与公子作对。”程无伤沉下脸,冷冷看着叶枫,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颜如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道:“我这把剑不知死了多少成名人物,你能死在它之下,算是你的福气。”他们几人尽情嘲讽,仿佛已经把叶枫当成了死人。 叶枫怒道:“放屁!”身形晃动,已向他们冲了过去。程无伤喝道:“姓叶的,把人头留下来!”剑光一闪,往他颈部削去,颜如玉和陆高峰笑嘻嘻站在一边观望。 叶枫心道:“我的人头虽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也不是你们任意采撷的花朵。”身子扭转,一掌向程无伤后背拍去,道:“拿去使罢!” 岂知程无伤反应更快,头也不回,长剑似长了眼睛一般,刷的一声,闪电般刺向叶枫的喉咙,叶枫大吃一惊,急身后退,仍慢了半拍,左肩被剑锋划了道数寸长的口子,鲜血长流。 苏岩赞道:“姜是老的辣,好快的剑!”程无伤道:“可惜差了一寸。”一言未毕,身子却转了过来,挺剑向叶枫刺了过去,剑尖到了中途,好像被用力摁住手腕,蓦地里下压,从叶枫下阴挑了上去。 颜如玉道:“这是为你好,父精母血,撸多了总是伤身子!”叶枫见他阴狠毒辣,纵身急跃,殊不知程无伤这是虚招,早算准了他的退路,砰的一拳,将他打翻了个筋斗,笑道:“撸时不自知,如今腿发软。” 叶枫正要跃起身来,程无伤纵了过去,手腕一翻,将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苏岩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会把影儿滋润得满脸红光,乐此不疲的。” 叶枫恶狠狠地瞪着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的内心已经彻底崩溃,他不仅输掉了自己,而且还输掉了爱人,他的一生,就像活在泡沫之中,在阳光照耀之下,忽然变得赤条条,一无所有。 过了良久,他缓缓低了下头,道:“我无话可说。”说到最后,整个人似被抽了筋,剥了骨,软软的瘫倒在地,汗在流,手在抖,所有的一切,都已被摧毁。 就在此时,听得头不出的狰狞恐怖,纵使叶枫对他仇深似海,也不禁骇然变色,失声大叫。 苏岩躬身说道:“多谢东方前辈的不杀之恩。”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东方一鹤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说道:“要下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遥远的她 果然下雪了,大雪,鹅毛大雪。 山下武林盟中人仍不歇息,冒着风雪,不停搭建帐蓬,烧起一堆堆柴火,每到一股援兵,便插上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某某帮派。 到得黄昏时分,已立起三五十面大旗,既有声名显赫的大帮派,又有默默无闻的小门派,不知是谁,在营中咚咚地擂着大鼓,唱着激昂壮烈的歌曲,震动四野,声势极为浩大。 叶枫痴痴望着山下,心中忐忑不安:“影儿会不会来?我已经臭名昭著,见了只怕让她更伤心。”不由身子颤栗,牙齿作响,转念又想:“她一定会来的,哪怕她对我失望至极,也会见我最后一面的,因为我们曾经深爱过。” 忽然之间,山下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华山派余掌门来了!华山派余掌门来了!”叶枫心头激荡,放眼四望,只见旷野缓缓走来数十骑,一面大旗迎风招展,华山派三个大字格外的醒目。 叶枫热泪盈眶,奔出数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看清来的是谁,影儿究竟在不在当中?但相隔甚远,况且人人都头戴帽子,哪里分辨得出男与女? 数十骑驶入营中,早有人迎了上来,拴好马匹,接入帐篷,叶枫全身皆热,啊的一声,向山下奔出,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见到影儿! 虽然现在他已经回不了头,但那一段情始终似烙铁般深刻在心底,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已化为影子,融入他的生命里,赶不走,忘不掉。 沙沙的雪花落地声,仿佛是她幽怨的呼唤声,他仿佛又看到了影儿在远方,微微招手,心底如喃喃细语般涌上一首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诶。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远处的余冰影渐渐清晰起来,用雪花般柔软的声音说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心中蓦地一阵狂热,脚下奔得更快了。 就在此时,听得嗖的一声响,东方一鹤从他身边掠过,横亘在山道上,冷冷道:“火烧屁股,急着投胎啊?”叶枫脸上变色,森然道:“我走我的路,关你什么事?” 东方一鹤嘿嘿冷笑,道:“你这个人好没良心,过了河就想抽桥板?”他用眼睛横着叶枫,道:“你服下我的药丸,就等于与我签下契约,你这条小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叶枫的脸已发白,叫道:“你当时怎么不说?”东方一鹤悠悠道:“你以为这是普通药丸?青龙的胡须,白虎的骨头,朱雀的羽毛,玄武的蛋,勾陈的角,塍蛇的胆,白曬的肝,麒麟的鳞片,毕方的喙,九尾狐的尾巴……” 他一口气说了数百种上古神兽,奇珍异宝的名称,叶枫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幸好神智还算清醒,心道:“这老头居心不良,想狠狠敲我一笔,然后买一口上等棺材,寻一块风水好的墓地。”愤懑之意,情不自禁流露出来。东方一鹤见他瞠目结舌,不由得意洋洋道:“这可能是史上最昂贵的……” 叶枫脑子嗡的一声响,寻思:“如今无论说话做事,好像不加个史上最什么的,就底气不足,什么史上最美的人,史上最强的人……老子明明过得很不开心,却被某些马屁精吹嘘成活在史上最好的时代。”忍不住好笑,大声说道:“只可惜史上最昂贵的药丸,被史上最糊涂的人,用在了史上最蠢的人身上,堪称史上最大的遗憾,是也不是?” 东方一鹤笑眯眯道:“你知道就好,请。”叶枫梗着脖子,朗声道:“我不仅是史上最蠢的人,而且是史上最犟的人。”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往他胸口抓去,暴喝道:“让开!”东方一鹤大笑道:“你想杀我不成?”不闪不避,左手横斩而至。 叶枫倘若不知进退的话,势必手臂会被击断,当下也不多想,右手硬生生的缩回,东方一鹤手臂陡然一提,如灵蛇一般,顺着叶枫的退缩,紧紧跟了上来,五指指尖拂在叶枫脸上。叶枫绝没想到他出招如此刁钻,怒吼一声,迅速转过右手,往他手腕扣去。 东方一鹤反应更快,手掌一翻,抢先抓住他的衣襟,啪的一声,将他摔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神秘兮兮的笑意,道:“你心里是不是很不服气?” 叶枫也笑了,道:“那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假,我有六十年功力,为何还被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真是日了狗了。”东方一鹤一双眼睛充满了诡谲之意,道:“因为我有你缺乏的经验,老练。” 他抬头望着山下,一本正经道:“你去见情人,我并不反对,但我有个好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叶枫道:“什么建议?” 东方一鹤道:“灯下看美人,岂非更妙?倘若临行前再喝点酒,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多露骨,肉麻的话都敢说了出来。”叶枫哈哈大笑,道:“你以前做过?”东方一鹤道:“男人追女人的手段,看似千变万化,其实往往差不了多少,这叫做万变不离其宗。” 夜已深,叶枫从关帝庙里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精神抖擞,足以应付一切困难和危险,既有烈酒壮胆的作用,又有巨大的企盼。 为了见余冰影,他准备得很充分,美美的在热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换上庙祝昂贵的衣裳,头发梳得油亮,鬓角还插了朵红彤彤的花朵,虽不至于玉树临风,但亦是焕然一新。 东方一鹤叫一声好:“有点模样!”庙祝等人口吐颂辞,把叶枫拍得深身轻飘飘的,竟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潘安再世,只有那新娘神色黯然,泣不成声道:“我的男人喜新厌旧,要偷别的女人了。” 叶枫心情大好,一口气冲下山去,只见连绵十余里的营寨静悄悄的,就连巡逻警戒的游动哨也无,叶枫寻思:“空城计,十面埋伏,想瓮中捉鳖?老子来个十进十出,杀得人仰马翻,胆颤心惊。”不敢掉以轻心,慢慢摸了进去。 华山派的营帐在东边,叶枫痴痴地看着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的大旗,心中蓦地一酸,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华山派,你真的不要我么?”他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华山派渡过的,没有人更清楚他对华山派的爱。 与其他门派熄灯睡觉不同的是,华山派灯火通明,帐内人影晃动,不时有人声传出,叶枫心道:“这是什么缘故?”随即明白过来:“我是罪魁祸首,华山派当然脱不了干系。”想到此处,心中的内疚羞愧又加深了一层。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人厉声道:“明天一战,事关重大,武林盟上下都盯着我们,那贼已经人性泯灭,你们莫再当他是大师兄,莫再掂念旧情,狠下心来,杀了他,为华山派正名!” 叶枫大吃一惊,险些叫了出声:“师父!”足尖一点,跃上帐到这里,克制不住,伏在毯子上,放声大哭。 叶枫名义上是她的徒弟,其实她已经把他当成儿子,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叶枫却让她彻底绝望,他的所做所为,几乎把华山派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谁知道他们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毫无尊严的与别人周旋,低声下气,一提起叶枫的名字,她忍不住就心头大痛,泪水长流!这孩子,为什么那样的不争气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嫁衣 叶枫黯然神伤,心想:“师母,我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同情。”在他的心里,杨洁何尝不是慈爱的母亲?在华山这么多年,杨洁始终似护身符,观音菩萨般呵护着他,但如今她也无能为力了。 余冰影双手把红衣裳紧紧揉成一团,使劲抿着嘴唇,双肩微微颤抖着,显然在竭力控制着情感,她怕一哭出声,一流下泪来,就会似天崩地裂般的彻底崩溃! 她一直苦苦支撑着,并非她执迷不悟,听不进大家的劝告,而是她始终不相信他是个胡作非为,没有底线之人,她已经不奢望有任何奇迹出现,只想明天亲口问问他:“还爱不爱我,有没有变心?” 倘若还爱,她不管他是什么声名狼藉,人人皆杀之徒,跟着他去亡命天涯,与他一同面对横尸街头的结局,倘若不爱,就一剑杀了他,就算他要死,也是死在她的手里! 杨洁哭了一阵,慢慢抬起头来,见她沉吟不语,脸上神色严峻,柔声说道:“你莫抱着希望了,他……他是不会回头的……我和你爹爹并非不保他,我们……实在救不了他……” 余冰影道:“妈妈,你碰过像他这样的人吗?”杨洁神情立即大变,眼光如冷电,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怫然不悦,道:“你说什么?”余冰影从未见她这样生气过,不由心头突突乱跳,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下次我不敢了。” 杨洁轻轻叹了口气,紧绷着脸缓和下来,道:“我碰见过这样的人。”余冰影啊的一声惊呼,问道:“后来呢?”杨洁痴痴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寻出他的影子。 叶枫忽然心念一动:“怎么影儿越看越像李少白?”余冰影嗔道:“妈你怎么了?”杨洁道:“后来他和枫儿一样,残忍凶险,死无葬身之地。”余冰影怔怔不语,心中却道:“只要他爱我,我不在乎他是什么人。” 杨洁牵着她的手,道:“忘了他吧,他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嫁人就应该嫁你爹这样的人,虽然有些自私自大,但至少不会胡来,踏实,有安全感。” 余冰影低着头,幽幽道:“爹爹整天板着脸,一丝笑容也无,跟这样的人过日子,闷也闷死了。”杨洁道:“我是为你好,女人不比男人,一旦做错了事,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余冰影咬了咬牙,低声道:“过得不快活,就是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 杨洁面色一变,道:“影儿,你乱说什么?平平安安,全家和睦就是最大的快活。”余冰影神色凄然,摇头道:“那是划地为牢,委曲了自己,我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每一次笑,都是发自内心肺腑……” 叶枫心中一阵激动,一口气缓不过来,差点儿晕了过去,暗道:“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快乐得很。”杨洁眼中泪光莹莹,泫然欲涕,右掌斜斜扬起,余冰影道:“你便是打我,我也是这么说。” 杨洁狠狠瞪着她,忽然手掌翻转,在自己脸上打了几记耳光,她出手极重,两边脸颊尽是红红的指痕,高高肿起,余冰影又急又气,流下泪来,道:“妈,你这是干嘛呢?”杨洁道:“你要恨我一辈子也罢,反正他明天必须死。”左足重重一顿,走出帐篷。 余冰影神情沮丧,坐着痴痴不动,过了良久,慢慢摊开揉成一团的红衣裳,平平铺在毯子上,叶枫眼前蓦地一亮,一股暖暖的气流直冲了上来,又化为两道热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只见那衣裳上绣着华丽夺目,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随着光线的流动,凤凰仿佛要展翅飞舞,冲上九霄,凤凰的周围,绣满了朵朵绽放,艳丽的牡丹,原来这是她的嫁衣! 余冰影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将嫁衣套在身上,仙姿玉色的面容,让端庄秀气的大红嫁衣平添了一份妩媚娇俏,烛火轻轻摇曳着,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着,飘舞的发丝,犹如荡起层层流光溢彩。 此刻的她,美得无与伦比,叫天地都为之失色,叶枫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随即心头大痛:“我错过了她。”余冰影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不停变幻着,投射在对面的蓬布上,犹如翩然起舞的少女。 叶枫一片茫然,心想:“她在做甚?”但听得余冰影格格笑道:“叶郎,我跳的好不好看?腰肢灵不灵活?”叶枫大吃一惊,暗道:“我被她发现了。” 正要出声答应,忽听得一个男子的粗声道:“好看,好看,我一辈子也不厌倦,来,来,我的好影儿,让我抱一抱。”声音竟和他极为相似。 叶枫一惊,头皮发麻,心想:“是谁?”但是帐篷内除了余冰影,哪有什么男人?兀自惊疑不定,又见余冰影伸出左手,挺得笔直,有力向前移动,犹如雄赳赳的男儿,昂首阔步行走着。 两只手越挨越近,忽然之间,轻盈扭动的右手一歪,倒在左手上,宛若痴情的少女,靠在恋人宽阔雄厚的胸膛上,余冰影道:“你想我吗?”那男声接着道:“天天想你。” 叶枫恍然大悟,余冰影模仿他们平时的对话,来平息心中的伤痛。余冰影忽然叹了口气,道:“他们要对付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明天你死定了。”那男声道:“死并不可怕,因为我已是个死人,但是……” 余冰影道:“但是什么啊?”那男声道:“死在他们手里实在太窝囊,我只想死在你的剑下……”余冰影低声道:“临死之前,你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么?我可以帮你完成。” 那男声道:“我想你做我的新娘。”余冰影脸颊涌上淡淡的红晕,声音也变得羞涩无比,道:“好。”两只手骤然分开,连连弯曲,仿佛一对新人在躬身行礼。 叶枫瞧得热泪盈眶,心道:“影儿,对不起。”余冰影道:“我们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只见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好像永不分离的男女。 余冰影顿了一顿,轻轻叫道:“老公,老公!”这两声叫唤情意绵绵,叶枫只听得浑身酸软,心中百感交集,那男声道:“老婆,老婆。”余冰影笑颜如花,连应了十几声。 那男声叹了口气,道:“我心愿已了,可以死了。”余冰影道:“好!”右手伸得笔直,刺在左手上,左手往后一翻,软软垂了下来,余冰影沉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死了,我岂能独活?”右手跟着倒下,覆盖在左手上。 叶枫再也忍耐不住,心想:“我现在就死在你剑下。”便要扑将下来,就在此时,全身忽地一麻,不仅动弹不得,而且声音也无法发出,随即后颈一紧,被人提起,大步冲了出去。 叶枫被提着疾行,犹似腾云驾雾一般,飘洒的雪花,尚未落在他身上,便被劲风荡开,化为水珠,顷刻之间,便奔出了营寨,向山上冲去。 叶枫口不能言,心中却破口大骂:“千刀万剐,断子绝孙的糟老头,关你什么事,来搅什么局?简直是禽兽畜生做的事。”这人自然是东方一鹤。 东方一鹤奔到半山腰,突然松手,将叶枫掷下,双手叉在腰间,沉声说道:“各位朋友,请现身吧。”语音未落,只见山石,树木之后转出三人来。 当头是个容貌瘦削的中年男子,身形甚高,穿一身比雪还洁白的长袍,眼神内敛,脸上充满了书卷气息,犹如私塾授课的先生。这人躬身长揖,笑吟吟道:“在下白羽,见过东方前辈。” 东方一鹤微笑道:“江湖人称‘胸藏百万兵,计谋多如星’的白羽?”这人道:“那是江湖朋友对在下的抬举,在下有时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岳重天能有今天的成就,毫不夸张的说,至少有一半是白羽的功劳,白羽低调,冷静,再棘手的事,由他来处理,都会迎刃而解。 东方一鹤笑道:“白先生,此行目的,是对付武林盟,还是对付大同教?”武林盟大张旗鼓南下,本来是震慑岳重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魔教,如此一来,局势顿时变得微妙无比。 岳重天当然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武林盟和魔教达成某种默契,他必须有所行动,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白羽笑道:“变革的目的,就是推翻武林盟,自始至终,武林盟是我们的头号假想敌。” 东方一鹤道:“恐怕未必,武林盟已经日暮西山,大同教和变革派一样,锐意进取,都抱着问鼎天下的理想,他们才是势不两立的仇敌。”白羽忽然笑了笑,道:“和东方前辈相处,岂能无酒?拿酒来!” 另外两人应了一声,解下负在身上的大背囊,有酒,有菜,甚至有精致的桌子,几张可折叠的椅子,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把巨大的油布雨伞,叶枫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佩服白羽心思缜密。 两人动作极快,不一会儿,铺好桌椅,摆上酒菜,垂手立在一边,神情甚是恭敬。白羽指着躺在地上的叶枫,笑道:“这位朋友,也来喝一杯?”东方一鹤冷冷道:“他病得不轻,全身发烧,得好好冷静。” 叶枫心中忿忿不平:“你才有病,行为乖张的变态狂。”白羽提起酒壶,眉头却紧皱了起来,冷冷道:“酒怎么是冷的?”两人神情惶恐,说道:“我们这就去生火。”脚下并不挪动。 白羽喝道:“两个不成器的蠢才,回头与你们算账。”双掌缓缓合上,将酒壶夹在中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酒壶似投入沸水之中,冒着热气白烟,又过了一会,壶内的酒似烧开的水,发出咕咕的响声。 叶枫见那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眼光如电,分明是绝得极是尴尬,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 东方一鹤又道:“是你的凭空想象,还是岳重天的意思?”白羽笑道:“当然是岳大侠的意思,在下岂敢乱传旨意?”东方一鹤道:“管他是不是糖衣炮弹,先吞下肚,甜一甜再说。” 他忽然顿了顿足,挥了挥手,大声道:“你该走了。”白羽笑道:“是,祝东方前辈明天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足尖一点,身子跃起,和那两人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东方一鹤蹲了下来,盯着叶枫,脸上露出极坏极坏的笑意,道:“可惜你明天死不了啦。”叶枫一怔道:“为什么?”东方一鹤道:“计划有变。”他抬头望着山下,一字字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江湖儿女江湖老 叶枫“啊”的一声大叫,直直从床上坐起,背上冷汗直流,心头突突乱跳,一直在做梦,不是梦见与余冰影在拜天地,就是梦见和华山同门自相残杀。 鲜血与喜庆,交替转换,整个人一会似冲上云端,欢喜万分,一会似堕入地狱,惊恐不已,大口喘息着,暗道:“我该怎么办?” 忽然之间,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睁眼,见得那新娘坐在他床前,痴痴地望着他,满脸的关切。 叶枫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是:“是我办了她,还是她办了我?”见得自己衣裳齐整,这才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道:“你在这里做甚?” 新娘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是你的妻子……”叶枫失声叫道:“你……说什么?”新娘道:“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妻子,是什么啊?”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新郎闻声而来,两只拳头紧握,急道:“是男人就要负责任!他……他不要你……我……要……你……,我……不怕戴绿帽子……”东方一鹤在门外大笑道:“好有魅力啊。” 新娘狠狠瞪着新郎,怒道:“这是我们俩夫妻的事,不用你插手。”叶枫满脸发烫,哭笑不得,低声道:“在下无行,累得损及姑娘清名,但是请你放心,亲嘴是不会怀孕的。” 新郎火冒三丈,重重一拳捶在墙上,道:“你放屁,我妈妈说,男女亲嘴是会怀孕的。”新娘捧着肚子,皱眉道:“哎哟,小宝贝闹脾气,用脚踢我,是爸爸不认你,你赖我做甚?” 叶枫急得满头是汗,搓着手说道:“亲嘴怎么可能怀孕?只有两人合为一体,并且伴随着剧烈运动……”说到此处,顿觉自己不该讲这些,摇头摆手道:“你们是小孩子,说了也不明白。” 新娘接口应道:“我明白。”叶枫微感诧异,只见新娘点了点头,不由得惊疑更甚,但听得新娘道:“你那天压在我身上,不是两人合为一体么?你左右摇摆,浑身大汗,不是在做剧烈运动么?” 这一下当真大出叶枫意料之外,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嗫嚅道:“可……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新郎手舞足蹈,似发现了天大秘密一般,道:“她肚子大起来,不是你做的,难道是我做的?” 新娘低垂着头,幽幽道:“我知道我长的丑,配不上你,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自己点的菜,含着眼也要把它吃完。”叶枫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约的什么,含着泪也要把它打完。” 碰到这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当真百口难辩,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极是尴尬,只得道:“你年纪尚轻,有些事一点也不懂。”新娘道:“我都能生小孩了,怎么不懂?”叶枫点了点头苦笑,道:“是,是。” 正一筹莫展之际,山下却轰隆隆响起擂鼓声,当中还夹杂着叫喊声,也不知在做甚,东方一鹤闯将进来,牵着叶枫的手,往外便走,道:“你师父上山了。” 叶枫一惊,旋即坦然下来,心道:“这老头危言耸听,我偏不听他的,我死在影儿手下,就是最好的归宿,什么博弈布局,关我屁事?我的命运我做主,理他做甚?”似吃了颗定心丸,胸中豪气顿生。 到了半山,便遇到上了余观涛一行人,叶枫心中怦怦乱跳,说不出的酸痛,快步上前,华山派众人见他飞步而来,不由神情古怪,眼圈发红,嘴唇翕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心里却在大喊:“大师兄,大师兄。” 余冰影痴痴地看着在雪地中奔走的叶枫,突然间似被利剑穿胸而过,痛得几乎无法喘息,她还是那个她,每天绣着嫁衣,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做他的妻子。 但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不管是谣言,还是陷害,他却毫无悬念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至今想不通,是她不够好么,居然使他迈出无法挽回的一大步?这一步的后果,使得原来可以白首偕老的两个人,只能抱憾终身。 多少卿卿我我,花前月下,多少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多少长夜难眠,相思成灾,你怎么忍心去迈出那一步! 寒风吹乱她的秀发,仿佛也吹走了她的怨恨,她忽然不想那么多了,只想做一件事,既然在人间做不了夫妻,那么就到阴间做一对鬼夫妻吧,总有一个地方,会有他们容身之处的! 余观涛阴沉着脸,厉声喝道:“站住。”叶枫收住脚步,跪下磕头,道:“弟子叶枫,拜见师父师母。”余观涛冷笑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弟子,华山派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叶枫泣不成声,道:“弟子……”余观涛瞪眼暴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是我的老祖宗!不把华山派**,你绝不会罢手的。”脸上肌肉不断扭曲,实是恼怒之极。叶枫惶恐道:“我……不敢……”再也不敢提弟子两字了。 杨洁擦了擦泪痕,叹息道:“你起来说话。”叶枫慢慢站起,垂着双手,恭恭敬敬站着。杨洁道:“我们并不怪你,你不是小孩子,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心里有数。” 叶枫心中一痛,暗道:“师母连我的名字都不想叫了。”应道:“是。”余观涛哼了一声,森然道:“你选对的路很对啊。”叶枫忙摆着双手,道:“不是,不是。” 杨洁道:“作为华山派当家人,必须为华山派几百人的前途着想,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给我们添麻烦,我们唯有奉陪到底。”东方一鹤抚掌赞道:“说得真好!” 叶枫羞愧难当,低头道:“是。”杨洁幽幽道:“你教我们怎么办?或许你有千万种理由,身不由已……”余观涛怒道:“理由个屁,他就是没有节操底线的贱骨头!” 杨洁道:“我知道你绝不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你那样做,只不过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叶枫心下一阵凄凉,一阵欢喜:“事到如今,师母仍不愿过多责备我,我不是人,是我辜负了他们。” 余观涛道:“好好活下去,就可以无所不为,把华山派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武林盟对华山派只有一个要求,取叶枫的脑袋,否则江湖上将无华山派的位置! 杨洁道:“你想活下去,我们也想活下去,大家都想过得更好,但是我们现在不杀了你,根本就没办法活下去。”说到这里,心里一阵激荡,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那几个女弟子也情不自禁哭泣起来。 叶枫黯然道:“弟子罪不可赦,唯有用鲜血来清洗罪孽。”余观涛厉声喝道:“谁替我清理门户?”余冰影拍马而出,应道:“我。”叶枫摇了摇头,指着小元子,道:“你出来。” 余冰影脸色惨白,直直地盯着他,紧咬着嘴唇,既是怨恨又是恼怒,叶枫不敢看她,心道:“我一定会死在你剑下的。”过了良久,余冰影慢慢退回阵中。 小元子吓了一跳,道:“为什么是我?”叶枫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余冰影更是伤心欲绝,心想:“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怪不得他不在乎我。” 当真是百感俱至,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扑簌簌而下,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甚至可以为他抛弃一切,愿意陪他浪迹天涯的男人,瞬时间说不出的难受,他根本就承受不了她沉甸甸的爱。 小元子踌躇不前,脸上露出极为难的神色,颤声道:“我……我……我们是……”余观涛厉声喝道:“小元子,别听他的鬼话,他是华山派的敌人,杀了他!” 叶枫凝视着他,淡淡道:“拨你的剑。”小元子咬了咬牙,强自压制住汹涌澎湃的情绪,大声道:“你不配做我的兄弟,认识你是我最大的耻辱。”刷的一剑,向叶枫刺了过去,叶枫身形一晃,竟如轻烟一般,到了数丈之外。 华山派众人齐齐“噫”了一声,无不惊诧万分。叶枫道:“江湖儿女江湖老,我不想被别人所杀,只想死在你的剑下。”他把你字说得格外响亮。余冰影心念一动:“他说的你,难道指的是我?既然你要死在我剑下,扯上小元子做甚?” 小元子却是暗自叫苦:“我的娘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杀得了你?也我们兄弟俩黄泉路上相互照应,省得孤单。”徒然大喝一声,脚下加快速度,连人带剑犹如射出的利箭,射向叶枫。 只听得有人惊呼道:“大师兄,小心!”正是翠兰的声音。余观涛脸若寒霜,重重哼了一声。叶枫待他逼近,往右斜插,轻飘飘的已转到他的身后,长剑横划,众人心头怦怦乱跳:“小元子休矣!” 杨洁忍不住脱口而出:“枫儿,手下留情!”余观涛怒道:“头可断,血可流,不许向他妥协!”小元子转身已是不及,只觉得背后剑气森然,长叹一声,道:“大师兄,我先走一步。” 岂知叶枫长剑突然停在半空,笑道:“你不会回剑反刺啊?”小元子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华山,师兄弟切磋武艺,当下不加思索,长剑从右胁空当翻出,反撩叶枫的小腹。 叶枫退开半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想活命,只有抢在对方之前,一剑刺入他的喉咙。”小元子道:“是。”叶枫道:“华山派剑法虽然精妙,但华而不实的东西太多,倘若你能化繁为简,必定会更进一步。” 小元子心存感激,泪水在眼里滚来滚去,低声说道:“大师兄的教诲,我会牢记在心的。”叶枫道:“好!”长剑抖动,剑花似纷飞的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更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劈头盖脸罩住了小元子。 华山派众人见得叶枫剑法巧妙异常,实在瞧不出有什么破解之道,只觉得气也喘息不过来,余观涛脸色铁青,冷冷道:“歪门邪道,不足为奇。”小元子忽发奇想:“只要我跑得够快,大师兄就无可奈何。”提起真气,横冲直撞。 不料叶枫如蛆附骨,变化多端,他走到那里,剑网始终不离他的左右。小元子无计可施,心道:“大不了鱼死网破,狗急跳墙。”一股血性油然而生,连人带剑向剑网撞去。 叶枫哈哈大笑,道:“本该如此。”急速后退,绵密的剑网立时破了个大洞,以他目前的功力,要杀小元子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有意示弱,只想给予小元子信心,华山派后一辈弟子,最缺乏的就是自信和创新! 小元子莫名其妙冲了出来,立时信心暴增,纵身跃起,一剑斜刺,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尖在叶枫左臂划了道口子,众人“啊”的一声,声音极是惊异,这一剑并不高明,为什么叶枫却避不开? 余观涛大笑道:“干得漂亮!”小元子心中一阵茫然,怔怔地看着叶枫,剑尖上的一滴鲜血滚落在地,染红了白雪,宛若一朵妖异的花朵。 叶枫沉声道:“我作为大师兄,没能做大家的表率,这一剑算是对我的惩罚。”东方一鹤冷笑道:“傻瓜。”叶枫双臂一翻,扣住小元子的手腕,将他的长剑轻轻巧巧夺了过来,铮的一声,插入鞘中,轻声说道:“华山派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小元子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叶枫抛起,心道:“这下屁股要摔个稀巴烂了。”忽然觉得臀部一软,似坐在椅子之中,低头一看,已是落在自己所骑的马匹的鞍座之上,一时之间,敬佩远大于惊恐,连话也说不出来。 叶枫目光投射到翠兰身上,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古怪,既有柔情蜜意,又有无法弥补的亏欠遗憾,轻轻道:“你出来。”在他生命终结之前,要对所有对他好的人,给个交待。 翠兰怔了片刻,终于还是站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堆满了红晕,柔声道:“我又不是你的兄弟。”叶枫叹了口气,道:“你是我最好的妹子,请拨剑。”翠兰细细回味着他所说的话,不禁失望之极。 只要他敢说出去你是我在乎的人,哪怕当即尸横当场,也要与他生死与共,但他始终没有,因为他在乎的人,只有余冰影一人,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玩伴! 刹那间,绝望和妒忌同时涌上心头,眼光中蓦地露出杀气,刷的一声,将剑拨了出来,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长长的剑光疾闪而过,比起小元子适才把握着分寸,不知凌厉了多少倍。 爱到了极点,是不是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爱情的小船 说翻就翻 叶枫腰身微弓,滑开数尺,赞道:“好快的剑。”翠兰紧绷着脸,一剑快似一剑,嗤嗤的剑风,荡起地上的积雪,如棉絮精灵一般,环绕在剑身左右。 整支长剑仿佛一支突如其来的奇兵,带着骄傲的呼啸声,挟带着风雪,直指叶枫的心口。华山派众人情不自禁彩声如雷:“好!”余观涛拈须长笑,道:“夫人你教得好!” 东方一鹤撇了撇嘴,道:“花架子。”叶枫眼睛何等精细,翠兰剑一刺出,他至少看出了七八处极其明显的破绽,只须手臂轻轻抖动,便可随即化解。 但他现在还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去报答翠兰对他的满腔深情,翠兰对他的爱,决不会比余冰影逊色,藏在翠兰心底深处的某种伤痛,也许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更无法有人替她疗伤。 被她刺一剑固然有些愚蠢,可是除此以外,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对青青,宛若翠兰对他,都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一种很少有人能了解的痛苦与绝望。 剑光如电,一道道明亮的剑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整张脸看来仿佛变成透明似的,因为他突然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本本份份做人,为什么要辜负那么多人?简直千刀万剐都无法他对大家的亏欠! 叶枫手舞足蹈,哇哇大叫:“华山剑法,当真天下无敌。”人往前冲,往剑尖撞去。东方一鹤冷笑道:“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别人的冷屁般,人家未必领你的情。”叶枫怒道:“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己不好。” 翠兰听他语气凄凉,情意深挚,不禁眼眶红了,勾起了旧事,眉间心上,时喜时愁,手臂旋转,收回长剑,低声说道:“你不要这样,我……我……并不怪你。” 透过纷飞的雪花,叶枫朦朦胧胧的看到她俏丽的小脸,更是酸楚不禁,叹道:“你待我如此情重,我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心甘情愿。”翠兰抿着嘴唇,柔声道:“你不要死,大家都要好好活下去。” 叶枫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温暖,本来准备了一大通慷慨激昂的话,可是到了嘴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却说道:“我该怎么活?”翠兰愕然,隔了一会儿,道:“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你父母给予你的生命,是朵让你尽情绽放的花,而不是你用来的讨好别人的礼物。” 东方一鹤大笑道:“这个女娃娃比你的见识多得多了。”余观涛怒道:“翠兰,你疯了么?”翠兰恍若不闻,凝视着他,双目中流露出喜悦无限的光芒,道:“大师兄,你把我杀了吧,如今的华山派,就像座大监狱,沉闷压仰,我真怕有一天会成了疯子。” 叶枫吓了一跳,忙道:“翠兰,你答允我,以后你千万不可有这种念头,你这朵娇艳美丽的花朵,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你绽放呢?”翠兰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果然如朵怒放的小花,美得不可直视,道:“你会看么?” 余冰影一字字听在耳里,仿佛有数只小猫抓挠着她的小心肝,浑身不自在,又无法发作,双手紧勒着缰绳,那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雪地来回兜着圈子,余冰影满脸通红,心道:“不要脸的女人。”余观涛喝道:“翠兰,你是不是华山派的弟子?” 翠兰梗着脖子,神情恼怒,一句“我以前是,但现在不是”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叶枫心中一凛,情知再拖下去,恐怕对翠兰极是不利,叫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使出一招“金龟换酒”,剑花点点,向翠兰刺至。 当然他只使了一两成的功力,免得伤了她。翠兰心头大痛,寻思:“我始终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情人。”随即又释然:“能做他的好朋友,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我还奢求什么?” 唐代《本事诗》所记:“李太白初至京师,舍于逆旅,贺监知章闻其名,首访之,既奇其姿,复请所为文,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赏者数四,号为谪仙。”从此李白被称为之“谪仙人”,人称诗仙。 两人相见恨晚,遂成莫逆,贺知章即邀李白对酒共饮,但不巧这一天贺知章没带酒钱,于是便毫不犹豫解下佩带的金龟(当时官员的佩饰物)换酒,与李白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这就是著名的“金龟换酒”来历。 叶枫使出这一剑,等于委婉地告诉翠兰,我们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别再为了我,而误了你的终身,他这样做,也是在间接保护她。 翠兰明白了他的用意,心想:“我不能死,我要替你守坟,年年上香。”道:“大话别说得太早,华山派的尊严,岂容得你来挑战?”舞动长剑,呼呼呼连劈三剑。余观涛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叶枫瞪着眼睛,叫道:“一个姑娘家,难道能把我劈成两半?”腰身下沉,举剑招架。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响,但见叶枫踉踉跄跄退了数步,这才稳住身形,忽然嘴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道:“好厉害,险些震碎了我的五脏六腑。” 翠兰脑中一团混乱,惊道:“你……你……”却见叶枫挤眉弄眼,嘴角带着微笑,哪像是受伤的样子?分明在逗她开心,不由一阵恍惚,那个搞怪温和的叶枫仿佛又回来了,瞬时间说不出的欢喜包围了全身,当下情不自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枫叫道:“再来三剑!”臀部后翘,挺起上身,咬着牙关,长剑平举,漫脸不在乎,似乎在说:“烂命一条,尽管来取。”华山派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余观涛怒喝道:“笑个屁!”翠兰道:“你当心了!”又劈了三剑。 两剑相交之际,叶枫暗暗运起内力,两脚踩破地面,身子蓦地下陷数尺,叫道:“我招架不住了!”右手抖动,长剑脱手而出,嗤的一声,斜斜的插在雪地上。翠兰收势不住,一剑砍在他的肩胛上。 幸好她留了大半的力,饶是如此,仍入肉数分,鲜血迸溅。翠兰颤声道:“你……你……没事吧?”叶枫低声道:“照顾好自己,我是个烂人,不值得你牵挂。”说到此处,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怒道:“小姑娘心肠太好了,一剑砍得不痛不痒,有没有更狠的人?” 翠兰深深一揖,道:“你保重。”不再说什么,退了回去,余冰影道:“有。”叶枫心中突突乱跳,道:“谁?”余冰影缓缓走到他身前,道:“就是我。” 雪越下越大,两人相对而立,动也不动,任由鹅毛大雪落在头上,心就像翻飞飘荡的雪花,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在一起了,如何不令彼此神魂摇曳? 众人屏往了呼吸,仿佛全痴了,就连苛刻的余观涛也沉默不言,或许这一刻,他们亦在追忆着往事,这刻骨铭心的感受,是不是触动了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要忘记这种感觉并不容易,甚至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感觉可能会变得越得越浓,“拿得起放得下”“挥挥手跟往事告别”,不过某些小说家的空话而已,思念有时就像瘟疫一样,无论是谁,惟有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根本就不能潇洒退场。 忽然之间,落在余冰影脸颊的雪花,化为一点点水珠,流了下来,原来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融化了雪花,杨洁举袖擦了擦眼泪,轻轻叹息道:“冤孽,冤孽。” 余观涛眼光中突然闪过一阵奇怪的神色,也不知是恨,还是怒?但这目光一瞬即逝,随即回复原先锋利如刀,冷漠无情的表情,道:“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叶枫心头大痛,右臂微抬,想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又怕惹她生气,在半空僵举了一会,慢慢放了下来,道:“你好么?”余冰影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我只想问你,爱情的小舟,怎么说翻就翻了?” 她话声越说越急促,脸上的泪珠越来越多,显是相当的在意。叶枫不敢看她,低声道:“对不起。”余冰影道:“已经过去了的事,又无法改变,提它做甚?我问你一句话,你若有一句假话,莫怪我在你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长剑斜举,对准了他的喉咙。 叶枫心中一凛,正色道:“你说。”余冰影凝视着他,颇为严峻,道:“你还爱我么?”不爱,他死她活,爱,他死她也死。叶枫忽然一阵迷茫,他当爱她,但这份爱已经不再纯洁。 他背叛了她,这种内疚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他张了张嘴,只觉满嘴的苦涩,嘴唇似已干裂,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余冰影剑尖顶住他的肌肤,道:“我一定要知道答案,你和云无心的事,我可以不在乎。” 杨洁叫道:“影儿,你别傻了,他不是你想要的人。”余冰影喃喃的道:“妈,我已经长大了。”她冷冷看着他,道:“难道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叶枫只觉得全身皆热,道:“我爱你,但是……”余冰影截口打断了他的话,嫣然一笑,道:“足够了。”接着道:“那些话你不必说,我不是心胸宽广的女人,万一听得着恼,扇你几个耳光,踢你几脚,你岂非亏大了?”叶枫嗫嚅道:“这个……这个……” 余冰影笑吟吟看着他,道:“大车哼哼,毳衣如王滿。岂不尔思?畏子不奔。穀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白敫日。”叶枫怔住,头脑眩晕,心想:“她怎么还责怪我,没和她私奔的事?” 杨洁厉声喝道:“影儿,你别太过份了!”余冰影笑道:“我现在杀了他,你该放心了吧?”骤然跃起,嗤的一剑刺出,道:“虽然你即将死在我的剑下,但你至少好好表现,莫让我看低了你!” 叶枫定了定神,笑道:“那是自然。”跨出一步,拨起插在雪地上的长剑,向外反撩,叮的一声,轻轻把她的长剑荡了出去。余冰影道:“别人都说我看走了眼,我一直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长剑划了个半圈,斜斜向叶枫刺去。 她不是个容易被别人言语左右的人,别人说的那些话,毕竟也是道听途说,在这几个月里,他们都不曾接触过叶枫,叶枫反常的变化,是不是有以讹传讹的成分? 余观涛冷冷道:“眼睛都瞎了不是?”叶枫身子往右冲出几步,忽然回剑刺向她的手腕,低声道:“谢谢你的信任。”数月的苦闷委屈,直至此时此刻,才算真正一扫而光,不由得欢喜无限。 余冰影眼圈一红,幽幽说道:“你记得就好,莫再做没良心的人,好好掌住舵,别又弄翻了船。”连刺几剑,叶枫大喜若狂,一迭声应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挥剑格挡。 两人剑来剑往,不知不觉又拆了数十招,心中喜滋滋的,仿佛沉醉在糖水蜜汁之中,一起生,一起死,世上还有比它更幸福的事么? 每一招都格外的温柔轻快,众人看在眼里,似在翻阅优美的文章,看屋檐滴落的雨珠,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觉得曾经让自己困惑的事,与他们相比起来,无非是更小的小事。 喜欢就要大声说出口,爱就要拉紧他的手,有那么复杂吗?叶枫和余冰影尽管即将失去所有,但他们对爱的热情从未消退,挫折令他们复活,坚贞令他们升华。 余冰影足尖一点,跃起数尺,曼妙秀丽的身躯在半空中旋转半圈,好像掠过水面的湖面,随着她的衣襟飘动,似有一股芬馥气息缭怒鼻际,众人心中荡漾,大声叫好。余冰影轻盈盈落了下来,剑尖指着叶枫,柔声道:“你准备好了吗?” 叶枫笑了笑,道:“我的头发有没有乱,衣裳整不整齐?”余冰影噗嗤一笑,道:“又不是去别人家做客吃饭。”叶枫叹了口气,道:“虽然我混得不是很好,但也不想离开得太狼狈,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干净整齐,阎王爷看得顺眼,说不定会让我投个好胎。” 余冰影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叶枫老老实实走了过去,余冰影一指地下,道:“你坐下。”叶枫又老老实实坐在雪地上,余冰影从怀里取出一把黄桃木梳子,仔仔细细替他梳理头发。 叶枫哈哈大笑,道:“梳头百余下,散发卧,熟寝至天明,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余冰影道:“苏东坡诗中说:‘千梳冷快肌骨醒,风露气人霜莲根’。”又从怀里取出金创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然后用随身携带的针线,替他缝好衣衫的破洞,动作异常温柔娴熟,便似一对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叶枫心神皆醉,只盼就这样与余冰影相互依偎,生生世世,天荒地老,再不分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冰影一拍他的肩头,道:“好了。”声音竟有些颤抖。叶枫站了起来,双眼缓缓往众人扫去,众人与他目光一接触,既慌乱,又内疚,忙低下头去。 叶枫挥了挥手,大笑道:“来世还是好兄弟,好朋友。”众人无人应答,心中百感交集。东方一鹤冷笑道:“慷慨就义,豪气得很。”叶枫目光停留在余观涛脸上,再也不动,表情极其古怪,是怨恨,还是后悔?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观涛怒道:“你怪我不是?你走到今天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叶枫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弟子……”余观涛满脸紫气,厉声道:“余某无能,不配做你的师父!”调转马头,退到众人身后。 杨洁叹了口气,道:“枫儿,你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地方没把握好火候,倘若下辈子能相遇的话,你还愿不愿做师父,师母的弟子?”叶枫难以抑制,号啕大哭,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杨洁望着众人,道:“不管怎样,他总是你们的大师兄,难道因为他的过错,就可以抹杀事实,是也不是?” 众人羞愧难当,齐声说道:“不是!”叶枫捂着嘴巴,任由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着。杨洁道:“既然不是,你们还愣着做甚?”众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放声大叫:“大师兄,大师兄!”一边嘶声竭力叫着,一边流着泪。 叶枫脑袋磕得怦怦响,虽然嘴上说不出话,心里却道:“谢谢,谢谢。”杨洁待到众人的声音完全平静下来,轻轻吐出口气,道:“枫儿,你可以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愿意 为了余冰影,叶枫非死不可,母爱既是最无私的,也是最自私的,叶枫一天不死,余冰影迷离困惑的心,就无法收回来。她惨痛的经历,让她得出一个教训,女人千万不能犯错,一步走错了,这辈子就休想理直气壮的说话,在这个男人说了算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着所谓的宽恕,原谅。叶枫凝视着余冰影,微笑道:“求你一件事。”余冰影道:“你说。”叶枫道:“请你别一剑就刺死我。”余冰影道:“为什么?”叶枫道:“我想慢慢死去,这样我就可以多看你一会了。”余冰影举起了剑,笑了,笑得很甜蜜,完全没有失去爱人的悲痛,是的,我马上就要追随你的脚步,去走更长的路,开心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难过?道:“好!”杨洁看到余冰影的笑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她已经知道余冰影想做什么了,因为余冰影涉世不深,不知道后果,爱一个人,非得要生死与共么?放手也是一种爱!余观涛蓦地自马鞍拨起,从背后向余冰影袭至,余冰影来不及转身,只觉得全身酸麻,竟被点了数处穴道,余观涛这一下来得极快,当如雷轰电闪一般,简直防不胜防。东方一鹤道:“小孩子不懂事,做父母的应该好好管教。”余观涛提起余冰影,瞪眼喝道:“你想做甚?”余冰影使出全身力量叫喊道:“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余观涛勃然变色,扬起右掌,便要一掌掴下。杨洁道:“你……你……”东方一鹤道:“余夫人,你就莫心痛了,令千金满脑子浆糊,就得几个耳光抽醒他。”杨洁哽咽道:“你……你……莫不知轻重。”余冰影倔强地迎着他锐利的目光,道:“你是个私塾里的老先生,满脑子的陈芝麻烂谷子,只会空洞无物地去说教别人,惹你急了,就……就……拍桌子骂人……甚至……动手打人。”她情急之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余观涛眼皮突突乱跳,怔怔地盯着她许久,忽然叹了口气,缓缓垂下手臂,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是不是心里难过得紧?”余冰影万万想不到他居然和颜悦色,既惊诧,又心酸,泪水扑簌簌落下,道:“你说呢?”余观涛道:“我当然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也是难过得紧?”余冰影嘴唇在微微颤动,就像被余观涛点住了死穴,她当然清楚杨洁对她的爱。余观涛苦笑,道:“你为爱殉情,我无法评论是对是错,但是你死了,你娘会活在世上么?倘若你娘死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一个好好的家庭,岂非就没了?”余冰影怔住,余观涛忽然板起脸,严肃道:“我并非不给他机会,我也答应了你们的婚事,是他自己不争气,鬼迷心窍,把一切都搞砸了,你这样的爱,不是忠贞不渝,而是愚昧无知,自欺欺一,像他这样左右摇摆的人,值得你生死相许么?”余冰影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无论谁看到她的表情,都已可猜想得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愿意。”余观涛见她软硬不吃,不由恼羞成怒,整张脸拉了下来,怒道:“岂有你说了算的?”将她抛回阵中,道:“好好看住她,我就不信,冶不了她。”杨洁接住她,又点了她数处穴道,黯然道:“你爹是为你好。”余冰影长叹一声,道:“你……你们这样做,是……是没用的……我的心里……除了他,容不下别人,除非你们点我一辈子穴道。”余观涛长剑出鞘,对准叶枫胸口,直直一剑刺出。忽然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一粒石子飞了过来,击在他的剑身之上,余观涛只觉得一股大力推至,腾腾腾地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右臂酸软不已。但见东方一鹤不知何时,横亘在他与叶枫中间,笑吟吟道:“余掌门,你教育女儿,是对的,但要杀人,就大大不对了。”口气倨傲,仿佛教训晚辈似的。余观涛脸上忽青忽红,道:“东方长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华山派内部的事,就无须你操心了。”东方一鹤惊道:“你不是将他逐出华山派,不认他这个弟子么?敢情余掌门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啵啵啵,臭得很呐。”叶枫正想替余观涛辩白几句,岂知东方一鹤跺了跺脚,叫道:“好冷,脚趾头都快冷断了。”几团烂泥骤然跳起,撞在他的穴道之上,其中一块恰恰射入他张开的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余观涛森然道:“就算他不再是华山派的人,但是妖孽奸贼,人人得而诛之。”东方一鹤道:“弃卒保车,壮士断腕,干脆利落,漂亮得紧。”余观涛仰天望着纷乱的雪花,道:“你怎么说都行。”东方一鹤干笑几声,脸上却无半分笑意,道:“你以为煞费苦心,就可以走出绝境?”余观涛一怔,道:“什么意思?”东方一鹤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自古以来,上山容易下山难。”余观涛面色突变,退开几步,长剑护身,唯恐东方一鹤骤然发难,华山派众人见势不妙,纷纷拨剑,把东方一鹤围在当中。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的声望,地位和武功,也配做我的对手?你们也太抬高自己了。”余观涛以目示意,众人心领神会,当下收起长剑,但右手仍按在剑柄之上。东方一鹤道:“我真想杀人,岂能容你们逍遥自在?”众人半信半疑,东方一鹤指着人群中间一人,笑道:“小兄弟,你的剑穗真艳,借我看看?”看字甫歇,人已经鬼魅一般,冲到了那人身前,拿下悬挂在腰间的长剑,又退回原地。一进一退之间,飘忽来去,直似轻烟,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一团物事闪动,但见东方一鹤立在远处,手中托着一口剑,似笑非笑,不正是那人的剑么?那人哇哇大叫:“我的剑怎么到了你手上?”众人大骇之下,不由自主都退了几步,背后冷汗淋漓,心道:“幸好取的是剑,而不是人头。”东方一鹤近乎无迹可寻的一击,几乎无人能够做出反应,武功之高,当真不可思议。余观涛定了定神,道:“东方长老,武林盟并非你的敌人……”东方一鹤眼珠一翻,冷冷道:“这些话,苏云松那只老狐狸告诉你的?”余观涛脸现尴尬,道:“不错。”东方一鹤道:“你们只想叶枫的人头,希望我能够保持沉默,不六破坏武林盟与大同教达成的默契,是这么回事么?”众人只听得心中怦怦乱跳,想不到当中居然暗藏着惊心动魄的阴谋和交易,而他们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连身不由已这句话都没资格说。余观涛笑道:“东方长老英雄盖世,见识广泛,总不会令在下为难的。”他刻意讨好东方一鹤,因此不惜卑躬屈膝,以在下自称。东方一鹤倒是受之无愧,笑道:“不错,与你的鼠目寸光相比较起来,不知强了多少倍。”余观涛脸色一变,却又不敢发作,气得脖子粗涨。东方一鹤道:“你很不服气,是吗?”余观涛哈哈一笑,道:“东方长老,真会开玩笑。”东方一鹤冷冷道:“谁和你开玩笑,你不仅眼光差劲,而且心胸狭隘,自以为是。”余观涛气得胸膛快炸了开来,五指按住剑柄,颤抖不止。东方一鹤道:“被别人当枪使,还以为捡到宝贝,沾沾自喜,华山派至今不倒,你的运气真是好得出奇。”余观涛忍无可忍,喝道:“谁利用我了?我又不是傻瓜白痴。”东方一鹤悠悠道:“苏云松。”余观涛大笑摇头,道:“苏云松为什么要利用我?”东方一鹤道:“因为他的儿子被我毁容了。”余观涛笑得眼泪几乎流了出来,道:“这应该是他和你的恩怨,关我什么事?”东方一鹤冷冷道:“所以你不是个聪明人,因为他没办法动我。”余观涛笑得仿佛更愉快,道:“动了我,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东方一鹤道:“他至少出了一口恶气。”余观涛喘了口气,道:“出什么恶气?”东方一鹤道:“他本来以为,我一定会给他面子,趁机取叶枫的人头,来成全他儿子的名气,结果他没想到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没想到叶枫和我走得那么近。”余观听不明白,一脸茫然。东方一鹤道:“他憎恨叶枫,当然也憎恨华山派,他当然巴不得华山派在江湖除名。”余观涛忽然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苏云松的手段,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决不轻饶让他难尴的人!叶枫,又是叶枫,想到此处,心中对叶枫厌恶又加深了一层。东方一鹤道:“叶枫死或不死,华山派这次都难逃被苏云松借刀杀人的命运,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任由自己付出了多大努力,仍在别人掌控之中。”余观涛脸色极是难看,道:“只怕他没那么大的胃口。”东方一鹤道:“苏云松那个人,城府极深,他想杀人却相当的有把握,相而干得非常漂亮,别人根本就找不出破绽。”余观涛颤声道:“他……他准备怎么做?”东方一鹤道:“倘若华山派取了叶枫的人头,并且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你想苏云松会如何对付你们?”杨洁道:“他可以给华山派扣一丑的美的,奶奶的灯一吹,又差不了多少,就当老子上街买菜,被不良商贩给坑了,把我最爱吃的五花肉,换成了腻死人的肥膘,每天还要被迫喝三大碗,真他娘的油腔滑腔,补得不能再补了。”再不多想,大声道:“我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娶老婆了 东方一鹤乜着双眼瞧他,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答应得真是爽快,也不问问后果,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你还屁颠屁颠地替我数钱?” 众人脸色沉重,古人云: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东方一鹤必然给开心叶枫极其苛刻的条件,甚至一辈子都要戴着沉重的枷锁,不由心中一阵剧痛,泪水夺眶而出。 杨洁道:“枫儿,你……你……”余观涛狠狠白了她一眼,沉声喝道:“你莫多管闲事!”杨洁道:“可是……可是他……他是为了我们啊……”余观涛道:“我们对他恩重如山,难道他不该报答我们么?” 叶枫哈哈一笑,潇洒地挥了挥手,漫不在乎道:“问个屁啊,你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牺牲我的色相,来巩固你的摇摇欲坠的地位。”情不自禁又出现,巨象般庞大的云无心贪得无厌的样子,不由自言自语道:“你就尽力摇罢,要梅开九度,夜夜笙歌夜夜醉都随你,反正我是你的玩物。” 东方一鹤一怔,愕然道:“你胡说什么?”叶枫冷冷道:“你体力渐渐衰竭,武功一天不如一天……”东方一鹤沉下脸,厉声道:“我硬朗得紧,江湖有几人能是我的对手?” 叶枫笑嘻嘻道:“所以你未雨绸缪,这正是你老奸巨滑之处,贵派后一辈青年才俊,血气方刚,自然容不得你这个老头,占着茅坑不屙屎……”东方一鹤整张脸已经僵硬,道:“能者上,庸者下,平者让,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心中突突乱跳,皆替叶枫捏了一把冷汗。叶枫连看也没看他一眼,道:“你表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着急不得了,万一那些年轻人上位,你岂非颜面扫地?于是为了保住你的位子,你不惜铤而走险……” 东方一鹤“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却无半点笑意,道:“傻小子,你不去做信口开河的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我好好一个人,竟被你说成狡猾阴险,不择手段的下三滥。” 叶枫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思前思后,绞尽脑汁,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东方一鹤道:“你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叶枫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把云万里拍得飘飘欲仙,他一高兴,赐你铁帽子王,从今尔后,谁敢动你?” 东方一鹤嘿嘿冷笑道:“麻烦你替我指点指点,我该怎么拍马屁?既能让云教主舒服,又不能让他心生厌恶?”叶枫道:“投其所好。”东方一鹤道:“云教主好像没有特别的嗜好。” 叶枫道:“但他却有个长得又丑又胖,脾气又怪,并且倒贴钱也嫁不出去的女儿……”东方一鹤面色突变,喝道:“你说什么?”叶枫以为捏住了他的命门,哈哈大笑,道:“你给他女儿找到如意郎君,岂非大功一件?” 东方一鹤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个好主意,但是称心如意的郎君到哪里去找你呢?”叶枫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虽然不是风度翩翩的小白脸,但配云无心绰绰有余,这难道不是你的如意算盘吗?” 余观涛道:“恬不知耻的败类。”余冰影心中一酸,泪水盈眶,心道:“原来他要做魔教教主的乘龙快婿。”东方一鹤眯着眼睛,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过了良久,啧啧冷笑道:“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叶枫道:“总不及你老谋深算。”想到这辈子都要生活在云无心那个丑八怪的淫威之下,简直是生不如死,心头蓦地大痛,但随即又想:“牺牲我叶枫一人,能换得华山派上下安危,受点耻辱,又有何妨?”脸上登时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叶枫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他胸口,杨洁喝道:“你做甚么?”长剑出鞘,剑尖颤动,嗡嗡作响,将东方一鹤笼罩在剑光之中。 众人纷纷拨剑,东方一鹤道:“生死与共,有志气。”左手仍抓住叶枫不放,叶枫被他抓住要害,全身酸软,动弹不得,东方一鹤右手连抓,众人只觉得手腕剧震,手中长剑纷纷飞起,嗤嗤有声,纷纷插在雪地上。 杨洁武功比他们高强得多,见得东方一鹤袭来,早退出数尺开外,长剑从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向东方一鹤左胁刺至,意欲逼迫他放下叶枫。 岂知长剑甫一递出,眼前身形晃动,稳坐马上的余观涛冲了过来,长剑直插而下,挡住了她的剑势。杨洁一怔,怒道:“你……”余观涛面无表情,道:“我说过你莫多管闲事,除非你杀了我。” 杨洁又惊又怒,长剑挥出,余观涛暴跳如雷,道:“不识好歹的女人!”剑尖对准了她的来剑,两剑相触之时,杨洁的剑突然似腐朽的树木,化为银白色的碎未,和飘逸的雪花,融为一体。 东方一鹤道:“余掌门好硬的心肠。”余观涛脸红了一红,道:“在下从不敢与东方长老为难。”他心中最是清楚,是杨洁运起内力,震碎了她自己的长剑,东方一鹤微笑道:“你知道就好。” 余观涛板起脸孔,厉声喝道:“东方长老宽容大度,不与你这蠢女人,一般见识,还不向东方长老赔个不是。”口气丝毫不留情面,犹如苛刻的主人,斥责可怜的女仆。 杨洁忍不住心口一酸,尚未开口,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东方一鹤正色道:“华山派上下,我只佩服余夫人一人,因为她见识不凡,为人大气,我最看不起的人,明明自己没什么本事,偏偏他娘的装腔装势,吓唬女人,我操他娘的祖宗十八代。” 余观涛明知说他,居然面不改色。杨洁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谢谢,东方长老,你能不能给他留个全尸?”余观涛铁青着脸,喝道:“放肆!东方长老何等人物,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东方一鹤提起叶枫,头下脚上,卟的一声,将他整个脑袋插入积雪之中,众人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叫,叶枫双腿乱踢,好像浸入油锅的青蛙,说不出的滑稽。东方一鹤足足折腾他一柱香功夫,才将他拨出,往地上重重一摔。 叶枫脊背还未接触地面,双手一按,跃起身子,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一口生吃了他。东方一鹤笑道:“傻小子,你不服气是么?”叶枫两只眼睛竟红了,气乎乎道:“你……你……弄乱了……我的头发!” 余冰影叫道:“我再帮你梳头。”东方一鹤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一戳,叶枫只觉得头晕目眩,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东方一鹤冷笑道:“云姑娘天生丽质,竟被你这只癞蛤蟆,说得如此不堪,没撕烂你的嘴巴,拧断你的脖子,算便宜了你。” 叶枫一片茫然,吃吃说道:“云……云无心是个……大……美女?”东方一鹤见他神色尴尬,暗暗好笑,心想他出的丑已经不少了,不愿再让他难堪,道:“你就趁早死心吧,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人家岂是一个帅字形容得了的?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玉面小飞龙,无论人品,长相,都不知甩出你多少条街。” 余冰影噗嗤一笑,当然不是嘲笑叶枫,而是因为云无心名花有主,情不自禁满心欣喜,这一笑当真发自肺腑。东方一鹤道:“这个小姑娘对你一腔深情,难道你是头大笨猪,一点也感觉不到?” 叶枫道:“我……我……”东方一鹤道:“既然男有情,女有意,不如今日就让他们结为夫妻,成了这桩姻缘。”叶枫怒道:“你开什么玩笑?”东方一鹤不理会他,道:“余掌门,你有什么意见么?” 余观涛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并不答复,沉吟不语,杨洁斩钉截铁道:“坚决不行。”东方一鹤道:“只要你们答应了这件婚事,我敢保证,武林盟再也不敢觊觎华山派。” 杨洁冷笑道:“原来你是想吞并华山派,我们华山派虽然势单力薄,但也算铁骨铮铮,要我们仰人鼻息,苟且偷生,恕我们难以从命。”东方一鹤哼了一声,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华山派鼻屎般大小的门派,我还真看不上。” 余观涛微一迟疑,道:“东方长老,你的意思是?”东方一鹤冷冷道:“老子一生杀人如麻,想给自己积点德,行不行啊?”杨洁怒道:“你胡点鸳鸯谱,这也叫积德?” 东方一鹤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罔顾事实,比我更可恨。”杨洁勉强作出笑脸,道:“你……你说什么?”东方一鹤道:“因为你的爱变成了自私,或许你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在保护你的女儿,但你只要看看你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你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余冰影脸上全无血色,目光呆滞,杨洁道:“她很年轻,有些事不懂……”余冰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妈妈,你……你……胡说……” 东方一鹤微笑道:“小姑娘都巴不得嫁人了,是不是?”余冰影羞得满脸通红,随即大声道:“女人不嫁人,难道做老尼姑,老姑婆?”东方一鹤道:“可是你爱的男人,名誉那么差劲,你妈妈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余冰影道:“我……自己选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心甘情愿。”东方一鹤凝视着余观涛,道:“我有个好办法,既可以让华山派脱困,又可以让令千金如愿以偿。”余观涛道:“什么办法?” 东方一鹤撕下半幅衣襟,咬破手指,写下“华山派不倒,武林盟安全”十个大字,道:“你给苏云松,他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余观涛大喜,道:“有东方长老做媒,我怎么不答应这桩婚事,大家说说,我从来就没有反对过他们,是不是?” 杨洁冷冷道:“不成!”余观涛脸色突变,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道:“你莫不识抬举!”东方一鹤道:“叶枫无依无靠,余夫人心有顾虑,人之常情,但是这个好办。”牵着叶枫的手,连骂了十余句“他娘的,我操你祖宗的”。 叶枫愕然,道:“你骂我做甚?”东方一鹤笑道:“待会骂你,我就要被天打雷劈了。”抬脚一踢他的臀部,叶枫身不由己,跪倒在地,叫道:“你要干什么?” 东方一鹤道:“有些场合,就适合老套的情节。”按着他的头颈,道:“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叶枫一怔,马上明白了东方一鹤的用心,他是魔教长老的兄弟,就配得上余冰影了,武林盟也不敢为难他了,只道:“我……我……愿意。” 两人礼毕,站了起来,东方一鹤双眼环顾,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能做我兄弟的,都是我极为欣赏的,谁要是少瞧我兄弟,便是和我过不去。” 余观涛瞪着杨洁,怒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杨洁转头看着余冰影,眼中充满了祈求,道:“影儿,你……你……真的决定了么?”余冰影低声道:“我……我不后悔。”满脸都是笑容。 她笑得愈是开心,杨洁心头却愈酸楚,长长叹了口气,道:“路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好好珍惜。”东方一鹤道:“伯父伯母,在下适才无礼,请多多包涵。”跪了下去,叩首礼拜。 余观涛惊得面无人色,忙扶住东方一鹤,颤声道:“你……你……”心头惶恐,只听得牙齿上下叩击,格格作响。东方一鹤笑道:“他是你的弟子,我自然是你的晚辈。”余观涛顿足长叹,道:“我……我不敢当啊!” 东方一鹤拜毕,笑眯眯看着余冰影,道:“小姑娘,我这样做,你满意么?”余冰影头也不敢抬起,只觉得耳根子和脖子都发烧,道:“嗯。”东方一鹤道:“有话慢慢说,你父母并非不懂事非之人,华山派余掌门,余夫人为人严正不阿,清名播于江湖,我向来是非常佩服的,动不动就拿生死要胁父母,便是你的不对了。” 余冰影道:“是。”忽然觉得这老头说不出的可爱。东方一鹤道:“伯父伯母,山上正好有座庙宇,不妨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谈今晚婚礼的事?”余观涛大笑,道:“全凭东方长老的安排。” 东方一鹤立即纠正道:“余伯父,我是后辈,你叫我一鹤就可以了。”余观涛干笑,道:“是,是。”但一鹤两个字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叶枫一颗心飘飘荡荡,至今也不敢相信,暗道:“我要娶老婆了吗?我要娶老婆了吗?”突然之间,东方一鹤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傻了吧?”叶枫猛然醒悟,欢喜得灵魂儿飞上了半天,大笑道:“我真的娶老婆了。” 余冰影嫣然一笑,嗔道:“傻劲又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官人不要 “我不管你娶十房,廿房,你们这些男人,做事往往不动脑子,以为下半身可以摆平一切,但我必须做大的,她每花一文钱,都得经过我的同意签字,底下的奴仆都得听我的使唤……”新娘轻轻抚摸着肚子,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叶枫几乎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叫道:“你胡说什么?”新娘柔声道:“你声音最好轻一点,宝宝睡得正熟,你千万不要吵醒他。”她接着哼起了欢快的曲调,道:“宝宝你长大一定要做个乖孩子,莫要像你爸爸一样,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魂不守舍。” 余冰影似懂非懂,吃惊地看着叶枫,道:“孩子是谁的?”叶枫暗自叫苦,假装不懂,道:“什么孩子?”余冰影指着新娘,冷冷道:“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枫忙摆手摇头,急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新娘怒道:“怎么不是你的?是谁压在我身上?你怎么敢做不敢当?”叶枫道:“我……我……什么时候……” 正思忖如何措辞之际,余冰影欺身上前,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叶枫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道:“你打我做甚?”余冰影跺脚叫道:“你这个人好没追求!” 杨洁哼了一声,道:“这不是莫名其妙么?”余观涛微微一笑,道:“男人太一本正经,就不招人喜爱了,像我性格古板沉闷,只好等着天上掉馅饼了。” 叶枫摸不着脑袋,呆了一会,讷讷道:“我……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理想。”余冰影肺都快气炸了,道:“所以你不分老嫩,饥不择食!” 新娘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张,道:“男人的话,没有一句可以相信,唯有白纸黑字,画花押,才能给我安全感。” 余冰影劈手夺了过来,只见开头写着“夫妻契约”四个字,不由冷笑道:“这个人既狡猾又花心,就该给他戴幅紧箍咒,否则一生之中,苦头又得吃了。” 叶枫叫苦连天,道:“我不是那种人!”余冰影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那种人!”逐字逐句念了下去:“一,老婆永远是对的……”叶枫怒道:“放屁!”余冰影眼光冷冷扫了过来,叶枫情知不妙,道:“不是你放,是她放的,好臭,好臭。” 余冰影道:“我觉得不错啊,二,我生气的时候,无论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必须要哄我,当我发脾气或者无理取闹时,不要跟我讲大道理,你只需保持原来的风度翩翩或者沉默不语,不过允许你事后发表个人意见。” 叶枫道:“这不是霸王条款么?”余冰影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你想娶我,就要忍受我的独裁,三,口是心非是我的专长,尤其发脾气时大多数都在说反话,不去就是去,不要就是要,不好就是好的意思,你必须学会区分……”叶枫瞠目结舌,暗道:“不要就是要,倘若天天喊着官人不要,官人不要,岂非要了我的小命?” 蓦地又想起,他娶的人是余冰影,当下心情舒畅,暗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影儿说不要,不要,我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余冰影道:“三,我知道我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但我希望你以为我是,所以每天你必须为我点三百次赞,哪怕觉得委屈至极,也要装出欢欢喜喜的样子。” 新娘双手捂着脸,道:“人家不是肉麻,是要你在乎我。”余冰影道:“四,不许骂我,不许欺负我,倘若有人要欺负我,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站出来保护我。”叶枫大声道:“谁欺负我的女人,虽远必诛!”新娘喜极而泣,道:“这……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 余冰影脸若寒霜,道:“五,不许再用‘蠢女人,不要脸,贱货’等等侮辱人的话来代替我的名字,那会显得你没有涵养,你必须用‘我的小心肝,乖宝宝,亲不够爱不够的好老婆’来代替,并且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以表示你对我的真心。” 新娘“哎哟”一声,道:“真是羞死人了。”余冰影凝视着他,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道:“她……她……的肚子也大了……原来你们才是真爱,是我自作多情,祝你们幸福!”转过身子,便要冲了出去。 叶枫忙拦住她,瞪着新娘,头上青筋暴凸,吼道:“是谁教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新娘见他神情狰狞,吓得面无人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怕你不认账,我……我想拴住你的心!” 忽然之间,听得身后有人哈哈大笑,道:“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你一句,我一句,不就想出震古烁今,空前绝后的夫妻契约么?” 转头只见庙祝一干人,笑吟吟站在门口。叶枫怒道:“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庙祝冷冷道:“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就出手,你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就想另寻新欢,将她抛弃?我们不答应!” 叶枫气得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道:“你们……”余冰影大怒,顺势一掌,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叶枫不及闪避,仰身便倒,总算反应迅速,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门框,才避免了出丑的尴尬。 庙祝等人叫道:“打得好!”余冰影道:“别辜负了她!”大步向外冲去,华山派众人怔怔地站着,竟无一人阻拦,余观涛脸色铁青,道:“哪里去?”右手往她后背抓去。杨洁左手疾伸向上,格住他的手掌,道:“又不是影儿的错!” 余观涛道:“为什么不给枫儿机会?你是一棍子打死人!”身子硬突,杨洁横住他的去路,冷笑道:“你这个人连皮都不要了,为了保全自己,竟不管他人的死活了。” 余冰影奔出数步,就在此时,眼前身形晃动,只见东方一鹤手中抱着只肥鸡,笑嘻嘻道:“现在你不能走。”余冰影脸色苍白,呆呆的瞪着东方一鹤,一言不发,上颚牙齿紧紧的咬住牙齿。 过了一会儿,大声道:“我宁愿做尼姑,老姑婆,也不要嫁给他那个烂人!”东方一鹤道:“我现在帮他说话,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余冰影道:“他是臭鱼,你是烂虾,都是一路货色。” 东方一鹤道:“你可以不给他机会,但一定要给我机会。”余冰影道:“什么机会?”东方一鹤道:“我可以证明小姑娘肚子里有没有孩子。”余冰影吃了一惊,暗道:“难道是这老头的?”含羞一笑,道:“真的吗?” 众人不知东方一鹤要做什么,心中忐忑不安,面面相觑,新娘将桌子拍得怦怦响,道:“我不吃鸡,我不想活了。”东方一鹤把肥鸡高举头是不是?”杨洁强笑道:“你说是就是。”到头来她还是保护不了余冰影,心里只有满满的悲伤凄苦。 东方一鹤摇头道:“那是不行的,万一以后弟妹回想起来,岂非满腹的遗憾?”余冰影痴痴地看着叶枫,眼睛眨动,似乎在说:“我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只要你的一颗心。” 叶枫当然懂她的意思,尽是内疚亏欠,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泪水不由涌到眼眶之中。东方一鹤转头看着庙祝,道:“你们当地是怎样的?” 庙祝有些受宠若惊,道:“分几个等级的。”东方一鹤一怔,道:“什么意思?”庙祝道:“有钱人是有钱人的规格,平民是平民的规格,穷人是穷人的规格。” 东方一鹤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在江湖行走久了,倒和生活脱节了。”庙祝道:“你听过金一担,银十担,娇妻迎进门么?”东方一鹤吐了吐舌头,道:“娶个媳妇,岂非倾家荡产么?” 庙祝笑道:“可不是嘛,娶个媳妇,等于请来个债主,一辈子都得做牛做马,儿子少的还好,儿子多的,当真欲哭无泪,有分教贪图一时快乐,后悔一生一世。”他眼睛瞟着那些杂役,伙计,道:“他们宁愿到妓院逍遥快活,也不娶媳妇,就是依照穷人的规格,五头牛,三十只羊,布十匹,三金,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 东方一鹤哈哈一笑,道:“还是江湖儿女最洒脱,一句天下那么大,我想带你去看看,就什么都搞定了。”余冰影忽然说道:“我要三样东西。”叶枫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 余冰影道:“第一样是把梳子。”东方一鹤道:“应该的,正所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叶枫从怀里取出一把被巾帕包裹的梳子,脸红了一红,道:“价钱并不是很贵,在洛阳买的。”余冰影立即夺了过去,眼睛里充满了骄傲和满足,嫣然笑道:“只要你给的,我就喜欢。” 东方一鹤道:“第二件是什么?”余冰影红着脸,低下头,道:“一个镯子。”东方一鹤瞪着庙祝,喝道:“取几锭金子来!”庙祝愕然道:“又不是我娶媳妇,凭什么我做冤大头?”东方一鹤晃了晃拳头,冷笑道:“众人拾柴火焰高,莫非你想找打不是?” 庙祝不敢再说,忙取出几锭马蹄金,交给东方一鹤,脸色惨白,比让自己老婆戴了绿帽子还要难看。东方一鹤将金子叠在手里,双手来回磨动。 只见金子仿佛受到重压,蓦地矮了下来,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张薄薄,光芒灿然的金饼。东方一鹤伸出右手食指,在金饼中间划了个圆圈。 随着他手指的转动,中间那个圆圈叮的一声,掉在地上,众人相互对望,均想:“这妖人内力之深,实是骇人听闻。”东方一鹤笑道:“弟妹,只好将就着用了。” 余冰影缩手不接,微笑道:“东方大哥,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不介意吧?”东方一鹤道:“你说。”余冰影道:“有些事是不能讲义气,不能替兄弟两胁插刀的,必须由他来做,才显得意义非凡。” 东方一鹤仰面大笑,转头看着叶枫,道:“哥哥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又朝着庙祝,喝道:“再取金子来!”庙祝心头大痛,颤声道:“金……金子?”东方一鹤道:“不是金子,难道是你的命啊?” 余冰影道:“金银珠宝太俗气。”叶枫嗫嚅道:“木头雕成的镯子可以吗?”余冰影气苦,怒道:“你当我是木头人?”叶枫摆着双手,急道:“不……不是的……” 杨洁忍不住道:“影儿,莫为难他了,既然是你选了他,一件东西有那么重要么?”余冰影神情甚为冷漠,道:“有,我相信他可以办到,能娶老婆的人,都不是傻子。” 叶枫痴痴地看着她,忽然一阵激动,心道:“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连这个都不能满足她么?”当下大声道:“我能办到!”往外便走,余冰影在身后悠悠道:“我还要你亲手编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幸福像花儿一样 叶枫在众人的哄笑之中,跌跌撞撞走出了关帝庙,大雪纷乱,朔风怒号,心情就似阴郁的天空一样,愁云密布:“到哪里去找镯子,花环?”在山甚么话,终于忍住不说。叶枫爬上山套在叶枫身上,从材质来看,显然是用神像身上,剥下来的红披风改制而成的,仓促之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人行罢大礼,酒宴之后,众人趁着酒意,起哄着来闹新房,叶枫虽然平时诡计多端,但一个诸葛亮,也难敌三个臭皮匠,被众人花样百出的点子,根本猜不出套路的招数弄得束手无策,只有一一满足他们稀里古怪的惩罚。余冰影不仅不帮叶枫解围,反而有时调转枪口,对着叶枫开火,叶枫当真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心道:“你不是我的老婆么?怎么手肘子外拐,帮外人了?” 过了三更,众人仍是不依不饶,东方一鹤蓦地大喝一声:“还想不想新郎新娘早生贵子?”众人面色骤变,登时鸟走兽散,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退出了新房。 余冰影却不太放心,弯腰俯身检查床底,以及屋内阴暗,容易藏身的地方,又在窗下设置了铃铛,若是有人靠近,必然触发铃铛,叶枫愕然道:“你在做甚?余冰影忽然羞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嗔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糊涂?” 叶枫摸摸脑袋,茫然道:“我懂什么了?”余冰影用力一拧他的耳朵,狠狠道:“你别看他们那些人,嘴里大师兄,大师兄叫得甜蜜如糖,心里可坏着呢。”叶枫道:“他们都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人品也不错啊。” 余冰影道:“万一他们钻到床底,躲在墙根下,偷听我们在……在房内……的事,明天到处乱说,教我们怎么做人?”说到此处,不由羞不可抑,头都不敢抬起。 叶枫恍然大悟,道:“小心行得万年船,这些臭小子,亏我和他们称兄道弟。”取出几串铃铛,推开窗户,跳了出去,余冰影急道:“你……你去哪里?”叶枫回头一笑,低声道:“万一他们在屋顶呢?” 跃上屋顶,布置好铃铛,心道:“好不容易进了洞房,又要担心隔墙有耳,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街头艺人拉胡琴那么跌宕起伏,悦耳动听呢,唉,把自己撸管的理由,建立在偷窥别人的欢乐之上,做人不要太阴暗。” 当下伸了伸懒腰,正要回去,忽然之间,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直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自后背直冲上来,因为他站在高处,看到东方一鹤将众人一一点倒在地,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远远望去,竟然说不出的可怖。 叶枫手脚冰冷,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想:“原来他是在骗我,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放过他们,我也是华山派的人,把我也杀了吧!”悄无声息纵了下来,拾起一块圆石,掂着脚尖,一步步走到东方一鹤身后,举起手中的瓦片,便要砸了下去。 就在此时,东方一鹤猛地回过头来,哈哈大笑道:“新人送进房,媒人踢过墙,你连我也不放过么?”叶枫大吃一惊,圆石堕地,退了几步,勉强露出笑容,道:“我……我没有……” 东方一鹤笑道:“我点了他们的穴道,你和弟妹就可以毫无顾忌,哪怕拆掉了床,喊破了嗓子,也不用担心别人听见了。”叶枫目瞪口呆,道:“你……你……”东方一鹤道:“魔教长老又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也是很接地气,为他人着想的凡夫俗子。”反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缓缓倒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为什么是她 叶枫斟满一杯酒,往自己嘴边递去,岂知心情实在过于愤懑,以至手臂颤抖不已,酒水不断泼洒出来,打湿了衣襟。余冰影见他咬牙切齿,神色狰狞,不由忐忑不安,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叶枫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用力一拍桌子,脖子青筋根根凸起,怒道:“简直欺人太甚!”余冰影抿起嘴唇,低声道:“是我爹我娘骂你吧?他们只是一时想不通,借题发挥而已,等过了今晚,我……我们……生米成了熟饭,他们自然就不会,和你吹胡子瞪眼珠,存心找你的不是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仰望着脸,带着祈求的眼神,柔声说道:“看在我的份上,你就莫生气了,好不好?”叶枫眯着眼,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笑道:“莫说他们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就是暴打我一顿,我也是逆来顺受,毫无怨言,老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我的观音菩萨,我高兴都来及,怎么会生气?” 余冰影知他胡说八道,心里欢喜,微笑道:“我是观音菩萨,你岂非是韦陀?”叶枫心中莫名一痛,暗道:“我是韦陀,翠兰就是昙花,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余冰影见他忽然紧皱眉头,道:“是东方大哥么?他虽然行事怪异,但毕竟成全了我们……” 叶枫微笑道:“他看似不按常规出牌,其实处处又合乎情理,真是个善良又可爱的老头。”又是一拍桌子,沉声道:“就是小元子他们,亏我当他们是兄弟。”余冰影眉毛一轩,撅起红红的嘴唇,怒道:“当真岂有此理,他们想干什么?”叶枫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要我拿出一百两银子,权当他们的封耳费。” 余冰影道:“什么是封耳费?我只听说过封口费。”叶枫叹了口气,道:“他们那会老老实实把耳朵堵上?有分教洞房须谨慎,当心墙外有人听,除非依了他们。”余冰影双足在地下连跺,气乎乎道:“你给了?” 叶枫又叹了口气,道:“入洞房本来是件很奢侈的事,他们不趁此时浑水摸鱼,发笔小财,更待何时?就当拿钱买个平安夜吧。”余冰影咬着牙关,提起他的右耳,用力一拧一转。叶枫“啊”的一声,道:“干什么?” 余冰影怒道:“你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么,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真的好大方,你知不知道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东西?买猪肉腌起来,够我们吃几年,买胭脂水粉,我一辈子都用不完,小元子他们,你最多给他们每人二三十文,打发他们买糖买瓜子吃……”越说越气愤,一推叶枫,向外走去。 叶枫愕然,道:“你去哪里啊?”余冰影沉着脸,道:“把钱拿回来,大不了我们今天不洞房,我就不信,他们会天天蹲在我们窗户底下。”叶枫大急,拍着双手,愁眉苦脸道:“这么做,不是很没面子吗?” 余冰影道:“你是打肿脸蛋充胖子,不自量力,我才要什么狗屁面子,我只要实实在在的里子。”叶枫笑嘻嘻道:“娘子,有你替我把关掌舵,我这辈子少说也要当个暴发户,土财主了。”余冰影瞪了他几眼,道:“别给我打马虎眼,让开!” 叶枫眯着眼,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余冰影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趁早追回,让他们花了,找鬼要啊!”她心痛一百两银子,也就不管自己新娘身份了。叶枫道:“我当时心中好纠结,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余冰影厉声道:“有什么好纠结的?不给就是不给,银子在你口袋里,难道他们敢硬抢不成?”叶枫道:“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得一人大喝道:‘放开他,有事冲着我来’,但见一位盖世英雄,驾着七彩祥云,双手叉腰,对着小元子他们怒目而视。”余冰影噗嗤一笑,道:“很好,很好,做事太过份,终究有人看不顺眼,挺身而出。” 叶枫道:“那盖世英雄十指嗤嗤有声,指东打西,不过弹指间,便将小元子他们一一点倒在地。”余冰影拍手叫道:“那个盖世英雄一定是我爹,老丈人帮女婿,天经地义,你应该向我爹看齐,一个子儿也不乱花。”叶枫摇了摇头,道:“盖世英雄是东方大哥,可怜我的老丈人,老丈母也被他给点倒了。” 余冰影奇道:“他点倒我爹我娘做甚?他们才不会听墙根……”顿觉失语,一张俏脸比她身上的嫁衣,还要红上几分,心中突突乱跳:“净听他说不三不四的话,连我都学坏了,当真羞死人了。”头也不敢抬起。 叶枫偏偏弯下腰,眼睛斜看,一脸的坏笑,余冰影心烦意乱,想抬手给他一记耳光,却又深身酸软,只听得叶枫阴阳怪气道:“凡是男人都有好奇心,明天早上,他见到我,是该夸我,还是贬我呢?”余冰影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爹爹为什么要夸你,贬你呢?” 猛然看到叶枫双眼闪烁,无法形容的古怪表情,不由“哎哟”一声,心更乱了:“我又上他的当了,我爹爹是堂堂的华山掌门,言行谨慎,当然不会夸他刚猛有力,更不会贬他虚有其表,我怎会看上这个狡猾奸诈,粗鲁无礼的家伙呢?”羞愤之下,抬起右足,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 叶枫顺势揽住她的纤腰,手臂用力,余冰影身不由已,扑入他的怀里,只觉得浓烈的男人气息,一阵阵冲入鼻中,脑子登时一片空白,全身肌肉也似僵硬了。叶枫轻吻她的秀发,柔声说道:“这个美丽的晚上,是属于我们俩人的。” 余冰影头脑一热,又说了句不该说的话:“还有东方大哥呢?”叶枫捧着她光滑如玉的脸颊,微笑道:“他是个很识相的人,点了自己的穴道,既让我们睡得安心,又不讹我们的银子。”余冰影手肘在他胸口,轻轻一撞,笑道:“想得美,谁……谁和你……睡?”声音已如蚊蚋一般,几乎轻不可闻。 叶枫嘴唇贴在她的耳根子,带着撩拨的声调,道:“娘子,做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呢?”余冰影一怔,道:“什么梦想?”叶枫道:“让你做我儿子的妈妈,让你做我孙子的奶奶,让你做我叶家的老祖宗。” 余冰影在这暧味的气氛,已是昏昏沉沉,心神俱醉,又被叶枫的言语绕得七荤八素,一听到儿子,孙子,哪有什么工夫去细细品尝,他话中的调侃之意?不由怒火攻心,跳了起来,一掌掴在他的脸上,怒道:“你和哪个女人生了私生子?我才不做他的后妈!” 随即又明白过来,极是心痛,双眼泪光莹莹,抚摸着他发红的脸颊,道:“自己找打,怨不得我!”叶枫哈哈一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只怕你和我相敬如宾,互不侵犯,那才是出大事了。” 余冰影转怒为喜,笑道:“我一天打你几百个巴掌。”叶枫转头看着窗外,道:“就让我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抱起余冰影,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余冰影挨着叶枫,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忽然有了种慌乱,不知所措的感觉。 就在这时,叶枫右手慢慢伸了过来,轻轻扳转她的身子,左手却来解她的衣带,余冰影一惊,自然而然地右手扣住他的手腕,左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双膝向前屈起,顶住了他的腹部。 但觉他和她此时的反应一样,都在颤抖,手心尽是汗水,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叶枫一声大叫,道:“我是你的老公啊!”余冰影羞得满脸通红,幸好黑灯瞎火,叶枫也瞧不见,道:“对不起,我当你是居心不良的坏人。” 叶枫定了定神,又去解她的衣带,无奈过于激动,几次都解不开,反扯成了死结,余冰影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要帮他,忽然想起:“我这样做,在他看来,岂非是个随便的女人?”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又不禁怨恨起叶枫来:“平时比狐狸还要狡猾,紧要关头,却似无头的苍蝇。”心中来气,在叶枫手背狠狠拧了几下。叶枫满头大汗,苦笑道:“便是铜墙铁壁,也不能挡住我横扫千军,逐鹿中原的脚步!”手指用力,嗤的一声,硬生生扯断了衣带。 手指所触之处,是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在他手指抚摸之下,肌肤就似被烈日照耀的海洋,慢慢的升温,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余冰影“嘤”的一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泪水夺眶而出:“我……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叶枫热烈地吻她,恨不得马上就将她融化,忽然之间,他极其惊诧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投入,就是无法入戏,象征男性的某样器官,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更要命的是,在此时此刻,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女人,越来越清晰,是阿绣!而和他近在咫尺的余冰影,变得面目模糊,瞬时之间,心中一阵迷惘:“为什么会想她?明明我爱的人是影儿。” 是啊,为什么是她?他和阿绣,不过是拍拍屁股就走人的露水情缘,相互寻找快乐的**关系,余冰影才是他的真爱,他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磨难,所寄托的希望,都是为了能够和余冰影在一起。 为什么历尽千辛万苦,心中却没有了冲动的感觉?他大叫一声,直直坐了起来,额头汗水涔涔,心中想起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来:“难道我对影儿,其实就像大哥哥对待小妹妹一样,只想尽力保护她,逗她开心,无关任何情欲?” 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呢?余冰影是块宝,他只是想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根本就不敢去亵渎,他和阿绣,既不受道德约束,又不必承担后果,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更令男人难以忘怀? 若不是这样,他在古墓里,和阿绣所发生的一切,竟是坦然无比,毫无内疚?他一直认为和阿绣逢场作戏而已,现在他才知道阿绣,是最适合他的女人,带着某种野性和诱惑的女人,永远让男人怦怦心跳,情迷意乱,就像青青。 余冰影虽然敢做敢当,干脆泼辣,但和阿绣比较起来,还是缺少某种东西,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幡然醒悟?现在他还能做干什么?最受伤的还是余冰影。 倘若她知道,自己不顾一切,做梦都想嫁给他的男人,此时居然想着别的女人,是何感想?只怕连死的心都有了,叶枫不敢再往下深想,他的脑子好像被倒入几十桶浓浓的浆糊,已经混乱不堪了。 余冰影点燃蜡烛,见他神情可怖,不由得吓了一跳,抹去他头上的冷汗,惊道:“你怎么了?”叶枫强笑道:“我……我……很好。”余冰影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嫣然一笑,道:“我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叶枫好像让尖针刺到,面色惨白,一个筋斗从床上翻了下去,道:“今天不行,我们改天好不好?”余冰影道:“今天为什么不行?”叶枫道:“因为……因为……我……今天心情不好。”转过身子,便要奔出房去。 余冰影斜地里穿了过来,双手一横,厉声道:“不许走!”但见她的肌肤光滑如丝缎,腰肢纤细修长,双腿笔直修直,在烛火照耀之下,宛如一块完美无缺的白玉。 叶枫忙偏过头去,余冰影伸出两根玉臂,揽住他的颈部,双腿盘在他的腰间,一口气轻轻吹在他的脸上,叶枫情不自醉,打了几个喷嚏。 余冰影脸上带着微微怒意,道:“和我在一起,也不快乐么?”叶枫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内疚羞愧的表情,似乎想开口说话,又强自忍住,摇了摇头。余冰影吁了口气,紧绷着的脸松了,语气也和缓了些,笑道:“婆婆妈妈,一点也不爽快,倒要我来求你似的。”凑过头去,吻他的额头,鼻子,嘴唇。 叶枫眼前又是白茫茫的,余冰影秀丽绝伦的容貌,仿佛是隐匿在雾里的花,根本看不真切,鬼迷心窍般双手疾推。余冰影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双眼呆呆地瞪着叶枫,牙齿咬着嘴唇,一股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叶枫大吃一惊,急忙伸出拉她。 余冰影一掌击在他手背上,叫道:“我不要你管!”在这一刹那间,她又成了那个倔强果敢的女孩,叶枫不敢看她,道:“我……我……”余冰影道:“我不是没人要,死乞白赖的女人,你看我不顺眼,可以休了我,莫再来羞辱我,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慢慢站起来,往床前走去。 叶枫想拉住她,余冰影目光如电,冷冷扫在他脸上,一字字说道:“我高估了你,你不是一般的烂。”叶枫“啊”的一声,冲出屋外。 雪还在下,一般无法抑止的热意忽然自小腹涌起,化为一股热流,射了出来,他似抽了筋般,瘫软在雪地上,脸部肌肉在扭曲,嘴角在抖动,放声呼号:“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爱有许多种,只是许多人一直分不清楚,他也不懂,所以许多人都在被痛苦煎熬。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究竟是不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十九章人面不知何处去 华山派众人吃过早饭,便向东方一鹤告辞下山,少不得又说了一堆热情洋溢,友谊天长地久的假话,东方一鹤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当下哈哈大笑,道:“那就好极。” 余观涛为了讨好东方一鹤,刻意在众人眼前,牵着叶枫的手,摆出亲密无间的样子,和颜悦色地交待叶枫,要他重新做人,早日回归华山派,叶枫自然泪水涔涔而下,感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杨洁和余冰影似局外人一般,神情漠然,冷冷看着他们蹩脚的表演,始终一言不发,叶枫偷偷看在眼里,不禁心头大痛,默默跟在众人身后,思绪万千,只听得马蹄踩踏着雪地,发出擦擦之声。 忽然之间,余冰影转过头来,向叶枫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拨转马头,径自往左边一处林子走去,众人脸上含笑,心中均道:“小两口当真甜蜜得紧,一晚上话都没说完。”叶枫一怔,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余冰影走到林子深处,勒住缰绳,冷冷看着叶枫,道:“你真的想我走么?”她虽然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情感,但泪水已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苦思冥想想了一个晚上,也没弄明白叶枫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向来只有女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而这个男人简直比女人还要难搞,叶枫喉头哽住,呼吸困难,喘着气道:“是的。”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几乎不像是自己说的话。 余冰影秀眉渐渐蹙起,明媚的脸色一点点暗淡下来,怨恨,绝望,痛苦一齐涌了上来,道:“我……我……有……那么让你憎恶么?”叶枫看着她,迟疑地道:“不是。”余冰影目光涣散,仿佛丢了魂魄,她引他进来,本以为可以说服叶枫,想不到自己却是自取其辱。 叶枫见她失神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低声道:“影儿,你自己保重!”缓步走开。余冰影双脚一挟马腹,那马迈开脚步,抢在叶枫前头,余冰影怒道:“不许走!”叶枫站着不动,怔怔地看着她。 余冰影道:“你瞧不起我,可以直说,我不是小肚鸡肠,承受得起,没有必要变着法子折磨我,我脑子不太灵光,明明是你打我的脸,我却傻傻的,感动得痛哭流涕,我为你出丑,做尽了不要脸的事,难道你就没有半分愧意吗?”霍然举起右臂,手中马鞭一扬,唰的一声,直抽下来。 叶枫动也不动,心中流淌着苦水。余冰影见他不闪不避,手腕一翻,马鞭改变方向,“啪”的一声,将一株树击得枝叶纷飞,余冰影道:“我不打你的脸,你就戴着虚伪的面具,继续骗人吧。”叶枫没有任何反应。 说了又如何?知道了只有更痛苦!二十余年的朝夕相处,直到同床共眠那一刻,居然发现那不是爱,说出来说相信?倘若不是他亲身经历,也会觉得这种事很荒唐,很滑稽。 余冰影道:“但是你伤害了我,想我一笑而过,对不起,我既办不倒,更没有宏大的胸怀,你脱掉上衣!”叶枫吃了一惊,叫道:“怎……怎么?脱……上衣……做甚?”余冰影嘿嘿冷笑道:“你莫想多了,就算我再贱,现在也对你没兴趣了,你脱是不脱?” 叶枫素知余冰影十分要强好胜,知道再僵持下去,恐怕以后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当即褪下长衫,赤着上身。余冰影道:“满嘴假仁假义的男人,就是该打!”拍的一声,结结实实在他胸口抽了一鞭,叶枫咬着牙关,哼也不哼一声。 余冰影更加恼恨,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是也不是?”噼噼啪啪,在他精光的肌肤上连抽了十几下,登时血痕斑斑。叶枫呆呆的站着,脑海之中,尽是自责自怨。余冰影带着哭腔,叫道:“你骄傲得紧,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一边勒紧缰绳,那马发出灰溜溜的叫声,整个上身蓦地直立起来,两只铁蹄在叶枫头顶晃来晃去,随时会踩踏下来,叶枫缓缓坐下,全身彻底放松。 余冰影呆了一呆,道:“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服了你,我恨死你!”一掌击在马臀上,那马长声嘶叫,从他头顶跃过,冲了出去。 叶枫怔怔的瞧着她远去,和华山派众人汇合,直至转入山下的营寨,忍不住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泪水长流,道:“我也恨我自己!”倘若没有遇到青青和阿绣,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奇异的感觉,更不会临阵退怯。 多么跌宕起伏,变化多端的命运啊! 他慢慢走入房中,张贴在门上,窗框的喜字仍然娇艳耀眼,叶枫叹了口气,一句话突然涌了上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伸手便要去撕揭喜联喜字,又想:“我揭得掉记忆吗?我何必如此的小心眼?” 整个房间弥漫着阵阵幽香,缭绕鼻际,正是余冰影遗留下的香气,更增几分伤感,枕上还留着她的几根秀发,叶枫将整张脸埋入枕头之中,泪水一滴滴落在手心里。 忽然之间,听得耳边响起东方一鹤的叹息声:“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勉强也没有用。 叶枫抬起头来,擦干了泪水,道:“你也经历过?”东方一鹤淡淡道:“我又不是无情的人,曾经我比你伤得更深。”叶枫道:“你怎么忘记的?” 东方一鹤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事方法,我是我,你是你,我的并不适合你。”叶枫喃喃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冲了出去,抱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大口痛饮。 众人相顾失色,却不敢劝阻,这那是喝酒?简直是要自己的命。酒入愁肠愁更愁,一坛酒下肚,叶枫颓然倒地,枕着空酒坛,呼呼大睡,东方一鹤脸带怜悯,看着他,道:“你和她不会分别太久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下传来如雷般的喊声,擂鼓声,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好,好!”庙祝等人牙齿格格作响,颤声道:“他……他们要杀上来了。” 熟睡中的叶枫一跃而起,握紧双拳,厉声道:“我叶枫在此,和他们无关。”东方一鹤冷冷道:“也和你无关,从这一刻起,你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叶枫愕然道:“为什么?”东方一鹤道:“因为我才是主角,如果你想华山派平平安安,就老老实实待在山上,别给我添麻烦。” 眼下武林盟最迫切的是,想和东方一鹤联手演一出好戏,把祸水引向岳重天,谁会关注叶枫这个无名小卒?在那些精于算计的江湖大佬眼里,叶枫连路人甲都不是。 东方一鹤下了山,只见山前旷野排了百多个方阵,多的方阵七八十人,少的也有十余人,每个方阵以旗号分辩,“少林寺”、“武当派”、“洗剑山庄”、“华山派”……几乎有些名头的门派都来了。 忽然一骑自阵中突出,转眼间冲到东方一鹤身前,神情倨傲,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东方一鹤双手抱肘,看也不看他,冷冷道:“你又是何人?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那人脸上变色,森然道:“我是崆峒派乔难敌……”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东方一鹤抓起,用力抛了出去,只听得东方一鹤冷冷道:“我听都没听过你的名字,滚你妈的蛋!” 乔难敌跌得鼻青脸肿,羞愧难当,奔入阵中。武林盟众声呐喊,纷纷拨出兵刃,十八般武器,铮铮作响,寒光耀眼,阵势极大。 东方一鹤哈哈一笑,道:“老子是大同教长老,你们就派了个下三滥来打发我,岂不是太瞧起人了?”说这几句话时,鼓足了内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众人只觉得似有什么锐器锤打着耳膜,说不出的难受,内力强的,忙用功抗衡,本事不济的,只好捂上耳朵,所骑的马齐声嘶叫,不受控制,胡乱奔走,相互碰撞,登时场面混乱不堪。各门派的掌门沉声喝道:“稳住!稳住!”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控制住各自的坐骑,尚未正式开打,就被来了个下马威,心中不由骇然:“这老头好深厚的内力。”东方一鹤待众人收拢阵形,眼睛往左边投去,众人一惊,目光不由自主跟了过去,只见左边不起眼的角落,立着一面旗帜:“正气堂”。东方一鹤冷笑道:“劫杀赈灾钱粮,血洗大风镖局,把良家妇女卖给倭寇蹂躏,也配叫正气堂?我第一个不服!”身形一动,竟直冲了过去。不知是谁高喊道:“截住他!”立时有十余名身手不错之人,从不同的方位冲出,手中兵刃闪烁,往东方一鹤身上刺去。苏云松,莲花道长,德兴方丈三人相视而笑,神情无比的古怪。 既然要演戏,就要逼真,让任何人看不出破绽,当然只许败,不许胜的宗旨是不能变的,一切都在他们三大巨头掌控之中。东方一鹤道:“看来你们也不是甚么好鸟!”抓住两人头颈,相互对撞,砰砰两声,**迸溅。接着右足反踢,将身后一人踢得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东方一鹤道:“还有呢!”双掌横扫,掌力疾吐,便如一股疾风卷至,身边几人似落叶纸片,高高飞起,重重摔将下去,一时未死,在地上抽搐呼叫着。剩余三四人极为强悍,齐声叫道:“连我们一起杀了吧!”情知难以活命,索性无招无式,兵刃舞得呼呼作响,尽是不要命的打法。东方一鹤道:“武林盟难得有讲义气的人。”身子穿来穿去,手指轻戳,点了他们的穴道,纷纷倒地,东方一鹤微笑道:“我敬重有血性的人。”脚下丝毫不停,向“正气堂”大旗冲去。阵中立即奔出数人,将受伤之人拖了回去,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握着刀剑跃跃欲试,意欲替正气堂解围,被他们各自的掌门喝道:“谁叫你们多管闲事的?莫怪我不给你们收尸。”那些人低下头去,沮丧至极。 掌旗的旗手惊得魂飞魄散,叫道:“为什么要找我们!”唰的一声,旗杆挺得笔直,往东方一鹤心口刺来,东方一鹤道:“有什么不同吗?你们滥杀无辜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么?”抓住旗杆,手腕一翻,转了个圈。旗手把握不住,双手虎口流血,转动的旗杆忽然跳了起来,砰的一声,击在他胸口上。但见他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整个胸脯都凹了进去。正气堂众人面无人色,步步后退,忽然齐齐指着一光头汉子,叫道:“都是他逼我们做的,他才是罪魁祸首!”那光头汉子怒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是一路的货色,没有谁比谁干净!”东方一鹤道:“你总算说了句有良心的话。”正气堂众人定了定神,叫道:“反正左右也是死,不如跟他拼了!”围着东方一鹤,兵刃乱砍乱斫。东方一鹤道:“是吗?”吗字刚出口,已经戳倒了几人,众人心下大急,疾舞兵刃,护住周身要害,东方一鹤道:“有用么?双手乱抓,众人只觉得手中蓦地一空,兵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东方一鹤的手里。东方一鹤哈哈一声长笑,道:“去你妈的!”兵刃如天女散花一般,射了出去,分别插在他们的喉咙上,兀自颤抖不已。那光头汉子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跃上一匹马,催马便走,东方一鹤动也不动,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待到他驰出三五十丈,东方一鹤暴喝一声:“哪里走?”手臂使力,数十斤重的旗杆似猛虎下山,巨蟒出洞,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啸声,以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往那人后心射去。 武林盟众人不禁替那人捏了把冷汗,心道:“换做是我,该如何是好?”连转几个念头,亦是极不妥当,暗自叹息道:“死定了,真是死定了。”一时之间,千余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向那人越逼越近的旗杆。 那人听得身后尖啸声,只觉得全身汗毛,一发竖了起来,几乎忍不住要勒住马匹,任由束手待毙,忽然心念一动:“人是活的,纵然它力道再强,亦有衰竭的时候,只要我奔出它的射程之外,便拿我没办法了。” 想到此处,仿佛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由精神大振,双腿紧挟马腹,岂知那旗杆比马还快,离他后心已不足数丈之地。 武林盟众人齐叫:“当心,当心!”声带惊惶,那人怒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双拳在马背上乱捶。忽然之间,右手碰到插在靴筒的匕首,当下也不多想,拨了出来,嗤的一声,刺在马臀上。 那马负痛嘶叫,用尽全力,向前疾驰,旗杆终究力不从心,和马匹距离越来越远,杆身斜指地面,眼看随时会掉落下来。 众人欢声如雷,叫道:“好极了!”人人喜不自禁,好像死里逃生的人就是自己。东方一鹤冷笑道:“我说让他三更死,他就活不到天明。”拾起一块圆石,掷了出去。 圆石叮的一声,撞在杆身上,旗杆宛若被输入内力,蓦地挺得笔直,又向那人追去。那人哇哇大叫:“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双手抱紧马脖,身子倒翻,钻入马肚之下,大笑道:“大爷诡计多端,有本事来咬我的鸟啊!” 东方一鹤又拾起一块圆石,扔了出去,笔直飞行的旗杆被圆石撞得改变了方向,以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冲入马腹,嗤的一声,将那人送出数丈开外。 那人脊背刚着地,他的坐骑正好四脚落下,将他踩得血肉模糊。东方一鹤目光横扫众人,冷笑道:“为什么没人叫好了?”众人面如土色,一言不发,连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原来看别人杀人并不是件很舒服的事,尤其这样的命运,随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就在此时,只听得蹄声如雷,数十骑疾风般从远处而来。 马上乘客皆是彪悍大汉,右手持着面大旗,上面写着“武林盟主秦”五个大字,众人猛地里齐声呼叫道:“秦盟主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傀儡 但见这数十骑奔到近处,好像事先演练好的一般,不约而同勒住缰绳,一对对分立左右,高声叫道:“秦盟主到!秦盟主到!”众人不由自主跟着叫道:“秦盟主到!秦盟主到!”声音似海上的波浪,席卷了整个旷野。 待到呼声完全平息下来,一骑缓缓驰出,见得那人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约莫四十左右年纪,正是当今武林盟主秦啸风,东方一鹤笑道:“又不是演戏,这么大的排场,有个毛用?”三巨头点了点头,迎了上去,做了件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会做出来的事,忽然齐齐跃下马鞍,走到秦啸风面前,抱拳行礼,神态恭谨之极,言语异常客气,道:“秦盟主来的正是时候,魔教长老东方一鹤身手了得,气焰嚣张,属下无能,生怕抵挡不住,看来只有盟主压制得住他了。” 包括秦啸风在内,所有的人全都怔住了,三巨头敢撤除执笔郎,等于明白无误的告诉武林上下,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们,况且他们一直把秦啸风当成可有可无的摆设?怎么会突然转性,对秦啸风如此的尊敬?再看他们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装出来的。 忽然之间,众人脑子灵光一闪,暗道:“再看不起秦啸风,也是我们内部的矛盾,但是大敌当敌,当然要做出众志成城,团结一致的样子。”秦啸风一时不敢轻易答应,皱着眉头,沉吟道:“这个……这个……” 只有三巨头自己心知肚明,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要秦啸风承担失败的责任,替他们背锅,所以他们摆出无计可施的样子,就是让大家看得清楚,这次败战是秦啸风指挥的。 挖好大坑让别人来跳,让别人做他们的箭靶子,替罪羊,这正是他们惯用的策略,而且从来就没有被别人识破过,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哪怕委屈自己又何妨? 德兴方丈咳嗽一声,双手叉腰,沉声喝道:“魔教妖人听着,秦盟主仁慈英明,有好生之德,还不悬崖勒马,弃暗投明?莫不自量力,落得死无葬身之地。”莲花道长微笑道:“德兴方丈,你好像忘了一个动作没做,一个话没说。”德兴方丈一怔,道:“什么?”莲花道长一本正经说道:“没有双手合什,没有口呼阿弥陀佛。” 众人忍俊不禁,大笑出来。德兴方丈一摸油光晶亮的光头,一瞪双眼,怒道:“笑个毛啊!谁他娘的规定少林寺和尚就要双手合什,口呼阿弥陀佛的?倒把我们当成人畜无害的好人了,看不顺眼的就得骂,不听话的就该打,我双手叉腰,口喊直娘贼,**养的,行不行啊?” 莲花道长哈哈大笑,道:“方丈说的是,做人就该直来直去,把肚子的臭屁,全放出去,岂不是神清气爽?”众人随声附和,一时之间,丑态百出,耳中尽是污言秽语。 东方一鹤冷笑道:“莫忘了自己是个傀儡,别人哪会敬重你?只不过把你推到火上烤罢!”拾起数块圆石,塞在腰间,狞笑道:“我偏要自寻死路,怎么样?”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纵起身子,双臂一振,如大鹏振翅,向秦啸风扑去。众人“啊”的一声惊呼,却有一大半人的自动散开,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摆明了要看秦啸风出丑,只有少数有见识之人,暗自寻思:“如今局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啸风下不了台,和打我们的脸,有什么区别?这些人真是鼠目寸光,没有半分见识。” 数人喝道:“妖孽,留下性命!”十余把明晃晃的兵刃,向东方一鹤身子递去。东方一鹤笑道:“是吗?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战成名!”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双手负在背后,白发苍苍的脑袋,竟直直往兵刃撞去。 众人心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须得小心才是!”手臂不由一缩,反而往后倒退。东方一鹤笑嘻嘻道:“给你们杀,又不敢杀,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啊?”双手快若闪电般伸出,众人只觉得胸口一痛,斜斜跌了出去,喉咙呕出几大口鲜血。 东方一鹤冷冷道:“你们不杀我,我也不杀你们。”抬起右手,遥指着秦啸风,朗声道:“倘若你杀了我,就没有人敢不尊重你,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你敢不敢做?” 秦啸风眼睛忽然变成了死灰色,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身子也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仿佛有一根看不起的鞭子在无情地抽打着他,东方一鹤的话,就是这条鞭子。 无论他以何种悠闲风雅的姿势,高高坐在台上,但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尊受人摆布的傀儡,他魁梧挺拔的身躯,充满成熟气息的脸庞,和他所得到的尊严,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 他痛恨这个身份,却又迷恋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无法忍受的屈辱,但又给他产生了难以形容的虚荣,一直在得过且过,浑浑噩噩过完一生,或者挺起胸膛,轰轰烈烈干番大事之间摇摆不定。 秦啸风笑了笑,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谁说大家不尊重我?”苏云松翻身下拜,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声道:“属下坚决拥护秦盟主,紧密团结在秦盟主周围,坚定不移地为维护江湖稳定而奋斗终身。” 众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道:“又让这老狐狸抢了先。”纷纷跪地,道:“属下坚决拥护秦盟主,紧密团结在秦盟主周围,坚定不移为维护江湖稳定而奋斗终身。”秦啸风笑道:“我们武林盟上下一心,如臂使指,故而天下无敌。” 东方一鹤冷笑,道:“所以你宁愿变得像一条狗一样听话,也不敢出手?”权力有时候就像一块肉骨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误了多少聪明人? 秦啸风道:“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活,你瞎操什么心啊?”东方一鹤耸了耸肩头,似乎漫不在乎,道:“不错,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德兴方丈怒吼道:“你奶奶的熊,莫名其妙扯上洒家做甚?我是少林寺方丈,用得着去撞钟捶锣吗?” 东方一鹤道:“是,是……”突然抢上几步,双臂一分,往秦啸风胸口抓去。护卫着秦啸风的数十骑见势不妙,当即拢成一处,将秦啸风护在中间。秦啸风定了定神,喝道:“你们做甚么?数千兄弟在此,难道就作壁上观,任由魔教妖人,和我们过不去?” 便在此时,耳畔忽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一抬头只见数块圆石急速而来,在空中翻滚旋转着,呼呼作响。秦啸风反应倒快,左掌一按马鞍,身子登时拔起数丈之高,右手却多了把鬼头大刀,上下翻飞,护住了全身。挡在他身前的数十骑,就没那么幸运了,“哎哟”,“哎呦”,惨叫声不绝,数人如木桩般自马背倒栽下来,胸口骨头碎裂,口吐鲜血,多半是不能活了。其余的骑士不顾秦啸风,催马便走。秦啸风人在半空,见得众人神情漠然,好像他的死活,根本和他们无关,心中一阵凄凉,一阵焦急:“我不过是个摆设的傀儡,死了可以再换一个。”忽然之间,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我一定要掌握实权,名正言顺向他们发号施令!”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马马虎虎,还不算草包饭桶!”将剩下三四块圆石扔出,从几个不同的方位向秦啸风的头,胸部,小腹,膝盖射了过来。 秦啸风虽为武林盟主,但武功并非天下第一,充其量不过是一流之末,二流拨尖,见得圆石迎面飞来,自己却殊无把握完全避开,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声:“我命休矣!”众人也看出来秦啸风难以招架,瞬时间心思涌动:“该选谁来做盟主合适?白鲨帮的任逍遥?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只是太刚愎自用,怕是上了台,不太配合,言家拳的言不得,脾气好没得说,就是长相太丑,上不得台面……”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之中忽然飞出几条人来,衣袖拂动,宛如摘星采月,轻而易举地把圆石拍落在地,众人见他们动作潇洒飘逸,快若闪电,不由得齐声喝采,除了三巨头,还会有谁? 苏云松冷冷看着众人,冷冷说道:“各位莫再心存侥幸了,我想请教大家,魔教的手段是什么?”众人心中一凛,不觉打了几个寒噤,道:“大刀阔斧,推倒重建!” 德兴方丈目露凶光,大声道:“若是魔教重返中原,你们还想有好日子过么?到那个时候,那些泥腿子,穷光蛋霸占你们的财产,睡你们的美女娇妻,你们答不答应?” 众人脸部肌肉不禁扭曲起来,仿佛看到了平时他们看不起,没有任何教养,脏兮兮的穷人,恶棍翘着二郎腿,喝着他们珍藏多年的美酒,把玩着他们收集的珍宝,仿佛看到了皮肤白白嫩嫩的妻妾,被他们粗糙干裂的大手无情玩弄着,强行压在身下,发出痛苦无助的叫声,仿佛看到了他们随地便溺,把高雅精致的庄院弄得臭气熏天,当下摇头应道:“当然不答应!” 莲花道长道:“我们的财富,基业,不是从空上掉下来,而是经过一代代人,苦心经营,一点点积累来的,但是一旦让魔教掌权,我们数代人的辛苦,将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宛若铁锤重击着众人心房,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苏云松叹息道:“钱没有了,还可以赚回来,但是人没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魔教上台那天,便是我们家破人亡之日,在场的各位,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善终到老。” 德兴方丈道:“中原虽大,却无我一们退缩之地,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或者成为肉鱼牛羊,任人宰割。”莲花道长拍着手,急道:“莫非就没好办法么?我……我……可不想祖宗遗留下的产业,在我手里败得干干净净。” 苏云松神色漠然,沉声说道:“摒弃前嫌,上下一心,紧密团结在秦盟主的周围,听从秦盟主的指挥。”他们三人一唱一和,宛如说相声一般,把秦啸风捧得老高,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背黑锅,首先就要给他灌饱蜜汁糖水。 秦啸风果然浑身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料到他们是笑里藏刀,仿佛抓到了极大的机遇,胸中热血澎湃,心道:“我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我是有实力的人,我要做手握大权的盟主,引领武林盟,开创新的局面!” 苏云松见他两颊发红,眼光闪烁,知道他已经被虚幻的欲望打动,难以自拨,心道:“我再给他些甜头,这口黑锅他想甩也甩不了啦。”又跪拜在地,满脸的焦虑,大声说道:“情势危急,请盟主当机立断!” 德兴方丈叹了口气,道:“洒家别无所求,只想多喝几年酒,多吃几块狗肉……”说到此处,衣袖遮住半边面孔,似是不让众人看到他惶惶不安,老泪纵横的样子,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越来越好看了。” 莲花道长跺着脚,叫道:“大和尚你无缘无故哭什么鼻子?当真羞死人了,秦盟主是掌舵人,岂会害大家不成?只会让大家过好日子。”德兴方丈破涕为笑,油光满面的脸庞忽然说不出的羞涩,低声说道:“人家只是有些怕嘛。” 众人见得三巨头失魂落魄,以为和他们一样的心思,不愿一无所有,情不自禁起了同仇敌忾之意,心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魔教妖人也是人,难道他们就不怕死?” 秦啸风自当盟主以来,就数此时此刻最快活,若非顾及形象,只怕早就开怀大笑,他嘿嘿嘿的干笑几声,环顾四周,只见每个人都在瞧着他,好像把他当成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一般,心道:“这些人总分辨得出好坏。” 就在此时,听得一人厉声道:“他孤身一人,我们怕他做甚?想来想去,就能吓跑他?对付他那种人,就应该比他更残忍,凶恶,想什么啊?”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鲁挺凶巴巴瞪着东方一鹤。 鲁挺又道:“魔教妖人,你好好听着,我是鲁挺,黄山派鲁挺。”东方一鹤冷冷道:“你很不起么?”鲁挺厉声道:“你杀了我的朋友,今天我要为他报仇!” 东方一鹤道:“我杀的人太多,你的朋友叫什么来的?”鲁挺见他满不在乎,不由怒气冲天,道:“九华山木道人,雁荡山的风剑客,太湖的玉郎君。”东方一鹤道:“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鲁挺咬牙切齿,喝道:“杀人偿命!魔教欠下的血债,今天就由你一人来偿还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是有同门长辈,师兄弟,便是有亲戚朋友死在魔教中人手上的,对魔教既怕又恨,蓦地被鲁挺挑起压抑多时的仇恨,登时有数十人跃了出来,团团围住了东方一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坏人必须死 东方一鹤冷笑道:“怎么,想以多欺少啊?”鲁挺昂然道:“不错,和你这种作恶多端,残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无辜百姓的妖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江湖道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道剑光激射而出。 围住东方一鹤的那些人齐道:“杀!”同时发动攻击,将东方一鹤全身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 秦啸风张了张嘴,本想说:“看在他年老体弱的份上,我秦某人素有好生之德,仁慈英明,只须将他擒拿,莫取了他的性命。”转念又想,东方一鹤罪恶滔天,杀人无数,实在不宜滥发善心,话到嘴边,忙改口说道:“当真该杀!” 东方一鹤左一步,右一步,极其巧妙的避开凌厉杀着。突然之间,一人斜刺里冲出,截住他的去路,森然道:“魔教妖人,看我‘八臂哪吒’崔广元的手段!”双手挥动,随即数不清的暗器从他手指缝中,似调皮的精灵一般,铺天盖地向东方一鹤扑来。 围在东方一鹤身边的群雄唯恐被他误伤,当即跳跃闪避。东方一鹤道:“你的手真灵巧,能不能教教我?”脱下长衫,左右摇摆,宛如张网搬鱼一般,将崔广元发射的暗器尽数接住,无一落地。 崔广元一怔,道:“你怎么做到的?”东方一鹤道:“暗器上不涂剧毒,扎在别人身上,不死不活的,岂非折磨人?”崔广元怒道:“我又不是刽子手!” 便在此时,只听得如雷般一声大吼,一名胖子手握两根短柄狼牙棒,双脚踢起地下积雪,似巨灵神下凡,往东方一鹤头,强行扒下他的裤子,露出白花花,肉嘟嘟的屁股,石天受制于他,只求活命,哪里敢反抗动弹? 群豪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比小娘们还要白,还要嫩!”东方一鹤冷笑几声,抬起手掌,啪啪啪连击五六下,石天痛得杀猪般叫了起来,东方一鹤厉声喝道:“多叫一下,再打五十下!”噼里啪啦,重重打了五十下,比白雪还要洁白几分的屁股,立时遍布血痕,高高肿起。 石天只好自认倒霉,强忍着痛,一声不吭,心中却是乱骂不休。东方一鹤又道:“你莫在我心里**的娘,**的祖宗,你最喜欢打别人的屁股了,痛了不许出声,一叫便多打五下,是也不是?”石天冷汗淋漓,道:“是。”心中好不纳闷,东方一鹤是怎么知道,他这个近似变态的嗜好? 东方一鹤笑嘻嘻道:“你的戒指真好看,借我戴一戴。”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取了下来,对着阳光,东照西看,好像里面藏有惊天大秘密似的,鲁挺大怒,嗤的一剑,平胸刺至。 许嵩侧身转到背后,刺出两剑,东方一鹤道:“总有汪汪乱叫的狗,来扫老子的兴致。”右足反踢许嵩的手腕,扣住石天的脉门,往鲁挺的剑锋斜斜迎了上去,石天颤声道:“那……是我……的手。” 鲁挺哼了一声,剑身轻轻一转,把他的衣袖划了道长长的口子,东方一鹤道:“你这个人真烦。”衣袖挥拂,啪的一声,击在剑身上。鲁挺只觉得手臂剧震,知道自己若使力相抗,长剑势必断掉,当即撤剑回缩,画了个圈子,向东方一鹤刺去,沉着脸喝道:“听说你的剑法很厉害,是也不是?” 东方一鹤右手一挥,衣袖鼓起,犹如一面盾牌,格住了长剑,道:“我已经不用长剑许多年。”许嵩道:“你狂得紧!”拨起身子,从上而下,连剑带剑,凌空向他急冲下来,就像是一道霹雳闪电。 鲁挺斜斜飞出,几乎贴着地面,长剑上指,犹如平静的海面,突然涌起的惊天巨浪,刺向东方一鹤的腹部,他和许嵩都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两人双剑联手,更是威力惊人,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两剑过后是什么后果,东方一鹤是不是身首异处,血肉横飞? 德兴方丈面色微变,低声说道:“直娘贼的,姓鲁的不知好歹,坏我们的事,我去要了他的命!”便要上去助东方一鹤一臂之力,苏云松拉住他的手,道:“方丈莫急。”德兴方丈一怔,道:“计划有变?”苏云松笑道:“谁说东方一鹤输了?”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有本事不狂,更待何时?老子做人从来不谦虚。”挟着石天,跃了起来,避开鲁挺,人在半空,右手食指对着许嵩遥遥点了几下,许嵩大叫一声,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胸口似被利剑所刺,鲜血淋漓。 众人满脸惊诧,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东方一鹤拨剑出剑,况且东方一鹤手中就没有剑!许嵩大笑,笑得却比哭更凄凉,道:“这是什么剑?”东方一鹤道:“无形剑,剑在心中,剑由心生,你服了么?” 许嵩叹了口气,道:“我心服口服。”剑光一闪,将自己右臂斩了下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使剑高手,原来我一点都不懂,我若再用剑,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东方一鹤道:“你虽然做过几桩恶事,但罪不致死,令兄许松极有气节,我一向佩服他的为人,你走吧。”如飞鸟般在空中转了个弯,落在鲁挺身前,冷冷地盯着他,一字字说道:“我不会放过你,因为你是坏人。” 坏人必须死。 在那个官府不作为,法律形同虚设的年代,想制裁坏人恶棍,只有用自己手中的刀和剑!而这些手段,正是大同教最擅长的! 鲁挺昂然道:“我鲁某人会嫖,会赌,偶尔会和朋友恶作剧,但是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因为我心中有底线,有敬畏,从不敢逾越!”他的黑档案已经被苏云松销毁,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污点。 东方一鹤沉下脸,厉声说道:“捕快燕双飞是怎么死的?”鲁挺吃了一惊,大笑道:“他挪用公款,置业纳妾,与黑恶势力勾结,畏罪自杀,官府早有定论,难道你不知道么?”东方一鹤冷冷道:“既然是自杀,为何身上伤痕累累?” 鲁挺振振有词道:“因为他回头已晚,心中追悔莫及,所以做出常人难以望解之事,亦是情理之中。”东方一鹤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武林盟的这些乌龟王八蛋,说的话全是一个套话,就像老婆婆熬的鸡汤,看上去又香又浓,但一喝进肚里,就腻得想肚,呸!呸!呸!”鲁挺面不改色,道:“你有什么高见?” 东方一鹤道:“你比我更清楚。”鲁挺又大笑,道:“我清楚什么?我又不认识燕双飞。”东方一鹤道:“燕双飞年轻气盛,行事太操之过急,以为掌握了某位大人物的黑幕,就可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殊不知自古以来,官匪一家,狼狈为奸,他早上递给上司的行动计划,晚上就到了那大人物手中,这样一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哪有什么活命?” 鲁挺咬牙切齿道:“简直一派胡言,明明是朗朗乾坤,却被你诬蔑成无法无天!魔教奸诈险恶,妄想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从中获取好处,天下太平,大家幸福,天下动荡,大家遭罪,我便是挨着上刀山,下油锅,也要维护江湖安宁,不让魔教奸计得逞。”这几句话语气激愤,显得压抑心中的不平。 东方一鹤拍手大笑,道:“说得好,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真可怜活在武林盟鸡汤下的人,听了那么多热血沸腾的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蓦地里疾冲上前,右掌往他胸口按去。 鲁挺大吃一惊,身子急闪,接着一剑刺出,东方一鹤动作更快,一掌击在他右肩上,鲁挺大叫一声,长剑脱手,整只手臂软软垂了下来。 东方一鹤右手连动,几乎在一瞬之间,捏碎了他的睾丸,扭断了他的双手,双脚,扯下了他的耳朵,拨光了他的牙齿,冷笑道:“你自杀之前,会这样作践自己?” 鲁挺痛得死去活来,哪里说得出话来?东方一鹤轻轻转动戒托,忽然露出一根尖针来,在石天眼前不住颤动,石天吓得魂飞魄散,指着鲁挺,牙齿格格作响,颤声道:“都……都……是他逼我做的,我……我又不认识姓……燕的捕快……” 东方一鹤道:“人终究是你杀的。”尖针刺入石天体内,石天双手紧扼住自己的喉咙,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给挤出来,身子蜷缩成一团,用尽全身力量在呼喊:“你们为什么不救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却没有人动,他们并不是不想救,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何必要去趟这浑水?何况他们未必有这个能力。 东方一鹤又把尖针刺入鲁挺体内,抬起右掌,击在他脑顶门上,嘿嘿冷笑,道:“一个四肢皆断,且中了千机毒,还能把自己天灵盖击碎,当大家都是傻子?莫非自杀是要技巧的?” 鲁挺一时尚未气绝,狠狠瞪着东方一鹤,说出了他最后一句话:“在场的每一个人,所做的事,都不比我逊色,你为什么只找我?我……我不服……真……真……的不服……操你……奶奶……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九浅一深不如更深一点 东方一鹤看着死不瞑目的鲁挺,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的确死得很冤枉,武林盟才是真正杀你的凶手,武林盟一家独大,不受任何约束,底下的人自然是胆大妄为,没有不敢做的事了。” 在这样权力近乎失控的环境之下,像鲁挺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选择?只有拼命堕落,变本加厉的害人,像鲁挺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畏惧,武林盟从来是不会对自己人动手的。 众人默然不语,他们偶尔也会有良心清醒的时候,随即却被另一个想法淹盖得干干净净:“我为什么要做好人?我要比任何人混得好,我要所有人看我的脸色行事,受我安排摆布。” 忽然之间,秦啸风冷冷道:“你错了,武林盟不庇护任何人,更不会给某些人任何特权,谁要做害群之马,我必深究到底,鲁挺这个人,我早就看出问题了,只是还未到收网时候,让他多活几天罢了。”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应道:“秦盟主办事公正,赏罚分明,谁敢为了蝇头小利,毁了自己,害了家人?”“害群之马,注定被大家唾弃,没有好下场!” “我们都是穷人子弟,比任何人都了解人间疾苦,每次回老家探亲,白发苍苍的长辈,总是饱含深情叮嘱我,要我做个有用的人,不能沾污了咱村的名声。”东方一鹤听得满腹怒火,忍耐不住,不由提气大喝道:“放你妈的狗屁!” 众人吓了一跳,一齐收住了声音。东方一鹤凝视着秦啸风,冷笑道:“打个比方来说,各门各派犹如武林盟膝下的儿女,不管是亲生的,还是私生的,终究是自己的人,而你们平时瞧不起的刁民,泥腿子,就是替你们做牛做马,备受压榨的奴仆下人,是也不是?” 秦啸风满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一视同仁,从无贵贱之分。”东方一鹤道:“假如你的儿子霸占了奴仆的妻女,抢了他们的财物,请问秦盟主,你会拔剑杀你的儿子么?至多是不痛不痒斥责几句而已,那些下人奴仆,只怪他们命不好,投错了胎,是也不是?”秦啸风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自他上任以来,从来就没有处理过任何人,就连一只小虾米身后,往往站着只大鲨鱼,其中水之深,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惹不起,也动不动,他知道他若是动了,可能比小虾米死得更快,在武林盟夸一个人有正义感,简直是最大的侮辱,甚至比拿刀杀他更难受! 就连武林盟中人平时相互口角,最恶毒的话不是操人老母,问候别人祖宗,而是:“做人不要太武林盟”,或者“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都做武林盟的狗。” 东方一鹤道:“你是愿意做庸庸碌碌,无所作用,一辈子替人背锅的傀儡木偶,还是奋发图强,开创武林盟的新局面?你应该知道,整个武林盟犹如一个火柴库或者火药桶,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点燃它的那一点星星之火,无论大同教或岳重天来做,武林盟都将彻底退出历史,而由你来做,武林盟还能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秦啸风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怦怦乱跳,在历任武林盟主当中之中,他还算有良知,且头脑清醒,千丈之堤,溃于蚁穴,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同样的道理,真正的变革是消除自己内部矛盾,斩断某些人贪得无厌的手,打消某些人肆无忌惮的念头,筑起令少数心怀不轨的人生畏的规则条令,试问天下,谁敢为敌? 他并不想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他想做唐宗宋祖,希望武林盟在他的手里,能够开创出类似“文景之冶”,“贞观之冶”的盛世局面,每想到此处,他不禁热血沸腾,激动得彻夜难眠。 但如今不行,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威望,培植自己的势力,待到时机成熟那天,以秋风扫落叶,雷霆万钧之势将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解散废除,他也凝视着东方一鹤,微笑道:“你妖言惑众,以为我会上当么?武林盟的规章制度,并无不妥之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会变。” 东方一鹤长长叹息,道:“烂泥扶不上墙,没得救了。”东方一鹤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谁替我擒下他?”当下他就要扮演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阿斗,来迷惑精明能干的三巨头。东方一鹤大笑道:“又要群殴烂打了?我最喜欢了。” 苏云松缓步而出,冷冷道:“我们武林盟是讲道义,有追求的,倚多为胜,便是杀了你,也是不光彩。”东方一鹤斜眼瞧着他,冷笑道:“难道我就没道义,没追求了?实不相瞒,我也读过唐诗三百首。”背负双手,纵声吟唱:“阴凉阴凉过河去。日头日头过山来。脚驴斑斑。脚踏南山……” 德兴方丈跟着道:“南山北斗。养活家狗。家狗磨面。三十弓箭。上马琵琶。下马琵琶。驴蹄马蹄。缩了一只。”东方一鹤愕然道:“这个你也会?”德兴方丈道:“拜托,这是儿歌好不好?我小时候都唱过。” 苏云松道:“这样罢,我们也不仗着人多势众,你也不要胡乱杀人,大家用最公平的办法,一决胜负。”莲花道长附和道:“是极,苏兄高见大是不凡,高瞻远瞩,大家都不吃亏。” 东方一鹤冷笑道:“你们口里吐出来公平正义,就像身经百战的妓女,在大街上大叫大嚷,本姑娘守身如玉,当真令人作呕,这些年被你们糟蹋,用来背祸的词语还少么?光(暗)明(无)正(天)大(日),奉(目)公(无)守(法)法(记),两(贪)袖(得)清(无)风(厌),是也不是?” 秦啸风心念一动:“我不也在替他们背锅么?”对三巨头的憎恶,不觉又加深了一层。苏云松道:“东方长老莫顾左右而言他,岔开了话题,你敢是不敢?”东方一鹤道:“我敢又如何?反正都是你们既定好的霸王条款,总之我讨不了便宜,我不敢又如何?魔教妖人本来就贪生怕死,厚颜无耻,哈哈。” 苏云松道:“我,莲花道长,德兴方丈斗胆向东方长老讨教,倘若东方长老能够击败我们三位,大同教便可重返中原,东方长老,你觉得怎样?”众人“噫”的一声惊呼,觉得让大同教重返中原岂止是逾越底线而已?简直匪夷所思,荒诞不经。 随即却又领悟到苏云松的用心险恶,东方一鹤再强,也无法三场全胜,苏云松看似示弱妥协,其实是绵里藏针,姜果然是老的辣啊!众人佩服至极,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甚是真诚热烈。 秦啸风心想:“三巨头虽然工于心计,狡猾奸诈,但对武林盟是忠心耿耿,披肝沥胆,也罢,只要我做了真正的盟主,我也不赶尽杀绝,让他们终老便是,显得我宽宏大量,人人自然心悦诚服。”跟着鼓掌喝采。 东方一鹤微笑道:“万一我输呢?岂非得被你们剁成几十块?”苏云松淡淡道:“我们不是不要脸之人,更不会无故杀人,武林盟数百年来,长盛不衰,靠的是以德服人,善始善终,若是长老输了,大同教莫再中原现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德兴方丈笑嘻嘻道:“万一东方长老拿出把铁锅砸个大洞,饭碗摔得稀巴烂,捕鱼的小船堆满了大石块的狠劲……”莲花道长皱眉道:“是破釜沉舟。”德兴方丈道:“万一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呢?” 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赢,大同教就是刺虎的卞庄,和岳重天斗得越厉害,他们的晚年就越有保障,一个三足鼎立,相互制衡的局面,对他们最有利。 武功再好,也不及有个聪明的脑子,想到全天下的人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三巨头忍不住要笑,所谓的道义,正气,不过是一剂延长他们生命的丹药而已! 东方一鹤道:“你们谁先出场?”苏云松冷冷道:“当然是我。”德兴方丈暴喝道:“想活命的就滚远点!”众人忙不迭退后数十丈,空出一片极大的空地。 苏云松缓缓拨出鞘中长剑,约有五尺,剑身如镜,人影倒映在上面,清晰可见,錾花刻有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黄道四象,镶嵌北斗七星图,剑气森然,犹如寒风扑面,东方一鹤低呼一声,双眼灿然生光,道:“七星龙渊剑?” 苏云松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淡淡道:“东方长老好眼力。”东方一鹤道:“斩妖避邪杀贪官,除暴安良万民欢。有朝一日登龙位,要靠三尺龙渊剑。苏庄主之心,天下谁人不知?”苏云松声色不动,冷冷道:“长老用什么兵刃?我苏某人别无爱好,只喜欢收集天下名器。”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那就借一把用用,给自己壮壮胆?”苏云松沉声道:“拿出‘乘胜万里伏’。”东方一鹤忍不住骤然变色,胸口也不禁起伏不定,这世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耸然动容,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失态。 原来乘胜万里伏剑是王莽所铸,为大同教历代教主的佩剑,三十年前,大同教退出中原,乘胜万里伏也落入洗剑山庄之手。 大同教自是视为奇耻大辱,数十年来,派出数批高手明抢暗夺,但洗剑山庄防范严密,大同教均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不少好手。 东方一鹤想不到苏云松竟会取出此剑,一时之间,自是心情澎湃,难以克制。一长须男子应声而出,手中托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嵌着五个篆文:“乘胜万里伏”。 那人恭恭敬敬道:“东方长老,请。”东方一鹤取过长剑,只觉得心中激荡,双手颤个不住,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苏云松道:“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亦是如此。” 东方一鹤定了定神,缓缓说道:“万一我胜了苏庄主,这把剑是不是可以由我带回?”苏云松微笑道:“胜利者有权支配一切。”他用乘胜万里伏做诱饵,逼得东方一鹤不得不全力以赴,必须击败他,再说魔教得到这把剑,对他必然心怀感激。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些东西像珍宝一样,藏着掖着,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他并不想洗剑山庄数百年的基业,被这次前所未有的变革浪潮吞噬,所以他也要变!变则通,通则顺! 东方一鹤长笑一声,道:“好极了!”一道剑光如疾驰而过的闪电,嗤的一声,向苏云松刺去,苏云松挥剑格开,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两团身影几乎融在一起,忽东忽西,忽高忽低,根本就不知谁攻谁守,也不知在这弹指间,两人已拆了多少招。 忽然之间,数十人闷哼一声,自马鞍倒栽下来,原来他们功力较低,只觉得头晕目眩,说不出的恶心,再也无法坐稳。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数百招,三十年来,魔教和武林盟的顶尖高手,首次正式对决,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均是全力以赴,但数百招下来,谁都讨不了便宜,彼此不由暗自心惊:“这老儿好生厉害。” 此时落马的人越来越多,各门派的掌门忙喝令年轻弟子,用布片蒙住眼睛,东方一鹤连声长啸,剑尖连点,发出一连串摄人魂魄的嗡嗡声,仿佛死神张开巨大的黑色翅膀,罡风横卷,霎时之间,已将苏云松裏在一团剑光之中。 众人相隔甚远,仍是莫名的胆颤心惊,胯下的马匹嘶声长叫,四蹄不住踢打着地下,一人喝道:“再退!”众人又退后数十丈,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苏云松哈哈大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七星龙渊剑如净水去污,清风吹雾,上下翻飞,将东方一鹤的杀着一一化解。东方一鹤长剑晃动,连刺数剑,苏云松身形随着剑势转动,从容不迫,甚是好看,低声道:“你为何将我的儿子毁了容?” 东方一鹤笑道:“不演一出苦肉计,大家岂非怀疑苏庄主与我相互勾结,达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俗话说得好,九深一浅不如更深一点,是也不是?” 苏云松脸色铁青,道:“长老出手也忒重了,教他以后如何做人?”东方一鹤笑道:“苏庄主尽管放心,以洗剑山庄的江湖地位,令郎就是丑八怪,也有美女投怀送抱,倘若我当时头脑一热,断了他的命根子,那才是大大的不妙。”苏云松道:“多谢长老手下留情,苏某铭记在心。” 众人远远望去,心中突突乱跳:“谁赢了,谁输了?”忽然之间,只觉得头颈发冷,一片片雪花落在头上,身上,不由大为惊诧:“雪不是停了么?怎么又下雪了?”立时恍然大悟,地上积雪被他们剑气激荡,冲上半空,又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听得东方一鹤冷冷道:“你输了!”一柄长剑似蛟龙腾渊般高高飞起,过了良久,嗤的一声,插在地上,正是苏云松的七星龙渊剑,与此同时,眼前所有的幻影全部消失不见,只见苏云松怔怔立在旷野中,动也不动。 东方一鹤似笑非笑,冷冷地看着他,苏云松身子晃了几下,一张口,直喷出几口鲜血,狠狠道:“云松无能,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秦盟主的信任,愧对武林盟各位朋友……”拨起七星龙渊剑,往自己脖子抹去。 众人想不到苏云松如此刚强决绝,尽皆呆了。东方一鹤抢上一步,夺过他手中的剑,负在背上,喝道:“老子胜了,这把剑也归我了。”苏云松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道:“我一定会夺回来的。” 东方一鹤道:“莫玩女人,莫生大病,早睡早起,在你有生之年,会如你所愿的。”苏云松道:“谢谢你的关心。”退了下去,东方一鹤悠悠道:“下一个出场的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谁是牛羊 莲花道长道:“当然是我。”他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就像是猎豹在盯着它的猎物,随时会一跃而起,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我又没操你老母,你瞪着我做甚?”莲花道长朗声道:“我想起了那些死在魔教手上的本教前辈,以及我的同门师兄弟。” 在与大同教数百年斗争,就数武当派死的人最多,在武林盟各门派之中,就数武当派反对魔教最积极坚定,一代代积累下来的血海深仇,本就是无法化解的。 众人心中均想:“莲花道长会不会杀了东方一鹤,引发与魔教的全面战争?我们岂非做了武当派的替死鬼?荣华富贵,岂非成了泡影?”忽然觉得让莲花道长这个头号反魔分子上阵,实在是大大的失策。 莲花道长昂首大声道:“白石道长!”武当派众人应道:“在!”莲花道长又喊:“宋秀峰!”众人应道:“在!”众人一怔,心道:“这些人不是早被魔教所杀,喊他们做甚?”忽然之间,一股寒意自心底直冲上来:“他果然要那么做!” “乾顺道长!”“在!”“乔三清!”“在!”……莲花道长一口气喊了三百多个名字,又看着目不转睛凝视着东方一鹤,脸上肌肉抖动,想必记起了血腥的往事,道:“我从来没有忘记仇恨,大家都知道,落在我手里的魔教妖人,只有死路一条。” 东方一鹤的手轻抚剑柄,悠然道:“很好,的确很好。”莲花道长缓缓解开衣衫,只见他的前胸后背,遍布伤疤,犹如一条条凸起僵硬的蚯蚓,极是可怖,武当派众人习以为常,倒不得觉什么,其余的人却是第一次见过,不由均是胆战心惊。 莲花道长神色狰狞,喉咙嗬嗬作响,咬牙切齿道:“这些伤疤,全拜魔教妖人所赐,我什么人都可以原谅,就是不能放过魔教妖人,要么我死,要么他亡!”这番话大义凛然,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回旋余地,除了武当派门人齐声喝采,其余的人鸦雀无声,面色苍白。 他们不遗余力的丑化大同教,是要那些接触不到真相的底层人,产生出极其强烈的畏惧,心甘情愿做由他们摆布的奴才,他们恨大同教,却又不愿大同教灭亡,因为大同教的存在,他们得以继续合法统治武林盟,奴役压榨世人。 倘若灭了大同教,他们拿什么来愚弄世人?拿什么来让世人畏惧?当那些在他们谎言,皮鞭之下苦苦挣扎的愚民,开始头脑觉醒,并且大声呐喊的时候,他们奢靡堕落的好日子,是不是已经到头了?他们双拳紧握,好像手中正紧捏着莲花道长的喉咙,不许他说出不合时宜的奇谈怪论。 秦啸风心想:“攘外必先安内,现在不是开战的最佳时刻!”不自禁的生出恐惧之意,但凭他目前的声势,根本就阻止不了莲花道长,忍不住眼睛向苏云松,德兴方丈望去,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岂知他们俩脸上露出任何人都无法猜测的表情,仿佛很欢愉,又仿佛很愤懑。 莲花道长忽然凝视着秦啸风,双目精光四射,不怒自威。秦啸风心中怦怦乱跳:“他想逼我向魔教开战,我答不答应?答不答应?”不由手按刀把,倘若莲花道长强人所难,只有抗争到底。莲花道长和他对视良久,锐利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长长叹了口气,道:“对付魔教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没有一个杰出的领袖人物来领导我们,也是一盘散沙,难有作为。” 众人似乎听明白了,心想:“他想当盟主!”秦啸风心下一片冰凉,暗道:“他竟然要废了我。”莲花道长道:“自从秦盟主上任以来,凭着他丰富的经验,高明的手段,一扫武林盟颓废的风气,上上下下,焕然一新……”众人听得摸不着头脑,心中只叫奇怪,奇怪。 莲花道长又道:“我莲花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局的莽夫,因为我知道,当下武林盟最需要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但是总有一天,秦盟主会带着我们,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腐朽残暴的魔教,彻底的抹杀,所以我的仇恨,我可以忍!” 秦啸风痴痴地看着他,忍不住热泪盈眶,连三巨头都支持拥护他,他更要做个有作为的人!莲花道长道:“秦盟主的武功并非出类拔萃,但他的智慧,他的思想,他的治理方法,放眼武林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秦啸风胸口似让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哽咽道:“我……我……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莲花道长目光往众人脸上扫去,忽然提高了声音:“谁不支持秦盟主,敢擅自行动,便是与我莲花过不去……”东方一鹤冷冷道:“你说好了没有?我还赶着回去吃饭呢!”莲花道长道:“想重返中原,痴心妄想!”身子微矮,手中拂尘嗤的一声,向东方一鹤击去。 离东方一鹤尚有七八尺,手腕一抖,根根柔软的丝条似贯注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根根直立起来,如利箭长矛,绕着东方一鹤,不住晃动。东方一鹤凝立不动,双目始终不离莲花道长。 莲花道长忽紧忽缓,在他周围来回奔走了数十圈,见得毫无便宜可占,一收脚步,身子已直直的拨地而起,拂尘摆动,在空中发出如蜂鸣般在嗡嗡之声,转眼之间,已到了东方一鹤的头越激动,声音都已经嘶哑了,道:“我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你说我有没有选择?能不能输?先吃我一拳!”右拳自里向外划了半个圆圈,呼的一声,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东方一鹤长剑入鞘,道:“来得好!”左掌平平推出,两般强劲的力量,在空中迎头相撞,好像火药炸开,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德兴方丈大声叫道:“魔教妖人,果然了得!”双拳直上直下,猛攻向前,身前身后,气流激荡,似是巨舟劈波斩浪,难以抵挡。 众人心底不自禁的发出赞叹:“老秃驴当真有牛烘烘的本钱。”东方一鹤见他来势汹汹,好强之心大起,长笑一声,道:“若是骨气有此硬朗,武林盟何至于沦落到今日境地?”迎了上去,双掌上下翻飞,似一堵铜墙铁壁,硬生生克制住了德兴方丈的攻势。 德兴方丈招数蓦地一变,双拳挟带着千钧之力,以种无法描述的速度,连连下击,每一招都是先发制人,意欲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击穿东方一鹤的防线,众人若非亲眼所见,想也想不到这个经常开黄腔,爆粗口的大和尚,居然如此凶悍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三巨头 东方一鹤手臂上举,双掌右遮左挡,十分巧妙的拦住了德兴方丈的雷霆万钧之击,众人心道:“此人武功,当真了得!” 德兴方丈道:“莲花那个老杂毛,是不是想与贵教联手,一举灭了少林寺?”东方一鹤显得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告诉你。”德兴方丈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因为他心里有病,虽然他外表端庄高贵,心里却极其阴暗自卑,他一直觉得是少林寺阻碍了他的雄心壮志。” 东方一鹤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德兴方丈道:“你必须与我合作,因为我手中的筹码,资源最多,我要老杂毛一辈子都活在怨恨绝望之中。”东方一鹤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么做,佛祖会原谅你么?” 德兴方丈道:“让武当派骑在少林寺头上,那才是不可原谅,我也是捍卫佛祖的利益,就算我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我敢保证佛祖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全无感情,异常的平静。 东方一鹤冷笑道:“所谓的大人物,原来一个比一个坏。”德兴方丈道:“他爬上来,就会杀我,我只有将他死死踩在脚下,才能获得安全。”东方一鹤道:“大和尚的双手,岂非沾满了鲜血?” 德兴方丈神色不惊,淡淡道:“别人不想动我,大和尚自然面目慈祥,笑容可掬,别人想在我头上屙屎,大和尚当然不择手段,狰狞可恶,少林寺能稳坐江湖第一的位子,只靠念经打坐怎么行?上不了台面的事,才是少林寺赖以生存的根本,你愿意和我合作么?” 东方一鹤缓缓说道:“我只和最强者合作。”德兴方丈道:“我明白了。”身子忽然飞跃而起,右足暴风骤雨般踢出数十脚。众人齐声叫道:“好一招送佛到西天!”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你的情我领了。”手臂平举,如铁门闩一般,横在胸前。 德兴方丈的连环飞脚,尽数踢在他的手肘上,东方一鹤心念一动:“不妨让那些王八蛋乐一乐。”装出难以招架的样子,腾腾腾退了数十步,在远处旁观的众人,喜不自禁,拍手叫道:“踢得他四脚朝天!”德兴方丈喝道:“中原不欢迎你,滚回西域喝风吃土去吧!”一脚飞出,正中他胸膛,双眼却是眨个不停。 东方一鹤心领神会,胸膛猛然挺起,厉声说道:“大好河山,老子还没看够,你急个屁啊,那边凉快那边呆去!”德兴方丈登时身子飞起,砰的一声,重重摔将下来,众人吓了一跳,心道:“又是羊癫疯?” 德兴方丈怒道:“操你奶奶的!”便欲站起,岂知身子一歪,又坐了下去,不由得满脸通红,失声叫道:“我的腿断了!”众人大吃一惊,心下惶恐不已:“他的腿怎么断了?莫非让魔教妖人给震断的?”相互对望,皆是脸上失色。 东方一鹤笑道:“没震死你,算是客气的呢。”德兴方丈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东方一鹤道:“我和你很熟么?”德兴方丈道:“三十年前,在藏经阁窃取‘护体大法’的小贼,是不是你?”东方一鹤道:“是你们没本事,守不住,也能赖我?” 德兴方丈一拳重重捶在地上,怒道:“卑鄙无耻,我不服气!有本事再和我一战!”东方一鹤冷笑道:“莫非方丈要用本教的功夫来击败我?”德兴方丈凛然道:“老纳光明正大,哪会似你狠毒奸诈?” 东方一鹤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敌人都不了解,你们这些人是做甚么的?身居高位,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抓起德兴方丈的身躯,扔了出去。 德兴方丈在半空仍然大喊大叫:“我不服!我不服!”苏云松喃喃道:“愿赌服输,东方长老,恭喜你。”莲花道长双目含泪,厉声道:“请大家记住这一天,这一天是武林盟的奇耻大辱,我们惟有化悲痛为力量,早日把魔教逐出中原!” 他们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引进大同教力量,与岳重天的变革派相抗衡,而他们坐收渔利,这样做虽然风险极大,但没有人比他们更能判断出一件事的利害轻重。 德兴方丈以头碰地,满面流血,大声说道:“我们是罪人啊,以后有什么面目见列祖列宗?我宁愿死啊!”苏云松朗声道:“你说错了,我们不过是执行者,遵从秦盟主指示行事,只是没想到魔教妖人如此阴险恶毒,工于心计!” 他顿了一顿,眼光往秦啸风脸上射去,缓缓说道:“秦盟主,是也不是?”秦啸风直到此时,才明白三巨头的用意,追捧抬举他,不过是要他背这口锅,一时之间,徬徨无计,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然一人叫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为什么要单打独斗?为什么要讲江湖道义?”另一人接着道:“他娘的瞎指挥,让这样的人做盟主,以后大家有得苦头吃了!”数千人齐声大叫:“秦啸风下台!秦啸风下台!” 秦啸风脸色灰白,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明明是三巨头提议三战决胜负,怎么就成了他的决定?三巨头到底什么居心?他忽然大笑着道:“我秦啸风实在连狗屁都不如。” 他的笑声嘶哑而悲怆,但是他没有流泪,在这刹那间,他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武林盟若想生存下去,只有采取自我变革!懵懵懂懂活了四十余年,直至此时,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明白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该走什么样的路! 苏云松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诸位,人非圣贤,焉能无错?难道就秦盟主因为一时犯错,就全盘抹杀否定他的功绩?我们更要紧密团结在秦盟主周围,化悲痛为力量,开创新的局面。” 莲花道长冷冷说道:“但是做错了事,就要接受应有的处罚,我们武林盟,既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更没有免罪金牌,公平公正,赏罚分明,向来是我们的根基,咱们不能坏了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德兴方丈面现难色,道:“不罚,大家恐怕不服,追责过重,盟主面子不好看……” 秦啸风惨然一笑,道:“秦某行事草率,酿成引狼入室大祸,我身为盟主,更要以身作则,倘若人人追论旧功,哪个不是为武林盟汗马功劳?每个人岂非都是铁帽子王?”他以退为进,把三巨头的锅大包大揽下来,也只有这样,他才算真正的安全。 苏云松沉吟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一伸手,从身边随从腰间拨出一把长剑,嗤的一声轻响,向秦啸风头上刺去,众人“啊”的一声大叫,齐齐变色,就连莲花道长,德兴长老也为这变故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苏兄,不得无礼!” 只见剑光没入秦啸风乌云般的长发之中,叮的一声,黄金打造的发环,断为两截,掉落在地。失去束缚的头发骤然散开,遮住了大半个面目,苏云松厉声说道:“昔日曹孟德割发代首,以令军记,今日盟主断环,亦是同样道理。”说到此处,他双手捧着长剑,递到秦啸风身前,躬身说道:“苏某对盟主拨剑相向,实在不敬,请盟主定罪。” 秦啸风手腕一翻,将长剑插入鞘中,交还给他,朗声说道:“苏庄主赤胆忠心,我向来心怀敬意,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从今以后,武林盟只做一件大事,上下一心,驱逐魔教!”三巨头大声道:“上下一心,驱逐魔教!”三足鼎立,隔岸观火,正是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买卖,武学上不是讲究四两拔千斤,借力打力么? 数千人面面相觑,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魔教重返中原,我该如何应付?”想起既不能过分刺激大同教,又要保全自己性命家产,更不能让三巨头抓到把柄,要从容应付,不出任何差错,无异于鸡蛋上跳舞,忍不住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轰隆隆的响声,似地龙翻身,整片旷野都颤抖起来,众人一怔,心道:“什么情况?”正惊疑不定之时,一骑自阵后急驰而来,口中大叫:“火牛来了,火牛来了!”神情极是惶急。 德兴方丈怒道:“操你妈的蛋,胡言乱语的做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语音刚落,后面忽然一阵大乱,那些人纷纷避让,好像在躲避极其厉害的东西,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让开的空地,赫然出现蝗虫般的牛群,密密麻麻,少说有六七百头,都是体格强壮,爆发力极强的大牛牯,双角各缚着把明晃晃的尖刀,尾巴拖曳浸着火油,熊熊燃烧的火把,口中嗬嗬怒吼,竭尽全力往众人冲来。 众人哪想到竟如此变故?无论武功高低,均是魂飞魄散,瞠目结舌,反应快的人,定了定神,催马便走,反应慢的人,被狂奔而至的大牛牯,连人带马撞倒在地,不是被尖刀开膛破肚,就是被踩成肉酱。 有几人不甘心,挥着手中兵刃,向大牛牯,但大牛牯皮糙骨硬,仓促之间,又难以刺中要害,反而激起它们的怒火,乒乒乓乓,将他们顶得人仰马翻,白白枉送了几条性命。 诸门派掌门见势不妙,纷纷叫道:“莫惹它们,大家快跑!”众人乱走乱窜,刀剑乱舞,当真是挡我者死,让我者生,所谓的江湖道义,早就置之脑后,只有弱肉强食。 在这种场合,人多武功好的门派,完全占了优势,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些人丁单薄,武功低微的门派可是吃尽了苦头,非死即伤,哭声,骂声,惨叫声不绝,直如人间地狱。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浑水不摸鱼,有便宜不占,枉为男子汉大丈汉!”旋风般冲入人群,并不杀人,却是截住了牛群,众人都是大为惊奇,心想:“他想做甚?莫非他想向我们示好?”不由喘了口气,趁此良机,催马离去。 冲在最头的十余头大牛牯,见得有人挡住它们的去路,不自禁的吃了一惊,四蹄抓地,嘴里低声咆哮着,不断喷射出热气,血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东方一鹤。 东方一鹤笑道:“是你牛,还是我牛?”纵声大喝,按住一头牛牯的额头,那大牛牯梗着脖子,脑袋左摇右晃,想把他甩了出去。东方一鹤道:“你便是牛魔大王,也得向爷爷我磕三个响头!”手腕猛然发力。 那大牛牯身不由已,前脚发软,跪倒在地,脑袋上下抖动,果然如磕头一般,东方一鹤道:“知错能改,小伙子有前途。”那大牛牯筋疲力竭,站也站不起来。另外的大牛牯慢慢散开,把东方一鹤团团围住。 东方一鹤道:“以多欺少,羞不羞啊?”用力一扭一头大牛牯的鼻子,大牛牯吃消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牛角斜斜低下,尖刀对着东方一鹤小腹,扑了过来。那些大牛牯不甘落后,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 此时武林盟众人收好阵势,立在远远观望,均替东方一鹤捏了把冷汗。东方一鹤一声长笑,拨起身子,众大牛牯收势不住,全撞在一起,不是**迸溅,就是被尖刀刺死,横七竖八,倒在地下。 余下数百头牛牯胆颤心惊,想掉头回去,无奈尾巴被火油焚烧,疼痛难忍,不得不拼命向前,数千只牛蹄踢打着地面,宛若急促的战鼓,岂止是地动山摇?恍如平地席卷而来的潮水。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大喊:“我的娘啊!”又是乱成一团,没命价的夺路而逃,东方一鹤自地上拾起一面火红大旗,跃了起来,顺势落在一头大牛牯背上,那大牛牯吓了一跳,两只前蹄直竖起来,身子乱扭,东方一鹤扼住它的脖子,喝道:“你想自讨苦吃么?” 那大牛牯极力挣扎,亦摆脱不了他的掌控,自知遇到强劲对手,渐渐的停止无谓的抵抗,东方一鹤展开大旗,指向与众人相反的方向,喝道:“走!”那大牛牯仿佛听得懂他所说的话,撒蹄猛跑。 那些无序奔跑的大牛牯,见到迎风招展的火红大旗,立时热血沸腾,快速调转方向,紧随东方一鹤身后,东方一鹤将大旗上下翻飞,数百头大牛牯受到刺激,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所乘的大牛牯似乎感到同伙来者不善,跑得更快了。 数百头大牛牯在旷野中肆意驰骋,虽不及千军万马那样场景壮观,却也是震撼人心,众人勒住马匹,心中均想:“想不到是魔教妖人,替大伙儿脱离了困境。” 此时牛尾上的火势已经蔓延到牛身上,把肌肤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大牛牯吃痛不住,大都已到了疯狂的地步,没头苍蝇般瞎窜,不时有大牛牯扑倒在地,在熊熊火焰之中,无助的挣扎鸣叫,慢慢的没了声音。 众人心中突突乱跳,仿佛在火中抽搐的正是自己,不由头上大汗淋漓,连气也喘不过来。不到一盏茶工夫,数百头大牛牯尽皆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身上烧得正旺的大火,发出噼里啪啦之声,整个旷野上空,一时之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向来桀骜不驯的德兴方丈忽然一反常态,神情肃穆,双手合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林寺众僧低垂着头,嘴唇翕动,诵念着经文。 东方一鹤叹道:“大好牛肉,竟被糟蹋,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痛。”忽然驰来一骑,那人大声说道:“兀那老头,好大胆子,敢坏我的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权力的游戏 倘若不是叶枫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岳冲。才十多天不见,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个人已经瘦脱了形,就好像半年都没有吃过饱饭的人。 岳冲将嘴巴张到最大限度,恨不得一口气就把酒壶里的酒倒入腹中,他英俊光滑的脸颊长出了参差不齐,青碜碜的胡子,油光可鉴的头发失去了光泽,灰蒙蒙乱蓬蓬的,宛若刚经历过千山万水,长途跋涉。 明亮的火光极有规律地跳动着,远远望去,似是婀娜的少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闪动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又似情人温柔小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 叶枫忽然诧异地发现,他的额上已有细细的皱纹,他的鬓角已有根根的白发,不过十多天,却似经历了十多年,百多年,饱受了沧桑。岳冲痴痴地看着眼前闪动的火光,疲惫无神的眼中似有异样的光芒在跃动。 此时此刻,他是不是想到那个似精灵般轻盈欢快,消失在熊熊火焰之中的那个女子?他长长叹息一声,热泪夺眶而出,他从来就不是坚强的人,梦想做画师的人,那个不是柔情似水,优柔寡断? 叶枫心中一酸,无法形容的味道直涌上来,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他,也没有问他,岳冲已经醉了,抱着空酒坛,倒在火堆旁,脸上的泪水,早让热浪薰得干净。 东方一鹤无动于衷,翻动着架子上烤得滋滋作响,往下滴着油脂的牛肉,不时用手撕一块下来,塞入嘴里,发出啧啧的响声,一脸极其享受的样子。 叶枫忍不住问道:“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不难受么?”东方一鹤喝了口酒,表情极严肃,道:“你错了,我为什么要难受?我又不是他的朋友。”叶枫怒道:“你……你……”一时不易措词,连说好几个你字。 东方一鹤道:“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应该用巴掌拳头把他打醒,世上有千万条行走的路,就是善良的人无路可走,人间的游戏规则从来就不喜欢多愁善感的人,所谓的振作,进取,不过是能够熟练地运用各种规则。” 可是叶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湿了,他为什么要流泪?他吃了那么多苦头,见识了那么多世态炎凉,为什么还做不到心如铁石?东方一鹤纵声吟道:“劝君切莫把泪流,人间若有不平事,唯有挥刀斩人头。” 山下,却是一片忙碌,武林盟众人重新安营扎寨,收拾残局。叶枫怒道:“不是胜负已分,这些人还赖着做甚?”东方一鹤冷笑道:“这出戏还有不足之处,不趁机补上漏洞,以后岂非成了某些人下台的导火索?” 帐篷里已经很黑了,却还没有点灯,三巨头默默坐着,帐外警卫森严,在三十丈开外的地方,用红绳围了个大圈,每个方向都立着块五尺高的木牌,上面用最醒目的红漆写着:“擅入者,杀!” “岩儿,底下的情况如何?”苏云松静静看着脸上戴着黄金铸造面具的苏岩,缓缓的问道。苏岩道:“大家都在纷纷谣传,三巨头故意大败,引狼入室,是为了保住他们目前的地位。” 莲花道长霍然而起,厉声说道:“是那些人在乱嚼舌头?当下的武林盟,有实力和变革派,魔教同时开战么?”苏岩嘿嘿冷笑几声,说道:“铁血团。” 铁血团是武林盟历代与魔教斗争遗留下来的孤儿,他们对魔教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没有妥协,只有血战到底,他们人数众多,遍布各个门派,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而各门派的头脑,也乐意把他们当成防身的盾牌,杀人的长矛。 德兴方丈耸然动容,道:“幸好苏庄主老谋深算,抢先一步,否则让他们胡搞一通,不是要命么?”莲花道长阴森森的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云松淡淡道:“他们想做什么?” 苏岩道:“写血书,联名签署,逼迫各门派掌门表态,几个头脑甚至大言不惭叫嚣,有必要的话,让两大流氓,五大打手滚蛋,他们另起炉灶。”德兴方丈拍案而起,双拳紧握,道:“放他娘的屁,没有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哪来的武林盟?想过河拆桥,当心掉到水里淹死。” 莲花道长叹息道:“我们当初默许成立铁血团,一是监视打压各掌门人,二是栽培我们的势力,想不到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苏云松道:“任何一个组织,到了某种地步,有了某种力量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向比他强大的势力发起挑战,哪怕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盟友,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德兴方丈哈哈一笑,傲然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把我们掀得四脚朝天,屁股摔得稀巴烂?大和尚马上安排可靠人手,灭了那些龟儿子,王八蛋。”苏云松微笑道:“方丈切勿焦躁,杀人容易,这种事通常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去做,我们当下最紧要的是,畅开胸怀,接纳各种不同的意见建议,并且毫无条件配合他们,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莲花道长立时怔住,面有不悦之色,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骑在我们的头上?”苏云松道:“如果我们真想对付铁血团,唯一的条件是给他们灌迷魂汤,让他们晕头转向,然后出其不意,将他们彻底歼灭。”德兴方丈精神大振,道:“什么时候动手?” 苏云松眼中忽然露出种残酷而难测的笑意,右手紧握,仿佛扼住了某些人的要害,一字字道:“明天就没有铁血团了,但是我们先要演一出苦肉计,这样的话,没有人相信这是个陷阱。” 莲花道长似有疑惑,道:“我们清理铁血团,岂非等于自断臂膀?”苏云松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需要的是驯服温顺的鸽子,而不是争强好斗的猎鹰,如果让铁血团继续存在下去,我们就该向他们妥协,让步,直至无路可退。” 德兴方丈道:“与其老命以后葬送在他们手上,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断手截肢。”三巨头相视大笑,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苏岩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看上去说不出的邪恶,阴森。 “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整个晚上,秦啸风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柔软舒适的大床,仿佛也成了口发烫的热锅,大汗淋漓,难以入眠。 帐篷外喧嚣声,争执声,字字入耳,此时此刻,他也相信三巨头有意输给东方一鹤,是把整个武林盟当成筹码,来换取他们安宁的晚年,一种说不出的愤怒,登时充满了整个胸臆。 倘若他年轻十岁的话,肯定按捺不住,会去找三巨头理论,但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沉住气,火中取栗,浑水摸鱼,越不可预测的局势,越对他有利。 他甚至看到了结局,铁血团一败涂地,因为姜是老的辣,羽翼未齐便想扳倒对方,怎么能胜?所以他当然要站在三巨头这边,三巨头投桃报李,相应会给他解除某些约束,让他掌握某些不紧要的权力。 权力,向来靠一点点去争取的,这个过程极其的漫长,而且要有相当的智慧,手段,该俯下身做狗的时候,就必须摇头摆尾,该厚颜无耻的时候,就必须抹杀良心,谁让权力是男人最爱的**? 就在此时,外面的人却大声喊起了口号:“打倒两大流氓,五大打手!打倒两大流氓,五大打手!”声音整齐划一,竟盖过了呼啸如刀的北风。秦啸风一阵激动,掀掉被子,披上狐裘大衣,快步走到帐外。 众人见他出来,立即改变了口号:“把权力还给秦盟主!把权力还给秦盟主!”秦啸风竭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目光如电,往众人脸上扫去,冷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众人道:“我们要改变游戏规则,只有强人才能带领武林盟走出困境!” 秦啸风眼睛里露出种迷雾般令人捉摸不定的表情,微笑道:“你们想我怎么做?”众人道:“振作起来,做武林盟的强人!”秦啸风摇了摇,斩钉截铁道:“我满足现状,武林盟规章条例,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之处,而且两大长老,五大掌门尽心尽力。” 他接着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年轻,有些事尚未明白,凡事三思,可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挑唆,跟着胡思行事,若是造成了武林盟的分裂及内乱,你们都是千古罪人,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大家都去睡吧。” 秦啸天知道,这些人当中一定有三巨头的人,他们正密切关注着他的言行举止,想做权力游戏的玩家,当然要戴上厚厚的面具,说一套做一套,不轻易表态,甚至把恶心的话,当成赞歌来颂唱。 众人怔了一怔,神情立即变得愤怒起来:“原来你要做条狗!”秦啸风哈哈大笑,道:“难道做狗不好么?狗对自己人忠心耿耿,武林盟当下最缺乏的就是坚贞不渝的狗,但是谁想做损害武林盟利益的事,莫怪我这条狗翻脸不认人!” 一人站了出来,对他怒目而视,大声道:“你是准备与我们为敌了?”秦啸风傲然道:“是你们倒行逆施,与整个武林盟为敌。”那人手按刀柄,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么请恕我无礼了。”秦啸风冷冷道:“请从我的尸体踩过去。” 忽然之间,远处一阵马嘶人喊,似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只见一人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大叫道:“三巨头想跑!”众人大吃一惊,喝道:“真的么?”人人面如土色,显得极大的惊恐。来人道:“是,是,不过被截住了。”牙齿格格作响,颤抖不止。 那人五指松开刀柄,凝视着秦啸风,不无嘲讽道:“现在三巨头就做损害武林盟利益的事,秦盟主是不是应该咬他们几口?”秦啸风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瞬时之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既愤怒又绝望。 他万万没想到三巨头如此居然懦弱,没有担当,如何是好?继续坐在三巨头那条破船,陪伴他们一起沉沦触礁,还是与三巨头毅然决绝,把危机转化成良机?不禁徬惶无计,犹如丧魂落魄一般。 那人一拉秦啸风的手,哈哈大笑,道:“铁血团是盟主的坚强后盾,盟主有什么好顾虑的?”秦啸风尚未反应过来,众人连推带送,簇拥着他前行。 营寨东北角,铁血团和三巨头的人相互对峙,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其他门派的人站在一边,满脸的幸灾乐祸。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你们到底让是不让?他妈的好狗不挡道!”众人都识得此人,是洗剑山庄二庄主欧阳宇。 铁血团之中,走出一个相貌清雅的二十多岁男子,铁青着脸,冷冷说道:“欧阳庄主,魔教妖人尚在山上,我们如今一走了之,岂非显得我们怕了他?”这男子名叫慕容散,为人足智多谋,是铁血团的领袖人物。 欧阳宇怒道:“谁说我们怕了他?我们只是履行诺言而已。”慕容散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三战皆负,只怕三巨头别有用心吧?”欧阳宇勃然变色,手背青筋根根凸出道:“照你这般说来,这当中有极大的阴谋了?” 慕容散斜睨着他,道:“大家又不是瞎子,你我不过是他们手中一枚棋子而已,可笑的是,你还蒙在鼓里,替他们说话,只怕到头来,狡兔尽,走狗烹……哼,哼。” 欧阳宇瞪眼大叫一声,喝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也不好好想想,是谁出钱出力,扶持照顾?不是他们的默许,铁血团能有今天么?” 慕容散微笑,正色道:“不错,没有三巨头就没有铁血团,但是一码归一码,不可能因为三巨头对铁血团有恩,铁血团就是非不分,如果那样的话,铁血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不如现在就解散了事。” 铁血团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挑战三巨头,从这些天的冷静观察,得出一个结论,三巨头人心尽失,大势已去,只须轻轻一脚,便教他们轰然倒塌,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欧阳宇胸口起伏不定,发出雄狮般的怒吼:“我看的确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不如由我来解散吧!”身子自马鞍拨起,一道凌厉如电的剑光,嗤的一声轻响,向慕容散刺来。 慕容散冷冷道:“你说了不算。”手腕一翻,长剑挑上,挡住了欧阳宇的攻势。欧阳宇极怒,挺剑连刺,两人你来我往,剧斗不休。 秦啸风定了定神,往人群望去,并无三巨头的踪影,心中不禁惊疑不定,暗道:“他们定是躲在幕后,我可不能轻举妄动。”岂知先前那人在他背后一送,把他推了出来,大声叫道:“秦盟主在此,还不住手?” 慕容散往后翻了个筋斗,长剑入鞘,拱手笑道:“盟主来得正是时候,某些人狂妄得紧,盟主再不出手的话,整个武林盟都要受他们的鸟气了。” 此时的秦啸风,就像汉未的汉献帝,对任何人没有实质性的威胁,但打着他的旗号,却能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而三巨头最大的弱点就是背道而行,恬不知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岂不妙哉?想到此处,慕容散忍不住心花怒放。 欧阳宇仰首望天,看也不看秦啸风一眼,仿佛当他不存一般,冷冷道:“除了苏庄主,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我卖他的面子,我向来狂得无边,难道你今天才知道?不服气是么?有本事来咬我的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女人是老虎 众人轰然大笑,眼睛齐齐往秦啸风脸上看去,慕容散也在笑,心想:“老天要一个人灭亡,必须先让他疯狂,三巨头啊三巨头,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秦啸风面不改色,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说道:“欧阳庄主有关武帝之风,忠贞不二,秦某敬佩不已。” 先前那人嘿嘿冷笑几声,道:“咬人的狗却他妈的摇起了尾巴,真是活见到鬼了。”欧阳宇双眼一翻,神情漠然道:“你莫拍我的马屁,在老子的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我小妾养的猫狗,地位都比你高得多。” 秦啸风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但转念一想,就此与他翻脸拼命,实在得不偿失,反正平时也是受辱惯了,当下哈哈一笑,道:“欧阳庄主匆匆忙忙,莫非有紧要的事要办?” 欧阳宇尚未答话,秦啸风转过头去,凝视着慕容散,微笑道:“慕容兄台恐怕误会欧阳庄主了,他素来浑身是胆,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人?”慕容散冷笑道:“你的年纪比我大得多,我应该叫你大叔吧?” 秦啸风脸上充满了热情诚恳,道:“值得我敬佩学习的,都是我的兄长。”欧阳宇喝道:“莫把老子吹得那么高尚,老子就是临阵脱逃,不想死在魔教妖人手上!”秦啸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本想替欧阳宇遮掩,不领情也就算了,反而将他推上尴尬的境地,一时倒不知说什么是好。 欧阳宇见他神情恍惚,以为他不相信,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抽出信笺,高高举起,得意洋洋道:“苏庄主手谕,你们瞪大狗眼,好好看看吧!”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之下,只见上面写着:“近日有魔教援兵到达,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携带本门人员,连夜撤离。”署名正是苏云松。 众人登时怒不可遏,齐声叫道:“三巨头自私自利,一点也不管武林盟的死活,今日大家正好在此,索性齐心协力,推翻了两大流氓,五大门派!”秦啸风不自禁的心念一动,寻思:“万一他们成功呢?我要不要在他们身上押注?”感觉自己好像站到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身子微微颤栗,手心,后背全是一道道的冷汗。 欧阳宇哈哈大笑,冷峻如刀的目光往众人脸上扫去,胆子小的,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只听得他沉声说道:“虽然老子和你们这些蠢货尿不到一壶去,但是毕竟都在武林盟这口锅里吃饭,老子不想搞得太过份,你们也识相点,乖乖让开条路来,保住小命,留着以后玩女人,捞钱去。”口气狂妄之极。 慕容散身子一晃,横在他马前,眼睛瞪着他,冷冷说道:“当年武林盟成立之时,便定下维护江湖正气,共同对抗魔教的条令,谁敢临阵退怯,无论地位高低,人人得以诛之。” 欧阳宇冷笑道:“我们连执笔郎都敢废除,还会在乎那些破条令,不合时宜的东西,早该废除了!”众人心中一凛:“三巨头果然无法无天!”欧阳宇忽然暴喝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直震得众人相顾失色。 只听得他大声道:“你们让是不让?”慕容散脸色郑重,道:“谁敢挑战武林盟的权威,我就先放他不过。”欧阳宇道:“拨出你们的剑,杀出一条血路去!”洗剑山庄众人齐声吆喝,铮铮之声不绝,纷纷拨出了长剑。 慕容散叫道:“杀!”唰的一剑,往欧阳宇喉咙刺去。众人怔了一怔,随即各自寻到对手,叮叮当当,厮杀起来。洗剑山庄之人虽然武艺高强,但铁血团皆是心怀深仇大恨,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一时之间,竟难解难分。 其他门派站得远远,神情漠然,心中均想:“三巨头横行霸道多年,被毛头小子杀杀傲气也好,说不定以后对大家会客气点,铁血团那些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早该打屁股了。”既想三巨头被狠狠教训,又不想铁血团输得太惨,不由患得患失,难以决断。 突然之间,洗剑山庄一人大喝一声,长剑拖起一道诡异的弧线,自上而下,将铁血团一人劈成两半,纵马冲出十余丈,哈哈大笑道:“谁拦得住我费平?” 慕容散森然道:“一个也走不了!”提起那人半片尸身,用力向费平掷去。慕容散精练外家功夫,劲力极强,这一掷之势非同小可,软绵绵的尸身好像从深渊中冲起的蛟龙,挟带着凌厉的啸声,洗剑山庄众人叫道:“小心,小心!” 这一下来得极快,转眼间就到费平后心,费平自知难以闪避,暗自长叹:“我命休矣!”就在此时,斜里窜出一人,双手微举,将尸身往慕容散反掷回去,沉声道:“谁希罕你的东西?” 慕容散伸手去接,岂知那尸身倏地下沉,重重落在地下,力道运用得异常的巧妙,慕容散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洗剑山庄众人齐声欢呼:“少庄主!少庄主!” 苏岩凝视着费平,道:“把你的剑给我。”费平忙递了过去,苏岩身子轻轻旋转,嗤嗤轻响,刺出数十朵剑花,动作轻灵优雅,说不出的好看。 费平当然不会错出这溜须拍马的好机会,喝彩道:“好剑法!”苏岩抖动剑身,发出嗡嗡之声,犹如龙吟虎啸一般,叹道:“好剑!”费平脸有得意之色,道:“庄主所赐。” 苏岩冷冷道:“你应该知道剑上刻着什么字。”费平一怔,只觉得冷汗一道道流了下来,脑中大乱:“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是他们父子安排好的吗?”嘴唇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岩厉声道:“莫非你不识字?” 费平硬着头皮应道:“只进不退,至死方休。”苏岩道:“你做到了吗?你为什么要逃?你对得起这八个字吗?”费平面如死灰,颤声道:“我……我……我……”连说了好几个“我”字,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苏岩道:“洗剑山庄数百年来,有没有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没有,因为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把名字刻在耻辱柱上,而你费平是第一个!”费平大汗淋漓,忽然横下一条心,大声道:“不关我的事……”苏岩冷笑道:“难道是别人的错?”剑锋斜转,割断了他的喉咙。 洗剑山庄众人神情沮丧,心道:“照他说来,我们岂非都难逃一死?”欧阳宇瞠目结舌,显然是吃惊无比,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说道:“苏……苏……苏贤侄,你是不是搞借了?” 苏岩似乎有些听不懂,道:“你的意思是我杀错了人?”欧阳宇忍不住抖动着手中信函,情绪激动道:“没有你父亲的命令,谁敢轻举妄动?”苏岩哼了一声,道:“我父亲应该知道下这道命令的后果,除非他不想在江湖混了,欧阳叔叔,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 欧阳宇气得脸色铁青,大声道:“我和你父亲数十年的交情,比亲兄弟还亲,我陷害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苏岩阴森森道:“你作为我父亲的兄弟,洗剑山庄的二把手,掌握着不少外人极想知道的机密,如今局势动荡,只要你稍稍作出异常举动,自然有人会心甘情愿送上好处。” 欧阳宇额头青筋暴凸,道:“我能混到今天地位,已经满足得很,大家说说我有什么动机,做得不偿失的蠢事?”众人听了均觉有理,好多人出声附和。 苏岩冷笑道:“你真的无欲无求,心满意足么?恐怕不见得吧,倘若能够把二庄主的二字去掉,那才是称心如意,哈哈。”言下之意是欧阳宇想把苏云松取而代之。 众人听了,尽皆动容,心道:“原来你把我们当枪使。”不由自主往后退开,和欧阳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欧阳宇暴跳如雷,叫道:“这信是你交给我的!” 苏岩哈哈大笑,道:“照你说来,是我想陷害我父亲,我是他的独子,洗剑山庄迟早是我的,我有必要那样做么?” 欧阳宇目中怒火中烧,直直盯着他,一字字说道:“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敢不敢承认,是你把信交给我的?” 苏岩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见都没见过你,我怎么承认?”欧阳宇头发都竖了起来,嘶声叫道:“你酉时给我的,我当时和老朱在下象棋,老朱你说是不是?” 人群中走出一瘦削的男子,怔怔地看着他们,欧阳宇道:“你莫怕,有什么说什么!”苏岩道:“老朱是你的连襟,当然替你说话了。”老朱道:“我的确和你下象棋,但少庄主真的没来过,至少我一晚上都没看过。” 欧阳宇怒道:“你……你……说谎……”老朱喝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为什么要说谎?你才五十出头,怎么就胡涂了?”欧阳宇道:“连你也害我!”身子一晃,欺将过去,一掌拍在老朱头话?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双手动得更快了。 苏云松缓缓说道:“欧阳兄弟,你火急火燎的,莫非碰到了什么难事?”欧阳宇恢复了冷静,大声道:“我要死了。”苏云松大吃一惊,道:“你得什么病了?我请天下最有名的大夫给你诊治。” 欧阳宇将信函递给他,哽咽道:“我不是胆小鬼,庄主,请你说一句话,还我一个清白。”苏云松盯着信函,神情变幻不定,仿佛很悲伤,又仿佛很无奈,过了良久,才发出声音,道:“是我对你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欧阳宇心情激荡,再也克制不住,扑入苏云松怀中,尽情大哭,道:“我……我……是你脚下的一条狗……”苏云松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道:“有我在,你就没事。” 德兴方丈喝道:“老苏,你的大包大揽,护犊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成?倘若是你下这种命令,我大和尚第一个和你过不去!”莲花道长微笑道:“一晚上我们的手都不够用,哪有什么闲工夫写字?” 那胡女突然道:“你说错了,苏庄主晚上的确写过东西。”莲花道长脸若寒霜,沉声道:“你胡说什么?”那胡女坐在他腿上,双腿盘在他腰间,柔软的胸脯在他心口蹭来蹭去,莲花道长面红耳赤,脑中一片混乱。 德兴方丈道:“啊哈,老杂毛艳福不浅啊,我们来个三人大战,看看是小和尚撞钟撞得好,还是小道士木鱼敲得好听,如何?”慢慢向他们靠近,忽然出手如电,点了苏云松身上数处穴道。 苏云松怒道:“你做甚么?”德兴方丈道:“既然是你做的,咱们就依照武林盟条令,你是接受审判,让天下人知道你的罪行,还是自行了断,保住名声?” 那胡女好像要被气疯了,嗔道:“光头的和尚最性急,你怎么不问问我,他写了什么?”德兴方丈神不守舍,浑身酥软,道:“快说,快说。”那胡女道:“红毛番女无底洞,寻常男儿难尽兴,老苏幸有大杀器,直捣黄龙水如注。” 德兴方丈大失所望,喃喃道:“他说的是实话吗?”那胡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终于明白别人为什么要叫你们为三巨头了。”莲花道长大声道:“这不是老苏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神经病 苏云松神情木然,缓缓的道:“不是我写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莲花道长摸摸颌下的胡须,指着信函,道:“你平时写字有个特点,每个字结构松散,一个字看上去似是两个字一般,但这些字紧凑密集,是你的风格么?” 德兴方丈笑嘻嘻道:“山寨和原版最大的区别是,最核心的东西,永远掌握不了,为兄弟朋友,两肋插刀,值得大和尚敬佩,但不分是非,盲目行事,大和尚心里实在不爽得很,就想操你老娘了。” 苏云松惨然一笑,道:“就凭这个,你就可以妄下结论?你们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莲花道长哈哈一笑,道:“你就露一手,让我们死了心?”解开了苏云松右手的穴道。 德兴方丈立即端上了笔墨纸砚,苏云松一言不发,提笔便写,无论字形结构,笔锋走势,皆与信函上的并无差别,沉声说道:“明明是我所做所为,却要欧阳兄弟替我背锅,教我于心何安?我大不了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这几句话语气激愤,显得心中极是恼怒。 欧阳宇激动得泪水长流,道:“我不过是条看门狗,只要有肉吃,有骨头咬,哪敢去害人啊?”苏云松道:“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没那个胆。” 莲花道长抢到苏云松面前,伸出右掌,拍拍连声,接连打了他几个耳光,欧阳宇大怒,喝道:“你干甚么?”挺剑直出,刺向莲花道长的胸口。莲花道长挥动袍袖,欧阳宇长剑脱手,嗤的一声,刺破帐篷,飞了出去。 欧阳宇大吼一声,道:“老杂毛,我和你拼了!”双拳向他击去,德兴方丈提起他的后颈,将他摔在地下,抬起右脚,便往他身上踩去。苏云松冷冷道:“老秃驴,你敢伤了我兄弟,在我有生之年,洗剑山庄与少林寺不共戴天!” 德兴方丈反手一掌,将一张桌子击得粉碎,顿足叫道:“愚不可及!”莲花道长冷冷道:“我打你,不是因为咱们的交情有多么深厚,你应该明白,咱们三人能够和平相处几十年,从来靠的不是友情,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其实在你我的眼里,彼此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假想敌!” 德兴方丈拍案叫道:“洒家早就想横扫武当,吞并洗剑山庄,整个江湖都是少林寺说了算,他妈的,谁不想当武林至尊?”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嘴巴张大,只觉得心中突突乱跳。莲花道长道:“但是我们势均力敌,谁也吃不了谁,尤其当下局势动荡,我们是合则利,分则败,不得不抱成一团,齐心协力,我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你既然硬要替他出头,洗剑山庄势必烟消云散,到时候三巨头变成我和方丈苦撑大局!” 苏云松怔了一怔,厉声道:“谁敢动洗剑山庄?”莲花道长道:“是天下的大势,如今群情鼎沸,铁血团磨刀霍霍,就等着我们三人犯错,你自己往枪口上撞,岂非给他们口实?就连我们也爱莫能助,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江湖上混,怎么不分轻重,幼稚至极?” 德兴方丈冷笑道:“洗剑山庄一倒,铁血团正好填上空缺,到时候江湖纷争大起,自相残杀,那可是和我们建立和谐美丽的新江湖背道而驰了。”莲花道长道:“铁血团的目的本来就是击倒三巨头,然后它一家独大,现在的年青人,一下子想做好先人几百年才能做好的事,当真性紧得很!” 苏云松道:“难道权力斗争,就要我兄弟来做祭品么?”莲花道长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大包大揽,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咱们三人既是朋友,又是对手,我研究你几十年,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难道你能瞒得过我们吗?” 德兴方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抽出纸笺,只见上面字体虽然俊雅飘逸,却极其松散,说不出的别扭,就像时字,赵字,倒似日与寺,抑或走和肖,说道:“这才是你的真迹,你所谓的兄弟,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纯洁,或许他挖了个坑,就等你往下跳。” 莲花道长拎起欧阳宇,道:“你到底受谁的指使,为什么要诬陷苏庄主?”欧阳宇大声道:“我若有加害苏庄主之心,便教我五雷轰,武林盟所否认的,往往是事实,你不赌博?武林盟稍有头面的人物,谁不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有的嫌中原花样不够多,竟然跑到域外番国去赌!” 苏岩从温半国手中取过条子,递给苏云松,狠狠道:“这奸贼诡计多端,幸蒙老天有眼。”苏云松一张张翻看,脸色铁青,摇头叹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欧阳宇大叫道:“我没有向你借钱!我没有向你借钱!”温半国神色古怪,冷冷道:“我富可敌国,会讹你不成?”阎王怒忽然道:“因为你上他的当了。”温半国一愕,道:“上什么当?他想耍赖不成?” 阎王怒道:“他不是正常的人,他是神经病。”包括温半国在内,众人皆是大吃一惊,齐声叫道:“他是神经病?”阎王怒取出一叠处方,目光移向欧阳宇,道:“你肯定不会承认的,是也不是?” 欧阳宇就像是忽然被人用力抽了一鞭子,连站都站不稳了,满头汗珠,啜嚅着道:“我……我……不……是神经病……”德兴方丈念道:“三月初三,白芷一两,川芎一两,北细辛一钱……五月十四,防风二两,麻黄五钱,杏仁六钱……” “七月十七,防风二两,远志一两,甘草二钱,蝎一两……”德兴方丈忽然皱眉道:“不对,病人名字是李蓉蓉,阎大夫你是不是搞错了?”苏云松缓缓道:“李蓉蓉是他的情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苏岩道:“欧阳宇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是神经病。” 欧阳宇心乱如麻,想不出究竟,暗道:“他们为什么要诬陷我?”大声道:“我不是神经病!”阎王怒道:“毎个神经病都是这样说的。”他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微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多少?”欧阳宇正欲开囗回答,却听得苏岩嘿嘿冷笑几声,只见他神色诡异,显然不怀好意,不由心念一动:“莫非是圈套?我偏不上当。”大声道:“你右手有五根指头。” 阎王怒哈哈大笑,道:“你连三和五都分辩不清,还算正常的人么?”众人跟着大笑,叫道:“神经病!神经病!”苏云松凝视着欧阳宇,眼中充满了悲伤难过,一字字说道:“我当你是兄弟,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欧阳宇百口莫辩,道:“我……我……我不服!”阎王怒又大笑,道:“你就是神经病!” 欧阳宇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他一顿,方泄心头之恨,叫道:“我不是!”阎王怒道:“有种便走十三步!”他这句话说得极快,若非仔细听辨,根本就分不清是十三步还是三步,欧阳宇神经紧绷,早就头晕脑涨,哪有注意其中的玄机?当下迈开脚步,走了三步,心里得意,仰首大笑,道:“我走了三步!我走了三步!” 阎王怒道:“有病就要冶,你就莫硬撑了。”欧阳宇狠狠的瞪着他,愕然道:“我又错了么?”众人跟着大笑,道:“病得不轻啊!”欧阳宇神情变幻不定,道:“我已经走了三步,你们才有病……”说到最后,忍不住号啕大哭。阎王怒道:“我说的是十三步,有病就要吃药,何必要硬撑着?”欧阳宇目光往苏云松望去,道:“是十三步么?”苏云松点了点头,沉声道:“阎大夫说得没错,你应该好好休息了。”心下一阵酸痛,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苏岩道:“父亲大人,你为什么哭了?”苏云松一字字说道:“欧阳宇,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亏我方才还为你背锅。”言下之意,已经承认欧阳宇伪造文件。德兴方丈笑道:“犟驴子终于开窍了。”苏岩道:“他欠下巨债,终日惶恐不安,神经极度紧张……” “久而久之,再正常的人,也成了神经病。”“欧阳宇若想化解财务危机,只有一条路可走。”“把拆散三巨头,分裂武林盟当成筹码。”“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两种人希望武林盟倒台!”“魔教和变革派,但是魔教既自命不凡,不屑用这下三滥手段,又穷得叮当响,根本拿不出这笔巨额。" “江南十有八九富豪是岳重天的金主,他要拿出几百万两银子,不是什么大问题。”众人听到此处,立时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欧阳宇要铤而走险,原来是和岳重天相互勾结。”慕容散失望至极,寻思:“我估计错了形势,这下如何是好?” 温半国愁眉苦脸道:“他欠我的钱岂不是泡汤了么?”苏云松道:“他欠你的钱,由我来还,毕竟我和他兄弟一场,但我事先声明,我只还本金,况且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能要分五年,十年来还。”温半国笑道:“能收回本金已是阿弥陀佛,还要啥子的利息?以苏庄主的声誉,便是一百年也不打紧。” 众人纷纷赞道:“苏庄主义薄云天,真豪杰也!”欧阳宇怔怔立着,心中说不出的愤怒,绝望,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已经无济于事,因为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过了半晌,他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挟着一股劲风,向阎王怒扑去。 德兴方丈抢在他先头,喀嚓几声,硬生生捏碎了他双腕的关节,道:“你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了!”左掌往他头顶劈去。苏云松厉声喝道:“住手!”德兴方丈一怔,左掌停在半空,道:“你又要做甚?” 苏云松目光射到他脸上,冷冷道:“我还是那句话,倘若你敢动他,在我有生之年,洗剑山庄与少林寺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德兴方丈怒道:“操你娘的,我才不管你的屁事,你死了活该!”再也不看他一眼。苏云松沉声道:“解开我的穴道!” 苏岩犹豫了片刻,还是解开了他的穴道。苏云松立起身子,目光如电,往众人脸上扫去,众人心中一凛,均想:“他想与整个江湖对抗么?”慕容散倒是异常欢喜,暗道:“他若是处理了欧阳宇,我反而挑不起事端,他一意孤行,不是给我机会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掘墓人 利刃割断喉咙,鲜血飞溅而出,绝望的惨叫声。 慕容散仿佛置身地狱之中,眼睁睁看着同伴牛羊般的被宰杀,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洁白的衣衫沾满了腥红的鲜血,宛如一幅吊诡的水墨山水画,残酷,凄厉,惨烈。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只觉得自己连心跳呼吸都似已停止,或许对于那些被杀的人而言,死可能是解脱,但对他活着的人而言,这是种永世难忘,无法形容的煎熬。 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视死如归?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他忍不住左右观望,他的同伴已经化为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下。数十名黑衣人将他围在中间,眼里露出种充满讥诮的笑意,慕容散虽然还活着,但和尸体有什么区别? 慕容散咬了咬牙,喝道:“我和你们拼了!”身形拔起,唰的一剑,向一人斜击下来。那人使根熟铜棍,比他长剑长得多,也不闪避,卷起呼呼风声,向慕容散右胁横扫而来。慕容散自知讨不了便宜,当即在空中折身转弯,手中长剑向另一人刺去。 这人干笑几声,手腕一翻,一道凌厉的刀光急冲而来,既诡异又凶猛。慕容散不知他刀法的路子,身子右闪,便欲另寻对手。这人双脚前跨,快刀左右前后,白光闪动,宛如一朵云彩,横在慕容散的身前。 慕容散反应极快,身子弓起,急速后退,躲开了这人绵绵不绝的攻击。这人哈哈一笑,道:“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刀法?”慕容散一怔,不由问道:“什么刀法?”这人正正经经道:“这套刀法,唤作‘操你娘刀法‘,对付那些有母无父的私生子,极为有效。” 众黑衣人轰然大笑,道:“怪不得你处处留情,私生子无数!”慕容散本是沧州富户的私生子,对于自己的出身视为奇耻大辱,历来讳莫如深,脸上蓦地现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厉声喝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右手疾伸,长剑急速而出。 这人道:“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钢刀忽然沉下数寸,硬生生自慕容散剑钻过,直直刺向他的小腹。慕容散大吃一惊,忙缩手招架,一时十分狼狈。这人道:“这一招叫作‘霸王硬上弓‘,天下的女人都一个德行,扭扭捏捏,嘴里骂你不如畜生,其实巴不得你做禽兽不如之事,这时候就要男人主动出击,不行也得行,一口吃了夹生饭。” 众黑衣人道:“有道理!”慕容散气得七窍生烟,叫道:“你口出胡言,我先废了你!”长剑尽往要害之处连刺。这人钢刀左一刀,右一刀,变幻无穷,慕容散剑法受制,不易施展,不由自主随着他的钢刀左右摇摆。 这人道:“这招叫做‘尝到甜头难自拔‘,男欢女爱之事便如吸食罂栗,三五次下来,便上了瘾,缠着你不放了。”众黑衣人笑道:“果然如此。”慕容散大怒,一声呼叱,长剑疾刺,这人举刀撩去,慕容散手臂酸软,长剑脱手,只听得这人道:“这招叫做‘逢场做戏莫当真‘,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在一个人身上虚耗太多光阴,便是愧对祖宗父母,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就莫再缠着我了。” 众黑衣人捏着嗓子,尖声叫道:“天杀的,你把我的肚子搞大了,就想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慕容散满脸通红,双拳向这人胸口捣去。这人左手一翻,轻轻巧巧的抓住了他双手,稍一用劲,只捏得他骨骼格格作响。 慕容散见他手法精妙,不由心念电闪,脱口叫道:“你是少林寺的!”这人一怔,却不否认,仰面大笑,道:“你猜得不错,我是达摩院的空明,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慕容散闭上了嘴,他已不必再说,这一切不过是三巨头精心设下的局。 目的就是一个,全歼铁血团,对待任何反抗者,釆取狠辣无情的打击手段,正是三巨头的一贯作风,一个欧阳宇,就把他给牢牢套住了,然后挖了个大坑,等他开开心心往下跳,这一次他实在败得太惨了。 空明冷冷看着他,道:“你不是个合格的反抗者,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蠢小子,也比你聪明得多。”拎住他的后背,高高抛了起来,慕容散被他抓住,浑身似被铁钳,空有一身本领,却半点施展不出,心中只是叫苦。 众黑衣人大笑道:“好极了!”慕容散在半空飞了数十丈,眼看就要落地,忽然冲出一人,提起他的腰带,大喝道:“去你妈的!”又把他抛了起来,他倒成了个大家玩弄的大皮球,在众人手中扔来扔去,慕容散头晕脑胀,说不出的难受,又惊又怒,心道:“我迟早会被他们折磨死了。” 空明猛然叫道:“送他上路吧!”慕容散重重落在地下,数名黑衣人纵声长笑,如风般向他驰至,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要把他踩成肉酱。慕容散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个“鲤里打挺”斗然跃起,拨足向前飞奔。 一黑衣人冷笑道:“逃得了吗?”一条黑黝黝,长满倒刺的皮鞭,从他的衣之中钻了出来,“啪”的一声,击在慕容散的背上,衣裳尽碎,慕容散只觉得脊背的骨头似被击碎了,“啊”的一声大叫,跌倒在地。 众黑衣人争先恐后,一涌而上,慕容散眼睁睁地看着,心都已停止跳动。忽然之间,嗤嗤声响,数件东西破空而来,这几名黑衣人猝不及防,齐齐栽下马鞍,喉头上插着根五寸长的箭,鲜血流满了衣襟。 空明吃了一惊,勒马张望,其他的黑衣人亦是骇然相顾,惊呼叫嚷,众人之中蓦地里冲出一黑衣人,快马扬鞭奔到慕容散身边,将他横放在鞍上,径往东北角奔去。空明大叫道:“截住他!”话音未落,又冲出三五黑衣人,身手异常敏捷,兵刃纷纷向他们砍来。 众黑衣人哪想到如此变故?立时之间,被砍倒了数人,连惨呼之声都不及发出,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摆平这几人,那人与慕容散早去得远了,再也追不上了。 前头的武林盟众人也好不那里去。 势力稍强的门派尚能抱成一团,结阵自保,黑衣人倒是精明得很,只留下少数人牵制着他们,不与他们死打硬拼。势单力薄的门派可就倒了大霉,成了众黑衣人杀戮的对象,血肉横飞,尸横就地,呼声动地,惨不忍暏。 各大门派早就心惊胆颤,在远处装腔作势大叫着,却不救援,任由他们被屠杀。秦啸风心中悲愤交加,浑身发颤,暗道:“所谓休戚相交,唇亡齿寒,现在袖手旁观,待会杀光了他们,死的就是我们!” 忽然之间,一人从众黑衣人当中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向这边奔来,叫道:“救救我!”一黑衣人将手中兵刃扔了出去,嗤的一声,自后背刺入,这人倒是强悍,身子晃了几下,并不倒下,一口气奔到秦啸风身前,喃喃说道:“完了,大家都完了……”说到此处,大口鲜血涌了上来,缓缓倒下,气绝身亡。 秦啸风只看得热泪盈眶,心情激荡,振臂高呼:“大家跟我来,我们都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决不抛下任何人!”他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猛然回头,但见只有几个亲信跟随着他,其余的人,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秦啸风怒道:“你们……” 莲花道长道:“不是我们不救,而是的确无能为力,我们上去,也是羊入虎口,多增加一堆尸体而已。”德兴方丈道:“整个武林盟毁于一旦,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永远不会被人原谅。”秦啸风道:“见死不救,更是为人不耻。” 苏云松苦笑道:“作为一个领,应该考虑怎么将大家带出绝境,而不是逞匹夫之勇,置大家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秦啸风脸色铁青,道:“岂不是要我做秦跑跑,我怎么这样做呢?”苏云松叹了口气,道:“我们既不敢那么,也不想那么做,大家都说武林盟乱象丛生,皆是因为三巨头挟盟主以令各门派之故,只有我们知道,是我们对武林盟太忠诚热心,引起了太多人的忌恨。” 莲花道长淡淡道:“只怕这次我们不做,其他人也会做,秦盟主,请你回头。”秦啸风忍不住回头,但见八九人执着利刃,恶狠狠地瞪着他,皆是江湖上有名望的掌门人。德兴方丈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颠着身子,闪到一边,满脸幸灾乐祸。莲花道长冷笑道:“你们爱干嘛就干嘛,就是莫打着我们三巨头的名号。” 一人叫道:“与你们三人无关,全是我们的主张。”慢慢向秦啸风逼近,目中怒火闪动,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秦啸风大笑,道:“你们想干什么?”另一人嘶声叫道:“你要做英雄烈士,我们不反对,但是要整个武林盟做你的殉葬品,休想!” 秦啸风森然道:“危难时刻,不应该舍生忘死么?”又一人道:“莫非你是魔教妖人的奸细,配合他们将大伙赶尽杀绝的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你不懂么?”先前第一人道:“我们是百年难遇的精英,要死得其所,死在无名小辈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二人道:“我们还要为武林盟开创新局面,你却这样糟蹋,残害我们!”秦啸风一字字听在耳里,看着他们丑态百出,恬不知耻的样子,似有一股熊熊火焰自心底升起,但他的心却是冰凉,冰凉的,感慨万分:“这些所谓武林盟的栋梁,脊骨,不过是猪狗不如的人渣。” 可惜他现在偏偏无法发作。 要想做真正掌控实权的盟主,除了继续忍辱负重,替他们背锅之外,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走,所以他的血不能再热,所谓的良知正义,也要亲手将它们埋葬。 他绷紧的肌肉慢慢舒展开来,眼中渐渐露出了笑意,道:“是,正是如此。”心中却道:“与群魔乱舞,还讲什么良心?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我的苦衷。”那八九人严峻的神色,不由缓了一缓,道:“你打算怎么做?” 秦啸风大声道:“我们不是怕了魔教妖人,而是为了保存实力,总有一天,我们要魔教妖人十倍奉还。”那八九人收回兵刃,大笑道:“秦盟主英明。”莲花道长阴侧侧笑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三人无关。”秦啸风豪气冲天道:“与任何人无关,是我个人的决定,谁想来找麻烦的话,就冲我来吧。” 所有的一切都已结束。 叶枫一脸茫然走着,本来空旷的原野忽然变得拥挤不堪,残肢,断臂似被折解开的玩具,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四处,洁白的积雪,早被鲜血染得变了颜色,既似新娘的胭脂,又似洗了多次的红布,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阴沉沉的空中,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数十只秃鹰,发出凄厉欲绝的叫声,这一场盛宴,它们怎么会错过呢?叶枫裹紧了衣裳,仍觉得毛骨悚然,冷汗淋漓,想吐又吐不出来,死了那么多人,却和正义无关,这么多的人命,不过是满足某些人欲/望的牺牲品。 秃鹰终于按耐不住,直直俯冲下来,各自叼起一块食物,又飞上云霄,叶枫眼里流下了眼泪,命运为什么如此残酷?有些人的心为什么如此残忍?他寻了把铁枪,开始掘坑,入土为安,便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尊敬,哪怕他们生前无恶不作。 人死了,再无恩怨。 忽然之间,死尸堆中蓦地坐起一个人,眼珠子动也不动,宛若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叶枫后背凉嗖嗖的,连退了好几步,颤声道:“你……是谁?”那人双肩耸动,似想站起,岂知一大团东西从肚子里掉了出来,叶枫看得真切,原来他腹部破了个大洞,露出了五脏六腑。 叶枫叫道:“你莫动,我来帮你。”就在此时,一道剑光自他眼前快速闪过,嗤的一声轻响,削断了那人的喉咙,叶枫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你为什么要杀他?” 东方一鹤冷笑道:“既然你救不了他,为甚么要给他希望?”他双眼转动,打量着遍地的尸首,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悲伤,肌肉剧烈抖动着,沉声道:“只有推翻武林盟,才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叶枫勉强笑了笑,道:“你真的打算与岳重天联手?”东方一鹤笑了,笑得无比的狡滑,道:“我又不是大蠢牛,非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要搞三足鼎立,我就要欢天喜地的凑热闹,他们干嘛不直接对决,岂非省了许多工夫?” 叶枫微笑道:“你是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东方一鹤眨着眼睛,道:“既可以置之事外,又能趁机摘桃子,何乐而不为?”他的眼睛痴痴地望着遥远的西方,脸上的表情都已凝固,那个地方一定有让他永生难以忘怀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去?”叶枫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我要去杭州。”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和变故,即将要走的路,渐渐在心中变得清晰起来,扳倒岳重天,返回华山派,挑战三巨头! 他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凤凰涅槃,还是滑向无法挽救的地步,他只想做个有血性的人,做武林盟的掘墓人! 人活在世上,应该是开开心心,笑容满面,而不是做某个人,某个组织的走狗奴才,身不由已,生不由死!沉默的人们,该发出最响亮的声音了! 第四卷完。 叶枫杭州之行,是人生转机,还是更大危机?岳冲、岳重天能放过他么?他会以何种方式与魔教妖女云无心见面?余观涛、杨洁、李少白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敬请关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大年三十 转眼之间,便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为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俗称为岁尾,有腊冬,残冬,穷冬,腊月,冰月,余月,极月,清祀,冬素,大吕等三十多种称呼,其中人们最为熟知的当属“腊月。” 之所以叫“腊月”,是因为“腊”是古化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有“冬至后三戌祭百神”之说,即每逢冬至后的第三个记日干支中含有地支“戌”的日子。 《玉烛宝典》:“腊,一岁之大祭。”《独断》:“腊者,岁终大祭。”《荆楚岁时记》:“孔子所以预于腊宾,一岁之中盛于此节。”《礼记.月令》:“孟冬之月,门闾腊先祖五祀。” 越往南行去,气氛越是浓郁,但见道路两边的房屋修缮一新,门窗刷上明亮的色彩,耳边不时响起噼噼叭叭的鞭炮声,以及孩童屈指算着,还有多少天过年的欢呼声,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分:“又过了一年啦,可我还是一事无成。” 办年货,杀年猪,以往冷冷清清的集市,忽然像涌泉般挤满了人,堆满了各色的货物,落叶归根,回家过年,这是几千年百年来亘古不变的传统,叶枫被这气氛感染,阴郁的心情不禁为之一宽,一颗心飞了起来,飞到了险峰挺拔的华山:“影儿,影儿,你如今过得好吗?你会恨我么?” 此时正好经过一个土地庙,庙里的土地公婆已被信男善女刷上新漆,换上红彤彤的衣裳,坐在神坛之上,显得格外的精神,叶枫忍不住立住了脚步,痴痴地看着这一对始终相互厮守在一起的公婆,忽然之间,胸口似让铁锤重击几记,几乎无法喘息过来。 他实在太对不起余冰影了,就连分别的那一瞬间,他都没有抬头看她的勇气,二十来年的厮守,不过是个梦境而已。 立在他身后的岳冲冷冷道:“做了就莫后悔,要么你就别伤害别人。”叶枫斜眼看着岳冲,却见他神情漠然,好像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不觉心中一怔:“莫非他已经想开了?这个家伙到底想干甚么?” 这个家伙到底想干甚么?是叶枫这些天最大的疑惑。 他时时刻刻提防着岳冲,他从不相信岳冲,会让他轻轻松松走到杭州,说不定岳冲心中已经准备了一千条,一万条阴谋诡计,随时会让他非正常死亡。 比如让他莫名其妙从高楼堕下,吃饭的时候被骨头噎死,而他的死亡鉴定有可能被写成:“精神恍惚,压力极大,近来一直有轻生念头。” 叶枫明白这一点,他当然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他一直小心谨慎,近乎以变态的方式来应对,一日三餐,他点的是不会产生任何残渣,以汤水为主的食物,每次看到岳冲大鱼大肉,嘴巴并发出摄人魂魄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叶枫心中宛若似被无数只小猫抓挠,恨不得冲过去掀翻他的桌子。 出恭之前,总要寻根长长的棍子,在臭哄哄的粪炕来回搅拌数十次,万一岳冲就潜伏在粪坑之中,趁他浑身汗毛孔张开,一泻如注之际,蓦地冲起,一剑刺入他的**,一个人想要杀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上床之前,总要花上一两个时辰,检查房间有没有暗道,墙壁牢不牢固,梁上的椽子是否腐烂,就连无辜的虫子,也被他消灭得干干净净,万一这些虫子被别有用心的岳冲,喂上某种致命的毒药,然后来咬他一口,岂非呜呼哀哉了? 防范手段之繁杂,连他自己都瞠目结舌,惊叹不已,甚至有几分瞧不起自己:“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 但不管他怎样折腾,岳冲却无任何动作,只是一双深邃的眼中,始终带着任何人都不能了解也无法解释的表情,更让他忐忑不安,毛骨悚然:“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岳冲有什么计划,毫无疑问的是,一旦岳冲出手,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天,到了湖州,正好是大年三十。 湖州市地处浙江北部,东邻嘉兴,南接杭州,西依天目山,北濒太湖,与无锡、苏州隔湖相望,处在太湖南岸,东苕溪与西苕溪汇合处。自古以来素有丝绸之府,鱼米之乡,文化之邦的美誉。 进得城内,只见屋宇层层叠叠,街道清洁干净,繁华似锦,岳冲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冷冰水的脸上却有了奇异的色彩,就好像孤寂的少年,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恋人,就连叶枫也不禁说不出的欢畅。 岳冲脸上的色彩,慢慢的化成甜美温柔的笑容,此刻他的情怀,想必正如微醺薄醉一般,轻轻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这首词,悲凉凄苦,真挚深沉,但经岳冲的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却有些柔风拂面,低吟浅唱的感觉,况且岳冲已经变了,成了个不容易流露感情的人,硬生生将字字都浸着血泪,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的悼亡词念得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叶枫本来肚里墨水不多,自然无法体会此词的绝望无奈,听得岳冲腔调温软秀气,不由得心魂俱醉,心道:“还算有些识相,猜到了我的心思,知道念些吉利的东西,哄老子开心,万一惹毛了我,管他娘的是不是过年,他敬我一尺,我便还他一丈,明天我就送他一副春联,上联是内外平安好运来,下联是合家欢乐财源进,横批:吉星高照。我是从不欠别人人情的。” 岳冲痴痴地望着,静静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地回过头来,凝视着叶枫,微笑着一字一字说道:“我要做几件事,你来不来?”叶枫想都没想,就跟他去了。 第一件事是剃头。叶枫心想:“辞旧迎新,从头做起,这样不错。” 剃头匠的手艺和贴在门上的对联一样的霸气:“操天下头等大事,做人间顶上功夫”,不一会儿,便将蓬头垢脸,满脸虬髯的岳冲变成了容光焕发,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叶枫看得双眼发直,心中泛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酸意:“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又想去祸害良家妇女么?”忍不住嘿嘿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见一个人?” 岳冲怔了一怔,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的?”叶枫咬牙切齿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不吃屎,难道吃草啊?”岳冲淡淡道:“狗至少是自由的,不像有些人,戴着看不见的枷锁,受到的牵制太多。” 楼外楼。 毕竟过年了,平时那些在这里一掷千金的大爷,纵是再不想家,也不得不回去周旋应付,因而显得格外的冷清,某栋楼台隐隐传来的琴声,孤寂冷清,好像一个幽怨的女子,对着孤星残月,喃喃低语,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并不是每个人过年都是快乐的,并不是每个人过年都能合家团圆,有的人想家,却偏偏有家不能回,不怕父母怨怪自己没出息,就怕某些人的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啊! 叶枫和岳冲都没有说话,一种又涩又苦的味道瞬时间堵满了他们的喉咙,他们也一直活在悲伤之中,他们几乎都忘记快乐是什么样子的了,脸上的微笑,不过是强作欢颜,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心中的痛苦。 岳冲轻轻上了楼,慢慢推开门,屋里坐着个白衣女子,没有化妆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憔悴沧桑,把晚上当白天的女子,都是用青春做赌注,当然老得比较快,那女子见他们进来,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是双手捂住脸庞,尖声叫道:“不要看我的脸,你们出去!” 岳冲微笑道:“不管你变成怎样,我永远忘不了你,悠悠。”悠悠就是她的名字。叶枫心想:“小白脸处处留情,大小通吃,怪不得那么多人娶不到老婆,成了单身狗。”悠悠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道:“我认识你么?”岳冲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悠悠连打了几个哈欠,道:“抱歉,今天我不做生意,难得一天清闲,我想独自静静。”岳冲凝视着她,忽然叹息一声,道:“难道你想在这里终老一生?外面精彩的世界,优秀的人,你为什么要错过?” 叶枫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道:“这臭小子,想弄个假媳妇儿,骗取他父母,亲戚朋友的大红包,不给我三七开,我非得拆了你的西洋镜。”悠悠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凝固,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秀眉微蹙,道:“你想做甚么?”叶枫心想:“若想女人动心,先得让她感动,好计谋。” 岳冲道:“我要替你赎身。”悠悠“啊”的一声,身子颤抖,摇头叫道:“我……我不要!”岳冲道:“你出卖肉体,省吃俭用,过着没有尊严的生活,所赚的钱让你的父母,兄弟花天酒地,挥霍一空,你有没有替自己着想过?整个湖州城的人都夸你是个好女孩,但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蠢女孩,所谓的牺牲付出隐忍,不过是助长了他们对你的欺凌压迫。” 叶枫心中猛地一酸,暗道:“道理讲得真好,可你自己过得快乐吗?”悠悠站了起来,道:“我愿意!”岳冲道:“当你人老珠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呢?他们会怎样对你?” 他的话就似一道霹雳闪电,击中了她最不愿提及的伤痛,明亮的双眸倏地暗淡下来,仿佛艳阳高照的晴空,忽然吹来了滚滚黄沙。悠悠颓然坐下,泪水长流,道:“我这样的女人,谁敢娶我?就是娶了我,也会将我扫地出门,一只专吃粮食,不下蛋的鸡,留着有什么用?”岳冲微笑道:“我送你一个孩子。” 穿过几条长长的巷子,来到一幢破败陈旧的房屋之前。悠悠满脸惊讶,不知岳冲带她来这里做甚,便在此时,听得屋里一个女人大哭道:“我宁愿做牛做马,吃糠咽菜,也不要卖了小六子……”一男子长长叹息道:“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若非真的穷得揭不开锅,谁会卖孩子?别人过年至少有鱼有肉,我们有什么?咸菜霉豆腐,或许小六子到了别人家,过得更好呢?” 岳冲轻轻敲门,当即一男子抱着一婴儿走了出来,叶枫从敞开的门缝看了进去,只见肮脏漆黑,泛着一股恶臭味的屋内,或坐或站着五个孩子,要么是上身无衣,要么是下身无裤,祼露出来的地方,尽是黑黝黝的污垢,早就看不出肌肤的颜色。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痴痴地抱着摇摇欲坠的柱子,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枫不忍再看,忙转过头,他们所走来的路上,见过好几户有钱人家,将整只鸡鸭,整桶米饭扔入污水沟中,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深宫大殿里的皇帝老儿,龙颜大悦地看着被精心修饰过奏章,以为国泰民安,又是个可以名垂青史的盛世,阴暗的深巷里,苟延残喘的人,连吃顿丰盛的年夜饭,都是遥不可及奢望的人,他能看得见么? 那男子急促道:“不许讲价,不许欠钱。”那婴儿虽然面青肌黄,但一双眼珠骨溜溜的乱转,手臂上下伸缩,十分的可爱,岳冲自怀里抽出几张银票,道:“做个小生意,好好对待你婆娘,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与你共甘共苦的。” 三人走出长巷很久,阳光满天,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悠悠忽然道:“难道你不怕我对他不好么?”岳冲道:“我相信你,一个连小猫死了,都要大哭一场,每天在窗台上,要为鸟雀准备吃的女孩,心肠能坏到哪里去?” 悠悠格格一笑,显得极其开心,道:“他叫什么名字?”岳冲沉吟道:“人只有希望,才会积极上进,充满活力,他就叫岳希望吧!”叶枫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湿了,他为什么要流泪?他的希望在哪里?岳冲又道:“以后他长大成人,只要不做危害别人,社会的事,他想做任何事情,请你大力支持,别打击他的信心。”说到此处,眼眶竟红了。 他们目送着悠悠远去,悠悠走得格外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因为她拥有了希望!叶枫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岳冲淡淡的道:“因为岳家不能无后,以后在江湖相见,请你对他手下留情。”叶枫似懂非懂,心里好生奇怪,暗道:“他莫名其妙的,难道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烟花 烟花满天飞 两人拐了个弯,却听得头不出的解脱油然而生。 只有躺在这里,才感觉不到痛苦,悲伤,叶枫心中忽然感到无比的迷惘,无论好人,坏人,成功,失败,都难逃一死,他究竟该做怎样的人?所谓的爱恨情仇,到底有没有意义?当下刻骨铭心,自从为迈不去的一道坎,某段时候回头再看,是不是觉得幼稚可笑? 忽然之间,耳边响起“笃笃”的敲打声,只见岳冲的一张脸伸了进来,微笑道:“该走了。”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子,大步走了出去,叶枫立刻就跟着追了下去。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整个城市已经沉浸在一片辞旧迎新的欢乐之中,祝福声,欢笑声,鞭炮声,此时此刻没有悲伤,怨恨,只有宽容,愉快,幸福,不管怎么样,这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将翻过去,明天既是新的一天,又是开启新的时代。 他们仰面朝天躺在一座宋代建成,七层铁塔的顶端,四周冉冉升起的烟花,犹如一枚枚妖艳的流星,拖着灿烂夺目的光芒,在他们头顶砰砰炸了开来,宛若身处梦境一般,心里皆是甜滋滋的。 叶枫暗自寻思:“师父想必又在畅谈来年大计,宏伟计划,师母忍不住要埋怨‘吃个年夜饭,也要讲那么多大道理‘,众师弟师妹哪里会听?嘴里早塞满了东西,平时难得大鱼大肉,此时不大捞一把,岂非追悔莫及?”想到此处,脸上登时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就在此时,烟花越来越密集,照得头顶的夜空如白昼一般,叶枫目不转睛地瞧着,竟已痴了。忽听得岳冲嘿嘿冷笑道:“无论欠了别人多少钱,到了年底,哪怕无力偿还,都要给别人一个交待,这是规矩。” 叶枫心里蓦地一寒,转头看着岳冲,他的话里有刀,眼中也有刀,杀人的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你什么意思?”岳冲冷冷道:“我答应过青青,一定要杀了你,你一天不死,终究是个麻烦,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叶枫平平静静道:“现在么?” 岳冲冷笑道:“大年夜把所有的账都算清楚,还有比它更合适的日子么?”叶枫不能否认。岳冲慢慢解开腰间的铁链,冷冷道:“拨你的剑。”叶枫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的武功早在你之上,你和我交手,必败无疑。”并非他有意吹嘘,事实的确如此。岳冲道:“难道因为这样,我就要畏惧退缩?” 叶枫双手抱膝,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神色淡定,微笑道:“好美的城市。”岳冲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潮红,铁链抖得笔直,指着他的心口,厉声喝道:“起来!”叶枫身子纹丝不动,道:“我只想静静地看看璀璨的烟花,听听世人欢乐的笑声。”岳冲厉声喝道:“你我都不配拥有这种生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刀头沾上了别人的血,这辈子也就休想有片刻的安宁。 叶枫虽然还在笑,但笑容却已经僵硬,凝固在脸上。岳冲道:“你武功的确比我高,但你缺乏一样东西。”叶枫道:“哦?” 岳冲道:“你已经没有血性,什么是血性?就像是男人的腰子,没有了它,腰杆能硬得起来么?”叶枫面色微微一变,右手情不自禁按住了剑柄。岳冲道:“你若敢站起来与我一战,就算我死在你剑下,也无怨言。” 他连声冷笑,接着又道:“可是你不敢!因为你是条被打断脊梁的癞皮狗,没有腰子的阴阳人,所以我也不怪你,因为你只想厚颜无耻,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叶枫眉毛渐渐竖起,眼中渐渐有了杀气,五根手指用力地握住剑柄,却没有拨出来。 --不是我没有脾气,只因为我还把你当朋友,虽然我们有不同的追求,当中有极大的分歧,但我真的不想杀你。 岳冲哈哈大笑,道:“尘归尘,土归土,人终究要死的,你纵使平平安安过了这个年又如何?还不是要在杭州丧命?”密集的烟花,把岳冲一张俊脸照得阴暗不定,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叶枫长长吐了口气,抬头望天,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的平静。 既然躲不了,就让他迎面直对吧!想到此处,缓缓拨出长剑,退后一步,站在下风的位置,淡淡道:“你先请。”岳冲哈哈一笑,道:“叶大侠,你果然狂得紧。”当下抖动铁链,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叶枫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一眼就看出了至少三个破绽,只须长剑轻轻一动,便可以教他血流当场,心想:“一招击败他,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大过年的,何必弄得他哭哭啼啼?”随即闪身避开。 岳冲身子旋转,横在他的前面,铁链抖得笔直,如枚长剑,往他的眉间直刺过去,叶枫提足后跃。岳冲冷笑道:“好,好极了!”提起铁链,斜斜向下,刺向叶枫的右胁,叶枫斜身闪开。岳冲道:“你以为向东方一鹤学了些本领,就可以目中无人么?”铁链圈转,倏地刺出,光芒闪烁,铁链连刺他身上七处穴道。 叶枫步步后退,忽然脚下“喀嚓”一声,踩破一块琉璃瓦,原来已经到了边缘,再退一步,恐怕就要从高塔坠下。蓦地拨起身子,稳稳站在瓦面之上。岳冲却收势不住,直扑出去,叶枫大吃一惊,手臂伸出,抓住他的衣领,便要把他拽回来。 不料岳冲腰身一扭,整个人滴溜溜地扑入他的怀里,叶枫措手不及,只听得“啵”的一声,两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叶枫“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又羞又怒,道:“你想干什么?”岳冲道:“我倒想问你,你想干什么?”左掌急扫。 叶枫闪避不及,“拍”的一响,右脸上已重重吃了个耳光。岳冲一招得手,迅速退开几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笑道:“泻泻小子,想吃我的豆腐,可是至今为此,我喜欢的是女人。”叶枫莫名受辱,一股怒火腾地从心底涌起,气得肺都快炸了,骂道:“原来你是颠倒是非的泼皮无赖!” 岳冲笑嘻嘻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叶枫道:“好!”刷的一剑,向岳冲刺去,这一剑带有惩戒的意味,故而既快且狠,岳冲忙一闪身,终究慢了一步,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尖刺破衣裳,紧贴着肌肤,只要叶枫手腕一翻,便可使他身负重伤。 叶枫却劲力不吐,冷冷看着他,岳冲吃了一惊,道:“假仁假义。”铁链晃动,劈头盖脸向叶枫砸来。叶枫一声长笑,连出数招,占了先机,一团烂银般的剑光,罩住了岳冲。 岳冲登时脸色大变,说道:“你……你……”舞起铁链,然而处处受制,犹如撞上铜墙铁壁,所处的范围越来越小,叶枫喝道:“倒也!”长剑倒转,剑柄重重叩在岳冲的右膝上。岳冲只觉得膝盖酸软,右腿跪倒,随即跃起,道:“岳家子弟,流血不低头!” 叶枫长剑上挑,剑尖抵往他的心口,冷冷道:“我找的是你父亲,与你无关。”岳冲傲然道:“做儿子的,替父亲分忧解难,天经地义!”猛然将头低下,喉咙直往剑尖撞去。叶枫大吃一惊,忙不迭把手臂急缩,长剑蓦地收回数尺。 岳冲哈哈大笑,笑声却带着几分凄凉,挥动双手,叫道:“别了,朋友!”身子如推倒的骨牌,直直的从高塔堕下。叶枫不怒反笑,道:“这小屁孩,鸭子死了嘴巴硬,明明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倒说得似凯旋而归般得意光荣!”盘膝坐下,看着往下堕落的岳冲,也挥了挥手,长笑道:“有空找我喝酒!” 冲天而起的烟火,急速飞落的岳冲,仿佛构成了一副残酷,悲伤的画面,向上是欢乐沸腾的天堂,向下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叶枫的心忽然沉到了最深处,手脚冰冷,整个人都在颤动,寻思:“难道……难道他……” 岳冲闭上了眼睛,张开四肢,似乎躺在柔软的藤椅,享受着情人般多情的阳光,忽然大声说道:“记得去陈记棺材铺取货!”叶枫心中一凛:“原来他早就不想活了。””想到此处,面色变得苍白,汗水涔涔而下,叫道:“不要!”左掌在瓦面一按,借力跃起,嗖的一声,冲到了数丈之外。 将尽力竭之时,又寻凸出的屋檐,瓦面,如此反复数次,转眼之间,已冲到岳冲身前,只须一伸手,便可以捉住他的脚踝。岳冲睁开了眼睛,脸上起了种奇怪的变化,可是立刻又恢复冷静,微笑道:“你这是何必呢?”叶枫反问道:“你又是何必呢?”伸手抓了出去。 岳冲眼里仿佛闪动着晶莹的泪光,缓缓说道:“我想陪她吃年夜饭,看烟火,关你甚么事?”双手舞动,数十枚暗器如调皮的精灵,从他的衣袖争先恐后窜了出来,向叶枫迎面激射而至。叶枫“啊”的一声,自然而然翻了几个筋斗,挥动长剑,上下格挡。 只听得岳冲放声吟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说字刚念完,砰的一声巨响,犹如一篮鸡蛋摔在地上,只见岳冲直挺挺躺在青石板地上,脑后不断涌出鲜血,叶枫惊得呆了,张嘴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叫不出来。岳冲一时尚未气绝,向他招了招手,叶枫见他奄奄一息,已是无救,忍不住心中大恸,哭了出来,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傻?” 岳冲叹了口气,道:“你……你……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你,我……我这么做,不是最好的解脱吗?”叶枫只觉得胸口热血上涌,嘴唇哆嗦着,真想大声说出来:“我从来就不恨你,青青根本就不爱你……” 但见岳冲命在垂危,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岳冲道:“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根本就查……不出什么线索……”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是微弱。 叶枫道:“既然如此,我不查就是。”这句话说得极为勉强。岳冲道:“我……我……衣袋里有封信,你……你交给我父亲……他自会替你安排妥当,从……今而后,再没有人敢……为难你……”叶枫道:“谢谢你。” 岳冲瞪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痴痴地看着流光溢彩般的烟火,喃喃道:“对……不起,我……既没勇气和……我父亲决裂,摊牌,又……狠……不下心杀你……”蓦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道:“青青……青青……” 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绷紧的四肢瞬时间松驰,再无声息,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真相,他始终认为青青也深爱着他,所以他没有任何痛苦。 其实他的心已经早就死了,一个人的心若死了,就算他的躯壳还存在,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所以他在这辞旧迎新的一天,作为新的开始。 他永远爱着青青,在他心中,她才是他唯一的女人,没有人能代替她,就算她已经化为尘埃,在人间寻不到任何痕迹,但他仍然清晰记得初见遇到她的情景。 朦胧飘逸的烟雨,幽深局促的巷子,白得一尘不染的衣裳,还有比桃花还要艳丽的笑容……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些无法忘怀的景象便一幕幕涌了上来,原来她从未远离过! 有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浓烈的幻觉:“我一定要找到她!无论天涯海角,和她永远不分开!”站在高塔之上,更是仿佛听到了她柔声的叫唤:“阿冲,我寂寞得很,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于是他纵身一跃,只为能够和她长相厮守。叶枫颓然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青青压根儿就不爱岳冲,是他自己陷得太深,枉送了性命! 这是何等残酷,绝望的爱啊!叶枫慢慢抬起头,烟花更加密集,远处的寺庙,传来新年的钟声,千家万户,响起了欢呼声,新的一年,终于来临了! 叶枫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平静,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再难走的路,都要一步步走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唯我独尊 正月初八,杭州,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岳重天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简直好到了极点。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到了六十岁,就像已经落山的残阳,再没有了冲劲,再没有了热情,胸臆间充斥着颓废,曾经笔直的腰杆也不知不觉佝偻起来。 但岳重天并不认为自己是即将步入暮年的老人,反觉得自己才不过六岁,十六岁,犹如初升的旭日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世上任何的难事,都不能让他停止前进的脚步。 每天一睁开眼睛,望着空中光芒万丈的太阳,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豪气:“用不了多久,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都会传颂着我岳重天的名字!我是江湖豪杰心目中的新偶像!” 据变革派公开的资料显示:做一个负责任,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是他自小以来的愿望。这些年来,他一直为这个目标不懈奋斗着,甚至减少了许多收益,得罪了许多的人,说到底,他不想浑浑噩噩,似行尸走肉般过完一生。 连他的对手都不得不承认,他勤奋上进,忠诚热情,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绯闻,像他这样的男人,绝不会缺少美女陪伴,要么他实在太爱他的妻子,要么他隐藏得太深,所以很少有人用女人做话题,来打击他,因为连他们都不相信岳重天会是那种人。 只有岳重天心里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慢慢的喝了半壶雨前茶,缓缓站起,走到巨大的镜子之前,他喜欢镜子,因为镜子能让他看到另外的一个他,也只有在镜子里,他才会彻底放松。 此时镜子里的他,高大魁梧,精神抖擞,头上一根白发也无,肚子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八块腹肌棱角分明,看上去就像三十岁的男子汉,一个六十岁的男人能拥有这些,无疑是值得骄傲的,但他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将武林盟一统天下的局面,硬生生开创出一股属于他的势力! 以至许多人惊叹不已:“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用实力打天下!” 打天下无非有两种方式,第一种简单鲁莽,以石头撞石头的姿态,死打硬拼,血战到底,纵然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足够他们收拾好一阵子了。 第二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每一个步骤经过精密计划,每一个损失控制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最终以四两拔千斤之势,在不知不觉之间,一举改变局面,变革无疑属于第二种方式。 但不代表变革就没有任何风险,变革的利弊关系,同样显而易见,拥护他的人,恨不得连命都不要,恨他的人,巴不得他立刻失败。 变,不仅意味着利益重组,重新分蛋糕,而且要损害到一小撮人的利益(这一小撮人,也就是所谓的社会精英,掌握着大部份的权力,财富,资源),古往今来,有几个变革者,能有好下场?历史上的商鞅,吴起,王安石就是最好的例子。 岳重天当然不是那手中头脑发热,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要变革,最必须具备的条件是,心思谨密,沉着稳重,经验老到。 他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去论证变革的可行性,以及推演各种突发的情况,又花了三十五年时间,去结交人脉,打点布局。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明明扮演着武林盟掘墓人的角色,却从来没有引起武林盟的警觉,因为他足够的低调,谦逊,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人替他出面说话,遮掩。 经过四十年的苦心经营,忍辱负重,昔日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也两鬓斑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当今的江湖大势,已经彻底倒向他这一边,大部分的人,都盼望着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一潭散发着恶臭的死水,早该让它流动起来了! 此时的他,就似站在黎明之前,稍稍一伸手,就可以撕开笼罩在上面,薄薄的一层黑幕,这个江湖,终将是他的!每想到此处,心里就会感到有种奇特的冲动,忍不住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叫喊:“我岳重天,才是这个江湖新统冶者!” 六十岁又如何?黄忠六十才跟了刘备走,姜子牙八十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挂帅,孙悟空五百岁西天取经,白素贞一千多岁下山谈恋爱,和他们比较起来,他还年轻,有什么好急的? 神龟虽寿,猷有竟时。 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今天他就要向武林盟吹响变革的号角,武林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顺应民心,接受改造,要么被历史潮流,冲得落花流水,他要做的事,一向算无遗策,彻底有效。 他看着镜子里的他,不由得热血上涌,心情激荡,就像马上要解开心爱女人衣带的少年郎,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完全放松,对着镜子,扮鬼脸,吐舌头,摆腰扭臀,拍打腹部,抚摸胸脯,嘴里唱着欢快的小曲,仔细听的话,居然是坊间青楼流行的艳曲,名动天下的岳重天,竟如风流轻佻的花花公子一样! 谁说做大事的人,就得一本正经,**肃穆?谁说偶尔就不能当放荡不羁,不受约束的老顽童?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恢复正常,放松的肌肉渐渐绷紧,雄心壮志立刻又爬上了他的心头:“岳家王朝,由我开启,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将近午时,数千名宾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帮主金无忌,川东排帮龙头老大萧万水,云南大理段家老二段玉圭,东海巨鲨岛岛主夏侯横……皆是江湖上有身份,排得上名号之人,他们既然亲自来参加岳重天的寿宴,也就等于公开表态,支持岳重天的变革。 岳重天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站在自家大门前,迎接着各位宾客。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却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面,一时间招呼引见,承奉客气,热闹无比。 精明能干的管家指挥着家丁佣人,里里外外摆设了三四百席,岳府本来宽敞宏大,前几个月,岳重天又将数十间闲置的空房拆除,平整,形成个大广场,当中筑着一高台,上面只摆放着一桌酒席,其余数百席如群星捧月一般,分布在高台之下。 能在高台入席,皆是与岳重天关系亲近,深得信任,在江湖上身份,地位极高之人,岳重天也不谦让,抢先坐入首席,并非他得意忘形,高兴过了头,而是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出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要让所有人怀着敬畏之心,用仰望的眼神来看他。 岳重天居高临下,双目环视,望着台下数千号英雄豪杰,纵然他涵养极好,见识再广,此刻心中也不禁荡起了层层的波澜,当下深吸几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暗暗告诉自己:“我是江湖新霸主,必须习惯众人仰视的目光。”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不快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岳冲居然还没有回来!平时行事荒唐,胡闹也就罢了,这么紧要的日子,却还吊儿郎当,多半让他的母亲给宠坏了,回来决不轻饶他! 岳冲就像一根针,经常刺痛的他的心。他始终不明白,岳冲为什么要和他处处作对,他为岳冲安排的人生,难道不好么? 一个男人,不积极进取,只知道吟诗作赋,纵情山水,谁会看得起他?岳重天最无法忍受的是,岳冲整天鼓吹的自由,仁爱,在他看来,不过是给自己堕落,放纵找借口。 作为岳家王朝的始皇帝,他决不允许他的继承者是个软弱无能,忧柔寡断的诗人画家,不管岳冲愿不愿意,他都要将岳冲脱胎换骨,百炼成钢。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说不出的懊恼,后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岳冲一人身上,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他当初为什么不把她娶进门,让她为他生个儿子?以她的智慧手段,生出的儿子必然比岳冲强得大。 更不可原谅的是,他已经让她彻底丧失了做母亲的希望,每次看到岳冲无所谓,不争气的样子,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能怪谁? 想到此处,心中怒气上涌,不由得极为不满地看了他妻子一眼。他妻子出身名门望族,脾气相当强悍,只是岳重天近年如日中天,竟让她心生畏惧,当下面有愧色,缓缓低下头去。 就在此时,白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均是安份守己,品行端正的好人,若非这世道实在太乱,让人实在看不下去,谁不愿意享受幸福生活?”众人齐声应道:“以我一人,换得千家万户欢乐,虽千万人吾往矣。” 白羽微微一笑,道:“其实问题并不复杂,解决起来也不难,为什么非得闹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爷们却始终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呢?因为顺应民心,等于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挖了他们的心头肉。” 众人齐道:“那些人根本就不关心大家死活,他们在乎的是自己能捞到多少好处。”白羽冷笑道:“难道我辈是鱼肉牛羊,任由他们盘剥宰割么?”众人振臂高呼道:“不是,不是!” 白羽点了点头,反问道:“那该怎么办?”众人用尽全力,大声叫道:“变革,变革!”如轰雷一般,震耳欲聋。岳重天却坐着不动,脸上一点反应也无,好像他们所说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白羽右手微动,示意大家平静下来,又问道:“你我有能力推动变革么?” 众人摇了摇头,道:“没有!”白羽紧问道:“是谁最有资格,举起变革的大旗?”众人应道:“岳重天,岳大侠!”岳重天脸上微微露出了些笑意,白羽之所以能够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因为他心思谨密,做任何事都站在岳重天立场上,更不会沾沾自喜,永远牢记着自己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白羽道:“按理来说,岳大侠身家显赫,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过着快乐富足的生活,但他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难道他是天生的劳碌命?抑或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众人道:“不是,不是。”白羽目光左右观望,道:“谁能做到似岳大侠一样,四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做一件事?” 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齐齐地望着岳重天,均想:“莫说四十年如一日,就是四十天,我也坚持不住。”岳重天哈哈一笑,双手抱拳,道:“白贤弟,你把我夸得太离谱了,我不过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白羽继续说道:“因为岳大侠心中挂念着千千万万说不上话,没有任何地位的江湖朋友,变革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有权利参予江湖事务,制约大门派,变革成功,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们大家?还是岳大侠一个人?” 众人道:“当然是我们!”白羽道:“不错,老天毕竟公平,这江湖虽然肮脏,黑暗,总算派来了岳大侠这个大救星,也算对世人极大的欣慰,当下江湖,就数我们变革派一枝独秀,矫矫不群,那都是岳大侠领导有方之故。”说到最后,右膝弯下,双手抬高,将酒杯递给岳重天,道:“恭祝岳大侠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众人纷纷跪拜在地,道:“恭祝岳大侠千秋万载,寿与天齐!”在座众人大多数不是与岳重天共过患难,就是受过岳重天的恩惠,欢呼拥戴之意,都是发自内心。岳重天巍然不动,待众人呼毕,才站了起来,凝望着众人,只觉得内心澎湃,热血上涌,忽然之间,几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天上人间,唯我独尊!”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他身边的人也有信心,一个人本事再强,也是单枪匹马,孤军奋战,一群人再弱,只要把他们聚成一团,亦是一股无法忽略的力量!深吸了几口气,大声说道:“大家共进共退!”内力充沛,远远传了出去,久久不散。 众人附和道:“好!好!”与岳重天的声音相互呼应,当真是惊天动地。岳重天道:“没有大家的鼎力相助,包容谅解,哪有我今天的成就?请受我岳某人一拜!”屈膝在地,连叩几个响头。众人大惊失色,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要跪了下来。 岳重天脸露不悦之色,朗声说:“你们若是那样,便是不把我岳某人当成兄弟朋友!”众人无可奈何,却悄悄将身子偏到一边。岳重天霍然立起身子,哈哈大笑,道:“我一个人活到万万岁,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寂寞得要命!”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道:“大家一起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众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满脸通红,跟着一饮而尽,道:“好,好!”这就是岳重天的过人之处,总有办法让大家死心塌地,为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他就是块吸铁石,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他的魅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挑战者 不是谁都可以做带头大哥的。 这些人虽然都是叱咜风云,纵横天下的英雄豪杰,但是岳重天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比他们优秀得多,也只有岳重天才能领导他们。 他们之所以支持变革,并非像对外宣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那么高尚伟大,,而是各有各的打算。 在武林盟处处受制,只吃骨头渣子,被人当丫鬟使唤不说,投身岳重天,那可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功臣,且不说能封为一字并肩王,至少一辈子不愁没肉吃。 岳重天心里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水和船,船想快速前行,必须由水推动,哪怕是分不清颜色的污水,想让岳家王朝千秋万载,就必须允许一批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存在。 不把利益落实到每个人头上,不把每个山头圈好,谁肯做掉脑袋的事?压根就不想替千千万万卑微的人呐喊,争取地位的行为,说白了不过是假变革,就算侥幸成功了,也是换汤不换药,正所谓该死的张土豪倒下了,他娘的李财主又站起来了。 岳重天缓缓坐入椅中,叹了口气,黯然道:“凡事不做绝,给鼠留碗饭,我从来没想过要赶尽杀绝,逼得他们无路可走,这不是泄气话,这是实话,我只想修修补补,好的东西留下来,不好的慢慢改正,大家嘻嘻哈哈,和平相处,但是他们既不领我的情,更不接纳我的建议,一口咬定我是要革了他们的命,唉,我让一步,你让一步,皆大欢喜,何必非得兵戈相见?”十指紧抓着扶手,神色甚为落寂。 白羽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不屑,道:“这武林盟叫做天作孽,不可活,岳大侠给他们台阶下,偏偏要拿足架子,从此以后,便是向咱们摇尾乞怜,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了。”众人拳头擂着桌子,碗碟相撞,汤水溅出,叫道:“灭了武林盟,灭了武林盟!” 岳重天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这个武林盟,已经病入膏肓,不把他推倒重来,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白羽道:“武林盟堕落到这种地步,就不值得尊敬、可怜了,因为他们是腐朽,落后的象征,时代的车轮要持续,高速行进,就必须扔掉不合时宜的包袱,而武林盟就是最大的累赘!” 岳重天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武林盟,大家一定会过得更好。”说到最后,霍然站了起来,双目精光暴射,眉宇间尽是霸气,左手用力一挥,用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武林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听从我们的安排,分权让利,接受变革,要么和我们决一死战,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众人只觉得热血上涌,胸膛仿佛凭空涨大了几倍,振臂高呼:“荡平妖孽,一统江湖!”声音似海啸疾风般,气势惊人。白羽道:“就怕武林盟那些软骨头,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肉袒面缚,与我们签订城下之盟。”岳重天道:“我倒是希望武林盟能够与我们一战,这样至少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体面!” 众人哈哈大笑,道:“有尊严就不是武林盟了!”岳重天踌躇满志,道:“从今天起,我们变革派将发出最强的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才干,可以毫无顾忌说出自己想法,观念,正所谓普天之下,再无尊卑之分,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兄弟姐妹!”众人登时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齐齐看着岳重天,既充满了崇拜之意,又是激情澎湃。 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都希望能咸鱼翻身,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他们好像亲眼看到了自己多姿多彩的未来,有没有本事并不要紧,就看自己有没有站对队伍,选对主子。 岳重天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他们要的是奢华的人生。 就在此时,凌霄快步走上高台,众人见他突然出现,不由得暗自一惊:“出什么事了?”凌霄向来负责外面安全,没有特殊情况,决不会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凌霄何等精细人物,见得众人脸色有异,随即放缓脚步,笑道:“喜事,天大的喜事!” 岳重天哈哈大笑,道:“莫非凌兄弟也想敬我一杯酒?”在旁待候的下人忙递过一只空杯,岳重天拿起酒壶,斟在杯中,送到凌霄手中,道:“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一饮而尽。凌霄道:“祝岳大侠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我们想多了。”凌霄手指前方,朗声说道:“刚才有人来报,天现七色祥云,岂非天大的喜事?”众人纷纷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一朵白云也无,却不敢说出口,心中叹了口气:“想不到凌霄居然是阿谀奉承的马屁精。”脸上情不自禁流露鄙视的神色。 岳重天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忽然“咦”了一声,微笑道:“果然是七色祥云,凌兄弟,像不像七尊神像?”凌霄脸上泛着异样的光芒,连连点头道:“是,是,岳大侠当真目光如炬。”岳重天指指点点道:“中间的那位当然就是创世元灵,两边分立的是鸿钧老祖,混鲲祖师,女娲娘娘,陆压道人,如来佛祖,菩提佛祖……” 凌霄一叠声应道:“是,是,天呈瑞祥,看来武林盟天地不容,我们变革派,一统江湖,指日可待!”白羽拍手叫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们呢?”众人听说得他们煞有其事,人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痴痴望着空空如也的天空,心想:“难道我们都是蠢人,瞎子?”当然不愿意让别人嘲笑,装出一副其乐无穷的样子,道:“我也看到了!” “鸿钧老祖的头是谁剃的?一点品味也没有,难看死了。”“那个如来佛祖的手在干甚么?大家看看,他在摸女娲娘娘的屁股,女娲娘娘为什么不生气,还笑得那么开心?”“所谓的女神,说白了就是高级娼妓,她故作清高,不过是想卖出高价钱,那些不知情的穷酸腐儒,倒把她吹捧成高贵优雅,殊不知某个地方已是大水缸洗筷子,早就来个千军万马了。”“你也看过《的秘密》,《乂的悲哀》,《乂的心事》?”众人越说越起劲,什么话都敢说。 岳重天趁此空当,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凌兄什么事?”他当然知道凌霄决不是为了喝杯酒,或者是来报告七色祥云这种荒唐事的,能让凌霄拿不定主张,必定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凌霄沉声道:“华山派叶枫来了。”岳重天微笑道:“这个叶枫最近风头正劲,武林盟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他跑到杭州做甚,难道想来投靠我?不过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我敢收留他。”凌霄脸上露出渐愧之意,低声道:“我不知道。” 岳重天瞳孔骤然收缩,他根本想不到素有“灵狐”之称的凌霄,居然也会说出“我不知道”这四个字来。凌霄手下耳目众多,想打听出一个人的目的,绝非难事。凌霄道:“无论我们如何盘问,始终问不出他的意图。”岳重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他想做什么?”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对方的意图都猜不出来,犹如盲人走夜路,怎么去对付别人?叶枫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能够把江湖闹得天翻地覆,必然有过人之处,所以决不能掉以轻心。凌霄又道:“我不知道。” 岳重天眼中射出亮光,道:“你怎么做的?”凌霄道:“我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人手。”岳重天沉吟道:“他的武功?”凌霄道:“深不可测。”岳重天道:“他来了几个人,有没有东方一鹤?”倘若东方一鹤趁机抬价,勒索他,这才是最棘手的事。 凌霄道:“他一个人,还有……”说到此处,竟吞吞吐吐起来,好像极难措词。岳重天凝视着他,微笑道:“你我多年的兄弟,用不着顾虑。”凌霄道:“还有一副棺材。”岳重天脸色微微一变,道:“棺材?他想做甚么?”凌霄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 岳重天双手负在背后,默不作声,脸上神情肃穆,眉间颇有忧意。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敢来找他的麻烦了,他的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多年的努力,即将被这个叶枫彻底终结,所以他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岳重天缓缓吐了口气,一字字说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凌霄道:“狮子巷口。”岳重天冷冷道:“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别怠慢了客人。”凌霄道:“我明白了。”大步离去。 狮子巷,不过杭州城中一条普普通通的巷子,平时极少有人经过,但在此时,却热闹无比,至少聚集了凌霄手下数十名高手,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远处一个向他们缓缓走来的人。 一个衣裳单薄,脸色憔悴的男人,好像一阵大风,就可以把他吹翻几个筋斗,但就是一个人,居然毫不费力闯过了城外,城内的七道防线,一旦被他突破狮子巷,等于直接冲入变革派的核心地带! 只见他的衣裳溅满了鲜血,数丈开外,一股浓郁的腥味,直入鼻中,这些人心里清楚,没有一滴血是他的,而是他们兄弟,朋友的,一只夹着尾巴的野狗,跟着他身后,伸着舌头舐着自他衣裳滴落的血水。 他左手牵着一辆平板车,车上赫然置放着一口漆黑色的棺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谁,越走越近,车轱辘碾压着青石板,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众人不由退了一步,随即又抢上两步,挺胸凸肚,神色狰狞,作为岳重天的嫡系,除了至死方休,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他们的身前,众人这才看得清楚,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看上去很久都没有睡好觉,嘴里连连打着哈欠,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右手紧握着兵刃,一道道热气不断自口里鼻中喷出。 他好像当他们不存在似的,慢慢走着,韩铮越众而出,厉声喝道:“站住!”他是凌霄的副手,负责狮子巷一带的安全。那人收住脚步,淡淡说道:“你想和我说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不回来。是也不是?” 韩铮冷冷道:“你觉得很好笑么?”那人道:“大正月的,大家都不容易,我请各位喝酒!”摸出几张银票,微笑道:“我可以过去么?”话未说完,眼前刀光闪动,嗤嗤声响不绝,银票支离破碎,似是数十只蝴蝶上下翻飞,韩铮抱着双手,刀在鞘中,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刀,收刀的! 那人道:“银票又没得罪你,你干嘛不在我身上刺几十个洞?”韩铮道:“此路不通,请你回去。”那人道:“回哪里去?”韩铮道:“离开杭州城。”那人道:“杭州城是岳重天的啊?” 韩铮脸色骤变,道:“放肆,岳大侠名字是你叫唤的吗?”那人微微一笑,道:“为什么叫不得?皇帝老儿我都敢直呼其名,是不是大侠,还得由天下人来定论,当下的大侠,他娘的和某些人口中的女神,都是一路的货色。”韩铮强忍着气,喝道:“回去!” 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不回又怎样?你们这里几十人,能拦得住我么?”韩铮道:“姓叶的,我们这里几十人,拦你或许拦不住,但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 他就是叶枫。 巷子两边的高墙,遮住了阳光,黑沉沉的阴影,如乌云般的压在叶枫的心里,叶枫眼睛瞟着棺材,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兄弟,我终于把你带回家了。”叶枫往前走了几步,道:“我必须要见到岳重天,别逼我杀人。”众人大惊,抄起兵刃,便要动手。 韩铮眼瞳蓦然收缩,右手已按往了刀柄,冷冷说道:“对不起,杭州不欢迎你。”叶枫眼里露出了淡淡的嘲讽,道:“好大的口气,你能代表谁?杭州千千万万的百姓?”韩铮道:“你的话实在太多了。”叶枫道:“你让是不让?”韩铮拨出钢刀,在地上划过一道白线,冷冷道:“越过此线,格杀勿论!” 叶枫伸出右脚,把白线擦得干干净净,淡淡道:“我一定要过去。”韩钢道:“除非你踩着我尸体过去!”钢刀晃动,嗤的一声,向叶枫右侧攻到。叶枫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踩任何人,但别人也休想踩我一脚!”身子如安了弹簧一般,直冲而起,站在高墙之上,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似是刚落下凡间的天神。 韩铮咬了咬牙,足尖一点,站在叶枫对面的墙头上,道:“谁要和岳大侠过不去,先问我答不答应。”他是岳重天最狂热的信徒之一,有他在,谁都休想找岳重天的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挂羊头卖狗肉 墙头长着几株长草,柔软的叶子在凛冽寒风中左右晃动,人人都说墙头草两面倒,没有气节骨气,有谁明白处在风口上的它们,就似漩涡巨浪中苦苦挣扎的小舟,能够活命已经万幸,还谈什么理想、希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草在风中,同样作不了主。叶枫呢?韩铮呢?巷子里的那些人呢?他们的命运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他们能走多远?何处是他们的归宿?什么时候才能不做风中的草,命运的傀儡? 韩铮痴痴地看着好像随时会被折断的长草,道:“你不过是一个人,而我们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再锐利的剑锋,也会在无数次打斗,对抗中消耗得无比迟钝,直至折断,所以无论向左向右,你都有个不错的结局,为何非要钻死胡同,一条道走到黑呢?” 叶枫也看着摇摆不定的长草,微微一笑,道:“左右才能逢源,这就是最完美的人生,对吗?”韩铮道:“你明白就好。”握剑的五指,渐渐放松。叶枫眼光忽然变得似刀锋般冷酷,道:“这样的变革,变或不变,有什么区别?你们的口号激昂慷慨,很是打动人心,但你们这些所谓先行者的脑子里,依然装着不合时宜的残渣。” 众人面色微变,叶枫目光早已转到他们脸上,冷笑道:“难道不是吗?什么样的人最希望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当然是那些打着如意算盘,另有企图的聪明人,真正想改变世界的人,都是不计生死,勇往直前的痴人硬汉,变革,你们不过把它当成光宗耀祖,兴旺发达的跳板,台阶。” 韩铮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叶枫左手食指敲打着自己的脑壳,道:“里面的东西不改变,你们根本就不配变革,你们注定是荒唐,好笑的小丑。”韩铮瞪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就像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有许多人在杀人之前,都会变成这样子,厉声喝道:“你知道现在是几月?” 叶枫道:“正月,你家的美酒咸肉还剩下多少?”就在此时,传来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声,只见不远处的大街上,一大群人抬着一了什么话,我都是有记录的。”说到这里,眼睛盯着叶枫。 叶枫这才注意到,店内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立着三五个人,手中拿着纸笔,竖着耳朵,记录着每个人所说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涌起,伸手在桌上一拍,破口骂道:“记他娘的王八蛋!” 韩铮立起身子,双手作揖,冲着大家行礼,道:“岳大侠六十大寿,给大家添麻烦了。”众人纷纷立身回礼,道:“非常时期,就该釆取非常措施。”无论口气,神情都显得极为勉强。韩铮哈哈大笑,道:“各位能谅解就好。” 叶枫心道:“岳重天的所作所为,和皇帝老儿有什么区别?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不管是谁,都得乖乖低下脑袋,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候发落差遣,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要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额头叩得肿几个大青包,嘴里说着谢主隆恩,臣愿为牛为马,肝脑涂地的疯话,真是他娘的见到鬼了。” 韩铮挥了挥手,不以为然道:“都别记了,大家都是本份人,能有什么事?”众人长长吁了口气,严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韩铮道:“我问问大家,如今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啊?”叶枫不由撇了撇嘴,心道:“以前活得水深火热,现在小日子幸福美满,有道是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众人果然齐声说道:“以前哪是人过的日子啊?虽然口袋有些臭钱,但总是没有任何地位,天天心中担惊受怕,谁知道那些龟儿子会用什么花样,把我们辛辛苦苦打拼来的财富,变成他们名下产业的一部分?自从岳大侠决意与武林盟一争高下,那当真一心一意替大家着想,大家再不提心吊胆,睡得也踏实多了。” 说到此处,众人不禁手舞足蹈,右拳高举头不定比我们这帮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还要风光。”心有感慨,忍不住嘿嘿的干笑几声,甚是落魄。叶枫大声道:“豪强?不正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乌龟王八蛋么?” 韩铮低沉着声音,道:“你可以在方方面面活得很潇洒。”叶枫哈哈一笑,道:“凭我的本领,做个雄霸一方的豪强,岂非亏大了?大家合伙干大事,务必坦荡真诚,不要说五五开,最少也是四六开,你们二话不说,强行给我一九开,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么?” 他说这几句话时,有意卖弄本领,发自丹田,中气充沛,犹如敲钟捶鼓,头上的瓦片,一眼眼长窗被震得格格乱响,一团团灰尘纷纷落在众人头上,身上,众人似喝醉了一般,个个脸色苍白,头晕脑胀,忽然肚子叽叽呱呱,尿屎一齐迸了出来,整个大厅中好像茅房,臭不可闻。 韩铮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瞬息之间,宛若川剧中的变脸,变幻不定,众人心头怦怦乱跳,却又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正常,道:“你想怎么样?”叶枫微笑道:“我要扳倒岳重天,击败武林盟。” 既然岳重天是假变革,他就不用背负任何道德包袱,这场江湖风暴,就由他掀起吧!他更不想做什么君子,在这个信奉成功至上的世界,正人君子就是他人刀俎上的鱼肉。韩铮神色泰然,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叹了口气,道:“那就没法谈了。” 墙头上的几株长草仍在风中飘忽摇曳。 叶枫凝视着韩铮,轻轻吐了口气,道:“我不想杀人,请你让开一条路。”韩铮道:“你要从这里过,我不反对你,但你必须从我的尸体踩过去。”刀光忽然如匹练一般,蓦地向叶枫胸口刺来。叶枫腰身微微扭动,居然退到了数丈开外,微笑道:“你可以尊重岳重天,但并不代表你要为他送命。” 韩铮肺都要被气炸了,脸部肌肉扭成一团,道:“放屁!”嗤的一刀,平平削至。他在江湖上人称“追风刀客”,出手之快,世所罕见,巷子里的众人只见一道长长的电光疾闪而过,犹如闪电横空,惊心动魄,不由得齐声叫道:“好快的刀!” 但在叶枫看来,这剑虽快,却总是缺少一股惊天裂地的气势,对他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反而伸出右手中,食两根手指,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挟住了他的快刀。 众人登时鸦雀无声,嘴巴张大,脸上露出诧异之极的神色,若非亲眼目睹,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叶枫竟然就似从地上拾起一张纸,自树上摘下一片叶子,轻轻巧巧就挟住了韩铮闪电般的一刀。 韩铮也不禁怔住,毫不夸张的说,他这一刀,便是放在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敢赤手空拳来硬接,这个脸色憔悴的年轻人,难道是来自异域的神魔?刹那间只觉得一道道的冷汗,自后背流了下来。 叶枫微笑道:“你的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快,只不过每个人都在高估自己,把自己臆想成了无所不能的神。”韩铮脸上已全无血色,道:“你别在这里指手划脚教训我,你只不过运气比我好而已。”叶枫松开手指,笑道:“你再砍我一刀。” 韩铮退几步,忽然大喝一声,连人带刀,向叶枫疾刺,比刚才那一刀更加威猛,迅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闯过去 岂知叶枫全不理会,一声长笑,朗声说道:“恕我直言,还是不够快!”昂首挺胸,竟迎着韩铮的钢刀直冲而去,众人心中突突乱跳,一时摸不清他的用意,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叶枫。 韩铮大吃一惊,刚流出来的冷汗,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莫名蒸发了一般,只觉得嘴唇又干又涩,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是杀人时的快感么?还是无法形容的害怕? 他微一迟疑,随即恢复了平静,右臂如伸得笔直的长矛,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刀上,明亮的阳光聚集在精钢铸造的剑尖之上,宛若一个太阳悬挂在上面,韩铮大喜,抖动刀身,强烈的光芒反射在叶枫脸上。 叶枫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自然而然将头偏到一边去。众人拍手叫好,叫道:“杀了他!”韩铮哈哈一笑,道:“好!”钢刀直刺,嗤的一声,刺破了叶枫胸前薄薄的衣裳,甚至感觉到了叶枫有节奏的心跳。 韩铮无法忍受这强烈的刺激,仿佛被一脚踩到尾巴的野猫,神色狰狞,尖声高叫起来。众人被他感染,也跟着放声高叫。 只听得叶枫嘿嘿冷笑,淡淡说道:“你又没有刺死我,瞎激动什么啊?”韩铮突然惊奇地发现,叶枫柔软的肌肤,却变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用力,再也刺不进去。 韩铮又惊又怒,叫道:“这……是什么回事?我不相信!”以他的见识,声望,说出这样沮丧的话来,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叶枫微笑道:“宝马配英雄,名剑赠侠士,你连一把像样的刀都没有……”韩铮怒道:“你……胡说……” 说到这里,他的眼珠瞪得滚圆,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见似明月秋水般晶莹透亮的刀身,不知什么时候长满了密密的黑色细线,犹如扼杀枯树生命的长藤,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他的刀刺中叶枫的那一瞬间,刀身已经被叶枫体内反弹出来的内力震裂,韩铮动也动不站在高墙之上,但他的内心也似这遍布伤痕的刀身,彻底的崩溃了。这样的对手,已经是无法用可怕,震撼来形容了。 叶枫轻声道:“你的刀真的不能杀人。”胸脯抬起数寸,顶在他心口上的快刀,好像从漏斗里倒岀来的沙子,韩铮眼睁睁看着他的快刀,化成了飘飘洒洒的粉未,飞雪般落在众人头上,身上。 韩铮拿着光秃秃的刀柄,仍然惊魂未定,双脚未定,身子摇摇欲堕。叶枫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哈哈大笑,道:“你说得没错,正月里就适合喝喜酒,办喜酒。”迈步便走。韩铮突然镇定下来,大声说道:“你不过投机取巧而已,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见过你大吹大擂的快!” 他的一帮手下纷纷骂道:“王婆卖瓜,臭不要脸,当真卑鄙之极。”韩铮脸一沉,沉声喝道:“我们变革派不是动辄就跳起脚,张嘴骂大街的泼妇!”众人听到韩铮喝斥,这才止声不骂,向着叶枫怒目而视。 韩铮躬身行礼,道:“我的兄弟都是直来直去的粗人,你莫见怪。”叶枫当即微微一笑,道:“你真的想看?”韩铮盯着叶枫,道:“我喜欢老实人,只有老实人,才不会做食言其信的事。” 叶枫道:“你看我像老实人么?”韩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是老实人。”叶枫哈哈大笑,道:“幸好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否则你亏大了,我三五天大解一次,一肚子的屎,臭也臭死了。” 韩铮脸色微变,喝道:“你说什么?”叶枫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平平摊在手心里,道:“一个,两个,三个……”嘴里兀自唠唠叨叨,韩铮截口说道:“一共十七枚铜钱,可以买十七根油条,五块豆腐,一斤鸡蛋。” 叶枫笑道:“看来你经常上街买菜。”韩铮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怕老婆,简直怕得要命。”叶枫道:“怕老婆的都是好男人。”手臂抖动,将十七枚铜钱似天花散花般,往空中抛了上去,朗声道:“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众人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叶枫蓦地跃起身子,斜斜一剑挥出,道:“收好了。”韩铮衣袖卷动,稳稳接住,但脸色慢慢变了,身子如被点了穴道,僵硬如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十七枚铜钱均被整整齐齐劈成两半,能够一剑将处于不同位置的十七枚铜钱,同时不差分毫斩断,这是何等快的一剑!叶枫长剑入鞘,目光却如剑锋般锐利,道:“快不快?” 韩铮汗水如浆,定了定神,道:“快得无法想象。”叶枫道:“你能做到么?”韩铮仿佛让人劈面抽了几鞭,整张脸都在扭曲,过了一会儿,干笑几声,道:“我……我不能。” 叶枫又问:“你能挡得住我的剑么?”韩铮了口气,道:“我……我不能。”叶枫微笑道:“既然你挡不住,为何要拦我的路?”一个筋斗从高墙翻了下来,左手挽着大白马,缓缓向前走去。 韩铮脸色苍白,怔怔地望着叶枫,他不怕死,甚至有几次是从死人堆爬出来,但此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没有人能形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众人见他没有下令,也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叶枫孤身一人,从他们身前走过。 韩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衣袖慢慢擦干额头的汗水,蓦地暴喝一声:“站住!”叶枫毫无反应,牵着白马继续前行。韩铮道:“你把我的命拿去吧!”足尖一点,自一人手中取过一把长剑,连人带剑,化做一道耀眼的光芒,向叶枫疾刺过去。 这一击就像是赌徒的最后一把赌注,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不是咸鱼大翻身,就是输得一无所有。叶枫淡淡道:“我又不是判人生死的阎王,要你的命做甚?” 忽然之间,前行的身子转了半个圈子,哈哈大笑道:“这次我不挟你的剑!”飞起右足,踢在韩铮的手腕上,韩铮“哎哟”一声,长剑脱手。叶枫纵身而起,抓住上冲的长剑,剑尖抖动,生出一朵朵莹白的剑花。 韩铮步步后退,背上一紧,撞上墙壁,叶枫手腕一翻,将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冷笑道:“我不想杀人,你能不能叫他们住手?”韩铮向他怒目而视,过了一会,咬牙说道:“你砸别人的场子,就是要别人的命!”脖子扭动,向剑刃撞去。 叶枫吃了一惊,缩手已然不及,嗤的一声,剑刃切断喉管,血如涌泉,溅得叶枫一头一身皆是。叶枫“啊”的大叫,颤声道:“你……你……”韩铮嘶声道:“杀……杀……杀……”连说了三个杀字,身子软软倒下,动也不动。 众人带着哭腔叫道:“韩爷死了,韩爷死了!”挥舞着兵刃,疾冲过来。叶枫见得众人皆如疯了一般,又惊又怒,急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但众人悲愤交加,哪里听得进去?狂呼怒骂之声不绝于耳,你推我挤,步步紧逼,恨不得把叶枫剁成肉酱。 叶枫耳听得身周都是兵刃劈风之声,纵然他剑法再高,也无可奈何,只有挥动着长剑,护住自己,一步步的退向角落,靠着墙壁。众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叫大嚷道:“砍下他的脑袋,挖出他的心肝!” 忽然一人跃了起来,刀光一闪,把骡子脑袋砍落在地,平板车砰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那人接着一刀砍在棺材上,狂笑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叶枫脸涨得通红,青筋根根凸出,怒道:“住……手……” 那人刀尖挑动,棺材盖子猛地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把长墙击穿了个大洞,狞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为什么听你的?”叶枫厉声喝:“你去死吧!”自墙上抠下半块砖头,扔了出去,将那人脑袋击得粉碎。 众人这才看得清楚,躺在棺材里的竟是岳冲,嘶声大叫道:“是冲……冲少……爷……他杀了……冲少爷!”刀剑舞得更急,叶枫满头大汗,道:“不是我!不是我!”却无一人回应,满耳尽是呼呼的兵刃破风之声。 眼前的场景,不知比昔日在洛阳长街凶险了多少倍,神都帮教徒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不堪一击,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而这些人却是岳重天的死忠,根本就不畏生死,况且他们的武功,决非神都帮教众所能比拟的。 每一瞬间都有数十把兵刃,从数十个不同的角度刺了过来,幸好叶枫剑法精妙,左遮右挡,众人一时倒攻不进来。 忽然听得一人高声叫道:“都散开来,教他防不胜防!”众人恍然大悟,忙四散走开,只见十余人跃上高墙,居高临下攻击叶枫,另有十余人,在地上如转动的陀螺,专往叶枫的双腿砍去。 其余的人,则是围着叶枫身前身后,牵制着他,这样一来,叶枫四面受敌,没有一寸地方是安全的,所走之处,尽是飞舞纵横的刀光剑影,犹如一只只饥饿残忍的猛兽,随时都会将他撕成碎片。 他们都是韩铮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可是韩铮已经死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眼睛忍不住向倒在地下的韩铮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们还是好兄弟。” 叶枫一面与他们周旋,一面心想:“我要扳倒岳重天,就必须离开这里!人在江湖,不是我杀别人,就是我杀别人,既然他们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们?”斜眼瞧着他们,大喝道:“别逼我杀人!” 忽然只觉后背一痛,原来一人持着一对短枪,穿透围墙,还好那人双枪不甚长,只划破了他的肌肤,叶枫被弄得不痛不痒,大吼一声,犹如平空起了个霹雳,墙上的瓦片纷纷落下,喝道:“老子最看不起背后捅刀子的鼠辈!” 当下运力于背,喀嚓几声,短枪折断,众人面如土色,叫道:“当心他练了‘童子功‘,‘铁布衫‘!”叶枫笑道:“胡说八道,谁会蠢到去练‘童子功‘?”连退几步,砰的一声,长墙被他撞塌三五丈,伏在墙后伺机暗算的数人,来不及逃避,被砖石埋得严严实实。 众人怒骂道:“反正你是杀人狂魔,索性连我们也一起杀了吧!千刀万剐的狗杂种,龟孙子……”在骂声不绝之中,数十人从上中下三个方位扑将过来。叶枫见他们不知进退,怒气渐渐涌上心头,长剑挥动,匹练般的剑光,登时如死神的魔咒,顷刻之间,似闪电霹雳般降落在众人身上。 只听得众人“哎哟”之声不绝,只见人人手腕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鲜血,叶枫这一剑劲道相当的巧妙,仅仅划破了他们的肌肤,并未伤及筋脉。叶枫长剑一收,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往众人脸上冷冷扫去,双手抱拳,凛然道:“请让开一条路。” 众人知道叶枫适才手下留情,不由得羞愧难当,心道:“这一退开,只怕从今以后,再无人看得起咱们变革派!”想到这里,反而精神一振,敌忾同仇之心大起,手挽着手,并肩而立,排成数道人墙,横在叶枫身前,齐声叫道:“你休想!” 叶枫冷冷道:“既然你们不让,我自己来闯!”剑锋划动,割下一片衣襟,缚住脑后,蒙住自己的双眼,众人一怔,心道:“他要做甚么?”叶枫沉默,沉默了很久才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死的样子。” 众人一听,又惊又怒,登时群情汹涌,人人神色狰狞。只听得叶枫厉声喝道:“我不想把这里变成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修罗场,让是不让?”众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大声道:“不让又如何?” 叶枫眼里似有热泪夺眶而出,嘶声道:“好!挡我者死,让我者生!”他的剑已在手,忽然之间,他的心硬如铁,的确他已经不能回头,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谁想拦住他,那么他只有闯过去! 只有闯过去了,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白骨成山,尸横遍地又怎样?一将功成万骨枯,大侠手中的宝刀名剑,不都是杀人无数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破门 一人叫道:“大伙儿一块上,看他如何抵挡?”众人轰然雷动,急风骤响,寒光闪动,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配合得极其默契,数十把不同的兵器,左右前后,自上至下,衔接成一张大网,宛若一道坚固无比的枷锁,把叶枫困在中间。 再厉害的老虎,一旦被关入笼中,便是条土狗,是只土鳖,叶枫被他们困住,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叶枫该怎么办?一人低喊一声:“紧!”他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众人都懂这个紧字的意思,紧就是勒紧大网,彻底将叶枫绞杀。 从没有阳光照进来的阴暗长巷,忽然流光溢彩,墙壁上厚厚的青苔,也变得光彩陆离,斑澜复杂。阳光仍照不进来,这些浮翠流丹的光,是刀光!是剑芒!盘旋在叶枫周围,与他单薄的身影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诡异的可怕对比! 叶枫毫无感觉,心中默念着:“闯过去!”左手牵着骡车,右手挥动着长剑,旋风般的冲入人群之中,一人闪避不及,胸口往叶枫剑尖撞去。叶枫尽管眼不见物,但反应极快,察觉不对,手腕立时一翻,长剑向上斜挑数寸。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刺入那人左肩胛,其实他从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有佛挡**,神挡杀神的魄力手段?心不够狠,紧要关头掉链子,正是他最大的弱点,闯过去的目的是要有条路可走,而不是要别人的命。 无论以后他有多大的野心,他的心中始终有尊佛,慈悲怜悯之佛。他只能做本本份份的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把某条路当成走上巅峰的捷径,注定是撞得头破血流,一无所获。 岂知那人极其强悍,被剑刺中,居然一声不吭,双臂左右合紧,十指牢牢抓住剑身,大叫道:“杀了这龟孙子!”众人齐声发喊,又是兴奋,又是愤怒:“老邓!老邓!”手中的兵刃无招无式,横砍直劈。 叶枫大吃一惊,只觉得手臂酸软,心中怦怦乱跳,竟无力气抽出长剑,只得拖着老邓退了几步。老邓双眼暴凸,哈哈大笑道:“你……你……死定……了!”鲜血自十指间不断流下,脸上肌肉扭曲,神情可怖。 饶是叶枫胆大,这时也心惊肉跳,右手不断颤抖着,略一迟疑,长剑险些被那老邓夺去。众人见他满脸怯意,叫道:“杀!”齐拥而至,围在叶枫身周。叶枫心下气苦,连声大叫:“别逼得太近,别逼我杀人!”声音嘶哑干涩,好似无助的孩子,在恳求鲁莽的大人。 众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哪听得进去?老邓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他的须发根根竖起,脖子涨得粗粗,仰天长啸:“冲少爷,韩爷,我……我为你们报仇了!”众人大叫:“杀了这龟孙子,为冲少爷,韩爷报仇!”兵刃胡乱劈砍,均似发了狂一般。 这时叶枫全身冷汗直淋,脑中一团混乱,忽然心念一动,叫道:“对不住了。”右臂向外一张,长剑挥动,倒把老邓偌大的身躯,当成一面肉盾牌,在身周呼呼转动不动,竟去硬挡众人的刀剑。 老邓被转了十余圈,晕乎乎的脑子蓦地清醒过来,又是后悔,又是恐惧,脸都白了,喉咙嗬嗬作响,想松开双手,但觉得叶枫的长剑,犹如磁石一般,牢牢将他吸住,心中不由得叫苦连天。 众人想不到奇变陡起,人人大惊失色,忙不迭缩手,但已然不及,在电光石火之间,十余把兵刃砍在老邓身上,老邓浑身是血,大声惨呼:“你们他奶奶的,都是瞎子么?”一人厉声道:“反正我们都是难逃一死!” 老邓连连“啊”“啊”大叫,又中了数刀。叶枫傲然道:“既然你们想死,我成全你们!”手腕转动,剑身翻转,硬生生将老邓两只手掌齐腕削下,老邓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下,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棉衣,石板,不断扭曲挣扎,嘶声叫道:“杀了我!杀了我!” 两三人应道:“好!”持着刀剑,向翻滚不止的老邓刺去。忽然之间虎口一痛,手中的刀剑纷纷飞起,尚未明白什么回事,他们便如任人拋弃的破口袋,糊里糊涂的就飞出了长巷,随即自另一边传来卟通卟通之声,似是落入水中。 众人不明所以,兀自纳闷,只听得那几人气急败坏道:“谁他娘的破茅坑建在这里?哎哟……咕咚……咕咚……”饮进口中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只觉得腹部翻江倒海一般,强忍着不让呕吐出来。 叶枫道:“做废人总比做死人的好。”活在世上,命运再坎坷曲折,至少能看到升起的艳阳,能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众人一怔,铁石般的心肠不自禁的柔软起来,长巷之外传来世人的欢笑声,一种无法言喻的思念已经堵塞了他们的胸口。 老邓号叫声却变成了哭泣声,众人的心更乱,痴痴地站着,忽然他们惊奇地发现,一棵饱经沧桑的老树,竟不知什么时候长满了尖尖的嫩芽,今年的春天来的真早,春天万物生长,积极向上,根本就不适合流血死人! 叶枫眼睛虽然被蒙着,但他仿佛看透了他们心中的留恋不舍,淡淡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一人忽然虎吼一声,伸出青筋凸起,满是刀疤的大手,厉声道:“我们手中只有杀人的刀!”唰的一刀,当头劈下。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向叶枫刺去。老邓趁机滚到远处,叶枫冷笑道:“我只有用我的剑,杀出一条路!”长剑如纵横驰骋的矫龙,在他身周划了个大圈。渐渐逼近的众人只觉得眼前剑光闪烁,剑还未到,凌厉的剑气似暴风骤雨般袭来。 “嗤”“嗤”“嗤”之声不绝,众人身上的衣裳似是被剪刀,整整齐齐剪开一道笔直的口子,露出胸口一片肌肤。众人大惊,皆低头察看,只见肌肤慢慢沁出一条红红的血线,犹如被人用朱砂写了一个长长的一字。 这还是剑气,倘若长剑及身,他们早就身首分离,他们只怔了一怔,义无返顾向叶枫扑去,这个春天不属于他们,他们的命运或许就是“翩翩云中使,来问太原卒。百战苦不归,刀头怨明月。塞云随阵落,寒日停城没。城下有寡妻,哀哀哭枯骨。” 只有流血,丧命,像凝望着柳絮飞花,持着温醇的美酒,吟着多愁善感诗句等等附庸风雅的举止,统统与他们无关。叶枫喝一声彩:“硬汉子!”身子拔高数丈,长剑忽尔中途转向,长长的围墙却似被当中平平削过的豆腐,留着一条被剑划过的痕迹,却不倒塌。 出手之快,手法之妙,实在生平做梦也想象不到,但人人抱着必死之心,再高明玄乎的剑法,已经不能让他们有所退缩。他们挤成一团,把巷口堵得严严实实,想闯过去,惟有踩着他们的鲜血,尸体! 叶枫原以为他们会心生畏惧,自行退去,想不到他们居然视死如归,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之间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双腿似被灌铅般酸软,一步也迈不出去,他倒是有了惊惶之意。 他微妙的变化,皆被众人看在眼里,众人只觉得热血沸腾,斗志激昂,大呼道:“邪不压正,胜利向来是属于正义者的!”说话之间,向叶枫渐渐逼近。叶枫暗道:“谁是正,谁是邪,你们比我清楚!”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喝道:“你们带了金创药没有?” 众人一怔,叫道:“带了又如何?没带又如何?”其中两人身手敏捷,抢到叶枫身前,一左一右攻至,出手狠辣无比。叶枫哈哈大笑,道:“好极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双手探出,分别扣住这两人的脉门。 这两人只觉得被大铁钳紧紧挟住,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反转,手中的刀剑刺入自己的肩胛,如枚锋利的钉子,将他们牢牢钉在围墙之上。他们正想硬生生拔出来,叶枫突然一声暴喝:“都不许动!” 他们被他这么一喝,耳中雷鸣,心跳加剧,刚提起的一口气不觉泄了,哪敢再动?叶枫冷冷说道:“等你们养好伤,应该就会明白这样的变革,值不值得你们抛头颅,洒热血!” 血字刚从嘴里说出,又如法炮制,将几人钉在墙上,这些人也算得上百里挑一的精英人物,但在叶枫面前,却似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根本就无法反抗,谁都猝不及防,人人似从集市买回来的一幅幅年画,被叶枫整整齐齐钉在长墙两边。 众人额上青筋根根凸起,忍不往破口大骂。叶枫平静地看着他们,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脸上不禁露出了种得意满足的微笑。他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击倒他们,比如点穴。但他认为那么做,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因为他们都是铮铮铁骨,从不屈服的硬汉子,只有流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敬。叶枫牵着大白马,车轱辘碾压得青石板地面,发出“吱格吱格”的声音,慢慢的向巷外走去。 就在此时,只听得头顶风声呼啸,似是什么极快的东西,破空而来。叶枫头也不抬,双手扯下布条,然后笼在中,立住了脚步,这一瞬间,他正好站在巷口,上半身在巷外的空地投射出一条斜斜的影子,下半身却又被巷内不见天日的阴影笼罩着,一阴一阳,显得极为诡异。 空中飞行的东西似是算准了叶枫会停住,蓦地直直栽了下来,插在叶枫身前,原来是十余根丈二长矛,宛若一面坚固的铁闸,挡住了叶枫的去路。叶枫心念一动,当即明白掷矛的意思:“出狮子巷,必死无疑!” 可是叶枫不怕,自从他将岳冲装入棺材,他什么也不怕了。而且他发现自己多了种以前不曾有的脾气,永不妥协,绝不低头,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只有拿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勇气,砸碎所有绊手绊脚的条条框框,仰天大笑,破门而去。 一个高大威猛,身着宝蓝衣裳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叶枫,已经看了很久,他的左手拎着一坛酒,右手五指却按在刀柄之上,用意已经明显不过,倘若叶枫退回去,那他们就是朋友,朋友来了有好酒,如果叶枫想硬闯的话,迎接他的只有刀与剑! 叶枫也静静看着他,心中豪气渐起,暗道:“我叶枫岂是一道门,一把刀能拦住的?杭州绵绣河山,不是岳重天独家拥有禁忌之地,杭州千万百姓,不是任由岳重天呼来唤去的奴才走狗,我偏要做雷霆万钧的铁锤,席卷大地的飓风,什么门窗,统统砸得稀巴烂。”跨上一步,双手探出,按在长矛之上。 蓝衣人脸色骤变,情不自禁挺直腰杆,胸口起伏不定,颌下的长须随着气息不停摆动。叶枫淡淡的道:“我不习惯被人关着,外面的空气多好啊,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双手轻轻摆动着,仿佛浸入清水之中,洗涤着污垢。 但见一根根长矛似被铁锤当头重击,一寸寸向下沉去,不一会儿,全部没入土中,坚硬的青石板上,只留下几个大洞。蓝衣人瞠目结舌,只觉得眼前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左手松开,酒坛摔得粉碎,浓郁的酒香涌入众人鼻中。 叶枫走到巷外,昂首望着天上的红日,哈哈大笑道:“连阳光都想独占的人,实在无法形容他的厚颜无耻!”蓝衣人喝道:“退回去!”拨起身子,人在半空,一道刀光斜斜劈下。叶枫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长剑挺前,已融入耀眼的刀光之中。 蓝衣人闷哼一声,一个筋斗翻了下来,身子摇摇晃晃,口中鲜血不住涌出,沉声道:“好剑法。”叶枫微笑道:“我只走我自己的路。”蓝衣人嘿嘿冷笑道:“你的路未免走得太宽了。”强提起一口气,再次跃起,一刀劈下。 他知道自己不是叶枫对手,无异以卵击石,自寻其辱,心中却说不出的骄傲自豪:“岳大侠,我己经尽力了。”想起从此再无遗憾,浑身无比舒泰。叶枫答非所问,喃喃道:“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唰的一剑刺出。 叮的一声,刀剑相交,蓝衣人满脸涨得通红,身子晃得更加厉害,似喝醉了一般,忽而向东,忽而往西,根本就无法站稳。他心道:“我手中还有刀,我不怕。”忍不住用力,不料所有的力气似泥牛入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他大惊失色,再度用力,仍是如此,手中的刀忽然变得重若泰山,把持不住,咣啷一声,堕在地下,原来叶枫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震断了他的某些筋脉,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彻彻底底做了个废人。 叶枫凝视着他,淡淡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样不是更好么?”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脸色慢慢变了。蓝衣人大笑,笑得泪水都流了出来,道:“你走不掉的。”远处的长街,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渐奔渐近。 不知不觉,写了八十多万字,虽然有些情节不甚合理,甚至漏洞百出,但心中还是有些小骄傲(原本预计全本书才八十多万字),有人会问,凭空多出了这么字,是不是都是虚无的屁话?我想了想,大概与脱稿有关吧,许多情节,写着写着就和底稿南辕北辙了,许多人物就凭空冒出来了,像叶枫被熊大熊二追杀,在古墓惊险的历程(一直喜欢看007电影,因而忍不住给他添加了与阿绣香艳的故事),青青的婚礼,以及由执笔郞引发的武林盟权力斗争,三巨头的虚伪独裁,都是底稿没有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动,好是不好,以后又会冒出什么样离谱的事(笑),总之一直努力,有时间的话,可能想重新再修改一遍,每天时间不够用,在写作上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真的很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旋风一刀斩 铁蹄踢打着青石街面,整个杭州城似乎都为之动摇起来,街上行人不觉大惊失色,纷纷避让,两边的商铺,忙不迭的关门打烊,只要不是傻瓜白痴,谁都看得出来,出大事了! 一个孩童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爷爷,我怕!”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天大的事,都与我们无关。” 数十骑浩浩荡荡,转眼之间,便冲到了狮子巷口。钉在墙上的那些人声欢呼:“凌爷,凌爷!”墙头上的砖块却一块块掉下来,砸在他们头上,原来这围墙被叶枫一剑削开,经不得震动,蹄声如雷,人声鼎沸,自是落了下来。 只见当头的那骑士,唇上留着整齐的八字胡,神情肃穆,不怒自威,他的衣襟敞开着,仿佛他的胸膛就是牢不可摧的城墙,山峦,可以挡得住最严厉的风雪。他本来就是岳重天最靠得住的人,“灵狐”凌霄!只要他出面的时候,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众人顾不得狼狈,疼痛,叫得更响亮:“凌爷,凌爷!”众骑士勒住马匹,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可是谁也没有笑,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沉痛!叶枫右臂挥出,长剑卷起一股罡风,正在下落的砖块似被让什么东西托住,猛然跃起,连翻了几个筋斗,全跳到墙那边去了。 众骑士见得叶枫只轻描淡写的一剑挥出,便有如此的威力,难怪这么多条防线也挡不住他,他们也不能,想到此处,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了畏惧之意。凌霄坐在马上直立不动,双眼睁得大大的,全身僵硬,呼吸似已停顿。 众人被钉在墙上,蓝衣人武功尽失,韩铮尸横当场,他都可以接受,最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岳冲居然死了!可以说岳重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给岳冲铺路,对岳冲来说,人生就像一坛酿到恰到好处的美酒,就等着他小口浅饮,慢慢品尝。 但是他已经静静躺在棺材里。 凌霄脸上的肌肉忽然不断扭曲,眉头紧锁,显得异常痛楚,握在手中的马鞭,掉落在地,而他却茫然不知。他一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沉稳镇定,因为他有足够的自控能力,完全可以处理任何棘手的局面。 但此时他彻底的失态,会发生这种事,有谁能想得到?他甚至不敢想象,岳冲的死,将对岳重天的信心,会造成多大的冲击?岳冲的死,会不会让轰轰烈烈的变革中途而废?这才是让他最担心的。 更可恶的是,晴朗的天空好像也来赶热闹似的,忽然变得乌云密布,看来一场大雨是不可避免,众人心都不免隐隐觉得:“天都不助我们,看来变革步步荆棘,一时难以成功了。” 凌霄翻身下马,向前走上几步,慢慢跪下,朝着岳冲的棺木叩头,众骑士跟着下马,叩头,数十条汉子黑层层的跪在地上,神情阴郁,极是沮丧。叶枫叹了口气,只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什么时候,原来开始下雨了。 每个人走的都是一条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凌霄沉声道:“搭篷。”几人应声而起,奔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中抱着油布,扛着几根木头,走到离叶枫丈余之地,不约而同的立住,向叶枫望去,又相互对望,似有什么顾忌。 叶枫心中一酸,微微一笑道:“你们请。”退后几步。这几人如释重负,快步上前,扒开地上的青石板,将木头擂入土中,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搭好一个巨大的帐篷。 这几人小心翼翼推着平板车,走得极慢极慢,一步步走入帐蓬,仿佛岳冲在熟睡,生怕会将他惊醒,众人心下难过,禁不住掉下泪来。作为岳重天的嫡系,他们担忧的是从此以后,变革的路该怎么走! 凌霄缓缓站起,跃上马背,众人跟着站起,上马,目中闪动着愤怒。所骑的马匹也感受到了主人怒火,烦躁不安地扭动着四肢,铁蹄磨擦着石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刃,将手中的缰绳勒得紧紧,让马匹保持蓄势待发的状态,喉咙间发出嗬嗬的低吼声。 叶枫斜着身子,长剑平举,立在巷口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整个人似在弦上的箭,一旦开始发作,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一条路,他只想有条路可走,剥夺别人的生命,从来不是他的目的。 远处的楼上,有些胆大的人,悄悄地把窗户推开一道缝,露出半个脑袋,往这边望来,心中怦怦而跳,凌霄人多势众,他们一拥而上,便可将叶枫剁成肉酱,但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敢孤身一人挑战岳重天的,显然是本领极大。 众人深深吸了口气,双腿紧挟马腹,手臂垂下,兵刃指着叶枫。虽然叶枫是势不可挡的猛虎雄狮,但他们绝不退缩半步,凌霄腹部似有源源不断的气流往上冲去,胸脯好像凭空大了数倍,喉结上下蠕动着,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等他发出石破惊天的号令:“杀!” 忽然之间,众人只觉得头之时,柔软的水珠忽然似用力击出的铁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击在他们,以及马的身上。 几乎同时,人与马一齐倒下,不是筋伤骨裂,便是腿断手折,最惨的莫过于冲在最前头的几位,太得意忘形,手舞足蹈,以至胸口门户大开,被击了个正着,胸骨,肋骨断裂,在水汪汪的地下号叫,翻滚,还有马匹的嘶鸣,听在耳里,心下骇然。 水珠袭来的时候,凌霄早已从马鞍拨起身子,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手中的钢刀向外撩去,只听得“叮叮叮”之声不绝,好像一枚枚弹丸撞在刀上,不由自主翻了几个筋斗,落到地上,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叶枫。 他想找出叶枫的弱点,巨人的脚踝,金钟罩的命门,叶枫也不例外,叶枫的剑虽然快得无法形容,但并不代表他无懈可击,或许他迅速敏捷的剑法,说不定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想到此处,凌霄全身皆热,情不自禁的向叶枫走去。 叶枫微微一笑,又是一剑挥出,绵密的水珠劈头盖脸而来,凌霄却毫不理会,大喝道:“旋风一刀斩!”平地卷起一道刀光,地下的积水猛然被吸起,似条银灿灿的巨龙在他身周盘旋游走,发出怪异的声音。 在地上挣扎的众人一时竟忘了疼痛,立起上半身,气也喘不过来,身上全是冷汗。小水珠哪里是巨龙的对手?两者一接触,立时撞得粉身碎骨,飘飘洒洒落了下来。众人只看得胆颤心惊,嘴巴张得大大,倒记不得要给凌霄呐喊助威了。 叶枫大吃一惊,想不到凌霄棋高一招,他一路闯关斩将,仗的就是快速无伦,众人来不及招架,如此水珠落下,他的锐气自信也消了一半,面色骤变,暗自盘算:“这凌霄老谋深算,想用诡计击倒我,我别无他法,只有将快发挥到极致,才能闯过去。” 凌霄精神登时大振,钢刀划了个弧形,忽然笔直指向叶枫,那巨龙身姿优美地转了个圈,高昂着头,咆哮着向叶枫扑去。众人目瞪口呆,终于大喊一声:“好!”要击倒叶枫,首先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年轻人精力充沛,争强好胜,同样也比较脆弱,经不起打击,一个小小的挫折,都有可能让他一蹶不振。叶枫见得巨龙当头压下,神威凛凛,心早已怯了,“啊哟”一声,步步后退。 凌霄哈哈大笑,手中的刀窜高伏低,那巨龙受他控制,张牙舞爪的俯下身子,准备把叶枫压翻在地,叶枫一倒地,便再也站不起了!叶枫只觉得头皮发麻,似乎听到全身骨骼噼噼作响,双腿也慢慢弯曲,心中大骇:“我不能倒下!” 众人喜不自胜,相顾大笑,凌霄道:“你有办法么?”叶枫心转电念,知道时不我待,若不尽快摆脱困境,被巨龙压下,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身子半蹲,长剑斜举,从龙尾一直划到龙头,巨龙一分为二,哗哗地流得到处都是。众人“哦”的一声,无不叹息。 叶枫纵声大笑,侧身退开,忽然眼见刀光闪烁,凌霄却从分开的巨龙之中跃出,大步冲到叶枫身前,这几刀又快又狠,叶枫反应再快,也来不及出剑招架,情急之下,着地打了个滚,直滚出丈许之外,才得避过。 凌霄用力过猛,刀陷在地下,居然拨不出来,他亦不慌乱,喝道:“去!”说着整个人卧倒在地,右手紧握着刀柄不放,众人一脸茫然,暗道:“他要做甚?”但谁都不敢出声。只见那刀好像耕地的犁,剖开坚硬的地面,拖着凌霄,向叶枫直冲过去。 叶枫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哪想到凌霄竟会如此,怔了一怔,凌霄手腕一翻,刀尖从地下冲出,指向叶枫的小腹。叶枫双足一蹬,借着地上的积水,屁股磨着青石板,嗤的一声,向后滑开数丈,退入巷中。 只见他裤裆破了一道大缝,露出了里面红彤彤的底裤,上面绣着“梅开九度小意思,夜夜笙歌本事强”十四个小字。若是凌霄的刀再往前递上数寸,用力一转,叶枫可就成了叶公公了。 叶枫死里逃生,心中忽然有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他害怕自己不能走出狮子巷! 凌霄迈入巷内,神情凝重看着挂在墙上的众人,沉声道:“你们受苦了……”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白光闪动,阴暗的狮子巷之内,全是刀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破局 凌霄开始坚信不疑,他已经可以将叶枫击败,与叶枫相比较,他经验足够丰富,只要打乱叶枫的节奏,叶枫便死定了。将叶枫杀了,他将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甚至可以做岳重天的接班人。 岳冲的死,让他波澜不惊的内心起了极大的变化,原来他只是想做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现在他却想做武林皇帝。他对岳重天绝对忠诚,但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想法。岳冲的死,岳重天必然要在他和白羽之间寻找继承者。 他和白羽当下的处境,就像两个姿色相当的妃子,想得到主子的恩宠,只有使出浑身的解数,幸好上天格外垂青他,抢先让他拿到了筹码。这个筹码就是叶枫的命!他心中忽然对叶枫有了种莫名其妙的感激。 感谢叶枫让他有了以前从不敢想的念头,感谢叶枫让他有问鼎天下的希望,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将白羽踩在脚下,做一条摇头乞尾的狗! 他和白羽,从来就不是相互扶持,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们无论台上台下,都争锋相对,小动作不断,只是被岳重天强行压制着,才没有撕破脸皮。 刀光闪动,并不狭窄的巷子仿佛变得逼仄起来,叶枫一瞥之下,原来可以破解的招数,此时看来,却无比繁杂绵密,信心骤失,不由自主退了几步,凌霄“啊”的一声大叫,将插在一人肩上的兵刃拨下。 他的刀并不停顿,后面的招式绵绵而至,叶枫一退再退,被他逼出数十步之外,手中的剑宛如烧火棍似的,一剑未出,凌霄步步进逼,顷刻之间,便把挂在墙上的数十人,一一解救下来。 叶枫脸色惨白,真难相信这么快就胜负逆转,惶然失措片刻,又退了几步。那数十人极是悍勇,不急着包扎伤口,操着沾着自己鲜血的兵刃,跟着凌霄身后,人人神色狰拧,地上翻滚的那些人为也爬了起来。 叶枫手臂下垂,长剑抵地,勉强不让自己颤抖,心想:“为什么……为什么输的是我?我的胆量,我的勇气呢?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啊!”想提起长剑,岂知长剑不断叩击着地面,发出叮叮的声音。 谁都看得出来,他完全崩溃了,就连他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最要命的是,体内的懦弱一旦被释放,就无法抑止!凌霄举起左手,示意众人停下,冷冷道:“你们出去。”众人并不觉得奇怪,道:“是。”转过身子,蹒跚着往巷口走去。 叶枫见他狂妄自大,不禁心下暗怒:“哼,我自有对付你的法子。”凌霄道:“如果走出来的是他,你们莫拦他,让他走。”他说到这里,哈哈大笑,分明是把狮子巷当成了叶枫的葬身之地。 众人又道:“是。”眼看就要走出巷子,又听得凌霄道:“把马杀了,堵死巷口。”众人纷纷提起兵刃,砍向在地上的马匹,那些马匹嘶叫声震天价响,至死也不明白他们的主人为什么要杀自己?巷中血腥刺鼻,地下的血水,随即让大雨冲得干净。 叶枫不禁骇然,怒道:“你是不是变态?”凌霄嘿嘿冷笑道:“你心里有气,可以来杀我啊?”叶枫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握剑的手,雨水流过他的手背,青筋暴凸,冰冷苍白。 剑似有千斤之重。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失去拨剑的信心,意味着离死亡不远了!在凌霄再次出刀之前,他必须拾起勇气! 众人已退出巷子,巷口也被层层叠叠的马匹封死,有的马匹一时尚未气绝,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号,若有若无的传入叶枫的耳中,全身毛发皆竖,背上凉嗖嗖的。 阴暗的巷子,如注的大雨,此时看来就像某个魔窟,凌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步步给叶枫施压,让他无法忍受,凌霄轻轻吐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十分平静,现在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刀已经出手,绵密的雨水仿佛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刀势所震慑,纷纷闪避,凌霄所到之处,竟无一滴雨水落到他身上。 叶枫的剑还是似千斤重,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畏惧,看着光华夺目,迎面而来的刀光,暗自苦笑:“今日局面已然有死无生,只是辜负了东方大哥对我的用心良苦。” 一想起东方一鹤,淋淋沥沥的雨声,好像也幻化成他严峻的声音:“高手的高,既是武功上的出类拔萃,又是心智高人一等,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人,就算他拥有天底下最好的武功,利器,也会死在他人之手,为什么?因为他会随着情绪波动,发挥失常。” 那声音愈来愈高亢,激动:“我对你好,不过是想你走得更远,他妈巴羔子的,想不到你仍然扶不起来。”叶枫听在耳里,直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般惊心动魄,咬了咬牙,五指用力,长剑离地而起。 他闭上了眼睛,他用心去看,去感受,凌霄的刀已经到了他的头顶,但他的腿已经踢出,一脚将凌霄踢翻了几个筋斗。他的人跟着冲过去,剑尖抵住凌霄的喉咙,厉声道:“对不起,我又复活了。” 凌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呼吸仿佛也停顿,他简直无法相信,叶枫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又恢复了魔性?他哈哈大笑,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忽然往剑尖撞去。 岂知叶枫身手更快,扭了扭腰,便到了丈余之地。凌霄好像算准了叶枫会这么做,蓦地跃起身子,刀身划过一道弧度,吸起地上的积水,又是“旋风一刀斩”。 叶枫冷笑道:“一刀斩就一刀斩,干嘛要划个圈?当真莫名其妙得紧。”长剑斜斜自刀光中穿了过去。凌霄心知不妙,急速后退,但已经晚了,只觉得右肩一凉,右臂离身飞出。 嗤的一声,钢刀稳稳插在他脚下石板缝隙中,五指兀自紧握着刀柄不放。凌霄痴痴地望着自己的断臂,整个人已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心下却苍苍凉凉,绝望到了极点。 他不仅被叶枫击败,而且输掉了将来。想起以后在白羽脚底下苟延残喘,受尽屈辱,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他咬了咬牙,伸出左手,将握住刀柄的断臂扔掉,虎吼一声,纵起身子,一刀劈下。 叶枫侧身避过,冷冷道:“马是最忠诚的朋友,连对朋友都敢捅刀子的人,实在该死!”凌霄一击未中,径向前方奔去,叶枫面带微笑,看着他跳跃的背影。 忽然之间,凌霄项上的人头,与身躯分离,向上冲起数尺高,又急速落下,似熟透了的西瓜,骨碌碌地在光滑滑的石板上打滚。无头的身子仍往前冲出了数丈,这才倒下,从颈部涌出的鲜血,融入流动的水里,散成一片迷蒙的血雾。 叶枫将剑身横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落了挂在剑尖上的一滴血珠,他没有急着离开,怔怔立在这阴暗潮湿的巷内,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拉着平板车,往岳府方向走去。 雨已经停了,天上又挂着艳阳。 韩铮死了! 凌霄死了! 岳冲死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席上的每个人都坐不住了,刚才突如而来的大雨,已经让他们有了不祥之感,如今这三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更是让他们信心动摇。 是谁干的?能够杀掉“灵狐”凌霄的人,一定是个相当不简单的人,放眼天下,恐怕也不超过二十人。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难道是武林盟的人?” 武林盟的确有这样的高手,但他们养尊处优多年,锐气和血性早被脂粉,美酒所消磨,能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勇气么?况且武林盟与东方一鹤一战,元气大伤,自己的一屁股屎,都不知道该怎么擦干净,哪会去招惹变革派? 大家又想:“难道是魔教的人?原来他们怕变革派做强做大,所以先发制人。”只有魔教中人,既有这个实力,又有这个可能。但众人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白羽不是与魔教达成互侵犯,相互支持的协议么?” 一想到这一节,众人脑中不由迸出四个字来“借刀杀人!”自然而然把凌霄的死与白羽挂钩:“岳冲死了,谁能获得最大的好处?当然是凌霄与白羽,他们素来不和,一直明争暗斗,倘若其中的一个人突然死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可以直接做岳重天的继承人?” 想到此处,不由得觉得白羽心思谨密,心狠手辣,又想:“这也怨不得白羽,权力的斗争,本来就是挤独木桥,踩着别人的尸体往前走,只允许一个人走过去,换作是我,也是如此做法。” 一连串的变故,就连如铁打的岳重天也不禁微微色变,韩铮死了,和他本领相当的大有人在,凌霄死了,同样有人可以补上空缺,但天上人间,岳冲只有一个。 世人都以为他的变革,是将人们拯救于水深火热,让江湖重现太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想建立一个千秋万代,永垂不朽的王朝,岳家的王朝。而岳冲死了,等于毁掉了他所有的梦想。 在三个月之前,他练功岔气,损伤了经脉,彻底丧失了传种接代的本事,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热情如火,妩媚如狐的青青,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心里说不出的懊悔,为什么不让她生育呢?为什么不留个备胎? 难道这就是报应?若非数千双眼睛盯着他,他不得不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怕早已跳了起来,撕开自己的衣襟,放声大叫:“我是不是错了?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一阵风吹过,冷冷的,一直冷到他心里。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出现这样风暴,他宏伟的计划,彻底被击碎了。他轻轻喘息着,心中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反而涌起了一股恶毒的戾气:“倘若我倒下了,整个江湖都得为我陪葬!” 岳重天望着众人,竭力挺起腰杆,尽量不让众人看出他的愤怒,只是心中的邪念越来越浓,口干舌躁,想喝点东西,最好是叶枫的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从没有人敢对不敬,不尊重他的人,早已成了死人,这次叶枫也不例外! 就在此时,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喝道:“想活命的话,就别拦住我,我不想杀人!”随即听得“哎哟”,“哎哟”数下惨叫,似是有人受伤所发出的声音。众人吃了一惊,暗道:“终于来了!”不由得齐齐转过头去,个个都想看看来人是何方神圣。 只听得那人又道:“在下华山派叶枫!”众人“噫”的一声低呼,脸上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是这个华山派叶枫,斩杀了韩铮,凌霄,岳冲么?岳重天深吸了几口气,重新恢复了正气凛然,从容不迫的样子,沉声说道:“来的都是客,请让他进来!” 众人心下好不敬佩,暗道:“还是岳大侠沉得住气。”只见一个身材削瘦,脸色憔悴的年青人,牵着平板车,一步步走了进来,车上的棺材格外的醒目,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寻思:“这个人当真胆大包天,杀了冲少爷,竟敢把他尸体送回来,就不怕我们将他乱刀分尸?” 谁说叶枫不怕?他简直怕得要命,他何曾见过这等群豪聚首的场面?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冷汗从后背一道道流了下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都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下去。 江湖儿女,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便是最好的归宿!众人见他缓缓而来,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并非他们胆怯,而是他们敬重叶枫,无论叶枫杀了谁,毕竟他是个有胆量的人,居然敢孤身一人,独闯变革派老巢,就凭这一点,足以令他们耸然动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白头 白羽挥了挥手,众人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来,叶枫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缓缓移动的双脚,只觉得后背有种强烈的灼热感觉,他知道那决不是阳光,而是众人锐利的目光! 他深吸几口气,蓦地抬起头来,脑袋轻动,冷冷的目光,似示威般在众人脸上扫过,心中豪气渐生:“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做就做了,你们恨我也好,我叶枫堂堂男子汉,何时怕过别人?”众人见他目中无人,气焰嚣张,皆然变色,咬牙切齿。 只听得一人阴恻恻的一声冷笑,道:“走了那么长的路,阁下的肚子,一定很饿吧?”众人见得一青衣男子端着一盆油腻腻的炖猪蹄,一步步走到叶枫面前。叶枫道:“我不吃太油的东西。”青衣人冷冷道:“你是不给我面子喽?” 叶枫摸摸自己的脸,嘴角带着嘲笑,道:“什么是面子?那不过是一张皮而已,我把它给你,我岂非成了没皮的骷髅?你想得真多。”青衣人整张脸在抽搐,道:“你吃不吃?”叶枫道:“逼人就范,强人所难,有些人就喜欢这一套,但对我没用。” 青衣人厉吼道:“你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你。”右手往叶枫脸上抓去。手指正要碰到他的脸颊,突然间后颈一紧,身子已被叶枫提起,青衣人大吃一惊,双足后踢,却觉得双腿一紧,自己的裤带已被叶枫解下,如渔夫缚螃蟹一样,将双脚反剪在背后。青衣人脸色如同他身上的衣裳,胸部倏地涨大,用尽全力,双肘向叶枫腹部撞去。 便在此时,两腮一紧,情不自禁张开嘴。只听得叶枫模仿着他的口气,冷冷道:“你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他分辩,将一团团猪蹄硬生生塞入他嘴里。 青衣人似被鸭子填食,肚腹鼓起一大块,油水混着涎水,流得衣襟全是,喉咙不绝发出“嗬嗬”之声,想必极是难受,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煎熬。众人眉头紧皱,只觉得喉咙发涩,一股股胃水上涌,仿佛吃猪蹄的正是自己,心想:“如此下去,噎都给噎死了。” 叶枫冷笑道:“你口干得紧,是也不是?我给你润润嘴。”衣卷动,自席上拖过一壶酒来,道:“绍兴黄酒,味甘力醇,你一定会喜欢的。”壶口对着他的嘴巴,强行往里灌进。 青衣人脸色剧变,牙齿叩击着铜铸的壸嘴,格格作响,额头汗珠如雨,颤声道:“不……不……”叶枫哈哈一笑,道:“莫非酒里有毒?”将他抛了出去,青衣人尚未站稳身子,双手拼命在嘴里挖抠。腰身弯曲如弓,开始不停地呕吐! 然而吐出的是白白的泡沫,落在地上,犹如放在炭炉上炙烤的肉串,发出滋滋的响声,就连产自福建泉州的花岗岩地面也被腐蚀出斑斑点点,青衣人已是脸色发黑,双手紧扼着自己喉咙,似是不想再吐出来。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一步步后退,连退了好几步,叫道:“酒里有毒?”暗自将内力在体内运行几周,却并无异状,相互对望,似乎明白了什么。青衣人嘴里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叫道:“求鹅(救我)……求鹅……” 忽然之间,一只稳健有力的手臂捏住他的后颈,他浑身无力,便如是一只破布袋一般,软软垂下。叶枫足尖一点,倒跃出去,右手情不自禁按住剑柄,瞳孔收缩,仿佛有把无影的刀,在逼着他步步后退。 他定了定神,终于看清提着青衣人的那个人,岳重天!这个令武林盟谈之色变,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可抗拒的魅力,以及咄咄逼人的霸气!他就似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峦,屹立在叶枫身前。 叶枫只觉得莫名的紧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不敢再看,忙低下头去,心中涌起一句极美的话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止,然心向往之。”岳重天沉声道:“变革的成功,从来就不是靠暗杀,下毒,我们之所以赢得人心,是行事光明磊落,规规矩矩。” 青衣人四肢软垂,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岳重天叹了口气,右手按在他后背之上,一股真气传入他的体内,不一会儿,一缕缕白烟自岳重天袅袅升起,由淡变浓,直如一团浓雾,把岳重天围在其中,看上去似尊高贵肃穆的佛像。 众人目不转睛看着,均是敬佩不已。又过了一会儿,岳重天松开手掌,浓雾渐渐散去,只见他神色泰然,呼吸均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青衣人脸上黑气尽褪,不住呕吐着。 吐了约莫一盏茶工夫,青衣人慢慢站起身子,口中不住喘息着,岳重天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递到他手里,道:“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连服十二天,你身上的毒,自然就解了。”青衣人大是感动,热泪盈眶,双脚弯曲,便要拜倒在地。 岳重天眼疾手快,托住他的手肘,喃喃说道:“魏兄,变革派舞台太小,让你受委曲了。”青衣人稍有些血色的脸上,立时苍白得几乎透明,怔了一怔,哽咽道:“是我辜负了你的厚爱。”岳重天道:“取一千两银子来。” 青衣人却跳了起来,急跃而出,道:“我今天所犯的错,我会百倍来弥补。”岳重天凝望他渐渐远去,怔在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魏兄,变革派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叶枫见他处事得体,心下不禁感慨,转念又想:“那个大奸大恶之人,不都是善于伪装遮掩之徒么?我莫被他欺骗了。” 岳重天转过头来,柔声说道:“你就是华山派叶枫?”叶枫心中一酸,道:“在下华山派弃徒叶枫。”岳重天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听说过你的事了,敢和武林盟叫板,当真后生可畏,我直活到六十岁,才有胆量挑战武林盟。” 叶枫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从背上解下一只用绸缎包好锦锻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对半尺高的羊脂玉马,白莹剔透,晶莹细腻,显然价值不菲。叶枫道:“在下奉师……”转念一想,他已经不是华山弟子,再喊余观涛师父已是不妥,当即改口道:“在下奉余掌门之命,前来祝寿,祝岳大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岳重天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也不知他是可惜叶枫反复无常的命运,还是可惜余观涛不是与他一个阵营,到头来还是拨刀相向。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不知岳重天用意何在。 只见岳重天慢慢走近平板车,双手扶住棺材,痴痴地看着棺里的岳冲,众人心中突突乱跳,登时全站了起来,不由自主抓往身上兵刃,只待岳重天变色喝骂,便一拥而上,将这叶枫乱刀分尸。 叶枫见得众人神色狰狞,不禁热血上涌,紧握剑柄,心道:“没有人拦得往我!”忽然之间,一人惊叫道:“岳大侠,你怎么啦?”众人暗自一惊,齐齐往岳重天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众人皆是毛骨悚然,只觉得胃部在收缩抽搐,几乎忍不住要吐了出来。 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岳重天,但这个人的确就是岳重天!众人终于忍不住,弯下腰身,呕吐不止!叶枫瞠目结舌,根本就无法相信,一个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会发生如此骇人的变化!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 春风如情人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岳重天的脸。 他保养得极好的皮肤,在这春风吹拂之下,忽然之间就像某些不法分子,所承建的“王八蛋豆腐渣”工程,紧致有弹性的肌肤,突然松驰下垂,让他引以为傲的一张脸,蓦地里似揉皱了的纸团,遍布一道道深刻的皱纹,甚至还冒出了好多老年斑! 风继续吹,吹过他乌黑润滑的发根,他的头发就像被施加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一根根变白,以种极快的速度,顷刻间便满头白发,笔挺矫健的腰杆,也似被压上千斤重担,弯了下来,此时的岳重天,已经完完全全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到底是什么风啊! 岳重天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摸摸自己树皮般凹凸不平的脸颊,又看着自己青筋暴露的双手,沉默了很久,两行泪水夺眶而出,他的泪水当然不是为自己当下的样子而流,而是为了岳冲! 岳冲的死,彻底摧毁了他的信心,就算这温柔的春风不来,他也会变成这样!叶枫望着这个方才还还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怜悯,还是可悲?他瞬间的衰老,更多因为自己的事业后继无人吧? 叶枫猛地想起了岳冲生前的时候,过着划地为牢,渴望自由的绝望日子,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父亲,给他设计所谓的人生道路,他应该活得多么幸福,快活啊,可是现在…… 想到此处,鼻子一酸,泪水险些流出,叶枫咬了咬牙,决心不让自己流泪。岳重天仍在流泪,双手不住颤抖,想去抚摸岳冲,却似有什么顾忌,紧咬着嘴唇,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竭力压仰自己,不失去控制,如果他精神崩溃,他就要倒下去,所有的努力,奋斗,都将随着他这一倒而化为乌有。叶枫冷冷看着他,心中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残酷的幸灾乐祸:“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岳重天起伏不定的胸口,渐渐恢复了平静,脸上的泪痕,早被轻风吹得干净,停留在半空的双手,早收了回去,他仰望蓝天,吐了口气,脸上全无表情,眼中闪动着杀气。 叶枫一阵莫名的紧张,握剑的五指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寻思:“岳大侠要动手了。”忙往前迈了一步。岳重天伸出双手,停在身前数尺之地,缓缓转动起来,犹如放在脸盆里,搅动着清水。 众人一怔,心道:“这是做甚?”目不转睛地盯着岳重天。只见岳重天开始加快速度,在双手之间游走的气流,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有只被缚绑的猛兽,竭尽全力要冲出樊笼,他身上的衣裳,也似被注了气般,鼓得似扬起的风帆。 叶枫的瞳孔在收缩,天下武功,千变万化,但目的都是一样,击败对手,所以岳重天看似繁杂瞭乱的动作,结果也是要击倒他!他不动,就看岳重天什么时候出手!他手中的剑,在那一瞬间刺出最是合适不过! 呜呜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凄厉,似有数百头饿狼,昂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齐齐嗥叫着,在双手间的漩涡,蓦地放大澎涨,犹如巨大的风暴,向外扩散。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不绝,桌椅碗盆纷纷飞上天,盆中的汤水如大雨般倒下。 众人大惊失色,飞掠而起,往后退去,但仍有功夫不到家之人,不是被劲风扫翻了几个筋斗,摔得鼻青脸肿,便是让落下的器具,砸了个正着,头破血流,说有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叶枫仍然不动,处于风暴中心的他,反而比任何人安全,但这种安全也是极其短暂的,岳重天决不会让他做一个旁观者。他忽然有些感激岳重天,要成为真正的高手,就得经历这样的磨练,填某些缺陷,比如处变不惊的勇气,老僧入定的静定。 岳重天双手停止转动,慢慢合起双掌,只见旋转的气流戛然而止,形成四面长墙,随着岳重天的变化,慢慢收缩合拢,正在下落的器具,被这千钧的压力,挤得粉碎。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岳重天是要将叶枫震得五脏碎裂,骨骼齐折。叶枫喝道:“起!”拨起身子,纵起三五丈高。岂知这无形的长墙似是高不可攀的山峰,横在他的身前,根本无法逾越。叶枫又提起一口气,上跃数丈。 长墙继续向上延伸,在叶枫头顶收拢,似扎紧的口袋,截断了他的去路。叶枫气力衰竭,一个筋斗翻了下来,背上冷汗淋漓:“难道我要成为肉酱?”岳重天双掌互击,长墙幻化成无数枚铁锤,从四面八方向叶枫击去。叶枫大吃一惊,展开剑法,护住全身。 众人看不清他们,只听得里面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宛如铁匠锤打着铁砧,密集而急促,众人心中骇然:“岳大侠居然会变戏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了个大铁锤。” 叶枫的剑被连续击打,火星四溅,扭曲变形,眼看不用多时,便被硬生生折断。他所有的威力,全凭这口剑发挥,没有剑的他,将如失去臂膀的人,没有爪牙的猛兽,任由岳重天宰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冰与火 就这么一分神,右臂被击了一下,不由剑势一缓,在他周围盘旋的铁锤,正愁无处下手,登时自他露出的空隙,蜂拥而入。叶枫大急,双足急点,向后跃开。 岂知四面长墙收缩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方闪避,百忙之中,长剑快速拖回,如道坚固的门闩,把敞开的门户立即关紧,那些铁锤讨不到便宜,继续游走。 岳重天不动声色,双掌击得更快。叶枫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锤影,犹如遮天盖地的蝗虫,挡住了头顶的阳光,整个人顿时似落入黑暗的深渊,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的心是雪亮的,他仿佛看到了长剑被千锤百炼,发出无助的哀鸣声,以及岳重天阴冷恶毒的脸上,充满了残忍的欢乐,太阳虽然不见了,但他充满了激情,对生命的热爱! 击倒岳重天,重返华山派,清算三巨头……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要掌握某些权力,像他无欲无求的性格,应该要改变了!人总是会变成自己以前所憎恨的人,他曾经厌恶权利,现在却迫不及待想去拥抱它! 弱者之所以走投无路,上演一出出悲剧,只因为他们得不到任何保障,也没有人愿意保护他们,通常大权在握的人,倒是锦衣玉食,稳若泰山,这也是他经过无数次挫折,得来的教训。谁的梦想不是随着时代而变化的? 比如十八岁的时候,只想单纯去爱她,管她是不是灰姑娘,二十八岁的时候,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有不俗的背景,至少可以少奋斗数十年,长得丑脾气大也可以接受,三十八岁的时候,能够有一大笔钱,下半辈子都不用干活,家中的黄脸婆最好什么事也不管,外面还有几个能以身相许,并且不用他负任何责任的小情人…… 击倒岳重天是他宏伟计划的第一步,他当然不想第一个目的没有达到就倒下!岳重天如雷的掌声,是在为自己助威呐喊,还是送叶枫安心上路?叶枫神清智明,凝视着自岳重天手间不断幻化出来的锤影,心里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古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让岳重天的掌声停顿,所有的问题,岂非都迎刃而解?当下长剑转动,当做砍刀使用,左右连劈,冲开一条口子,转眼之间,便到了岳重天的眼前。 岳重天一怔,想不到叶枫动作如此之快,精心筑起的长墙,铁锤立时消失不见,赤手空拳暴露在叶枫的剑尖之下,但他只怔了一下,静静看着闪动的剑芒,便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众人大惊失色,喝道:“休得张狂!”抓起桌椅碗碟,纷纷向叶枫掷去。叶枫暗自恼怒,唯有自保要紧,长剑缓缓向身边划出,形成一道弧线,突然之间,动也不动的岳重天双手挥舞,衣挟带着劲风,迎上击来的桌椅碗碟。 这一下快速无伦,力道十足,那些东西如卵击石,在半空似烟花爆竹般炸开,众人不知岳重天为何反助叶枫,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满脸的惊惶诧异。这是什么意思?岳重天道:“请各位退开。”众人只得往后退步。 叶枫见他双手挥舞,露出了胸口一大片空隙,只须一剑足以制岳重天于死地,不由心中一阵狂喜:“我杀他易如反掌。”转念又想:“倘若适才他与众人联手,我焉有活命?我如今趁人之危,纵是杀了他也不光彩。” 一时犹豫不决,难做决断,从额头沁出的汗珠,自睫毛流入眼中,又咸又涩的感觉,仿佛流入踌躇的心里,似即将熄灭的火堆,忽然加入干柴,腾地升起態熊的火焰:“无毒不丈夫,他与姚大通滥杀无辜,借变革之名,为自己谋利,何曾替别人着想过?我为什么要同情他?” 当下暴喝一声,长剑挟带着风雷之势,笔直刺向岳重天心口,这一剑倘若成功的话,不仅能改变江湖未来的走向,而且将成不朽的传说,本来平凡至极的一把青钢剑,此时却如天下无双的名器,足以令风云变色,群雄丧胆。 众人面色惨白,有些人忍不住流下眼泪,哭了出声。剑若霹雳闪电,顷刻间已到了岳重天的胸前,叶枫脸上发着奇异的红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谁能想得到他将改变历史? 不动的岳重天忽然动了,张开的双臂向内合拢,分别击向叶枫的左右太阳穴,叶枫知道到了最紧要关头,浑身发热,使出所有力气,长剑没入岳重天的胸膛。众人“啊”的一声,眼珠子瞪得滚圆。 岳重天并没有倒下,他的脸色异常平静,根本就不像中了剑的人,而且胸口也没有鲜血流出,倒是衣襟积了一层黑黝黝的粉尘,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叶枫吃惊地看着他,毫无胜利的喜悦,整个人都在颤抖,两条裤管有水流出,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尿汁? 众人看着叶枫的表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叶枫最是清楚,他的剑尖刚触及岳重天的衣裳,已化为齑粉,原来在与岳重天打斗的时候,剑身已受到极大伤害,他一发力,更是加快了它的分解。 岳重天早算出了这种结果,故而自信从容,他的双手已按住叶枫的太阳穴,只须他内力一吐,叶枫便粉身碎骨,众人又惊又喜,纵声欢叫。叶枫将剑柄往地上一扔,哈哈一笑,声音充满了痛恨:“我输了。” 他只恨自己还不够老练狡猾。岳重天凝视着他,道:“我现在杀了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冤枉?”叶枫哼了一声。岳重天道:“你是不是这样认为,如果你有把好剑,我未必敢冒险?”叶枫又哼了一声,心中忿忿不平,暗道:“这还用得着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岳重天道:“一个优秀的侠客,连把好剑都没有,那怎么行呢?”叶枫听在耳里,觉得尽是嘲讽之意,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拳打爆岳重天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岳重天道:“白兄弟,请把‘破军剑‘取来。” 白羽微微一怔,却不过问,匆匆离去,叶枫自知难逃一死,心下反而舒泰至极,满脸的漫不在乎,斜眼瞧着棺材里的岳冲,慢慢地点了点头,暗道:“我便是到下面,你还得叫我大舅子。”不一会儿,白羽捧着一口长剑而来,岳重天伸手接去,拨剑出鞘。 叶枫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不由全身汗毛竖起。岳重天右手食指轻轻往剑身弹去。但见这剑似窈窕淑女,有意要在众多追求者面前,展示她柔软的腰肢,左右有节奏的摆动着,显得韧性极好,发出婉转曼妙的轻吟浅唱,过了良久,声音才渐渐散去。 众人齐喝一声彩:“好剑!”岳重天凝视着闪动淡淡光芒的‘破军剑‘,忽然抬起头看着叶枫,道:“我使这剑的时候,也是与你一样年纪,年少轻狂,求新求变,不畏**,善恶分明,但是缺点同样明显,我行我素,难以合作。” 叶枫怒气更甚,暗道:“难以合作,这话说得真高明,不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我便个性倔强,行事乖戾,却又怎地?反正你都要杀我。”岳重天冷冷道:“你纵使利剑在手,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双手一送,将‘破军剑‘压在叶枫手中。 众人“噫”的一声惊呼,谁都不敢开口劝阻。叶枫惊喜交集,心中怦怦乱跳,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岳重天居然又给他机会,瞬时间恍若置身梦中,竟不敢相信。只听得岳重天道:“请出剑!” 叶枫脸色微微一红,剑一在手,惶恐纷乱的心中踏实无比,纵然前面有千军万马,也未必拦得住他,岳重天也不能,他不愿流露出近乎失态的狂喜,剑尖低垂,躬身行礼,沉声说道:“岳大侠,你的兵器是?” 岳重天淡淡说道:“我多年没挥刀舞剑了,不过我这对肉掌,应该对付得了你。”叶枫道:“岳大侠,在下得罪了。”剑尖斜斜上挑,刷的一声大响,似是巨蟒出山、猛龙过江,泼喇喇地向岳重天窜去。 与此同时,左手划过半个圈子,呼的一声,向岳重天肩胛按去。剑气纵横,掌风凌厉,两者相互呼应,发出惊涛拍岸,潮起潮落的巨声,声势浩大,众人无不骇异。岳重天并不惊奇,以他的江湖经验,比这更巨大的力量,他都能应付。 他双掌分开,左掌自上而下的直劈而下,竟然无声无息,旋即融入叶枫石破惊天的攻势之中,站在左边的群豪猛地里打了几个喷嚏,忙不迭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连退几步,失声叫道:“奇怪,好冷,好冷!”天上却是艳阳高照。 岳重天右掌平切,硬生生去斩“破军剑”,右首的群豪忽然大汗淋漓,纷纷敞开衣襟,大叫:“真热,真热。”一人惊道:“火焰刀?寒冰剑?” 叶枫只觉得左边寒气袭人,仿佛被剥得赤条条,扔入冰窖之中,片刻之间,便冻得牙关格格作响,渗出了的汗珠,在发梢,眉头凝固成冰珠,霜花。 而右边却是热浪灼人,似置身于火山熔浆,几乎要被溶化,流出来的汗水,顷刻成为一缕缕白烟,更诡异的是冰与火在他身上和平相处,毫无相互排斥的迹象,一冷一热,界线分明。 若非亲眼所见,谁都无法相信,众人尽皆呆了,喃喃说道:“天下竟有如此武功?”叶枫经此变故,并不慌乱,用起浑厚的内力,将身上的冰霜化得干净,正如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左边倒是解了围,而右边却是倒了大霉。 本来是热得要命,哪知蓦地涌出一股内力,他并无岳重天的本事,可以将自身的内力分为一冷一热,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见晶莹的剑身忽然通红,仿佛正架在火炉上锻炼的铁条,白气弥漫。 握剑的手掌被炙烤得嗞嗞作响,叶枫“啊”的一声大叫,“破军剑”落地。岳重天双掌张开,向他双肩按下。叶枫身子急缩,已然不及,肩胛一紧,被岳重天的掌控。 叶枫整张脸都在扭曲,痉挛,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的武功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看似堂皇华丽,其实根基不稳,碰到岳重天这样的高手,一击未中,接下来只有处处挨打了。 但他心里的痛苦并不像他的表情那么强烈,谁知道向上爬的路,会经历怎样的坎坷,屈辱,每一个打击,岂是漫散的他所能承受的?或许此刻的陨落,正是最好的离别,他从来就不想积级向上的人,得过且过才是他的本性。 所谓的人生巅峰,对他而言,简直是遥不可及。 岳重天道:“我没有用内力。”但他随时可以教叶枫烟飞灰灭。叶枫笑了笑,脸上已完全恢复冷静,道:“我知道。”岳重天道:“你是我的对手么?”叶枫将脖子伸长,做出引颈就戮的动作,微笑道:“不是。” 众人怒吼道:“杀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入豪门深似海 美酒佳肴。 岳重天示意叶枫坐下,叶枫想起自己时日无多,亦不推辞,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大马金刀坐下,并且还翘起二郎腿,双手搁在椅背上,对桌上的酒菜左看看、右看看,好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 岳重天柔声道:“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让大厨做陕西菜。”叶枫哈哈一笑,漫不在乎道:“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我不是难待候的人,别做饿死鬼就行。”豪气干云。岳重天道:“好青年!”提起酒壸,给叶枫倒满一杯酒。 叶枫纹丝不动,好像岳重天是他的晚辈,神色泰然,众人见他张狂无礼,不由勃然变色,叶枫缓缓接过酒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冷不丁手腕一翻,将酒泼在地上。 众人“啊”的一声,怒气冲冲。叶枫眼光冷冷往众人扫去,慢慢站起,众人大吃一惊,表情紧张,手按兵刃,围在叶枫四周。 叶枫脸上露出嘲讽之意,道:“我已是阶下囚,你们还怕什么?”他忽然叹了口气,胸口不住起伏,黯然道:“我这杯酒是敬给死去的人,我实在不配喝。”说到这里,两行泪水从面颊上直流下来。 众人面部肌肉僵硬,有的人咬牙切齿,有的人悄悄拔了半截兵刃。岳重天默然不语,也将一杯酒倒下。忽然之间,人群中跃出一人,剑光闪动,向叶枫刺去。叶枫好像根本没看见,拿着酒壶,将空杯斟满,一口饮尽。 产自绍兴的“状元红”,味道如君子般温文可雅,他控制着酒水流入腹腔的速度,让它以极慢极慢的状态,似清洌甘甜的山泉,抚摸着光滑的鹅卵石,似调皮顽劣的小鱼,尾巴拨动镜子般平静的水面,在生命最后时刻,他只想享受这种无法形容的宁静。 看见又如何?谁杀他都已不重要。坐在他对面的岳重天,双臂蓦地暴长数尺,跨过他的肩膀,稳稳地将刺来的长剑挟住。叶枫终于看清这个要杀他的人,是个女人,美丽的女人,中年美妇。相貌与岳冲颇有几分相似。 叶枫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了几句话,结果他就变成了哑巴,从此以后,我就像不祥的女人,大家不跟和我说话,躲着我,我夜里熬不住的时候,就用烛火烫自己……” 叶枫又饮尽一杯酒,心中似有团火焰在燃烧,手指猛一用力,瓷杯捏得粉碎,一入豪门深似海,有多少活泼可爱的女人,成了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死亡! 岳重天也不否认,等于承认了她所有的话,默默拿起酒壶,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灌去,岳夫人看着他,嘴角带着轻蔑和讥诮,大家把他当成神一样膜拜敬仰,而她对这个男人只有怨恨。 岳重天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你,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事业上,以至疏忽冷落了你,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亏欠,以及对你的伤害,你看这样好不好,现在我们就解除夫妻关系,我所有的产业,钱财,都归你,可以吗?” 岳夫人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岳重天道:“不管你嫁给谁,我都不干涉。”岳夫人道:“我要你杀了他!我要你杀了他!”岳重天喃喃道:“倘若我今天破坏了自己制订的规矩,以后谁会看得起我?谁会相信我?” 岳夫人冷冷道:“岳大侠公平正义,果然名不虚传。”抛掉手中半截断剑,慢慢走到棺材走之前,低下头去,吻着岳冲冰冷的脸颊,嘴唇,泪水一滴滴落下,低声道:“爸爸狠心,不替你出气,妈妈无能,帮不了你……” 忽然身子软软倒下,只见她心口插着一支金钗,鲜血长流,虽然一时尚未毙命,但也是奄奄一息,众人均呆了,张嘴大叫:“岳夫人,岳夫人!”岳重天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搂住她的妻子,垂泪道:“你……为什么这样傻?” 岳夫人将嘴唇湊到他的耳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低声道:“我知道你许多秘密,每个秘密都足以让你声败名裂,但我现在不说,我可以保证,你的下场一定很惨,很惨……哈哈,哈哈。” 岳重天也低声道:“至少我比你活得长,这辈子比你过得风光,我玩过的女人,至少有几百个,你呢?连操你的男人都没有,只能用手解决,用火烫自己。”他的手看似随意放在她的胸前,其实却如一块千钧巨石,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满脸通红,道:“小……小人,伪君子……嫁入豪门,做大侠的女人……快乐吗……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男欢女爱……我不甘心……”说到最后,一口气续不上来,双眼瞪得滚圆,竟是死不瞑目。岳重天吻着她妻子,没有说话,只有夺眶而出的泪水。 大家也在流泪,今天本是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好日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大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叶枫,他才是罪祸魁首,不是他的出现,便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叶枫仍在喝酒,嘴苦酒也苦,人生更苦! 不知什么时候,岳重天已经坐在他的对面,看起来更加苍老,憔悴,叶枫丝毫也不怜悯同情他,叶枫甚至在心中猜测,岳重天心中一定没有太多的悲伤,只要在不剥夺他现有的权力,他的儿子死了,他的妻子死了,他也全不在乎。 在叶枫看来,他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超乎常人的镇静,是对别人生命的漠视和不尊重,岳重天举起酒杯,淡淡道:“谢谢你千里迢迢来到杭州为我祝寿,请。”叶枫冷冷道:“我只是余掌门的跑腿,谢我做甚?” 岳重天道:“来的都是客。”拿起象牙筷子,挟起一只虾仁,放入叶枫面前的瓷碗里,道:“这是杭州最有名的‘龙井虾仁‘,相传厨师受苏东坡《望江南》‘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启发,选用色绿、香甜、味甘,形美的明前龙井新茶,和鲜河虾仁烹制而成,成菜虾仁白玉鲜嫩,茶叶碧绿清香,色泽雅致,滋味独特。" 叶枫哈哈一笑,将整盘龙井虾仁端了过来,全倒入碗内,道:“既然这么好吃,吃一只岂非吊我的胃口?”狼吞虎咽,咀嚼有声,顷刻之间,将虾仁吃得一只不剩,衣一抹嘴角的油渍,道:“真好吃。”众人暗道:“一点教养也无。” 岳重天怔了怔,勺子正欲一只盛着鱼汤的圆钵伸去,叶枫道:“这就是‘宋嫂鱼羹‘吧?传说北宋汴梁人宋五嫂,随宋室南迁来临安(今杭州),和小叔一起在西湖以捕鱼为生。一天,小叔得了重感冒,宋嫂用鱼及椒、姜、酒、醋等佐料烧了一碗鱼羹,小叔喝了这鲜美可口的鱼羹不久病愈了。有一次,宋高宗赵构品尝了她做的鱼羹,大加赞赏。从此,这道菜就称‘宋嫂鱼羹‘。” 说话之时,盛了小半碗鱼羹,喝了几口,道:“里面应该加了香菇竹笋,火腿丝,鸡汤?入口鲜嫩润滑,哎呀不对,好像味道有点似蟹羹……”岳重天道:“它又称‘赛蟹羹‘。” 叶枫意气风发,指着一桌的菜肴,道:“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叫化童子鸡‘,相传某年某月……‘蟹酿橙‘……‘东坡肉‘……”讲古论今,口水纷飞,转头瞧向众人,得意之色,跃然面上。众人心道:“不思进取的酒囊饭桶。” 岳重天道:“你以前来过杭州?”叶枫收敛起笑容,神情忽然变得无比伤感,道:“我和令公子是朋友,他经常向我谈到杭州的风土人情,珍馐美味。” 那夜在小酒馆喝酒的三个人,一个烟飞灰灭,与大地融为一体,一个躺在他面前的棺材里,永远不再醒来,只有他还活着,痛苦而卑贱地活着。 岳重天目中精光暴射,冷冷道:“你们既然是朋友,应该相互扶持,荣辱与共,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是金钱,还是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是英雄 还是枭雄 叶枫道:“是你杀了他。”众人脸色突变,厉声喝道:“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岳重天声色不动,淡淡的道:“他是我的接班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叶枫道:“你是盖世英雄,但他不是。” 岳重天道:“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英雄,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凭自己的努力奋斗,他为什么不能做到?”叶枫道:“你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样的人么?”岳重天道:“我已经给他设计好以后要走的路,做和我一样的人,下去。” 叶枫道:“在下冒味问一下,变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岳重天脸上豪气十足,道:“废除不合理的条条框框,让每个人有施展才华的舞台。”叶枫冷笑道:“你做到了么?大话谁都会说,也许我比你说得漂亮。” 岳重天眼皮突突乱跳,脸色慢慢变了,声音提高了不少,厉声道:“你是说我欺世惑众,沽名钓誉?”叶枫嘿嘿一笑,道:“不错。”岳重天右臂伸出,五指压住他的喉咙,喝道:“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说了出来,饶你一命。” 叶枫森然道:“我叶枫岂是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之人?既然岳大侠听不得不好听的话,请动手罢,这里是你的地盘,杀人还不是如杀鸡般容易?”岳重天被他以退为进将了一军,不好发作,五指一松,神色愈是严峻,道:“我怎么欺名盗世了?” 叶枫道:“你要建立岳家王朝,岂能容得下不受约束,放荡不羁之人?相反你要编织更密集的条条框框,管制他们,你想岳家子弟继承你的不朽事业,岂能容忍才智过人的英杰出头?只怕是有一个,便打压一个。” 众人心中一凛,暗道:“他说得有些道理。”一时都皱起了眉头,默不作声。岳重天被他挤兑得脸色阴晴不定,胸部急剧收缩涨大,显然极是恼怒,五指不由自主又扼住了他的喉咙。 叶枫反正难逃一死,心无顾忌,道:“岳大侠虽有通天彻地的大智慧,也难以参透你既无心、我便休的道理,令公子行事潇洒,不拘小节,做朋友是第一人选,万万承担不起笑傲江湖,号令群雄的责任,就是勉强把他推上权力巅峰,亦是第二个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赵佶,不仅守不住你打下的江山,反而引起新的动荡。正所谓岳冲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况且你那不是爱,而是强人所难,自私自利。” 岳重天怒不可遏,整张脸几乎与叶枫贴近,神情狰狞,喝道:“我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兢兢业业,从不犯错,放你娘的狗屁!”五指蓦地用力,叶枫只觉得气也不喘不过来,竭尽全力叫道:“岳冲快乐么?你见过他笑吗?你强加给他的责任,抹杀了他的理想,摧毁了他的信心,把他逼上绝路,你是名动天下的大侠,但绝不是称职的好爸爸!”泪水又流了出来。 岳重天怔怔地看着他,白发根根竖起,口鼻中的热气,一股股喷在叶枫脸上,众人站在远处,只是微笑,从理论来讲,岳冲一死,他们任何人都有机会,摘取岳重天打拼数十年的果实。岳重天怔了片刻,五指张开,手臂前送。 叶枫身不由已,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岳重天一脸迷茫,眼里空洞洞的,忽然身子一晃,便即颓然坐倒,叶枫心下不忍,伸手扶住,道:“你没事吧?”岳重天纵身而起,摇了摇头,道:“我好得很。”声音无比的苦涩,疲惫。 他走得极慢极慢,仿佛身负重担的骆驼,完全没有以前潇洒优雅的气质,众人心中叹息:“他真的老了。”岳重天缓缓在椅中坐下,拿起酒杯,手臂却不停的颤抖,咣当一声,跌得粉碎,此刻他的心情,是愤怒,还是绝望? 他又拿另一只酒杯,仍把持不住,落下粉碎,不知何时,叶枫心中竟然有了同情之意,不管他是英雄,还是枭雄,此时与风中之烛有什么区别?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终于拿稳,斟满饮尽,往众人望去,道:“我真的错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神情甚是古怪,谁也不敢开口附和,忽然之间,忙不迭的摇头,道:“不是,不是。”岳重天向叶枫招了招手,道:“年轻人,陪我喝几杯酒?”叶枫一坐定后,便大呼道:“拿杯子喝酒不过瘾,换坛子来。” 岳重天跟着道:“听叶少侠的。”仆人忙搬来几坛酒,堆在桌子脚下。岳重天提起两坛酒,拍开泥封,一坛递给叶枫,叹息道:“唉,若非你的提醒,我可能到死,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 叶枫狡黠的笑了笑,道:“我提醒了你什么?你又做错了什么?”抱着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装出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样子,道:“这酒厉害得紧,头好晕,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岳重天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带着慈父般和蔼的语气,道:“年纪不大,就如此滑头,以后还了得?”叶枫吐了吐舌头,挠了挠头,道:“那真是糟糕之极了。”岳重天道:“做人就该活泼开朗,八面玲珑,有甚么不好的?”猛然想起岳冲的不快乐,心里一酸,嘴对坛口,连饮几口。 叶枫忙道:“我这是顾头不顾腚,冒冒失失,经常被别人揍得鼻青脸肿,与游刃有余差得远了,嘿嘿。”众人见他们突然谈笑风生,无不愕然。 岳重天颇为落寂,酒坛往桌上一顿,道:“从变革一开始,我就怀着为自己谋利益的私心,这样的变革,又有甚么的公正,公平?或许我的所作所为,早成为别人的笑柄,我却浑然不觉,倒以为自己厉害得很,哈哈。”又饮了几口。 众人默然不语,心道:“没有私心,谁愿意推动变革?”岳重天呵呵苦笑,道:“就算建立岳家王朝又如何?就能保证江湖长冶久安,永享太平?万一岳家后人是胡作非为的不肖子弟呢?哼,到那时怨声载道,天下大乱,只怕我在地下也难以安宁。” 叶枫凝视着他,大拇指一翘,大声说道:“岳家子弟个个是不世出的精英,铁打的的江山,千秋万代不变色,你太过于担心了。”岳重天又摸了摸他的头,道:“我看是你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吧?厉害,厉害。” 岳重天接着叹了口气,道:“再牛的王朝,也会被人推翻,就像流水,久而久之,就成了死水,若想末日来得晚点,只有把某个家族的王朝,改造成大家轮流坐庄,不断的换血,时时保持活力,那个王八蛋干得不好,就教他让位滚蛋,让更厉害的人来做。” 叶枫很意外,瞪眼说道:“这不是和你建立岳家王朝的初衷背道而驰?这不成了大家的王朝?”岳重天道:“正因为是大家的王朝,大家才会全身心投入,把它当作自己孩子照顾呵护,不充许别人去伤害他。” 众人心中怦怦跳动,暗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大家轮流来做皇帝。”不由自主露出兴奋之色。有几个野心极大之人,在心头盘算着:“又不是大家凑本钱做生意,今天你出钱卖力,就由你当家作主,这么瞎搞一通,岂不是儿戏么?倘若让我上台,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干掉有能力的对手,建立起属于我的王朝。” 岳重天喃喃道:“有些事非得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真正明白,冲儿,冲儿,难道你注定是做让我脑袋开窍的祭品?岳重天要想变革成功,就得妻离子散,不得善终?”他每说一个字,脸上肌肉就用力抽搐一下,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像锋利的尖刀搅动着内心。 叶枫心里在叹息:“本来这些悲剧是可以避免的。”岳重天忽然双手一按桌面,霍然而起,双目如电,往众人脸上扫去,与先前的沮丧、颓废判若两人,众人大感诧异,心道:“这是甚么回事?” 只听得岳重天朗声说道:“今天所发生的事,只是我的私事,无关变革,更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了变革,我提议,万一我有什么意外,就由白羽白兄弟主持大局,以此类推,白兄弟之后,是金无忌金帮主……大家有何异议?” 白羽大出意料之外,吃了一惊,忙道:“岳大侠,这个……这个……”纵使他机智过人,也心下惶恐,难以措词。岳重天立即截断他的话,大声说道:“凡事往坏处想,既然是变革,难免有各种变故,岂可没有备案?”白羽脸红了红,不再说了。 岳重天道:“武林盟被大同教击败,上下人心涣散,斗志全无,对于我们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我们此刻向武林盟宣战,比平时把握大得多,我们争取在一年之内,控制大局,三年之内,教武林盟在江湖上消失!” 他语气越说越激荡,到最后用力挥动着双臂,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十指突然收紧,指节由白变青,似是抓住了胜利和未来。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全身皆热,齐声欢呼:“成功!成功!” 岳重天慢慢松开双拳,手掌轻轻下压,好像在调节着大家的声音,等到众人的热情完全平息,道:“夏侯岛主!”东海巨鲨岛主夏侯横应声而出,岳重天拱手道:“武林盟经济实力最强的,当数洗剑山庄,而洗剑山庄的收入,有六成来自与南洋的贸易,夏侯岛主只须给过往的船队添些麻烦,估计苏云松头都要大了。” 夏侯横摸了摸下巴胡蓬蓬的胡须,哈哈大笑,道:“偷鸡摸狗,破坏别人的好事,我最喜干了,不出数月,包管苏云松哭爹喊娘,暴跳如雷。”岳重天深深一揖,道:“只许智取,不可硬拼,安全第一。”夏侯横嘿嘿笑道:“我记住了,打不过就拨脚死劲跑,打得过往死里打。”众人大笑。 “段玉圭段二侠!”“萧万水萧大侠”“金无忌金帮主……”叶枫冷冷地看着岳重天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心里感慨万千,这样的人,到底是英雄,还是枭雄呢?如果没有当年的污点,岳重天应该是个英雄。 但这个万人敬仰的英雄偶像,即将被他拉下神坛,剥下伪善的面具,或许许多人会因此失望难受,但事实就是这样,出来混的,总要还的,刹那间叶枫心情愉快极了,将坛中的剩酒一饮而尽。 热闹的岳府忽然安静下来了,每个人怀着不同的使命,不同的梦想,奔赴五湖四海,宛若星星之火,即将以燎原之势,席卷九州,他们临走的时候,都神色坚毅,大声唱着歌,他们知道,有许多人,再也不能见面,再也不能回来! 叶枫一抬头,就看到了岳重天,他很疲倦,也很兴奋,道:“你为什么不走?”叶枫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岳重天笑了笑,道:“既然你无路可走,以后跟着我。”叶枫冷笑道:“对不起,我是来扳倒你的。” 岳重天大是奇怪,笑道:“你又想捣什么鬼?”叶枫哼了一声,道:“你应该和姚大通很熟吧?”岳重天道:“岂止是熟?简直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叶枫一怔,原以为他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居然痛痛快快的承认,道:“你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做了很多荒唐的事?”岳重天道:“谁的年轻不荒唐?” 叶枫又惊又怒,叫道:“原来你们果然是通天双煞!”岳重天看着他,眼里露出讥诮之意,微笑道:“莫非你见过姚大通?”叶枫大声道:“那是当然,你没想到吧?” 岳重天道:“在什么地方?”叶枫道:“在洛阳。”岳重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牵起叶枫的手。 叶枫暗自一惊,道:“你在做甚?”但半边身子已经酸麻,由不得他作主了。岳重天牵着他向前而去,淡淡说道:“我带你去见姚大通,希望你在洛阳见到的姚大通,不是冒牌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证人 包括白羽在内,谁也想不到岳府竟隐藏着如此破败,荒芜的院落。 巨石砌成的围墙,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两扇木门,早被灰尘,蛛网遮住了原本的颜色,恍如长着癞癣的人。门上粗大的铁锁,已经被沧桑岁月腐蚀得锈迹斑斑。 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有极大的秘密?除了岳重天之外,其他的人心中都在想,他们想起秘密即将揭露,不由心中怦怦而跳。岳重天痴痴地看着木门,脸上的表情忽而激动,嘴角带笑,好像骄傲的少年向同伴,炫耀某件珍贵异常的东西。 忽而说不出的可惜,眉头紧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似是最要好的朋友,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即将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不知不觉,两行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他伸手想推开这扇门,可是手到中途,好想又有什么顾忌,慢慢缩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凸,神色狰狞。这道并不牢固的木门,就像横恒在他心头的一道坎。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道坎,有的人可以勇敢地迈过去,而有的人却永远抬不起脚。忽然之间,眼前剑光闪动,叮的一声,铁锁斩落,岳重天怒道:“你干什么?” 叶枫冷笑道:“难道我们要对着这破门发呆?”双掌一送,推开了木门。就在此时,从里面飞出数百只蝙蝠,叶枫在前,险些被撞着,忙将头一低,向后滑开数尺。 岳重天哈哈一笑,道:“好家伙!”大步走了进去。岂知白羽更快,抢在他身前。岳重天揽住他的腰,亲切地把右手搭在他肩膀,道:“我们兄弟并肩,不分前后。” 极大的院内栽着数十株高大挺拨的乌柏树,地上覆盖着长年累月遗留下来的落叶,散发出一股股无法形容的味道。院中的空地,极其醒目的立着两座坟墓,右边墓前立着的石碑,上面写着“姚公大通之墓”。而左边的坟墓却是什么标识也无。 叶枫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脑子“嗡”的一声响,脸色登时煞白,心中第一个反应是:“这不可能,姚大通明明死在我的剑下,莫非这墓是假的?”一股怒火直涌上来,便欲发作,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忍往,心道:“好,我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他慢慢站直身子,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睛往那坟墓望去,但见那坟身长满半人高的枯草,白玉石碑已成了泛黄色,显然年代久远,并非在短时间之内,仓促建成的。 刚压抑下去的心跳,又跳得飞快,无法形容的不祥之感,弥漫了整个心房:“岳重天压根没想到我,来杭州的目的,是扳倒他,难道我真的错了?” 倘若真的错了,简直罪不可恕,毫不夸张地说,一路走来,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皆因为他要扳倒岳重天而死,不管他们是好人或坏人!没有他的出现,或许他们此刻就沉醉在这温暖的春天里,享受着美好的人生。 刹那间,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裳,只听得脚底下沙沙作响,原来过于紧张,双脚不住摩擦着地下的落叶。又吸了几口气,心中安慰着自己:“别把他想得那么好,他只是个伪君子,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没有错。” 岳重天并没有注意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蹲下身子,抱着冰冷肮脏的石碑,双手轻轻抚摸着,仿佛它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脸也贴了上去,喃喃说道:“你是不是对我充满了怨恨?怪我这四十年来,从没有看过你?像我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是不是不配做你的好兄弟?” “不管你曾经错得多么厉害,但终究你是死在我剑下……”叶枫“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心中惶恐不已:“那被我杀了的姚大通,又是什么人?”白羽等人陡地回头,眼中如欲迸出火来,对他的冒失大大不满。 岳重天的喃喃细语,忽而成了难以自控的哽咽,一掌掌拍着石碑,沉声道:“我也想把你藏起来,但我这样做,对得起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冤魂么?更对不起我的良心!”这石碑哪经得起他一掌掌的重击,登时四分五裂,化为无数石屑。 叶枫铁青着脸,半晌不语,脑中盘算着应变之策,岳重天道:“就算我不杀你,天下的英雄豪杰也不放过你……"叶枫听到这里,似找到了岳重天最致命的弱点,精神不由一振,嘿嘿笑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光的事,落在他的手里……哈哈。” 谁都听得出,他省略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恶狠狠地瞪着他,岳重天脸上肌肉微微一动,抬头瞧着叶枫,道:“你怀疑我杀姚大通是另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叶枫笑嘻嘻道:“在下鸡肠小肚,胡乱猜测,岳大侠越怒,仿佛一枚被点燃引信的炸药,双膝跪地,拳头捶打着地面,怒吼道:“那天晩上,你为什么要射入妈妈体内?为什么不射入尿壶?为什么要生下我,替你承受耻辱和痛苦?”多年来压抑和苦闷,在这一刹那间彻底释放。 岳重天轻轻叹息,眼眶兀自红了,道:“造罪,造罪。”叶枫当下怔住,姚富贵的痛苦,显然发自肺腑,绝非刻意装出来,霎时间,竟对自己有了几分怀疑:“我错了么?”就在这时,只听得屋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富贵,你发什么癫啊?” 众人向声音来处瞧去,见得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提着一桶猪食,站在门口,岳重天道:“弟妹,有人想给大通翻案,我作不了主,想听听你的意见。”不自禁的向叶枫瞧了一眼。 老妇人铁勺敲打着木桶,冷笑道:“那好得很,是哪位要做这功德无量的好事?”叶枫脸红了一红,道:“在下只觉得疑点甚多……”老妇人侧着头,道:“你说什么?我耳朵背,听不太清楚,你能不能站近点说?” 叶枫道:“是,是。”刚接近老妇人,想不到老妇人举起木桶,向他泼去,叶枫大吃一惊,急往后退,岂知身后立着白羽,正好堵住他的退路,大半桶猪食倒在他身上,臭不可闻,白羽拱手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老妇人将木桶往下重重一顿,厉声道:“翻案?他是死有余辜,遗臭万年!”岳重天叹道:“叶少侠,你真的错了,我杀姚大通,无关阴谋诡计,全因为他不听劝告,我不得不釆取措施,就算我要和他搞什么组合,也是我排名在前,岂有他压我之理?所谓的通天双煞,只因为他想做翻手覆云的通天人物!” 老妇人道:“岳大哥杀得好!倘若再纵容放任他,恐怕大家都得给他陪葬……”姚富贵捧着一卷扎得严严实实的物事,气忿忿道:“千年万载,他都翻不了身!”白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姚富贵咬牙切齿道:“他的悔过书!”岳重天道:“白兄弟,你念给叶少侠听听。”白羽沉着声音,一字字念道:“我姚大通,虽为岳府家奴,却深得主人厚爱……” 叶枫双眼空洞,慢慢向溪边走去,想哭又想笑,是谁设计了这个圈套,害了赵鱼,害了青青,害了岳冲……几乎整个江湖都被卷了进去,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啊!白羽仍一字字念着,像一条条鞭子抽打着他! 他突然狂吼,冲入冰冷的溪中,撕碎自己的衣裳,躺在水里的大牛牯受惊,猛然站起,低着脑袋,向他冲来。叶枫动也不动,看着长长的牛角顶住他的腹部,整个人像口破布袋,飞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父子 不知过了多久,叶枫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于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之上,身上的破衣裳早已换上质地柔软,颜色华丽的锦衣,蓬乱的头发也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到这里?”他一脸茫然,眼睛往四周望去,这是一个极大的房间,装饰得并不华丽,但房内的一桌一椅,地毯,甚至窗上的雕花,极有韵味,显得主人不同凡响的品味。 窗外暮色沉沉,屋檐下灯笼摇曳,已是黄昏。这是什么地方?岳重天又到哪里去了?就在此时,外面已响起敲门声。叶枫尚未开口,一个留着两条乌黑油亮大辫子,脸上有浅浅酒窝的小姑娘,推门而入。 她左手捧着个食盒,右手提着一坛还未开封的酒,往桌上一放,微微一笑,那小酒窝却似会说话的眼睛,叶枫不由心中一荡,啜嚅说道:“你……你……我……” 只见她纤细修长的身形映在雪白的墙上,说不出的美,他纷乱复杂的心,忽然也觉得恬静平淡。小姑娘抿着嘴,忍着笑,道:“你已经睡了四天,肚子一定很饿吧?”叶枫大吃一惊,颤声道:“四……四……天了?这周公偏生有如此不识趣,竟一个梦连没托给我?你可别骗人,哈哈。” 小姑娘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因为……因为猪是不会做梦啊。”又是大笑,仿佛天底下最滑的事,莫过于此。叶枫歪着脑袋,道:“是啊,是啊,这头猪只会打呼噜,流口水,就算有个梦,也是和猪友们争食斗嘴,岂非浪费了周公的苦心?“ 小姑娘心中叹息:“这个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嘻笑,当真和蠢猪一样糊涂。”从食盒取出菜肴,摆好杯筷,拍开坛上封泥,将酒倒入杯中,道:“你吃好了,我自会来收拾。”微微躬身,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叶枫举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做甚?”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条幅,摇头晃脑吟道:“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嘿嘿笑道:“这样的快活日子,岂是我等江湖中人所能过的?唉,亡命天涯归无路,绝境俯首笑红尘,才是江湖人的真实命运。”忽听得门外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亡命天涯归无路,绝境俯首笑红尘,冲儿,你的命真苦!” 正是岳重天,他走了进来,坐在叶枫对面。剥了几个糟毛豆,放在嘴里,说道:“我已经调查清楚,冲儿的死,与你无关,也和我无关,我对他的管教压制,至多让他感到烦恼苦闷,但绝不足以让他走上绝路,压跨他最后的一根稻草,是另有他人。”叶枫耸然动容,道:“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低下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既虚伪又尴尬,更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但他绝不能让岳重天知道真相,那样只会让岳重天更伤心。岳重天道:“凡事都有迹可寻,再隐蔽的阴谋诡计,也会被有心人识破,想瞒天过海,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么我就将你们所做的事,推演复盘,相信可以找出谁是真凶。” 他神色泰然,看上去胸有成竹,稳操胜券。叶枫不由心下骇然:“看来他在这四天里,动用了许多力量,掌握了许多事,不过除了我和东方大哥之外,其余的当事人,均已死亡,再说我已无眷恋,怕他做甚?” 当下哈哈一笑,道:“岳大侠算无遗策,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岳重天道:“你来杭州,的确别无他意,正是特地为我祝寿。”叶枫心道:“我这一来杭州,便似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回不到华山。”干笑几声,笑声之中大有凄凉苦涩之意。 岳重天凝视着他,道:“可是你无缘无故到洛阳做甚?你一到洛阳,正好扯下了他蓄谋已久的幕布,这几个月的江湖动荡,皆因为你的洛阳行而起,你不去洛阳,虽然阻止不了他的计划,但至少可以打乱他的步骤,有些人就不会死。” 叶枫“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满脸通红,强词夺理道:“去洛阳要有理由么?”心中却道:“还不是师父经常说洛阳好玩?谁知道我运气背得紧,一去就触霉运了。”当然不会说出是受了余观涛的蛊惑,免得节外生枝,又惹出麻烦。 岳重天伸手按住他的肩胛,让他坐下,微笑道:“终究是少年性子,一说就激动,就算你叶枫不去洛阳,也会有张枫,丁枫,王枫来做你要做的事,其实这种局并不复杂,无非是利用了人贪婪,自私自利的弱点。” 他盯着叶枫,道:“是不是这样子的?”叶枫道:“是。”人的欲望,是所有阴谋,悲剧的源头。岳重天道:“一个平时被自己师父瞧不起的少年,他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叶枫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凸起,道:“做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让师父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岳重天道:“如果你是个有抱负,替天下百姓着想,却又被同僚排挤,上司压迫打击,根本就无法实现自己梦想的热血青年,你会如何做?”叶枫额头沁出汗珠,道:“用非常手段,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出人头地,爬到巅峰。” 这些话本来是他颇为不齿的,但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竟自然而然,毫无障碍地说了出口,看来他真的变成了自己曾经憎恨的人。岳重天冷笑道:“有两个这样自作聪明,想法希奇的人相助,他的计划怎么会不成功?” 叶枫大怒,拍案而起,道:“你……你……”他连说了两个你字,再也无法说下去,仿佛利刃割断了他的喉咙,疾风吹走了他的声音,他怔怔地看着门口,眼睛里露出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何况鬼本是在夜里出现的,夜已深,厉鬼现身,有什么好奇怪的?岳重天慢慢剥着糟毛豆,放在嘴里咀嚼着,淡淡道:“你不认识他?”叶枫似听不到他说话,热泪却已流出,脸上荡漾着笑意,大声道:“是你?原来你没有死?” 淡淡的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曾经俊朗的他,两只眼珠不知怎么突了出来,似金鱼的眼睛,一道鲜红伤疤如个直立的一字,极其突兀的长在左颊之上,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他面无表情,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为什么会活着?” 叶枫擦了擦泪水,拼命摇着头,大步走过去,牵他的手,哽咽道:“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他的手冷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他用力甩开叶枫的手,冷冷道:“是吗?你的记性真好!”走入屋内。 他就是赵鱼。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叶枫没有问,因为他知道,赵鱼一定活得很痛苦,也非常恨他!叶枫的心在刺痛,若想赵鱼原谅他,除非用他的生命作奠祭! 叶枫忽然惊诧地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特别的怪异,滑稽,好像一只腿长,一只腿短。每走一步身子,便不由自主摇晃起来,仿佛会失去某种平衡似的。岳重天叹道:“做个丑八怪,跋子,总比做具尸体好!” 赵鱼踉踉跄跄奔到桌前,抓起酒壶,便往自己嘴里灌去,岳重天忽然站起,夺过酒壶,摔在地下,酒水顺着壶口流出。厉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喝我的酒?” 岂知赵鱼做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如条狗一样趴在地下,屁股撅得老高,伸出长长的舌头,吮吸流出来的酒水。叶枫心里酸楚,眼水夺眶而出。 赵鱼以前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再廉价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出锦衣华服的味道。但如今他却自暴自弃,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岳重天既好气又好笑,踢了他几脚,喝道:“起来!”赵鱼笑嘻嘻道:“再喝几口,你急什么啊!”好像除了这美酒之外,再没有让他值得留恋的东西。岳重天一脚将他踢出数尺,道:“要不要脸?” 赵鱼右手一捞,牢牢抱着酒壶不放。岳重天手腕一翻,手中多了把尖刀,冷冷看着叶枫,沉声道:“我必须找个替罪羊来结束这件事,否则我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他们。” 门外庭院的空地里,站了许多人,有小孩妇女,他们都是死于叶枫剑下,变革派成员的家属。作为岳重天最忠诚的嫡系,他们当然希望岳重天,能够给他们一个完美的交待。 叶枫颤声道:“为什么……是……他?”岳重天道:“因为他是个废人,当然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也可以是你。”他把尖刀搁在桌上,又慢慢剥糟毛豆,淡淡的道:“不管谁当这头羊,今晚总得有个人倒下。” 赵鱼仍在喝酒,他们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他的心早就死了。叶枫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尖刀,汗水一滴滴流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赵鱼已经醉了,摊着四肢躺在地下,苍白的脸上,流着一道道冷汗,就像一只病得厉害的老虎。 岳重天也不催促,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枫拿起刀,默默的向赵鱼走去。岳重天立即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叶枫。赵鱼伸长了脖子,哈哈大笑。 叶枫把刀塞在他手里,盯着他道:“你走,我留。”赵鱼抬起双手,用力捏着他的脸颊,声音好像在哭,道:“我能走到哪里去?又能做什么?”叶枫的表情极严肃,道:“只要你能振作起来,脚踏实地的干事,你的路无比宽广,而我真的没路走了。” 赵鱼无神的眼中忽然闪过奇异的光芒,道:“我能振作起来么?”叶枫勉强地笑了笑,道:“你是有理想的人,不应该折磨自己。”赵鱼胸口起伏不定,道:“万一你看走眼呢?你岂非白死了?” 叶枫怔了一怔,大声道:“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决不会让我伤心失望的,记得要一步一个脚印,别再想所谓的捷径!“抓起赵鱼,往远处屋脊抛去,随即一个箭步,堵住门口,盯着岳重天,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大声说道:“你动手吧!” 岳重天吃完最后一粒糟毛豆,痴痴地看着远方的黑暗出神,过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方才动刀,你真的死定了,我最痛恨的是不讲义气,薄情寡义之人,我果然没看错你。” 叶枫迟疑了片刻,道:“你怎么向他们交待?”岳重天大笑,道:“我已经给他们最好的交待。”庭院里的人早已散去,夜更深。岳重天喃喃道:“冲儿是为青青而死的。”叶枫大吃一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岳冲与青青的事了?” 岳重天黯然道:“青青是我的情人。”他生怕叶枫听不明白,接着充道:“她是我最爱的情人。”叶枫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什么?”岳重天苦笑道:“在大家的心目中,我应该是正气凛然,完美无缺的英雄豪杰,哈哈,那不过是替我遮掩,吹嘘,欺骗愚弄世人的官方说辞,只要是人,就有相应的弱点,欲望,是不是?” 阳光下的巨人,大家只看到他光辉夺目的正面,却看不到他背后的阴暗。叶枫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青青为什么不爱岳冲了。岳重天长长叹息,眼中流露出说不出的悲伤,道:“她一直想嫁入岳家,但我真的不敢答应,绝非是顾及声誉,而是她实在太厉害了,一旦她生下儿子,必然竭尽所能去陷害,打击冲儿……” 叶枫道:“所以她要报复你?”岳重天道:“我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希望,她让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处心积虑接近冲儿,是要毁灭他,冲儿啊冲儿,你死得真冤枉啊!”他再也克制不住强烈的情绪,双手掩面,低声哭泣起来。叶枫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脸流着热泪。 他突然想起岳冲临死时幸福快乐的样子,岳冲从不知道青青爱的人,竟是他敬畏的父亲!他悲惨的命运,比起青青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一腔深情,现在看来荒唐可笑,他的死,真是不值得! 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青青还会欺骗他么?叶枫又叹了口气,话题忽然一转,道:“这个人设下如此大的局,到底图的是什么?”岳重天冷冷道:“当然是权力。”叶枫道:“是武林盟大佬设的局?” 岳重天直视着他,道:“既不是武林盟,也不是变革派,难道你看不出来,无论是武林盟,还是变革派,都被某些人牵着鼻子走么?”叶枫迟疑了片刻,道:“你是说魔教?他们不是从不用手段么?”岳重天道:“追逐权力的过程,从来就没有光明正大,公平合理,只有卑鄙无耻。” 叶枫仰天吁了一口气,将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件串连起来,渐渐拼出了真相,东方一鹤出手救他,与他结为兄弟,并非是情投意合,而是把他当成一枚棋子,瞬时之间,无法形容的怒火涌上心头,道:“我明白了!” 岳重天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合作,一起去对付他?”说着伸出了右手,递到了他面前。叶枫毫不犹豫伸出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岳重天的手很有力,叶枫心里突有种奇妙的感妙,仿佛握着是自己父亲的手。 岳重天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穿的是谁的衣服?”叶枫摇了摇头,岳重天道:“是冲儿的,现在冲儿没了,我想找个人替代他的位置,别看我当下叱咤风云,我也怕老无所依……如果你愿意的话,能认我做义父么?” 叶枫脑子一阵眩晕,几乎不敢相信,道:“我……我……"岳重天凝视着他,道:“倘若你能力足够好的话,纵使接我的班,大家也无话可说,当然你如果无心权力,我也不勉强你,我已经失去了冲儿,我不想再失去你。” 叶枫心中突突乱跳,岳重天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个个巨大的诱惑,根本就无法拒绝,一时想:“我势孤力单,何时才能熬出头,我认他为义父,不是没有气节,而是为了江湖的安宁,这条捷径我走定了。” 当下跪了下来,砰砰地叩着头,道:“义父!”岳重天扶他起来,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每年给我扫墓上香,而且你生的儿子,有一个必须姓岳,你能做到么?”叶枫道:“我能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接班人 岳重天的嫡系人马对于他收取叶枫为儿子一事,不仅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意,反倒觉得他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要让那些投机分子来收获果实? 就算正如岳重天所说,大家轮流坐庄,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有资格坐庄的人,绝对是忠于岳重天,敬仰变革的人(能够符合上述条件的,几乎就是他们这帮死忠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根正苗红,血统高贵,千秋万代,江山永远不变色。 只要不是嫡系传人掌权,就是他们的死敌,他们必然不择一切手段与那个人作对,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会用得出来,倘若外人上台,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要削弱岳重天嫡系的势力,谁也不愿意做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们支持岳重天的决定,并非出于对他的尊重,更多为了自己的私心。叶枫全无根基,势必要将他们视为最靠得住的人,势必要和他们做用利益换取拥护的交易,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们的地位,与目前相比,只会只升不降。 所以他们对叶枫很热情,很尊敬,就像他们对岳重天一样。叶枫从一个无名小卒,忽然成为被大家敬仰的对象,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做每一件事都战战惶惶,如履薄冰,尽量不损害到任何人的利益,让每个人都能满意。 在大家的赞誉声中,他也觉得自己已成为岳家的一员,处处维护岳重天的地位和声名。当然岳重天也如慈父一样,手把手的教彵处理各种事的技巧,和下属说话的方法,以及更正他武功上的缺陷。 谁都看得出来,岳重天在他身上倾注了满腔热情,真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每当夜深人静,叶枫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岳重天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禁热泪盈眶,心情澎湃,暗自发誓:“我不会给岳家丢脸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叶枫在变革派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也组建了自己所谓的团队,有些事岳重天开始有意锻炼他,放手让他去做,他处理得也比较得体。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说他比岳冲强得多,岳重天就需要这样的儿子。 这些话当然也传到他的耳里,他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更加谨慎小心,有时候比人夸赞吹捧并非好事,何况他当下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能有任何光芒,更不能影响到岳重天。 岳重天既能将他捧起,也能将他摔下来,他甚至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岳重天可能借这些高帽子,暗地里试探他是否适合做真正的接班人。他相信如果自己一直保持低调做人,行事循规蹈矩,迟早还是能取得岳重天信任。 四月初八正是岳冲的冥寿。叶枫提前几天就安排好和尚做法事,发动几个信得过的笔杆子,大张旗鼓地撰写追忆岳冲的文章,刻印成册派发各地,初八那天一大早,便备好马车,祭品香纸,自己充当马车夫,载着岳重天上坟。 岳重天痴痴地坐在坟前,嘴里喃喃低语,似在向岳冲叮嘱什么事。叶枫站在极远之地,有些事他不必听,有些话听了反而对他没好处。四月正是暮春时节,花红柳绿,蜂蝶纷飞,叶枫的心情愉快极了。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地位身份如火箭般的飚升,恐怕远在华山的余观涛,也应该知道他如今混得很好,心中是何种感想?或许华山派上下,都对他传奇般的经历,感到羡慕不已吧?他现在所走的路,正是赵鱼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梦。 不得不说,老天爷对他实在太好了,无缘无故送了他这么大的一条人生道路,并且从没有要求他付出任何代价,他呼吸着清香醉人的春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果然是个男猪脚,总是福星高照,从来不吃什么大亏。” 便在此时,岳重天缓缓走了过来,微笑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如到江湖走走?坐在家里太久,和外面都脱节了,就像这里的天气很好,我们还在家里裹着棉袄,烤着热乎乎的火炉。变革的关键,便是时刻紧跟潮流,落在别人身后,处处被动,又是另外的局面。趁走得动的时候,多往外面跑跑,多听听真实的声音,做到心中有数,所制定的决策部署,不至于夸夸其谈,空洞无物。” 叶枫道:“是,我马上安排人手,规划出行路线。”岳重天笑容仍在脸上,却已变得很生硬,道:“那样的话,你能看到什么?能听到什么?你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精心布置好的繁荣景象,没有人是不幸福的,大家都活在糖水蜜汁里。你耳朵听到的一切,都是别人乱七八糟的阿谀奉承,什么武林盟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变革派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你信么?哈哈,反正我不信。我曾经数次兴师动众的外出,却一次次被别人蒙蔽得团团转,不仅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被别人诱导,发布了许多荒唐好笑的言论。”叶枫满脸通红,搓着手道:“是……是……” 岳重天脸色缓了一缓,道:“我并非在有意教训你,其实你还年轻,有些事还不明白,别人为什么挖空心思来欺骗我们?你想那是什么缘故?”叶枫道:“可能他们有些事做得不够好,怕受到责罚。”岳重天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脚踏实地去做事,岂有做不好之理?怕就怕他们不肯下苦功,偏偏心里又浮躁得紧,妄想三年拜相,五年封候,一步登天。一门心思以拍我们的马屁,讨好我们为捷径,可是大大的不好了。” 叶枫垂首不敢作答。岳重天道:“古人云上梁不正下梁歪,下属见到我们好大喜功,必然挖空心思来讨我们的欢心,满足我们。无耻肉麻的话堵塞了我们的耳朵,奢华靡烂的场景遮住了我们的眼睛,我们和瞎子,聋子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再英明的君主也会被玩死,铁桶般的江山也会垮掉……” 他凝视着叶枫,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们要一直告诉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始终绷紧神经,这样才不会大祸临头。你我身边的团队,所考虑的事情,他们持的立场,并非以天下苍生着想,而是以让你我满意,他们自身利益不受损害为目的,人为的给我们设置了一道道屏障,我们怎么能看到真相,听到不同的声音?” 叶枫只听得全身大汗,心中极是沮丧:“我还是做不到让他满意,我未必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接班人。”转念又想:“正是他对我抱着极高的期望,才会严格要求我,他倘若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蛮干一通,自生自灭,那才是真的可怕。”心里立刻有了一股温暖之意,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义父所言极是。” 两人径向西行,到得一大集镇,岳重天吩咐叶枫买了许多易容的材料,找个僻静的林子,捣鼓了大半个时辰,岳重天便成了精明干练,矍铄洒脱,身着儒雅青人的学究先生,而叶枫满脸的痘痘,长着一个大大的酒糟鼻,背着一篮子的书籍,活脱脱一个跟班打杂的小书僮。 他们不急着赶路,一天至多走三五十里,一边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一边暗自观察着各地变革派教徒的动向,自从正月岳重天吹响向武林盟开战的号角,武林盟便采取收缩之势,自浙江以西的诸省各门派,不是接受变革派的整顿,就是退到大江之北。 一路之上,虽然变革派教徒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总体还是严格执行了岳重天所制订的方针,倒也没有惹出什么事端,岳重天也不打扰他们,忙的是叶枫,将路上所见所闻,以及各种更正问题的方案,一一记录在册,万一岳重天询问起来,倒能做到心中有数。 他肚子墨水不多,有些生僻晦涩的字,不免令他挠首踟蹰,愁肠百结,不过他终归是聪明绝顶的男猪脚,实在写不出来,干脆就画个图案代替,比如“鱻”字,他就画了一个大盘子,上面叠着三只肥肥的鱼,比如“瓠”字,他就画了个大腹便便的富家子弟,傲慢无礼地从圆滚滚的西瓜上跨了过去。 有时候对自己的灵光一闪,不由感到惊叹不已,心中好不得意:“脑洞一开,难事自退,哈哈。”岳重天见他似笑非笑,神情古怪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想那个小姑娘了?要不要我帮你提亲?”叶枫脸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一天到了闽浙赣三省交界的江山县。已是临近黄昏,眼见天边黑沉沉的,即将要下雨的样子。两人加快脚步,忙向城中走去,刚入县城,空中电蛇飞舞,雷声轰隆,下起滂沱大雨来。 两人叫一声苦,也不顾得形象,发足在街道奔跑起来。转过几个街道,却见街角伸出一面布幡,上面写着“江山特色小吃”,在狂风暴雨之中摇曳不定,仿佛多情的姑娘,在频频向他们招手。两人正愁走投无路,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救命稻草,“啊”的一声大叫,冲入店里。 不大的店里坐满了人,从衣着打扮来看,闽浙赣三省的人皆有,因此相互交流,都用官话。店小二在左边的角落给他们支起一张小桌子,给他们泡了一壶仙霞岭的绿牡丹茶,端上江山极负盛名的米焦,弥猴桃干。 又向他们推荐了“农家香芋”,“白羽乌骨鸡”,“江山老鹅煲”,“神仙豆腐”……叶枫当即将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大声说道:“就依你说的,都给我弄上来!我家主子走南闯北,见识多广,吃过天上的鲲鹏,地上的麒麟,水中的灵龟,嘴刁得很,教你家的厨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店小二唯唯诺诺,掩口而笑,退了下去。 叶枫拿起一块雪白的米焦,轻轻咬了一口,“喀嚓”一声轻响,挤紧压实的米粒蓦地散开,化为酥软松软的颗粒,迅速被口腔中的唾液融化,满嘴的桂花混合着蜂蜜的香味。不由大声赞道:“真好吃!”连吃几块,腮帮撑得鼓鼓的。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人说道:“看来岳重天势在必得,要把武林盟拉下马,做江湖的新主人,唉,烂了这么多年,也该有新气象了。”岳重天两人心中一凛,想不到在这偏远之地居然也有人议论变革,不由得微微抬头,循声望去。 但见他们斜对面的一个座头,坐着四个中年人,气宇轩昂,衣冠齐整,一看就是见过场面的人。一个满腮大胡子痴痴地望着门外淋淋沥沥的雨水,喃喃道:“武林盟一手遮天,操控江湖多年,从未把世人放在眼里,而世人除了听命于武林盟之外,并无第二个选择,如今倒好,大家有得选了,是不是啊?” 另一个戴着红头巾的汉子,激动得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泛着闪闪的红光,道:“这个岳重天不简单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整个江南尽归变革派,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闻风而集,听他号令,嘿嘿,今后的江湖,有得热闹了。” 最后一个长着麻子,他摇了摇头,忽然冷笑道:“你们几十岁的人,所想的事,也如三岁孩童,天真幼稚。”三人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道:“你说什么?”麻子双手紧按桌面,抬起上半身,一字一字说道:“我赌岳重天的变革不会成功!” 三人“哎哟”齐声惊叫,全站了起来,几根手指直直指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过了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疯了?”叶枫怒火中烧,眼皮突突乱跳,慢慢立起身子。 岳重天右手伸出,将他按下,拈起一块米焦,递到他嘴边,微笑道:“米焦好吃得很,你怎么不吃了?”叶枫咬得吱吱作响,额头青筋暴凸,道:“味道都变了。”麻子饮了一口酒,悠悠道:“我清醒得很,是你们满脑子的浆糊,认不清形势,可笑,可笑。” 那三人大有愠色,悻悻的道:“蒋大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如今岳重天声势浩大,顺应潮流,一统江湖,指日可待,武林盟已如奄奄待毙的暮年老翁,自顾不暇,谁能挑战他?除非他自己作大死,昏招频出。”麻子道:“摊子铺大了,假货自然就出来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岳重天英明神武,世人皆知……” 叶枫转怒为喜,笑道:“真是好吃。”只听得麻子接着道:“但他做不到事事洞察,完全操控局面。变革派这几个月快速扩张,都是些什么人加入?热血青年固然有,但更多的是当地的地痞混混,把变革当作护身符,继续做伤天害理,目无王法之事,甚至比武林盟掌权时更变本加厉,这样的变革,岂能长久下去?哼哼,大家心不往一块去,劲不往一处使,岳重天再厉害,又有甚么用?” 岳重天怔了一怔,表情蓦地凝固了。那三人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左右观望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是林天南一事?”麻子道:“林家祖先的确骄傲自大,做了不少人神共愤的恶事,但林天南的为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三人道:“他古道热肠,办事公道,谁不说他好?尽管他是武林盟中人,但谁会在乎这些?” 麻子道:“汤独桥往死里整林天南,并非是变革派与武林盟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戴着红头巾汉子道:“汤独桥那厮算个**的变革派!哼,是谁曾经向林天南效忠,生生世世要做武林盟的忠犬,是谁不听林天南忠告,斩杀变革派教众?奸淫变革派教众的女眷?是谁被林天南断义绝交,逐出武林盟?” 那大胡子道:“我以为汤独桥血债累累,难逃变革派清算,想不到他娘的时来运转,居然成了变革派的有功之士,维护地方安宁,深得人心的林天南倒成了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恶势力,这不是莫名其妙,黑白不分么?” 第一个说话的那人道:“变革派也不是甚么好鸟,我本来想捐些钱财,看着这样的搞法,心早已冷了,不如留下来买口好棺材。”突然间听得有人在门口朗声道:“在下变革派袁成才,打扰各位了。” 他说话声音极大,店内众人一惊,齐齐往门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十几条头戴斗笠,身穿簑衣,腰悬利刃的男子,站在最前那人脸上长着一块巴掌大的青痣,眼光阴郁,掩饰不住的戾气。麻子低声道:“这不是汤独桥的拜把子兄弟袁成才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假李鬼干掉真李逵 掌柜战战惶惶站了出来,颤声道:“袁……袁……爷……”袁成才白眼一翻,晃头晃脑的说道:“掌柜的,你这不是把我往火上烤么?我袁某人何德何能,岂敢称爷?”掌柜以为他说反话,当即惊得魂飞魄散,登时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我……我……”袁成才“哎哟”一声,道:“你这是做甚?”跟着跪了下去,冲着掌柜连连叩头。 这一下完全大出掌柜意料之外,眼睛瞪得滚圆,愕然道:“你……你……”袁成才稳稳托住他的手肘,两人一起站起,道:“我们变革派,向来人人平等,不分贵贱高低,皆以兄弟姐妹相称,只有武林盟那些龟儿子,把好好的人分成三六九等,这个是大爷,那个是祖宗,你是奴才,他是走狗,你喊我爷,岂非把我与武林盟鸟人相提并论,简直要了我的命,哈哈。” 他笑的时候,那块青痣不停的跳动,脸色更是阴沉,显得格外的狰狞。掌柜茫然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道:“袁……袁……”袁成才双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道:“你叫我小袁便是,我是鱼,你是水,鱼没有水,一天也活不下去,是也不是?” 掌柜嘴巴张了几下,“小袁”这个称号终究不敢喊出来。袁成才双眼往店里扫去,干笑几声,道:“掌柜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掌柜低声道:“小本生意,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 袁成才收敛起笑容,冷冷的道:“掌柜的,你的店里好像少一样东西啊?”掌柜脸色微变,道:“什……什么东西?”袁成才从怀里取出一面杏黄色的布条,只见上面写着“平安”两个字,道:“你往门上一插,纵然通宵达旦做生意,也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掌柜忙伸手去接。袁成才往后退了一步,喝道:“且慢!”掌柜似被点了穴道,怔立当场。袁成才将杏黄布条高高举起,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知道这条子的来历么?”掌柜额头渗出了密密汗珠,摇了摇头。 袁成才指着“平安”这两个字,得意洋洋道:“这两个字是岳重天岳大侠亲笔所写,你看这笔锋走势,苍劲挺拔,雄峻凝厚,王者风范,跃然纸上……”岳重天不由哑然失笑,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向叶枫道:“咦咦咦,我写过这样活似鸡脚爪,鬼画符般的字么?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坑到我头上来了,哈哈。” 叶枫已连连摇头,也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应道:“要不我收拾他们?”岳重天道:“不忙不忙,我就不信假李鬼能干掉真李逵。”掌柜瞧着这两个似被捏到了三寸,扭曲变形的字,满腹疑窦,结结巴巴道:“是……岳……大侠……写的?” 袁成才又是白眼一翻,冷冷的道:“不是岳大侠写的,难道是我写的?便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与天下之人作对的蠢事,也只有岳大侠仁者侠心,才写得出如此大气磅礴的字,因为岳大侠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平安,大家安居乐业。” 岳重天微笑道:“这肉麻的谀词,直听得我昏昏欲醉,裹着糖衣的炮弹,真他娘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掌柜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咕嘟”一声,神色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道:“这个要多少钱?” 袁成才目光斜睨着他,喝道:“岳大侠一字值万金,你给得起么?”掌柜脸色大变,道:“我……我……”胸口似压了块巨石,气喘吁吁,极是辛苦。袁成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莫要想错,岳大侠颁发平安条,并非借机敛财,而是要彻底看清楚,谁是变革派的朋友,谁是变革派的敌人,你我相识多年,谈钱不是伤感情么?再说我们抱着自愿的态度,给多给少,我们又不勉强。” 掌柜不住点头,脑袋似鸡啄米般的,道:“我当然是变革派的朋友……我看这样吧,就依袁……小袁你在武林盟的规矩,一年五十两银子,怎么样?”袁成才“啪”的一掌,击在门板上,怒道:“不是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么,我和汤爷在武林盟那几年,是经过岳大侠特别批准,作为变革派的卧底,潜伏在武林盟内部,掌握了武林盟不为人知的罪恶,为岳大侠实施变革大业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岳重天一呆,满脸的困惑,道:“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了?”掌柜唯唯诺诺道:“是,是。”袁成才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只要你一插上平安条,就意味着是我们变革派重点保护对象,兄弟们十二个时辰要跟在你身边,不是为了变革大业,谁愿意做这么辛苦的事?廿八都的张员外,出了三百两银子,我才勉强答应他的。” 掌柜满脸冷汗,跳了起来,惊道:“三百两银子?”叶枫恨恨的道:“借变革之名,行敲诈勒索之事,可恶至极!”袁成才道:“三百两银子的确有些多,倘若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一点也不平安,有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呢?峡口的任财主就舍不得三百两银子,没过几天,便遭山贼洗劫,几代人的积蓄一扫而光,漂亮的姨太太被别人睡,唉,平安不是靠嘴巴说的,是要靠钱来买的,听说你有个女儿长得似出水芙蓉,冰清玉洁,是也不是?” 叶枫道:“这不是打劫敲诈么?”掌柜全身忍不住发颤,愁眉苦脸道:“我……我……我一下子到哪里去寻三百两银子?”袁成才从怀里拿出一份契约,道:“我们变革派之所以深受拥戴,便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大家,处处为大家着想,一下子拿不出也没关系,你可以分六个月,或者十二月结清,当然这需要你额外多付出些代价,和你向别人借钱,是要利息一样的道理。” 掌柜道:“我……我明天就给你。”袁成才道:“一天也有一天的利息,总不能让三百两银子给你白花一天,明天你得给三百三十两。”掌柜道:“这个……这个……”想不到袁成才如此的无赖,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袁成才啍了一声,冷冷道:“你以为这些钱是进了我的腰包?我们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记录在册,任何人都可以查阅,如果你对我不满意,或者掌握了我假公济私证据的话,可以直接写信给岳大侠,嘿嘿,可能会让你失望的是,我堂堂正正,所做的一切,都是严格地遵照岳大侠的指示来做。” 岳重天苦笑道:“我倒成了他的遮羞布,擦屁股的手纸了。”袁成才目光往店里众人扫去,道:“变革成功,惠及大家,当然变革成功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会耗费无法想象的钱粮,单凭我们变革派的力量,恐怕难以弥补财政上的巨大空缺,所以就需要大家多多支持,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心下极是愤慨:“看来今天不出钱是难以脱身,这算什么狗屁变革?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想到此处,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憎恨之意。袁成才瞧着众人,双手叉腰,神色凛然道:“在一个集团,一个组织之中,什么人最快活潇洒?当然是带头大哥,他所制订的政策,倘若对了,大家便夸他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倘若错了,立马有人替他顶锅,总之无损他的声誉。” 众人心道:“还不是把天下人都当作傻子,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袁成才苦笑道:“什么人最苦逼?就是我这样的人,作为变革层最底层的小人物,既要不折不扣执行上头指派的任务,又要被大家误解谩骂,我也知道有些政策制定得极不合理,但有什么办法呢?就像我如今要做的事,正是岳大侠义子叶枫大力推进的,嘿嘿,他想树立威望,可把下面的人给害苦了。” 叶枫听得他信口诬蔑,只气得全身发抖,颤声道:“我……何时……有过了?”岳重天叹道:“我们俩个真李逵,被他这个假李鬼,硬生生给干死了。”袁成才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袁某身不由已,各位多多见谅,莫让在下为难。” 一穿着熟褐色长袍的男子将数十文大钱扔在桌上,大声道:“我不会让你为难,大家都支持理解变革!”声音中充满了悲愤。袁成才冷笑:“阁下身上的衣裳少说也值几十两银子吧?”这男人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袁成材飞起一脚,将一张椅子踢翻,厉声道:“穿得起几十两银子的阔爷,居然只出几十文钱来支持变革,你当我们变革派是容易打发的叫花子?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忍辱负重,你们这些大老爷又在做甚?”“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利刃,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男子见他凶恶,胆色兀自怯了,忙掏出数张银票,连连作揖道:“好汉饶命!”袁成才哈哈一笑,走到岳重天身前,叶枫面色骤变,便要发作。岳重天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袁成才阴晴不定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我最喜欢和先生这样的斯文人打交道,通情达理,一说就通。” 岳重天微笑道:“我一介酸书生,两清风,穷得叮当响啊!”袁成才缓缓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谁不知道教书的来钱快,额外收入多?授课时吞吞吐吐,十成功课只讲三四成,欲学其他六七成,拿钱来开小灶,我认识的几个先生,就擅长做这勾当,个个身家不菲……” 便在此时,听得远处人声喧杂,袁成才吃了一惊,道:“什么回事?”忽然之间,一人快步冲入店里,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大叫道:“汤爷擒住了林天南的死党章家驹了!”袁成才哈哈大笑,道:“好,好!”也不顾向岳重天收钱,快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众人也跟了出去。只见远处走来数十人,有人脱了上衣,又唱又跳,有人翻着筋斗,由于地滑的缘故,不时有人摔得四脚朝天,笑骂声登时大起,简直不成体统。袁成才吹了个响亮的唿哨,喝道:“他娘的还不快去列队,迎接汤爷凯旋归来?” 数十名手下精神抖擞,分列街道两侧,众食客站在小店的屋檐下,这些人越走越近,当头那人骑着一匹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马,敞开着衣襟,胸口露出一个狰狞的虎头,马颈下悬挂着十余颗眼珠暴凸的人头,胆小的人,忍不住“啊”的一声。 他右肩扛着把长刀,马后拖着一条粗粗的长绳,长绳的尽头缚着一男子,只见他赤着双脚,衣衫破烂,身上伤痕累累,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众人惊呼一声:“章家驹?”马上那人大声说道:“这就是做武林盟走狗,与变革派作对的下场!” 袁成才叫道:“汤爷马到成功,神功盖世!”众手下一迭声的大声颂扬。掌柜狠狠“呸”了一口,道:“变革派人人平等,不分贵贱高低,皆以兄弟姐妹相称,他娘的把老子当猪来哄了。” 章家驹面无惧色,放声唱道:“三尺青锋剑在手,荡尽天下不平事,喝一碗滚烫的烈酒,兄弟你慢慢的走啊,若是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替我完成梦想……”叶枫心念一动,暗道:“这人好胆色!”但在岳重天面前,无论如何也不敢流露出这种敬意。 岳重天轻轻叹了口气,道:“真是条好汉子!”汤独桥勃然大怒,道:“你硬得很!”右手一翻,刀背重重击在章家驹左颊上,立时牙齿碎裂,鲜血喷出。章家驹道:“我早活得不耐烦了!” 汤独桥道:“我偏不让你死得太快。”长刀反转,击在马臀。马匹负痛,发足狂奔,章家驹站立不住,栽倒在地,被拖拽着前行,身躯撞着坚硬的地面,自是疼痛难忍,但他始终没有吭一声。 叶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热血全涌上了头顶,便欲冲了出去,却见岳重天无动于衷,顿觉一桶冰水倒了下来,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心道:“我冒冒失失一冲出去,岂非显得比义父更有主张?他心里会怎样想?”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 马仍往前飞奔,却听得左边的巷子里传来歌声,不紧不慢的唱道:“变变变,人人都求变,道德尊严抛一边,癞蛤蟆吃天鹅肉,美女嫁豪门,平民百姓掂记地主家的大花床,七品芝麻官妄想平步青云……”嗓子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滑稽诙谐。 只见巷内转出一个精精痩痩的中年人,挑着两只木桶,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晃悠晃悠地走到街道中间,全然没有看见迎面冲来的马匹。众人齐声惊道:“小心,小心!” 汤独桥根本就没有勒住马匹的意思,长刀反而又在马臀一击,哈哈大笑道:“又是个不想活的!”叶枫看得头皮发麻,心道:“义父为什么不出手?为了所谓的前程,就要做无情的冷血人,我……看不下去,也做不到!” 刹那间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岳重天以后会不会猜忌他,甚至有可能失去接班人的地位,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救下这个人!既然要行侠仗义,就不去想七想八!他本是一无所有的无名小卒,大不了再去亡命天涯!他的身子刚要跃出,肩部忽然一紧,整个人像钉子般被死死按住,只听得岳重天淡淡道:“人家用得着你来救么?” 黑马嘶声长鸣,前面的两条腿伸得笔直,踢向那中年人的胸口。那中年人大吃一惊,脸上已半点血色,大叫道:“我不要变死鬼!”两只木桶从肩头飞起,越过汤独桥的头顶,在半空翻了筋斗,两道水柱自桶中冲出,哗哗作响,全倒在章家驹身上。 那水似乎带着奇异的香味,人人心中皆甜蜜蜜的。备受折磨的章家驹长笑一声,道:“舒服死了!”那中年人无法闪避,急忙将身子一缩,居然从马腹钻了过去,拾起两只木桶,笑道:“汤爷,纯属意外,敬请谅解!” 叶枫眼睛张得大大的的,心里五味杂陈,那中年人看似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其实用了极其玄妙的步法,没有相当功力的人,还真看不出来。众人心道:“真是运气好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小白兔 汤独桥怒目圆瞪,喝道:“兀那汉子,竟敢消遣大爷!”左手后探,五指抓紧绳索,大叫道:“起!”倒把章家驹当成一枚流星锤,舞得呼呼作响,左臂暴长数尺,向那汉子当头砸了过去。 那人尖声大叫:“我的妈啊!”脖子蓦地一缩,整个人躲入一只木桶里,骨碌碌地在地下滚了起来,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汤独桥一击不中,反将满腔怒火发泄到章家驹身上,手腕抖动,绳索左转右绕,把章家驹捆得似只大粽子,将他高高抛起,往前方一座白玉碑坊撞去。 众人纷纷大叫,只听得“砰”的一声,白玉碑坊塌了一大块,而章家驹却安然无恙,连块油皮也未破。众人全傻了眼,这是什么回事?章家驹大笑,道:“我怎么成了铁铸的金刚?真他妈的见到鬼了!” 汤独桥一怔,吼道:“你既然想见鬼,我现在就成全你!”刷刷刷的三刀,砍在章家驹身上。只见长刀落在章家驹身上,发出铮铮的清脆响声,宛若砍在铁板之上,自然又是安然无恙。 章家驹又笑道:“我没事,你的刀不中用,哈哈!”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的难以置信。岳重天瞳孔紧缩,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化水为甲,原来是江南吕家的人!” 叶枫心头剧震,陡然间想起缪宗棠骇人听闻的手段,不由得汗毛皆竖,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汤独桥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声叫道:“不管你是人是妖,总之你今天死定了!”奋起全身之力,一刀当头直直劈下。 突然之间,只听得“铛”的一声大响,有人横在章家驹身前,挡住了汤独桥雷霆一击。袁成才等人叫了起来:“是林天南,是林天南!”汤独桥连人带马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林天南你好大的胆子!” 那林天南约莫五十多岁,身着蓝衣,脸色焦黄,手中持着一根五尺余长的狼牙棒,脸上满是怒意,道:“你借着变革之名,干着排斥异己,夺权敛财之事,搞得乌烟瘴气,就不怕遭到报应?” 汤独桥冷冷一笑,道:“你莫要混淆视听,洗白自己,是谁以武林盟忠臣烈士自居,在江山县任意发号施令,胡作非为,老百姓恨不得你死,你可知道么?”眼光往屋檐下的众人扫去,厉声喝道:“是也不是?” 众人慑于他的淫威,只得违心应道:“是。”林天南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愤之意,道:“我林天南五十多年来,行事如履薄冰,竭力维护社会安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汤独桥冷笑,道:“那不过是你虚假的伪装而已,幸好我奉岳重天岳大侠之命,长期潜伏在你身边,看清了你丑陋的嘴脸,知道你私底下是怎样的人!”长刀划了道弧线,向林天南斜斜劈去。 岳重天苦笑道:“我终于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岳大侠了,因为我是他们的背锅侠。”叶枫表情极为严肃,道:“这种人不除,势必坏了变革派的声誉。”林天南向后退开,怒道:“你所做的那些灭绝人性的事情,也是奉岳重天之命?” 汤独桥笑道:“我不是奉你的命令吗?东山底王小娘子性格刚烈,不遂你意,你便派我灭了她全家,西溪丁财主不交保护费,你教我扮成山贼土匪,全村三百多口人,屠得一个不剩,当然你最后来一手与我恩断义绝,划清界线,好高明的手段啊!” 林天南满脸涨得通红,吼道:“我何时教你这么做了?”汤独桥冷笑道:“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推得一干二净,比女人都不如,不过这样也好,你弄得越过火,便对变革越有利!” 那汉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木桶钻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变什么变啊?长着豺狼虎豹的心,用非常之手段,把自己送上巅峰……”林天南大笑道:“今天变革派势大,你就支持变革派,明天武林盟东山再起,你又反戈一击,你有什么节操尊严?不过是有奶便是娘的反复小人。”狼牙棒挥起,向汤独桥抢去。 汤独桥怒道:“呸,我对变革忠心耿耿,何人不知?”格开狼牙棒,长刀下压,向他左肋划去。林天南纵起身子,狼牙棒挟起一股劲风,便向他头顶击落。汤独桥也不招架,刀尖向上,直刺林天南的喉咙,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林天南哈哈一笑,身子倏地在半空折转,如轻盈的燕子,扑了下来,双脚踢出,正好蹬在汤独桥的心口。汤独桥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飞离马鞍,冲出数丈,重重坐在地下。 他几名手下挺动兵刃向林天南刺去。林天南喝道:“为虎作伥,该死!”狼牙棒绕着身子转了个圈子,这几名手下“哎哟哎哟”惨叫,齐齐跌了出去,胸部血肉模糊。汤独桥趁得此时,一跃而起,向人群奔去。 林天南弹起身子,狼牙棒往他身后击下。忽然间听得袁成才冷冷道:“姓林的,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你的什么人?”林天南一怔,只看袁成才挟持着一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 她的发髫被袁成才左手牢牢抓住,仰起脖子,一张脸已变得铁青。林天南大怒,道:“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袁成才道:“在你林大侠的眼里,我不是地痞无赖么?” 他右手慢慢伸出,将一把钢刀架在他妻子的颈上,冷冷道:“听说林大侠与林夫人是青梅竹马,数十年来恩爱得紧……”林天南喝道:“你这狗畜生,你敢动我夫人一根汗毛,我便教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袁成才盯着他,脸上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道:“我是狗畜生,就要做人做不出来的事。”伸出粗糙的舌头,一寸寸地吻着林夫人脖子洁白的肌肤,道:“你夫人没有汗毛啊?莫非长在别的地方了?我要好好检查。” 林夫人被他制住,全然动弹不得,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袁成才嘴唇贴在她的耳边,狞笑道:“快告诉我,你汗毛颜色是深的还是浅的?长的还是短的?茂盛如林还是稀稀疏疏?”林天南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你……你……” 袁成才道:“你妈的大呼小叫做什么啊?倘若你爱你妻子的话,就放下兵器,跪在老子面前!”林天南痴痴地望着他妻子,又望着自己手中的狼牙棒,只觉得心中悲愤难忍,禁不住纵声长啸,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骇然变色。 林夫人也痴痴地看着他,微笑着道:“他们都是言而无信的畜生,你千万别放下武器,做你的妻子真幸福,下辈子还要嫁给你……”脑袋猛然后撞,袁成才吃了一惊,忙后退一步,林夫人身子转了个圈,脖子斜斜往刀口撞去。 只听得“喀嚓”一声,脑袋滚落在地,无头的尸身向前走了几步,双手伸出,似是想牵林天南的手。袁成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淡淡的道:“大家都看清楚了,是她畏罪自杀,我们变革派,从不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人影晃动,林天南已跃起,狼牙棒将他的脑袋击得粉碎,**迸溅,双目凸出,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林天南用一种嘶哑而破碎的声音吼道:“汤独桥,别做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便在此时,听得汤独桥干笑道:“历来邪不胜正,我汤某为变革鞠躬尽瘁,行事光明磊落,岂会怕你这个武林盟的妖孽?”他手中牵着一个面容秀丽女孩的手,一步一步地从人群中走出,缓缓走到林天南的身前。 那女孩看到地上林夫人的尸首,尖声叫道:“娘!娘!”汤独桥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是你爹的执迷不悟,顽固不化害死了你娘,变革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逆转,你爹偏偏不识时务,要与时势对抗,做那挡车的螳臂,哼哼。” 林天南浑身发抖,道:“芷儿,莫听他胡说,他……不是人,是吃人的魔鬼。”一股悲愤堵住了喉咙,不停的大声咳嗽着。汤独桥叹息道:“林天南你这样说就诬蔑我的人格了,投身变革之人,哪个不是久经考验,赤胆忠心?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的队伍容不下害群之马,投机分子,有一个便处理一个,决不姑息纵容!” 芷儿冷冷地盯着汤独桥,忽然“啵”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大声道:“我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家都尊敬他,拥戴他,我只记得你曾经在我父亲面前,厚颜无耻,丑态百出的样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汤独桥已一巴掌重重掴在她脸上,一字字说道:“你错了,我在你父亲面前低声下气,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拿到他祸害百姓的证据,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中毒如此的深。” 林天南肝胆欲裂,道:“你……你……”汤独桥淡淡道:“本来你一个人就搞得定的事,为什么要连累妻子女儿?”林天南怒道:“你是借变革之名,在打击报复我!”汤独桥微笑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你若以为我因为那些事对付你,实在太低估我的肚量了,变革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怀……” 说到此处,蓦地暴喝一声:“还不放下武器,接受正义的审判!顽抗到底,惟有死路一条!”芷儿哭着说道:“爹爹,你别管我,赶快走吧,记得替我和我娘报仇雪恨!”汤独桥冷笑道:“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没记错的话,芷儿你今年应该十六岁吧?” 芷儿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汤独桥笑嘻嘻道:“看来你恨死我了,假如你有机会的话,就会毫不留情杀死我,是不是啊?”芷儿美瞳中杀气腾腾,厉声说道:“不错。”汤独桥道:“那我可得要小心翼翼了,万一你身上藏了什么兵刃,我岂非死得冤枉至极?” 他忽然指着她鼓涨涨的胸部,奇道:“咦,这里面是什么凶器?霸气外露,让我不得不防。”芷儿羞得满脸通红,骂道:“下流无耻!”汤独桥笑了,道:“人命关天,马虎不得,如果我死了,岂非对变革事业,造成极大的损失?”双手按了上去,用力揉搓着。 芷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快拿开你的手!”汤独桥笑中充满了残忍之意,道:“好大好大,莫非是对流星锤?不对不对,是软绵绵的,快告诉我,是哪家门派的独门暗器?”挑桶那人在街边焦急地搓着手,跺着双脚,长长叹息着,似在责怪自己。 而岳重天双眼自始至终停留在他身上,叶枫心念一动,暗道:“难道义父顾忌的是他?”章家驹冲了过来,跪在林天南脚下,撼动着他的大腿,号啕大哭:“林大哥,我们认命吧,我们玩不过他的,再下去芷儿会出事的!” 汤独桥嘿嘿笑道:“我见识浅薄,不敢妄下结论,还是眼见为实吧。”解开芷儿衣裳几个纽扣,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来,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两只小白兔,我明白了,你是玉兔门的弟子,倘若你用小白兔袭击我,我该如何应对?” 他紧皱眉头,苦苦冥想着,过了一会儿,大叫道:“我有丈二金箍棒,捣了小白兔的老巢无底洞,小白兔就乖乖听话了。”芷儿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低声哀求道:“你杀了我了吧,你杀了我了吧!”汤独桥叹道:“你爹的心好硬,哎呀不好,小兔子怎么涨大了,是不是要咬人了?” 芷儿大骂道:“奸贼,你将来要不得好死!”汤独桥微笑道:“一个女人太多的话,会让人感到厌烦的。”右手五指轻轻抚摸着她圆润饱满的嘴巴,笑中带着惋惜,道:“这么好看的樱桃小嘴,竟唠唠叨叨说着废话,唉,真是扫兴极了。” 他嘴里一边说着话,五指一边往下巴滑去,滑到她的颈部,忽然收紧用力,芷儿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双脚乱踢,拼命挣扎着。汤独桥阴恻恻地笑着问芷儿,道:“现在你还能说话么?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女人的嘴巴,也是种让男人欲生欲死的工具?” 章家驹手脚并用,爬到汤独桥面前,以头叩头,泣不成声道:“汤……大侠,汤……大爷,你放过芷儿,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汤独桥轻蔑地看着他,一脚把他踢翻了几个筋斗,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章家驹翻身而起,又爬到林天南脚下,悲声号叫道:“林大哥,你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啊?” 林天南眼睛瞪得滚圆,仰着脑袋望着天空,雨很大天很黑,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他这一辈子,修桥补路,赈灾救济,所做的善事不计其数,而且他品德优秀,从没有仗着自家的势力,去欺负压迫别人。 像他这种人,应该是官方文书中大肆宣扬的模范人物,像他这一生,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为什么像汤独桥这种人渣,反而在社会上更吃得开,比他混得更好?倘若把以恶为荣当作普世价值观,让那些恪守公平正义善良的人如何生存得下去? 他嘴里没说话,心里却发出最强烈的吼声,老天啊老天,你的眼睛是不是宛如这漆黑的夜,完全的瞎了?一个连宽容仁慈也要排斥的社会,离毁灭还会远么?他终于忍耐不住,低下高傲的头颅,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汤独桥趾高气扬地大笑,道:“你不想与我斗了?”林天南道:“我认输……”汤独桥截口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你要搞清楚是认罪!向所有被你迫害过的人认罪!事到如今,还争强好胜,证明你还无悔改之意。” 林天南道:“我放下武器可以,但你须得放过芷儿,让她平安无事离开江山县。”他眼睛往屋檐下众人扫去,双手作揖,沉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请替林某做个见证,拜托了。”汤独桥冷冷道:“我为难一个小孩子做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林天南扶起章家驹,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道:“你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是我连累了你。”章家驹大笑,道:“我苟延残喘地活着,一个人坐在墙脚下晒太阳,吃花生,有什么意思?能与好兄弟一块死,便是做短命鬼也开心!” 林天南跟着大笑,道:“谢谢你对我的赏识。”两人点了点头,同时出手,点了对方的穴道,倒了下去。林天南凝视着芷儿,柔声说道:“爹爹只能陪你这里了,以后的路靠你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心中有阳光 汤独桥一个一个地替芷儿扣上衣裳的纽扣,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就像慈爱的父亲,送别即将远行的儿女,他的声音更温柔体贴,轻声说道:“虽然我和你父亲现在属于不同阵营,但我和他曾经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叔叔,是不是?” 芷儿轻轻点了点头。汤独桥道:“作为一个女人,衣服上的扣子,等同于保护她的关卡,不是绝对可靠的男人,万万不可为他解衣宽带,如今的男人,都是不以结婚目的在耍流氓。不过有些女人,也实在太放得开,别人请吃一顿饭,送几样廉价的小东西,便投怀送抱,自甘堕落。汤叔叔希望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女孩,你既然准备好让他解开衣扣,就得一辈子与他长相厮守,你能做到么?”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众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反而一股寒意自后背直涌上来,不由打了几个寒战,能把无耻之极的话说成情话般的动听,只要是稍有良知的人,就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可是汤独桥就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是他的脸皮太厚还是内心太强大? 汤独桥目光射到众人脸上,微笑道:“各位走南闯北,明辨是非,汤某人也想大家做个见证,外面风大雨大,各位请店内入座。”众人默默入店,在原先各自座头坐下,挑桶那人也寻了角落。汤独桥吩咐掌柜备好笔墨纸张,又取出十两银子,一齐送到岳重天面前,恭恭敬敬说道:“劳驾先生替在下做记录。” 岳重天哈哈一笑,把银子收入怀中,道:“好说,好说。”汤独桥看着林天南,冷冷道:“林天南我一刀杀了你,你肯定心里非常不服,会说我们变革派独行武断,不给你开口申辩的机会,现在我就让你说话,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得实事求是,不许信口开信,胡说八道。” 林天南凄然叹道:“历史是由胜利者编写的,我说或不说有什么用?”汤独桥哼了一声,道:“事到如今,竟然毫不醒悟,当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问问你,以前你做的每一件恶事,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到底是什么居心?”林天南脸色突变,眼中尽是怒火,但眼光一转到芷儿身上,忍不住怒气消了,长长吐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道:“因为我妒忌你的能力,害怕有一天你会超过我,所以我不得不用卑鄙的手段,想方设法搞臭你。”汤独桥哼了一声,道:“你与我划清界限,又是什么缘故?”林天南道:“你替我背了足够多的黑锅,没有了利用价值,当然要把你甩掉了。” 汤独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道:“你自己亲口承认,那是最好不过,大家都以为我是无恶不作的魔头,其实你才是幕后的真凶。哈哈。”林天南道:“我已经认输,你该兑现承诺吧?”汤独桥笑道:“芷儿受你的迷惑,中毒太深,一时半会清醒不了,我须得把她带在身边,日夜督促,争取在最快时间之内,让她体会到生命的乐趣。” 林天南气得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道:“你……言……言而无信!”汤独桥大笑,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会让芷儿享受快乐,难道你不放心我么?”他忽然提气大喝一声,道:“岳重天岳大侠说得好,对好人要无微不至的关怀,对坏人便得冷酷无情的打击……” 岳重天停下笔来,微微笑道:“这个岳大侠所说的话,就像浪荡子弟哄骗良家少女,甜蜜蜜的,听着真是舒服。”汤独桥道:“老先生说得好,岳大侠说的话,谁都喜欢听。林天南,章家驹狼狈为奸,罪大恶极,杀了!”两男子应了一声,提刀向他们砍去。芷儿直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嘶哑:“爹爹,章叔叔。” 忽然间只听得嗖嗖两声,众人一抬头,见得两枚短箭自门外射入,正中两持刀男子的手腕。两人同时大叫一声,钢刀落地。汤独桥跳了起来,喝道:“是谁暗箭伤人?给我滚出来!”他的手下已一窝蜂般的冲了出去。 林天南看着章家驹,苦笑道:“是你的朋友么?叫他莫多管闲事了。”章家驹奇道:“我还以为是你的朋友呢?”他们说话之时,那些冲出去的人,却似一只只被扔入油锅的青蛙,噼里啪啦,横七竖八躺在门外的街道上,口中哼哼唧唧,竟爬不起来,显然吃了极大的亏。 店内众人尽皆动容,林天南哈哈大笑,道:“强中更有强中手,姓汤的,你知不知道你要倒大霉了?”汤独桥一言不发,手握长刀,双眼死死盯着门外。他看到一个人自雨中而来,那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肩有节奏地颠动着,仿佛一只腿长,一只腿短。 叶枫只觉得浑身发热,喉干舌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赵鱼慢慢的往前走,毕竟他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大步流星,风风火火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有足够的时间反思自己,曾经的错他绝不会再犯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另外一个赵鱼了。 赵鱼正要迈过门槛,眼前刀光闪动,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刀迎面劈了下来。他面对店内,里面灯火通明,再加上闪电般的刀光,刹那间他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了。叶枫面无表情坐着,他完全不担心赵鱼的处境,能够孤身闯到这里的,必然有几手准备,况且赵鱼从来不是鲁莽的人! 赵鱼迈出的脚一缩,退到了门外。长刀落在他脚下的石板上,叮的一声,迸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汤独桥狠狠瞪着他,道:“你是谁?”赵鱼道:“我的名字很长,恐怕你记不住。”汤独桥道:“你说。”赵鱼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汤独桥大笑,道:“很好,你的脑子少了一根筋么?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作恶多端,残害江湖同道的武林盟败类?”赵鱼冷冷道:“我只知道他们很得人望,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林天南张了张嘴,泪水却抢先流了下来。汤独桥怒道:“又是林天南的同党,我正好一网打尽!”接着一刀劈下。赵鱼侧身闪过,一掌重重切在汤独桥的左胁上。只听得喀嚓几声脆响,硬生生击断了数根肋骨。 汤独桥大吼一声,转过身子,长刀横扫。赵鱼动作更快,闪到他右边,又击断了他数根肋骨。汤独桥直痛得泪水长流,弯腰大口喘息着,道:“你敢与变革派作对?”赵鱼反问道:“你支持热爱和变革么?” 岳重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变革变革,有几人是真心的变革?”汤独桥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我操你奶奶的!”陡然跃起身子,长刀连劈。赵鱼待长刀近身,抬脚将长刀踢飞。随即身子微曲,冲到汤独桥胸前,双手探出,扣住了汤独桥上身数处穴道。 可怜汤独桥空有一身本领,此时毫无反击之力,犹如一头待宰的大猪,软绵绵的被赵鱼托在手上。赵鱼举着汤独桥,一步步往店内走去。众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又是惊诧又是敬佩。赵鱼侧目斜睨店小二,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麻烦你收拾一张桌子出来。”店小二不敢怠慢,忙清理出一张桌子,又用抹布擦得干净。赵鱼双手一翻一送,“啪”的一声,将汤独桥如头死猪般扔在桌上。 汤独桥强作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但声音却已微微颤抖,显然他也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赵鱼从怀里掏出数把半尺余长的尖刀,以及一瓶止血疗伤的金创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汤独桥只觉得毛骨悚然,大叫道:“我胆子大得很,你吓不倒我的。” 赵鱼弯下腰去,脑袋几乎贴着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冷笑,道:“我想听你说话,说得好你能获得奖励,倘若我听得不爽,你就要受到惩罚。”汤独桥愕然道:“我该说什么话?”赵鱼声音压得更低,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该说什么话,自己不清楚么?” 汤独桥忽然怒气冲天,道:“我是岳重天岳大侠的得力干将,你敢动我一下,定会引起公愤,群起而攻,只怕你连这个小店也走不出去。”赵鱼环视众人,微笑道:“这个人值得各位与我拼命么?” 众人默然不语,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赵鱼道:“说大话放空炮的人,我实在不喜欢!”抓起一把尖刀,嗤的一声轻响,插入他的右掌。汤独桥痛得弓起身子,腰部撞击着桌面,好像一条在网中挣扎的鱼,众人想不到赵鱼如此手辣,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 赵鱼做了个“你请”的手势,道:“我不满意,你继续说。”汤独桥破口大骂,道:“汤某为了变革大业,得罪了不少人,难道你们都没有良心,不挺身而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么?现在倒下的是我,马上就轮到你们倒霉了。”赵鱼道:“伟大神圣的变革,就是被你这种人给玷污的,你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不会脸红么?”手起刀落,扎入汤独桥的左掌。 汤独桥满头大汗,胸部急速扩张收缩,口气却缓了下来,道:“徜若我不支持变革,就会被变革派中人所杀,我不为变革派竭尽全力,他们就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对天发誓,我从没有残害武林同道,压榨百姓……” 林天南哈哈大笑,道:“好笑好笑,我被你弄得家破人亡,这也不算残害武林同道?在仙霞关勒索三省商人,这也不叫压榨百姓?”汤独桥怒道:“林天南你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是岳大侠亲笔颁发追缉令,务必要拿你杀鸡给猴看,我不过奉命行事,仙霞关一事,乃是岳大侠义子叶枫,为了提高自己声望,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岳重天与叶枫相视苦笑,心里百感交集。赵鱼冷笑道:“都是别人的错,是也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真会推卸责任。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又是一刀,刺入他的左脚掌。汤独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汗水湿透了衣裳,干嚎道:“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啊?” 赵鱼森然道:“江西有句老话,冬瓜向来里烂出,羊屎自家肚中圆,又没有人逼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不是你自己坏得不可药救么?”双手撕开汤独桥的衣襟,尖刀在他毛茸茸的胸口来回磨擦着,微笑道:“你的心一定又黑又脏。”刀锋斜斜拖过,鲜血慢慢渗出。 汤独桥惊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好汉饶命……”忽然间中似打雷擂鼓,连放几个响屁,尿屎迸流,登时臭不可闻。众人见得他熊包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抚掌大笑。赵鱼道:“莫非你有话要说?”汤独桥脸色灰白,道:“所有的事,与他人没半分干系,都是我做的。” 赵鱼道:“且慢且慢,口说无凭,万一你到时不认账,我不是白忙一场了?”当下转头看着岳重天,道:“劳驾先生替在下记录了,不过在下穷光蛋一个,付不起润笔费,先生就吃一次亏吧,哈哈。”岳重天大笑,道:“分文不取,分文不取。” 汤独桥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定了定神,一古脑儿的将自己所做的事全说了出来,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说完,坏在他手里的人命足足有一百多条,致伤致残的更是不计其数,众人只听得惊心动魄,就连岳重天这样的盖世豪杰,执笔之手也不禁颤抖不已,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赵鱼脸上的伤疤不停抖动着,过了很久,才缓缓的道:“你实在该杀!”众人已喊了起来:“杀了这个畜生!”“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汤独桥恐惧地看着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腹中仍在咕咕作响,却排不出任何东西。赵鱼望着众人,歉意地说道:“我没有资格杀他,他的生死并不掌握在我的手里。” 就在此时,听得门外有人朗声说道:“无论任何人,触犯了法律,便得受到严厉的制裁。”众人一惊,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快步走来。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在他身边焦急地说道:“凌大人,你这不是让小人为难么?哪有大人自己打伞的?没有这个道理啊?”那凌大人哈哈一笑,道:“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打伞啊?” 衙役们焦急地搓着双手,顿足说道:“我们在大人身边,便是给大人做奴才,当牛当马使唤的。大人万金之躯,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个凌大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人,堂堂正正的人,没有人比你们高贵,你们何必看低了自己?”衙役们愁眉苦脸道:“大人这个自己做,那个自己做,小人不是成了闲人么?” 那个凌大人足不停顿,道:“连伞都要别人撑的官员,已经把自己处于高人一等的地位,还指望他会为百姓办实事么?某些官员的臭脾气坏习惯,便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说话之间,已步入店里。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种无法形容的英气迎面而来,心中不由得喝了声彩。那凌大人拱手说道:“在下江山县新任知县凌若尘……”那几个衙役一迭声叫道:“见了凌大人,还不叩头拜见?你们这些不识相的刁民,是不是要挨板子了?” 凌若尘极为不满的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有些不合情理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庙里的泥塑菩萨,天天让人拜来拜去,但他何时显过灵?大家平起平坐,方能畅所欲言。”赵鱼大笑,道:“每次我向不愿意的人行脆拜礼,心中就会暗骂,他娘的何德何能,竟敢受老子一拜?当心头晕眼花摔一跤。” 众人轰然大笑。凌若尘道:“摆起花架子,不摔得头破血流才怪呢。又不是上台唱戏,扭扭捏捏,净是虚头巴脑,没用的东西。”叶枫心念一动:“这个人与众不同,但愿不是伪君子。”汤独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里炯烔有光,嘶声叫道:“凌大人,小人愿意替你效犬马之劳……” 凌若尘看着他,微笑道:“你能做什么?”汤独桥道:“小人经营江山县数十年,在当地极有影响力,大家都肯卖我的面子,倘若大人能把小人当成左臂右膀,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吩咐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人当成圣旨般遵从执行。” 凌若尘双眉一轩,吃吃笑道:“倘若你搞得太过火,引发民怨,我就可以对外宣称,你是官府临时聘请的社会闲杂人员,所做的一切,纯属个人行为,与官府无关。是不是啊?”汤独桥频频点头,道:“小人专注背锅,绝不影响大人的锦绣前程。”凌若尘道:“你与前任知县就是这样合作的?” 汤独桥大笑,笑得很愉快,道:“合作才能双赢。”凌若尘收起笑容,柔和的眼光忽然似把出鞘的利剑,冷冷道:“可惜我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或许你认为我不实际,与现实脱节,我只晓得若想赚钱发财,就莫来做官,身为官府中人,就要和修行者一样的克制清苦,权力从不是用作替自己谋利的工具。” 他看着众人,沉声问道:“一个满嘴谎言不说真话,倚靠地痞无赖打压百姓,行事极不负责的官府,你们会对他有所敬畏么?会热爱着他么?”众人怔了一怔,立即应该:“趁早倒台拉倒!”凌若尘苦笑道:“那我岂非失业了?所以想保住手中的饭碗,只有相互坦诚相待,不耍花招。” 他又看着汤独桥,冷笑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归宿,是在什么地方吧?”汤独桥嘶声道:“岳重天岳大侠不会放过你的!”岳重天喃喃道:“岳重天的变革大业,看来要泡汤了。”凌若尘道:“不管武林盟还是变革派,在江山境内,都要遵纪守法,谁敢滋事生非,休怪我无情。” 汤独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识时务的傻子白痴,你的乌纱帽一定戴不长久的。”凌若尘微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也看不到了,只要它一天戴在我头上,我便得恪守职责。”他凝视着赵鱼,道:“我正好缺个得力能干的捕头,不知兄台有没有兴趣?” 赵鱼惨然一笑,道:“我以前就是捕头,但我孤傲的性格,难以融入官场,你不觉得我像怪物么?”凌若尘笑道:“我也和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怪物,说不定我们这两个怪物联手,能杀出一条路来?”赵鱼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道:“我做过不光彩的事,我想通过赎罪的方式,弥补自己的内疚,等我解脱的那天,如果你还给我机会的话,我和你一定联手。” 凌若尘用力握住他的肩头,道:“我等你,希望我那时还没有被摘掉乌纱帽。”他又看着林天南,表情凝重道:“林大侠你是个正直的人,我需要你的支持。”林天南傲然道:“行得直坐得正,堂堂正正做人,大家自会支持拥护你,倘若胡作非为,纵使天王老子做你的靠山,我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岳重天忽然道:“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凌若尘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林大侠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林天南冷冷道:“我会牢牢盯着你,你最好当心点,莫让我抓住把柄。”众人目送他们远去,雨还在下,但他们心中仿佛有一轮红日在冉冉升起。 无论江湖还是官场,就需要像凌若尘他们的人存在,正因为这样,心中的希望才不会被毁灭。挑桶那人喝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阳光总会照耀大地,正义总会击败邪恶,明天一定会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化剑为犁 叶枫痴痴地看着雨水淋沥的门外,心中的兴奋激动仍无法平息,他脑中忽然有个极其宏伟,美妙的计划,他可以配合凌若尘,赵鱼一起打造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道途不惊的新社会。 无论是官场上的整顿,还是江湖上的变革,终极目标都是一样的,变得更繁荣,更稳定。他与赵鱼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坎坷,最终又站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想到此处,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燃烧。 堂堂男子汉,不为国家,社会奉献力量,整天想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纵使拥有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思?受人尊重的前提,不正是要有责任感,能为大家谋福利么?他忍不住站了起,但一看到岳重天那张脸,他整个人似被扔入冰窖,刹那间僵硬凝固了。 岳重天的表情,任何人看一眼连骨髄都会冷透,叶枫慢慢坐下,只觉得全身肌肉在急剧地收缩。他不知道岳重天为什么会这样看他?这是一种什么讯号?他心中感到异常的恐惧,却又不能问。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只不过岳重天的眼里有了灼热,憎恶的怒火,越来越浓,好像不把叶枫烧得粉身碎骨就不熄灭。叶枫惧意更甚,桌上的碗碟突然相互撞击,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原来他手脚颤抖,震动了桌子。 岳重天沉声说道:“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我实在没想到你是那种人。”他的声音冷锐而尖刺,仿佛要戳穿叶枫的心,令人根本无法回答,他也不准备要叶枫回答。他接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出手,可是你却没有,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怕我会猜忌你……” 他一直在抑制着的愤怒,终于像洪炉炸开时的火焰般迸出:“我之所以欣赏你,因为你单纯,不懂世故,有一股血性,现在的你呢?装了太多的东西,患得患失,怕这个失去怕那个失去,反而丢了最宝贵的本性,你和狡猾的狐狸,精明的市侩小人有什么区别?” 叶枫说不出话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全身衣服已被冷汗湿透。岳重天轻轻的叹息着,道:“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越是单纯淳朴的人,在权力和欲望之前,越容易迷失堕落,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的吃相比谁更难看,我选择了你,是不是又错了?你能不能担起变革的重任?” 他一直没有放松对叶枫的观察和考验,他的心里始终处于矛盾与挣扎之中,他只希望在他没有彻底衰老之前,能够培养出一个理想合格的接班人,他实在不想再有遗憾终生的事了。 毫无疑问,叶枫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打了个极大的折扣。门外爆豆般的大雨,就像那些为变革事业献身的英灵,不断地拷问着他:“我们尸横街头,血流成河,就是把变革成果交给他?” “既然是这样的结果,变或不变有什么区别?”这些问题有谁替他回答?他五指蓦地紧握,一个酒杯在他五指间粉碎,化为粉未。叶枫完全冷静下来,他慢慢站起来,既然他考验不过关,等于宣布他出局,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坐在角落的挑桶那人拿着酒碗,走过来坐在他们对面,笑嘻嘻道:“两位也是变革派的?”岳重天示意叶枫坐下,微笑道:“好像是的,阁下是?”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笑意,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是什么人?” 岳重天喝了一口酒,说道:“你是两个口的?”那人笑成一条缝眼睛忽然射出异常的光芒,仿佛极快的刀,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但见那满脸的桀傲不羁之意,犹如一匹无法驾驭的烈马,两人心中均是一凛,暗道:“好霸悍的汉子。” 只听得那人道:“不错,我是江南吕家的吕孤雁。”岳重天大拇指一翘,说道:“江南吕家,我历来敬重的很,我敬你一杯。”吕孤雁推开他的酒碗,冷笑道:“江南吕家何时被人敬重过?人家怕他都来不及,这话我不爱听。” 岳重天脸上保持着大度的微笑,好像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吕孤雁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头了,用力咳嗽几声,道:“不过江南吕家马上就要被大家敬重了,因为我们也在进行着变革。”岳重天看着他,显得惊讶而疑惑,道:“变革?” 叶枫心道:“现在无论做什么事,不和变革扯上关系,好像就落后了。”吕孤雁左手成拳,在桌上重重一击,说道:“我们的变革和你们的变革不一样,你们的变革是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我们的变革是要抛掉沉重的包袱,为了子孙后代活得更快乐。” 岳重天一怔,茫然道:“江南吕家名震天下,近乎无敌境地,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吕孤雁指着头不下去。 吕孤雁哈哈大笑,道:“像一个撅起来的屁股,你看边上的那座山又像什么?”叶枫大声道:“像一座倾覆了的大船。”吕孤雁嘿嘿笑道:“我觉得这两座山大有深意,老天爷若是满嘴胡言,忽悠世人,就莫怪世人屁股朝天,不卖他的账。” 叶枫接着笑道:“一意孤行,把民意当作耳边风,便要翻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吕孤雁点了点头,道:“正是!”岳重山悠悠道:“那屁股山应该叫做老子不鸟你山,那覆船山应该叫做你给我小心点山。”三人相视大笑。 就在此时,听得有人暴喝道:“吕焰锋,我把你当兄弟,朋友,你一天天的耍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今天不把钱还给我,我便扒了你的狗窝,把你的婆娘卖到窖子去!”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抱着脑袋,踉踉跄跄向他们奔来,大叫道:“再宽容两天,我舅舅很有钱的,我明天就去拿钱,反正一个子儿也不会你少的。本是同姓吕,相煎何太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迂腐子 吕孤雁笑道:“这个吕焰锋,读了几天书,就是脑袋不太灵光,迂腐得紧,又好面子。明明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全靠媳妇厚着脸皮,隔三差五到娘家拿些钱粮,维持生活,却偏偏自己不自量,摆出阔爷派头。赌博喝酒,样样在行,把坑他害他的狗朋狐友当成知已好友,嘿嘿。” 叶枫沉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这种人害了自己不算,倒是害惨了他的妻子。”岳重天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这种人是没有理想,心底空虚得要命,所以狂赌烂醉,践踏道义,倒成了麻醉他们的良药。放眼天下,这种人比比皆是,管不完也无法救,唉。” 吕孤雁摇了摇头,道:“肯定有得救,就看有没有用心。”岳重天一呆,看着他,道:“怎么救?”吕孤雁道:“倘若你们的变革能够转变方向,改由从某些方面着手,或许收获会更大。” 岳重天不由得全身一震,道:“从改变社会风气,重建道德良知开始做起?”吕孤雁哈哈一笑,道:“我不知道,因为路在你脚下,决定走什么样路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说话之间,那个吕焰锋已经奔到离他们不远之处。看到吕孤雁,登时吃了一惊。 吕孤雁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甚么呢?”那些大汉叫道:“你敢过去,便是欺宗灭祖!”吕孤雁笑道:“我也姓吕啊!”吕焰锋犹豫了片刻,终究不敢走过来。这么一耽搁,那几条大汉已将他团团围住,喝道:“还钱,还钱!” 吕焰锋连连作揖,愁眉苦脸道:“我不生产钱,我只是钱的搬运工,再说我拿我舅舅的钱,必然要经过短兵相接般的争辩,斤斤计较的妥协,没有三五天工夫,哪里搞得定?古人云:银钱如粪土,脸面值千金。各位咄咄逼人,恶语相向,岂非辱没了我的斯文?为人处事,讲究相互谦让,以和为贵……”淊淊不绝的说了下去。 一汉子跳了起来,一掌掴在他的脸上。吕焰锋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小柱子,论辈分我是你的叔公,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孟子云: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小柱子怒气冲冲,走过去狠狠踢了他几脚,道:“欠钱不还,死皮赖脸,才是禽兽也!你人品败坏,行事乖张,也配做我的叔公?前天趴在墙头偷看我媳妇洗澡,没找你算账,已经给了你面子!”吕焰锋苦笑道:“柱子贤侄……”小柱子喝道:“谁是你的贤侄?” 吕焰锋脑袋如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道:“柱子兄弟,不,是柱子大哥,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肮脏龌龊,我那天看到几只麻雀站在你家墙头,你家去年收成又好,我担心雀儿来偷食你家谷米,所以悄悄爬上墙来,谁知大婶在里面洗澡,连窗户也不晓得关,我唯恐有不良之徒偷窥,只有等大婶洗好澡,穿上衣服,方敢放心离去。在墙头趴了大半个时辰,到如今还腰酸背痛。” 另外几个汉子哈哈大笑,道:“看得光光,看得光光!”小柱子脸上肌肉抽搐,勃然大怒,把他踢翻了几个筋斗,道:“我操……”猛然想起自己与他同祖同宗,实在不适合说这句话,当下硬生生住嘴不言,两个腮帮子涨得鼓鼓的。 吕焰锋挣扎起来,仍不知收敛,嘴巴兀自喋喋不休:“小柱子不是我多嘴,你家年年大丰收,对老婆莫太苛刻了,饭也不让她吃饱,你媳妇一脱光衣服,胸脯平坦得就像村口的平地,该凸的不凸,该翘的不翘……还有你媳妇那么贤惠,你下重手打她做其?白白的胸部,腿上全是你的手指印。女人要去哄,要去爱,欧阳修写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唉,你书读得少,说了也是白说,好自为之吧。” 叶枫皱着眉头,只觉得牙齿酸酸的。岳重天“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脑子不灵光得很,不是自己找打么?”那些汉子捧腹大笑,道:“亏你是娶过媳妇的人,有那样子打人的么?当真胡说八道!”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愈说愈是不堪入目。 小柱子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脚往吕焰锋身上踢去,骂道:“你还要说?真是岂有此理!”吕焰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妈呀”,滚到一人脚下,双手死死抱住那人大腿,道:“发贵,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你要拉兄弟一把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杰也无戎……” 发贵淡淡一笑,冷冷的道:“我们的确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但从来都是我替你擦屁股,搞定麻烦,可你为我做过什么?次次说漂亮话,请我吃饭喝酒,结果是谁结账付钱?我上有白发苍苍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 吕焰锋立即纠正道:“咦,令尊令堂不是三年前已经驾鹤西去,你的公子今年好像十三岁吧?”发贵狠狠瞪了他一眼,干笑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总是我在无条件帮你,你哪里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的爹,我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说出口,是也不是?” 吕焰锋急道:“你就最后帮我一次,以后我再不打扰你,我并非赌技不精,而是我的运气实在太背,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负之数,并非决于一时,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那些目光短浅之人,瞧不起我,明天我飞黄腾达,便教那些人高攀不起。” 岳重天笑道:“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我们杭州城的马爸爸马员外,就爱说这句话了。”发贵沉吟片刻,道:“真的最后一次?你开什么玩笑?”吕焰锋道:“我一个斯文人,岂是信口开河,不负责任之人?” 发贵笑道:“我帮你可以,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吕焰锋道:“你是不是想用苦竹垵的山地,与我交换平田畈的水田,我……我答应你便是。”脸色蓦地由红转白,若非自己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决计不肯答应这异常苛刻的条件。发贵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道:“我若是那样做,与趁火打劫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吕焰锋一听,不由心花怒放,道:“还是你对我最好。”发贵道:“过几天有几个达官贵人到镇上,弟媳姿色出众,全镇找不到第二人,倘若弟媳能陪他们几天,讨得他们欢心,岂不可以还掉一屁股烂账?”吕焰锋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咬着牙大声道:“这……这……绝无可能!”发贵笑道:“不过陪几天而已,女人那东西,耐用得很,用不烂使不坏,事后拿清水冲冲,又是干干净净。万一那个公子哥心情大好,赏你一大笔钱,你不是发了吗?老婆长得好,便是摇钱树,聚宝盆,钱多得花不完,我只恨我的婆娘是个丑八怪。” 吕焰锋惊怒交集之下,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身子不住发颤。发贵道:“你如今的光景,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巴不得你早点发达兴旺,这不一有好机会,我就抢先告诉你么?”吕焰锋大声道:“我爱我的老婆,她不是替我赚钱还债的工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危急之际,仍不忘掉书袋。 发贵叹道:“给你一条财路,你偏不知好歹,我不勉强你可以,但是你必须把欠下的钱还给我!”吕焰锋道:“明天一定给你!”发贵脸色大变,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钱,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一拳重重击在他脸上,登时鼻血长流。 那几个汉子拳脚相加,吕焰锋无法闪躲,大声**。岳重天笑道:“人家是涶涎他的妻子,设了个局坑他,到这时居然还不自知,嘿嘿。”吕孤雁道:“能两肋插刀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的人,都是把刀插向别人的后背。” 就在此时,村中冲出一女人,虽然粗衣麻布,不施脂粉,却自有一股摄人魂魄的美,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向发贵打去,带着哭腔喊道:“你这个害人精,是不是要害死我男人才罢手?” 发贵右手轻轻一拨,那女人的扫帚便飞了出去,笑嘻嘻道:“慧娴弟媳,你莫冤枉好人,你老公嗜赌如命,我屡劝不听,这个锅怎么由我来背?”慧娴哼了一声,怒道:“谁不知道你是绵里针,劲道暗藏着呢?你每次诱我老公赌钱,都是有的放矢,我家祖传的宝物,良田,被你骗得也差不多了,只有我老公脑子不开窍,还把你当成知己好友。” 吕焰锋一拍地面,厉声喝道:“慧娴你胡说什么?愿赌服输,是我手气不好,你怨发贵做甚?你细细想想,是谁一次次雪中送炭,帮我们渡过难关?” 慧娴道:“他给你小恩小惠,挖的是我们的心头肉。”吕焰锋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呀?”岳重天冷笑道:“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大得很,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慧娴见他执迷不悟,心中气苦,眼泪盈眶,道:“你又欠了他多少?这次他又想图我家什么?我家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这次他打错主意了!” 发贵伸出十指,微笑道:“不多不少,一百两而已。”慧娴脸色立时白了,似人刺了一刀,尖声叫道:“一百两?天哪,你拿什么去还?”不由得语音发颤。吕焰锋本来想出几句宽心话,陡然想起发贵竟要他妻子抵债,心中一酸,当即怔忡不语。发贵笑道:“弟媳莫急,每次你家有难,做兄弟的何时手旁观过?还不是竭尽全力?” 慧娴怒道:“你心好得很!”发贵笑道:“兄弟有几个官场朋友,要到本镇逗留数天,本镇虽无胜古迹,但弟媳的美貌……”慧娴已知他心怀不轨,喝道:“你这不是逼良为娼么?无耻……”激愤之下,竟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发贵毫不在意,道:“倘若弟媳能够让他们开心,小弟荣升里长,决计不肯忘记你们的恩德……”吕焰锋大为震惊,瞪眼叫道:“你要当里长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慧娴向他横了一眼,怒道:“人家早就算计你了。” 吕焰锋怔怔发呆,脸上肌肉抽搐,忽然大声道:“我现在就把房子,田地卖了……”发贵嘿嘿冷笑道:“你的房子,田地能值一百两银子?哪个敢来接手?只有弟媳值得了一百两银子。”吕焰锋转向慧娴,说道:“你别管我,我是自作多受……我辜负了你,对不起。”想起自己一直被人利用,所谓的兄弟不过是吃人的豺狼,心中难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发贵道:“慧娴弟媳,你们夫妻恩爱,感情又深,你总不能看着他吃苦头吧?再说只是两三天……”慧娴叫道:“你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人性?”发贵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怪就怪你老公没人性,把你害惨了,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名贵的衣裳,在镇上安排好房子……” 吕焰锋脑袋撞击着地面,叫道:“我不是人……”哭有什么用?老天从来不同情不懂得珍惜的人,况且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买。慧娴神色木然,以种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你把他打死吧,反正我不会答应的,我也不是由你们做交易的玩偶。” 那些汉子面面相觑,根据以往的经验,只须稍稍恐吓一下,吕焰锋他们便束手就范,想不到这次竟软硬不吃,倒是大出意料之外。发贵大声道:“欠钱不还,你们长本领了不是?”拾起一块石头,往吕焰锋头顶击去。 忽然之间,眼前人影晃动,手腕一痛,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只见一个满脸暗疮,书僮模样的年青人冷冷地看着他。发贵吃了一惊,道:“喂,你想干什么?”叶枫面无表情道:“得人处且饶人,想人财两得,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老天无眼,不管闲事,我的眼睛可亮着呢?” 吕焰锋见有人出手,胆子不觉大了起来,拍手叫好:“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为不平事。拨剑绕残樽,歌终便出门。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慧娴见他摇头晃脑,傻不愣登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嗔道:“你酸不酸啊?” 发贵道:“小兄弟,你别来多管闲事,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叶枫微笑道:“我就是爱多管闲事,你敢吃了我不是?”发贵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逼得我撕破脸皮。”向那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众汉子哇哇怪叫,向叶枫逼近。吕焰锋身子跃起,将慧娴压在身下,道:“娘子莫怕,小生来也!”叶枫笑道:“各位大哥,要打人么?”一人大笑道:“你说对了。”呼的一拳,击在叶枫的胸脯。叶枫皱起眉头,一脸痛苦万状的样子,跺脚叫道:“肋骨断了,心碎了,为什么没有血吐出来?” 那人连退了十几步,每退一步,便流出许多汗水,十几步退完,全身已经湿透,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众人不知怎么回事,愕然道:“你没事吧?”那人看着自己的手臂,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我的手被他给弄断了!” 叶枫长吁一口气,喃喃的道:“原来我的肋骨没断啊?承蒙好汉手下留情,在下在此谢过。”吕焰锋眨着眼睛,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怕别人拳打脚踢,就怕在自家媳妇,腋下挠痒痒的金钟罩,铁布衫?”慧娴忍不住在他腋下挠了几下。 发贵道:“给我往死里打!”众人拳脚齐上。叶枫道:“你们一定打过很多人吧?有没有被别人打过?”左手连点,抓住众人的右手,搭在一起。轻轻向里一拉一扯,只听得一片喀嚓之声,众人只觉得肩头一痛,手臂已被他拉脱了臼。 叶枫哈哈大笑,道:“这次是脱臼,下次便是断手断脚!还不快滚?”众人也不管发贵,仓惶而去。叶枫放下发贵,道:“你是他们的老大?”发贵道:“这个……这个……”汗珠不断渗出。叶枫道:“老大是武功最好的那个人,我最喜欢和那些老大单挑了。” 发贵脸色忽青忽白,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叶枫道:“你不屑与我动手?单挑太野蛮?我们来点斯文的?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都是被别人用了无数次的老梗,换点新鲜的?好。” 当下拾起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在额头上比划着,道:“看石头先碎,还是脑袋先烂?这个主意不错!”斜眼瞧着发贵,道:“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发贵冷汗淋漓,一言不发。叶枫道:“你不愿占我的便宜?好,我动手了。”啪的一声,石头击在头上。 慧娴不敢看,躲在吕焰锋怀里,低声道:“脑袋烂了么?”吕焰锋道:“石头成了粉未,脑袋一点也没事,连块油皮也没破。难道这又是失传已久,铁锤敲不烂,菜刀剁不开,就怕放屁散了功的金刚罗汉头?” 叶枫摸摸脑袋,道:“我头不晕眼不花,腿也不酸,这是石头么?我看怎么像土疙瘩?”又拾几块石头,往头上击去,当然又是一样的结果。发贵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鬼。叶枫递过一块石头,道:“轮到你了。” 发贵不敢去接,整个人在抽搐,忽然翻身,箭一般的窜了出去。这一下如奔驰的快马,只几个呼吸,便冲出了十多丈。速度之快,连自己也惊叹不已。奔出数十丈,见得叶枫立在原地,一颗悬着的心忍不住放了下来,大笑道:“你敢拿老子如何?” 就在此时,听得叶枫暴喝道:“石头来了!”只见一个石头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似离弦之箭般向他射来。他吓得心突突乱跳,忙趴在地上。那石头从他头顶飞过,撞在前方一株树上。 那树哪里经得起这雷霆一击?喀嚓一声,拦腰而断,直直地向他压下。发贵无处闪躲,情急之下,见得左边有个粪坑,也不顾得那么多,滚了下去。大树轰的一声,正好压在粪坑上面。 凡事太乐观的后果,几乎到了异想天开的地步。前几天一直在想,万一某天走了狗屎运,被某个导演……然后接着一连串的然后,再也无法平静。 想到最后,竟有些忿忿不平,自己辛辛苦苦写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安排个角色,露一次脸呢?于是笔走龙蛇,写了这么一个人物,之所以设置与我同名,用意明显不过,那些想抢角色的人,至少会有自知之明吧? 本章出于个人私心,纯属临时添加,不影响整体走势。是人都有私心,变革也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再见江湖 吕焰锋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到粪坑,解开裤子尿了起来,大笑道:“妙极,妙极!白日放歌须纵酒,漫卷诗书喜欲狂。媳妇去打几角酒,烧几个好菜,我要与你大醉一场,生个胖娃娃。” 正嘀嘀咕咕,左耳斗然一紧,只见慧娴扭着他的耳朵不放,怒道:“你喝饱了黄汤,又去赌不是?”拖拽着他往回走。吕焰锋急道:“我的裤子还没穿上去呢,那东西露在外面,成何体统?”慧娴涨红着脸,道:“你还知道羞耻?”不理会他的叫嚷,径往前走。 吕焰锋一手提着裤子,嘴里“臭婆娘,泼妇”乱骂不停,甚是狼狈。慧娴将他拖到叶枫面前,用力一推,吕焰锋站立不稳,双脚一滑,坐倒在地。吕焰锋“哎哟”一声,双手撑地,便欲站起,怒道:“想造反不是?菜刀不磨成死铁,女人不打成妖孽。人凭田地虎凭山,女人凭里男子汉。是谁当家作主的?” 慧娴拾起扫帚,拍在他背上,道:“不是我苦苦支撑,这个家早就散了,若非这英雄出手相救,你的老婆早睡在别人床上了……”说到心酸处,心情激荡,不禁泪水盈眶。吕焰锋自知理亏,但在外人面前,不愿堕了自己面子,瞪着眼睛说道:“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就不信发贵是个人性冺灭之人……” 话音未落,慧娴扫帚拂在他脸上,登时泪水长流,嘴唇肿起,大叫道:“你敢打老公?呜呜……我的腰……我的屁股……”号叫不止。慧娴劈头盖脸打了数十下,突然将扫帚一扔,哭道:“既然你不改,我早迟会被你推入火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双手掩面,拨脚便走。 吕焰锋一惊,反应也快,纵起身子,双手紧揽着她的腰肢,叫道:“你走了我怎么办?谁为我煮饭洗衣服,暖被窝?”慧娴愤懑难言,扭动身子,恨恨道:“你不是有狗朋狐友么?我这个蠢女人,不是一直碍你的财路?”吕焰锋见她态度坚决,心里不由有了悚意,抬头望着叶枫,哀求道:“大侠英雄,古人云:做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你既然救了我一次,何不再帮我一回?” 叶枫双手抱肘,一脸的坏笑,悠悠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上忙,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想留住你夫人并不难,就看你自己怎么做。”吕焰锋看着慧娴,柔声说道:“从今天起,我来煮饭,洗衣服,提前爬到床上,给你暖被窝,好不好?” 慧娴横了他一眼,厉声道:“我不稀罕!”吕焰锋急道:“那你要干我什么?我把命给你,行不行啊?”慧娴呸了一口,道:“鬼才要你的狗命,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吕焰锋苦思良久,仍想不出个究竟,脖子涨得大大,极是恼怒,忽然用力跺了跺脚,道:“大不了我从今以后都听你的!” 叶枫哈哈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似泼出去的水,掷地有声,若是言而无信,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啊。”吕孤雁冷冷道:“我是个斤斤计较,开不起玩笑的人,我希望你说的每个字,最好经过慎重考虑,到时出尔反尔,别怪我找你的麻烦,对付不讲信用的人,我决不会手软。” 吕焰锋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不会让你们瞧不起的,你们一定能看到我的改变!”慧娴凝视着他,道:“我希望你经历今天的教训,能够振作起来!”吕焰锋心头一凛,道:“怎么振作?” 岳重天眯着眼睛,看着河边转动的水车,悠悠道:“枯树长新芽,浪子回头,算不算得振作?”吕焰锋怔了一怔,嘴唇蠕动,似在反思岳重天所说的话,隔了一会,一字字道:“当然算得,还包括一个我。” 慧娴道:“我不奢望你有什么大出息,倘若你能改掉陋习,本份做人,便也不枉我嫁给你,像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大家见了你都怕,视你为得了绝症濒死之人,难道你一直没察觉到么?”吕焰锋羞愧得无地自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慧娴反问道:“该怎么做?” 吕焰锋道:“我要办一个学馆,让那些没钱的孩子,都读得起书,我还要写一本书。”慧娴噗哧一笑,道:“你筹备了半辈子的《剑客多情》?”叶枫取出几张银票,道:“我可不可以入股你的学馆?”吕焰锋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钱喝酒赌博?请你们观察我一段时间,确定我已经痛改前非,再入股也不迟。” 叶枫道:“好。”吕焰锋挽着慧娴的手,笑道:“我终于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慧娴道:“我去打几角酒,烧几个好菜。”吕焰锋道:“喝酒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了。” 他们微笑着走在阳光底下,吹起了悠扬动听的口哨,脚步轻盈而欢快,因为他们已经卸下了心中最重的负担!吕孤雁道:“变革不仅仅是打了几只老虎,灭了多少苍蝇,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精神有依靠,人一旦活得充实了,便不会做事荒唐了。” 岳重天忽地长长叹息,道:“是的,我到此时才真正明白,变革既是改变社会不良风气,又要革掉腐杇的政权,双管齐下,两者缺一不可。” 吕孤雁道:“为什么变在前,革在后?只有先改变风气,才能人心所向,形成一股浩浩荡荡的力量,革掉不合时宜的东西,便成了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之事,但是好多人只注重革,因为革能让他一步登天,大权在握,求变却注定是漫长又不讨好的事,这样的事,有几个人喜欢做?” 说话之时,三人已步入左边道上,却见数对夫妇手中捧着糖果,糕点,低声下气地向立在右边的几个孩童哀求道:“小朋友,你们就陪他们玩一玩,我请你们吃东西好不好?”叶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得极大,表情说不出的诧异。 原来这几对夫妇身后也站几个孩童,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孩子!穿红衣服的孩子双手光秃秃的,居然没有一根手指头,肌肤似刷了一层漆,碧绿碧绿的,倒像一只绿色的大青蛙。 穿灰衣服的孩子满身长着密密麻麻,如黄豆大小的疙瘩,不断向外流着脓汁,虽然他身上凃着极香的脂粉,仍无法掩盖难以形容的恶臭。穿蓝衣服的孩子鼻子,嘴巴烂了一大半,皮肤皱巴巴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宛若一个小老头。 最后那个全身白衣的孩子脑袋极外的大,而身子又是痩骨伶仃,仿佛一根细细的枯竹道:“大家须得考虑清楚,这一洗手,便回不了头,容不得后悔。没有暗器,毒药,或许我们的子孙后代,会被别人欺负,奴役,你们决定要这么做么?” 众人想也没想,双手浸入水中,脸上没有一点可惜的表情,甚至有说不出的欢喜,他们为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在暗器,毒药与宁静,祥和之间,没有人比他们更能判断,那种生活更适合他们。 再见了江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接盘侠 第二天一早,岳重天便与叶枫离开了碧石,叶枫忍不住回头看着这个宁静的村庄,江南吕家的人已是寻常农夫装扮,在田间地头辛勤耕作,倘若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就在这里扎根散叶,终老一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是让整个江湖谈之色变的厉害人物。 不由得涌起一阵怅然,何时自己能像他们一样,想得透放得下?还是一辈子都在这江湖里打拼奋斗,直到被别人杀死为止?放下手中的剑容易,放下心中的欲望却很难。岳重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做不到,我做不到,走吧。” 叶枫心中一凛,随即又变得坚毅起来,既然做不到,就继续往前冲吧!凭他目前的身份,做一把锋利的刀是绰绰有余的,剔除这社会的腐肉,让坏人闻风丧胆!太平的生活,繁荣的盛世,从来是靠刀与剑维护的! 想到此处,他热血沸腾,再次回头望去,心中暗道:“有我在,天下平!”岳重天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微笑道:“你终于明白了?”叶枫点了点头,大步向前。 立在一户人家门囗的一条土狗,以为他要闯将进来,张牙舞爪,吠叫不停。叶枫却绕得远远,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道:“你做得对,我会像你一样,尽忠职守,看好家园。”岳重天道:“我们都是这江湖的看门狗!” 到了永丰,两人寻了条商船,沿河而下,岳重天不说要去哪里,叶枫也懒得问,总不会把他给卖了吧?商船自信江转入赣江,临近端午,雨水连绵,江水暴涨。江中却时不时见得有人操练龙舟,赤着上身,奋力划桨,锣鼓喧天。 稍微有些慢了,听得一人厉声喝道:“我们不争上游,这大风大雨的,图的是什么?自家的被窝更暖和!”众人羞愧难当,手中的桨划得更快了,远远看去,一条条龙舟似在水面飞了起来。 来往的船只纷纷停下观看,船中之人不顾风雨,站在船头,替他们喝彩纳喊。叶枫亦是豪情满怀,心道:“我要争上游,决不落下!”岳重天眯着眼睛,神色古怪,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想着什么。 五月初二,到达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与“天下眉目之地”的九江。但见密密麻麻的船只停泊在江面上,首尾相连,桅杆林立,不知有几千几万条,本来宽阔的大江也变得局促不堪。叶枫惊叹不已,连舌头都忘了缩进去。 身体精壮的男子扛着大包的货物,飞快的奔走着,江南的鱼米茶叶各种特产,就由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只,运到帝国的每一座城巿。趁商船装卸货物之时,两人离舟上岸,码头外面,是繁华的街道,屋宇鳞次栉比,行人衣着鲜亮,一派富庶景象。 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行去。岳重天好像到了旧游之地,路途极是熟悉。东转西绕,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平地尽是高高低低的桃树,李子树,长得青涩的果实。清风徐来,鼻子里满是淡淡的清香,不由得心神皆醉。 刚踏入林中,便听得叮咚的琴声,如轻烟淡雾般的,从极深的地方,一点点的传入耳中。琴声异常的平缓,好像纵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天广心宽,说不出的惬意。岳重天微笑道:“还是陆兄活得潇洒,好会享福啊。” 岂知话音甫落,琴声突地一变,高亢苦涩,似雨打芭蕉,风卷茅屋,仿佛满腹怨气却无处发泄之人,孤身立在高山绝韧,昂首对着苍天,泪流满面,厉声呼喊着。叶枫虽然不明乐理,也不禁毛骨悚然,暗道:“这人心里好大的怨气。” 岳重天脸色微变,低声道:“陆兄为人洒脱放任,这是怎么回事?”从怀里掏出一根玉萧,放在嘴边,吹了起来。萧声悠扬宛转,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似是道高望重的智者,耐心开导着急躁不安的世人。 叶枫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来,心道:“这样也能讲道理,亏义父想得出来。”琴声蓦地停止,但仅仅是停顿了片刻,随即又叮咚叮咚响起,这下琴声不止是倾吐心中不满,简直似在直接了当的骂人。 帝国各地骂人的方言,被这琴声用种奇特的方式演绎出来,声音尖锐之极,宛如一个凶悍的泼妇正指着自己鼻子,怒骂不休。叶枫听得心跳加剧,怒意陡起:“这人与义父到底有什么怨恨?” 岳重天满脸堆笑,丝毫不气,萧声跟着一变,竟然照样画瓢,只不过他不是骂人,而是劝人。萧声时而措词强硬,立场坚定,时而温言软语,有礼有节,时而滑稽搞笑,插科打诨,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叶枫若非强忍着,只怕早就捧腹大笑了。不一会儿,琴声慢慢低了下去,萧声愈转愈高,终于盖住了琴声,叶枫心中敬佩不已:“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骂人总是不对的,嘿嘿。” 琴声缓了片刻,突然又拨高起来,不过这次并非以骂人的方式,而是疾声厉色,狂风暴雨般的责问,琴声铿锵激越,似是千军万马迎面驰至,几乎气也喘不过来。叶枫大口呼吸着,脑子灵光一闪:“原来他对义父的变革,不满意的很。这人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 岳重天不慌不忙,萧声平缓,声调轻柔犹如能容纳百川的大海,再放荡不羁的河流,到了他这里,立时收起了性子。弹琴之人颇为无奈,刚调高的音调又滑了下来,呜呜咽咽,既似长长叹息,又似极不甘心的辩白。 岳重天并不见好就好,萧声再度一变,似春风吹拂的江面,一叶扁舟缓缓行着,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相爱的恋人坐在树下,鸟儿在头顶低声吟唱着,好一派和谐感人的场景。 琴声的戾气开始消退,与欢快的萧声融为一体,喃喃细语,似两个情投意合的知已好友,喝着烫到恰到好处的烈酒,说着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声音愈来愈轻,如袅袅青烟,被轻风一吹,消失在这青天白云。 岳重天朗声笑道:“陆兄,陆兄,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骂人了。”忽然之间,听得头顶沙的一声,一人越过树木,落在他身前,向他瞪目凝视,大喝一声:“你准备怎么骂我?你掂记我老母,我就问候你丈母娘,你若污辱我闺女,我便拿你老婆下火。” 这人高高瘦瘦,眼睛深陷,脸上全无血色,看上去一阵风就要吹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话偏似打雷般的,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叶枫吃了一惊,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那人双眼一翻,冷冷道:“你是那个洞钻出来的狗杂种?这里是你来的地方么?” 叶枫面色一变,正要发作,岳重天却伸出右臂,抓住他的背心,将他抛出林子,喝道:“小孩子自家找地方玩去,大人有大人要做的事。”叶枫脚一落地,摸头笑道:“义父怎么交了个粗鲁野蛮的朋友?人生地不熟的,我找谁去玩?” 举目四望,见得远处布幌飘扬,斗大的“酒”字清晰可见,大笑道:“三杯老酒下肚,神仙也不如。”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右边响起几声尖叫,正是女子的声音。叶枫一怔,忙往右边望去,只见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正惊疑不定之时,芦苇中猛地冲出两条大狗,嘴里各叼着一只绣花鞋,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呼的一声,竟从叶枫头顶窜了过去,叶枫尚未反应过来,两条大狗早已走远了。叶枫心中忐忑不安:“狗咬鞋子做甚?岂非咬死了人?” 这芦苇荡少说有数百亩大小,不知虚实,又不敢贸然闯入。忽又听那女子尖叫起来:“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叶枫再不多想,拨起身子,冲入漫茫的芦苇丛中。循声寻找,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那女子。 但见芦苇荡中间,是一个人工挖成的池塘。四周种着柳树,绿油油的柳丝拨动着清澈的水面,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波浪。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妙龄女郎,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双脚泡在水中,轻轻搅动着,口中却一声声呼喊着“救命”,身边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叶枫心中甚是不快,暗道:“原来是在消遣我。”扭转身子,就要原路返回。那女子一拍石头,叫道:“喂,你见死不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话,听起来却无丝毫反感。 叶枫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红着脸讷讷道:“恕我眼拙,在下并没看有人要加害姑娘啊?”说到这里,一本正经地转动着脑袋,似在寻找真凶。那女子“啵”的一声,双脚缓缓伸出水面,一滴滴水珠从又白又嫩的脚趾落了下来。叶枫只觉得口干舌燥,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去。 那女子折了根柳枝,在水中一划,一串水珠射在叶枫脸上,叶枫大吃一惊,叫道:“你干甚么?”声音犹如蚊叫虫鸣,轻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那女子格格笑道:“狗在害我!”说着双脚又浸入水中,划得哗哗响。 叶枫脸上一红,道:“你骂人做甚?”那女子一怔,道:“我骂你做甚?”随即捧腹大笑,泪水都流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条狗?你属狗的?是听话的哈巴狗,还是汪汪叫的土狗?”语音仍是动听娇柔。 叶枫哭笑不得,道:“我怎么是条狗呢?狗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害你呢?”只觉得舌头仿佛打了个结,说话也不利索了。那女子撇了撇嘴,道:“狗受了我爹爹的指使,亏我平日好生招待,终究是狼心狗肺。”双手在石上拍了几下。叶枫愈听愈奇,道:“你令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只怕当中有什么误会吧?”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把我的鞋子叼走,我便无法走路,他就可以把我抓回家了。”眼圈竟然红了。叶枫道:“你是离家出走?你和你父亲闹矛盾了?”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凄笑,道:“他要我嫁人,我才不想听他的,我的一辈子幸福,为什么要由他来安排?” 叶枫心中莫名一痛,想起了与命运抗争的岳冲,不禁怜悯之心大起,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父亲每次都给我介绍乱七八糟的人,不是人品低劣的市侩之辈,便是蛮不讲理的江湖莽汉,今天又来个什么人,说是江湖未来的希望,哼,还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叶枫笑道:“所以你就偷偷跑了出来了?” 那女子噗哧一笑,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看着自己的双脚,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那两条可恶的狗叼走了我的鞋子,想走也走不了啦。”两串泪珠涌出,滴滴答答,落在水面上。 叶枫如遭雷击,跳了起来,大声道:“你穿我的鞋子。”当下脱下自己的鞋子,走到那女子面前,道:“牛皮的,很柔软,走再长的路也不脚痛。”那女子却捂着口鼻,秀眉微蹙,道:“你多久没洗脚了?好臭。”叶枫大羞,不敢直视她的脸色。 正无地自容,忽听得脚步纷杂,将芦苇踏得沙沙作响,两人一惊,只见涌入十余人,当头几人抬着一顶软轿,大声说道:“小姐在这里,小姐在这里!”那女人脸色变得雪白,颤声道:“他们要抓我回去了……”眼睛看着叶枫,尽是祈求之意。 叶枫胸中热血上涌,心道:“剥夺儿女的幸福,这样的父母禽兽不如。”横在那女子身前,低声说道:“有我在,请你放心。”那女子似吃了定心丸,本来满脸忧愁,此时也不禁嫣然一笑,道:“我终身的幸福,就依靠你这个大英雄了。”看着步步逼近的众人,语气坚定道:“我不会回去的。” 一人冷冷道:“小人绝无冒犯冲撞小姐之意,但是老爷务必要小人将小姐带回,小人夹在中间,处境为难,请小姐谅解。”连连拱手作揖,脸上并无半分惧意。那女子冷笑道:“梁管家你身不由已,我怎么敢怪你呢?” 梁管家道:“小人无礼了。”嘟了嘟嘴,走出几人,手中拿着长长的绳索,竟要来捆她。叶枫大喝一声,道:“干什么啊?不想活了?”那几人见他凶恶,吓了一跳,转头望着梁管家,看他如何处置。梁管家不知叶枫底细,道:“阁下是?”嘴上说着话,眼睛直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瞟了叶枫一眼,嗔道:“难道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来么?”梁管家全身一震,颤声说道:“他是……他是……”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那女子挽着叶枫的手,微笑道:“他才是我的情郎,我们已经好了很久……”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你果然是个瞎子,连我怀孕都看不出来。” 梁管家大汗淋漓,道:“孩子是他的?”那女子笑得甜蜜蜜的,道:“那是当然了,我们现在生米煮成熟饭,看爹爹怎么办?”叶枫大吃一惊,只觉得头脑中一阵昡晕,险些跳了起来,嘶声叫道:“什么?”声音已不像是自己喉咙所发出来的。 那女子伸出葱管般的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戳,笑了出来,道:“瞧你傻里傻气的,你啊只顾自己快活,哪会考虑后果?”叶枫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道:“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了,敢情她想我做接盘侠,背这口锅,我真的要恭喜自己喜当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你的名字 梁管家冷冷道:“请小姐回府。”那两人抖动绳索,向那女子套去。那女子凝视着叶枫,撅起红红的嘴唇,道:“喂,你真的见死不救?”神情既是凄苦,又是无奈,像极了余冰影要他私奔,阿绣想和他浪迹天涯,岳冲临死时的表情。 叶枫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之人就是余冰影、阿绣、岳冲,自己所要做的,便是不让他们留下遗憾,双手伸出,抓住绳索。那两人惊道:“你想干什么?”叶枫道:“想带她走,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手臂翻动。 那两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飞了起来,越过叶枫的头愈轻,显得十分的别扭。叶枫笑道:“原来你把我当成挡箭牌?” 那女子道:“我不想嫁人,所以……所以……不过我好像对你有感觉了,我……我相信……一见钟情……”全身颤抖,显然极是紧张。叶枫不禁痴了,她那柔软丰满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不合时宜的燃起他体内的火,某个地方也开始发生变化,但他根本无法控制,心中叫苦连天。 那女子也感觉到他的变化,顿时似中箭的兔子,蓦地跳起。连退了几步,眼睛睁得滚圆,吃惊地道:“你……你……”叶枫手足无措,十分狼狈,道:“我也不想这样,纯属它个人行为,与我无关……”那女子咬了咬牙,忽然拾了块小石子,重重击在他还不断变化的物事上。 叶枫痛得青筋凸起,汗如雨下,怒道:“我充其量就是心有邪念,这个也有罪么?见到美女没反应,那才是罪不可恕。”那女子狠狠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以为用下半身就能征服女人,一见到女人,就想和她哼哼,其实两情相悦,何必又要在……野外,厨房,茅房,我都不介意的。” 叶枫目瞪口呆,望着天又望着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也行?”那女子冲了过来,使劲揣了他几脚,满脸通红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况且我只对你有感觉,到两情相悦地步差得远了,你满脑子装的是什么?我也是服了你。”叶枫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那女子道:“我还需要你做我的挡箭牌,把那个人气走了,我爹便拿我无可奈何了。”叶枫摊了摊手,苦笑道:“你要我怎么做?”那女子侧头想了想,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叶枫看着自己的赤脚,又看看她的脚,大笑道:“就光着脚丫子?”那女子也大笑道:“先去找鞋子。” 像他们这样子,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去街上买鞋子,不过难不倒叶枫。他蹑手蹑脚翻入一户农舍,悄悄偷了两双鞋子,临走之时,不忘顺手牵羊,从锅里拿走了几只热气腾腾的粽子。那女子一见到鞋子,摇头笑道:“有没有搞错?这是老太太穿的鞋子啊?你把我当什么了?” 叶枫这才看清,自己偷来的鞋子样式古老,并非年轻人所穿的鞋子,不由哑然失笑,套上鞋子,口中唱道:“我的媳妇,今年八十三,可她一点也不像老年人,腰肢细又软,脸上没皱纹,大家都说她是十八岁……” 那女子笑着啐了他一口,道:“我本来就是十八岁,谁是你的媳妇?想得美。”将剥好的粽子塞入他嘴里。农家的粽子味道格外鲜美,吃在嘴里,心里甜滋滋的。那女子将双脚自然而然地搁在他腿上,眯着眼睛看天上一朵朵的白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叶枫慢慢躺在草地上,将双腿伸直,尽量不乱动,免得影响了她的好心情。暖暖的阳光,凉爽的风,整个天地间充满了柔情蜜意。叶枫不自禁的笑了,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想法也没有,或许自他成年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彻底放松过。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压在他的额头上,他一转头,看到了那张被太阳哂得微微发红,渗出细密汗珠的脸庞,只听得她轻轻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叶枫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猜你的名字,一定像你一样美丽。” 那女子明知他说假话,却也是欢喜极了,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叶枫凝视着她,笑道:“因为我单身,我也想碰碰运气,万一命运之神,站到我这边呢?”那女子笑道:“你觉得碰到运气了么?” 叶枫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命运之神已经向我招手,好像有点希望了。”那女子道:“我叫陆嫣。”叶枫道:“唔,原来一个姓陆的姑娘,经常嫣然一笑,爱笑的女孩,命运总不会太坏的。我叫叶枫。” 陆嫣道:“张继诗曰: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杜牧诗曰: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枫叶很美啊,不过用作男人的名字,不免有些秀气了。” 叶枫气呼呼说道:“我郑重声明,本人绝不是娘炮,鲜艳秀丽的名字之下,是狂羁放纵的豪情,睥睨天下的傲气。难道叫张威猛,李大胆的人,就厉害得紧?说不定就是贪生怕死的人。”陆嫣道:“嗯,我们再躺在这里,不用多久,就会被我爹爹派出的人发现。我们要赶紧藏起来。” 叶枫道:“莫非你有合适的地方?”陆嫣指着不远处起伏的山丘,道:“那里有个古庙,庙祝只有初一,十五才到庙去,而且很少有人到那里去。”叶枫的心不由得突突乱跳,心道:“荒山独寺,孤男寡女,她就不怕我吃了她?我是做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还是做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 庙祝果然不在庙里,庙也不大,除了供奉神像的佛堂之之外,只有一间为香客做饭的厨房,以及挨着厨房,平时庙祝歇息的小屋了。屋里有几升糙米,墙角的几个坛子里,装着些黑乎乎的东西。 叶枫倒也识得,在碧石他就见过,当地人称为橙皮(酱好的柚子皮),南瓜干,茄子干,豆腐渣果,却无新鲜果蔬。古庙的周围是荒芜的田地,长着野油菜,野麦子,青蛙在里面欢快地叫着。 几株南瓜藤爬到了屋到这里,张大着嘴,眼巴巴地看着她。陆嫣将一团螺蛳肉塞入,笑道:“要我侍候你,就直说嘛,何必绕个大圈子?”将一个个螺蛳吸出,递给她。 叶枫吃在嘴里,好像这螺蛳带着陆嫣的唇香,不由心中激荡,一时之间,竟已痴了。忍不住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陆嫣身子震了一下,并不挣扎。随着一只只螺蛳肉吞下肚里,空气也渐渐变得暧昧起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陆嫣见他目光闪烁,双颊通红,害怕起来,便要站起。叶枫喉咙嗬嗬响,向她嘴上吻去。陆嫣大吃一惊,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拿起吃剩的螺蛳汤,倒在他的头上。 螺蛳汤又辣又咸,浸入眼中口鼻,极是难受。叶枫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陆嫣趁机跑了出去。待叶枫用清水洗净,陆嫣早已不知去向。正莫名其妙,听得庙祝房中传出哗哗水声。那房门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孔,想必并不常住,所以也懒得修。 叶枫尽管站得远,却也能透过破洞,看到房中。只见陆嫣光着身子,背对着他,一勺勺水往身上倒去,居然是在洗澡。叶枫脑子“嗡”的一声,似炸了开来,热血上涌,鬼迷心窍走了过去,心道:“是你在勾引我。” 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猛然想起:“我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心,与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想到此处,心里的欲念立时消散,倚靠着木门,缓缓坐了下来。里面哗哗的水声,却似催眠的魔音,慢慢闭上眼睛,渐渐呼吸低沉,入了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长腿 叶枫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登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大叫,直直坐了起来。自己竟然和陆嫣睡在一起。更要命的是,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翼而飞,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犊鼻裤。 而陆嫣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套着件宽松的袍子,咦,怎么好面熟啊?不正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么?两条修长笔直,极有弹性的大腿随意地搁在他身上。陆嫣用力一扳他的肩头,叶枫浑身发软,又和她并头躺着。 陆嫣双目盯着他,神情既疲惫又快乐。叶枫懵了,心道:“难道我和她……我又没喝酒,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啊……不行,我得捊一捋。”可是脑子昏昏沉沉,哪里理得出头绪来?陆嫣带着狡狯,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这个人真的好坏……” 叶枫心中一沉,颤声道:“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声音飘忽不定,连自己都已相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陆嫣悠悠道:“你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么?”叶枫从床上滚下地来,施礼作揖,低声下气道:“在下一时糊涂,毁了姑娘的清白……” 陆嫣怫然不悦,道:“什么毁了我的清白,我还是黄花姑娘,我们什么也没做,好不好?”叶枫精神一振,喜道:“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心道:“我的衣服为什么会跑到你身上去?”却无论如何也不敢问。陆嫣在他头上敲了几记爆栗,怒道:“做你的大头鬼啊!我的衣服洗了,才借你的穿一下。” 叶枫这才看到,窗外屋檐下挂着陆嫣的衣服,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心中却道:“什么也没有做?真是有点可惜啊。”陆嫣握往他的手臂,强拉硬拽到床上,沉着脸,道:“哼,居然敢偷看我……”叶枫神色窘迫,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心中一慌,挺起身子,欲想夺路而逃。 陆嫣更快,身子一翻,将他压在底下。叶枫只觉得全身发软,四肢似散了开来,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唯有任她摆布。陆嫣一捏他的鼻子,道:“看了就看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再说你看了也吃不着。” 叶枫勉强让自己镇定,苦笑道:“可惜在下睡着了。”陆嫣大怒,用力在他腰上一捏,道:“我有那么丑吗?至于让你睡着么?”双腿在他身上蹭了蹭,轻轻扭着腰肢,道:“有哪个女人比得上我的身材?”叶枫哭笑不得,道:“在下有机会的话,一定大饱眼福。” 陆嫣转怒为喜,微笑道:“不管谁做我的丈夫,我都要他天天看我洗澡,并且要眼睛不眨一下,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就算某天我的皮肤皱得像树皮,引以为傲的凸翘部位,变得松弛凹陷,也得像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认认真真地看着。” 叶枫对于世俗的礼法教条,虽然并不太瞧在眼里,但像陆嫣如此惊世骇俗,不禁目瞪口呆,心道:“天天看老婆洗澡,别的事不用做了么?”陆嫣道:“连女人身体都不尊重,算什么真爱?”叶枫心中一凛,道:“是。”陆嫣忽然双颊晕红,道:“幸好你睡着了,否则魔性发作,闯将进来,我恨死你!”说着在他左肩咬了一口。 叶枫急声分辩道:“在下不是那种人。”说到此处,蓦地想起一个笑话:“话说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共处一室。女的事先告诫男的:你敢碰我一下,便是衣冠禽兽。那男的是个正人君子,果然老老实实,不敢逾雷池一步。第二天醒来,那女的却给了他一记耳光,说他比禽兽还不如!天哪,她到底什么意思?”一时之间,心情荡漾,如痴如醉。 忽然之间,听得有人大喝道:“臭小子,居然敢勾引我女儿!”本来并不牢固的木门,忽然四分五裂,化为一摊木屑。叶枫大吃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岳重天和那弹琴之人,肩并肩站在门外,睁着眼睛瞧着他们,神情极其诡异。心中叫苦:“这下如何是好?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陆嫣懒洋洋的道:“爹爹,亏你饱读诗书,才高八斗,连敲门的基本礼仪都不晓得么?”低声在叶枫耳朵,道:“他是我爹陆涯,你莫怕他,由我来应付他。”陆涯一双眼眼在她身上骨碌碌打转,长着叹了口气,道:“你的腰真细,腿好长,可惜是我的女儿。” 岳重天忍俊不禁,问道:“不是你的女儿,又怎么样?”陆涯面有忿忿之意,道:“那躺在上面的人,就是我了。”陆嫣立起身子,坐在叶枫肚子上,微笑道:“就算你不是我的爹爹,我未必看得上你。说不定我会阉了你。” 陆涯哼了一声,道:“你失身了?”陆嫣道:“难道你想我做贞节牌坊?我可不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活着的意义,不正是要快活自在么?”陆涯道:“失身了也不要紧。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咱们一口吃了他。” 陆嫣道:“你莫来劝我了,你所谓的那些狗朋狐友,给我介绍的人,不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歪瓜裂枣,便是不学无术,一身铜臭的浪荡公子,哪里是我心仪的对象?两个人结为夫妻,至少彼此间有话说,相互能调情。总不至于一入房间,一言不发便干那勾当,那和牲口的交配有什么区别?” 陆涯道:“这次可是临例,他坚毅果敢,年纪轻轻,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嫣哼了一声,道:“哪一次不是被你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上次姓王的那家伙,额头长了颗肉瘤,被你说成天生异相,万中无一,以后必成大业。还有那个姓孙的家伙,终日卧床,好吃懒做,被你吹捧成什么了?以静制动,冷眼观天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涯斜眼看着她,道:“你真的不想要?”陆嫣道:“好像是的。”陆涯看着岳重天,苦笑道:“岳兄,对不起啊,我已经尽力了。”岳重天哈哈大笑,道:“枫儿,人家看不上你,咱们走吧,反正你又不吃亏。” 叶枫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原来义父是给我找媳妇。”心里猛然涌起一股凄伤:“义父是要早点接岳家的后。”陆嫣“哎哟”一声,不由得脸如飞霞,道:“是他啊?你怎么不早说?”叶枫看着她,微笑道:“你在上我在下,我现在不是一人之下么?这么明显的谜底,你怎么没猜到呢?” 陆涯喝道:“臭小子,你再不三不四撩拨我闺女,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陆嫣神色黯然,泪水在眼里滚来滚去,道:“爹爹……”陆涯板着脸道:“我介绍的能有什么好货色?都是虚有其表的混账东西,这个也不例外!臭小子,还不快滚!”陆嫣道:“他滚到那里,我便跟到那里……”说着握紧了叶枫的手,眼光射在叶枫脸上,似粘住了一般,再也不分开。 叶枫心中一荡,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是我的魅力吸引了她,还是她另有所图?”但与她灼热的目光相触,又想:“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我想多了。”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叹了口气,不知说甚么是好。 陆涯怒道:“你敢我便打断你的腿!这么迷人的大长腿,竟让这臭小子给享用了,我心里不痛快得很!”陆嫣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岳重天笑道:“陆兄你就莫装模作样,吓唬小孩子了,他们情投意合,我义子心地善良,肯定会好好利用这双大长腿,况且饭也熟了,你何必不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陆涯道:“做我的女婿可以,但必须过了我这关。” 岳重天怫然不悦,道:“我岳重天的义子,会是差劲的人么?”陆涯森然道:“岳兄此言差矣,我选女婿,当然有规矩,差劲不差劲,试一试不就知道么?”陆嫣低声说道:“我爹爹只有三板斧,你小心应对,就能过关。”叶枫道:“哪三板斧?”陆嫣道:“粗鲁的,斯文的,还有软硬兼施的。” 第一板斧是属于陆嫣所说斯文的。 不一会儿,陆涯便准备好了题目,一张纸上,写着他所出的三道题目。岳重天凑过去一看,皱眉说道:“陆兄不过是选女婿而已,又不是挑状元郎,用得着这样小题大作么?江湖中人,讲究快意恩仇,有几个是饱读诗书之人?你岂不是有些鸡蛋里面挑骨头,太苛刻了?” 陆涯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绝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一言不合就拨刀子的无知莽汉,明明能够讲道理,可以协商的,为什么要动武么?就是因为没读书,不识大体的缘故,以为蛮干硬来可以搞定任何事。这样的人,怎么放心让他做我的女婿?我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岂非天天要让他打得半死?” 陆嫣急道:“爹爹你想得真多,他不是那种人。”陆涯喝道:“我怎么做事,自有分寸,容得你来插嘴?”岳重天道:“不错,深受尊重的人,武功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靠他本人的德行。枫儿,我希望你是德才兼备的人。” 叶枫硬着头皮应道:“是。”第一道题目是:“何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心道:“新新新,总不成教我天天穿新衣服吧?三百六十五天都不重样吧?哼,他是在说反话,想试探我是不是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我才不上当。” 转念又想:“日新月异,破旧立新,莫非他想我如何看待求新求变?”不管对错,只好死马将活马医了,道:“就像每天洗澡一样,洗掉脑中不合时宜的东西,保持天天有新的想法,有新的面貌。水因为流动不会沉寂,世界因为革新而精彩。” 陆涯盯着他,似笑非笑道:“看来我低估了你。”叶枫倒也坦白,直言不讳道:“在下蒙的,不知是对了还是错了?”陆涯哈哈一笑,道:“瞎猫碰到死耗子,恭喜你答对了。”陆嫣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是喜新厌旧,夜夜当新郎。” 叶枫又惊又喜,忙看第二道题。只见写着“以德服人,到底要不要用武力?”心道:“既然以德服人,就要不厌其烦去讲道理,动用武力,岂非出尔反尔了?”陡然间想起杜青竹之事,心想:“光哇啦哇啦,磨嘴皮子讲道理有个屁用?先礼后兵,说不通当然要动用武力了。” 当下大声道:“肯定要用武力了,打,是为了谈,倘若自己连实力都没有,谁愿意会坐下来谈?”陆涯道:“这也是蒙的?”叶枫道:“在下曾经吃过亏。”陆涯道:“吃一堑长一智,还不算太蠢。”陆嫣眉笑眼开,道:“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蠢。” 第三题是:“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叶枫一看,险些笑了出来,原来余观涛常拿这句话来告诫他们,心道:“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过关么?”朗声说道:“凡事保持泰然处之的心情,才能做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陆涯道:“看不出你有些本事。”叶枫老老实实应道:“家师常常提及,说多了便牢记于心了。”一提到余观涛,自然而然想到余冰影,登时心头大痛,神色黯然,寻思:“我娶了陆嫣,影儿才会对我死心,对我对她而言,都是解脱和成全。” 忽然之间,陆嫣握住他的手,惊道:“你怎么了,手心都是冷汗?”岳重天道:“被令尊大人给吓着了。”陆嫣道:“我爹爹是纸老虎,你怕他做甚?”陆涯说道:“作为杰出的江湖中人,宛若无所不能万花筒,见识包罗万象,至于各地的风土人情,乡谈谚语,更是不在话下。我来问你,为什么张家的男子,比李家的男子更得女人的欢心?” 叶枫一怔,愕然道:“难道张家的男子长得比较帅?”陆涯冷冷的道:“你是狗眼看人低,李家就没有帅的男人?简直岂有此理。”叶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因为所以出来,神色茫然,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陆涯双手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哈哈大笑道:“张家长李家短嘛!”看着叶枫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大乐,笑得更是响亮。叶枫道:“为什么是张家长,李家短呢?”陆涯道:“你没听戏文这么说,那个媒婆本事极大,消息灵通,什么张家长李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统统晓得。” 陆嫣怒道:“爹爹你好无聊。”陆涯正色道:“岳兄你收他为义子,是不是准备培养他做你的接班人?”岳重天道:“那是当然。”陆涯道:“作为变革派的领,是不是要似媒婆一样,时刻保持耳聪目明,对江湖的动向洞若观火?” 岳重天道:“不错,人心的变化,各门派的情况,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作出有效的应对策略。高高在上,孤芳自赏,不与下面的人打成一片,和瞎子,聋子有什么区别?张家长李家短,正是我们所缺乏的啊!我们这一次岀来,就是要听听大家的声音,不与时势脱节断层。” 陆涯凝视着陆嫣,道:“我还无聊么?”叶枫心中一凛,寻思:“他看似满口胡柴,其实暗藏玄机。”拱手说道:“前辈所言甚是,在下铭记于心。”陆涯慢悠悠说道:“你奶奶的熊,能不能给老子解释一下,什么是崽卖爷田不心疼?”陆嫣急道:“爹爹你疯了,无缘无故骂人做甚?” 叶枫心道:“他句句有机锋,敲醒梦中人。我须得小心才是。”想了想道:“那些胡作非为的败家子,不珍惜祖辈,父辈创下的基业,挥霍起来,毫不心疼。”陆涯微微一笑,道:“你是那种人么?自古以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叶枫道:“在下知道做怎样的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坏爸爸 岳重天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枫儿,陆前辈的话你须得牢牢记住,大家抛头颅洒热血,并不是让你一人独享民脂民膏,而是让大家有好日子过。倘若你置若罔闻,独栽自大,武林盟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叶枫只听得冷汗淋漓,应道:“是,是。”岳重天微微一笑,道:“陆兄,你对枫儿的考较,也该结束了吧?” 陆涯向叶枫横眼斜睨,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不慌,不慌,还有最后一关。”岳重天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怎么?还有一关?这不是没完没了么?”神情已有几分不快。陆涯眼珠子一翻,冷冷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和我摆什么脸色?我选女婿,当然要仔细谨慎。” 岳重天哼了一声。陆嫣道:“你准备考他什么啊?”陆涯仰天一笑,瞪眼直视着她,道:“人在江湖混,能够以理服人的,就尽量少出手,免得树敌过多,步步艰难。但是江湖野蛮人多,万一别人听不进去道理,非得要和你硬干,这时候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陆嫣道:“一身过硬的好本领。”陆涯笑道:“有了一身好本领,不仅威震四海,世人敬仰,而且家庭平安,合家欢乐……”陆嫣听得满脸迷茫,道:“武功好与家庭快乐有关么?” 陆涯道:“武功不强的人,肾气也旺盛不到哪里去。次次劳而无功,隔靴搔痒,久而久之,你心中必然充满了怨恨失望,哪怕再好的脾气,也会无缘无故迁怒于他,与他抠气吵架。倘若这个时候有个更强的男人撩拨你,你能保证不春心荡漾,跟那个人私奔么?所以只有强的男人,才有稳定的家。”一番暧昧十足的话,竟被他说得振振有词,合情合理。 陆嫣羞得满脸通红,头也不敢抬起,跺脚叫道:“爹爹,你胡说什么啊?”陆涯哈哈大笑,道:“爹爹何时胡说过?我是过来人,不想让你走弯路而已。感情从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做出来的。”岳重天“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陆兄教孩子的方式,当真别出心裁,岳某佩服至极。”说到这里,面色微变,显然想起了岳冲。 陆涯道:“臭小子,敢不敢与老子打一架?把老子干趴下了,嫣儿便是你的人了。但是你不幸输了,请你趁早滚蛋。就算你昨天占了我女儿的便宜,也休想我给你情面。”也不等叶枫回答,呼的一掌,向他肩头拍去。 叶枫忙退后几步,摆手叫道:“陆前辈且慢……”陆涯怒目向他斜视一眼,道:“慢你妈的大头鬼,我的女儿配不上你么?”右掌向他胸口按去。岳重天沉声说道:“纵然是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婆婆妈妈,倒让别人瞧不起我们。” 陆嫣却也忍耐不住,叫道:“拿出你的男子汉气概好不好?你把他打倒便行,又不是要你打伤他。”陆涯喝道:“你这个臭丫头,还没有嫁出去,便手肘向外,反来整老子,羞也不羞?”陆嫣想分辩几句,但事实确实如此,难以抵赖,双手掩面,羞不可抑。 叶枫行了个礼,道:“在下得罪了。”陆涯喝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弯下腰去,抓起一块大石头,向叶枫掷去。陆嫣惊得花容失色,颤声说道:“爹爹,你敢弄伤了他,我……我恨你一辈子……” 叶枫心里感激,暗道:“她这么对我,我怎能让他失望?”大叫道:“果然厉害,我挡不住了!”身子一晃,装出无法闪躲的样子,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大石头在他胸前猛然迸裂,陆嫣道:“你……你……”叶枫哈哈大笑,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陆嫣痴痴的看着他,神情恍惚,吃吃地笑着。陆涯冷笑道:“撩妹很在行嘛,套路既简单粗暴,本人身强力壮,猛男一枚,经得起消耗,并且身体掏不空,多少无知的少女为之倾倒啊?”叶枫脸红了一红,无言以对。 陆涯道:“在我看来,与街头胸口碎大石的江湖艺人有什么区别?倘若那时你转身闪开,恰好轻风吹拂着你的头发,衣襟,再加上坏坏的一笑,有几个女人能把持得住?敢说不心神惧醉?”说话之间,又抓起一块大石头,向叶枫掷去。 叶枫险些笑了出声,暗道:“原来他教我怎么泡他的女儿,这样的爸爸,到底是好爸爸,还是坏爸爸呢?”照着陆涯所说,极为迅速地转身,在露出笑脸的同时,不忘向陆嫣眨了眨眼睛。陆嫣拊掌笑道:“你好潇洒噢。” 陆涯将脸一沉,道:“好个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也无,这种没脑子的男人也值得你痴迷?”转头对着岳重天道:“你收的好义子,没有杀戮果断的手段,也敢做你的接班人?到时还不被底下人糊弄得团团转?” 叶枫心下大是着恼,寻思:“我便是大权在握,也不胡乱杀人。靠不断杀人,残酷的镇压就能长冶久安么?只怕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得越多,反抗愈是激烈。”颇为反感。 岳重天道:“打江山可能要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但是守江山就该宅心仁厚,宽容大度。我选他做接班人,相信不会看走眼,你用非常手段设计他,他怎能不上当?”陆涯道:“作为领人物,太老实太忠厚终究是不行的。” 岳重天道:“我希望到他那一代,大家坦坦荡荡,凡事都能开诚布公,推心置腹,而不是私底下尔虞我诈,相互伤害。”陆涯嘿嘿冷笑道:“并非我泼你冷水,恐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因为你高估了自己,又高估了别人。”岳重天微笑道:“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某天实现了呢?” 陆涯大喝道:“臭小子,我们再打一架!”双足一点,跃到一株松树之上,道:“谁先双脚着地,便是他输了。”叶枫见他身子落下,犹如一只轻盈的鸟儿,松枝也不颤抖一下,心中不禁喝了声彩:“好俊的轻功。”揉身而上,轻飘飘的立在陆涯对面。 陆嫣道:“你真厉害……”随即觉得不妥,忙改口说道:“爹爹你真厉害,臭小子乖乖认输。”陆涯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身子似打寒颤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叶枫大吃一惊,正要开口发问,就在此时,只见随着他的不断抖动,松针纷纷自枝干分离。 更诡异的是,这些松针竟不落下,反而似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悬停在半空,密密麻麻排列着,如一个异常巨大的马蜂窝,极是骇人。叶枫惊诧莫名,心道:“他要做甚!”陆涯低声道:“去!” 这些不计其数的松针似得到命令的士兵,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向叶枫射去。陆嫣从下面望去,叶枫整个人仿佛被吞噬,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却又不敢叫陆涯往手。岳重天微笑道:“倘若连这个也应付不了,就不配做我的义子,死了也是活该。” 他之所以底气十足,因为凭叶枫如今的本领,能一招之内将杀死他的人几乎没有。叶枫双手缓缓旋转,似船桨拨动着水波,一波接着一波向外推去。那些杂乱无章的松针,一到了他的身前,被他绵延不绝的内力引领着,变得有条不紊,随着他的双手转动。 叶枫仍不停顿,那些松针完全被他掌控,整整齐齐站在各自的位置,竟是一幅太极八卦图,陆涯冷笑道:“神通广大,镇慑邪恶,哼,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要脸得很。”叶枫一瞥之间,见得陆嫣满脸关切之意,心道:“我何不让她更开心!”挥拂衣,当下喝道:“去!” 那些松针蓦地散开,被他的内力推动着快速前行,尽数射在一面雪白的墙壁之上。陆嫣“咦”了一声,怔怔地看着墙壁,脸上神色古怪,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流在衣襟之上。只见插在墙上的松针,形成了一个心形,是叶枫敞开的爱心么?她的心为什么突然跳得很快很快? 心形之下,还有一行字:“嫁给我吧,我想有个家。”陆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跺脚说道:“你说的未必是真话,但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哄?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说吧……哎哟,小心!”叶枫却一个筋斗从树上栽了下来,原来陆涯趁他们神魂颠倒,忽然出手,居然一击成功。 陆涯大笑道:“臭小子,你输了!”自树上跳了下来。岳重天笑道:“陆兄,好像输的是你吧?”陆涯一怔,见得地下并无叶枫踪影,抬头一望,却见叶枫双手抱膝,坐在松枝上,双脚在他头到无话可说,已是日落江面,黄昏时分了。叶枫又留他们吃饭,几杯老酒下肚,这些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大吹大擂了。叶枫心中叫苦连天,又无法发作,郁闷难言,端起酒碗,一口气饮了十余碗。众人却以为他豪爽干脆,登时欢声雷动。 将近三更,这些人才起身告辞,叶枫疲倦不堪,回到房中,倒头便睡。也不知过了多久,醒了过来。只见窗外繁星点点,皎洁的明月照在大江之上,泛着银白色的光芒。他慢慢站起,手抚窗框,默默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道:“你睡着了么?你把我忘记了么?” 这个你到底是余冰影,还是阿绣?连他也无法说清。就在此时,他听到一声轻笑:“我要死了……”声音格外的消魂缠绵,浓腻无方。对于这种声音,叶枫并不陌生,在洛阳那天晩上追踪上官笑,“温柔乡”里就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不是一般女子所能发出的,静夜听来,不由得面红耳赤。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怦怦心跳:“陆嫣?怎么是她?这么晚了她在做甚么?”心下好生担忧,悄悄推开房门,慢慢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男人最好的兄弟 还没走出几步,听得陆涯所住的房间,板门吱的一声响,似有人走了出来。叶枫心道:“原来陆前辈也听到了。”免得让陆涯误会,忙隐身黑暗之中,抬头向那边望去。这一看简直是难以置信,岂止是震撼人心就能形容他此刻的想法? 他只觉得全身哆嗦,想笑又想吐,更想呕吐。因为他想不到从房间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陆嫣。只见陆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双颊通红,轻轻喘息着,似是刚刚经历了极其消耗体力的运动。 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之下,更显得她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只要是正常的人,都猜得出陆嫣方才做了什么事。陆嫣整理好衣裳,头发,正要离去,房内忽然走出一个人,揽住了她的腰肢,陆嫣咯咯一笑,顺势倒入他的怀里。 叶枫全身肌肉僵硬,呕吐之意更加强烈,他尽管有了预感,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人是陆涯的事实,他们可是父女啊!若非背靠壁板,只怕早就坐倒在地。陆涯吻着她的嘴唇,另一只手不安份地抚摸着她的臀部。 陆嫣微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两人就像一对如似漆,浓得无法分开的情侣。叶枫毛发皆竖,满身冷汗,手指深深陷入肉中,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愤怒爆发。他从未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男女! 他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大慨认为大家都睡着了吧!过了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陆涯道:“你该回去了。”陆嫣道:“是。”当她哼着小曲,从叶枫身边经过时,叶枫心跳立即加快,全身血管似将爆裂,恨不得一拳击在她那张春意盎然的脸上。 叶枫回到房内,再也忍耐不住,俯在窗口,将晚上吃的东西,吐得一点不剩。江上鱼儿游来游去,争抢着他的呕吐物。叶枫心道:“我不能娶她,被别人绿了,也就罢了,被自己老丈人绿,可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啊!” 他越想越懊恼,心道:“陆涯把与义父的友情,当成一个陷阱,只要我一掉下去,就再也休想逃出来了。我也是一时糊涂,中了他们的奸计,我怎么在不惊动义父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自己解除婚约?” 嘴里低声咒骂着他们父女荒诞无耻,又想:“我比他们更荒谬,才有可能激怒他们,与我商谈解约之事。一个人要卑鄙无耻,还不容易得紧?嘿嘿。”计谋已定,不由得心中畅快,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就看到陆嫣端着一碗面条,坐在床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叶枫神情一阵恍惚,昨晚令人作呕的场景又在眼前晃动,厌恶憎恨之色,不由自主流露出来。陆嫣见他脸色突变,怔了一怔,柔声说道:“你没事吧?” 叶枫凝视着她,见她嘴唇微撅,秀眉微蹙,一副楚楚动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不是他亲眼看到她的肮脏,定会心生怜爱,将她紧拥怀中,温言劝慰。迟疑了半晌,装出还没有睡醒的模样,道:“啊?难道我又跑到你的床上了?你的衣服又洗了?” 转动脑袋,左右看了一会,拍手笑道:“哈哈,这是我的床,我的衣服没有被你脱掉。”伸出双手,在空中晃动着,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神色狰狞,道:“你这只小绵羊自己送上门,我大灰狼先生怎么能坐怀不乱呢?便是你爹爹看见了,也无可奈何啊!”十指渐渐向她的脸颊逼近。 忽然之间,喉咙里发出“唔”的一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息。原来陆嫣趁他张大嘴巴,筷子挟起一只荷包蛋,塞入他的嘴里。接着筷子一转,击在他指节上,叶枫吃痛不住,忙不迭缩回双手。陆嫣狠狠白了他一眼,说道:“是不是我们有了婚约,你就可以欺负我了,想得真美?” 叶枫心道:“装什么清高啊?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飞快地吃掉荷包蛋,一脸的坏笑,道:“你说的什么话呢?我欺负你做甚?那是老公关心老婆,你懂也不懂?”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油腻腻的嘴巴向她脸上湊去。 陆嫣却不挣扎,只是手肘往他胸口轻轻一撞,皱眉嗔道:“人家好不容易上好的妆,就让你给弄花了……”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听起来不禁怦然心动。 叶枫见她完全不抵抗,心里暗叫不好,猛然想起:“她不正巴不得我这样做么?只要我一得手,她岂非就可以名正言顺做我的妻子?古话说得好:女人投怀送抱,分明是另有企图,不是接盘便是戴帽。”想到此处,心中一凛,双手不由自主松开了。 陆嫣鼻中“哼”了一声,微笑道:“我发现你是双面人,在别人面前,你是正气凛然,大公无私的变革派二号人物,在我面前,你又是个毛手毛脚,不守规矩的急色鬼,大色狼。”眼波转动,从他脸上扫过。 那晶莹通透的眼神,似是古灵精怪的小妖,一下子就摄去了叶枫的魂魄。叶枫全身皆热,气也喘不过气来,寻思:“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占到便宜,又能全身而退?有了,我要撞破他们父女的丑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那个时候,纵然我不开口发话,他们亦无地自容,哈哈,他们父女机关用尽,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突然间觉得极是不妥,一个声音在心中大叫:“你是干大事的人,肩负着拯救江湖,匡扶正义的人,你不想娶她,与她直说就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占有她的身体,与那些胡作非为,毫无节操的无耻小人,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留下人生的污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不干净,还敢要求别人规矩做事?” 但这声音立即被另一个声音淹没:“谁说做大事的人,就该做没有情欲的苦行僧?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愈是干大事的人,生活愈是多姿多彩。历史上的能臣名将,哪个不是拥香抱玉?他们的风流韵事,不是一直被世人津津乐道么?谁有指责他们品行不端了?况且英雄不好色,男人不风流,未免太没趣了。” 想到此处,自己也不禁感到惊心动魄,冷汗直流。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样堕落放纵。他一直想和自己所爱的人,生几个小孩,养些鸡鸭,种些田地,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但他现在心中却住着个大魔鬼,根本容纳不下任何平静与从容。曾经的初心,也被他践踏得粉碎。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难道从他掌握权力的那天起,已经不知不觉的蜕变,腐蚀?如滴水穿石一般,一点点的击破他的道德底线,等到觉醒之时,已是面目狰狞,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或许那些自以为掌握了权力的人,可能至死也不会明白,权力何时被他们真正掌控过?反而他们被权力吞噬了灵魂。 陆嫣见他脸色铁青,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叶枫心道:“我连这一关都迈不过去,还做什么大事?我们都不是好东西,谁也别怪谁。”咬牙切齿,怪叫一声,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岂知陆嫣紧抓往他的手腕,双眉一蹙,怒道:“拿回你的狗爪子!” 叶枫心道:“她的戏演得真好,先故擒欲纵,吊足我的胃口,再半推半就,把我玩弄于掌股之上。我偏要反其道行之,直接了当,看她如何应付?”笑嘻嘻道:“不拿又如何?莫非你想喊你爹爹,我是你未婚夫,你爹爹也无可奈何……”扯得更厉害了。 忽然之间头不出错在哪里。 那两人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一人道:“奶奶的,这腰他娘的真细,屁股扭得真好……”一只手在自己裆部快速地动着。另一人按捺不住,伸手便去推门,沉重喘息着道:“小娘子,我来也!”叶枫暗暗叫苦,心道:“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又不敢出声警示。 果然屋内飞出两道光芒,两人闷哼一声,仰面倒下,喉咙鲜血淋漓。叶枫一惊,正欲离去,却听到屋内一人沉声说道:“不知枫儿睡了没有?”这几个字一入叶枫耳中,不蒂于五雷轰顶,全身汗毛根根竖起,比起见到陆嫣父女所做之事,更加惊诧惶恐。 是岳重天!叶枫眼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因为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想不到岳重天也在侮辱他的未婚妻!怪不得岳重天这几天无声无息,原来他一直躲在房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就是他所敬重的义父!把自己的媳妇,变成自己的情人,这是不是也算所谓的变革? 虽然他看不起陆嫣,但此时却是满腔怒火,只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撕下岳重天伪虚的面具!他深吸了几口气,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心道:“我又没有打算娶她为妻,何必要在乎她和谁睡觉呢?我都想占她的便宜,义父为什么就不能呢?为了这个贱人,我犯得着与义父撕破脸皮,毁了前程么?” 陆涯应道:“莫非你担心他听到什么?”叶枫忽然不恨岳重天,他恨的是陆涯,不是陆涯牵线搭桥,岳重天岂能得手?最令人发指的是,陆涯居然和岳重天一同欺负他的女儿,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报应么?他更恨陆嫣两张皮,在他面前似贞节烈妇般誓死不从,在别人面前又是人尽可夫的**! 岳重天道:“不错,倘若他听到了什么,岂非天大的误会?”陆涯叹息道:“但愿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叶枫的心忽然跳得飞快,寻思:“难道他们想杀我灭口?”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窗外江水滔滔,奔流不息,恰似他此时的心情。。 不一会儿,听得岳重天在门外低声叫道:“枫儿,你睡着了吗?”叶枫不敢应答,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只听得“吱”的一声响,岳重天推门进来。叶枫虽然不能眼睛,但从脚步移动来判断,岳重天一步步向他走来,而陆涯却往窗口走去。 两人落步皆是又轻又缓,似在提防什么。叶枫心道:“他到窗口做甚?想看风景么?不好,他是怕我跳窗逃走!”岳重天缓缓走到床前,拿起他的右手,却有意无意扣住了他的几处要穴,低声说道:“枫儿,枫儿!” 叶枫受制于他,干脆全身放松,心道:“是死是活,赌一把了。”陆涯道:“他睡着了么?”声音竟有几分紧张。岳重天道:“这孩子睡得像猪一样。”将叶枫蒙住脑袋的被子拉下数寸,露出口鼻,道:“不难受么?气也喘不过来。” 陆嫣长吁一口气,道:“这样最好。”两人并不离去,叶枫心道:“他们又要做甚?”岳重天道:“陆兄,岳某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陆涯道:“你我几十年的朋友,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岳重天道:“陆兄久居海外,番邦民风豪放,据说当众亲吻,是表达尊重与喜爱。然而我们中华礼仪,内敛含蓄。你吻嫣儿,是父女之间的爱,但若是别人看到,是如何想法?”陆涯怔了一怔,道:“岳兄提醒得是。” 叶枫亦是一怔,心道:“怪不得他们父女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岳重天道:“不过嫣儿按摩手法的确厉害,不过两三天,我百骸松散,全身舒泰,多年的腰疼也好多了。”叶枫心中百感交集,暗道:“陆嫣是替义父按摩,是我想多了,错怪了他们。”几滴泪水从眼眶流出,幸好在黑暗之中,他们并没有发现。 陆涯道:“岳兄,在门外偷窥的那两个小贼是什么人?”岳重天道:“江上帮派众多,龙蛇混杂,多半是来打探消息的,总之我们须得小心才是。”两人推门走了出去。叶枫想起陆嫣处处出人意外,海外归来,果然大不相同,不由心口一热,抿嘴浅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美人鱼 出了江西,便是湖南岳阳。这一带江面开阔,波澜不惊。又与八百里烟波浩渺,风景迤逦的洞庭湖连成一体,一眼望去,尽是望不到头的粼粼水波,白帆点点,渔歌悠扬。湘人虽然以强悍勇武著称与世,但他们的血性倒没有在言语中表现出来,反倒是温和婉转,娓娓动听,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过了端午,天气好转,不再阴雨绵绵,艳阳高照,将多日的抑郁一扫而光。他们立在船头,观赏被李白称为“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的壮丽景色。岳重天与陆涯指点江山,豪气干云,而叶枫却与陆嫣细语呢喃,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忽然之间,陆嫣指着远处叫道:“看,那里有幢高楼!”相隔甚远,仍能感受到那楼气势恢弘,雄伟壮观,犹如上古巨兽一般屹立在大江边上。陆涯自语道:“莫非是岳阳楼?”也不管是不是,双手拍着扶手,高声吟道:“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岳重天向叶枫瞧了一眼,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枫儿你能做到么?”叶枫心道:“我终日与陆嫣儿女情长,卿卿我我,只怕让义父给看轻了。”正要说话,陆嫣却抢着说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时时刻刻把天下置于个人之上,要么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要么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冷血人物。” 叶枫喝道:“嫣儿,不许与义父这样说话。”陆嫣格格一笑,道:“收起你那大男人的一套,我和我爹爹都是那样说话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人何必要活得那么累?戴着面具难不难受?”往前走上几步,仰望着天空,微笑道:“我不要江山,不要傲视天下,我只要每天活得快活,活得精彩。” 忽然一跃而起,卟通一声,跃入江中。叶枫大吃一惊,伸手去抓,已是为时晚矣,只扯下她半副衣襟。忙俯身下望,只见江水如碧,不知深浅,涌动的水流早就冲走了陆嫣落下的痕迹。叶枫万万没想到陆嫣竟如此决绝,手上遗留的布片,还带着陆嫣的温暖,淡淡的体香,她却消逝不见,不由悲从心来,泪水流了出来。 陆涯脸色铁青,大声喝道:“你害死了我女儿,你害死了我女儿!”呼的一掌,向他当头劈下。叶枫心道:“我又没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咬了咬牙,跃入江中。一落入水中,叫一声苦,被急流冲得头晕眼花,连转了好几个圈子,才稳住了身子。 原来这江水看上去平静缓慢,下面却急流涌动。叶枫深吸了几口气,潜入水中,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在水中悠闲自得的鱼虾,被他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竟不知掉头逃跑,反而往他身上撞去。 叶枫不愿伤了它们,继续下潜,鱼虾从他头上快速游过,尾巴拨动着水流,将他的双耳震得隐隐生痛。纵使叶枫内力深厚,但愈往下面潜去,便觉得胸口似被巨物压住,潜得愈深,那感觉愈是强烈难受。终于忍耐不住,哗的一声,冲出了水面。 陆涯在上面叫道:“你找到嫣儿没有?”叶枫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大口喘息着,道:“我……我没有看到她……”声音像哭着一样。陆涯大怒,提起铁锚,向叶枫击去,道:“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嫣儿,你休想上来!” 铁锚少说有三五十斤,被他全力掷出,风声呼啸,气势惊人。叶枫心中大骇,心道:“被它击中,焉有活命?”手脚并用,游开数丈。铁锚击在他先前落身之处,溅起数丈高的水浪,又落了下来,似下了一场大雨。 叶枫吐了吐舌头,心道:“幸好跑得快,否则早就稀巴烂了。”正暗自庆幸,耳中风声大作,陆涯挥动铁锚,又向他击来。叶枫见势不妙,游得飞快。陆涯并没有打算放过他,铁锚始终不离他身边。 一时之间,江面上乒乒乓乓,水浪滔天,宛若开战一般。叶枫倒是机灵,尽管有些狼狈,却也毫发无损。水中的鱼虾就倒了大霉,被震晕浮上水面的,多得不计其数。叶枫心念一动,潜到船底。 这样一来,陆涯再也无法击到他,在上面大呼小叫,怒骂不止。叶枫定了定神,悄悄露出半个脑袋,双手轻轻划动着,保持身体平衡。水浪如摇篮般托着他,一颠一伏,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叶枫心道:“这陆老儿当真不分青红皂白,糊涂得紧,既想我寻陆嫣,又不许我浮出水面,陆嫣你到底是死是活?”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唯有等陆涯气消了,再做计较。过了良久,右手碰到柔软之物,叶枫以为是昏过去的大鱼,苦笑道:“连累你了。”随手往外一拨。 随即觉得不对头,哪有穿着衣裳的大鱼啊?莫非是……他心中一阵狂喜,转头望去,但见陆嫣静静躺在水里,长长睫毛盖在紧闭的眼睛之上,神色安祥,双臂微张,好像睡着了的美人鱼。 叶枫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找到了陆嫣,惊的是陆嫣当下的状况,多半凶多吉少。他嘴里默默祈祷着,将右手食指慢慢放到她的鼻下,却是一点气息也无。叶枫吃惊不已,脸上全无血色,手腕不住颤抖。 再伸手去按陆嫣的心口,手指接触之处,只觉得手掌柔腻滑嫩,似按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一颗心不免怦怦而跳。情迷意乱之际,忍不住以掌心为支撑,手臂轻轻转动着。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抬起左掌,重重掴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你果然无耻至极!” 这一下叶枫惊骇更甚,陆嫣心跳停止,显然已经死了。叶枫脑子一片空白,心道:“陆嫣死了,陆嫣死了……”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毫无征兆死地在他面前,他张大嘴巴,只听得牙齿上下叩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总是难以置信,以陆嫣开朗乐观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莫非她是一时气岔?想到此处,心头大慰,嘴巴对着陆嫣的嘴巴,将一口口热气渡入她的口中。如此折腾了一柱香的工夫,陆嫣不仅没有醒转过来,脸色反而更是苍白,肌肤也渐渐失去了弹性,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叶枫胸口似被铁锤重击了几记,气也喘不过来,终于接受了陆嫣已死的现实。张嘴想喊陆涯,猛然想起:“他正在气头上,不撕了我才怪呢?恐怕连义父都保不住我。我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痴痴地看着陆嫣美丽的脸庞,浅浅地吸了口气,烦乱急躁的心蓦地变得冷酷无情。与接班人的位子比较起来,陆嫣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她并不是最后一个因他而死的无辜者。一将功成万骨枯,从今以后,将有多少条无辜的性命,做他登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要怪就怪陆嫣的命不好,在错误的时候,碰到了错误的人。他决不能因为这个意外,从而影响到他顺利接班,眼看只差一步就要摘到果子,他更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他决不能让陆涯看到陆嫣的尸体。 他心中已经有了周详的计划,只要陆嫣死不见尸,岳重天就可以替他说话解围。然后拖上几天,陆涯无奈之下,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再恰到好处地许诺陆涯一些无法拒绝的利益,这件事岂不可以圆满解决? 陆涯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能拿到手的利益才是最实在的道理。他转过头去,不看陆嫣,以后大权在手,身边多的是女人,他为什么要内疚自责?现在的他,无论在血液,还是骨子里,充满了对权力强烈的欲望。 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他已经走得太远,并且回不了头。与权力相爱,从来就是条不归路,在还没有真正掌握权力之前,他如一颗失去控制的流星,划向不可预测的未来。将来是飞蛾扑火般堕落,还是浴火重生般升华? 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他坚信不疑,只要既定好目标,总是不会出差错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做大事情,必须要卑鄙无耻,最先淘汰出局的人,都是正直,不懂变通之人。叱咤风云号令天下的大佬,哪个不是正义与邪魔结合一身的怪物?”他忽然不怕有什么人生污点了,没有污点,哪来的亮点? 叶枫伸出双手,把陆嫣往水中按去,船底正是藏匿她尸体的最佳场合。等到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可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陆嫣早就成了一堆白骨,谁猜得出她的身份?况且船家不愿惹祸上身,多半毁尸灭迹,不敢向官府报案。 由于水流的推动作用,动也一动的陆嫣忽然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仿佛青藤缠住树干。叶枫亦不在意,心道:“只可惜你命短,否则你一定是我最钟爱的女人。”正唏嘘不已,缠在他身上的陆嫣忽然如千斤巨石般的沉重,拖着他急速下坠。 叶枫大吃一惊,暗道:“怎么回事?”陆嫣双手双脚好像成了致命的绳索枷锁,紧紧的将他勒住,推也推不开。叶枫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心道:“她变成鬼也不放过我。”想折断她的手脚,岂知她全身溜滑,似没骨头的一样,根本无从下手。 陆嫣手脚越勒越紧,叶枫胸闷气短,呼吸艰难,江水从口鼻涌了进来,腹内说不出的难受,咳得似乎肺都破了。他虽有一身武功,但在水中,能发挥出一两成来,便是阿弥陀佛了,当然不是陆嫣的对手了。 不断灌入的江水,撑大他肚子的同时,也将他的意识一点点驱离出躯体。叶枫强打精神,不让双眼合开,看着面前逐渐模糊,却仍秀丽绝伦的陆嫣,不禁热血上涌,使出全身力气叫道:“到了阴曹地府,你还是我的妻子!” 这一喊不要紧,陆嫣蓦地睁开双眼,眼波流转,温柔无限。叶枫毛骨悚然,一股寒意自后背涌了上来,颤声道:“你……是人……是鬼……”再无声音发出,原来陆嫣的嘴唇封住了他的嘴巴。叶枫濒死之际,遇此奇事,便如瘫痪一般,任她摆布。 与此同时,陆嫣手脚松开,托着他的身体,两人冲出了水面,但仍然处在陆涯看不见的角落。叶枫胸口压力陡减,但全身软绵绵也,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无。温烘烘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陆嫣如痴如醉地吻着他,叶枫不知身在何处,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良久,才恢复一丝力气,寻思:“她是还阳了么?”右掌悄悄往她心口按去,只觉得她的心突突跳动,道:“你又活了?”陆嫣嘴唇与他分离,噗嗤一笑,道:“我一直活着啊,难道你想诅咒我?”叶枫道:“方才……方才……”不知说什么是好,有种神经错乱,欲将发狂的感觉。 陆嫣道:“番邦妖术,你是不懂的。”低头看到叶枫的手按在她胸脯,不由得又羞又怒,指甲狠狠掐入他手背肉中,道:“你这个人是色情狂,刚才竟那样待我,估计被你捏青肿起来了……”叶枫有些不忿,道:“我以为你那个……那个……”陆嫣笑道:“以为我死了,就想占我便宜不是?把我拖到水中,是不是想做更疯狂的事?我知道你整天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得到我。” 说到此处,板起俏脸,牵着叶枫的手,在自己腰间一划,道:“没入洞房之前,你只能到此为止……”叶枫听她并未识破他的险恶用心,不由松了口气,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目中散发着猥琐的光芒。 陆嫣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跳到水里?”叶枫道:“你真生义父的气了?”陆嫣道:“你把我气量想得恁地窄小,他们哇啦哇啦,尽是合纵连横,高深莫测之事,难道你听得不烦么?” 她指了指上面,忍不住笑了出声,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居然躲在下面谈情说爱,喂,偷偷摸摸的滋味,刺不刺激啊?”就在此时,听得一人低声说道:“你们做的事,我全看见了。”两人大吃一惊,齐声问道:“是谁?” 只听得“哗”的一声响,水中冲出一人来。但见这人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绣着九条狰狞盘旋的龙,显得格外的桀傲不羁。他年轻英俊,口中叨着一口明晃晃的短刀,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盯着陆嫣。 陆嫣笑道:“我很美么?”那人傲然道:“你倘若是个丑八怪,只怕我早就闭上眼睛了。”陆嫣在异域他乡长大,不仅对他的话不反感,反而受用得很,道:“谢谢你。”那人叹道:“在下本想捕几条鱼,与众兄弟大醉一场,想不到碰到了一条美人鱼。”陆嫣道:“你见到的美人鱼,是不是我啊?” 叶枫皱了皱眉头,心道:“说话没轻没重。”那人大笑道:“正是,在下甘锦,素爱穿红袍,承蒙江湖朋友抬爱,称为红衣龙王,七百里的荆江,均是我的地盘。在下不缺吃,不缺穿,就是缺个管教我的婆娘。”看陆嫣的目光忽地灼热无比。 陆嫣笑道:“你想我做你的婆娘?”甘锦道:“难道不是嘛?”陆嫣道:“开什么玩笑,你又不了解我。”甘锦道:“我相信一见钟情,我看上的人,决不会错的。”陆嫣道:“我倒无所谓,不知他答不答应。”眼睛瞧着叶枫。 叶枫不愿多生变端,道:“嫣儿,我们该上去了。”甘锦道:“你们还没有结为夫妻,所以我有机会。”陆嫣道:“你想与他竞争?”叶枫心中有气,道:“嫣儿!”陆嫣道:“我这样心甘情愿嫁给你,好像我没有人要似的,你以后会珍惜我么?有个竞争者,或许你会对我更好些。你敢不敢接受他的挑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顶你个肺 三人跃上船头,陆涯哈哈一笑,道:“两个人下去,三个人上来,大变活人么?”甘锦与叶枫并肩而立,更显得雄伟健壮,足足比叶枫高了半个头。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肌肤,散发出强烈的男人气息,就连叶枫也为之倾倒,相形见绌。 陆嫣的目光一转到甘锦身上,似被定住了,再也不移开。叶枫看在眼里,心里如倒翻了几坛老阵醋,酸溜溜的,暗自骂道:“没见识的女人,花痴病又犯了。岂不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不过是脑袋别在腰间,兴许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亡命之徒而已。”强作欢容,却掩饰不住眉间忧愁。 甘锦说明来意,岂知岳重天第一个赞成,道:“做人行事就该时刻应对各种竞争,只有竞争,才能战战惶惶,保持积极进取的态度。没有任何竞争的人,岂非夜郎自大,目空一切?”转头看着陆涯,道:“陆兄,你怎么看?” 陆涯沉吟道:“是按照中土的方式,还是西方的方式?总不成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剁成两半,分给他们一人一半吧?”叶枫一怔,心道:“听他们的口气,怎么都向着那厮?”看着英气勃发,挺拔伟岸的甘锦,似乎找到了答案,心道:“换作是我,也是以貌取人。”一面摇头苦笑,一面顿足有声,十分生气,不过谁也没有注意他。 岳重天笑道:“不管什么方式,能处理好事情的,便是好方式。”陆涯道:“中土之人,虚伪死板,精于算计,我打心眼不喜欢。西方蛮人,开化不久,但性情豪爽,耿直坦率,最是对我的胃口。”岳重天道:“那就用西方的方式。” 陆涯道:“男欢女爱,无论中土或者西方,皆是大同小异。老子最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儿女身上,把自己获取利益,巩固自身地位的举措,当成践踏儿女幸福的合法手段……”岳重天的瞳孔骤然收缩,陆涯的话仿佛一把锥子,刺到了他某个柔软的地方。 叶枫突然想起:“影儿何尝不是师父用作获利的工具?”陆涯顿了一顿,续道:“嫣儿,只要你喜欢的,尽管放手去追,谁敢说你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我便拧下他的脑袋。谁不是一天一个心思?老子去年爱吃鲍鱼,今年换成臭豆腐,是老子自己的事,关别人屁事?” 陆嫣低声说道:“爹……”陆涯接着道:“你相中的人,纵使是声名狼籍,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之徒,老子也把他当作座上宾看待。那些你看不中的官二代富二代,老子一脚一个,教他们翻几个筋斗,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叶枫何曾听过这般离经叛道的话,极是震撼,久久才平静下来,寻思:“这不是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吗?”陆涯向着岳重天拱手说道:“岳兄,倘若嫣儿要与枫儿解除婚约,麻烦你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你要是心里不爽的话,揍我一顿,我也无话可说。” 岳重天哈哈一笑,道:“有什么不爽的?大不了枫儿再去找一个呗。男子汉事业有成,哪怕会没女人?”陆涯凝视着陆嫣,道:“一个是英俊潇洒的无根浪子,你跟了他,就准备过吃了上顿没下顿,居无定所的生活。贫贱夫妻百事哀,打架拌嘴更是家常便饭。到时你莫跟爹爹哭诉,当初瞎了眼睛……”叶枫暗喜:“这不是帮我说话么?” 陆涯又道:“一个是沉稳成熟的江湖未来继承人,你与他结合,一辈子都不愁吃穿,受人敬仰,自古以来豪门是非多,他以后有三妻四妾,甚至冷落看轻你。你就是吃了亏受了苦,也不能流露出来,反而还要大家面前摆着夫妻恩爱,合家和睦的假象。以你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性子,忍耐得了戴着桎梏、面具做人么?” 叶枫这才恍然,心道:“原来他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得罪。”陆嫣看看甘锦,又瞧瞧叶枫,心下踌躇,手指卷着衣带,难以决断。叶枫心中觉得,陆嫣毫无道德观念,自己与她大相径庭,两人多半不能白首到老。但此时好胜心大起,便是以后火里水里,也不能输给这个不知来历的甘锦,故而特别担心陆嫣选的人不是他。 陆涯见她慢吞吞的,又是焦躁,又是气恼,跺脚说道:“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不如一人轮一天,大家都没话说。”陆嫣侧着脑袋微笑道:“还记得我们的西方邻居希拉里么?”陆涯笑道:“当然记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虽然脸上长着小雀斑,但喜欢她的男孩倒是挺多的。” 陆嫣道:“在众多男孩当中,就数克林顿与特朗普对她最好,希拉里小姐十分苦恼,不知如何是好。有一天她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让他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谁赢了她便跟谁,终究还是克林顿技高一筹,赢得了美人归。” 陆涯笑道:“你也想他们来一场公平决斗?”陆嫣淡淡一笑,道:“不管谁赢谁输谁,我希望你们能有绅士般的风度,莫伤了和气。”叶枫信心十足,以他当下的武功,放眼当今江湖,有几个人能击败得了他?陆涯指着十丈余高的桅杆,道:“谁先到了上面,就算他赢了。” 叶枫深吸一口气,正欲跃了出去,甘锦忽然说道:“阁下可是叶枫?”叶枫一怔,硬生生收住身形,脑子转过几个念头:“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甘锦道:“阁下将江湖闹得天翻地覆,武林盟提起阁下的名字,无不咬牙切齿,正所谓天下何人不识君?” 他收起骄傲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叶枫忙道:“不敢当。”甘锦道:“在下手中这口刀,据说是当年天下第一刀客燕双飞所用。在下不过一介江湖无赖,怎敢辱没了燕大侠的威名?”说着将那口刀恭恭敬敬递了叶枫。 叶枫刚想推辞,甘锦忽然跃起身子,刀光闪动,嗤嗤有声,向叶枫头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见他做任何动作,坚硬如铁的绳索蓦地松驰下来,软绵绵的随着甘锦的快刀荡来荡去,哪里砍得着?陆嫣笑道:“好玩,好玩。” 甘锦蓦地一声大吼,强提一口气,身子纵起。叶枫道:“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强人所难,我不吃这一套。”手腕左右摇摆,绳索急转,往甘锦的头道:“你本是资质平常,默默无闻的江湖小卒,只不过时来运转,服了魔教长老的丹药,才功力暴增。我不是被你打败的,而是被一个吃了药丸的人,用无耻手段给击倒的。也许你用一根手指就可以对付我……” 叶枫冷冷地看着他,道:“如果我不用手呢?”甘锦眼睛一亮,他所忌惮的正是叶枫那双灵巧的手,倘若叶枫双手受到制约,等于减了自己九成功力,他未必会输得一汰涂地,忍不住脸露微笑。叶枫道:“万一我又赢了,你又不服气,会找出其他的借口,干脆我不用手脚,怎么样?” 他此言一出,就连岳重天不由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相信叶枫有绝对的胜算,甘锦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道:“你不用手脚,难道用牙齿来咬我?用脑袋来顶我?用屁股来撞我?”叶枫毫不考虑就回答:“是的。” 甘锦当下闭口不言,更不耽搁,和身扑上,快刀连削。刀尚未近身,叶枫已似箭一般倒窜了出去,凌空翻了几个筋斗。手脚相抱,整个人缩成一团,宛若一个肉球,在半空快速翻滚着。 陆涯旁观之下,不禁一声冷笑,道:“这样也能击败对方?”说着连连摇头,神色颇为轻视。甘锦心道:“哼,我不相你手脚受制,就能击败我?”拨起丈余,快刀如霹雳闪电,往叶枫头顶劈了下来,这一下凌厉狠毒,竟是要取叶枫的性命。 叶枫道:“刀一在手,便起杀人之心,幸亏你是个江湖混混。”半空中腰身扭动,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嗖的一声,转到了甘锦的身后。甘锦想不到叶枫动作如此之快,转身已然不及,只觉得臀部受到撞击,登时站立不稳,冲了出去。 听得叶枫悠悠道:“这一招有两种叫法,文雅版的是: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粗鲁版是:菊花残满腚伤,你的笑容已僵硬。”陆涯大笑道:“岳兄,你的义子文武双全,是个淫才啊!”甘锦冲出数丈,才站稳脚步,大吼一声,转身冲来,快刀乱斩。 叶枫在空中旋转多时,劲力渐衰,眼看就要落了下来。他已声明不用手脚,一旦落在甲板上,不借助手脚,只怕难以弹起。一瞥之下,只见船楼就在近处,身子斜冲过去,撞在船楼上,借势加快速度,身子滴溜溜地旋转不停。 甘锦眼花瞭乱,一时捕捉不到叶枫,不由得怒气冲冲,挥刀乱砍,不成章法。岂料叶枫趁他心烦气躁,欺了进来,张口咬在他的右腕上。道:“想横刀夺爱,这不是兔子惹老鹰,没事找事么?”甘锦“啊哟”一声,快刀脱手。 而叶枫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大喝道:“我顶你个肺!”脑袋撞在他小腹上。甘锦身不由已,飞了起来。人在半空,不知从那里抛来一根绳索,在他身上绕来绕去,捆得如大粽子一般,然后“卟通”一声,堕入江中。 陆嫣道:“他不会淹死了吧?”叶枫笑道:“龙王会怕水?”过了一会儿,才提起绳索,但见绳索空空如也,哪有甘锦的踪影?陆嫣叫道:“他在那里!”只见一道笔直的水线往岸边游去,不是甘锦还有谁?甘锦游出老远,回头叫道:“我和你才是夫妻相,你和他根本不般配,我会回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山鬼 回来又怎样?反正叶枫不怕。他甚至巴不得甘锦来,好让他再出一次风头。到了汉口,船家是做绳子生意的,补充了不少货物,三五百丈一捆,堆放在甲板上。他们几人自然上岸游览一番,连行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动静。叶枫心道:“江湖小混混,只会打嘴炮而已。” 自夷陵起,水道变窄,两岸高山耸立,悬崖逼人,光线昏暗,漩涡急流在悬崖峭壁之间咆哮冲撞,水下礁石隐约可见。据船老大讲,直至白帝城,这数百里皆是险象环生,犹如闯鬼门关一样,没有过硬的本领,决计无法通过。 陆嫣忍不住问道:“你能行吗?”船老大得意地笑道:“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对我来说,不过如履平地耳。”话虽如此,但逆流而上,更是万分艰难。每行一尺,船板便被奔马般急流挤压得吱吱作响,似乎随时会粉身碎骨,纵使他们身怀绝世武功,在这淊淊江水之中,也不禁胆战心惊,暗呼菩萨保佑。 实在难以行走之时,便由纤夫拖拽着前行。像他们这样一条大船,至少需要八九十名纤夫。他们将绳子一头拴在船上,一头勒在自己肩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无,只穿着一双草鞋,喊着口号,俯首躬身,在乱石嶙峋的江边跋踄而行。 当中不泛有未成年的孩子,其时已近六月,阳光不再温柔,每人皆是汗流夹背,喘息不止。神色空洞木然,沉重的生活压力,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思考的本能,或许他们也不把自己当作人,而是苦苦挣扎的一条狗。 陆嫣愤愤的说道:“他们为什么不读书?他们父母也太过份了。”叶枫叹息道:“在没有填饱肚子之前,所有的理想都是假的。”两岸的鸟鸣猿啸,急湍的惊涛骇浪,隐没在云雾中的山峰,在骚客文人眼里,正是极好的题材。但谁会注意到这群如蚁蝼般渺小的人? 陆涯眼里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道:“你好像受到很多苦?”叶枫淡淡说道:“我一直活在最底层。”他见过饿得为了吃饱一顿饭,而出卖肉体的妙龄少女,被衙门小吏当作球一样踢来踢去的草头百姓,背负着难以想象压力,仍强作欢颜的父亲…… 只要他遇上了,就会施以援手,但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若想他们过得更好,唯有他去掌握权力。在这个世上,只有掌权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绝对有效。岳重天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倘若你能够保持清醒,不好大喜功,不走歪路的话,他们一定会幸福的。真正彻底的变革不是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老路子,他们更不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叶枫还没有开始走歪路,大船却走上了另一条路,拐到了另一条相对平缓的河道。船家给出的解释是,船体某个部位出了不可预测的风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有舍近求远。他们皆是外行,对此并无异议。 果然正如船家所说,与先前那凶险万分的河道相比较起来,这边简直平静安祥。阳光照在两岸青郁郁的稻田,以及炊烟袅袅的茅舍,悠闲的鸟儿不紧不慢地盘旋在大船上面,众人忐忑紧绷的心情不觉为之一松,人人开心,人人感恩,当天饮酒作乐,宛如过节一样。 又行了几天,大船忽然驶入一条幽深狭长的峡谷,高山如刀削斧劈,林木葱郁,仅有的一丝阳光投射在墨绿的水面上,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众人皆有不知路在何方,听天由命的消极念头,不禁心中打了个寒战:“好吓人的地方。” 船老大见得众人畏惧,备好瓜果肉食等供品,焚香祷告,祈神求福。众人心理受到鼓舞,当即又开心起来。在这近乎不见天日的环境,船老大唯恐有失,将船驶得极慢,一天也行不了多少里,偏偏这峡谷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年长的船工便向他们讲述妖魔神怪故事,尽管情节荒诞离奇,经不起推敲,他们也听得冿冿有味,眉飞色舞。这一天夜里,众人正坐在舱内听说故事,忽然之间听得“砰砰”两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冲上天去。随即天地间一片通明,犹如白昼。 岳重天脸色微变,道:“什么情况?”一个箭步冲出舱外,叶枫他们忙跟了出去。船老大抛下铁锚,将船停在江中。众船工纷纷拥到甲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七嘴八舌,人心惶惶。那东西燃得极快,冲上天不久,就熄灭了,众人什么也不大看得清了。岳重天低声道:“今晚有些古怪,不可掉以轻心。” 叶枫低低应了一声。就在此时,又“砰砰”声响,原来冲上天的是火箭烟花,一枚接一枚射上天去,红,橙,黄,绿,青,蓝……在极短的瞬间华丽绽放,似妖媚的仙女在翩翩起舞,纤细的兰花指拈来无数朵花瓣,精致而绚丽。 众人哪想得到在这人迹罕见的幽峡中,竟然遇到此等不可思议的事,一时间将恐惧弃之脑后,纷纷喝彩。叶枫沉声说道:“岸上有人。”两岸人影晃动,少说有二三十人,从身形动作来看,都是精壮威猛的男子。 他们半夜三更到这穷乡僻壤,决非是仅仅为了放烟花。陆涯脸色骤变,道:“只怕他们来者不善,另有所图。”这些人当然不是来为难船家,显而易见这些人的目标就是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岳重天见他们并无船筏等工具,一时半会还构不成威胁,估计是在等候强援,吩咐船老大:“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船老大也看出此地不可久留,大喝道:“打起精神,开船!”待他们冲到近时,不由得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岸上那些人已不在放烟花,人人手中执着根明晃晃的火把。在灯火照耀下,只见那些人戴着天上二十八星宿的面具,颜色各异,狰狞恐怖,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陆嫣“啊”的一声低呼,垂首不敢再看。众船工心中突突乱跳,船桨如飞般划动。 岸上一人放声吟道:“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气势,仿佛在念祭文悼词,听在耳里,说不出的伤感哀伤。 岳重天哼了一声,道:“把我们当死人了么?”话音刚落,船后水中“哗”的一声巨响,众人大吃一惊,忙转头回望。只见几条黑黝黝极长的东西从江中跃起,旋即抖得笔直,锁住了江面,眼尖的人大叫道:“是铁链!是铁链!” 叶枫怔了一怔,心道:“切断我们的后路,又想做甚?莫非前方有陷阱,等着我们去跳不成?”船家神色萎顿,抱头痛哭,道:“这是什么回事啊?与我无关啊!”岳重天目光炯炯,挥手说道:“前进!”此时回头不得,除了硬着头皮拼命向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走出数里之外,身后的火光终于消失不见,众人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忽听得远处山脊上传来凄凉幽怨的歌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最诡异的是,明明是一个人在吟唱,但声音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仿佛有无数分身似的。众人毛骨悚然,颤声叫道:“山鬼,山鬼!”陆涯喃喃道:“世上真的有鬼么?”岳重天静静地立在船头,眼睛盯着遥远的地方,仿佛要把这山鬼从漫茫的黑暗中揪出来。 他从不相信有鬼,所谓的牛鬼蛇神,也不过是某些人让大家产生畏惧的工具而已。这个虚张声势的山鬼,不过是想让他们感到紧张,从而达到击倒他们的意图。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山鬼是个轻功极佳的高手,之所以不敢与他们正面交锋,是因为没有绝对的胜算。 他也猜到了这个山鬼的用意,充分利用对地形地貌的熟悉,来消除他们在武功上的优势。岳重天同时也看到了他们最大的软肋,在这苍茫的江上,他们的武功并非是决定胜负的绝对因素。不知那山鬼看出来没有?倘若他从水中发起袭击,他们输的慨率相当的大。 岳重天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但愿这山鬼不是既能上山,又能入水的神通人物。正心中不安,远处有人喊道:“归来兮,孤魂野鬼!归来兮,早日投胎……”四面八方也跟着呼应起来:“归来兮,孤魂野鬼!归来兮,早日投胎……”声音在群山峡谷之间回荡,过了良久才慢慢散去。 众人“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巴楚蛮族的招魂曲!”齐齐跪在甲板上,纳头便拜。叶枫心下骇然:“莫非真的有鬼?”岳重天冷笑道:“装神弄鬼,大家莫要相信。”陆嫣扯了扯叶枫的衣角,道:“水上哪是什么东西?” 叶枫也注意到了,江面上百余团似灯盏大小的银白色物体,以极快的速度向大船冲来,却是一点水波也不惊起,好像根本就没有与水面接触过。众人这才看清,这些东西居然是个蒙着白纸的灯笼,四面皆写着个大大的“奠”字。 它们围绕着大船,显然把这大船当成了口巨大的棺材,而船上的人,和死人并无区别。是什么力量把这灯笼推送到这里?难道真是非人类的力量?借着灯笼的光芒,众人惊诧地发现,他们的船已不在江上,而是在个大湖上。这又是什么回事? 所有人的身体都已僵硬,衣服已被冷汗湿透。就连岳重天这般坚强冷静的人,也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问。这不是凡人所能布下的局,绝对不能。难道是他的变革,死的人太多,触怒了神鬼?他暗暗心道:“与其他人无关,如果非得要奉献个祭品,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牺牲我吧。” 远处又有人唱着,是楚国大夫屈原的《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在铿锵有力的歌声中,水面忽然向两边分开,一人自水中缓缓升起。 只见他头戴高冠,身穿深色朝服,腰佩青铜古剑,踏在水面上,吟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船家惊道:“屈原屈大夫!”叶枫心中一凛,暗道:“上古大神,这怎么可能?” 岳重天悠然而笑:“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斡弃周鼎,宝康瓢兮。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那屈原怒道:“贾谊胡说一通!”岳重天道:“先生楚国人,怎知汉朝事?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误字刚说出口,左手抓起一根绳索,整个人已荡了起来,剑光一闪,刺向那屈原。陆嫣道:“叶郎,岳伯伯拿了你的剑!” 叶枫一惊,自然而然往腰间摸去,剑鞘已是空空如也,惊骇不已:“义父好快的身手。”那屈原脸色大变,转身便走。岂知岳重天更快,绳索打了个圈,勒住了他的脖子,头上脚下,往水中浸去。那屈原大口吞水,呼吸困难,双手划动,水花四溅。 岳重天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位列仙班么?怎么也怕水了?”将他提了起来。那屈原喘息了一会,道:“大侠饶命……”岳重天道:“你知道《九歌》,《天问》么?”那屈原摇了摇头,眼睛却看着自己的衣服。 只见衣服上密密麻麻写着小字,全是屈原所写的诗歌。岳重天怒道:“玷辱我的偶像,滚你妈的蛋!”将他抛了起来。抛出那人的同时,岳重天跃了出去,抓起一盏灯笼,喝道:“起!”一人牢牢抱着灯笼,哇哇大叫声中,飞了起来。众人恍然大悟,好气又好笑:“原来是这样子。” 其余的灯笼见势不妙,忙游得远远的。岳重天立在水面,厉声喝道:“想取岳某人头,尽管过来便是。”声若洪钟,连说几遍,却无人应答。岳重天翻身上船,陆涯道:“岳兄,今夜恐怕有些不妙。”岳重天微笑道:“安心睡觉,做个好梦,听我的没错。”大步走入舱内。 他知道方才出手,已经震慑住了那些人。在明天日出之前,那些人决计不敢再骚扰他们,他当下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等待明天的决战。能够拖到白天,他觉得多了几分胜算。 岳重天躺下的时候,忍不住往黑沉沉的窗外看去,心道:“月黑风高好杀人,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错过,怎么能成功?”瞬时间全身皆热,心中充满了骄傲自豪:“因为你们不是岳重天,天上人间,岳重天只有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七百二十式 天刚破晓,四面八方便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以及敲锣打鼓,嘹亮的唢呐声,喝彩欢呼声,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好像在做盛大的喜事。船上的众人从梦中惊醒,纷纷披衣起床。抬头往外望去,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原来此处潮湿,水汽凝结,在湖面上形成了浓雾。叶枫心里“格噔”一声:“倘若他们此时发起偷袭,我们该如何抵挡?”正做没理会处,浓雾深处传来响亮的声音:“在下荆州花为媒,前来拜见岳大侠,陆前辈。” 岳重天与陆涯相视对望,摇头苦笑,异口同声说道:“这个人的名字,怎么像撮合男女的媒人?”在乐器的吹吹打打之中,只见一艘大船缓缓的从浓雾中驶了出来。众人只觉得金光闪闪,几乎睁不开眼睛,心道:“这不是暴发户的派头么?” 船身通体贴着亮灿灿的金箔,宛如一锭极大的金元宝浮在水面,原来是想给别人华贵庄重的感觉,却不想弄巧成拙,简直廉价低俗不得了。船楼的檐下,挂着数十盏大红灯笼,窗上,门上均贴着大大的喜字,格外的引人注目。 岳重天微笑道:“这是在做甚?青楼挂红灯笼,大内挂宫灯,百姓家提花灯,连这些也不懂么?”陆涯道:“大红灯笼高高挂,引来才子佳人相会,喜庆。”斜眼瞧着陆嫣,露出奇怪的笑容,道:“好像冲你来的哦?” 陆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虽然做得俗了些,但毕竟也是动了心思……”向叶枫狠狠说道:“你娶我的时候,不好好用点脑子,想敷衍了事,不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莫怪我不与你拜堂,入洞房……”叶枫连连点头,道:“我骑着大白马,驾着七彩祥云来娶你,怎么样?” 十余名年青男子身穿大红衣裳,精神抖擞地站在船头,每人肩头都挑着一担东西,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陆涯忍不住笑道:“里面装的肯定是彩礼了,看来是个土豪啊。嫁不嫁啊?不嫁是不是?老子拿钱砸到你嫁为止。土豪行事方式,永远简单粗暴。” 岳重天道:“何必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拿钱直接去买,岂非效果更好?得不到她的心又如何?得到她的人已经是赢了。”陆嫣脸上一红,凝视着叶枫,道:“我还是相信爱情,那种怦然心动,甜蜜奇妙的感觉,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那船舱内走出一人,只见他上身红衣服,下身紫裤子,脸上涂着脂粉,鬓边插着一朵娇艳艳的鲜花。陆嫣一看就笑了,道:“红配绿赛狗屁,红配紫泡屎。一砣屎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插上一朵花。”陆涯叹了口气,道:“有多少朵鲜花,心甘情愿插在屎上?就算那些花儿不愿意,也会被别人用强硬的手段,蛮横的插在屎上。” 那人跃上他们的大船,拱手行礼道:“在下花为媒,正是撮合男女的媒人。”岳重天道:“你打算给谁做媒?”花为媒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陆姑娘。”陆涯道:“男方是谁?”花为媒道:“红衣龙王甘锦。” 陆嫣笑道:“怎么又是他?看来他对我是念念不忘。”花为媒道:“好看的女人,总是被男人惦记于心的。”陆涯冷冷道:“就像土狗见到一块肉,就想叼回家,慢慢享用,是也不是?”花为媒道:“正是如此。”叶枫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着,冷冷道:“他的脸皮真够厚的,不是已经输了么?” 花为媒道:“他的确输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应该具备什么?屡战屡败,百折不挠的劲儿,直至达到目的方罢手,淮阴候忍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由此可见失败并不是耻辱,一受到挫折就放弃,才是最丢人的事。” 陆嫣眼波流转,柔声道:“感情不像农夫种田种菜,肯吃苦用心经营,就能获得丰收,它甚至用了洪荒之力,有可能一无所获。”花为媒微笑不语,右手中指食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唿哨。 只听得浓雾深处传来甘锦响亮的叫声:“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甘锦这辈子非要和陆嫣同床共枕,使劲弄大她的肚子,至少给我生十个八个娃娃,我保证三十岁之前,夜夜与你梅开九度,四十岁之前,一夜三渡玉门关,五十岁之前……”他的手下跟着大叫:“死也死在你的肚子上!” 叶枫怒道:“这不是无赖么?”花为媒道:“若想抱得美人归,既要有君子的翩翩风度,又要有流氓的下三下滥手段。”说着拍了拍手。那十余名男子挑着担子跃了过来,身手矫健,显然武功不弱。 花为媒道:“空口无凭当然不成的,还要有诚意。”揭开一个担子,只见里面装满了龙眼般大小的珍珠,灿然生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陆嫣竭力控制住自己,喃喃说道:“这些都给我的么?”花为媒道:“如果你答应的话。” 陆涯长长吐了口气,道:“连我都要忍不住动心了。”花为媒指着他们的那条船,却看着陆嫣微笑道:“还有更让人动心的,想不想去看看?”那船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喜气洋洋,处处可见庸俗不堪的金色,大红大紫,倒有走入青楼的感觉。 陆嫣抚摸着柔软的绸缎,悠然道:“甘锦是不是打算在这里,与我拜堂成亲?”花为媒不否认,道:“这样的婚房,你满意么?”陆嫣笑声不绝,道:“我可是中西贯通,见过世面的人。”花为媒指着右边房间的一张床,道:“这个你一定没见过。” 那床看起来与普通的花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掀起床前的锦幄,却看到床头有几个凸出的木柄。陆嫣又笑了,道:“这个难道是挂衣服,帽子的?”花为媒往其中一根手柄轻轻一按,那床突然发出低沉的格格响声。 岳重天等人大吃一惊,心道:“这床有机关。”忙退后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那床不断发生变化,不是这个地方凸起数尺,便是那个地方凹进去一块,或者伸出几根触手般的东西,他们细细数了一下,足足有七十二种变化。陆嫣仿佛明白了,不由得满脸通红,“呸”了一口,道:“无聊!” 花为媒哈哈大笑道:“美好的人生,从享受开始,他爱你并不是要说多少不着天际的山盟海誓,而是每天不厌其烦地与你做这七十二式,这样的男人,你还不满意么?”陆嫣牵着叶枫的手,道:“太会哄女人的男人,总是让人不太放心。征服女人何必要用七十二式,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不是炒菜煎鸡蛋,不是折腾人么?有三五式足矣。” 陆涯摇头晃脑道:“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招数不在繁琐复杂,而在于精干有效。”花为媒面色变了一变,道:“你是不答应了?”陆嫣道:“难道甘锦要蛮干,硬抢我做压寨夫人?” 花为媒笑道:“不错,今晚在下喝陆姑娘的喜酒。”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叶枫怒气上冲,厉声说道:“痴心妄想!”携着陆嫣的手,大步而去。花为媒不住口地嘿嘿冷笑。 出了舱外,陆嫣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娶我的时候,也要准备一张会变化的床哦?七十二式还是太少,我要三百六十式,七百二十式。”叶枫浑身一颤,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嫣,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嫣笑道:“爱我,就要和我一起修炼七百二十式。” 过了不久,大雾散尽,他们才发现大湖四周至少停泊着五六百条大个小小的船只,每艘船头立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不同帮派的名号,皆是纵横万里江上的水贼。虽然在江湖上名不经传,但此时聚集在一起,亦是气势非凡。陆涯道:“这个甘锦倒有些本事。” 忽然之间,锣鼓喧天,冲出百余条快船,每条船三五个人,速度极快,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出一道道水浪,往他们所乘的大船直冲过来。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这些快船在大船百丈开外盘旋不前,船上之人口中嗬嗬喊叫,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气势甚是嚣张。 岳重天盯着叶枫,一字一字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这一战倘若赢了,不但对变革派有利,而且你的地位更加巩固,不过你万一输了,输的不仅是美人,而且是大好江山。”陆涯道:“我去泡壶茶,咱们一边喝茶,一边看风景。”岳重天道:“枫儿,你能行么?” 叶枫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这一战将决定他的前途,而且这一战将由他独自完成。作为变革派的接班人,所要处理的事,哪件不是看似无法完成的?叶枫垂首道:“我能行。”他之所以垂着头,因为他不想让岳重天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的确,他心中一个办法也没有。 这些人水性极佳,在这广阔的湖上,已经占了优势,他拿什么去击败他们?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败,他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步,难道要被打回原形?这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放手本是世上最艰难的事,何况他手中握的是权力? 就在此时,一条小船越众而出,在他们船前停住。船上立的人正是甘锦,他昴首叫道:“姓叶的,并非我甘某人出尔反尔,不讲信誉,而是上次你赢我实在不光彩得很,你武功又高又在船上,我当然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了……” 陆涯呷了口茶,点了点头,道:“人家说得没错。”叶枫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该怎么击败他们?”甘锦又道:“有本事在水里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那我才输得心服口服,从今以后不仅对陆姑娘死了心,而且唯变革派马首是瞻……”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过你也莫怨我们人多势众,在下武功低微,唯有一拥而上了。不过要是让我们抢到船上,陆姑娘就得和我入洞房,与我睡觉了。”说着大笑。叶枫心急如焚,寻思:“我到水里去,岂非未战先输?”霎时间心中充满了绝望。 无计可施之时,听得船家喃喃自语道:“但愿这些绳子运到重庆,能卖上个好价钱。”叶枫登时灵光闪现,想起昨夜岳重天执绳大破假屈原之事,心里大喜:“有了!”双手叉腰,笑嘻嘻道:“我在水里,照样可以打败你。” 甘锦怔了一怔,慢慢退回阵中,双臂变动,做了几个动作。百余条小船分成三条纵队,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了过来。陆嫣有些紧张道:“你……不是吹牛吧?”叶枫笑道:“我还要和你使遍七百二十式呢。”说话之间,拿起一块三尺余长,一尺余宽的木块,在上面戳了两个小洞。 又取来两捆绳索,连在一起,把绳子一端牢牢系在船头,另一个穿过两个小洞,绑在一起,宛如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滑板。他将木板往水中扔去,人也跟着跳了下去,稳稳站在木板上,在水面上划了道优美的弧线,哈哈大笑道:“我来也!” 甘锦大喝道:“撞死他!”离叶枫挨得极近的几条小船加快速度,猛然向叶枫撞去。叶枫不闪不避,迎了上去,眼看不到数丈距离,腰身一扭,从最近一条小船的船头穿了过去。双脚一蹬,木板带起数尺高的大浪。 那几条小船猝不及防,被水浪冲得倾翻过来,船上的人都落入水中,狼狈不堪。陆嫣大叫道:“左边,左边!”叶枫抬头望去,见得左边那队小船快与大船接近,当下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去。那些人不等他逼近,忙停住小船,手中的兵刃纷纷往叶枫身上刺去。 叶枫纵身长笑,连人带木板跃起,人在半空,脚趾抓紧木板,双腿伸直,踢了出去,那些人“啊唷,啊唷”大叫,不是被踢中头部,便是被踢到身体,“卟通,卟通”一个个翻下船去。甘锦气得脸色铁青,喝道:“剁了他的绳子!” 十余条小船从两边包抄过来,大喊大叫。叶枫冷笑道:“蠢人总是做蠢事!”抓住绳子,腰身下沉,整个人沉入水中。众人不知何意,低头望着水面,兵刃下指,准备给叶枫致命一击。然而过了良久,水中一点动静也无,众人心中纳闷:“莫非淹死了?” 忽然只觉得水下一股大力涌来,还未明白什么回事,自己所乘的船只莫名其妙飞了起来,心中皆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落下的时候,叶枫蓦地自水中冲起,原来他从他们船底穿过,绳索扯得笔直,一拉一扯,将他们的船只全弹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人生第一个巅峰 趁他绳索绷紧,尚未缩回之时,数条小船斜地里冲出,刀剑齐下,向绳索砍去。叶枫嘿的一声冷笑:“想来占我的便宜,对不起,我是一毛不拨的铁公鸡。”手腕一翻,长长的绳索犹如巨蟒翻身,不停的抖动。 那些人见得刀刃剑身离绳索不足数寸,不由得心中窃喜,忽然胸脯蓦地一阵剧痛,似被坚硬的铁棍击中,哇的一声大叫,喷出几口鲜血,直飞出去,水花飞溅,宛如一条条扔入油锅的鱼。 叶枫微笑着,只是笑容有些伤感了,道:“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根本就输不起。”话音刚落,身后“哗哗”几声大响,水中冲出三五人,跃起数丈高,带着淋淋沥沥的雨珠,手中的刀向叶枫砍落。 另有十余条小船见得叶枫自顾不暇,劈波斩浪,划得飞快,驶向大船。叶枫道:“正直的人,是不会为虎作伥,抢别人老婆的。”身形一晃,闪到一人身前。那人见有机可趁,刀锋一转,向叶枫颈部削去。 叶枫一个手肘,击中那人心口,那人痛极大叫,叶枫右手抢出,握住他的手腕,一托一带。那人身不由已,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完全不听使呼,手中的刀划了半个圈子,向自己同伴逼近。 另外那几人见得突生变故,忙不迭向后退开。叶枫喝道:“大难临头各自跑,算甚么狗屁朋友兄弟?”推着那人,步步向前,一刀快似一刀。那几人哪里挡得住?情急之下,一个个缩头潜水。 叶枫冷笑一声,道:“滚罢!”将手中那人往一艘急驶小船的扔去,这一掷劲力极猛,那人如枚出膛的炮弹,从天而降。船上的人大惊失色,忙划桨急闪。只是惊慌失措,倒忘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砰砰几声巨响,与身后驶来的几条船撞在一起,登时乱成一团。 正相互指责,被叶枫扔起那人飞将军般,从他们头道:“我有办法。”没有办法也要创造办法,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既然前方没有路,就用自己的脚步走出一条路来,有信心的人,老天从来不会让他无路可走! 正自豪气十足,一条大船驶来,船头赫然立着花为媒,大叫道:“咱们能不能谈一谈?”叶枫笑道:“能够谈一谈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阁下的信誉,还能让在下相信么?”花为媒道:“我们虽然在江湖上名不经传,但决非反复无常的小人……” 陆嫣冷冷道:“你的脸皮真厚,说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花为媒道:“我们只想听甘锦亲口承认他输了,做我们的老大,至少敢做敢当,勇于承认错误。”陆嫣道:“他若是不低头认输,难道你们杀了他不成?” 花为媒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而冷酷,道:“杀人我们倒是不敢,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老大不要也罢。”叶枫道:“假如他已经死了呢?”花为媒的手握紧刀柄,道:“那我们只好替他报仇,大家与你拼命。” 陆嫣脸色微变,颤声道:“甘锦……死了……么?”甘锦双眼紧闭,肚子装满了水,高高凸起,也不知是死是活。叶枫叹息道:“原来是个短命龙王。”抬起右足,轻轻在甘锦腹上转动着。 动也不动的甘锦忽然一声大叫,嘴巴张开,吐出一滩水来,肚子慢慢瘪了下去,茫然看着叶枫,喃喃说道:“你还没走啊?”叶枫微笑道:“你的兄弟们不让我走啊!”甘锦摇摇晃晃站起,怒道:“愿赌服输,强者拥有一切,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到这一切,这个道理你们不懂么?” 花为媒笑道:“我们总算没有跟错人。”甘锦摇头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老大。”他跪在叶枫脚下,道:“从今以后,我甘锦听从变革派号令,刀山火海,决不退缩。”各条船上的水贼也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听从变革派号令,刀山火海,决不退缩。” 岳重天哈哈大笑,道:“好,好!”叶枫却转过身子,背对着岳重天,因为他不想岳重天看到他脸上开心的笑容,这一刻他心中的得意到了极点。今天的胜利,不过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巅峰,他以后的生活,将由无数个巅峰打造而成。 勇往直前,攀登高峰,不正是每个有抱负男人的梦想么?他忍不住抬起手臂,指向天空,他感觉自己触摸到的不是虚无的空气,而是让每个人都怦然心动的权力和欲望。在不久的将来,他君临天下,谁与争锋? 想到此处,他五指握紧,到手的东西,决不能让它溜走。不知何时陆嫣倚在他的肩上,握住他另一只手,柔声说道:“江山、美人,你都有了,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叶枫道:“难道你不幸运么?”趁岳重天和陆涯没有注意到他们,伸嘴飞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香水有毒 六月十三,晴。白帝城没有一丝入夏的酷热,反而似秋天一般的凉爽。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之地,寒意更甚。尤其当风吹在身上的时候,更觉得有种吃消不住,非常冷的感觉。一老者眯着眼睛看着懒洋洋的日头,抚摸着一个孩童的脑袋,微笑道:“今年老虎不发威,想天天到江里洗澡,只怕有些难喽。” 那孩童摇了摇头,胸有成竹道:“太阳公公这几天病了,所以才会无精打采,明天他就会大发神威,烤得我坐立难安,全身上下流油,不得不到江里泡澡去了。”老者笑眯眯说道:“只怕不见得。”那孩童撇了撇嘴,道:“你没看见叶少爷今天吃了好几个冰镇西瓜么?难道不是因为热得受不了么?” 叶枫的确很热,似热锅上的蚂蚁,每吃一口西瓜,便来回踱着方步。幽静舒服的花厅,似乎如火山熔炉一般,汗水无法遏止般的流了出来,他敞开衣襟,仍是大汗淋漓,忽然拿起搁在架上的一盆清水,哗的一声,当头倒下。 几个待候他的丫环强忍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叶枫放下脸盆,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珠,苦笑道:“我好极了。”叹了口气,扬长便走。独自出了这豪华的宅院,独自踟蹰在青石铺就的小巷中。那几个丫环待他走远了,异口同声说道:“好怪的人。” 高大的梧桐树遮住了头上的阳光,几只知了在树桠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叶枫不由得莫名火起,拾了块石头,抛了上去,怒道:“吵死人了,烦不烦啊?”跌跌撞撞向前走了数步,猛然收住脚步,抱住一棵梧桐树,重重一掌击在树身上,狠狠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走?” 原来岳重天到白帝城是处理一桩极为棘手的事情,陆涯素来生性好动,行事放荡不拘,哪有什么心思听岳重天与别人没完没了的交涉妥协,如老太婆卖菜般斤斤计较分配利益,没过一两天,便吵吵闹闹要回九江。岳重天不愿节外生枝,自然一口应允了。 叶枫正与陆嫣好得个你侬我侬,蜜里调油,恨不得一直厮守下去,听到陆涯要回九江的消息,直如晴天霹雳,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心中似被火烧刀刺一样的难受。连他感到无比的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痛苦激动与焦灼? 他理想中的妻子,应该是温文而雅,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像陆嫣奔放开朗的个性,怎么可能是他的菜呢?倘若真的娶了她,婚后两人不吵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才怪呢?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对她痴迷,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顾不得了。 他从小被余观涛严厉管教,如提线木偶活在余观涛的阴影之下,在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向往无拘无束,天马行空般的自由生活?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在无名古庙,他在余冰影面前逃之夭夭,一败涂地,因为他心有顾虑,不想戴着紧箍咒过完余生,除了不负责任的逃避,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当像青青,陆嫣那种完全不被世俗束缚,不按常理行事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不叫他怦然心动,无法自拔?就算她们可能是他穷尽一生之力也难以驾驭的野马,他还是想去冒一下险。说实话他的人生太枯燥乏味了,他需要某种刺激,以及填上绚丽的色彩,哪怕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深夜里的昙花一现,至少他曾经见识过,绽放过。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传来幽幽的叹息声:“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叶枫心头一阵狂喜,骤然抬头望去,只见巷子的尽头,笑吟吟地立着陆嫣,青花瓷般鹅卵石,绿茵茵的枫叶,年代久远的小巷,更衬得她无邪烂漫,清绝灵秀。 叶枫想按抑住激动,岂知适得其反,胸膛似炸了开来,干脆不勉强自己,任由浓浓的情感流淌出来,忍不住大声叫道:“嫣儿!”向她飞奔过去。他一边奔跑,一边想着:“我并非执迷不悟,顽固不化之化之人,她既能疯疯癫癫,我为何不能装疯卖傻?这样一来,我与她岂非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了?” 陆嫣双手抱肘,带着甜美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快步而来。从老远望去,她那从容不迫,婷婷玉立的样子,犹如做好晚餐的妻子,正等着归来的丈夫。叶枫只觉得全身皆热,加快脚步,张开双臂,向她抱去。 站着不动的陆嫣忽然轻声浅笑,身子一扭,躲到一棵梧桐树后。叶枫扑了个空,双手抱住大树。陆嫣悄悄露出半张脸来,撅起嘴唇,腮帮高鼓,一口气呼在他的脸上。香气馥郁,既是她摄人魂魄的体香,又是满巷枫叶的清香,巧妙地混合在一起, 叶枫不由得痴了,如置身梦中。浑浑噩噩之中,却听得陆嫣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叶枫一怔,心突突乱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陆嫣嘴唇在他颊上浅浅一吻,道:“记得黄昏后,莫要失约哦?” 未到黄昏,叶枫便寻了个理由,放了几个丫环的假,又赏了些银钱,教她们买零食吃。这几个丫环聪明得紧,从他喜滋滋的脸上看出了些端倪,坦然接过银钱,仿佛叶枫有什么把柄落在她们手里,居然谢也不谢一声。 叶枫泡了个澡,又寻了些西洋运来的香水,把全身上下喷得香喷喷的,换上干净名贵的衣裳,头发抹得亮锃锃,宛如准备偷香窃玉的浪荡公子,自己都觉得好笑之极。尔后摆出温文而雅的派头,手拿着本描写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书籍,坐在堂中,看了起来。 然而此时心猿不定,意马四驰,情绪不可调伏,白纸上的一个个黑字似是一个个晃动的陆嫣,在眼前左右盘旋,如何静得下心来?不时抬头往外望去,只盼日头早点落下西山头,把陆嫣紧抱在怀,着着实实亲个够。 总算老天没有为难他,不一会儿便金乌西坠,明月当空,照得庭院清清爽爽,屋脊,树梢似抹上了一层银白色。一片叶子颤巍巍的从树上落下,堂中的叶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稳稳接住,喃喃自言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人呢?” 却听得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真的。” 陆嫣的身子在剧烈的抖动,双手扼住他的喉咙,但不知是疲惫还是伤心,手指头居然没有任何力量,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你和畜牲禽兽有什么区别?”叶枫心道:“俗话说得好,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倘若我一口就应允了她,未免显得我太厚道,好说话,我不妨与她慢慢周旋,既让她晓得筹码来之不易,又是其乐无穷,一石两鸟,岂不妙哉?” 他将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笑道:“昨天晚上你很快乐,我也很快乐,你就忘了吧?”陆嫣又是“啊”的一声大叫,眼中充满了仇恨怨毒,厉声道:“我是要做你的妻子,我也曾经说过,我会在新婚之夜,将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你,但现在不是时候……” 叶枫懒洋洋的笑道:“迟一点早一点给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嫌弃你。”心里极是得意:“嫌弃这俩个字至关重要,就像文章的主心骨,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我一句不嫌弃她,等于给她给了定心丸,她自然懂得见好就收,乖乖服软,是也不是?”情不自禁哈哈大笑。 陆嫣狠狠地看着他,一字字说道:“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推开叶枫,跳下床去,从食盒底部取出一柄一尺余长的短剑,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叶枫差点笑了出来,暗道:“这还不是逼我就范?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的套路也不过如此。”陆嫣美丽的胸部起伏不定,怔立了半晌,忽然嗤的一声,短剑刺入小腹。 血花四溅,陆嫣倒了下去,她的脸上却充满了惊诧与难以置信,看着不断的流出的鲜血,颤声说道:“怎么这样子的?谁……搞的……的……鬼……”痛苦的表情,绝非是伪装出来的。 叶枫也看出了不妙,一跃而起,但他的惊诧比陆嫣更为强烈,他的身体似被掏空了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这是什么回事?陆嫣已经镇定下来,凝视着他,苦笑道:“你中毒了,是我做的。”叶枫怒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嫣眼中泪光闪烁,喃喃道:“女人永远是弱者,大傻瓜,男人一句虚假的承诺,就让她什么事都敢做……”她喘息了片刻,道:“找些水浇在头上,兴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叶枫不管她说的真假,踉踉跄跄走了出去,厅中某个角落,正好有半桶剩下的冰水,他忙把脑袋浸了进去。 他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嫣已经目光涣散,奄奄一息了。但他不敢将内力输送给她,因为他的功力至多才恢复一两成,他更无法确定,即将会发生什么。陆嫣道:“对不起…我欺骗利用了你……我也被别人欺骗利用了……快走……”她的眼睛瞪得滚圆,这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吧? 就在此时,叶枫听到了脚步声,他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十余个人立在他身后。一看到这些人,他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而陆嫣不过是个诱饵,牺牲品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圈套 他们像十余座山一样,并肩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些人叶枫都认识,除了岳重天,陆涯,白羽之外,“铁面判官”冯双诚、“正义剑”沈乐天、“管尽天下事”苦瓜大师、“天涯倦客”火真人,以及“不输华陀”邱凤阳、“插翅难飞”雷电,哪个不是岳重天的知己好友,以及亲信心腹? 最令叶枫感到诧异的是,“红衣龙王”甘锦赫然在场,精神抖擞,容光换发,看上去岳重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叶枫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他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来听他解释的,而是要置他于死地。 岳重天脸上表情不停地变幻着,既有惋惜,同情,又有愤怒,伤心。但叶枫却从他深沉的眼眸中,发现到了常人难以察觉,似是大仇得报的残酷快意!刹那间叶枫终于明白了岳重天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取他性命的原因了,岳重天从不相信岳冲会自杀,在他的心中,始终把叶枫当成杀人凶手。 陆涯喃喃道:“你玩她可以,为什么要她的命?”他的脸上一点恨意也没有。“不输华陀”邱凤阳冷冷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活下去。”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托着陆嫣带来,点剩下的香料残渣,叹了口气道:“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催情药“任君釆撷”,功力全失,浑身欲焚,哪个女子抵挡得住?” “正义剑”沈乐天右手按着剑柄,手指由于用力根根发白,道:“陆嫣清醒之后,羞愤难当,便要发声求救,可惜她的嘴还没有张开,就……就……”喉咙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脖子粗涨,泪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铁面判官”冯双诚沉声说道:“就算叫出来又如何?所有的下人都已被他遣走……”他忽然跺了跺脚,提高了声音:“这是彻头彻底的谋杀,这种丧尽天良的禽兽,必须严惩不贷!”叶枫抬头冷笑道:“你是在审判我?”冯双诚怒道:“难道不是嘛?” 叶枫悠悠道:“你不过是个没有节操的无耻小人,没资格在我面前放屁。”冯双诚暴跳如雷,右手高高举起,道:“我毙了你……”叶枫微笑:“主子没发话,你这条哈巴狗有胆量咬我?呸!滚!”冯双诚又气又恼,右手青筋暴露,始终没有落下来。 岳重天长长叹息道:“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寄予了厚望,一心一意要把你栽培成我的接班人,想不到你还是让我失望了,唉,你叫我如何是好?”叶枫伸出双手,在脸上抓了抓,接着在半空扒扯,似在拉什么东西。岳重天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叶枫苦笑道:“你我已经撕破脸皮,还要什么遮羞布?你挖坑的手艺真高明,泥土已经埋到了我脖子,我还一点察觉不到。”岳重天盯着他,声音异常平静的道:“任何骗人的东西,难免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漏洞,只是你不够用心,没有发现而已。” 的确岳重天所布下的局,并不十分的高明,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发现许多致命的漏洞,比如说既然岳重天与姚大通一家人关系亲密无间,为什么他的六十大寿,姚大通的妻子以及儿子,居然呆在自己家里,而不来为他祝寿? 因为所谓姚大通的家人,根本就是假冒的。由此类推,那个破院子里姚大通的坟,也是假的,或许在他的之前,已经有许多许多的人追查岳重天谜一般的往事,这些不过是岳重天用来蒙混过关的挡箭牌。 天底下的骗局都是惊人的相似,没有特别深奥玄妙的情节,却总是能够牢牢抓住世人贪婪的本质。就拿岳重天来说,在大众广庭之下,宽恕并且收取叶枫为义子,确定叶枫做他的接班人,是他抛出的第一个诱饵。 他也相信叶枫一定不会拒绝这个诱饵,从一个被人追杀,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突然成为变革派的继承人,叶枫实在没有拒绝的勇气和胆量。他继续给叶枫意想不到的名利地位,让叶枫参予变革派事务,在所谓的荣耀自信之间彻底迷失。 然后在叶枫飘飘然时候,果断出手,正好印证了一句话“捧得越高,跌得越惨”。叶枫虽然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强烈的欲望已经完全将他蒙蔽,天上哪会掉馅饼下来?纵是有,恐怕掺了蒙汗药,砒霜。 这些天一直让他激动得无法入眠的锦绣前程,正是一条岳重天给他安排好的不归路。回不了头,至死方休。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叶枫越想越有趣,再也忍耐不住,大笑不止。笑中有泪,既苦又涩。 众人也在大笑,他们不明白叶枫为什么要笑,他们只知道叶枫今天死定了,岳重天的计划从未失手过,就像击中蛇的三寸,向来准确致命。叶枫凝视着陆涯,冷冷的道:“别人都可以笑,唯独你不能笑。” 陆涯眯着眼,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笑,你应该知道,我的笑点一向不高。”仿佛要证明自己,用力大笑几声。叶枫紧绷着脸,眼角瞟着陆嫣的尸体,只觉得怒火在胸中燃烧,厉声道:“你的女儿死了,难道你一点也不伤心?”陆涯转头望着甘锦,淡淡的道:“你都没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 叶枫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了,怔怔地看着他们。甘锦若无其事道:“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陆嫣是我的妻子。”叶枫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甘锦朗声笑道:“你真以为她是黄花大闺女?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和我睡觉了,看来你对女人还是不太了解。” 叶枫默然无语,这个突兀出现的甘锦,原来也是岳重天刻意安排,再由他亲手收伏,更让他信心满满,不加防范。过了半晌,从嘴里狠狠挤出几个字:“我真是个猪。”陆涯脸上带着讥笑,道:“你不仅是个猪,而且是条色胆包天的猪。” 他笑笑又道:“我哪里是陆嫣的父亲?不过是她的干爹罢了,这年头小姑娘喜欢找干爹,老男人对干女儿情有独钟,半老徐娘干弟弟不厌倦,毛头小子迷恋干姐姐,不是这样的么?”说着看着陆嫣玲珑浮凸的身体,喉咙大响,吞下了几口唾液。 叶枫盯着岳重天,一字一字说道:“陆嫣也是你的情人,是不是?在船上不是给你按摩,而是你们三人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岳重天既不动怒,脸上淡淡的全无表情,道:“这就是你胆大的地方,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揭穿?敢情你也想吃白食,倒把我们吓得半死。” 叶枫忽然想到一件事来,问道:“那天晩上你们到我房间来,敢情是要杀我灭口?”陆涯破口大骂道:“不杀你灭口,难道和你睡觉?他妈的问得好不莫名其妙。”叶枫道:“可是你们却放弃了。” 岳重天眼睛跳了几下,已经有点生气了,道:“你他妈的是瞎子啊?难道没看岀来我们当时没有把握吗?”叶枫看着甘锦,道:“你在水中不是为了捕鱼吧?我才是你的鱼吧?”甘锦道:“当时水中至少有一两百人等你落网。”叶枫道:“所以陆嫣故意投水,是向你们发出动手的信号?” 甘锦道:“不错。”叶枫道:“然而你们还是没有动手。”甘锦简直让他给气疯了,变得激动而愤怒,咬牙切齿道:“你当时不是要置陆嫣于死地么,谁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行为?在没有摸透你的意图之前,谁他娘的敢轻举妄动?” 叶枫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心想:“若非我那时起了歹心,想把陆嫣毁尸灭迹,恐怕早已葬身鱼腹。看来做人还是要有些花花肠子,太好的人往往吃大亏。”想到此处,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岳重天冷冷地接道:“我审时度势,当即更改计划,决定再送你一程,让你体验人生第一个巅峰。哼哼,事业女人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叶枫微笑道:“看来你对我真好。”岳重天道:“毕竟我是你的义父,为人处事不外乎是人情世故。” 叶枫仍然看着甘锦,道:“我只想知你对陆嫣喝了什么迷魂汤,要一个人心甘情愿放弃生命,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甘锦微笑道:“我只对她说,宝贝你要做的事,是把那头蠢驴赶入圈里,绝对没有任何风险。”叶枫道:“结果她还是死了。” 甘锦耸耸肩膀,嘻皮笑脸道:“不流血不死人,怎么把罪名给你坐实?人活着,迟早总要死,只不过有些人死得比较冤枉。”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把与插在陆嫣身上,一模一样的短剑,手腕一翻,嗤的一声,刺入腹中,大呼小叫道:“哎哟,我死了。” 叶枫看得清楚,剑尖与甘锦衣裳接触之时,忽然收缩进去,自是无法伤人。原来这剑分为内外两层,由装在剑柄的按钮控制着伸缩。叶枫面色变了变,道:“是你调了包?”甘锦得意洋洋道:“要怪就怪她太爱我,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当圣旨般遵从执行,从不怀疑我会害她。” 陆涯忽然叹息道:“世上最好骗的人,大慨就是那些为爱痴狂的傻女人了。她每次和别人上床,特别卖力的表演,也许她认为这样做,是在为你的事业添砖加瓦吧。”岳重天叹了口气道:“一个女人太爱一个男人,到最后不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就是下场凄惨,死于非命。” 叶枫向甘锦怒目而视,嘿嘿冷笑道:“你果然是个大方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送给别人做玩物。”甘锦道:“男人大方才能走遍天下不吃亏,交得了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玩女人玩女人,女人本是大家的玩物,何必计较是谁玩的呢?” 说到此处,他双眼环视众人,哈哈大笑道:“咱们不仅是兄弟朋友,而且还是一洞的连襟。”众人怔了一怔,接着拊掌大笑道:“一洞的连襟,他娘的说得真妙。”过了一会,陆涯阴森森地看着叶枫,冷冷的问道:“你是自杀还是我们动手?” 岳重天缓缓道:“等等,他还有一桩罪名没落实。”陆涯愕然道:“什么罪名?”岳重天双眼蓦地精光四射,仿佛两把出鞘的宝刀,道:“叶枫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又杀了陆嫣的干爹,陆涯陆先生。”陆涯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你说什么?”纵起身子。 刚跃起数尺,身子忽然射出了数道血箭,直直落了下来,似喝醉了般摇摇晃晃,慢慢坐倒在地,道:“我们是朋友。”岳重天右足踩在他胸脯,不断磨动着鞋子,只听得胸部骨头发出吱咯吱咯的响声。 陆涯也在有气无力地叫唤着:“痛……好痛……”随着鞋子持续转动,但见陆涯身上衣裳,肌肤好像被注入沸水的石灰,以极快的速度融解,须臾之间胸部便露出一个极大的洞,见得一颗腥红心脏微弱的跳动着。 岳重天道:“奇怪,奇怪,人是黑的,心倒是红的,你是武林盟安插在我身边的桩子,每月初五,十五,廿五便向武林盟传递消息,当我不知道么?”脚尖旋转,将心踩得粉碎。叶枫冷汗淋漓,心想:“岳重天心狠手辣,超乎想象。” 唯一让他感到欣喜的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功力至少恢复了五六成。岳重天转过身来,看着叶枫,微笑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叶枫道:“我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通天双煞?”岳重天说得很诚恳:“在洛阳姚大通不是已经给了你答案么?” 叶枫目视众人,朗声道:“难道你就不怕他们要胁你么?”岳重天道:“他们落在我手里的把柄更多,我只消说一俩件出去,便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但人可靠,嘴也可靠。”叶枫喃喃道:“你根本就不想变革,你只是个为自己谋取利益的野心家。” 岳重天道:“你知道又怎样?现在我们任何一个人就可以将你置之于死地,或许用一根手指就足够要了你的小命。”叶枫苦笑道:“那是当然,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岳重天道:“像你这种无恶不作,为人不齿的人,应该死在他的手里比较合适。” 叶枫道:“谁?”岳重天一本正经道:“正义剑沈乐天,如此安排,你满不满意?”沈乐天拨出了正义剑,一只脚踩住叶枫的肚子,剑尖扺住他的心口,道:“你这恶贼,我不会让你死得太便宜的!”叶枫牙齿格格作响,道:“莫非你要将我千刀万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绝地逃亡 众人顿时惊呆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叶枫足尖一勾,挑起挂在床上的衣裳,披在身上,一声长啸:“我去也!”冲到了外面的院子。他虽然痛恨岳重天,但当下不是拼命的时候,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古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云:“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天涯倦客”火真人大喝道:“哪里走?”身子飞跃而起,似天神般拦住叶枫的去路,他的兵器是四五尺长的狼牙棒,风声大作,闪电般向叶枫当头击下。“管尽天下事”苦瓜大师道:“只有血战到底的英雄,没有不战而逃的狗熊!”双掌划了半个圈子,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向叶枫后背袭去。 其余的人散了开来,分别扼守住各处要冿。叶枫只恢复了五六成功力,论单打独斗并不比他们强,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想趁我病,要我命,哼哼,老子没那么好欺负!”话虽如此,既要在几大高手夹攻之下不吃大亏,并且可以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惶然,背上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既是如此,只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出一条血路了。”当下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后仰,避开苦瓜大师双掌,右手举过头到这里,又吐出几口鲜血。 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本来不多的内力已消耗殆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说不出的虚弱。岳重天轻抚着自己的双手,用一种戏虐的语气道:“你还有力气杀人么?”叶枫握紧了剑柄,道:“把人的脑袋从脖子砍落,又不用多大的力气。” 岳重天望着四面的围墙,大笑道:“就算你能杀几个人,你也跳不出这围墙,因为现在一只鸡都比你跳得高。”叶枫涨红了脸,道:“谁说我跳不出去?”提走一口气,跃起身子。人尚在在半空,只听得守候在上面的“插翅难飞”雷电大喝道:“有我在,你就插翅难飞。”两把铜锤向叶枫头顶击落。 叶枫招架不住,忙翻身跃出,在落地的时候,双脚却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气得他捶着大腿,破口大骂:“他妈的,真的连鸡都比我跳得高。”众人见他滑稽,不禁哈哈大笑。岳重天道:“你是个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小丑,可惜还是难逃一死。” 叶枫全身都在哆嗦,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是不是将我的头颅,当成盛尿的夜壸?哎哟我不是大脑袋,装不了多少尿,你们喝得太多的话,一泡尿都要溢出来,说不定弄湿了各位名贵的鞋子。还是给女人用比较合适,量少温润……" 众人嘿嘿冷笑,道:“你奶奶的,果然色性不改,做了鬼化成灰,也想着女人那物事。女人尿最毒不过,一泡尿当头浇下去,教你永不投胎,哈哈。”叶枫继续道:“是不是要把我的肉腌成肉干,作为下酒菜?不过我平时青菜吃得多,油水不足,干巴巴的,没什么弹性,和煮不开的老笋干区别不大,想必味道也不太好,恐怕倒了各位的胃口。” 岳重天大笑几声,皱眉骂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絮絮叨叨,烦不烦人?”却不急着下令将叶枫处死,大慨想再听他说几句令人捧腹的话。叶枫痴痴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道:“我多说一句话,便能多活一刻,多见得一会风景。这沙沙的风声,像不像父母一声声动情的呼唤?”声音嘶哑,充满了感慨之意。 岳重天阴森森的道:“你见过你的父母么?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么?”叶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着,道:“你不是我的义父么?当着天下英雄面前,你收我做义子,难道不是事实吗?” 饶是岳重天厚脸皮,亦被他挤兑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无言可对。过了半晌才冷冷说道:“我是欲擒故纵,应付你的,做不得数的。”叶枫又在叹息:“你是说说而已,我却当了真,感恩在心。每次叫你义父,不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么?” 他说得无比激动,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想再多活一会。可惜岳重天不是软心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枭雄,想打动他的心,根本是绝不可能的。岳重天眉毛渐渐竖起,喝道:“你说够了没有?” 叶枫微笑道:“反正我是瓮中之鳖,再让我多说几句又何妨?”对着铜镜,摸摸脸颊,道:“脸都脏了,那怎么行呢?”蹒跚而行,口中咿咿呀呀的唱起小曲,好笑又可怜,不时吐一口血来。 众人见他命在旦夕,心道:“垂死之人,能玩出什么花样?”任他在院中走动。叶枫摇摇晃晃走到院子中间的一口水井之前,俯身下望,喃喃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说不出的伤感。忽然提高声音,道:“这么高雅俊朗的男子,怎么会死呢?这么美好诙谐的脑袋,怎么能做别人的尿壸呢?”奋起全身之力,往前一扑,卟通一声,堕入井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蛇之吻 众人见得叶枫坠井,又是诧异又是释然,均想:“终究结束了。”只听得井中哗哗作响,似乎水浪翻腾,显然是叶枫在苦苦挣扎。岳重天脸上露出残酷得意的微笑,冷冷说道:“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众人快步走到井边,往下看去,却全傻了眼,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才“啊”的一声,齐齐惊叫出来。岳重天大笑,笑容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被一个三岁的小屁孩耍得团团转,苦涩而无奈,道:“他妈的,他在扮猪吃老虎,装得可怜兮兮,我们都被他给骗了。”井底空空荡荡,哪有叶枫的踪影?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水井的底部左边墙壁,开着一扇三尺多高的小铁门。井水顺着敞开的门洞流得干净,不消说了门的后面是条秘道。这秘道是谁挖的?叶枫又是怎样发现这秘道的?这秘道通往什么地方?这些问题谁能替他们解答? 叶枫是前几天汲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井的奥秘。当时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下井勘探,只觉得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这秘道,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宅院是不久前岳重天租借下来的,据说这宅院风水不好,闲置了数十年,故而房东和岳重天也不知道井里的玄机。 直到他被岳重天他们围攻,身负重伤,难以脱身之时,猛然想到了井中的秘道。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秘道究竟是条逃生通道,还是个更大的陷阱,但是他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装出贪恋红尘,命在旦夕的样子,演得亦真亦幻,疯疯颠颠。 在岳重天的眼里,叶枫充其量不过是个有些幸运的小丑而已,他颠三倒四的表演,不仅没有让他们引起怀疑,反而失去了应有的警惕。然后他又以不愿死在别人手上为借口,一头扎入井中,用狼牙棒击落铁门上的大锁,巧妙脱身。 岳重天又笑,手掌拍着青石井沿,道:“他奶奶的,做得真绝,真妙。”随即他的脸似罩上了一层寒霜,喀嚓一声,手指硬生生抠下一块青石,冷冷道:“小王八蛋,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杀,杀,杀。” 话音未落,“铁面判官”冯双诚跃了下去,弯下腰去,冲入门中。岳重天等人居高临下,凝神注视着。忽然之间,只听得冯双诚啊的一声惨叫,步履蹒跚地退了出来,胸口血肉模糊。岳重天吃了一惊,道:“冯兄,你没事吧?” 冯双诚双目凸出,右臂伸得笔直,喉咙格格乱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僵立片刻,才慢慢倒下,气绝身亡。叶枫探出半个脑袋,抖动着滴血的狼牙棒,笑嘻嘻道:“又杀了一个,还有五个人。”说完将头一缩,不见了。 众人暗自骇然:“这人身负重伤,还如此强悍奸诈。”岳重天厉声道:“难道我们会怕了他不成?”甘锦挽着“不输华陀”邱凤阳的手,道:“你与我去,咱们相互照应。”邱凤阳道:“那是当然。” 两人到了井底,并不急着破门而入,邱凤阳做了个手势,甘锦退到他身后,单刀指着门洞。邱凤阳掏出一把金针,激射了进去,道:“走!”足尖一点,冲了进去,甘锦紧随其后,邱凤阳走几步,便发射一些暗器。岳重天他们也跳了下来。 白帝城历来是扼守入川的要塞,这秘道的用途多半与军事相关,或许就是守军预留的逃生通道。秘道的墙壁、地板皆铺着厚实的青砖,人为设置转弯抹角的地方特别多,弓箭刀枪一应具全,已是锈迹斑驳,入手成屑,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 又走了一会,味道忽然一变,浓郁浑浊的腥味,犹如置身鱼肆之中。入得鼻内,不禁胸闷气短,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叶枫心中嘀咕:“莫非这里是屯积咸鱼的库房?把人都快要熏死了,哪个风水先生选的地方,不是瞎胡闹么?”捂住口鼻,屏住气息,快速前行。 脚下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伸足去接触,好像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蛋状物体,叶枫哼了一声,暗道:“我的乖乖,何方妖孽,竟在这里生儿育女?我叶枫在此,容不得你们掀风作浪,祸害人间。”一脚一只,悉数踩得粉碎。 秘道的出口是块被众山包围的盆地,林木繁茂,杂草丛生,鸟虫吟叫,阴森至极。回首望去,白帝城早看不见了。叶枫不由打了几个寒噤,心道:“好吓人的地方,我还是趁早溜之大吉。”当下拨开杂草,便要寻路离去。 忽然之间,前面不远处发出沙沙的响声,只见草木剧烈地摇曳着,似有什么东西向他这边快速冲来。叶枫一怔,寻思:“莫非土地公公来给我指路了?”掂起双足,伸长脖子,望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冷汗如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草中慢慢伸出一个蛇头,少说有海碗大小,一双圆圆绿色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叶枫不知高低,叫一声苦,觉得脑子炸开了一般,心道:“老子真混不下去了?惹得天地不容,神鬼共忌不说,就连畜生也要寻我的晦气。” 就在此时,左边草丛仿佛相互呼应,也发出沙沙响声。叶枫强作镇定,眼珠转动,瞥了过去。依俙见得一条三五丈长短,色彩斑斓的大蛇,贴着地面,往秘道洞口游去。叶枫心惊肉跳,忙收回眼光,心道:“我的娘啊,原来是一对蛇夫妻,这秘道敢情是他们的巢穴……” 想到此处,不禁心头突突乱跳,寻思:“被我踩破的那些东东,莫非是他们的儿女?天下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人父母,绝其后代,这不是将我碎尸万段,也不过分么?”汗珠一滴滴流了下来,想趁机溜走已是不能,唯有脑子转得飞快,思索应变之计。 与他对峙的大蛇抬起脑袋,绷紧肌肉,好像一条扯得笔直的鞭子。嘴巴张开,红红的信子一伸一缩,发出嘶嘶的响声。叶枫见它狰狞恐怖,暗道:“糟糕,糟糕,它要向我发起攻击了,我肯定跑不过它了。”暗自握紧长剑及狼牙棒。 忽然听得秘道那头有人叫道:“奶奶的,终于钻出来了,差点把我给憋死了。”但见甘锦和邱凤阳灰头土面立在洞口,弯腰大口喘息。前行的那大蛇猛地自草中跃起,似离弦之箭,向前射出,甚是威猛,转眼之间便冲到了他们身前。 他们哪想得如此变故?均是脑中一片空白,心中茫然:“这是怎么回事?”甘锦先回过神来,双掌在邱凤阳后背一推,邱凤阳怒道:“你在做甚?”甘锦已退回秘道,笑道:“你是闻名天下的大夫,纵然被蛇咬一口,也是问题不大。” 那大蛇身子在半空转了个弯,如一团抖开的绳索,把邱凤阳卷了起来,只露出脑袋和双脚。邱凤阳挣扎不得,只觉得全身似上了铁箍,不断缩紧,骨头格格乱响。眼见用不了多久,便得粉身碎骨,大叫道:“甘兄弟,快来救我!” 甘锦定了定神,道:“好!”斗然跃起,单刀向蛇身砍去。岂知那大蛇好像有感应似的,刀尚在空中,尾巴却扫了出去,重重击在秘道墙壁上。砖屑纷飞,威力惊人,不亚于任何一个武林高手。甘锦见势不妙,急速后退,道:“老邱,我已经尽力了,你自己想想办法。” 岳重天等人也赶了上来,见得眼前情景,骇然问道:“哪来的大蛇?”甘锦单刀舞得水泄不通,摆出尽忠职守的样子,道:“老邱不听劝告,想独占功劳,贸然前进,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大蛇尾巴抖动不止,噼噼啪啦,封住了洞口。众人虽然武功盖世,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哪里冲得出去? 白羽沉吟道:“看来要它消停下来,只有等它将老邱吃了。”岳重天点了点头,沉声道:“也只有这样了,老邱你有什么没做好的事,兄弟我一定帮你尽力完成。”邱凤阳见他们薄情寡义,心中气苦,想要破口大骂,无奈被大蛇勒得窒息不过来,满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大蛇信子撩到他的脸上,他忽然没有临死的恐惧,心里想的是:“此病人身体发凉,应该是体内虚寒,尽量少吃寒凉生冷的食物,多穿衣服,盖好被子,每天睡前热水泡脚,多吃些温胃祛寒的东西,像羊肉,生姜,龙眼……这冰冰冷的,哪个大姑娘愿意和你上床?” 众人见得邱凤阳庞大的身躯,一点点被大蛇吞噬,都是脸色大变。那大蛇生吞了邱凤阳,肚子涨得不成样子,瘫软在地,动也不动。甘锦大声道:“我剁了你这狗娘养的!”迈开脚步,提刀便要去砍大蛇。 岳重天袍轻轻一拂,甘锦只觉得劲风袭来,立足不定,俯身冲了出去,正好压在大蛇身上。出于对蛇天生强烈的惊恐,“啊”的一声大叫,似装了弹簧,直直跃了起来。大蛇腆着大肚子,微微扭动了几下。岳重天看着正在追击叶枫的另外一条大蛇,冷笑道:“现在杀了它,岂不是自寻麻烦?” 大蛇嗤的一声,身子抖得笔直,它本来身子极长,虽然与叶枫隔着几丈之地,但转眼之前便到了叶枫身前,嘴巴张大到了极点,一口就要把叶枫吞下肚去。瞬时间叶枫脑子转过几个念头:“我若拨脚开溜,无疑拿自己短处,与它优势相抗衡,不消一会儿,我便成了它的腹中美食,这种蠢事决不能干。” 转眼看到高耸挺拨的大树,不由得计上心头:“一旦我跃到树上,它不是拿我无可奈何了么?”然而他当下处于森林外围,离最近的树木少说有一箭之地,想立刻纵身上树,无疑是痴人说梦。至少要在这一段路,跑得比大蛇快,才有脱身的机会。 叶枫哈哈大笑,道:“泡世上最美丽的妞,用柳州最好的楠木棺材,你的臭皮囊,不是老子的葬身之地。”跃高数尺,双足鸳鸯连踢,大蛇终究是畜生,反应迟钝,被踢中脑袋,身子一歪,栽了下去。叶枫道:“你出局了。”狼牙棒高举,往蛇首击下。 忽然嗖嗖声响,数枚暗器向他射来,内劲凌厉,实不下于高手出招。叶枫知道是岳重天等人搞鬼,趁机协助大蛇。他倘若不回手防御,暗器势必在他身上,射几个大洞。叶枫无须多想,便知孰轻孰重,狼牙棒反击,击落暗器。 大蛇打起精神,昂起脑袋,向叶枫咬去。叶枫正想出剑,转念又想:“我何必做没用的事?”双足在草尖一点,往后急滑。谁知背后又嗖嗖声响,暗器截断了他的后路,分明是要他丧身蛇腹。大蛇发出怪异的咝咝声,张牙舞爪,已离他不过数尺。腥臭难当,头晕脑胀。 叶枫大惊之下,也不多想,一手狼牙棒击打暗器,一手剑尖斜挑,刺向大蛇柔软的腹部。忽然间听得半空中一人冷笑道:“你还能活么?”叶枫抬起头来,只见岳重天衣襟随风飘扬,潇洒儒雅,凌空一掌向他劈至。叶枫只得撇下大蛇,挺剑向岳重天小腹刺去。 岳重天衣拂动,荡开剑锋,右掌如刀,斩向叶枫脖颈。蛇首一昂,扑向他的喉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枫屈起左脚,膝盖将大蛇撞开,借着这一撞之力,向后纵开。将近数丈之地,身子倒折过来,数枚暗器擦着他的面门,呜呜的飞了出去。岳重天大笑,道:“妙得很!”身子一沉,双脚踩在大蛇身上。 大蛇一惊,扭动身躯,想将岳重天甩了出去。不料岳重天犹如生了根一样,牢牢地贴在它背上,怎么都甩不出去。岳重天喝道:“还不快走!”大蛇身不由已,驼着岳重天,腾空而起。叶枫笑道:“你走我也走!”纵身上树。却听得头顶有人暴喝道:“你今天插翅难飞!” 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之中,一人从天而降,一对沉重的铜锤当头击下,不正是号称“插翅难飞”的雷电吗?叶枫打了个哈哈,道:“我偏要展翅高飞,自由翱翔。”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光芒,迎了上去。忽然有人叫道:“姓叶的,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往他这边扔了过来,在半空吱吱乱叫,原来是只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猴儿酒 这猴子恰恰落在他与雷电之间,看来不是被雷电所杀,便是被他所杀。猴子浑然不知即将大祸临头,兀自欢叫不停。叶枫本可对它的生死,置之不理,却见得这猴子可爱活泼的样子,心肠不由软了下来,一股柔情顿时涌上心头:“你死便死了,何必拉只猴子垫背?你啊历来婆婆妈妈,心慈手软,压根不是做大侠的料,要不然别人怎么抓得住你的弱点?你啊早就该死了。” 叶枫当即手腕回转,揽住猴子,右足在树干上轻轻一点,径自往西面冲了出去。雷电的双锤骤然落空,将地面砸了两个浅坑,气得跺脚大骂。叶枫低头狂奔,一口气奔出了数丈,突然收住脚步,长剑如虹,划了个半弧,嗤的一声,往一棵大树削去。 每次更新简直是折磨,没有三五十次反复修改,根本传不上去。好吧好吧,我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无尽的黑暗 一走入山洞,只觉得习习凉风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叶枫脊背发凉,不禁将脖子缩了缩。这洞少说有四五层楼高低,异常宽敞。洞道:“有了好身子,才有变革的本钱,变革的大好将来,还不是寄托在你们这些年青人身上,再说你们魁梧健壮,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叶枫暗自好笑,心道:“又来忽悠别人,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了。”甘锦道:“小人再强壮,亦是冲锋陷阵的莽夫,多一个少一个,影响不了大局,变革派之所以蓬勃发展,全是岳大侠主持大计,运筹帷幄,以及白大侠辅助佐理之故,小人吃了这块肉,非但要遭到天谴,而且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白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识大体会做人的年轻人了,好好干,我看好你。”叶枫心道:“把自家老婆都奉献出去的人,实在找不到比他更会做人的人。”岳重天不再勉强他,点头说道:“也好,年轻人就该多多磨练,吃吃苦头,我二三十岁的时候,三餐并作一顿吃,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说到这里,他凝视着甘锦,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难道我不觉得饿吗?因为我想着那么人被武林盟奴役压迫,我恨不得马上就变革成功,让大家活得快活有尊严,我敢把有限的时光,耗费在吃吃喝喝上面么?只要你心里装着别人,脑子里有信念,你的肚子就不会饿,真的。”把那块肥肉递给了白羽。 叶枫心道:“本来就没打算给他吃,能把一番假话,说到正气凛然的境地,反正我是服了。”甘锦道:“是,是,小人经常感到茫然无措,原来是定力不足,吃苦不够。”在他把陆嫣当成大家玩物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成功从来不是靠拼搏进取,而是比谁无耻,皮厚。 他不这么做,自然有另外的人去做,这世上有多少男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前程,把老婆情人推入别人怀中?他为什么要感到羞耻?岳重天咀嚼着兔肉,看着白羽,道:“我们这次犯的错误,对变革事业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当时收他为义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白羽道:“他敢与武林盟作对,于是我们就产生了错觉,敌人的敌人,就是正直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吸收这样的人,进入我们的队伍,一定是错不了的。”岳重天道:“我直到如今才明白,与敌人作对的人,未必都是有正义感,值得信赖的人。” 他猛然抬起手掌,拍着大腿,道:“可惜了我那么多死于非命的好兄弟!”白羽道:“所以我们务必要建立一支对变革绝对忠诚的队伍,务必保持队伍的纯洁稳定,这不仅关系我们能否推翻武林盟,也关系着我们能走得多远。多少王朝的衰败,就是从上而下都不纯洁了。” 叶枫心道:“想把我激怒?想我跳出去?我偏不上当。”岳重天道:“尽管我们目前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我们不能因为目前形势大好,就感到浑身飘飘然,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从而估计错了形势。武林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稍有放松,就有可能让它翻盘,卷土重来。变革尚未成功,诸位还须努力啊。” 甘锦道:“岳大侠高瞻远瞩,天下大势,无不瞭然于心,小人别无本领,自当死心塌地,永远听从岳大侠驱使调拨,把那些不纯洁的家伙,一个个揪出来,交由岳大侠处理。”岳重天道:“好,好。”咳嗽几声,吐出几块骨头,岂知甘锦伸手拾起,放入自己嘴里,吮得啧啧有声,一脸陶醉满足的样子。岳重天被震惊了,大声说道:“你这是做甚?饿了就直说嘛?” 甘锦挺起了胸膛,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他突然变得精神焕发,声音也奇异飘忽起来,道:“这不是普通的骨头,而是沾着岳大侠的无穷智慧,开天辟地的勇气,毫不夸张的说,我吃了它们,马上会有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变化。天上的仙丹,又怎能及得上它?”带着愉快的表情,硬生生把这些骨头,咽下肚去。 叶枫心想:“这个马屁拍得真是让人舒坦,老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不管自己身处险境,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得笑了出来。他一发出笑声,坐着的三人当即跃起,分成左右中三路,向他扑了过来。 叶枫知道自己惹祸上身,但仗着地形优势,毫不惧怕,待他们即将逼近,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笑道:“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我输了让你们打屁股,你们输了让我打屁股,好不好啊?”往右边一个洞穴奔去。 这洞穴不比外面的山洞,长年见不到阳光,刚步入洞中,一股阴森的气流迎面扑来,寒入彻骨,石壁两边尽是溜滑潮湿的苔藓,手一摸上去,仿佛摸到了蛇的身上。刚开始眼前还有一丝亮光,转了几个弯之后,便什么也看不到,谁也不知道这无尽的漆黑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惧东西。 然而叶枫并不怕,他反需要借助这无尽的黑暗,来对付他们。挨着石壁,慢慢向前走去,暗自留神有没有设伏的地方。但是岳重天三人狡诈得紧,彼此隔着一段极长的距离,不时抛几个石头过来,动作从容不迫。 大慨他们认为叶枫已经是瓮中之鳖,只不过是早一刻死,晚一刻死而已。叶枫淡淡一笑,心道:“大家还不是死在一起。”念及此节,一步步摸着过去。岂知前行了几个时辰,这洞仿佛没有尽头,不由得慌张起来:“莫非是传说中的无底洞?” 又走了一阵,忽然右边又出现一个山洞,叶枫心中踌躇:“这洞中有洞,何年何月才能出去?”这一段山洞甚是逼仄,无法周旋挪移,根本不适合近身搏斗。叶枫暗地叹了口气,仍沿着先前而来的那个山洞前行。 过了一会儿,听得岳重天道:“我和白兄弟走右边,你一个人走左边,有没有问题?”左边便是叶枫所走的那条道。甘锦颤声道:“我们三个人一分开,等于分散了力量,万一与那恶贼遭遇……哎呦,岳大侠白大侠,你们踢我做甚?我做错了什么? 叶枫心道:“谁叫你是条狗,不揍你揍谁啊?做主子的哪里会给你吃肥肉?”也在为自己庆幸,倘若不是岳重天明摆着陷害他,在不久的以后,他就是另外的一个甘锦。岳重天怒道:“你推三推四,分明是贪生怕死,说不定姓叶的走右边呢?你参加变革的目的,不是替天下苍生着想,是为自己谋利益的,是也不是?” 白羽道:“这样吃不了苦,经不起磨炼的人,以后必定是害群之马,不如现在杀了他,省得后患无穷。”铮铮声响,好像利刃磨擦着石壁。甘锦嘴里哼哼唧唧,显然适才吃了不少苦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别再打了,我去不行么?”叶枫心道:“人家才是老奸巨滑,白玩了你的老婆不说,还要你做替死鬼,哼哼。”唏嘘不已。 甘锦与他们分别之后,一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叶枫虽然有心对付他,但无法确定是否岳重天的诡计,不敢贸然动手,索性等一会再说。岂知再往下走去,岔道洞穴更多,在黑暗之中他又分辩不出方向,干脆胡走一通,也不知道甘锦有没有跟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倦意涌来,哈欠连天,便寻了个角落躺了下来,昏昏睡了过去,丝毫不担心甘锦会趁机摸上来。在这洞洞相通,错综复杂的复杂,能顺利将他找到,岂非是天大的奇迹? 一觉醒来之时,眼前仍然一片漆黑,不时已是何时。不禁心中惧意顿起:“啊哟,不妙,老子这么走下去,不是把自己都绕死了么?不行,我要循原路回去。”可是四处乌天漆地,不知东西南北,哪搞得清楚来路去路? 登时全身酸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心中沮丧到了极点:“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就寻不到出去的路么?”忽听得远处传来恶毒的咒骂声:“姓岳的,姓白的,莫以为当下大权在手,就可以欺人太甚,凡事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大爷改天上位了,定教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正是甘锦么? 叶枫一听甘锦的声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由得惊喜交集。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心里立时有了计划:“倘若我与他联手,找到出路的机会,岂非会更大些?他被岳重天抛弃,和我一样的走投无路,除了与我合作,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当下扯开嗓子叫道:“甘锦,我在这里!”掩饰不住的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彩虹 甘锦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两排牙齿相互叩击,犹如炒黄豆似的,听起来分外的清脆。叶枫好笑又好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你到我这边来,与你商量一件好事。”尽量放缓语调,好像与恋人说情话,免得让他疑心疑鬼。甘锦哼了一声,道:“你能有什么好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突然砰的一声大响,随即他似被人一脚揣到了裆部,号叫不止:“到处是石头,我的脑壳……哎哟,哎哟!”敢情想开溜,只是眼不见物,额头叩在石壁上,自然痛不欲生。叶枫强忍着笑,道:“我们如今一样的命运,走投无路,都是泥佛劝土佛,同病相怜,为什么不能摒弃前嫌,携手闯了出去?” 甘锦道:“你把我当傻瓜白痴么?你是想利用我而已,到时走出去了,你会放过我吗?”叶枫道:“咱们并无深仇大恨,况且我们沦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拜岳重天所赐……”甘锦听到叶枫提及岳重天,愤怒不已,骂道:“那个无耻的老贼,休想我放过他!” 叶枫道:“尽管我们性情大不相同,无法做肝胆相照的知已好友。倘若我们能够走出去,至少可以做到不拨剑相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辈子互不打扰。你看如何?”若想甘锦与他合作,既要充分利用甘锦对岳重天的怨毒仇恨,又要保证他以后的安全。 甘锦似被他说得动心了,沉吟了片刻,冷笑道:“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亦是空口说大话,就像那些混账,到头来还不是把我卸磨杀驴?”不知是不是出于对陆嫣的愧疚,声音也哽咽起来。 叶枫听他口气软了,知道已经有了六七分把握,朗声说道:“我叶枫对甘锦,若有加害之意,便教我一辈子被人追杀,死无葬身之地。”武林中人最忌讳不得善终,叶枫之所以发这样的毒誓,正是为了让甘锦打消疑虑。 甘锦叹了口气,道:“你手中有剑,像是与我合作的吗?杀我还差不多。”叶枫哈哈一笑,把“破军剑”扔了出去,道:“这把不吉利的剑,早他娘的该滚蛋了!”忽然心里后悔:“他为什么不扔兵刃?” 他并非皮厚之人,纵然心中忐忑,也决不轻易说出来,暗自劝慰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么多心做甚?”只听得“咣当”一声,甘锦大声说道:“我也把刀给扔掉了,我要重新做人!”叶枫长吁了一口气,笑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甘锦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谢谢你相信我。”他提高了声音:“我甘绵若是不痛改前非,继续为虎作伥,便教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说到这里,心情激荡,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从来不把我当人看待,我不过是条狗而已,心情不爽便寻我晦气,火气来了便找我老婆发泄……” 他奉献了尊严,得到的却是屈辱,有时候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非但笑不出来,连哭也哭不出来。那些人只不过是贪恋他妻子成熟丰满的肉体,何曾想过给予他切实的利益?狗吃不到肉骨头,至少有砣屎吃,可是他呢?这是多么可笑荒唐的欲望啊! 叶枫肃然道:“只要你好好做人,自然会有人尊敬你。”越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别人越不给你好脸色看。甘锦厉声说道:“我有一口气,就要向他们拿回属于我的尊严,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离叶枫不远处,叶枫莫名其妙心跳得很快,至于具体什么原因,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甘锦早跪了下去,额头叩得“嘭嘭”响,哽咽着说道:“以前我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你的事,你会原谅我么?我不是人,我禽兽不如……”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叶枫长长叹息:“其实我也一样,做了许多对不住别人的事,有些事永远都得不到别人原谅……”伸手去扶甘锦。忽然之间甘锦跳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把刀,刀尖挑起,自下而上向叶枫刺去。叶枫心里茫然:“他的刀不是丢了么?”忙往后跃开。 但甘锦有备而来,行动之快,难以形容。嗤的一声,在叶枫右腿划了道极深的口子。叶枫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嘶哑着声音,道:“难道你不想改邪归正么?”甘锦揉身而上,膝盖到这里,突然纵声大哭:“姓岳的王八蛋,不论老的小的,就喜欢从后面来,青青哭了,陆嫣也哭了,甘锦你傻笑什么?” 岳重天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疯了,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了,这些天老子没吃过肉,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叶枫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吃惊得心都几乎停止跳动:“他想吃人!”白羽猛地发出一声惨叫,道:“狗奴才,还不点灯?有蚊子咬我的脖子。” 叶枫暗自叹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你的兄弟咬你的脖子,要吸你的血。”正惊魂未定,耳中响起咚咚声,似是什么东西撞击石壁。叶枫虽然看不到那边场景,但他可以确定,岳重天挟着白羽的脖子,脑袋一下一下往石壁撞去。 白羽突然神智清醒过来,大声叫道:“我是你的兄弟啊!”岳重天道:“兄弟是用来出卖的,我不吃你,难道去啃石壁?”白羽叫声逐渐微弱,过了一会,再无声息,只听得岳重天牙齿撕咬,啃食之声。叶枫全身皆热,血脉贲张,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他醒转的时候,身子如火烫一般灼热,竟然发起了高烧。那边却再无动静,可能岳重天拖着白羽已经走远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走都走不了,只好手脚并用,爬着前行。 可是他的心是热的,就算有千劫万难,他也一定要活下去。这一次的经历,也不过是人生的蜕变而已,就像打造一把好刀,必须经过千锤百炼。他抛下所有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决不后退!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刚开始微弱至极,慢慢的变大变亮,到最后眼前通明,他看到了青青的草地,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有一道挂在天上的彩虹,如拱桥般横跨东西,七彩斑斓,煞是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活着真好 叶枫双肘撑地,动也不动,痴痴地看着眼前仙境般的美景,与身后不见天日的山洞比较起来,恰似换了一个世界。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疲倦消痩的身上,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不管怎样,我终究活了下来。” 接着他用力大口呼吸,仿佛要把天底下清鲜的空气全吸入腹中,一直弄得两边肋骨隐隐作疼,才停止了这近乎疯狂的举动。正因为他在黑暗之地呆得太久,故而格外珍惜当下的阳光,空气。 天上的彩虹开始消褪,不一会儿便被抹得干净,了无痕迹,好像从未来过似的。叶枫歇息了片刻,体内有了些力气,折了根枝条,当作柱杖,踉踉跄跄向前走去。行出数里,只觉得全身似被掏空,实在难以坚持,坐倒在地。 其时已到一处山坳之中,两边是树木杂草,中间是好大一片的稻田,谷穂已经饱满成熟,金灿灿的,宛若披着黄金甲,为帝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将士。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青蛙在田里“格格”大叫,好像在说:“今年大丰收,大家敞开肚皮吃!” 叶枫一见之下,惊得呆了,心道:“我在白帝城的时候,稻花开了才没几天,如今即将收割,难道我在那山洞,走了将近一个月?那山洞该有多长?”他双手抱头,喃喃自语,好像马上就要晕了过去。 忽然一只肥大的青蛙从田间窜出,落在他腿上。叶枫早饿得肚皮贴脊背,正愁找不到东西充饥,猛地一掌击下。岂知有病在身,虚弱无力,不仅没有捉住青蛙,反而翻了个筋斗,卟通一声,一头扎入田中。 田里蓄着数寸的水,登时灌入他的口鼻,叶枫呛得满脸通红,青筋暴露,费了九牛之力才挣扎起来。那青蛙倒是胆大,竟不逃走,在他身前坐着,双眼瞪得滚圆。叶枫定了定神,恨恨道:“今天不将你生擒活捉,我便誓不为人。” 当下伸长脖子,仅有的力气聚腰间,低喝一声,整个人扑了出去。那青蛙不等他扑到,早已“格格”跳了起来。叶枫自是扑了个空,这次跌得更惨,大半个脑袋扎入水里,啃了一嘴的污泥。稻子根部堆积着充当肥料人畜粪便,无法形忍的古怪味道,熏得叶枫头晕脑涨,半天回不过神来。 正恼怒不已,后背却突突跳动起来,原来那青蛙不知何时跳到他身上,把他宽广平坦的脊背,当成极好的舞台,蹦蹦跳跳,格格欢叫,快活自在。叶枫被它惹得无名火起,反手一掌,向背上击去。 青蛙机警得快,纵入他乱蓬蓬的头发,动也不动,双眼乱转不停,似在观察叶枫的动向。叶枫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这一掌几乎震断了自己的腰,软软的伏在水中,便如瘫痪了一般。青蛙不知他心中苦楚,见得并无异状,随即高窜低跃,忙得不可开交。 叶枫定了定神,张开十指,双手对齐,向头发插去。青蛙见势不妙,奋力跃起,双脚在他手指一蹬,抱着一束稻禾,荡来荡去,颇是滑稽。叶枫忍无可忍,大骂道:“你奶奶的,敢来消遣大爷!”双手乱拨,震得稻穗纷纷落下。 青蛙仗着敏捷灵动,在稻禾间急速跳跃,叶枫被它牵着鼻子走,宛若一只冒冒失失闯入瓷器店里的大象,所到之处,便是灾难性的破坏。不过一盏茶光景,稻田已经狼藉不堪。忽然之间,听得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声震山谷,道:“今年收成好,这下手头宽松多了,不用他娘的勒紧裤带过日子了。” “老子卖了稻谷,非得去城里乐乐,听说那里的小姑娘细皮嫩肉,价钱也不贵,一担谷子可以睡她们几个晚上……”叶枫不由全身一震,当即清理过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心中突突乱跳:“是我干的么?这不是他娘的莫名其妙么?” 他抹了抹额头冷汗,身子不禁发抖,想:“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错了便错了,老老实实向别人认个错,别人决计不会与我纠缠不清。”就在此时,又听得一人道:“前几天张秃子的牛,踩坏我几只瓜,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老子偏不卖他的账,揍了他几拳……” 另一个人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劝是很难劝的,总是要有特别手段让那些人清醒……”叶枫听到这里,大吃一惊:“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只会蛮干胡来,我倘若低声下气,反被他们欺辱,难道我要与他们硬碰硬?” 想起自己高烧不退,半死不活,虚弱至极,连只青蛙都可以戏弄他于股掌之间,况且面对身强力壮的乡下汉子?简直一点把握也无。多半会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当然他是见过世面,自尊心极强之人,决不会承认自己堂堂男猪脚,居然惧怕了几个默默无名的乡下佬。 于是在心中不断给找借口,竭力为自己挽回颜面:“我的剑是正义之剑……”猛然想起长剑已在山洞失落,忙折了根稻禾,斜斜插在腰间,心道:“最高明的剑客,往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一草一木在他手里,皆可成为杀人利器……”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再不当机立断,只怕难逃被暴揍一顿的下场。叶枫潇洒地挥了挥手,为自己的辩解划上了句号:“只与君子整,不与小人争是非。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蹑手蹑脚爬上田埂,钻入边上的草丛。 藏好身形不久,便听得暴跳如雷的吼声:“哪个龟儿子干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挥动锄头,柴刀不断劈砍着两边的杂草,嘴里骂骂咧咧。叶枫躲在草丛深处,故而他们发现不了他。 一人狠狠道:“一定是张秃子干的,老子这就去找他!”另一人道:“里正今晚在家宴请县城马捕头,听说马捕头巴不得下面越乱越好,他既可趁机盘剥百姓,大捞一笔,又可以破所谓的大案要案,手段不是一般的阴狠,倘若我们贸然行事,岂不糟糕?老宋你说是不是?” 老宋道:“老田你是要我忍一忍?哼哼,张秃子仗着马捕头是他的表兄弟,想把小颜给他儿子做媳妇……”老田道:“他儿子是个大傻子,二三十岁了,不仅说话不利索,还整天尿床,哪个姑娘嫁给他,岂不守活寡?”老宋冷冷道:“守活寡也就罢了,张秃子贪婪好色,给儿子娶媳妇不过是幌子,想霸占小颜才是真正意图。” 老田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你那天好大的火气,我心里在想,几个瓜而已,值得你大动干戈么?原来你与张秃子还有这层恩怨!”老宋厉声道:“张秃子就此收手,我还当他是朋友,他再执迷不悟,强人所难,迟早有一天,我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得好死……”老田忽然“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老宋吃了一惊,关切地问道:“老田,你没事吧?”老田哼了几声,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难受得紧,我撑不住了,不能陪你干活了。”老宋道:“你回家先歇着,晚上我来看你。”老田捧着肚子,独自走了。 叶枫暗自好笑:“老田是识时务,不愿得罪张秃子,所以趁早开溜,省得以后难做人。说不定老田马上就跑到张秃子那里,告发检举你,与你划清界限。看来你与我一样,都是被人摆布的大蠢蛋。”想起自己一直坎坷蹉跎,从未称心如意,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命运之神何时会真正眷顾他? 老宋嘴里骂了张秃子一阵,便赤足下田扶正被叶枫弄倒的稻子。叶枫悄悄探出头来,见得田头放着一只竹编的篮子,上面蒙着块花布,虽然相隔甚远,但叶枫仍能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叶枫早饿得双眼生花,口水直流了出来,心道:“我就是有些场合太拘束,放不开,既委曲了自己,别人又不领情。肚子饿了便要找东西吃,就是偶尔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又有何妨?做迂腐子,只是自己吃亏。大不了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被阎罗大王多加一条罪名,八辈子做马做牛,以罪抵过。” 当下拨开杂草,小心翼翼走了出来,掂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响。老宋背对着他,嘴里嘀嘀咕咕。叶枫唯恐被他发现,只觉得说不出的紧张,背后沁出了冷汗,脑海中不由得涌上一句话:“偷偷的来更是刺激。”一步步走了过去,提起了篮子。 忽然之间,老宋停止了动作,直直立在田中。叶枫大吃一惊,全身肌肉僵硬,暗道:“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毕竟是偷窃,心里慌乱,便欲夺路而逃。老宋站了片刻,双手揉了揉腰,喃喃道:“几天没贴膏药,腰伤又发作了。”又低头干活。 叶枫长舒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退回草丛,并不逗留,继续往深处走去。脚步轻快,迅捷飞奔,毫无劳累疲倦,身上的伤病仿佛全不见了。越过几道山梁,估计老宋不会追来,在条山溪之畔坐了下来。 揭开篮子,见得里面有白米饭,烟熏鱼,红烧肉,还有一壸酒。这些天他如野人一般,捕虫食草,平常不过的农家菜,此时吃在嘴里,觉得天底下的美味佳肴,也不过如此。少不得心里百感交集,一边吃着一边流泪。 酒足饭饱之后,脱得精光,跳入清澈的小溪,用力挠挠抓抓,把积累在身上的污泥,洗得干净。爬到岸上,也不穿衣服,仰天朝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风轻轻吹在他的身上,酒意一点点涌了上来,沉沉睡了过去。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搞得事事都不顺心!”老宋喝了几碗烈酒,仍然愤怒不已,咣当一声,把酒碗重重往桌上一顿,震得灯盏跳了起来,溅出了几滴灯油。小颜见得父亲焦躁不安,心下难过,眼泪已然夺眶而出。 老宋解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怒道:“践踏谷物,偷我饭菜,这样缺德的事,除了张秃子那个龟儿子,谁干得出来?想逼我就范,哼,没那么容易!”小颜擦了擦泪水,道:“我找个人家嫁了,张秃子便不再与我们纠缠不清了。” 老宋气乎乎道:“你说的什么话啊?你以为嫁人是随随便便的事?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生下娃娃,就能万事大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碰到对你不好的男人,你会苦一辈子啊……”说到这里,雄赳赳的七尺男人,居然哽咽起来。 他妻子死得早,故而对小颜如宝贝般看待。小颜低声哭道:“我宁愿受苦不幸福,也不愿被张秃子整天逼迫……”老宋额头青筋凸起,猛地大喝一声:“你再作贱自己,莫怪我生你的气!我的女儿并不差,配得起好男人去疼去爱!难道张秃子能吃了我们不成?我就不信,他敢无法无天!” 小颜嚅嗫道:“可是马捕头可以一手遮天,目无王法啊。”老宋一怔,神色茫然,隔了片刻,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一起做鬼罢了。”他忍不住往暗沉沉的门外望去,仿佛厉鬼冤魂随时会出现在他眼前。 忽然他的瞳孔蓦地收缩,身体紧绷,脸上肌肉不断抽搐。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鬼一样的人,如银般雪白的长发,削瘦憔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两道目光似两条追命的绳索,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准备要带走他的灵魂。 老宋只觉得喉咙发紧,全身大汗淋漓,颤声说道:“你……你……”那人一言不发,向他走来。老宋顿时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既像多天没有洗澡,又像刚宰杀了牲口的屠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在灯火照耀下,老宋终于看清了来人。他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似乎没有晒过太阳,皮肤白得吓人,似抹了十斤粉的半老徐娘。他的衣襟沾满了暗黑色的血迹,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搏斗。目光再往下看去,只见他的腰带插着一只干枯,被啃得不成样子的人手。 老宋大骇,双眼瞪得滚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非背靠着桌子,早就双脚发软,倒了下去。小颜面色煞白,失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老者目光向小颜脸上扫去,眼中已有了淡淡的笑意,道:“小姑娘,莫要紧张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颜与他目光相接触,感到有极重的东西压在胸口,几乎无法喘息,好像他带着某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足以使任何人不敢对他有任何违抗之意。老者目光移开,打量着简陋的房屋,笑咪咪的道:“恭喜恭喜,你们多了几条发财之路。” 老宋愕然道:“为什么?”老者自信地说道:“因为我今晩要在这里睡觉。以后你只须在门上挂块‘武林盟主在此制订变革路线’,包管财源滚滚,收钱收到手软。”老宋似信非信,道:“武林盟主是几品官?大不大得过县太爷,捕头?”在他的眼里,县太爷,捕头就是头上的天。 老者冷笑道:“县太爷,捕头算什么东西?便是皇帝老儿,我未必给他面子。岳家王朝千秋万载,你便赚千秋万载的钱。”老宋心中发毛:“这人是不是疯了?”忽然之间,听得有人厉声说道:“小颜姑娘,你别害怕,有大家给你撑腰壮胆。杀人凶手在哪里?”他们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十余名大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中山狼 老宋见到其中一人,又惊又怒,十指紧勒,格格作响。厉声喝道:“老田,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原来是你出卖我!”老田笑道:“我与张大哥并无深仇大恨,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说了又不敢承认,你算什么男人?” 一个满脸横肉,长相甚是凶恶的男人喝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大的口气,你想做乱世贼子不是?来人,把姓宋的给拿下了!”几名男子取出铁链,戒尺,大声吆喝:“反贼,还不束手就擒?省得受皮肉之苦。” 老宋肺都快给气炸了,道:“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凭这个也能定我的罪?马捕头你未免太荒谬了吧?”马捕头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冷冷道:“先想后做,不正是你们这些反骨贼惯用的伎俩么?我们做捕快的,不仅要以严厉的手段,打击不法之徒,而且还要防范于未然!对于任何有不轨想法之人,见一个便抓一个,彻底杜绝任何可能引起社会动荡的隐患!” 老者冷笑道:“想都不能想,这不是等于给脑子挂上锁链,要大家都做空洞无物的傻瓜,白痴么?”马捕头昂首傲然道:“当今圣上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各级官员奉公守法,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把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四海臣服。做百姓的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动甚么歪脑筋,想什么事情?做个无忧无虑的傻瓜,白痴,岂不快活至极?” 他随即将手臂指向老宋,对着众捕快说道:“我们务必要把这起案子,办成要案铁案,有些人自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说,反倒仇视那些白手起家,踏实肯干的能人,哼,这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还敢艰苦奋斗,开基创业?不如大家都去做强盗,土匪,钱来得多快啊,哈哈。” 众捕快抖动铁链,戒尺,在旁边装腔作势,眼睛却瞟着一个秃头男子。老宋惊得目瞪口呆,站也站不稳了。秃头男子见得差不多火候了,扯了扯马捕头的衣,沉声说道:“宋大哥是我的亲家,怎么会害我呢?你是不是弄错了?”老宋目中几乎喷出火来,喝道:“放屁,谁和你是亲家?” 马捕头手指在张秃子的脑过要请他吃饭了?” 当下皱眉道:“这半夜三更的,到哪里去弄好酒好菜?我们吃得,你为什么吃不得?”老者凝视着老宋,神情中充满了天上人间,唯我独尊的傲气,手指敲击着桌面,道:“我岳重天纵横江湖数十年,想拍巴结,拍我马屁的人多不胜数,我去别人家吃饭,便是那家人三生的荣幸。你莫不识抬举,弄巧成拙。” 老宋听他话中带着威胁之意,不由得怒气冲冲,大声道:“只有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哪有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的道理?看来我不依了你,就要倒大霉不是?”岳重天摆弄着手中的瓷碗,缓缓道:“不错,因为我天生强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我做领袖,站在别人身前。那些想与我扳手腕的人,早就成了……” 他有意的停了下来,只见瓷碗已化为粉未,从他的指缝间漏了下来。他又道:“我挥刀杀人,快意恩仇,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损害。别人的性命,在我看来就是这轻飘飘的粉未。”老宋脸色登时僵住了,汗水一滴滴流下,声音变轻了不少:“你想吃什么?” 岳重天眼睛瞟着趴在地下,呼呼大睡的一条大黑狗,道:“我也不为难你,就吃狗肉吧。”老宋大吃一惊,道:“这怎么使得?没有它,谁给我看家护院?”岳重天道:“方才那些人寻你的晦气,它为何不吭一声?任它看门,岂非形同虚设?不尽职尽责,留它何用?”桌上一根筷子射了出去,嗤的一声,射入狗脑。 小颜见得出手凶残,又惊又怒,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抱头,放声大哭。岳重天柔声道:“我们宁可错杀三千,也不留下任何隐患。古人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所以我们务必时刻警惕,免得阴沟里翻了船。”他转头看着老宋,道:“把它洗剥干净,大火炖熟,多放些姜片,葱段。” 老宋心里有了主意:“我在汤里放些砒霜,教他喝了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一言不发拖着大狗,往后面厨房走去。岳重天喝了几碗酒,看着仍在哭泣的小颜,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是姑娘翩翩起舞,更是醺醺然,让人沉醉在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天地之大 无容身之地 小颜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恨恨地说道:“我不会跳。”岳重天道:“一个女人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不仅要有迷人出众的外貌,八面玲珑的性格,还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去吸引男人,比如从高雅的琴棋书画,到寻常的纺织刺绣,在我看来,都不如跳舞,那样摄人魂魄,令人如痴似醉。” 他眯着双眼,神情痴迷,仿佛有个天仙般的女子,在门外的淡淡月光下盈盈舞动,虽然她的面目很模糊,但他知道她是谁。她一直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岳重天轻轻敲击着桌面,一首首与跳舞有关的诗词,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场景直涌上来。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如果说她跳舞的时候,就是只轻盈欢愉的燕子,但最让他怦然心动的是她那一双眸光潋滟,顾盼生辉的眼睛,便再难从记忆里抹去。 “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一曲从教舞,舞破江山君未知。”以前她问过他,在男人的心中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他总用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语气应道,拥有江山社稷即拥有一切。他记得很清楚,在一刹之间,她的脸色煞白,眼里泪光莹莹。 “荊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强许传新态,人间子弟稀。”从此以后,她再没有提过任何要求,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对他已经彻底死心,并且亲手拉起了报复的大幕。而他始终没有察觉。 …………………… …………………… 他与她是同一类人,外表风度翩翩,光釆夺目,内心却阴险狡诈,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曾经羞辱,漠视过他的人!他们在一起,根本就做不到取长补短,抱团取暖,而是相互伤害,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初见那一回眸的温柔,让他惊艳得叹为天人,如今想来,原来对双方而言,都是场撕心裂肺的折磨,灾难。两个自信刚强的人,怎么能擦得出幸福和快乐的火花?烈酒流入喉咙,似一团炭火在熊熊燃烧。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发青发白,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我是被你弄得很狼狈,然而我至少还活着,但是你呢?已经化为烟尘,泥土。你终究头发长,见识短,不是我的对手。”他的眼睛转向了小颜。 小颜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浑身在发抖,灯火照耀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岳重天伸长脖子,鼻子用力吸着,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可知道我在嗅什么?”小颜神色紧张,摇了摇头。 岳重天声音很柔和,道:“处女身上的幽香,就像含苞欲放的花朵,碰到了不去釆撷,岂非太对不起自己啦?”小颜脸色惨白,仿佛站都站不稳了。岳重天抚摸着自己的双手,哈哈一笑,道:“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股热流急剧从小腹涌上,瞬间扩散全身,然后尽情释放出来。” 小颜张了张嘴,准备喊她的父亲。岳重天拿着瓷碗浅浅饮了一口,微笑道:“你父亲来了又如何?只怕和大黑狗一样的结局。任何一个孝顺理智的儿女,都希望自己的父母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你说是不是?”小颜痛苦地低下头,低声道:“是。” 岳重天道:“一个人的神经绷得太紧,倘若不找渠道渲泄出来,久而久之,总是有害无益。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尽情放纵,御下负担。明天心无顾忌,轻装上阵,再创奇迹,你愿意这样么?”他始终面带着微笑,就像对着心爱的姑娘,念着令人痴醉着迷的情诗。 小颜暗自恼怒,又不能发作,她此刻的处境就像是猛兽爪下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在步步紧逼的强者面前,处于困境的弱者究竟怎样保全自己?岳重天柔声道:“我决定了,我要娶你为妻。”小颜大吃一惊,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岳重天道:“岳家绝不能断种绝代,否则我创建的王朝,又有什么意思?因此我需要你,为岳家传种接代。”小颜看着这个简直可以做她爷爷的男人,目光中尽是怒火,直直瞪视着他。 岳重天对她的敌意视而不见,道:“我也不隐瞒你,我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但我会选取既长得帅,又聪明过人的年青男子,与你同床共眠,直到你怀孕为止。当然你认为我太苍老的话,你可以找小伙子开心快活,我决不会插手干预,除非你对他动了情。这是我的底线,你莫要当耳边风,贸然去挑战它。我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小颜不过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什么狠角色,被他连哄带吓,更是魂飞天外,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岳重天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委曲无奈?鲜嫩青春的肉体就被糟老头给拱了?但是你怎么也不想想,只要你跟了我,就可以走出这个小山村,一步登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巅峰,甚至在历史上留下你的名字。” 他又喝了一杯酒,接着道:“你应该清楚留在这里,终究会成为张秃子,马捕头他们的玩物,下场必然凄惨无比。可是你做我的女人,那些英俊潇洒的名门子弟,万人着迷的小鲜肉将是你的玩物。假设换作我是你,能有光明灿烂的明天,就算委身于行将入土的老头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的人,哪个不是倒向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小颜被他说得六神无主,一时却无计可施,既觉得他有几分道理,又觉得说不出的厌恶。这倒不怪她,岳重天有本事让天下民众为他狂热,况且是她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姑娘?岳重天微笑道:“你准备为我跳什么舞?我好想看你曼妙的身姿。”小颜脸红了一红,道:“我……我跳得不好,你别取笑我就是。” 岳重天轻轻拍着双掌,宛若为她伴奏的锣鼓,一下接着一下,极有节奏。在这柔和的掌声之中,小颜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她从未学过舞蹈,刚开始难免有些紧张生涩,岳重天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无所谓好坏,反倒一迭声称赞。 渐渐的她悟出了些门道,再加上她年轻灵活,手脚并用配合着身体,做出各种繁琐复杂的动作。像美丽的蝴蝶般在花丛中飞舞,像婀娜多姿的柳条在水里上飘动,像调皮的小鹿奔跑在青青的草地,像骄傲的孔雀展开色彩斑斓的羽毛…… 岳重天抚掌笑道:“如果多些妩媚,狂野,真是妙极了。”如坏小子般歪着脑袋,摆出痴迷沉醉的样子。小颜明知他在诱惑她,然而作为女人,哪个不愿意被异性奉承?情不自禁嫣然一笑,眼波盈盈流转,飞快地从岳重天脸上掠过。 尽管岳重天阅女无数,猛然见得小颜腼腆羞涩,忸忸怩怩的小儿女姿态,只觉得浑身躁热,推开手中的酒碗,哈哈大笑,道:“我教你怎样放得开!”大步跨出,张开双臂,把她搂入怀中。小颜见他突然袭击,心中惊慌,脑子兀自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却有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直入鼻中,竟似刚猛热切的烈酒,全身骨骼酥软,几欲散了开来,手掌按住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偏偏一点力气也无。更让她羞不可抑的是,自己立足不定,倚在他的肩上,喘息不止。 岳重天捏住她的下巴,微笑道:“我是许多女人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你也不例外。”往她嘴唇吻了下去。小颜纯洁干净,对于张秃子那种无赖已是大为头痛,何况岳重天这种情场高手?此刻除了想哭,以及紧张恐惧之外,想不出半点办法。 忽然之间,听得身后一声大喝:“你在做什么?”只见老宋满面怒火站着,手中拿着把滴血的菜刀,恶狠狠地瞪着岳重天。原来他始终不放心,走出来一看,简直气得要吐出几口老血。小颜“啊哟”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想摆脱他的纠缠。 岂知岳重天的手臂如精钢铸成的手铐,牢牢地把她钳住,根本动弹不得。小颜气得大哭,道:“快放开我!”岳重天道:“我们又不是偷鸡摸狗,我们是自由恋爱,唉,我们年龄相差悬殊,看来爹爹一时接受不了,我好好给他开导沟通,老夫少妻有什么不好?” 老宋似被五雷轰顶,脸上肌肉抽搐跳动,既是惊诧,又是愤怒,道:“谁是你的爹爹?”岳重天笑道:“当然是你啊,我娶了小颜,你就是我的老丈人,我肯定要叫你爹爹喽。爹爹你尽管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幸福安祥的晚年。” 老宋听他左一个爹爹,右一个爹爹,说不出的肉麻,不由得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吼道:“我杀了你!”拨地而起,连人带刀,向岳重天头顶劈落。岳重天哈哈一笑,道:“爹爹好不糊涂,杀了女婿,岂非要小颜做寡妇?” 当下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挟住菜刀,道:“咱们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刀剑只对着外人,是也不是?”手腕轻轻一带,菜刀却往老宋颈部划去。老宋想逆转过来,但是手臂似被压了千斤重担,把捏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往自己逼来。 小颜尖声道:“不要,不要!”岳重天面现不悦之色,道:“你没头没尾的,在和谁说话?猫狗都有个名字。”小颜呆呆的看着岳重天,牙齿咬着嘴唇。老宋道:“小颜,你别傻了,他不是好人,不会对你好的。”小颜惨然一笑,道:“女儿终究要嫁人的。”仰望着岳重天,轻轻叫道:“老公,老公。” 岳重天大笑,道:“这就对了嘛,爹爹胡须乱蓬蓬的,也该刮一刮了。”菜刀上下翻飞,嗤嗤有声,把他脸颊的胡子刮得一根不剩。老宋只觉得刀锋擦着肌肤,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受伤,惊恐万状,几乎站不直身子,道:“我……我……是不是死……死了?” 小颜见了不禁好笑,道:“你好得很!”老宋气愤愤道:“你仗势欺负人,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我死也不服。”岳重天道:“爹爹当真年纪大了,不知是非曲直……”老宋怒道:“你才年纪大了!”岳重天笑道:“那为什么是我喊你爹爹?” 他随即板起面孔,冷冷道:“你要搞清楚,我是提携你们,教你们鲤鱼跃龙门,乌鸡变凤凰。真正欺负你们的是张秃子他们,只要我现在一走了之,不出数日,小颜就会落入他们之手,请问爹爹,到那时你服是不服?敢不敢拼命?恐怕忍气吞声接受现实,找借口认怂罢了。” 老宋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承认你们的!”岳重天衣挥动,老宋只觉得浑身酸软,坐倒在地,动也不动了。岳重天道:“想说服顽固偏执的人,只有一个办法,用事实证明给他看。看来我只有在爹爹面前,与小颜生米煮成熟饭,你才会认我这个女婿了。” 说到这里,他大马金刀坐了下来,拍了拍大腿,道:“小颜坐到我腿上来,咱们夫妻俩好好喝几杯,趁着酒意,把事办了,省得爹爹唠唠叨叨。”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像你这种人,心里肯定没有敬畏和良知,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廉耻。” 洁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那憔悴疲倦更似透明一般,看上去一点血色也无。就是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站也不稳的人在门前一站,岳重天的脸色却慢慢变了,全身肌肉蓦地绷紧,因为他嗅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他说不清楚到底是正气,还是侠气,总有他有极其震惊的感觉。 过了良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多挂念你啊?”叶枫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看着他,道:“命硬没办法啊,谁叫阎王不收抗命鬼,菩萨专骗信佛人?” 岳重天神色自若,淡淡的道:“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叶枫道:“我活下来简直是个天大的奇迹,因为我没有吃人,不管是敌人,还是兄弟,都不应该是我嘴里的食物。”岳重天道:“江湖并不需要道义,你不懂,故而你失败。” 他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千辛万苦活下来了,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享受人生,你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叶枫道:“你莫非不知道,天地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与其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不如当下就伸出脖子,等别人提刀来砍了。” 岳重天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挂印辞官,心中的恶气倒是出了,可是他永远失去了施展冶国安年的机会。老子曰:至刚易折,上善若水,你跟我那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么?” 叶枫冷笑道:“我跟你那么久,总算看清楚了有些人是有两张面孔的,一张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一张狰狞可怖,视人命如草芥。”他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道:“大丈夫活在世上,本该快意情仇,恩怨分明,他娘的夹着尾巴做人,恐怕死也不能瞑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人死卵朝天 岳重天微笑道:“好久没见到你了,心里着实喜欢,不痛快的事,咱们暂且不说,今晩我与你大醉一场。”叶枫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岳重天一双眼睛充满了诡谲狡黠的笑意,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里已经是我的家。” 他左手指着神色黯然的小颜,道:“倘若我们之间没有分歧的话,她就是你的义母,我就要成亲了,不管你对我的误解有多深,你总该祝福我吧。我知道你绝对有这个胸襟,气度。”叶枫翻了翻眼珠,道:“我为什么要祝福你?你们是相亲相爱么?你看她的脸上有没有两情相悦的欢愉?她的脸上只有哀怨悲伤,你是刀子架在别人脖子上,趁火打劫而已!” 小颜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凄苦,不禁热泪盈眶。岳重天面色剧变,正要发作,叶枫却抢在他前头说道:“这不正是你的一贯行事作风么?嘴里喊着为国为民,公正无私的口号,私底下却视天下为私,当苍生为走狗,你所鼓吹的变革,不过是替你获取利益的筹码,你何时在乎过别人的死活?你心里有亲情,友情,爱情么?没有,你只追求扭曲的欲望,绝对的权力。你要的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效果,我有说错么,岳始皇帝?” 岳重天听他一说,登时勃然大怒,喝道:“好贼子,你血口喷人不是?”右手一扬,便要往他道:“我先报恩,再来报仇,尽管你做我的义父是诱我上钩,但我毕竟感动过,因为我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所以我先报恩,再来报仇。”岳重天忽然回头笑了笑,道:“我以后再不会为难你,我对天发誓,我要动用所有的力量,为你洗刷清白,这个江湖有你容身的地方。” 他缓缓走了出去,虽然他的神情仍然严峻冷漠,但谁都看得出来,其实他每一块肌肉已经放松。叶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道:“等一等。”岳重天停住脚步,用种非常客气的态度说道,道:“你不必送我,我识得路。” 叶枫道:“你已经无路可走。你不是经常对我说,遇事当机立断,万万不可拖泥带水,对付仇人更是不能心慈手软,这是做领袖的必备手段。对你的恩情我已经报了,你说我心里还有顾虑么?” 岳重天面不改色,抚摸着脖子,大笑道:“你做得没错,趁他病,要他命,杀人要及时。放虎归山,到时死的是自己。”大笑声中,便即疾冲向前。手掌如刀,插向叶枫的双胁。 叶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就照你说的去做。”十指如剑,嗤嗤两声,插在岳重天两个臂弯之中。岳重天只觉得剧痛无比,知道自己双手断了,软软的垂下,在叶枫身前晃来晃去。 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只见小颜满脸喜悦,用力拍着双掌,眼光与叶枫一接触,脸上不由自主红了,慌慌张张低下头去。叶枫抓住岳重天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 他蓦地发现,这个搅得江湖天翻地覆的一代枭雄,在他掌握之中,居然变得紧张起来,就像一条即将扔入油锅的活鱼。叶枫冷笑道:“不是天下的人都要在你的脚底人颤抖挣扎么?你也会害怕恐惧?” 岳重天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厉声道:“你杀了我,只会输得更惨,到那个时候,不仅武林盟的人追杀你,而且变革派的人也不放你,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呆子,只会意气用事,根本不去权衡利弊……” 叶枫大喝一声,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身边的人没有那么高尚,他们之所以奉你为主,是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如今你死了,他们发愁怎么与你撇清关系,用何种方式向武林盟表忠心。为你报仇?你的想法好幼稚。” 岳重天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长长叹息着。叶枫目光逼视着他,道:“以岳家在江湖上的声望,你完全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富家翁生活,是什么让你不甘寂寞呢?是你对权力的痴迷,君临天下,一统江湖,你下好大的一盘棋!” “别人的性命,不过是你手中一枚可以牺牲的棋子,别人的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你何时内疚悔恨过?你想天下奉你一人,可是我不答应。”他越说越怒,忍不住左右开弓,扇了岳重天十几个耳光。 岳重天脸颊浮肿,嘴角淌血,哈哈哈大笑,道:“不做人上人,活着也枉然!倘若老天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仍然这样选择!”叶枫扼住他的喉咙,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我要你去死。” 忽然之间,听得一人用种高傲冷漠,并且无可反驳的语气说道:“你没资格杀他。”叶枫吃了一惊,忙回过头来,鼻中却涌入一阵淡淡的香气,接着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最后的晚餐 迷迷糊糊之中,一张张血淋淋的脸孔在脑海里此起彼伏,姚大通,青青,岳冲,陆嫣……他们的死,难道岳重天不正是罪魁祸首么?这样满身血债的刽子手,人人得而诛之!没资格杀他?叶枫偏不信这个邪,谁敢充当岳重天的保护伞,他第一个不答应。 反正他已经烂命一条,早就做好随时被别人乱刀分尸,横尸街头的准备,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的吗?这种反抗的意识,登时转化为强烈的念头,浑浑噩噩的感觉倏地消失,直直坐了起来,大声叫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忽然间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上,只见那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恨一个人,何必要杀了他?”叶枫胸口起伏不定,额角青筋突起,厉声说道:“如果让他活着,别人就得倒霉受苦,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你是不是与他一伙的?”捉住老人的手腕,狠狠甩了出去。 老人冷笑几声,五根手指似抹了胶水一般,牢牢地粘在他肩头,哪里甩得了?叶枫大怒,当下使出全身之力,颠起肩胛,意欲把老人推到一边去。老人冷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眼珠子只看着脚下的几个芝麻,根本发现不了远处的风景。”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只手却如泰山压了几句话,两个花样少女相互对视,同时格格大笑。叶枫见得大鹤越逼越近,只觉得热血上涌,全忘了他身边的老人,武功要比他高得多,这种事压根犯不着他来出手。 心中好不焦急,暗道:“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我堂堂男子汉若是见死不救,不加救护,岂非天地难容,猪狗不如?”当下大喝道:“畜生,还不快滚!”急窜而出,呼的一掌,往大鹤劈了过去。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古道热肠,肝胆照人的少年英雄!”大鹤竟不闪避,反而张开双翅,卷起一股疾风,劈头盖脸往叶枫击来。劲道雄厚磅礴,势不可挡,宛若有几十年功力的武林高手。 这一下简直大出叶枫意料之外,惊诧之下,忙一个筋斗跃了出去。大鹤比他更快,冲到他的上方,长长的鹤嘴似柄利剑,往他额头啄去。叶枫斜身急避,大鹤翅膀,长嘴交替使用,全无套路,根本想不到它下一步会是什么。 而动作灵敏快捷,步步抢在叶枫之前,更是让叶枫目瞪口呆,难以应付。大鹤翅膀蓦地合拢,显然想把叶枫抱在怀里。叶枫当然不愿被瓮中捉鳖,提起一口气,斜斜往石桥冲去,右臂伸出,去抓依附在桥上的长藤,准备借力跃起。 坐在船上的那少女冷不丁说道:“你敢扯坏藤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叶枫想不到她竟有如此薄情冷漠,一股怨气直涌上来,差点儿破口大骂出来,但随即寻思:“这些藤条多半是她种植的,应该花费了她大量的精力,换作是我,也会说那样的话。凭什么别人的好东西,就该你理所当然去糟蹋?” 又想:“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至多掉到水里,弄湿衣服而已。再说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活得很狼狈尴尬,还敢耍什么帅,扮什么酷?把小姑娘惹得哭哭啼啼,你要不要脸?”于是心平气和,缩回手臂,身子直直往溪中堕去。 便在此时,听得那老人道:“小伙子莫慌莫慌,我送块垫脚石给你。”只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缓缓向他飞来。叶枫精神大振,朗声说道:“谢了!”足尖在石头上一点,跃到了溪对岸。才刚稳身形,忽然脑后一紧,似被人击了一掌。 接着响起清脆的鹤唳,大鹤不紧不慢扇动翅膀,得意洋洋从他头,他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意思了。可是他并不想死,因为活着就意味着还有机会东山再起,重返巅峰。 他自始自终都舍不得炙手可热的权力!所以只要能够活着,他可以放下尊严,做别人脚下的一条狗!然而别人会答应给他做狗的机会么?他心中忽然充满了信心,没有人会拒绝一条奴颜婢膝,俯首帖耳的狗! 老人携着叶枫走了进来,挥了挥手,那些男子无声无息退了出去,掩了上门。岳重天全身肌肉绷紧,挺直腰杆,脑袋却低着,不敢去看那老人。从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该放弃什么,一条谄媚无耻的狗,怎么敢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主人呢?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道:“你坐下。”岳重天用种极其温顺的口气应道:“是。”屁股坐地,双脚弓起,两手抵地,伸出了舌头,身子轻轻颠动着。叶枫大吃一惊,心道:“他这是做甚?” 随即暗自叹了口气,寻思:“在他们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无耻羞辱,只有通过各种手段,设法来投你所好,达到自己的目的。莫说是做狗,便是勺一碗大粪,他们也会不皱一下眉头,一口饮得干净,我就是既不能屈,又不能伸,故而混得糟糕透了。” 老人冷冷地看着道:“你不想死?”岳重天张了张嘴,本来想说是,却猛然想起,那样并不能凸现出一条狗的奴性,忙鼓起腮帮,发出呜呜的叫声,似是犯了错的狗,在苦苦哀求主人,不要严厉惩罚它。 叶枫双拳紧握,心里说不出的憎恶,暗道:“宁愿身首分离,血溅当场,也不要没皮没脸活着,这样的举动,果然一般人做不出来。”老人道:“你至少要让我明白,你活着能为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锤子一下一下击打着岳重天。 岳重天道:“我可以充当反面角色,到处宣讲我为什么会身败名裂,那些想成就霸业的野心家,看到我的下场,想必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江湖岂非要太平得多?”叶枫冷笑道:“只可惜你少了一个身份,否则你真的可以感动任何人。”老人笑道:“什么身份?” 叶枫笑了笑,淡淡的道:“农民的儿子,辜负了父母,亲人朋友的期望,我从小吃苦吃怕了,被人欺负惯了,内心对权力有强烈的追求,虚荣心强,好面子,这是我为什么会堕落的原因,是不是?” 老人道:“他敢说是农民的儿子,我立马一拳打爆他的头,农民好欺负,是坏人的挡箭牌,他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不承认农民是他亲爹?如今犯了错,倒来拉农民下水?他怎么不说自己的堕落,是因为贪婪,不知满足?” 岳重天面不改色,道:“我不是农民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世家子弟,我的堕落是自己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老人瞪着眼睛喝道:“既然你不是农民儿子,你做个屁的反面人物?最大的笑点都没有了,谁会听你的夸夸其谈?” 岳重天道:“我可以召集我的部众,壮大你们的力量,为早日击败武林盟,增加几分胜算。”老人哈哈一笑,道:“你的部众我可消受不起,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见风使舵的老油条、老狐猾,且不说给我添麻烦,就是每天供他们吃喝,找漂亮的女人陪他们睡觉,我可没那么大的通天本事。” 他伸出右手,递到岳重天眼前,笑眯眯道:“你还有什么牌没出?”岳重天道:“我没有牌了,但是我可以做你的狗,为你铲除异己,扫清障碍。”老人道:“你做我的狗?你不是要做江湖的新霸主么?” 岳重天道:“能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已经谢天谢地,还敢有什么企图?”老人乜眼瞧着他,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对权力热心得紧。”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岳重天的脑袋,道:“狗分为两种,一是忠诚的狗,说你忠诚,显然是对你的讽刺,反复无常,出尔反尔才是你的本性。二是疯狗,平时表现很正常。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咬人,一旦被它咬了,往往致命,无药可冶。” 老人凝视着他,道:“你心里一定藏着条穷凶恶极的疯狗,只要对你不利的人,你都想把他们咬死,包括我在内,是不是?”岳重天咬着嘴唇,浑身湿透。老人道:“毕竟你是有本事的人,杀了你终究可惜。倘若你肯做另一种人,对我构不成威胁,我就放心了。” 岳重天咬了咬牙,道:“什么人?”他忽然瞳孔收缩,神色诧异,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几个人推门进来,默默站在老人身后。说他们是人,只因为他们还依稀保留着人的样子。但他们肌肉萎缩,目光呆滞,犹似刚从坟里挖出来的僵尸。岳重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一滴滴流在地上。 老人道:“他们服了一种药丸,记忆丧失,行动如鬼,那才是对我忠心耿耿,不起贰心。如果你和他们一样,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真正的震撼,从此安份守己,踏实做人。” 岳重天一代枭雄,也忍不住全身发抖。做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等于已经提前终结了自己的梦想,还不如与他拼了。想到此处,他苍白的脸突然发红,呼吸蓦地急促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老人道:“当然你也可以与我决一死战,至少你可以维护自己的尊严。再说我也为你准备了棺材,寿衣。”岳重天沉默了一会,慢慢放松每一块绷紧的肌肉,问道:“你应该有能力让他们重新做人。”老人笑道:“我只能说,对于每个信任我的人,我都尽力给他们保留希望。” 岳重天霍然而起,大声道:“我做他们一样的人!”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有什么要求么?”岳重天道:“我想喝酒吃肉。”在他丧失意识之前,他只想尽情大醉一场,以前别人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如今他的命运,被别人掌控。或许这一刻,他才感到无奈,苦涩,绝望! 他拼命往肚子里灌酒,往喉咙里塞肉,外面的阳光明媚,白云无精打采地飘荡着。明天他眼睛看到的东西,应该没有任何色彩,都是邪恶的黑暗吧!忽然几名黑衣人端来几盆东西,放在那几个僵尸一样的人的脚下。 那几人用手抄起盆中的东西,放入嘴里,咀嚼有声。岳重天看得清楚,他们吃的是臭哄哄的泥土,蠕动的蚯蚓,蜈蚣……难道就靠这些恶心的东西维持生命?不由得嘴巴一张,吃下去的酒食全吐了出来。第五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原来你在这里 叶枫看着岳重天的肌肤变成诡异的墨绿色,肌肉萎缩干枯,瞳孔中没有任何光采,尽管他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但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叶枫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淡淡的忧伤,倘若岳重天有先知先觉的本领,知道自己结局凄惨,会选择这条不归路么? 他还是会的!因为他忍受不了一时的寂寞,冷落,他总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子,自带迷人的光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只需要当下的权势熏天,不可一世,百年千年之后的骂名滚滚,万古的凄凉,他怎么会在乎呢? 其实他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在他张开双臂拥抱权力,把欲望当成美酒饮啜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把绳索套到了他的脖子上,轻轻对他说:“面子,地位,女人我可以给你,但我随时可以把你推向万丈深渊。” 所以他要趁魔鬼把绳子勒紧之前,变本加厉地去索求,享受……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叶枫的心忽然坚硬如铁,“啵”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岳重天狰狞的脸上,竖起了右手中指,冷冷道:“你活该!”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阳光底下,解开衣襟,任由清爽的山风,吹拂在祼露的胸膛,过了很久,心里的愤怒才渐渐平息下来。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隐,如一条难寻踪迹的龙。叶枫看着老人,微笑道:“前辈神龙无踪,翱翔九天,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当真无礼。”双膝微曲,便要跪拜下去。 老人捉住他的手肘,哈哈大笑,道:“你我分明同辈,什么前辈,后辈,不是睁眼说瞎话,全乱套了么?”叶枫心道:“你白发白须,我连老婆都没娶呢。”倏然想起在山神庙与余冰影拜堂成亲的场景,心中不由得一痛,暗道:“原来是我一直搞错了,你自始自终都是我的小师妹。” 叶枫摇头笑道:“前辈地位如天神般尊崇,高高在上,在下不过凡间一只烂蛤蟆,声名狼藉,臭不可闻,怎能高攀前辈呢?”老人笑道:“按理来说,我的确比你高那么一大截,做你的前辈,受你的跪拜,的确理所当然……” 他顿了一顿,双手在自己胸部捶了几下,露出痛心疾首,恼怒不已的表情,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东方一鹤居然头脑一热,和你结拜甚么兄弟?我和他是兄弟,你又是他的兄弟,这该死的藕断丝连,错综复杂的关系,硬生生把我从神坛上拉到污水沟中,我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倚老卖老,扮甚么前辈高人?” 原来他是大同教四长老之一的“神龙无踪”西门无忌。叶枫惶恐不安道:“东方前辈分明是逗在下玩的,在下有自知之明,岂敢与他称兄道弟?”西门无忌嗔目大喝道:“结拜兄弟也可以闹着玩的?你们磕了头,便是一生照应,如手如足的好兄弟!” 叶枫唯唯诺诺,连声称是。西门无忌转怒为喜,搂着他的肩膀,笑嘻嘻说道:“东方一鹤能做你的兄弟,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你的兄弟?”叶枫一怔,心道:“他们地位显赫,想巴结拍他们马屁的人,不知有几千几万,争着与我兄弟是甚么意思?我既不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更没有利用的价值,这种亏本的事,他们也肯去做?莫非有甚么阴谋诡计?” 转念又想:“东方大哥何时利用过你?反倒给了你一身好本事,维护华山派,再说不怕被人利用,就怕你没用,我光脚的有什么好怕的?”却不立即答应,免得被西门无忌把他当作趋炎奉势的小人,眉头皱起,搓着双手,急道:“前辈万万不可,在下……在下……”似是一时难以措词,不知说什么是好。 西门无忌眉毛忽然竖起,厉声道:“难道我不如东方一鹤么?”叶枫长长叹了口气,摆出 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苦笑道:“在下江湖败类,天地不容,只怕连累了西门大哥……”西门无忌哈哈大笑,道:“有我罩着,谁敢为难你?” 叶枫听得极是刺耳,心道:“我又不是小鸡,小鸭,非得要个笼子罩着,我以前孤身一人,刀山剑林,还不是闯了过来?”他性子随和,不愿逞一时口舌之强,道:“是。”西门无忌道:“你说这座山是叫逍遥峰,还是叫雄起峰的好?”叶枫心念一动,寻思:“他话含深意,我须得小心应付。” 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就看这山是何人居住,倘若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之人,这里风景秀丽,清新精致,不正是逍遥快活的好地方么?但是换作胸怀豪情,一心想干出大事之人而言,这山拨地而起,巍峨耸立,岂非象征着壮志凌云,气吞山河?” 西门无忌凝视着他,道:“以你之见,哥哥是安于现状,还是胸怀豪情?”叶枫道:“哥哥识见非凡,吐谈豪迈,难道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么?”西门无忌被他一捧,不由得心情大好,放声大笑,道:“哥哥雪鬓霜鬟,日薄桑榆,还敢有雄心理想么?” 叶枫沉声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年纪从来就不是问题,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西门无忌叹了口气,道:“我们那一帮老兄弟从未忘记重返中原,再度崛起的梦想。” 他的眼里精光四射,腰杆挺得笔直,这一刻他仿佛又是十几岁的少年,道:“我们不应该在岁月中慢慢凋谢,只愿在剩余的时光里,我们能够尽情的释放,为后人多做些有益的事情。”叶枫默然无语,心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在你们尽情释放当中,黯然凋谢?为什么非得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你活我活呢?” 西门无忌没注意到他的不快,道:“我们须眉皓然,尚且知道奋斗到至死方休,不敢有任何松懈,可是有些人白齿青齿,风华正茂,却只知贪图享乐,完全不懂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唉,大同教数百年的基业,难道要败在你的手里?”神情颇为落寂伤感。 叶枫听到这里,隐隐觉得令天下英雄豪杰闻风丧胆的大同教,内部显然出了极大的问题,但他作为外人,又不便过问,只好假装痴呆。西门无忌叹了口气,道:“再过几年,我们这些老骨头双脚一伸,一命呜呼,到时谁来为大同教保驾护航,遮风挡雨?我有时候真想扇你几个耳光,让你清醒过来。” 叶枫满腹疑问,暗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居然让他恨铁不成钢,莫非是他的儿子?”西门无忌慢慢握紧双手,一根根青筋在他干枯手背上凸起,眼中闪动着愤怒,冷冷道:“去年年底东方大哥在合肥挑起事端,准备与武林盟一决高下……”叶枫大吃一惊,登时恍然大悟,心道:“东方大哥与我从来就不是偶遇,更不是情投意合,原来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这些事本身就没有特别深奥的地方,只是他心地善良,怎么也联想不到,东方一鹤借司马逸拿黑材料一事,精心布局,想起人世间任何的情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被某些人玩弄于掌股之上,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说不出的难受。 西门无忌仰天长叹,两行热泪漫出了眼眶,道:“众兄弟无不欢呼雀跃,召集各自部下,打算增援东方大哥。大家吃了几十年的大漠风沙,做梦都想着回到烟雨蒙蒙的江南,况且武林盟当下内外交困,犹如奄奄待毙的病犬,只消三拳两脚,便教他一命归西……” 叶枫只听得胆颤心惊,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暗道:“东方大哥置自己于死地,看来是把自己当成诱饵,乃是里应外合,中心开花之毒计。那他为什么又和武林盟达成某种协议?说好的大队援兵,为什么又没有出现?” 西门无忌喃喃道:“是你说甚么时机不成熟,勒令各兄弟严管部下,不得轻举妄动。东方大哥硬生生等了几天,猜到起了变故,否则以他的个性,怎会与武林盟那些直娘贼虚与委蛇?可怜冒死而来的燕子坞数十兄弟,事后皆被教主发配到苦寒的北海狩猎捕鱼,东方大哥一时气不过,也随他们去了。” 叶枫更如堕入云里雾里,摸不着半点头脑,心道:“听他说来,这个人神通广大,地位俨然在大同教主之上。”西门无忌胸脯忽然涨大起来,喉咙嗬嗬作响,道:“教主你也变了,兄弟们并不怪你不思进取,安于现状。不过你处处依着你女儿,由她干涉插手教中事务,听不进去多年的老兄弟,铮铮良言也就算了,反视为老兄弟心腹大患,时时提防。这岂不是寒了众兄弟的心么?” 叶枫听到此处,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西门无忌说了大半天,说的竟是大同教主云万里的掌上明珠云无心。一时之间,那些有关他与云无心的江湖谣言,一发涌上心头,当真哭笑不得。西门无忌叹道:“照这样下去,大同教早晚会在你手上灭亡。与其大家到时做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不如现在狠下心来,换个英明神武的教主,带领大同教开创新的局面。”叶枫“哎哟”一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这……不是篡位么?” 西门无忌厉声喝道:“你懂甚么?我们是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往。只要能把大同教重振雄风,我们宁愿背负千古骂名。”叶枫寻思:“此人工于心计,野心勃勃,我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惹祸上身。”西门无忌凝视着他,哈哈大笑,道:“东方大哥与你结拜兄弟,果然是高瞻远瞩,早早埋下了伏笔。” 叶枫听在耳里,心中只觉得一片凄苦:“兄弟,兄弟,我该相信谁?”西门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会遵照东方大哥的意思,把你送上教主的位子。”叶枫全身一震,惊道:“什么?” 西门无忌道:“你是大同教教主的最佳人选,因为你与大同教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对大同教进行整顿。况且有我们四大长老替你站队,相信没有人敢挑战你的权威。”叶枫如痴如醉,心里有种想笑的念头。他当然清楚,他不过是四大长老手里的傀儡,骂名,黑锅由他来背,反正好事与他无关。 哪个做傀儡的,能活得很长久?天下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条绝路?再说他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热血的叶枫,别人在墙上画张大饼,就可以让他无法抗拒。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就像服用过量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精尽人亡。 权力已不再对他有任何的诱惑,他只想尽情去享受人生。在名利场上尔虞我诈,用尽手段之人,怎么可能聆听得到花蕾在静静绽放的声音?怎么可能看到小荷才露尖尖角?叶枫笑了笑,道:“抱歉,你实在太抬举我了,可惜我不是那块料。” 西门无忌干笑几声,道:“你心有顾虑,不敢当即答应,亦是情理之中。不过我对你充满了信心,你终究会成为我们的盟友,我们将在漫长的时光里,并肩作战,大同教一定会在你的手里,浴火重生。” 叶枫望着远处一丛怒放的花朵,慢慢吟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我向往那样的生活。”他又抚摸着双手,道:“只要肯舍得吃苦,这双手无论经商务农,完全可以给予自己丰足幸福的生活,为什么要举起刀剑,以剥夺他人性命的方式,成就自己所谓的梦想?” 他弯下腰去,深深一躬,道:“在下烂泥扶不上墙,前辈还是另寻他人。后会有期。”西门无忌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足尖一点,拖着叶枫疾奔。叶枫只觉得耳中风声呼呼作响,双眼一片朦胧,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不由大骇,暗道:“他怕走露风声,多半找个人迹罕至的山洞,关我一辈子。”忍不住叫道:“我决不会说出去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门无忌蓦地收住脚步。叶枫“啊”的一声,毛骨悚然。原来他们已站在悬崖边缘,放眼望去,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心道:“他想把我杀人灭口!”求生之意大起,奋力挣扎。西门无忌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怕死,事情就好办了。”松开五指,放开了他。 西门无忌仍然在笑,只是笑容中充满了讥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为了一己之私、所以不择手段,故意抹黑,中伤云万里和云无心?”叶枫鼓起了勇气,大声说道:“你说呢?”西门无忌道:“幸好你马上就能看清楚云无心的为人。” 叶枫心头突突乱跳,问道:“云无心在哪里?”西门无忌道:“就是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身子后仰,一个筋斗栽下悬崖。叶枫大惊,叫道:“前……前辈!”眼前云遮雾罩,哪里见得到西门无忌的踪影?叶枫颓然坐下,实在不明白西门无忌为什么要纵身一跃? 像西门无忌这种级别的人,行事谨慎,考虑周到,在胁逼叶枫之前,必然在心中做过各种演练,根本不惧怕叶枫会去告发他。这种人若是下决心,纵然是九头牛,两条老虎也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这又是唱的那一出戏?叶枫只觉得脑袋都大了起来。 忽然之间,听得云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鹤唳,只见一只大鹤驼着西门无忌从云雾中跃出,飞到叶枫面前。西门无忌冷冷道:“过几天云无心会搞一个盖世之才大会,来的都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你把眼睛擦亮了,好好去看一看,再来与我合作不迟。我看到那些人就心烦,最好眼不见为净。”驾起大鹤,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奶奶的,你们狗咬狗,关老子屁事?欲望是断肠的毒药,你又不是没尝过味道。从今以后你要有意义的活着,绝不能被利益左右,迷失方向。老子惹不起,难道不会拍屁股走人啊?”叶枫怔立良久,才出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心意已定,似御下了千斤重担,轻风拂体,畅快淋漓。大步向前而去,找一条下山的路。然而四处绝壁悬崖,出行唯有借助大鹤,别无他法。急得叶枫团团打转,心道:“西门无忌把我挟持到此地,分明是逼我就范。我如何是好?” 正无计可施之时,一抬头猛然见得前方树下,立着一个少女,不正是云无心么?叶枫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那些有关他们,不堪入耳,莫名其妙的江湖谣言,心思也似轻风一样,飘荡起来:“那些话想必也传到她耳中,她站在这里,莫非是故意在等我?无风不起浪,难道她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不甘寂寞,放得很开的女人?” 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了上来,登时口干舌燥,心跳得极是厉害,眼神迷离:“她的身材倒是曼妙得紧,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皮肤也白得紧,十五夜的月亮亦不过如此。美中不足的是,魔鬼身材竟长了张吓煞人的面孔。不过并非无法弥,把她脸上蒙块黑布,岂非更有情调?或者把灯一吹,黑天乌地的,有什么美女丑女?切记大白天莫去碰她,免得倒了胃口,到时落下举而不坚的病根,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一时之间,精虫上脑,*中烧,倒忘了要逃离此地是头等大事,只想去碰碰运气,暗道:“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就得主动一些。”忽然云无心望着他,脸上尽是甜甜的笑意,向他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大叔,你到我这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野蛮人 “大叔?” 叶枫似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张脸腾地变得通红,浑身发抖,心道:“我三十岁还不到,正是一生当中,最朝气蓬勃的时候。大叔?简直岂有此理!一点都不晓得去取悦男人。假使你抛着媚眼,甜甜地喊着我的心肝宝贝小哥哥,迷死人不偿命的小情郎,我岂非早就骨头酥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何至于我现在向你翻白眼?” “一个女人能不能哄得男人神魂颠倒,拥有火爆热辣的身材,千娇百媚的容颜,某些方面的特殊本领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是会不会说话,抓不抓得住男人的心。有的女人尽管美艳绝伦,一开口却长枪利剑,冰雪严霜,登时觉得面目可憎,索然无味,心里直打退堂鼓,躲得越远越好。” “有的女人长相平淡,但她善解人意,知道灵机应变,说话时一定经过脑子,懂得赞美别人,和那种人在一起,如《上邪》所说: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唉,你长得丑并不是你的错,可是你把伤害别人,当作直言不讳就不可饶恕了。” 心中絮絮叨叨,忿忿不平,走得近时,见得云无心脸上笑意更浓,晶莹的眼眸几乎要滴出水来。此时拂体的轻风,仿佛混入了无法描述的暧昧气息,一点点渗入骨肉深处,又在五脏六腑之间融合,转化成温醇的柔情。一时之间似泡在糖水蜜汁当中,不知身在何处。 转念一想,不觉哑然失笑:“书读得少的人应该是我,与现实脱节犹自不觉,倒还自艾自怨。当下那些年纪偏小的小姑娘,不都是将自己爱慕的人叫做大叔么?大叔有饱经风霜的脸孔,内敛冷静的笑容,洞悉世事的鱼尾纹,玩世不恭的坏笑,举手投足魅力十足,还有什么少女不能被征服么?我就是那个给世界带来微笑的怪大叔。” 于是他似台上的戏子,刻意地拿捏着自己的动作,不疾不徐,风流倜傥。正如曹植《洛神赋》所说:“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抑或:“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秋。” 云无心见他莫名其妙,忍不住格格娇笑。叶枫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极了不起的大事,暗道:“我算不算叩开了她紧闭的心扉?大叔的杀伤力,从来就是全方位的,从村头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到村尾如虎似狼的四十寡妇,大小通吃,无一漏网。” 极短的一段路,他似走了几百几千年般的漫长,自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却无一重复。譬如他可以演绎出几十种眼神,深邃沉稳,含情默默,郁忧无奈……几十种笑意,笑容可掬,强颜欢笑,涎眉邓眼……每一个变化犹似一只有力的船桨,少女平静如镜的内心,怎么不被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云无心早笑得前俯后仰,泪水长流,指着身边的一块大石,道:“你坐下吧。”叶枫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眼睛故作老成地在云无心脸上飞快的扫了一下,随即高深莫测地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好像在领悟人生的真谛。深沉内敛的男子,永远是女人的克星。 心里却一幕幕回复着他刚才蹑影追风般对云无心的观察:“她只是脸黄而已,她的手如葇荑一样娇嫩圆润,下巴以下的肌肤,如凝脂一样细腻洁白,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生光,柳眉瑶鼻,臂软腿长,不蒙黑布,不吹灯也可以啊!” 云无心见他似被灌了迷魂汤,魂夺神迷,在他耳边大声叫道:“喂,大叔,你没毛病么?”叶枫心道:“迷茫无助的眼神,最是让女人吃不消。”慢慢转过头来,眼睛似抹了一层胶水,半睁半闭,既像卖弄玄虚,能预测未来的半仙,又像在三岔口迷失了方向的大男孩。 只要四目相对,就会使别人产生心碎的感觉,叶枫喃喃说道:“我……我……”忽然卟通一声闷响,脑壳倏地一阵剧痛,但见云无心拿着拳头大小的石头,厉声问道:“你还阳回魂了吗?”叶枫正要回话,忽然一股热热的液体,自发尖流了下来,忍不住用手一摸。 见得手指头全是殷红的鲜血,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道:“你在干什么啊?”云无心格格笑道:“我以为你死了呢?欢迎你回到人间!”叶枫有苦说不出口,呲牙咧嘴道:“我本来就没死!”云无心连声说抱歉,道:“我有金创药。”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撕开一个小口,倒在叶枫头上。 不料那东西刚倒下去,头我以后怎么嫁人?总不成真的让你这个色大叔,老牛吃了嫩草,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个女人一辈子没睡到小鲜肉,你说她会甘心么?” 叶枫道:“在下不敢痴心妄想,那些武林盟奸邪之辈,我去杀了他们!”跃起身子,拨足飞奔。云无心道:“武林盟千千万万之人,你杀得完么?我只须杀了你一人,就耳根清净了。”足尖一点,斜地冲了过来,呼的一掌,往叶枫头顶劈去。叶枫侧身闪开,道:“好男不与女斗,你最好适可而止,别欺人太甚!” 云无心眼中闪动着杀气,道:“哼,是谁一次次的欺负我?你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劈几掌。她身为大同教主之女,武功自是非同凡响,一出手有宗师大家的风范。 每一掌皆是不同的变化,忽而险峻陡峭,奇峰耸立,忽而龙盘虎踞,鸾集风翔。都是狠招杀着,倘若叶枫没有意外的奇遇,凭空多了一身好本领,恐怕早就成了掌下亡魂。叶枫动作也快,总在手掌即将劈到之前,轻轻松松避了过去。 云无心冷笑道:“原来有我教长老替你撑腰,怪不得有恃无恐!”一掌快似一掌,如潮水暴涨,一波推着一波,向叶枫当头压下。掌力尚未近身,叶枫已似刀剑加身,须发皆竖,身上衣裳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雄厚的内力,切割得支离破碎。 叶枫心里暗自惊叹:“这少女好厉害的本事。”随即怒气上涌,寻思:“她仗着武艺高强,就可以给别人乱安罪名?我大不了血溅当场,要我向她低声下气,简直痴心妄想。”吸了一口气,见招拆招,一路一路将她的攻势化解开来。 云无心道:“好有骨气的男子汉大丈夫!”呼的一掌,轻飘飘往他面门拍来。叶枫哼了一声,傲然道:“不像某些软骨头的懦夫,只会向权势,女人摇头乞尾。”见她这一招并无多大威胁,漫不经心退了一步。云无心道:“但愿你能有始有终,不要说一套,做一套。”柔软的招式忽然一变,劲力十足,速度奇快无比。 叶枫心道:“我堂堂一介男子汉,被一个黄毛丫头处处压着,假使传到江湖上,还有什么颜面见天下英雄?”右掌直直上举,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格挡她的手掌。岂知云无心手腕似一条软软的绳索,灵活轻巧地绕过叶枫右掌,五指张开,拂了过来。叶枫吃了一惊:“来得好快!”招架已然不及,急忙后退。 可是云无心五指好像附骨之蛆,始终不离他面门左右。叶枫无法闪躲,干脆收住脚步,把脸颊微微凑了上去,暗道:“反正又没有别人,吃她几记耳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云无心不觉一怔,脸上忽然一红,凝视着他,道:“你还有用处,我不能打你的脸。” 叶枫见她神态温柔,心里不由自主一荡,只觉得千万条暖流在全身流淌,一时痴了,寻思:“她为什么不打我的脸?难道我忧郁的眼神打动了她的心?她是不是要幡然醒悟,痛哭流涕恳求我原谅她?我要不要答应她?”不自禁伸出手去,想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 忽然听得云无心冷冷道:“我不打你的脸,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手指下压数寸,似歌女弹琵琶一样,击在叶枫的胸脯。叶枫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腹内气血翻滚,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把涌到喉咙的几口血,又压了下去。 云无心道:“这仅仅是小小的惩罚而已。”双臂左右穿插,招数层出不穷,每一招都是叶枫见所未见,招异无比。双手在半空飞舞不休,重床叠架,宛若有一千只手的观音菩萨,每一只手都有一种不同的杀着,接踵而来。 叶枫早看得头晕目眩,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原形,哪个是化身?喉咙一阵咕咕大响,吐出几口酸水。云无心轻声笑道:“大叔,当心了!”轻轻一掌击在他后背,叶枫站立不稳,连翻了几个筋斗。所幸这一掌云无心收住内力,故而并无大碍。 云无心叹息道:“我是不是碰到了假大叔?听说上了年纪的大叔,特别有耐心,什么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死猪不怕开水烫,头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说话之间,双手却不停歇,攻势连绵不绝。 叶枫被她一连串死的词语绕得七荤八素,稍一走神,又吃了几掌。云无心仍在喋喋不休:“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叶枫心烦意乱,大喝一声,转身就走。 云无心跺脚叫道:“我还没说完呢……一日一钱,十日十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在身后紧追不舍。 叶枫捂着耳朵,大叫道:“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双足奔得更快。云无心满脸笑意,道:“我偏要说下去,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咦,你好像没路可走了?”叶枫心下微微一惊,放眼往前望去。 只见前方数丈之外便是万仞绝壁,云雾弥漫,不见其底。叶枫心道:“难道我要被一个黄毛丫头,一大堆啰哩啰嗦的废话,给活活气死?只怕别人屎也要笑出来!”蓦地里发出一声大吼,冲天跃起,双掌往云无心头顶拍去。 云无心脸上忽然露出怒容,真正的怒容。厉声说道:“有些男人就是太自以为是,听不进去女人的话,这样的男人,要他何用?”右手斗然探出,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抛下悬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女魔头 呼啸的山风吹得叶枫两只耳朵隐隐生痛,身子如绑了块极沉的铁块,以极快的速度下堕,心中既困惑又诧异:“说好不打我的脸,为什么又把我扔了下来?下面全是大石,再俊朗的脸也成烂肉饼。魔教妖人,果然行事乖张偏僻,不可揣度。” 可是在这性命攸关,生死存亡之际,哪容得他大发牢骚,埋怨别人?当下收摄心神,排除杂念,让每一块肌肉绷紧,充满力量,然后双手双脚张得大大的,压住下落之势。双眼骨碌骨碌乱转,看看山壁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树木,以及凸出的石块。 忽然见得云雾之中露出一抹绿意,葱葱茏茏,格外引人注目,原来是一棵碗口大小的松树,傲然挺立在绝壁上。叶枫心念一动:“我设法抱住那松树,便有了落脚之处。”然而这松树离他至少十余丈,他双手空空,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东西,如何能完成得了这任务? 叶枫哈哈大笑,道:“我以身为棋,必将胜天半子。”双手抱住膝盖,全身缩成一团,使出全身力气,猛然往石壁射去。眼看脑袋就要与石壁相撞,他双手暴伸,抓住了十余条长籐,左一绕右一绕,合成一股绳索,应该承受得了他的重量。 当即双脚在石壁上用力一蹬,身子荡了起来,往松树方向甩去。只是长籐至多三五丈长短,勉强晃到了一半,就开始摇摆不定,难以为继了。叶枫略一思索,放开长籐,双脚又在石壁一蹬,把自己当成一枚出膛的炮弹,弹了出去。 倘若换作平时,这几丈的距离一跃而过便是,此时山风迎面扑来,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屏障,无形之中消耗了他的气力。眼看仅有一两丈之地,气力衰竭,实在再跃不过去了。身子直直堕了下去。 叶枫心道:“这一落下去,将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我要向上,向上!”求生欲望大起,身上忽地生出一股大力,居然如烟花爆竹一样,急急地窜了起来,双手搭住树身,慢慢爬了上去,四肢牢牢绕往松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听得云无心在头话出尔反尔,还敢在江湖上混?” 可是这浩浩长空,到哪里去找他的仇人?女人啊女人,你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玩手段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想去看云无心瞠目结舌,追悔莫及的窘样。此时此刻,没有词语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忽然之间,听得云无心道:“西施是你的最爱,坏大叔抱了她的大腿,既是玷污了她的清白,又是挑战了你的尊严,这口气你能咽下去么?”叶枫倏然一惊,睁眼叫道:“你说什么?”云无心一本正经道:“世上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人父母,断人财路,横刀夺爱,如此说来,你岂非是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叶枫被她将了一军,神情茫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云无心道:“范先生,你怎么长了几根绿头发了?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到时头顶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弄得世人皆知,就无法挽回了。”跃起身子,坐在西施背上,双手抱肘,一副置之事外的态度,微笑道:“你们男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谁玩谁啊 叶枫见得范蠡不怀好意的渐渐逼近,自己手足被缚,形同废人,只气得全身发抖,颤声说道:“你……你……想做甚?”云无心嘿嘿嘿的笑了几声,道:“大叔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脑子坏塌了,难道他会请你吃饭喝酒?” 范蠡直直冲了过来,长嘴往他裤裆扎去。叶枫见它竟是要他断根绝后,忍不住然变色,不顾全身被绳索绷得散了架,奋力一收腹部,扭动腰肢。几个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痛得险些昏了过去。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范蠡的长嘴似剪刀一样,在他右腿扯下一块布片,幸好他闪得及时,总算没有伤到肌肤。叶枫冷汗长流,面色煞白,大口喘息着。云无心笑道:“大叔你可要坚持住呀,好戏还在后头呢!” 叶枫听她幸灾乐祸,更加有气,大声道:“你这个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丑女人,迟早会下十八层地狱!”四个少女大怒,用力拉动绳索,叶枫痛得失声大叫。云无心一点也不生气,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我比你过得快活。” 范蠡调转方向,又往他裤部扑来。叶枫苦笑道:“里面又不是欢蹦乱跳的鲜鱼,只不过是条臭不可闻,半死不活的鼻涕虫而已,值得你念念不忘么?”此时他的身躯已被绳索完全绷紧,无法转动。 只觉得双腿间热气腾腾,原来范蠡鼻孔中的气息,不断喷了出来。范蠡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下来。叶枫心中惊骇到了极点,盯着范蠡放声大叫,声音高亢紧张,犹如厉鬼附体。范蠡吓了一跳,一歪脑袋,扯下了他左腿一块布片。 白花花的肌肤无遮无拦,左一块右一块,对称得紧。五个少女哈哈大笑。叶枫长长吁了一口气,豆大汗珠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心道:“好险,好险!”范蠡又往他靠近。叶枫无可奈何,只好故伎重施。 岂知适才用力过猛,伤了嗓子,咿咿呀呀,似破锣烂钟一样,难听无比,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范蠡却转到他身后,长嘴不出的受用,只觉得自己的形象刹那间高大雄伟,熠熠生辉,大声应道:“正是。” 云无心道:“大叔能够在别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别人分忧解难,从不皱一下眉头,不考虑自己的生死,是不是?”叶枫知道她挖了个坑,等他跳了下去,脑子也做好了拒绝的准备,可是舌头偏偏不听使唤,明明要说的不是,却阴错阳差成了“是”,而且铿锵激昂,犹如下了天大的决心。 四少女吃吃笑道:“好大的豪气,不能骗人唔?”叶枫如骑上虎背,进退两难,硬着头皮应道:“我骗你们几个小丫头做甚?你们鬼心眼儿多,总是把别人看得太坏。”云无心笑道:“我们涉世不深,眼界甚低,大叔宽宏大度,莫和我们一般见识。” 叶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和你们一样小心眼,斤斤计较,早就被别人大卸八块了。”云无心道:“大叔义薄云天,小女子决不敢要大叔做上刀山,下火海的凶险之事……”叶枫松了口气,喃喃道:“如此最好。” 云无心侧着身子,凝视着他,柔声说道:“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甚至你还有便宜占。”叶枫心中一荡,情不自禁问道:“占什么便宜?”不知何时云无心骑着西施,飞到了他的身前,鼓着腮帮子,缓缓说道:“有个男子一直纠缠着我,可是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让他知难而退。” 叶枫叫了起来:“你要我做挡箭牌?”声音却无半分怨恨之意,反而喜滋滋的。云无飞秀眉一蹙,白了他一眼,怒道:“你不愿意么?”叶枫忙道:“愿意,一万个愿意。”云无心转怒为喜,道:“你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心我有你苦头吃。”叶枫嘴里嘀嘀咕咕:“这种事我肯定会答应的,何必要绕一个大圈子,瞎折腾一通?好好的裤子,被扯得七零八碎,唉。” 云无心昂着头,撅起嘴巴,道:“哼,你懂什么,倘若我一开始便向你明说,你必然会翘起尾巴,趁机向我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叶枫急道:“我不是那种人!”云无心厉声喝道:“你就是那种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趁人之危,浑水摸鱼!” 叶枫不敢再争下去,唯恐又惹祸上身,道:“是,是。”云无心朗声道:“我若不狠狠挫了你的臭脾气,你如何会老老实实听我吩咐?为什么囚犯收监前,会被打杀威棒?这就是驭人的手段。凡事以我为主,为我所用,才不会出乱子。”叶枫心里忿忿说道:“臭小娘们,不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么?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众人驾着大鹤,返回了山顶,四少女道:“不妨碍你们了。”说着笑嘻嘻携带大鹤扬长而去。两人四目相对,十分尴尬忸怩,叶枫忙将眼睛移开,假意去看四周的风景。 云无心跺了跺脚,冷冷道:“啍,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很丑么?我看你长得也不怎么样。”说着一对圆圆的眼珠在叶枫身上横看竖看,白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油腔滑调的臭大叔,又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落入你的魔爪,你很开心是么?” 叶枫见她神情妩媚,眼波温柔,早已喜不自禁,身子转了几个圈,道:“这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云无心大笑道:“你别转了,白花花的肌肤,把我的眼睛都快晃花了。”叶枫猛然想起自己臀无布,当下“哎哟”一声,忙并拢夹紧双腿,尽量把暴光的部位缩到最小,脸红得似喝醉了酒。 云无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真是活该!”叶枫心道:“我光着屁股与她在一起,被那些恶毒阴损的人知道,更得添油加醋,中伤诬陷云姑娘,到时倒霉的人还不是我?”双目左右打量,忽然见得不远处小池溏长满了绿油油的荷叶,顿时计上心头,右手指着前方,道:“咦,看谁来了?”云无心不知有诈,忙回头去看。 叶枫哈哈一笑,跃起身子,踩着草尖,窜了过去。云无心一惊,以为他想逃跑,喝道:“不许走!”拈起数片叶子,手指轻弹,叶子如一枚枚锐利的暗器,嗖嗖作响,往他背后射去。叶枫笑道:“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能走到哪里去?”身子扑了下去,整个人如一块滑板,竟顺着草尖上向前疾冲。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一百多斤的身躯,此时仿佛一根毫无份量的灯草,所到之处,居然没有一根草尖折弯摇晃。那些叶子从他头顶飞过,击中几株小树,只听得“喀嚓”几声脆响,小树似被快刀掠过,轰然倒地。叶枫采了两朵荷叶,一朵挡在裆部,一朵遮往屁股,两者被一根极长极柔的草梗系住,绑在腰间,虽然不太美观,但总算避免了出大丑。 叶枫拍了拍手,跟着跳了起来,两片荷叶随着他的动作,贴在肌肤一张一合,宛若两把晃动的扇子。云无心笑得腰也伸不直,指着他道:“人家是白马王子,你却是青蛙王子。”叶枫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精致的鼻梁上沁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心道:“老天既然给了她魔鬼身材,为什么不给她天使般的容颜呢?”情不自禁流露出怜悯之意。 云无心冷笑道:“是我吓到了你,还是你觉得我可怜?或者你认为和我这个丑女人在一起,让你丢脸受委屈了?”叶枫沉吟道:“一个人倘若心术不正,纵然长得倾城倾国,只怕别人也视她蛇蝎,避之不及。”云无心道:“只怕你见了长得不好看的女人,避之不及吧?” 说话之间,两人到了溪边,云无心痴痴看着映在水里,自己黄澄澄的面孔,叹了口气,道:“是女人都想自己长得美丽。”叶枫心中叹息:“只可惜你不是美人。”云无心冷冷道:“你说我一天到晚做着美女的梦,可惜这个梦,我永远实现不了。” 叶枫见她面色不善,忙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干笑道:“在下胡说八道,你也当真?”云无心揉着脸颊,悠悠道:“打耳光就想蒙混过关?我看应该撕烂你的嘴巴,我本来就是美女,没有几个女人有我长得美。”叶枫听她说得自信,不由心中疑惑:“莫非她是狐仙,有几张不同的脸孔?”偷偷往她身后望去,是不是想看看她有没有长着尾巴? 云无心噗嗤一笑,道:“我是凡人,不是狐仙。”慢慢弯下身子,一张脸浸入水中。叶枫心道:“她被我气得想哭,却又要逞强,待会脸上湿嗒嗒的,反正她决不承认是泪水。”忽然清澈的溪水有了色彩,是云无心脸上的颜色,这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云无心的脸似剥了壳的鸡蛋,黄澄澄的颜色不一会儿被溪水洗得干净,露出一张娇美洁白的脸蛋来,叶枫目瞪口呆,叫道:“这绝不可能!”云无心抬起头来,一口水喷在他脸上,格格笑道:“我脸上长了几个痘,不敢用手去挤,怕弄破了相,所以就涂了药物在脸上,你居然把我当成丑八怪,黄脸婆!” 不由得越说越气,双手在他背上一推,叶枫站立不稳,仆倒水中。云无心死死按住他的脖子,一口口溪水灌入他腹内,狠狠的道:“我还没嫌弃你呢,怪妄自大、愚蠢可笑,贪婪好色的怪大叔,又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人物。”叶枫手脚乱舞,道:“你整我可以,就是不能弄破荷叶!哎哟哎哟,破了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霸道大叔 “你须得明白,我是主角,你是配角,一切由我说了算,你不得擅作主张。”云无心撸起子,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竭力想要做个凶巴巴,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皮的泼妇。叶枫与她相距甚近,只见她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洁白的肌肤透着嫣红,不由得暗自叹道:“长得真美。” 云无心见他神情恍惚,知道他迷恋她的美色,心中甚是喜欢,面上仍然冰冷高傲,伸出右手在他额头一戳,道:“你是不是想阴奉阳违,说一套做一套?”叶枫脑袋如捣蒜一样,道:“在下不敢,姑娘要我向东,在下决不往西,姑娘要我站着,在下绝不躺着。” 心中正如云无心所说,又是另一套想法:“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你像小猫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咱们十指紧扣,喃喃细语,只愿永远不要天亮。”想到此处,全身热烘烘的,目光更是飘忽不定,只差没有涎水长流了。 云无心听不明白,道:“你无缘无故躺下做甚?”说到此处,猛然领悟到叶枫话中意思,登时面红耳赤,反过手来,把叶枫打翻了个筋斗,怒道:“你敢躺下,我便教你从此醒不过来。” 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眼睛凝视着她,道:“是,在下就不睡觉,十二个时辰眼睛不眨一下,牢牢盯着你,这样一来既没有违背姑娘的命令,那些不识相的蚊子虫豸,再不敢骚扰你,脸上便不会长痘痘,也就不用涂药物了。” 云无心想起十二个时辰被他目不转睛盯着,全身毛骨悚然,脸色突变,气急败坏道:“谁要你一天到晚盯着我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骗他而已。”叶枫道:“万一他不甘心,暗中观察你,我倘若不与你形影不离,不分白天黑夜,大秀恩爱,岂非要露出破绽?” 云无心明知他趁机占便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掴过去,教他就此闭嘴。可是的确有这种情况存在,也不便反驳,怒道:“咱们又不是夫妻,干嘛要形影不离?你敢与我纠缠不清,当心我打断你的双腿。” 叶枫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若是老夫老妻,激情早被柴米油盐,生活琐事磨得干净,不分场合秀恩爱,岂不让人生疑?只有少年情侣,你浓我浓,热情如火,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正如白居易所说,昼听笙歌夜眠醉,若非月下即花前。人前人后不大秀恩爱,太不正常了。” 说着目光闪烁不定,仿佛要喷出无数让云无心软化屈服的火焰,带着挑逗邪魅的口气问道:“你说正常么?我觉得一点也不正常。”云无心忍无可忍,把他推出数尺开外,厉声喝道:“你再不三不四,胡说八道,当心我取了你的性命!”反手一掌,将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叶枫见她动了气,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云无心脸色铁青,胸部起伏不定,显然恼怒到了极点。叶枫暗暗叫苦:“她心胸狭隘,我与她开玩笑做甚?”云无心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他,又指了指地下。叶枫一怔,心道:“要我坐下做甚?莫非想与我讲大道理?师父喋喋不休说了几十年,我还不是左耳进,右耳出?”缓缓坐了下去。 云无心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全身放松,做深呼吸。叶枫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她要我做挡箭牌,不过是幌子罢了,其实她想和我阴阳双修,增加她的功力,恐怕不出数天,我便将化为一堆白骨。”挺起胸膛,准备跃起。 就在此时,云无心凌厉如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那威势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姑娘,倒似纵横江湖多年,睥睨众雄,杀人如麻的英雄豪杰。叶枫伸直的腰,蓦地松下来,双眼半睁半闭,偷偷瞧着地她。 云无心静坐半晌,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叹了口气,苦笑道:“唉,我是病急乱投医,把流氓大叔当成救星,我真是太傻太天真,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的人,能有多好的人品和声誉?如今火烧眉毛,换人亦是不及,我算不算自作自受?” 叶枫听她喃喃自责,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不觉又神气起来,心道:“天下千千万万的男人,只有我一人能让你逢凶化吉,渡过难关。”云无心一拉他的手,牵着他跃了起来,冲着他长揖到地,道:“小女子的事,就有劳你了。”叶枫双手抱肘,神色自若,毫无受之有愧的意思,微皱眉头,道:“只怕你受不了所谓的委屈和羞辱。” 云无心身子一震,强忍着怒气,咬着嘴唇,道:“你又想做什么?”叶枫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见得泪水在她眼眶中滚来滚去,极是不忍,转念一想:“她撕破我的裤子,害得我出大丑,我只不过扳回一局而已,为什么要可怜她?”于是硬着心肠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在下并不勉强。”云无心定了定神,道:“你说。” 叶枫皮笑肉不笑道:“若想那人死了心,我们唯有假戏真做。”云无心大惊失色,叫道:“什么?”叶枫嘿嘿笑了几声,右手一伸,揽住她的腰肢,接着轻轻一带,云无心身不由已,倒入他的怀中。叶枫只觉得满鼻幽香,手上腻滑细嫩,情不自禁将她揽得更紧了。 云无心怒道:“你想占我便宜不是?”扣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扳。叶枫便如一只手要断了似的,痛得失声大叫:“你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的忙啊!”云无心怒气冲冲,手臂往外一推一送,叶枫坐倒在地。喝道:“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色心不改!” 叶枫哈哈大笑,道:“难道照你所想,我们应该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保持三五尺安全距离,是也不是?”云无心脸红了一红,道:“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叶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道:“错了,我现在就是你的情人。”心道:“也就是你的心肝小宝贝。” 云无心甚是焦急,跺脚说道:“你假公济私,居心不良。”叶枫摇头叹气道:“情人嘛就应该如胶似漆,你靠在我肩上,我揽住你的细腰,眉目传情,恩爱缠绵……”云无心双手捂着耳朵,急得要哭了出来,道:“求求你,别再说了。” 叶枫心道:“看我霸道大叔如何收拾你。”恶狠狠地把她的双手从耳边拉开,目露凶光,厉声说道:“你不得也得听,你选择相信我,就必须由我说了算!”说着低下头去,在她柔软光滑的秀发上轻轻一吻。 云无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起右掌,往他脸上掴去。叶枫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敢打下去,咱们就一拍两散,你就等着那人与你纠缠不清。”脸颊向她的手掌凑了过去。云无心连退几步,道:“不……不……” 叶枫抢了上前,右手揽住她的细肢,云无心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全身酸软,竟不知反抗挣扎。叶枫趁热打铁,在她额头连吻几下,心里早已大乐:“不是我没有当种马公猪的本事,而是写书的老先生自命清高,阉割了我的某些特长,唉,他奶奶的,让多少美女避免了失身之祸!”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无心“哎哟”一声,推开叶枫,满脸通红叫道:“这下……你……满意了?”叶枫摊了摊手,微笑道:“我们现在不把戏演好,过几天被人拆穿,可就难看得很了。”云无心脸上微微变色,尚未发作出来,叶枫却抢在先头,厉声说道:“不许用这种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你须得牢记在心,我是你深爱的恋人,看我就要含情脉脉。” 云无心喝道:“我受不了你!”转身便走,路边几株小树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对象,噼哩啪啦,被她击倒在地。叶枫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身影,把摊开的手掌收拢,仿佛什么东西被他紧紧攥着,微笑道:“除非你不想把我当棋子,否则你不得不忍受我。” 正如他所判断的,云无心宁愿承受他的骚扰,也不愿接受那个人的情意,显然对那人已经深恶痛绝了。相处了几天,云无心发现叶枫并非想象中的好色下贱,装腔作势的居多,几乎不做浑水摸鱼之事。 而且他机智灵活,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之中,她眼中的高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柔情。心里甚至不想那一天的到来,那个人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整天与大叔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岂不妙哉?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时光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愿而停止。 这天一大早,云无心安排人手,在小溪两岸排开数十席,叶枫不明其意,问道:“为什么要放在溪边?”云无心嫣然一笑,道:“因为来的都是不可理喻,目空一切的怪人,狂人。”她接着瞟了叶枫一眼,幽幽说道:“我碰到的都是不正常的人。” 说话之间,派出去的几十只大鹤相继归来,每只大鹤背上皆坐着人。这些人精力旺盛,在鹤背上手舞足蹈,唱着又荦又腥的曲子,把纯静宁谧的天空,沾污得乌烟瘴气。大鹤仿佛因为驼载了他们而感到羞愧,发出一声声无奈的呼喊。 云无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道:“想指望这些人重振大同教雄风,只怕无法如愿了。”叶枫问道:“这些人是?”云无心道:“都是大同教头面人物的后辈,也就是今天盖世之才大会的主角。”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酸楚。叶枫心道:“这些人很差劲么?” 等到这些人降落,叶枫着实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得滚圆,简直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有几人身穿魏晋古人服饰,背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练丹炉,冒着腾腾热气,手中还牵着条巨大凶猛的吐蕃巨獒,围着叶枫汪汪大叫,喧闹不已。 叶枫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狗,有些骇然,不由得退了几步。那几人哈哈大笑:“只有狗怕人,岂有人怕狗的道理?你忒也太胆小了。”一人占着一张桌子,自顾坐下,自有杂役端上酒食。那几人一坐下,便招呼各自的爱犬:“宝贝,到我腿上来。” 那几条巨獒好像习惯了这种场合,轻轻跃到各自主人腿上,在主人怀里蹭来蹭去,口中呜呜低叫,仿佛撒娇的小女人。主人放声大笑:“咱们喝酒吧。”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递到巨獒嘴边,藏獒跟着饮了一口。 叶枫心道:“人狗同食,好深的感情。”云无心神情诡异,不知是悲伤还是恼怒?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腻腻的温言软语,当中夹杂着轻柔放荡的笑声,妖妖娆娆,令人魂不守舍。叶枫转头望去,登时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再也无法合拢。 这一拔人个个是帅哥美女,只不过帅哥抱着帅哥,美女搂着美女,一对对言笑晏晏,神色可亲,仿佛好得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但见一男子将保养得比女人还要细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另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嗓音压得极低极缓,刻意装得柔和温顺,道:“死人,你天天睡我,只知道自己快活,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什么时候娶我啊?我要光明正大做你的妻子。” 那男人凑过头来,把他的嘴唇吻得嗞嗞作响,双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着,笑咪咪的道:“你我爱如深海,情比金坚,岂是一纸婚书证明得了的?谁不知道我眼中只有你小宝一人?” 一浓妆艳抹的少女吃吃笑道:“谁不知道安少爷发誓就是放屁,花心大萝卜一枚?前几个月与姓董的海誓山盟,要与别人白首终老……嘿嘿。”安少爷脸色铁青,怒道:“燕双双,你胡说什么?” 燕双双撇了撇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会冤枉你吗?安十桌?”叶枫一怔,心道:“安十桌?”随即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个姓安的是花花公子,到处沾花惹草,情人多得十桌也坐不下,这个燕双双说话好阴损。” 云无心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争吵。小宝眼眶一红,流下了几行泪水,拳头捶着安十桌的胸脯,道:“你骗了我的身子,又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你恨你恨你!”安十桌吻了吻他的额头,道:“这泼妇只会搬弄是非,自己满床人,还敢笑别人?”直直一掌往燕双双劈了过去。 燕双双退了几步,道:“我满床是人,那又怎么样?我从没有说我忠贞如一,有始有终。”一捏怀中女人的下巴,笑嘻嘻道:“你愿意与我生死与共么?”那女人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不过玩玩而已,等对彼此的新鲜劲过了,就拍屁股走人,咱们互不打扰。” 叶枫心道:“放得好开,魔教妖人,果然邪气十足。”不由得向云无心瞧去,心道:“她现在正色庄容,是因为我和她还不太熟,到了真正熟悉的地步,是不是……嘿嘿。”一时之间,心旌摇荡,飘忽不定。 云无心知道他又心猿意马,浮躁不安,悄悄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他腰上一块肌肉,用力一扭。叶枫不敢出声,咬着牙齿,强忍着痛。燕双双哼了一声,道:“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装什么清高?” 安十桌怒不可遏,喝道:“你找死!”两只袍中登时鼓起一阵劲风,跟着向前推出。燕双双冷笑道:“和我耍什么威风,我会怕你不成?”十指屈起,如猛禽锋利的爪子,转到安十桌右侧,十指狠狠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逼宫 安十桌微一斜身,右脚抬起,踢向她的下阴。燕双双脸一沉,道:“你要不要脸?”腰肢晃动,十指不断向他腰间插去。安十桌冷笑道:“你就光明正大得很。”身子左转右绕,步法极是灵巧,如条蟒蛇一样,燕双双的指头沾也沾不上他的衣角。 与安十桌一起来的几对男子哄然大笑,道:“燕姐姐,凡事留余地,你今天对他不依不饶,狠狠地榨干了他,明天他拿什么来讨你欢心?”小宝泪水又流了出来,道:“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只会勾引别人的男人。”安十桌笑道:“我只爱你一个人,你该放心了吧?” 小宝破涕而笑,道:“这还差不多。”叶枫心道:“大同教二代子弟嚣张跋扈,荒唐谬妄,毫无胸襟气度,这他娘的也叫盖世之才?那老子岂非成了大圣人,大神仙?就凭这些人,也想推翻武林盟?没有被别人消灭,已经谢天谢地了。” 忽然安十桌骂道:“他奶奶的!”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冲去。燕双双放他过来,左手疾翻,按住他的肩头,右手扇了他几记耳光。众女子拍手叫好,那几对男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安十桌脸皮涨得发紫,猛然大吼一声,身子原地打转,脑袋砰的一声,顶在燕双双肚子上。燕双双即将堕地之时,双手按住地面,腰身蓦地如拱桥般挺起,更衬得身躯凹凸有致,曲线流畅。 那几对男子瞪大眼睛,大呼小叫道:“好细的腰,好大的胸,哎哟哎哟,我要流鼻血了!”安十桌笑道:“姐姐我好渴,我想吃奶!”俯首往燕双双胸口凑去。燕双双怒道:“去你妈的!”左脚向他嘴巴蹬去。 安十桌哈哈大笑,道:“我妈人老珠黄,早就断奶了。”往边上纵出,顺势扯下她的鞋子,放到鼻前用力嗅了几下,啧啧叫道:“姐姐,你的脚好臭!唉,满床的男人,我摸一下,他摸一下,再香的脚也都弄臭了。” 燕双双羞愤交加,双脚忽然如剪刀一样,夹住安十桌的腰部,一抛一甩。安十桌登时立足不稳,头下脚上,翻了个筋斗。燕无双斗然跃起,冲起丈余高,随即直直堕了下来。那几个男人叫道:“这磨盘般结实的屁股,让她一坐下去,岂非尿屎迸溅?” 安十桌吃了一惊,忙使个“懒驴翻身”,就连打了个滚。燕双双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在半空换了个姿势,双手箕张,向他顶门抓来。安十桌身子急缩,双手乱抓,恰好扯住燕双双垂下来的长发,手腕向上一翻,燕双双似口麻袋一般,被他从头顶甩了出去。 那几对男子大笑,道:“你再往她身上一压,那便降服了这头母老虎。”小宝大叫:“你……你……我不理你了!”安十桌道:“你们说得是!”一个虎扑,压在燕双双身上,不怀好意地扭动腰肢,与她柔软丰满的躯体剧烈的摩擦着,道:“你服不服啊?” 燕双双抬手一掌,啪的一声,把他击飞出去。接着踊身一跃,骑在他身上,伸手在他胯间一掏,往他脸上吐了口痰,冷笑道:“就你这个小东西,也敢问我服不服?”小宝急道:“你胡说什么呢,他才不是小东西!” 那几对男子捂着肚子笑道:“原来他是残暴凶狠,野蛮悍勇的狠角色!”安十桌奋力一颠,两人在地上翻腾打滚,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叶枫冷眼旁观,见得众人神情兴奋,却无一人出来阻止,竟是任他们一直打斗。 转头又看云无心,她不知何时坐了下来,提着酒壶,自斟自饮,摆明了坐山观虎斗,置身事外。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云无心好像和他们关系不太融洽,甚至是有些厌恶他们。西门无忌要我擦亮眼睛,好好去看一看,他到底想向我表达什么?” 他接着又想:“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别人掩饰压制还来不及,为何还要我参与进来?莫非这又是个圈套?然后借我的嘴巴宣扬出去,给外界造成大同教一盘散沙,气数已尽的假象,然后诱使武林盟与它终极对决?” 这个判断是否准确?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免得成为他人手中的枪。这样惨痛的教训,对他来说,已经不止一两次。忽听得有人放声吟道:“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叶枫抬头望去,只见五六个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衣,头戴白玉发冠,长相俊美,宛若书生才子一样的翩翩男子,手舞足蹈,踏歌而来。唱到动情处,这几个男人各自取出一样乐器,海浪般栉次鳞比的节奏,时而缓和轻柔,时而紧凑激越,和流淌的溪水,拂面的山风相互呼应。 在天上飞翔的大鹤,似乎受到了感染,在他们头顶一圈一圈地盘旋着,轻轻扇动翅膀,轻轻呜唱着,生怕力道用猛了,破坏了和谐的气氛。叶枫只听得心里似百花绽放,春意盎然,暗道:“大同教二代弟子并非都是无能之辈。” 又偷偷瞧着云无心,见她撅着嘴唇,颇为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讥讽嘲弄之意。叶枫心道:“难道这些人名不副实?”这些人收起乐器,又从怀中取出其他东西。叶枫微微一笑,道:“原来有备而来。” 其中一人拿的是一轴画卷,徐徐展开,上面画的是颠沛流离,逃荒的百姓,图中的人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如孟子所说:“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之四方。”看一眼便会心生怜悯,悲苦。那些大鹤忽地嘶声长鸣,飞得老远去了。 叶枫心道:“今年好像没听过发生灾荒啊?”云无心悄悄坐到他身前,轻声说道:“北宋郑侠的《流民图》,就是这幅画击倒了拗相公王安石。”叶枫心中一凛:“那么他们想击倒谁?”不觉暗生警惕之心。 那人指着画面,长声叹道:“我们虽然锦衣华服,但是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四处流浪,无家可归!”他双眼环顾众人,朗声问道:“我们的家在哪里?”众人收敛笑容,齐声应道:“我们的家在江南,我们的家在中原!” 安十桌和燕双双早不厮打了,跟着放声附和。那人道:“大漠戈壁不是我们的家……”他拍着手掌,沉声吟唱:“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众人跟着唱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难以克制自己的情感,忍不住号啕大哭。云无心冷冷看着他们,眼中讥诮之意更浓。那人抹了抹泪水,大声道:“可是我们美好的家园,被一群无德无能的野蛮人霸占着,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人道:“驱逐他们并不难,最可恶的是我们当中有人消磨了斗志,竟然千方百计阻止大家回家!”一男子越众而出,伸手在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上一抹,只见石屑纷飞,凹凸不平的表面登时如镜子一般光滑。 叶枫见那人不动声色便露了一手高深莫测的功夫,不由得衷心钦佩。云无心在他脖颈中吹了口气,道:“他手里有能让石头软化的药物,吓到你了吧?”那人拿起一支铁铸的判官笔,嗤嗤有声,写下了:“鸱枭鸣衡轭,豺狼当路衢。” 云无心指着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鸱枭,豺狼,挡住了他们的道路。”叶枫暗自一惊,道:“你岂不是很危险?”云无心淡淡说道:“我一直活在危险之中。”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有义薄云天的大叔保护着我,谁敢欺负我?” 先前那人说道:“如果因为某个人的私念,别人就得受苦,甚至世世代代不得翻身,你们说我们是继续忍受,还是奋起反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众人叫道:“奋起反击,奋起反击!” 那人继续在巨石上写道:“圣君南面治,布政法新春。”云无心哼了一声,冷冷道:“简直痴人说梦。”叶枫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明白西门无忌的意图:“他自己不出面,却在背后怂恿这些人与云无心扳手腕,他要擦亮眼睛看一看,原来是要我看云无心众叛亲离,不得人心,啍,什么盖世之才大会,分明是逼宫大会。” 他又想:“圣君南面冶,布政法新春。这不是摆明要赶云万里下台么?要我做教主,傻子也想得到,是要老子做替罪羊。”众人齐齐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云无心。叶枫只觉得热血上涌,也不管自己尚未看清形势,更不管自己原计划不参予他们的纠纷,只知道这么多人威迫云无心,他无法做到事不关己,手旁观。 于是他霍然而起,横在云无心身前,低声道:“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云无心伸出手指,在他背后轻轻写着:“大叔,你是个好人。”众人一惊,目光投向叶枫,问道:“你是谁?”叶枫道:“华山派叶枫。” 众人久居西域苦寒之地,听也没听过叶枫的名号,道:“关你甚么事?”云无心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道:“怎么不关他的事?他为了我,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燕双双微笑道:“云妹妹,你年经尚轻,不晓得孰轻孰重,你倘若与他在一起,真是糟糕透了。” 云无心斜仰着脸,皱眉说道:“为什么?”燕双双道:“你只有和景哥哥在一起,大家才会无条件支持教主,事情才会有回旋的余地。”云无心笑道:“景哥哥很好么?”燕双双道:“如果他不好,大家会支持他么?做人还是要务实点好,过于理想等于自找麻烦。”云无心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燕双双慢慢吐了口气,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云无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忽然出手如电,双臂一揽,紧紧抱住了叶枫的腰。叶枫大吃一惊,反击已然不及,只觉得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怒道:“你放开我!” 云无心道:“我现在叫他滚蛋,可以吗?”燕双双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万一以后他与你纠缠不清呢?”云无心倒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燕双双目中露出杀气,冷冷道:“斩草除根,杀!”云无心双手抚摸着叶枫的肚子,叹息道:“可是他对我很好,我不忍心下手啊!” 燕双双抽出一把尖刀,道:“你下不了手,我下得了手。”云无心把叶枫推了出去,道:“有劳姐姐了。”燕双双揪住叶枫的衣襟,美丽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道:“只怪你不识相,有些人你是爱不起的。”刀光一闪,向叶枫喉头划去。 忽然之间手腕剧痛,整个人莫名其妙飞了起来,只听得叶枫笑道:“接着!”燕双双一阵茫然:“怎么回事?”想凝聚力气,却发现身上已有几处穴道被封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云无心手中。 云无心凝视着她,道:“纵使我跟了景哥哥,你们就能消停下来么?反而我爹爹投鼠忌器,受你们的牵制。”燕双双见势不妙,干笑道:“姐姐和你闹着玩,你也当真?”云无心手指在她身上轻轻一划,燕双双衣裳上的扣子、带子非断即落,幽幽道:“你满床的男人,女人我都没说什么,我找一个男人,轮得着你唧唧歪歪么?” 燕双双脸色变了变,居然也笑了,道:“我不应该多管闲事。”云无心道:“没你的事,你去吧。”手上使劲,把她抛了起来。燕双双人在空中,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下面的人为什么个个抬头看着她?而且一个个目光灼热,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会托在云无心的手上?她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一条蜕了皮的蛇,光溜溜地在众人视线里飞翔。尽管她阅人无数,也不禁羞不可抑,欲护住几个重要部位,偏偏无法动弹。安十桌哈哈大笑,道:“历经千军万马,仍然坚挺高耸,一点也不松驰。” 就在此时,但见叶枫从桌上拿起三只空碗,向她这边扔了过来。燕双双骇然变色,暗道:“他要杀我么?”忍不住大叫道:“你……别……杀我……我……陪你睡觉……”话还没说完,三只空碗不偏不倚地罩住了她身上三个最重要的部分,粘性极佳,掉也掉不下来。 众人捶胸顿足,哇哇大叫:“真他娘的扫兴。”叶枫背负双手,慢慢向在巨石上写字那人走了过去,阴森森地道:“字不能乱写,更不能乱用。”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写了又如何?”叶枫道:“若想平安无事,就把它擦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情敌 叶枫不想与他争辩,在所谓的利益之前,谁都想占领道德制高点,哪怕是触目惊心的污点,也要想方设法把它漂白。经历了多次教训之后,叶枫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和这种人去费尽口舌讲甚么道理,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 只有把他打痛了,打怕了,他才会铭记于心,接受游戏规则。叶枫横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和你的狗一起上?”那人暴跳如雷,道:“谁说他是狗了?他是我的好兄弟。”叶枫微微一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祝你们好运。”一个“冲天炮”,往巨獒面门击去。 巨獒应变也是奇快,将脑袋歪到一边,张嘴向叶枫手腕咬去。叶枫飞起右足,往巨獒下巴踢去。那人迅捷异常的插了上前,格住了叶枫的招式,喝道:“追风,左边!”双手一连攻了七八招,缠住了叶枫。 追风纵了起来,从叶枫头不出如此肉麻的话,真受不了你们……”发足狂奔。荣景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因为他已经把仇恨放在心里。本来他还想给云无心留些余地,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不爱就是恨,他得不到的,宁愿亲手毁掉,也不愿别人得到。荣景道:“鞋合不合脚,衣裳合不合身,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能乱说呢?”云无心侧着头,终于第一次对着他露出真诚的笑容,道:“谢谢你。” 荣景冰冷的心仿佛被暖风吹过,微微荡漾着,暗自叹息道:“她之所以谢谢我,只是由于我的成全,我的放手,我无缘无故感动什么?”转头不去看她,冲着叶枫极其大度的说道:“恭喜你,赢得了她。” 叶枫摆手说道:“你错了,爱情不是赌博,谁舍得下注,谁赢的机会就大,只有你把她当成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才能真正的打动她。”他已经看出来,荣景对云无心压根就不是爱,而是摆着居高临下,逼她就范的姿态。 荣景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说什么都行。”这才看着云无心,道:“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决不是特地跑来向你说恭喜的。”脸上竟带着几分阴森森的邪气。 云无心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荣景反问道:“美*先,你说我该怎么做呢?”云无心沉吟道:“你准备来文的,还是来武的?”叶枫心里叫苦:“好鬼的小丫头,害得老子中了她的诡计,不得不为她卖命。” 荣景笑而不答,将一只右手递到叶枫身前,不动声色道:“我想听听阁下的意见。”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叶枫如何听不出来?心道:“想与老子扳手腕,我会怕了你不成?”当下打了个哈哈,道:“荣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下奉陪到底。” 说着走上一步,手腕一翻,握住了荣景的手。荣景道:“阁下的手粗糙干燥,想必曾经吃了不少的苦头。一个人一直被厄运困扰,无非有两个原因,一运气实在太差,二认不清形势,把垂垂欲倒的屋宇当成庇护之地,如何不自讨苦吃?”手上暗自加了几分劲力。 叶枫体内涌出一股内力,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荣景的逼迫,道:“依荣兄之见,在下该如何应对?”荣景道:“我看阁下天庭开阔,印堂发亮,双目炯炯有神,必是干大事之人啊,你当然会选一条光明灿烂的道路。”手上劲力又加了几分。 他并没有对叶枫抱着化敌为友的希望,况且在他的有生之年,恐怕也不会与叶枫做朋友,无论是谁,都不会对夺了自己爱人的人释怀。他只想让叶枫明白一件事,大势已经在他们这一边,云万里父女俩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没必要为他们殉葬。 叶枫道:“只要身边有美女陪伴,那条路是一定令人向往的。”他有意要挫挫荣景的傲气,使出了十足的力道,排山倒海般的向荣景涌去。荣景惊诧之下,反击已然不及,叶枫的内力突入他体内,震得他手臂似被烙铁烫了一般,一声低呼,忙不迭松开五指,退后几步,狼狈不堪。 还好叶枫一得手,就收回了大半的内力,纵然如此,荣景仍面色苍白,胸口隐隐作疼。叶枫道:“每次在下昂着脑袋,准备说大话的时候,事先都要看看脚下是否平坦。本来吹牛就像偷邻居小媳妇儿,是件相当心虚的事,倘若脚下再踩个空,岂非他娘得让别人笑得屁滚尿流?” 云无心“呸”的一声,笑容满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枫。荣景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极是憎恨叶枫,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动武呢?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云无心道:“你想和我谈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前途和命运 荣景看着她,微笑道:“和你谈命运,讲前途。”云无心居然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道:“景哥哥人脉广泛,处事得体,假如连命运之神都不垂青于你,世上的其他人也不用活了。你和我谈命运,讲前途,我惭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双眼左右观望,闪闪生光,好像在看地上有没有可以钻下去的窟窿。 叶枫心道:“笑里藏刀,假痴不癫,好狡滑的黄毛丫头。”荣景手指叩击着桌子,用力咳嗽了几声,云无心一脸茫然,道:“原来景哥哥肚子饿了,喂,那个谁谁谁,戴红头巾的那个大哥,别东张西望了,喊的就是你,麻烦你提一壸酒,端一只熟鹅过来。” 荣景凝视着她,语音突转严峻,道:“我谈的是大家的命运,前途。”云无心哈哈一笑,指着众人道:“他们精神无所寄托,放浪形骸之外,整日纵情声色,溺于喧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恐怕神仙也不如他们快活。”荣景哼了一下,嘿嘿几下冷笑,道:“这样的场面,教主最乐意看到的吧?” 云无心道:“你为什么这样说?”荣景笑了笑,笑得既有几分诡异,又有几分鄙视,道:“老一辈的风云人物已经枯木朽株,风烛残年,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年轻的一代声色犬马,各安天涯,毫无进取心。再过几年老的死得精光,少的又自甘堕落,谁还会记起光复中原,重掌政权之事?到那时教主地位稳若泰山,耳边再无人来聒噪了。”云无心道:“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揣摩教主的心事。” 荣景又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诮,道:“难道不是嘛?教主已经没有当年锐意进取,逐鹿中原的劲头了,因为他想做个安享太平的凡人,所以他只要暮气沉沉般的稳定,根本就不需要孤注一掷的冒险。”云无心道:“你怎么看出来的?”荣景道:“倘若教主还有抱负理想的话,就不会竭力打压主战派,就不会把大家的呼声当作耳边风。” 云无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荣景回答得很巧妙:“能够懂得温柔体贴,不去干涉参予男人的事,哪怕长得并不很美的女人,仍有让男人怦然心动的魅力。”云无心看着他,直言不讳道:“你是说我手伸得太长,有些事管得太多?” 荣景保持着迷人的微笑,道:“作为子女,当然义不容辞的站在自家父母一边,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错。”云无心道:“错的是我的父亲,他昏庸无能,无视民心,苟且偷安,一步步走向死胡同而不反省……荣景叹息道:“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查夫民心。” 云无心吃吃笑道:“倘若我能深明大义,与你们并肩作战,这样一来,我是不是有了让男人怦然心动的魅力?”荣景面现喜色,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大同教的福气。”云无心道:“准备指责别人的时候,要看看自己有没有犯错,只会为自己辩护,开脱,把责任推给别人,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荣景脸色一沉,道:“你难道还要错下去么?”云无心冷冷道:“难道只许你们给我父亲及我头上乱按罪名,就不许我们发声说话?你们好霸道的规定。”叶枫阴恻恻地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荣景强忍着怒气,道:“你说。” 云无心看着叶枫,道:“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江南真有诗上所说的那么好么?” 叶枫道:“迷蒙的烟雨、弯弯的石桥、高高的马头墙、幽深的小巷、密布的港湾、独钓的渔翁、秀丽的浣纱女、淡淡的远山、青青的柳叶、禅寺的钟声、柔软的吴语……怎么不令人向往?”他变戏法般地从怀中掏出几盒胭脂水粉,道:“还有女孩子的最爱。” 云无心神情如痴如醉,沉迷在叶枫诗画一样的描述之中,纤丽秀丽,清韵流转的江南,是多少男女魂牵梦萦的前世今生?过了良久,才长长叹息说道:“可惜大好河山,已经沦落他们之手,我们曾经是他的主人,如今却像盗贼一般,只能偷偷去看他。” 荣景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只是教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采取与武林盟和平共处的姿态,龟缩在寸草不生的大漠,我们大同教迟早会为教主今天的目光短浅付出惨重的代价。”语气亦是极不客气。 他抬起头,凝视着云无心,眼中仿佛有刀光剑影在闪动,冷冷说道:“大同教想要重振雄风,只有采取壮士断臂的决心,把一切阻碍以及不利于大同教发展的人,统统清理出去,哪怕他是大权在手的本教头面人物。” 叶枫心道:“这不是和西门无忌一样的想法么?都是要赶云万里下台。”云无心毫不畏惧地把目光迎了上去,两人眼里的十八般兵器在看不见的空间里交锋格斗,虽然大家看不到他们的厮杀,但仍感到莫名的惊心动魄,情不自禁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云无心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可知道我父亲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荣景神情有些紧张,道:“什么话?”云无心道:“我云某人在有生之年,不能带领大同教重返中原,死后必将遗臭万年,唉。”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荣景哈哈一笑,道:“你骗谁呢?倘若教主真有雄心抱负,早就挥师南下,何必在西域莽莽山河,冰天雪地中前瞻后顾,举棋不定,以至冷了十万教众的心?”云无心道:“你可知道我父亲每天睡觉前会说什么话?”荣景大笑,道:“但愿老天开恩,收了那些与我作对之人的狗命,从此以后,我云某人高枕无忧,万事大吉。” 云无心似乎没有听见他的热嘲冷讽,道:“入主中原,夺取政权容易,可是我拿甚么来守住胜利果实?”荣景哼了一声,道:“本教人才辈出,岂有守不住江山之理?说到底教主是怕下面的人太能干,风头盖过了他。”云无心懒得理会他,道:“倘若没过几年又被逐出中原,我云某人将是大同教第一罪人,死后有何面目见历代教主?” 叶枫向大同教二代众子弟瞥了一眼,心道:“都是些难当大任,不知天高地厚的酒囊饭袋,怪不得云万里要深思熟虑,不敢轻举妄动。”荣景嘿嘿冷笑,道:“可笑啊可笑,教主何时变得婆婆妈妈,尽是说些垂头丧气的话?难怪别人会说大同教已无阳刚之气,倒似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奄奄一息。连对自己人都没有信心,还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云无心道:“逞一时之能,享一时风光,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后人收拾的,这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叶枫道:“呸,那不过是率性而为的匹夫之勇。”云无心道:“为了实现远大的理想,忍受一时之辱,算不算懦夫,胆小鬼?” 叶枫竖起大拇指,大声赞道:“保持头脑清醒,行事理智克制,这是君子之勇!”荣景铁青着脸,道:“放屁,武林盟人心尽失,照样稳坐江山,只要我们掌握了政权,谁敢跳出来说个不字?纵然有那么几个人,恐怕还不够给我们祭刀,我就不信天下有不怕死的人!” 云无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莫非你真以为他们是随意一脚踩死的蚁蝼?抑或他们的命运如草芥一样低贱?你错了,他们是深藏在地底下的烈火,世上再厉害的强者,在他们的面前,都是似纸老虎般不堪一击。只有你把他们当成衣食父母,他们才会真心实意拥戴你,你的地位才会稳若磐石。” 叶枫不由得肃然起敬,心道:“与她的见识比较起来,我是大大的不如,大大的不及了。”荣景冷笑道:“你说得再冠冕堂皇,也只是为你父亲的软弱找借口。”云无心道:“因为我们大同教已经被大家抛弃过一次,所以我们更要吸取教训,既然要去夺取政权,就得有做好长期经营江湖的计划。如果我们还抱着以前以暴制暴,推倒重来的想法,注定又是昙花一现,无法在中原站得住脚。” 荣景一时无法反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云无心道:“我们既要有冲锋陷阵,万人难敌的精兵悍将,更要有能安抚人心,稳定局面的良臣谋士。”她眼光转向众人,脸上全无表情,冷冷说道:“我们不缺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但是我们没有以天下为己任胸怀的智者,这样一来和打家劫舍,明火执仗的流寇有什么区别?老天爷会让我们坐稳江山么?”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均露出了惊诧、佩服之意。原来他们都把云无心当作只会在云万里面前搬弄是非,阻碍他们实现理想的绊脚石,谁也想不到她竟如此精明干练,思路清晰。忽然之间,一人“砰”的一声,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喝道:“莫再为你们的贪生怕死,不思进取辩解了,大同教人才济济,就是你父亲不敢使用,更不敢让我们放手一搏。” 云无心微笑道:“霍哥哥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想必有了冶理天下的良计妙策?”霍哥哥淡淡道:“在我看来,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什么难的?”云无心道:“倘若有人吃不上饭,快要饿死了,哥哥该如何处置?” 霍哥哥笑了笑,道:“这不简单么,没饭吃可以吃面,吃小米啊,不会随机应变,固执刻板,这种人饿死了也是活该。”云无心又问:“倘若有人被人打压,心里苦得紧,哥哥又该如何应对?”霍哥哥大声道:“他可以读书写诗啊,读书可以让人心胸豁达,意境淡泊,久而久之,苦恼牢骚自然就没有了。”叶枫心道:“熬得好浓的一碗鸡汤,可惜没有几个人能喝得下去。” 云无心道:“各位哥哥姐姐都是不世出的人才,由你们打理天下,当真再好不过了。那些无知的愚民跟着我们大同教,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比如我们有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从此不必受生老病死的困扰。嫁不到老公,娶不上老婆也不打紧,男与男的,女跟女的,同样可以找到幸福。无论再刁钻刻薄的人,我们都有办法让他们服服贴贴,是也不是?” 叶枫暗道:“这小姑娘打别人的脸,打得真是巧妙。”众人知道云无心阴损他们,脸色极是难看,一双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云无心凝视着荣景,柔声道:“你应该能谅解我父亲的苦衷吧?他从来就不是大家所说的懦夫,他只是不能把大同教带向飞蛾扑火一样的毁灭!” 荣景沉默着,双手忽而握紧,忽而放松,他心中的变化是否如双手一样,一会儿气定神闲,一会儿焦虑烦躁?忽然他的双手紧紧握住,绷紧的肌肤可以看得出一根根青筋,他摇了头,道:“如今的武林盟内忧外患,此时正是我们最好出手的时候。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不是么?” 云无心道:“不是,妄想人定胜天,贪功冒进,才是取祸之道。”荣景道:“我承认我们自身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但是我们决不能因为有缺点,就不敢去拼去闯,我们可以在奋斗的同时,完善自己。”云无心道:“看来你们已经决定要做了?” 荣景道:“自相残杀,固然不祥,但是为了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就不得不清洗牺牲少数不配合的人,只有这么做,大同教才能继续生存下去。”云无心道:“我和我的父亲会一如既往的当你们的绊脚石。”荣景道:“在大家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希望你和你的父亲能够改变主意,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开创大同教的新局面,告辞。” 一切又恢复平静。 可是叶枫根本就平静不下来,他长长吐了口气,忍不住道:“你为什么就不可以说得委婉一些,那样的话,至少你可以多拖延一些时日。”云无心道:“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重返中原不过是借口而已,他们只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们自然是大同教老一辈人物。在他们没有死之前,他们决定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从而千古流名,永垂不朽!所以重返中原,推翻武林盟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当然知道后一辈子弟难成大器,一群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失败,从小在宠爱中成长的纨绔子弟,始终处于高高在上,俯视别人的位置,一直和现实脱节,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底层的艰辛?让他们掌权,怎么可能为那些卑微的人谋取利益? 正如一个文人,倘若他没有见过人间的黑暗,没有承受过无法想象的折磨,他拿什么来书写凄惨悲苦的文字?有些刻骨铭心的遭遇,不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喝着美酒,摸着情人细嫩光滑的肌肤,就能领悟得到的。可是他们不管这些,他们只要声誉与地位,哪管什么他们死后洪水滔天? 只不过云万里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不予配合,他们不得不作最后的孤注一掷。叶枫迟疑道:“你与你的父亲,能阻止得了他们?”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完全被孤立。云无心道:“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这是我们的底线。” 其实大同教面临和武林盟一样的困境,击败他们的不是什么外来力量,而是自己内部的腐烂。大同教比武林盟更幸运的是,云万里始终头脑清醒,洞若观火,不为喧嚣的声音所动,坚定不移的做大同教的守护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盟友 “岳重天生死不明,变革派已经土崩瓦解。” 武林盟主秦啸风听到他安插在变革派的暗桩禀告这个消息,居然一夜难以入眠。 他不知在床上翻了多少次身子,心中既燠热,又激动,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而他那两个十八岁的小情人早已累得如一滩烂泥,动也不能动了。 她们不明白这个男人忽然似野兽一样凶猛强悍,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个晚上都在变着花样折腾她们,尽管她们年轻力壮,也不吃消他这种粗暴的方式,蜷缩在床角,惊恐不安地看着秦啸风,哭着哀求道:“爷,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快要死了……” 秦啸风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也不穿衣服,光溜溜的走了出去。已是临近黎明,在他以前生活的城市,此时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而武林盟总舵却是一片寂静。 他习惯性地屏住呼吸,因为这里的空气似乎带着奢侈靡烂的味道,不一留神吸得多了,便会产生马上去做坏事的冲动。好像天底下最荒唐无耻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从来不去考虑为国为民的正经事,*,寻欢作乐的生活才是他们人生的首要大事。 他们早已记不起去年年底惨败大同教一事,死者殷红的鲜血,也早成了他们杯中的酒液。武林盟的荣辱兴衰,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无论是谁掌权,他们都能活得很体面。所谓的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说得隐晦点,就是没有道德操守,心无敬畏。 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女人吃吃的笑声:“坏蛋,你睡了我姐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我们俩姐妹一起服待你,羞不羞人啊?”男人笑道:“不相互比较,我怎么知道是姐姐厉害,还是妹妹厉害呢?你们是一个个与我较量,还是姐妹一起上?”调情戏谑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春色撩人。 秦啸风静静地听着,心跳得飞快,忍不住想起了屋内那两个含苞欲放的小情人。以前他严格要求自己,不酗酒、不赌博、更不近女色。他也看不起那些放纵堕落的人,刻意地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自从那次大败归来,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不但经常和那些帮派领喝得酩酊大醉,一晩上输几百上千两银子是寻常事,而且他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公牛,天天都要找不同的女人。 好多人说他终于脑子开窍了,懂得享受人生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戴上同流合污的面具,是在隐藏自己的目的,对于权力的向往,他从没有淡忘,他更不甘心做被别人掌控的傀儡。 堂堂七尺男子汉,凭什么向别人低头哈腰,任由别人呼来喝去?他偏就不信邪,为什么武林盟主不能掌握权力?他就要打破这个狗屁规定,做真正可以发号施令,能够调兵遣将的武林盟主。 当然他清楚得很,要实现这个目标,至少在若干年之后。目前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他都不能操之过急,相反要以滴水穿石,蚂蚁搬家般的毅力,一点点地达成梦想。在此之前,他还是要低下高贵的头颅,在那些大佬面前扮孙子。 他居住的房子,位于武林盟总舵最高处。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沉睡中的武林盟,仿佛那些白天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大佬全匍伏在他的脚下。或许只有此时此刻,他才有君临天下,睥睨群雄的感觉。 变革派出人意料的崩溃,对他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虽然无法一下逆转局势,但是他可以收获一个极其重要的盟友。通常的历史转折点,不正是由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构成的吗? 他忽然看到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往他这边走来。那人满头的白发,竟然盖过了灯笼的光芒。秦啸风深吸了几口气,仍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他相信那人一定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因为他们的人生轨迹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抱负远大,却遭到三巨头的打压,难有出头之日。所以他们有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亦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与那人结盟成功,等于在武林盟上层人物中打入一个楔子,将会有更多的人站在他这边。 他轻轻咳喇了一声,黑暗中立即走出几个人,捧着酒菜,以及几个精致奢华的盒子,轻轻地放在他的脚下,接着悄无声息地退下了。那人见得秦啸风身无寸缕,不由得大吃一惊,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 秦啸风微笑道:“余掌门德高望重,素来为秦某敬仰,在下不穿衣服,才显得对余掌门坦诚相见。”原来来者是华山派掌门人余观涛。由于叶枫与大同教的密切关系,武林盟上下无不对他防范甚紧,好像和他说一句话,便会被他立即泄露到大同教去。 这大半年来,他简直度日如年,宛若钻入风厢中的老鼠,夹在中间受气。倘若他安于现状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本来可以集中所有的资源,去实现他的宏图伟业,却被那些连他也说不清楚的烂事牵制了所有的精力。 这大半年来,他一直留在武林盟总舵,就是希望能够修与各门派的关系。可是别人始终对他敬而远之,完全无视他的善意。他不怪大家对他刻薄,他只恨叶枫给他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得知秦啸风深夜找他有事密谈,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犹如刹那间被人推入万丈深渊,全身冷汗淋漓:“一定是三巨头想出了对付华山派的办法,然后通过姓秦的木偶向我传达。”他忽然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命运居然被别人操纵在手里。 当秦啸风口中缓缓说出“坦诚相见”四个字,他头脑一陈晕眩,仿佛全身都被掏空了,也不顾自己失态,一屁股跌坐在秦啸风对面,心道:“什么坦诚相见,就是要我做好思想准备,你已经被淘汰出局了。”一滴滴汗水落在石板上。 秦啸风以为余观涛被他的寸缕不着给吓住了,斟满一杯酒,递了过去,道:“余掌门,请。”余观涛心道:“他是效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这一招果然狠毒厉害。他们会在华山派选谁来接替我的位子?我真的完了么?” 登时脑子转得飞快,却也想不出华山派有谁可以担任掌门人,又想:“是了,他们就是要找些没用的人,便于控制。”不由得哆嗦着双手,酒水不断泼在衣服上。 秦啸风见他神情惊恐,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暗道:“他也是可怜,位列五大掌门,却处处受气。”举起酒杯,咕嘟一声,饮得干净。 余观涛定了定神,寻思:“我经营华山派几十年,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纵然我退位,还不是我说了算?”蓦地心下宽慰,道:“多谢盟主。”一饮而尽。 秦啸风道:“余掌门尽职尽力,为武林盟的繁荣稳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秦某能够坐稳盟主位子,离不开余掌门的鼎力相助。” 余观涛心道:“先给我戴一顶高帽子,假惺惺地总结我一生的功绩,然后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道:“为武林盟鞠躬尽瘁,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 秦啸风叹道:“余掌门忠心不二,未老先衰,秦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恰好有个相交多年的朋友,自西北归来,带了些天山雪莲,据说能够延年益寿,强筋助阳。秦某借花献佛,恭祝余掌门六脉调和,再为武林盟效力一百年。”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数十朵天山雪莲,似一张张绽放的笑脸。 余观涛有些忿忿不平,心道:“几朵天山雪莲花,便把我给打发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笑道:“一百年怎么够呢?我还想再向老天借五百年。”毫不客气地收起天山雪莲。 秦啸风脸色郑重,道:“在众多大门派当中,就数华山派处境最为艰难恶劣,既无经商赢利之资源,又无肥沃多产的田地,唯有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方可维持华山派运作。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有余掌门的运筹调度的本领?” 余观涛面有得色,暗道:“这还差不多,苏云松他们不过仰仗先人遗留下的祖业,得以纵横天下。我接手华山派的时候,几乎一无所有,硬是被我以一己之力,发展到今天地步,论本事我不输任何人。”道:“不能因为自己的运气不好,就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越是处境险恶,越是要发奋图强,闯一番事业出来,教别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 秦啸风苦笑道:“秦某身为盟主,却和聋子瞎子区别不大,整天在台上说着几年要上几个台阶,把武林盟打造成古往今来第一强大的联盟的大话,却不知有些帮派竟过得如此窘迫,落魄。自己内部的事情都搞不定,还谈什么远大理想?不是睁眼说瞎话,自欺欺人么?” 余观涛闻得他身上酒气熏天,心道:“你不过是受人节制,不能自主的傀儡而已,武林盟的大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当真烈酒壮气势,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了。”道:“盟主有那份心意,大家已经感激不尽了。” 秦啸风摇了摇头,道:“倘若秦某不采取实际行动,岂非寒了那些至公无私的好汉子?从今以后,谁肯为武林盟卖命效力?”打开另外几个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叠叠银票,以及田契。余观涛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之间,他心中情不自禁冒出一个念头,像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本该早就可以想到,只是自己一惊一乍,忘了往那方面去深想。心道:“原来他想拉拢我,他不甘心做别人手中的木偶。” 他随即又想:“我还不是一样不甘心位居他人之后?他想我这里获得好处,可是他能给我什么利益?金钱,地产,把我看得也没追求了。”只有权力才可以打动他的心!自从他接手华山派掌门那天起,他就一直为实现自己的欲望而奋斗! 超越华山派历代掌门,把华山派带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杨洁虽美,也只是在他心中荡起微微的涟漪,唯有炙手可热的权力,让他心动到至今。半夜醒来,他不是看枕边人,而是看自己的双手,暗暗问自己:“今天我得到了什么?明天又将得到什么?” 被弄得焦头烂额的他,心里泯灭已久的欲望仿佛刹那间被点燃:“我送他上位,他给予华山派天下第一的身份,除非这样,才有合作的可能。”当下皱眉笑道:“我一大把年纪,还要这么多财产做甚?” 秦啸风道:“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华山派处境艰难,是余掌门本事不济么?三巨头呼风唤雨,是他们神通广大么?非也,一个人所掌握财富的多少,才是决定他做多大的事关键。倘若三巨头与余掌门一样白手起家,一定不如余掌门做得出色。” 这番话尽管有强词夺理,但余观涛听得浑身热乎乎的,好像有遇到了知己好友,憔悴的脸上泛着红光,道:“三巨头德才兼备,威名远播,我余观涛什么角色,敢和他们相提并论?”心里却道:“我并比不他们差。” 秦啸风道:“大家相处多年,谁毫无怨言,踏踏实实做事,谁夸夸其谈,虚有其表,不都是心知肚明么?”他仰天叹了口气,道:“如今武林盟某些豁出胆子,不要脸皮敢吹嘘编造的人,被人当成能人异士,备受追捧。本份守己的老实人,倒成了祸害,四处吃瘪,难有出头之日。实干倒霉,胡扯吃香,我秦某难辞其咎。难道不是到了该改变游戏规则的时候么?” 余观涛心花怒放,脸上根根皱纹舒展开来,可与盒里的天山雪莲一比高下,搓着手笑道:“盟主肯涤瑕荡垢,除旧布新,我们那些老实人惟有肝脑涂地,报答盟主的知遇之恩。”既巧妙地要求秦啸风信守承诺,又向秦啸风表了忠心。 秦啸风笑了笑,笑得很奇怪,很神秘,道:“变革派的覆灭,全是余掌门的精心布局。旁人不知也就罢了,难道我也不知么?”余观涛脑子“嗡”的一声响,险些跳了起来,瞠目结舌道:“变革派……我……”秦啸风道:“若非余掌门安排叶枫深入虎穴,变革派岂能灭亡?这天衣无缝的筹划,岂是三巨头所能想出来的?” 余观涛道:“这……这……”他定了定神,道:“变革派倒行逆施,为非作歹,再不出手遏制的话,只怕迟早会给江湖带来一场浩劫。大家又自顾着自己,却不知即将大祸临头。我也是看不下去,自行主张,想不到叶枫争气得很,居然大功告成。” 秦啸风道:“余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拼命藏着掖着,谁知道你出了力,做了事?华山派排名靠后,本来已经极不公平。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落在别人身后?明天我打算召集大家,给华山派争取应得的利益,你觉得怎么样?” 余观涛大喜过望,道:“盟主的大恩大德,余某铭记于心。”秦啸风笑了笑,道:“余掌门立下不世之功,这下三巨头有什么理由拒绝?”华山派地位提高,三巨头自然心生厌恶,将矛头对着余观涛,而他成了各方都争取的对象,获取权力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也许余观涛以为捡到了一块肥肉,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啸风只是把他当成往上爬的石阶?余观涛一怔,秦啸风已悄然立起,返回屋中。 那两个少女大惊失色,道:“爷……别……”秦啸风哈哈大笑,道:“我用人格作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出山的猛虎,扑了上去。” 天将破晓,余观涛只觉得心里一片光明。 他想不到机会来得如此突然,他很想笑,又想哭。谁知道他追逐权力的过程,忍受了多少的悲哀和痛苦?谁能了解?还好这一切即将过去。 他更想喝酒。酒既能消除痛苦,又能燃烧热情。他要像火焰一样,把事业越烧越旺。 此时已有商铺开门营业,当然能够在武林盟总舵开店做生意的,都是大有来头的人。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面摊前,喝着豆浆,啃着鸭头,居然是“洗剑山庄”庄主苏云松! 但是洗剑山庄做出来的豆浆,不知要比这里好几千几万倍!况且苏云松在美食方面是个极其挑剔的人,接着他又看到德兴方丈,莲花道长提着花生米、卤大肠、小笼包、油条走了过来。 苏云松已经看到了他,向他招手叫道:“老余,过来坐坐?”不管他答不答应,开始吩吩店家:“来碗正宗的陕西羊肉泡馍,肉要烂,汤要浓,还要辣一点。” 余观涛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秦啸风开出的条件固然诱人,但他毕竟手无实权,谁知道是不是画在墙上的大饼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反击 等到食物全部上齐,苏云松挥了挥手,轻轻说道:“没有你们的事了。”这句话就像是道最严厉的命令,掌柜、小二纷纷起身,往外走去。刚才还充满烟火气息,人声嘈杂的巷子,忽然变得似秋风拂落叶般的沉寂。 只留下他们四人坐在面摊前。三巨头的六只眼睛全盯着余观涛,好像他是绝色大美女。余观涛坐得笔直,脸上保持着笑容,背上却已沁出一层密密的汗水。无论是谁,被只手遮天的三巨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巷子的两端,有几个黑衣人晃动,腰间隐约有幽冷的光芒闪动,是凌厉的刀光么?戒备森严的武林盟,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他们到底在防范谁?浓郁的羊肉味道,蓬勃向上的清晨,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杀气冲淡。 余观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打喷嚏,可是又打不出来。苏云松又啃了一口鸭头,微笑道:“老余,羊肉要趁热吃,冷了就倒胃口了。”余观涛道:“是。”拿起筷子,便去挟碗里的羊肉。 德兴方丈伸出左手,按住他的手臂,嘿嘿的冷笑了几声,道:“余掌门印堂发亮,莫非有什么好事?有酒有肉便要大家一起吃,一个人偷偷的吃就他娘的太不仗义了。”右手居然伸入碗中,捞起几块羊肉,大口咀嚼,啧啧有声。 余观涛见他五指油腻腻的,不由得一阵恶心,提着筷子,踌躇不决。德兴方丈眼珠子瞪得滚圆,吮吸着手指头,阴阳怪气道:“老余,我有那么腌臜肮脏么?只不过夜里摸了几个小姑娘的屁股而已,可是人家小姑娘不但有洗了澡,而且还喷了香水。” 他将双手往余观涛嘴边伸去,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这只手捏她们的屁股,那只手摸她们的胸部,你好好闻一闻,是不是有少女的体香?”余观涛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身子颤抖不已,便要然而起。 毕竟他是经历过风浪波折的*,决不会蠢到为口舌之争而做无谓的牺牲,怒气随即被理智压抑住,心道:“德兴秃驴有心激怒我,恐怕不怀好意。”偷眼向苏云松,以及莲花道长瞟去。 只见苏云松把鸭头啃得吱格吱格响,声音极有韵味,好像年轻男女在床上嬉闹着。莲花十指不紧不慢的叩击着桌面,纸袋里的花生米却一个个跳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落下他张开的嘴里。 虽然他们气定神闲,漫不在乎的样子,但余观涛似乎看到了他们衣裳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收缩。除非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谁是他们的敌人?他觉得自己的肌肉、神经也在绷紧。 就在此时,头不岀的正气凛然,他握紧拳头,重击红木桌面,以种极其沉痛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叶枫给武林盟带来了重大损失,杀了我们不少的人,我们能让他开开心心活着么?谁想给叶枫洗白,便是武林盟的公敌!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秦啸风一字字地听在耳里,已经瞠目结舌,满头冷汗。余观涛的反戈一击,不仅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而且也等于要了他的命。他竭力保持镇定,目光往三巨头望去。三巨头神情淡然,一种大局已定,稳操胜券的淡然。 他终于明白三巨头为什么能够在无数次斗争中可以笑到最后,因为他们既有逆转局势的实力,又能开出让别人随时改变主意的条件,更有众多无所不在的耳朵和眼睛,在武林盟里,没有任何事能够瞒得了三巨头。 当他明白这些道理,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苏云松目视众人,道:“当下武林盟危机重重,或许有些人认为只有通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才能拯救武林盟,我想请教各位,该怎么变?”这几句话似乎说得相当客气,其实棉里藏针,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众人早习惯了他们大权独揽,均是默不作声,静听他们安排。德兴方丈喝道:“变你妈的大头鬼,变得越快死得越快,况且有些人只是把变革当成噱头,其实是在谋取自己的私利,秦盟主你觉得呢?” 秦啸风道:“我……我……”舌头仿佛打了个结,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莲花道长道:“作为领,更要以身作则,遵守规矩,难道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盟主要亲自上阵?”秦啸风脸色发白,道:“我……我没有……” 德兴方丈冷冷道:“前人之所以立下盟主不能掌控实权的规定,就是怕某些利欲熏心的人,做无法无天的独裁者,嘿嘿,幸而祖宗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三人早已人头落地,死无葬身之地了。” 莲花道长绞着双手,微笑道:“大权在握就能让自己安全吗?我从来就不觉得,每天我活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之中,我怕某些傻瓜白痴,半夜闯入我的家里,剁下我的脑袋,抢走我的女人。你在羡慕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我还不是眼红你过得逍遥自在?” 德兴方丈朗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犯了错误便得接受惩罚,我提议自今天起,罢免秦啸风盟主的职位,并且按武林盟的条律,追究他所犯下的罪责。同意洒家所说的,请举起你们高贵的右手。” 众人心道:“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们敢不同意么?”齐唰唰地举起了右手。秦啸风面如土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云松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赵世兄你公正无私,就由你来任盟主?” 那个赵世兄怔了一怔,忽然大叫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口吐白沫,身子不停抽搐。一人惊道:“羊癫疯!”德兴方丈怒道:“烂泥扶不上墙,抬下去。”苏云松道:“那就由任世兄担起重任了。” 姓任的大声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惟有披肝沥胆,竭力尽忠,死而后已。”德兴方丈摸摸油亮的大光头,大笑道:“好,好,把秦啸风送到该去的地方。”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架起秦啸风的手臂,拖着往外走去。 三巨头躬身说道:“拜见任盟主。”众人跟着行礼。姓任的忽然紧咬着嘴唇,脸上肌肉扭曲抖动,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众人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姓任的“汪汪”叫了几声,跃起身子,右手执着短刀,往一人心口刺下。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足尖一点,往后跃开,叫道:“你……干什么啊?”姓任的口中汪汪之声愈发密集,舌头伸得极长,犹如一条发疯的狗。众人一头雾水,退到一边。姓姓的双手使劲抓着地面,竟把一块块地板抠了出来。 众人不由得相顾骇然,人人想笑,只是这情势过于诡异,谁笑得岀来?汪汪声中,姓任的再次跃起,短刀向苏云松刺去。苏云松往他手腕一托,姓任的翻了几个筋斗,嘴巴对着一根柱子用力啃咬,木屑纷飞。 德兴方丈大怒,道:“这样的人,也配做盟主!”一脚把他踢飞,额头撞到墙壁,昏了过去。苏云松又问数人,尽是状况百出,没有一人愿意接手盟主。莲花道长道:“看来大家还是喜欢姓秦的当家,是也不是?”招了招手,两大汉又把秦啸风拖了回来。 苏云松道:“你所犯的错误,我们可以不追究,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么你该想清楚该选那一条路,否则我们的宽容大度,没有任何价值。”他张开双手,左手是把匕首,右手是枚棋子,道:“你该怎么做呢?” 秦啸风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选择匕首,等于自己生命的终结,如果选择棋子,以后就要服服贴贴做三巨头的傀儡。他想也没想,拈起了棋子。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的可能! 苏云松微笑道:“我宣布,自即日起,各门各派围攻华山派……”众人张大了嘴,脸上充满了惊奇之色。苏云松道:“只有轰轰烈烈去攻打华山派,叶枫才会现身。老余可能要委屈你了。”余观涛道:“能够除掉叶枫,我个人的荣辱算得了什么?” 实在太累了,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能够写到现在,全靠抱着自娱自乐、消磨时间的想法。倘若在意点击量的话,早就掀翻桌子,扔掉电脑,来一句“老子不干了”,拂而去。 始终对第一卷不满意,尤其开篇叶枫救李少白,相当的牵强不合理,如果能重写的话,岂非能自圆其说? 本书线索极多,赵鱼的追求,青青的复仇,秦啸风想上位,三巨头要守住成果,大同教的内乱,以及云无心与云万里的交易,余冰影的错误决定……但余观涛和李少白的恩怨才是构成本书的骨架。 等到休息结束,便要直面他们的恩怨情仇,以及破解华山派一夜灭绝之谜,尽管拖拖拉拉,写得很慢,明年应该能结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改好 一箭双雕 德兴方丈,莲花道长从左右两端逼近,三巨头把那执笔郎堵在角落里,面色极是不善。那执笔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清秀干净的脸庞汗水直流,身体不受控制在颤抖,震得桌上的文房四宝相互碰撞,叮叮当当。所写的字东倒西歪,宛若出自初学写字的孩童之手。 众人见得执笔郎被三巨头逼迫,顿生怜悯同情之心,但转念想到险些被司马逸整得身败名裂,憎恨愤怒涌了上来,自己若去可怜那执笔郎,岂非不分好坏,滥发善心?众人跟在三巨头身后,步步逼上。人人目光流露出煞气,就等三巨头一声喊打,大伙儿便一拥而上,结结实实暴揍那执笔郎一顿。 那执笔郎使劲呼吸了一会儿,渐渐稳定住情绪,右手稳稳地握着细细的笔管,一笔一划在纸上写道:“三巨头只手遮天,破坏规则,各门派掌门人同流合污,为虎作伥。如今之武林盟,纲常扫地,风气嚣张,不出数年,必将败亡。”德兴方丈双目几欲喷出火来,道:“大家都来看看,这种狼心狗肺,不晓得感恩的人,我们还指望他写的东西公正,公平吗?” 莲花道长道:“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臭不可闻,令人大倒胃口,呕吐不止。”众人捂着口鼻,叫道:“好臭,真的好臭。”苏云松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右手按住剑柄,厉声喝道:“你还不滚出去?”声音十分严厉。那执笔郎又在纸上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苏云松冷冷道:“你如实记录,我不仅不会反对,反而高举双手赞成,最可恨的是你们把手中的笔,当成了抹黑要挟别人的工具,敛财的门路,司马逸便是最好的例子。” 德兴方丈道:“司马逸那厮,担任执笔郎才几年工夫,听说已经积累了千万家产,只要不胡吃海喝,狂嫖烂赌,几代人都不愁吃穿。”莲花道长道:“这些钱哪里来的?当然来自某些别有用心,见不得武林盟好的人。”苏云松叹息道:“洗剑山庄建庄至今,已历经十多代人,每一代庄主如履薄冰,精打细算,数百年来也不过余了百万之财,如今的人,压根不讲道义良心,吃相真的很难看。” 莲花道长道:“连血液里流动的都是野心和贪婪,他怎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苏云松脸一沉,喝道:“滚出去!”众人纷纷喝道:“滚出去!滚出去!”有几人卷起了袖子,张牙舞爪,便要将那执笔郎揪了出来。那执笔郎面无惧色,直直盯着墙上的一块牌匾,道:“你们有什么权力要我出去?”德兴方丈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将那牌匾劈成两半,怒道:“它从来不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之徒的护身符。” 莲花道长道:“你把今天所写的东西拿到外面,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是也不是?”忽然听得一人道:“他最近缺钱缺得厉害,所以铤之走险,出卖良心,不足为奇。”得一个身穿蓝衫,头戴儒士巾,右手摇着一把折扇,书生装束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执笔郎立身而起,道:“程叔叔……” 这男子目光冷峻,简直几乎可以杀人,道:“程某无能,不配做你的叔叔。”那执笔郎呆立片刻,悄然坐下,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苏云松皮笑肉不笑,道:“老程,这个年轻人是你推荐进来的吧?”老程一张脸红得能挤得出血,顿足叫道:“我是有眼无珠,居然没认清他是忘恩负义之人。”抬起双手,啪啪几下,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苏云松道:“人心隔肚皮,这不怪得你。” 老程狠狠道:“他父亲得了痨病,以药延命,开销极大,家中能抵押的东西已经抵押了,一贫如洗,我见他们过得窘迫,心中不忍,哪料到……哪料到……唉!”心情激荡,又抬手扇了自己几记耳光。莲花道长凝视着那执笔郎,柔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若非生活所迫,决计不肯不择手段。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在座的各位皆是你的长辈,绝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大家的帮忙并非平白无故送你一笔钱,将来你有能力了,一定要一笔一笔还给大家。咱们互不亏欠,方能坦然相处。” 那执笔郎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手背一根根青筋凸起,道:“我的确比你们都需要金钱,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去赚啊。”德兴方丈怒道:“你嫌我们给你的钱不够塞牙缝么?做人见好就收,莫要太贪。”那执笔郎叹了口气,道:“作为真正的文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所写的文字不受外界干扰,经得起考验,百年千年之后仍受人追捧,读起来仍会热泪盈眶。” 苏云松冷笑道:“当下都混得不如意,还谈什么放眼将来?就算你能永垂不朽,可是你看得见么?”那执笔郎哈哈大笑,独自大笑了一会儿,泪水流了出来,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莲花道长不动声色道:“你明白了什么?”那执笔郎道:“只要我俯首帖耳,摇头摆尾,你们说鹿我就不敢说马,替你们这些正颜厉色,道貌岸然的大侠歌功颂德,为这个强者坐上客恒满,樽中酒不空,弱者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的江湖粉饰太平,我便是识时务,有前途,是也不是?” 苏云松嗔目暴喝:“你少得讹言惑者,大家平起平坐,哪有三六九等之分?”言毕转头往众人扫去。众人见得那执笔郎摆明了要一条路走到黑,已是怒不可遏,加之苏云松适才毁灭黑材料,卖了天大的人情给他们,自然与苏云松保持一致,一个鼻孔出气,齐声说道:“不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么?”德兴方丈伸出蒲扇大的双手,在那执郎脸上左右摇晃,只要他稍稍往前一按,那执笔郎俊美的脸蛋便成了一块肉饼。那执笔郎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地坐着,稳若泰山。 德兴方丈冷冷道:“在大多数的执笔郎笔下,这个江湖上下同心,一派繁荣。唯独司马逸和你,却把这个江湖描述得乌烟瘴气,奸邪当道。你们是不是要把这个无数人为之热爱,用心呵护的武林盟彻底摧毁,才算甘心?”苏云松道:“如今的年轻人,脑子里装的不是学问,而是一坨臭狗屎,时不时掏出来恶心别人。他们不知道甚么是情义无价,任何事情都可以当作一笔随时获利的生意。” 那执笔郎道:“如果一开始你们便安排我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也许我会不知不觉中堕落,与你们同流合污,只可惜我第一天做事,就很荣幸的看清了各位左右武林盟大佬的嘴脸,见到了人世间最龌龊丑恶的事情。我就在心里想啊,我这只笔怎能变得庸俗无聊,专写讨好别人的文字呢?当然那样写肯定很吃得开,混得很好,但我实在做不到。” 德兴方丈道:“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既不肯放下手中的笔,又不肯走出去了?”那执笔郎道:“我若是放下笔,走了出去,岂非等于交出了灵魂,世上又多了具行尸走肉?”莲花道长斜眼看着他,道:“你不计后果去做事,不是加重你父亲的病情么?倘若因为你错误的选择,导致你家处于死亡的边缘,你不仅不能留芳百世,反而千夫所指,终生愧疚。我实在搞不明白,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应该比大多数通达世故,为什么会像大字不识的蠢汉一样的一根筋呢?” 那执笔郎没有表情的脸忽然似平静的水面,抛入几块石头,有了异常强烈的变化。他的呼吸粗重,鼻孔喷出来的气息,吹得桌上的纸张时合时张。两只明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终于克制不住,漫出了眼眶。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悲伤,是愤怒,还是懊悔?没有人知道,只有他知道。他忍不住想起了他父亲。没日没夜的咳嗽几乎要把胸膛震破,只有昂贵有效的药物,才能让他父亲暂时平静下来,不受病痛的折磨。 他同样知道,生老病死无法避免,但是不间断的给他父亲治疗,也许可以让那一天晚些到来,他亦能获得更多陪伴父亲的时光。他又想了他的母亲,她本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坎坷的生活却在她的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无奈的叹息早已取代了她原先黄鹂般清脆的笑声。她每天活在忧愁烦恼之中,既要让几个孩子不能饿着,又要筹钱给他抓药治病。 他今天早上出门,母亲脸上不自禁露出久违的笑容,一旦他开始赚钱,便不必把家里这个那个东西送到当铺。说不定几个月之后,空空荡荡的家里会添置许多崭新的家具,桌上会有他们不敢奢望的鸡鸭鱼肉,她母亲应该又能开怀大笑了吧?可是谁想到他第一天做事就碰到这种事?坚持所谓的尊严骨气只能给他带来灾祸,低头弯腰可以让他的家庭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要拒绝呢?何况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他手背的青筋一根根消失不见,握着笔管的五根手指不再用力,那根让这些大佬为之惊恐的毛笔,似乎随时会掉了下来。众人暗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要找到一个人的弱点,英雄会变成狗熊,烈女会变成*!老程不失时机道:“你字写得好,可以到我的布店管账,一月十两银子,年底还有分红……”那执笔郎慢慢站起,眼睛往门外望去,神情恍惚。他看到了什么?是热切期盼他回去的父母么? 莲花道长轻轻咳嗽一声,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自动往后退去,让开一条路来,这条路叫做沉沦堕落。执笔郎手中的笔,就像会使他们头痛的紧箍咒一样,虽然他们也做坏事,但是总有所敬畏,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如今最后一个执笔郎也被他们拉下水,再无监督、制约他们的力量存在,以前许多只能在暗处做的事,是不是可以理气直壮的摆到了台面上了? 他们哈哈大笑,眼神充满了贪婪,每个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之上,数不清的美女围着他们打转,一时之间,众人丑态百出。那执笔郎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坐下下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做好了准备,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亦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众人笑不出来了,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嘴唇长着一层淡淡茸毛的少年,心里情不自禁涌起恐惧,各自往后退开几步。一个人身上一旦有了正义,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亦能让坏人感到害怕! 那执笔郎缓缓道:“我父亲也是读书人,一生坦荡磊落,从未想过走歪门邪道去改变命运,尽管他一生活得失败,狼狈不堪,但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后悔。我若是放下笔,走了出去,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众人听着听着,眼眶忍不住湿了。他们早就丢失了良知,心肠如铁石般坚硬,已经不知动情是何种滋味,为何此时会眼中泛起泪光?鲁挺忽然叫道:“我受够你了!”抢了上去,右臂伸出,抓起了那执笔郎,抛了起来。左手并不闲着,在那执笔郎小腹上按了一下。 那执笔郎哪里承受得了,口中喷出鲜血,跌在地上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众人惶然失措片刻,这才露出笑容,三巨头双手抱肘,似笑非笑,不知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那执笔郎缓缓坐起,背靠墙壁,道:“你们……的名字……终将会被刻在耻辱柱上,遗……遗……臭……臭万年!”喉咙不断涌出鲜血。众人叫道:“他手中还拿着笔!”那执笔郎哈哈大笑,道:“倘若你们品行端正,何必害怕我手中的笔?” 鲁挺咬了咬牙,道:“我不能任由你祸害天下!”抽出鞘中长剑,剑光一动,那执笔郎握笔的手脱离躯体,飞了出去。鲁挺接着一个箭步,冲到案桌之前,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那执笔郎所写的材料,大笑道:“现在你已经一无所有,你是不是后悔极了?”那执笔郎微笑道:“你不毁灭我,怎会有更多的人做像我一样的人?”鲁挺杀气腾腾,道:“好!”嗤的一声,长剑刺入他的心口。 众人“噫”的一声惊呼,声音却是说不出的轻松。鲁挺杀得性起,拎起滴着鲜血的长剑,厉声说道:“这厮狂悖无道,难道不是他父母一直纵容的后果么?这样的父母,也不应该活在世上。”苏云松森然道:“纵使他罪不可赦,亦跟他家人无关,我们是铁肩担道义的大侠,不是动辄就诛连九族,杀人如麻的暴君,魔头。” 莲花道长冷冷道:“年轻人难免行事叛逆,口出狂言,遥想当年,我们还不是把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做长辈的气不过来,至多只是扇做小的几个耳光,打他几下屁股,哪有一怒就拨剑杀人的?”声音飘忽,竟有些哽咽起来。德兴方丈道:“我适才被他气得简直肺都快炸了,哪又怎样?也是吓唬吓唬他,始终不敢动他一根寒毛,老鲁啊老鲁,你好残忍冷血!” 鲁挺呆呆的瞧着他们,心中什么滋味都有。老程红着眼睛说道:“他父母要我好好照顾他,哪料到……哪料到……”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流了出来。苏云松沉吟道:“他有几个兄弟姐妹?”老程道:“他是家中的独子,下面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妹妹。”苏云松道:“老鲁要你杀人偿命万万不能了,你唯有替代他,尽心尽力赡养他的父母……”鲁挺跳了起来,道:“什么?你要我做别人的儿子?” 苏云松道:“难道很为难么?像他那么孝顺,优秀的少年,以后一定前程不可限量,可惜全被你给毁了。”右手按住剑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他敢拒绝不从的话,当即一怒拨剑。莲花道长道:“老鲁听说你父母早逝,一直为未能尽孝而深感遗憾,如今有现成的父母,正是老天对你最大的恩赐,你还有甚么好犹豫的呢?”德兴方丈阴森森道:“你现在身在福中不知福,恐怕以后无福消受。”三巨头目露凶光,神色狰狞,谁都知道他们想做甚么。 鲁挺转眼朝众人望去,见得少数人神情漠然,事不关己,大多数人的幸灾乐祸,显然是等着他出丑。原来他这几年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人,如此紧要关头,大家自然巴不得他倒霉。鲁挺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孤掌难鸣,若是使强必定自取其辱,哈哈一笑,道:“我一定好好孝敬他们,教他们安享晚年。”苏云松道:“那是最好不过,我们时不时会看望老人家,与他们聊聊家常。” 德兴方丈道:“倘若老人家骨瘦如柴,忧郁寡欢,或者活不到八十岁,便是你心怀怨懑,有意虐待老人家了。”莲花道长道:“老鲁真敢那样做的话,和禽兽畜生有什么区别?我们也不必和他讲什么多年情谊了。”鲁挺被他们挤兑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忽然脑中灵光乍现,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他的判断暗道:“我如此如此,便可真相大白了。” 他等三巨头将他数落痛快,才缓缓说道:“执笔郎尽是贪得无厌,没有节操骨气之人,坏尽武林盟大事,若不裁撤,终贻大患。”苏云松道:“老祖宗定下的人事,岂能说撤就撤的?”德兴方丈道:“执笔郎的确出了几个贪利无耻之人,但绝不能否认数百年来,执笔郎对武林盟的巨大贡献。正是由于执笔郎的存在,有多少野心家不敢轻举妄动。” 莲花道长道:“我敢以项上人头做保证,如果没有执笔郎的啰哩啰嗦,老鲁的事业定会更上一层楼。”鲁挺闭上了嘴,已经完全明白了三巨头的用意,他们采取了一箭双雕的策略,既震慑了执笔郎,又沉重打击了他。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像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为什么不使用经验老到的执笔郎,偏偏要让一个新人来做记录。年长的执笔郎,阅历丰富,无论三巨头如何出招,总有办法化解,因此也就无法实施三巨头的计划。 那个新人年轻气盛,脾气又犟,不晓得变通,三言两语便被激得热血沸腾,按照三巨头的设想踩入精心设置的圈套。更为巧妙的是,就连他这个纵横天下的老江湖,居然看不出半点端倪,一怒拨剑。直到现在他反应过来,三巨头把那个新人当成一只鸡,是来吓唬敲打他和执笔郎这两群猴子的。执笔郎自以为地位超脱,不受任何力量约束,三巨头就用那新人的鲜血,让他们心中有数,在武林盟只有三巨头才是不可挑战的权威。 而他刚刚开始强大,三巨头便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来警告他,今天死的是个微不足道的少年,明天死的也许就是你鲁挺。如此一来执笔郎和他不想身首异处,只得俯首帖耳不敢造次了。让一个人屈服,谁说非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有时候三言两语,抵得上千军万马,足以使人感到恐惧绝望,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改好 左手甜枣右手大棒 密室,灯火如豆,一片昏暗。窗外是烟波浩淼的鸳鸯湖,残阳照在湖面上,泛着奇异的光芒,犹如少女脸颊的红晕。但在他们看来,却似殷红的鲜血。他们每次在密室议事,不出数日,便会有人流血丧命。他们之所以选择在黄昏议事,因为血水一般的湖面,使得他们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放松,否则流血的人将是他们。大多数的人做梦都想着放他们的血。 苏云松背着双手,立在窗前,往外望去。原本这个时候,湖面上会有许多捕鱼的渔夫,百舟竞争,一派繁忙。此时却被他们的心腹亲信驱赶干净,一条渔船也无。就连鸟儿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敢飞来。湖面忽然冒出淡淡的烟雾,涌入密室之中,立在窗口的苏云松仿佛被烟雾吞没,虚幻而神秘。在世人的眼中,三巨头何尝不是虚幻而神秘?好像每个人都反对讨厌他们,他们看上去早已孤立无援,为什么他们居然能执掌武林盟而不倒? 阵旧的板桌上,摆着一碟豆腐乳,一碟酱黄瓜,一碗霉豆子,以及一只盛着白粥的瓷钵。谁也想不到底下产业极多,一年收入丰厚的三巨头晚饭竟然如此简陋。他们是在装模作样么?既然是做样子,为什么不在人多的地方?莫非大家都误会了他们,其实他们是节俭清廉之人?莲花道长拿起一只碗,舀了几勺白粥,筷子挟起几粒霉豆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德兴方丈坐在角落里,手中拿着针线,缝补着一件褪得已经分不清颜色,破了几个大洞的袍子。莲花道长道:“我们这次没有裁撤执笔郎,是不是我们太心慈手软了?只要执笔郎还存在世上,以后必定会出现像司马逸那样不怕死的人,到时候又要我们难尴了。”德兴方丈道:“有时候恨不得一掌拍碎他们的脑袋。有些人以为我们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哪想到我们就像小媳妇一样,受了气不敢说出来,还要对别人傻笑不止。” 苏云松转过身子,从左边书架取下一本书,在桌前坐下。莲花道长早已给他盛了半碗粥,苏云松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翻开,轻声念道:“臣窃惟内寇不除,何以攘外;近郊多垒,何以服远。比年群盗竞作,朝廷务广德意,多命招安;故盗亦玩威不畏,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蜂起之众未可遽殄。”莲花道长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道:“你的意思是说攘外必先安内?” 德兴方丈霍地起身,道:“老苏,并非我说你,你对那些臭书生实在过于仁慈懦弱了,武林盟之所以数百年不倒,靠的是锋利的刀剑,显赫的武功,而不是那些人手中的破笔,况且那些秀才文人心肠坏得紧,就算隔三岔五给他们好处,也是不太领情,时不时写篇文章恶心我们。”苏云松笑了笑,道:“给你一把刀,一刻也不停歇,你一天能杀多少人?”德兴方丈登时怔住,缓缓坐了下去。 苏云松道:“文人手中的笔,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刀剑,天底下最高明的武功,也许他只需在纸上写下几句话,便可以做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甚至亡国绝种。如今非常时刻,我们因为个人喜恶而裁撤了执笔郎,他们自是不遗余力,攻击我们,岂非等于给岳重天,魔教帮了大忙?”德兴道长沉吟着道:“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所以我们宁可忍气吞声,也不可将他们推向敌人的怀抱。” 莲花道长道:“苏兄请蒋先生来议事,想必是出于打了别人一巴掌,接着给别人一把甜枣的道理吧?”苏云松笑了笑,道:“真正黑白通吃,八面玲珑之人,通常都是左手甜枣,右手大棒,恩威并用,游刃有余。”德兴方丈似乎有些不明白,道:“鲁挺一介莽夫,谅他掀不起甚么波澜,我们完全有能力踩得他翻不了身,请他来又是做甚?你也忒小心谨慎了。” 苏云松叹了口气,道:“如今武林盟就像千疮百孔的房屋,并非我们能力有限,而是当下形势严峻,决不允许我们伤筋动骨般的改造,我们只能像裱糊匠一样,哪里破了便设法堵住,尽量不让风雨飘进来。倘若我们抱着这个人搞得定的念头,就可以不尊重他,尽情羞辱他,那么今天得罪的是鲁挺,明天得罪又是张挺,王挺……”莲花道长道:“久而久之,我们真的就成了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的独裁者。” 德兴方丈挠了挠头,笑道:“白天鲁挺已经吃了我们一巴掌,是时候让他吃几个甜枣消消气了。”苏云松喝了几口粥,道:“岳重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德兴方丈道:“真他娘的奇怪了,整个江湖闹得天翻地覆,他竟然似缩头乌龟,也不出来浑水摸鱼,趁火打劫?”苏云松道:“因为他也吃不准司马逸是不是我们扔出来的诱饵,据我所知,岳重天并没有做好与我们全面开战的准备,所以哪怕明知是天大的机会,亦不敢轻举妄动。” 莲花道长道:“可是魔教妖人又想做甚?按理说他们捡了便宜,应该见好就收,咱们也有下台阶的借口。那东方一鹤赖着不走,据守孤山,不是摆明要与我们决战吗?难道他不明白他孤身一人,又怎能与我们对抗?莫非……莫非……”他放下筷子,右手一拍额头,叫声不好,道:“敢情魔教和岳重天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故而有恃无恐,胆大妄为。”德兴长老皱起眉头,喃喃说道:“倘若魔教与岳重天联手,恐怕对我们大大的不妙了。” 苏云松怔怔地坐着不动,看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灯火,他的心情亦似这飘忽不定的灯火,额头不知何时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一生之中做过无数次选择,却从未似现在一样犹豫不定,难下决心。一旦他棋差一招,迎来的便是死亡,别人可以保全性命,唯独三巨头不能活。德兴方丈和莲花道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不催促。他们多年的合作,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奇妙,甚至比自己妻儿的关系更默契。他们被利益权力捆绑在一起,相互渗透,宛若一条绳索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过了一会儿,苏云松阴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德兴长老和莲花道长也笑了。他们相处多年,早已了解苏云松的性情,他一笑起来,说明心中已经十拿九稳,事实上他也从未让他们失望过。苏云松道:“他们决不会联手合作,因为他们相互竞争,视彼此为对手。”德兴长老道:“那东方一鹤既然要和我们决战,为什么又要退还黑材料?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真是他奶奶的令人头痛。” 莲花道长道:“东方一鹤现身江湖,只有一个目的,沉寂多年的魔教又回来了。”说到此处,脸上肌肉抖动几下,一股苦水自胃里倒翻上来,又酸又涩。他们当然知道魔教决不是只喊一句:“各位乡亲父老,俺又回来了”的口号,做这个江湖的主人始终是魔教的追求。魔教销声匿迹的这些年里,多半是在做一件事,积累力量,算准机会,给予武林盟致命一击。涌入屋内的烟雾与碗中白粥的热气交汇融合,三巨头的面孔一片朦胧,说不出的诡谲。 魔教推倒重建,杀尽天下坏人的残酷手段,与岳重天相比较起来,岳重天堪称温柔善良。岳重天所推行的变革,至多拿掉他们一部分的特权而已,并不会危及到他们当下的地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享受。但是一旦魔教颠覆武林盟,不仅要剥夺他们的权力,剥夺他们的财产,而且还要将他们送上断头台。三巨头面面相觑,一时无语,皆是满脸无奈,厌倦之极。莫非他们已经承认失败,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苏云松嘿嘿冷笑几声,狠狠的说道:“眼光果然毒辣,这一刀插得真狠。”魔教算准了武林盟所有的精力放在对付岳重天上面,出手自是准确狠毒,宛如一下就扼住了人的喉咙,蛇的三寸,绝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翻盘的机会。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魔教此次定是倾巢而出,只是不知隐匿何处,等到时机成熟,相继现身,教他们应接不瑕。德兴方丈铁青着脸,叹了口气,道:“输得一败涂地,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忽然用力一拍大腿,厉声说道:“我们索性支持岳重天变革,总比输得精光,身首异处要好得多。”莲花道长冷冷道:“岳重天心怀感激,必然竭力照顾我们,只要我们人还在,总有机会东山再起。岳重天成了新的江湖主人,魔教怎会再和我们纠缠不清呢?”德兴方丈哈哈一笑,道:“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坐山观虎斗,无论谁赢谁输,我们都有利可图,哈哈。”苏云松阴恻恻说道:“若是我们向岳重天低头,那才是输得精光,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德兴方丈道:“他敢动我们,就不怕天下人寒心?”苏云松凄然道:“只可惜天下人没有几个真正是拥护我们的,他们对我们曲意奉迎,难道不是出于对我们权力的恐惧么?绝大多数的人都盼望着我们早点倒台,死于非命。我们将权力拱手相让,那些人不再畏惧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求岳重天杀了我们,以平民怨。”德兴方丈、莲花道长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似乎已经不能呼吸。 苏云松凝视着他们,说道:“岳重天肯定是顺应民心,为民除害。手握权力的人,只有划不划算,有没有价值,哪有甚么感情可言?我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让女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情话了,其实我压根也说不来。你们呢?”莲花道长叹了口气,道:“整天剖析利害得失,头脑时刻保持清醒的人,又怎能说得出令人筋软骨酥,怦然心动的话呢?” 德兴方丈道:“我对付女人通常只有一句话,你要不要陪我过夜?以前认为这样说是直接干脆,如今想起真是不解风情,无聊极了。”苏云松道:“盟主是我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其他门派是我们的跟屁虫,可以说整个武林盟是我们三人说了算的,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受别人指使的丫鬟,岂非自己犯贱?”莲花道长道:“可是我们拿什么去对抗魔教妖人?” 就在此时,窗外飞入一只鸽子,停留在桌上。苏云松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道:“但愿它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解开绑在鸽子脚上的一根管子,取出一张卷起的布片,平平摊在桌上,见得上面写着三五十个极细的小字。三人看着看着,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到最后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仿佛走投无路的人忽然遇到了天大的机会。三人大笑良久,才渐渐收住笑声。德兴方丈道:“原来魔教并非铁板一块,也是勾心斗角,相互排挤。” 莲花道长道:“是人都有欲望。”苏云松道:“魔教之主云万里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咦,云万里不是魔教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么?”莲花道长道:“只可惜他手中抓了副烂牌,回天无力,积年累月,自是意气消沉,安于现状了。”苏云松道:“魔教元老不甘心终老西域,时刻不忘重返中原……他们算盘打得真好,用别人的鲜血,头颅,成就他们的名望。” 德兴方丈道:“云万里不是傻瓜,不会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势必明里暗地,使出各种手段,阻止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但是他们也不会就此罢手,彼此之间冲突不断,近乎水火不容。”莲花道长道:“东方一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惹出天大祸事,这样一来等于把云万里往火上烤,他若是静观其变,袖手旁观,岂非被人指责冷血无情,借刀杀人?他若是派人救援,岂非中了他们的圈套?” 莲花道长道:“怪不得东方一鹤呆着不走,原来他是看云万里如何处置。”德兴方丈脸上有了杀气,道:“既然东方一鹤是一个人,我们也就好办了。我们正好需要他的人头,来提高我们的声望。”苏云松道:“我们不仅不能杀东方一鹤,而且还要送些人给东方一鹤杀。”德兴方丈脸色骤变,道:“这岂非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苏云松道:“如果魔教能让岳重天感到恐惧,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德兴方丈沉默片刻,道:“我们一定要大张旗鼓,摆出与魔教一决死战的架势。”莲花道长道:“我们死的人越多,输得越是厉害,岳重天就越紧张。”苏云松道:“只要武林盟不在我们手上灭亡,我们便算功德圆满。”德兴方丈道:“万一魔教识破我们的计谋,不肯配合呢?”苏云松道:“如今魔教渴望立威,能否打赢这一战,对他们简直至关重要。我马上派人去试探魔教,倘若他能平安归来,证明魔教愿意和我们演一出好戏,万一他被魔教所杀,我们别无选择,惟有拼个鱼死网破!” 莲花道长道:“你准备派谁去?”苏云松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苏岩。”他们几乎不敢相信,齐声叫道:“他……他……是你的独生儿子啊?”苏云松道:“只有他才能让魔教相信我们的诚意。”两人闭上了嘴,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后背涌上,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当作搏弈棋子的人,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能形容他的冷酷无情了。就在此时,听得远处有人喊道:“鲁掌门,这边请。” 鲁挺一走入密室,不由得满脸诧异,显然大出意料之外。他原以为三巨头议事的密室装饰得富丽堂皇,有温柔动人的少女在边上侍候,桌上有山珍海味,却想不到如此的简陋朴素,连寻常百姓家都不如。苏云松牵着他的手,脸上有了歉意,道:“老鲁,白天真是让你受委屈了。”鲁挺多了个心眼,道:“都是给武林盟做事,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莲花道长道:“你一怒拨剑,血溅当场,真是痛快得紧!” 德兴方丈道:“其实我们比任何人都憎恨执笔郎,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动手,谢谢你替我们出了口恶气。”鲁挺冷冷道:“只可惜我一拨剑,却莫名其妙做了别人的儿子。”苏云松道:“若干年后,你会感激我们的。”鲁挺道:“唔?”苏云松道:“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四十一岁。”鲁挺道:“不错。”苏云松道:“我五十七,方丈六十一,道长六十,我们至多只能再干十多年。” 莲花道长道:“说来惭愧,我们三人的弟子皆不成器,难堪重任。”苏云松道:“我们一直在找可以继承我们事业的人。”德兴方丈道:“放眼江湖,只有鲁掌门能够担当重任。”鲁挺口干舌躁,脑中一阵眩晕。苏云松道:“但是有人说你肚量不大,容不下人。”鲁挺脸色突变,神情紧张。苏云松道:“连自己仇人的父母都可以好生奉养,这样的人怎能不值得托付?”鲁挺大喜若狂,一叠声说道:“是,是,是……” 苏云松道:“我们只不过给了你一个机会而已,但是路要你自己走。”莲花道长道:“希望我们没有看走眼,没有选错人。”忽然之间,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静夜听来,格外的动人悦耳。德兴方丈笑道:“这像不像情人的呼叫?”鲁挺深深一揖,道:“在下告辞。”待鲁挺完全消失不见,三巨头往窗外望去,见得湖中驰来一只小船,上面坐着一个蓝衣文人,正是统领执笔郎的蒋先生。三巨头巧舌如簧,不一会儿,便使蒋先生涕泗横流,感激不尽。 送走了蒋先生,苏云松摸了摸肚子,道:“我们该吃饭了。”左手一按墙壁,露出一条地道。三人拾阶而下,走了不久,眼前是个极其奢华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面琉璃屏风,被辉煌的灯火映照得五彩斑斓。屏风之后,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椅子坐着六位身着单薄,长相精致的少女,听得脚步声响,六双眼睛皆往外望去,显然已经等候他们多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改好 这样也行啊 孤山也得努力三五十年。”叶枫道:“是。” 东方一鹤笑道:“既然写书的老先生将你设定为身负重任,拯救世界的男猪脚,当然会给你开一条捷径,让你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正常人一辈子才能做好的事。”叶枫讷讷说道:“写书老先生这样做,岂不是偷工减料,糊弄各位看官么?难道他不怕别人扔白菜叶,臭鸡蛋,拍桌子骂他祖宗十八代?”东方一鹤道:“如今的人都是性急得紧,没什么耐心,巴不得上午播种,下午就能收获,你一步登上巅峰,各位看官拍手称快还来不及,谁敢说个不字?” 庙祝道:“那些看书的人,都是想从书中图个爽快,寻找某种刺激。只要能让他开心,有些情节纵然天马行空,荒唐离谱也可以接受。况且这个写书的老先生还算实在,至少他还给了你一枚丸子,不像某些猪脚,一觉醒来就英明神武,纵横天下了。”叶枫仍有些不放心,道:“这样也行啊?”东方一鹤道:“难道你没听过人无横财不富,不吃药丸就做不了高手这句话?” 叶枫道:“吃了这药会不会影响身子,比如失去男人某些功能,生不了孩子……”新娘叫道:“有五个孩子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生孩子了!”叶枫脸红了一红,道:“抑或寿命不长?”东方一鹤笑道:“我二十六岁吃药,三十岁娶妻,生了三个小孩,个个聪明伶俐,而且我现在精神得很。要相信写书的老先生,他拿你做男猪脚,自是将你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不但要你名扬四海,光宗耀祖,而且还要你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叶枫嘻嘻一笑,道:“他奶奶的,老子最看不起升级打怪的套路,谁知道到头来仍不能免俗,想走一条自己的路,果然难得很啊!”东方一鹤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那写书的老先生亦不能例外。如今大战大即,若是不让你好好露一手,由我一个人横扫千军,耀武扬威,岂非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他唯有采取他未必喜欢的办法,让你瞬间变得强大起来。这样一来他既能讨得各位看官欢心,自己又可以少写好多万字。何乐而不为呢?” 庙祝叹了口气,道:“那些提笔写文章的老先生当真可怜。偶尔有几个妙笔生花的,总算受人追捧,天天有钱进账,至少吃愁不穿。大多数的老先生却是分文未得,白天努力打拼,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晚上归来还要抽出工夫,孤灯残影,句斟字酌,写些几乎无人问津的文章,不知受了娇妻多少埋怨,嘲笑,他是在坚持梦想么?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梦想永远不会实现。这样的人,是不是自己犯贱,不值得同情?”东方一鹤一翻白眼,道:“人终究要有所寄托,只有这样,心才不是空的。”庙祝情知失言,低下头去,不敢多嘴了。 叶枫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中人,多在外头风餐雨宿,难免落下腰酸背痛的毛病,贴狗皮膏药、拔火罐都无济于事,但愿吃了这灵丹妙药,健壮如牛,百病不侵,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可以登上几千级的台阶。”东方一鹤瞪眼喝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假药的江湖郎中。”手臂一伸,丸子递到叶枫身前。叶枫双手合十,眼珠子乱转不停,嘴里不三不四说道:“万一前辈看走了眼,在下并非你想象的骨骼清奇,根骨极佳,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这药丸吞入腹中,难以见效,岂非前辈的一片苦心,化为了一坨臭屎?” 东方一鹤大怒,握起拳头,便要揍他。叶枫笑道:“我欲成仙,快乐齐天!”药丸和着烈酒,咽了下去。东方一鹤笑道:“好,好极了!”示意众人撤掉桌上的酒菜,退到远处。那新娘意欲不从,被庙祝拦腰抱住,生生拖了过去。叶枫暗自一惊,寻思:“莫非被他算计了?”想站起身子,腰间却似绑了两块大石头,哪里动弹得了? 蓦地想起青青身中“三天三夜”剧毒,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惨状,东方一鹤身为魔教长老,使毒手段必然高明,想起自己即将承受零零落落的痛苦,心下惊骇,搁在方桌上的两条手臂,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新娘见得叶枫处境不妙,忍不住大哭大闹。东方一鹤笑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手指轻弹,射出几道肉眼看不见的气流,新娘软软倒下,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眶中不停流出泪水。 叶枫见他心肠歹毒,居然连小女孩都不放过,愤怒至极,正要破口大骂,忽然之间,却觉得丹田中灼热无比,似有团火焰在里面燃烧。叶枫以为这团火会从里往外烧出,将他化为一缕轻烟。正惊慌失措之际,这团火忽然迸溅开来,化为千千万万道热流,射入他的筋脉,骨肉。全身如泡在恰到好处的温水之中,说不出的舒泰,叶枫情不自禁,发出几声不可描述的呼唤。 就在此时,体内浩浩荡荡的热流忽然变成了一只只孔武有力的手,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这些数不清的手,在梳理着他的筋脉,血管,把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在重新组合。叶枫又惊又喜,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手梳理,组合完毕,他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之一。众人见他一动不动坐着,神情诡异古怪,哪想得到他体内正在进行翻天覆地,脱胎换骨般的改造?东方一鹤看也不看他,坐在火堆旁边,大口吃着烤羊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庙祝他们已经觉得过了很久,因为架子上的一头烧羊,已经成了一堆骨头。叶枫终于平静下来,脸上却有泪水流下,虽然从今以后他不再惧怕任何人,但是作为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失去的往往要大于所得到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即将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有孤独,寂寞,甚至是沮丧与他一生相随?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东方一鹤忽然快步走到庙宇门口,抓起一只平时焚烧香纸的铜鼎,众人张大着嘴,尽皆呆了。原来这铜鼎少说有二三千斤,但在东方一鹤的手中,却似举一只板凳般的轻松。叶枫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全身肌肉倏地绷紧,双手慢慢升了出去。他非常渴望显示这粒药丸给他带来的实力。东方一鹤大喊一声,铜鼎脱手而出,在空中飞快旋转,呼啸着向叶枫冲去。众人赶紧捂住耳朵。 换作平日,如此庞然大物向他飞来,叶枫自是魂飞魄散,双脚抹油,跳之夭夭了。但现在他功力暴涨,信心十足,眼前巨大的铜鼎不过是东方一鹤敬他的一杯酒而已。朗声长笑一声,向前抢上几步,将旋动的铜鼎牢牢抱住。叶枫心情大好,左手抓住一只鼎脚,单手举到头顶,双脚缓缓踱着步子。神色自若,气息沉稳。众人呆了半晌,随即轰然叫好,掌声雷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