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囊》 正文 1.此路是我开 苏杰像个鹌鹑一样蹲在山头,扯着脖子向山下望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穿越的一天。 经过两年的山村生活,再想起这事时,他已经能保持淡定,心中丝毫不起波澜。炎炎烈日正挂在他头顶,阳光烘烤地馍谷山一片金黄。 他随意捋了捋散发,露出一张颇为俊朗的面孔,鼻梁挺拔,双眉入鬓,显得一双眼睛熠熠有神。 “哎,我难得长这么帅怎么可以出来打劫。”苏杰心中叹息。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狗剩子!换梢了!” 苏杰收拾心情,冲树荫走去,喊他那人叫小头佬儿,口中的狗剩子正是苏杰自己。 身后,一棵树下围着十来号人,正坐在树荫底下纳凉,其中一人起身拍拍屁股,叫嚷了一声冲他走来。 小头佬儿长得不瘦,脑袋却是小而溜圆,由此得名。但小头佬儿脑袋小,本事却是不小。他口舌灵活多变,善口技,能模仿树上鸟雀叽喳,林中猛兽嘶吼,十分有趣,头儿看他是个人才,让他加入村中猎队。 树荫下,十来人围树而坐,禅意十足,仿佛菩提树下围坐的向道僧人,如果不是个别人抠着脚丫子的话。十几人多半身着兽皮,踩着草鞋,有几人仗着脚底老茧粗糙,不惧碎石枯枝,打着赤脚坐在地上。 苏杰刚到树下,就见到一双芝麻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看到了仇人,充满了怒火。 苏杰心中一跳,叫他盯的心底发虚,扭头看向别处。 这人叫李大眼,是这趟打劫的分润掌事。 李大眼三十多岁,名不副实,长了一张皮球似的圆脸,一双眼睛却细如针孔,远远望去,仿佛一只西瓜上粘了两粒芝麻,叫人难以分辨他是否睁着眼。 他原是村中肉贩,一把杀猪刀使起来如庖丁解牛,一刀下去,几斤几两分毫不差,叫人信服,由此博得了“大眼”这个美誉。 干一行爱一行,这趟出来打劫,李大眼也没放过任何细节,牢牢记着换梢的时辰。可眼下,李大眼心底却盘算着如何叫苏杰吃亏。 事情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李大眼有个闺女叫李小双,长得颇为白嫩,一双眼睛随他爹一样小巧玲珑。眼看李小双十五而笄仍未出嫁,李大眼十分焦急,便挨个寻找附近乡里的适龄青年。 一来二去,李大眼寻了不少人让李小双挑选,可那傻闺女一眼就瞧中了这狗剩子,一门心思就想嫁给他,令他这个当爹的十分苦恼。 这狗剩子今年十六了,是个外来户,家徒四壁。 狗剩爹在多年前带着他来到了庙下村,在山中打猎为生。好景不长,两年前狗剩爹捕猎时不慎丧命,没留下半点财产。 祸不单行,那日狗剩子正在村中搓揉麻绳,以备陷阱之用。突见天空陨星划过,电流星散,抬头张望之际,一道诡异雷电凭空出现,将他劈了个正着。 狗剩子被劈得浑身焦黑,连躺五日才悠悠转醒。 大家以为他重伤难愈,难以存活。没想到狗剩子年纪不大,但心性坚韧,居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世道艰难,生活不易,猎户们让其加入猎队,捕猎为生。 李大眼心想这狗剩子虽然家徒四壁,但长得却不差,正好叫来做上门女婿,便拿了闺女的生辰八字,提了几斤肉作为彩礼,上门寻他说事。 谁料这狗剩子不仅穷,骨头还来的硬,不识好歹,愣是给拒绝了,把李大眼气地险些胖了一圈。 李大眼不去瞧他,重重哼了一声,袅袅鼻音直钻苏杰耳朵。 众人都是庙下村的猎人,常年在山林中捕猎为生。 庙下村属楚国汝南郡,东靠斗牛山,连接镜岭山脉,因斗牛山上有一废弃庙宇而得名。 小小山村偏居一偶,凭村口泥巴沟的几亩良田过活,沟旁有一条小溪流过,平日供村民汲水清洗,十分便利。 庙下村只有数十口人,多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男耕女织,也算能过的下去。 前几年,楚国与吴国起了战事,各郡青壮均被抽调,无一幸免。庙下村也遭了劫,仅余不多的猎户,仗着熟悉山形地貌,藏入深山老林,躲过一劫。 谁知半年前突生大变,马岭河决堤,滔天洪水灌入剡溪,淹没泥巴沟,甚至淹了小半个村落。 洪水退去之后,泥巴沟中田地湿润难以耕种,里长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前往就近的梅竹镇,寻镇上主管乡里的三老与啬夫拿个主意。 谁知,这一去便是数日,无丝毫音讯传来。 村民苦苦等待的时候,去新野县售卖山货的猎户归来,还带回来一个不幸消息:梅竹镇出事了!上百口人叫白莲教妖人屠杀一空!连半只鸡也没留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庙下村传开,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村民吓得鸡飞狗跳,生怕白莲教寻上门来,连夜收拾东西打算搬家。 家境殷实者投奔亲戚;贫困潦倒者藏身山林;腿脚不便者只能藏在家中,整日烧香拜佛,祈求神灵护佑。而猎户常年混迹山林,想着往山林一钻,什么劫难都没了,丝毫没有搬走的打算。 仅仅半年,村子瘦了一圈,只留几个老迈村民,苦巴巴地过着日子。 里长邻长命丧梅竹镇,村中无人管制,有人就动起了歪脑筋。 老姚头年轻时读过几本歪书,识文断字,学文人墨客一般羽扇纶巾,勾引过不少良家女子。后来年纪大了,偷情事败,老姚头唯恐被人捉了浸猪笼,改名换姓躲到庙下村,在村中教小孩识字为生。 待半年前白莲教事起,老姚头藏到了县里的侄子家中避难。他侄子在县里大户裴家当下人,大户人家人多眼杂,小道消息一抓一大把。 这回老姚头却听到了一个靠谱的消息: 就在前几日,裴家商队从南荒满载而归,在南边的老鸦林遇上了蜈蚣岭的歹人。 老姚头知道,蜈蚣岭南靠沼泽,有上百个绿林好汉盘踞,占山为王,令县令头疼不已,可官兵人手不足,久攻不下,只能晾在那儿。这一晾就肥了蜈蚣岭,那些歹人横行无忌,常在四周打家劫舍,祸害乡里,可谓是臭名昭著。 商队有商队的规矩,商队被劫,商贩需交纳买路费方可保全性命与货物,而商队护卫却要出死力与歹人搏斗周旋。 裴家商队自知不是敌手,留下护卫与歹人作殊死缠斗。而商队在护卫的掩护下,离了老鸦林,绕道馍谷山,遣人快马加鞭,通知家中护院沿路护送。 谁知事不凑巧,正赶上县里清查白莲教。白莲妖人豺狼虎豹,县尉唯恐人手不足,特地邀了紫云观的法师相助,还强行抽调一批大户的护院前往助阵,裴家正是其中之一。 裴家护卫大半留在了老鸦林,商队无人防卫,途经馍谷山! 老姚头年轻时就喜欢偷鸡摸狗,这回留了个心眼,喊上了村中猎户,欲学那蜈蚣岭,在这馍谷山设下埋伏,收取过路费。 老姚头此时正蹲在一个抠脚的汉子身边,忐忑不安,嘴上磕磕巴巴,“这个真准备妥当了么?我我只想捞个棺材本回来,可别忘了这是谁的消息!” 抠脚汉子就是猎队的头儿,叫韩四平,他约莫三四十岁,常年混迹山林,经验丰富,最善追踪动物足迹。他自觉行事仗义,是大家心中的大哥大。 可他分润时却常常不靠谱,常干出贪别人猎物的荒唐事,需李大眼出来主持公道,可李大眼平时还得听他的,谁让李大眼是他妹夫呢。小小村庄偏居一隅,也就这么一撮人,多半沾亲带故,平日也有个照应。 老姚头显然十分怀疑韩四平的人品,惹得韩四平极为不满。 抠脚汉子扯着大嗓门吼道:“你当老子是什么人!少了你一个铜子,我韩四平就是狗娘养的!” 浑厚如钟鸣的声音,一声声拍在老头胸口,老姚头觉得耳膜都要被震聋了。 “你那侄子说的时辰,真是这会儿么?时间差不多了人咋还没来,不会岔了吧。”韩四平瞪了眼老姚头。 “我还没聋!听的很清楚,就是这回,没跑了!”老姚头叫他一瞪,嘴巴利索了不少。 韩四平满意了,扯过一把牛角弓摆弄起了弓弦。他一手射术十分犀利,射出的箭能直取兽目而不伤其皮,这本事却有半成在他的牛角弓上。 韩四平手中牛角弓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以青牛角裹以竹木胎,上胶黏合作为弓臂,再取牛背最坚韧的筋作为弓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每逢夏季,韩四平就会取下弓弦,抹上一层厚厚的蜡,细细包养。若是不出意外,这牛角弓能用个几十年,这便是他的传家之宝,平日里宝贝地紧,都不肯让人摸一摸。 韩四平猎下的兽皮大多被他拿去县里售卖,能博得大户人家的喜爱。 几天前,韩四平照常进县,碰巧遇上了老姚头,老姚头把事情添油加醋那么一说,两人王八对绿豆,对眼了。 对裴家,他俩早有耳闻。 裴家是新野县的大户,家主行商有方,腰缠万贯,恐遭人惦记,特地请了十几名武艺非凡的护院留在家中,这回从南荒运了货来,还知道得有多少金银珠宝呢。 他俩也不傻,知道劫财是掉脑袋的大事,只想蹭点油水,喝点肉汤,吓唬吓唬人家,好收取个过路费,过个好年。 确定了真假,韩四平知道机不可失,急急忙忙赶回村里,领了猎队,在这馍谷山设下路障陷阱,埋伏等候。他常年狩猎山中,知道要在关键时刻抓住机会,更懂得提前准备与耐心等候的重要。 可其他人没他那么有耐性,躲在树荫下百无聊赖。韩四平扭头四顾,见有的打着瞌睡,有的茫然无神,还有的在逗弄蚂蚁,只有寥寥数人全神贯注,不见疲惫。 此时正是夏季三伏天,这天气虽是晴明得好,但却酷热难耐,众人在此守株待兔已有多时,可猎物还没来! 烈日当头,正是精神疲惫之时。 恍惚之中,负责盯梢的小头佬儿忽觉身侧传来异动。 “谁?”小头佬儿心中一紧,再无半分昏睡之意。扭头一瞧,身侧多了张胖脸,李大眼芝麻般大小双眼正怒视着自己。 小头佬儿一惊,心想自己盯梢的时候瞌睡了,这李大眼说不准要扣自己的分利了,张口刚想解释几句,却被身后人一把推开。 头儿韩四平不知何时已到身后,汗珠从他额头流淌,他却丝毫未觉,牢牢盯着山下山道。 山道尽头,散散落落的出现了几道灰影,灰影隔着路面热气,扭曲摇曳。 猎物来了! 众人卯足了精神,一个个探出脑袋,犹如一排整齐的苞米。 商队到达馍谷山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商队中大小商贩们个个劳累,疲惫不堪。 自从在老鸦林遭遇了歹人,商队日夜兼程,连夜赶路,生怕再起波澜。眼看无有追兵,荒道又悠长难行,商队头领懂的张弛有度的道理,命人放缓马力,让马儿松口气。 绕行之后,原本一天的路程,整整走了两天,才走了一半。 商队头领驾马走在中央,以便首尾调度。 他叫做裴山红,大概四十来岁,两鬓生须,容貌坚毅,嘴唇叫太阳晒得起皮了,一双通红的眼睛中充满了疲惫,却不时有精芒流露,叫人不敢轻视。 他不仅是商队头领,更是裴家的长子。他父亲原本是汝南郡乡里间不入流的商贩,几十年来走南闯北,逐渐发家致富,依然不被豪门望族们所接受。 楚国重农轻商,在那些贵人们眼里,裴家不过是个“区区暴发户”而已。 裴山红回头瞧了瞧南边,山川随着马儿的前行逐渐消失,他已经不用面对那些蛮人了。 镜岭往南得翻越十万大山与瘴气森林。裴山红晓得厉害,提前准备了大量马匹与药草。而蛮荒之地炎热湿润,多降雨气候,蚊虫肆虐,裴山红又收集了大量驱蚊草,以作晚上休息驱蚊之用,还携带了大量饮水,以免饮水不当,染上疟疾。 就仗着十几个武者与丰富经验,裴山红铤而走险,带领商队翻越镜岭,闯过十万大山,累死不少马匹之后终于抵达了南荒之地。 南蛮种物一年三收,可蛮人懒散,不懂种植。且个个狡猾难缠,交换货物时商队吃尽了苦头,生怕一不留神叫人给抢了去。 可如今终于熬了过来,商队带来了大量产自南荒的稀罕商品,象牙,檀香木雕,金器,果干,虎骨这些可都是最为紧俏的硬通货了! 裴山红看着眼前平缓无积水的山道,碰了碰被日头烤得开裂的嘴唇,饮水早已用尽,可距离县中不足百里,就近更有梅竹镇能稍作休息。他心中隐隐振奋:“打通了这条商路,以后谁还敢小觑我裴家。不晓得父亲会高兴成什么样,我裴家终于能在县中有了一席之地!” “兄弟们拼死掩护下货物逃得升天,回去需以加倍发下抚恤金,莫要寒了人心。”想到蜈蚣岭,裴山红干瘪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那蜈蚣岭大当家一手剑术神鬼难当,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血肉横飞,护卫拼死掩护,丢下十几条性命才让商队逃出生天。 商队前方一阵喧闹,打断了裴山红的思绪。 前方探路的护卫骑马回转,停在他身侧交耳了几句。 “什么!又有路障?” 裴山红闻言就是一惊。经过老鸦林一役,手下仅余四人还有战力。如今支援未到,商队可经不起折腾了! 商队中吵吵嚷嚷,骚动不已,显然是听闻前方有异,唯恐再次出事。裴山红一路策马越过商队,沿途劝慰。 遥遥百米开外,几根横木切头去尾,堪堪挡住去路,显然是人为的。 裴山红脸色阴沉了下来,以障碍物挡住道路是劫道匪人的惯用伎俩。可此地距县城不足百里,大路朝天,毫无遮掩,难有隐蔽,莫不是那蜈蚣岭人围追堵截?这支商队是他亲手打造,知根知底,商队之中全是裴家出身的人,马匹上运载的也全是自家的货物,就不怕他作困兽之斗,一把火烧了货物! 商队有商队的规矩,绿林也有绿林的规矩。他遇到过不少劫道匪人,通常是一帮绿林好汉们拉帮结派,聚众堵在荒无人烟的过道上,互相吹捧一番,拉扯个关系,道上的兄弟互相给个脸面,最后交个过路费,草草了事罢了。 裴山红心中揣揣,有些担心那蜈蚣岭去而复返。给了手下几个眼色后,裴山红驱马向前,绕着横木打量了一圈后,朝周围抱了抱拳,朗声道: “在下裴家裴山红,不知是何方的朋友拦住去路,可否出来一见?” 就等你这句话! 韩四平早有准备,与小头佬儿对视几眼,学着戏文里大声唱诺了几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乌云之上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了山下,激起阵阵回声,几只麻雀扑腾乱飞。 还不待商队反应过来,小头佬儿气沉丹田,半掩嘴巴喝彩道:“好!好!好!” 这几个好字由小头佬儿吼出,竟似数十人齐齐发声,似茶馆中说书的看客一齐发出的喝彩! “好!” “大寨主说的是!” “俺们抢他个干净!” 猎户们连忙齐齐应和。 一时间,山头上嘈嘈杂杂,人声鼎沸,好似藏了上百人。 这是众人早已想出来的主意,虚张声势,吓唬那商队不敢轻易搏命。 裴山红果然中计,脸色大变,“诸位好汉爷,可否给个数目。” “一百两银子!”韩四平粗声粗气地回应,底气十足。 “好汉且稍候,待某回去取了银子来。”裴山红答应下来,急急忙忙策马回到商队中,想必是去筹集银两了。 山上众人心头火热,个个兴奋地不行。这计策果然靠谱,李大眼可是说过每人都有分润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不知自己能分多少。 “一百两银子答应得那么快?”苏杰暗暗盘算一百两银子的购买力,要不是村里用钱的地方少,他也不必如此费这个劲。 韩四平与老姚头对视了一眼,悄然点点头。 这一百两银子对商队来说不多,只是区区过路费。可对庙下村来说,这一百两银子可是不少,能吃上好几年,还能过上一个有酒有肉的大年了。 这回真是发了,再也不干打猎的活儿了,直接改行数钱了。李大眼情不自禁道:“四哥!莫要给人家诓骗咯,让俺先去瞅瞅银子是真的是假的!” 韩四平脸色凝重,缓缓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商队里跑出了两人,青衣小帽,看起来是下人。俩下人一左一右,抱着一只深色木匣,想那一百两银子就装在其中。俩下人跑到山道边上,把木匣往路边一丢,立即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商队。 木匣摔在地面,盒口掀起,几锭银两滚落出来,烈日照射下,银光闪闪,耀眼无比。 真是银子! 村民的眼神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个露出脑袋,时不时瞧那木匣几眼。 韩四平曾多次与猛兽搏杀,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心潮澎湃。打劫居然这般轻松,难怪蜈蚣岭的歹人们乐此不疲!如此不费手脚就轻易拿到了银子!要不再来几个几趟,那不直接能在县城买块地了! “大眼!” 韩四平一声招呼,李大眼早已迫不及待,领着小头佬儿背起竹筐,两人屁颠屁颠跑下山脚清点银两。 李大眼面红耳赤,激动地眼睛都大了一圈,小头佬儿更是不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两人手忙脚乱,将银两往竹筐里装,生怕被人给抢了去。 这一幕都叫裴山红看在眼里,他蹙起了眉头,疑惑顿生。 他常年四处奔走,见多识广,眼光老辣。 此时的山贼和绿林好汉,大多穿些乱七八糟的衣物,多为坑蒙拐骗来的。有穿锦袍的,有穿短衣短裤的,有穿个破旧的皮革,有衣不蔽体的,带上一柄长刀就出来打家劫舍。 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均是样貌粗犷,透露着一股粗莽甚至粗鲁的草莽气质。 可眼前一人身穿麻葛,扎着裤脚,另一人身穿兽皮。其中一个肥脸的甚至还将每块银两都咬上一两口,哪里半点绿林人粗犷强悍的样子,反而像极了乡下没见过世面,节衣缩食c谨行俭用的土鳖。 “这馍谷山看起来不大,能藏下那么多人么?”他抬头看向山头,越看越觉得古怪,蜈蚣岭的人他见识过,不是这伙人,附近也其他山贼盘踞了。 众村民被白花花的银锭刺地挪不开眼,苏杰却好奇地打量商队,两年来他身处山村,以狩猎为生,只去过乡上售卖过兽皮,并未见过多少世面。 苏杰看到,商队中有不少马匹,正载着货物。看到风尘仆仆的商贩,看到手持皮鞭的把式,看到身佩长刀的骑手。这所见的一切,不断地挑拨着他这未成年人的好奇心。 商队中,那头领模样的人对身旁骑手使了个眼神,俩人点点头,缓缓策马上前。苏杰心里奇怪,难不成还得握个手,再套套交情互相客气几句,恭贺下双方合作愉快,下次继续? “大眼!小心!” 韩四平已经喊出了声。 前头的两名骑士已经发起了冲锋,瞬息而至,腰间长刀出鞘,兜过头顶,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死亡,扑面而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云朵遮掩烈日。 惨叫声划过馍谷山。 韩四平最先察觉不妙,搭弓射出一箭,正中一名骑手胯下战马,战马嘶声长鸣,已经咕咚摔倒在地,那名骑手躲闪不及,随战马绊倒在地。 另一名骑手纵马挥刀,小头佬儿不及躲避,被骑手一刀砍在脖颈,血花喷溅,飞起好大一颗头颅! 危急关头,李大眼慌乱之中将竹筐一丢,一把抽出怀中杀猪刀。兜头奔马已经踏到,马上骑手厉声急喝,长刀再砍,直取李大眼。李大眼手上杀猪刀胡乱挥舞抵挡,叫骑手一刀砍在腹部,血光飞溅,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猎户们那一刻差点忘记了呼吸,只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可恐。 平日见多了小头佬儿模仿鸟鸣,哪里想到他的头还能飞,吓得目瞪口呆,楞在原地不敢动弹,几个平日里胆小怕事的更是吓得失禁,裤裆湿透。 韩四平嘶心竭力,大声呼喊后。猎户们鼓起勇气,射出几枝歪歪扭扭的长箭,拔出猎刀扛起长叉叫嚷着冲下山坡,脚下尘土飞扬,颇有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气势。 商队之中,裴山红冷哼一声。 “一帮土鸡瓦狗!也敢来打我裴家的主意,今日让你们有來无回!” 话音未落,裴山红已纵马冲锋,其余两骑紧跟其后,直冲山脚,两伙人瞬间战到了一起。 猎户平日只杀山中野兽,虽是气血方刚,孔武有力,但出手毫无章法,乱挥一通,哪是骑手的一合之敌。短兵交接,猎户身上个个带伤,惨叫连连。 咻—— 裴山红耳朵一动,捕风捉影,一刀劈出,磕飞了冷箭,他斜瞟了山腰上一眼,眼中满是轻藐。 武人和猎户的差距之大,可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武人十年如一日,苦练武艺,打熬身体,习得刀枪棍棒招招都有章法套路,一招一式之间,取得便是敌人要害。 猎户平日里最多练习弓箭,设置陷阱,在山中常以智慧与猛兽盘旋取胜,少有搏杀取胜者,怎会是武人的一招之敌人?况且商队率先出手,抢占先机杀人慑敌,众人已经胆寒了一半,怎会是训练有素武人的敌手。 “跑!快往山上跑!”韩四平放箭被刀锋所阻,喊得口干舌燥,焦急万分。 猎户伤亡惨重,不待命令早已慌不择路,丢下长叉往山上跑,背朝敌人丢下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哈哈!居然跑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一帮乌合之众!” “好!拿了人头也好回去邀功!” “真特娘的解气!涨了我裴家威风!” 四骑中只有一人坠马,受了点轻伤。 “这帮土鸡瓦狗,今日定要杀出我裴家的威风!好叫那些鼠辈胆寒,再也不敢小觑我裴家!”裴山红脸色狰狞,挥手示意,“下马,追!一个不留!” 骑手们来了劲,翻身下马,一路追杀村民们至半山腰,眼看煞神快追上来了,众人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山脚血雾弥漫,颇为惨烈,骑手全身染血上前追杀,这身上的血全是敌人的血,这让他们兴奋异常,仿佛自己身处沙场,征战之中博得荣耀,建立功勋。 见众人如牲口一般被轻易屠杀,韩四平瞠目欲裂,大声嘶吼:“狗剩!狗剩!” “在在!”老姚头抱头乱窜,他已经准备跑路了。 苏杰回过神来,听到喊叫慌忙拿起镰刀,连割带砍,放下身后滚石陷阱,绳索寸寸断裂,十几块滚石滚落后。 苏杰犹觉不足,抬脚乱踹,又每一块滚石后面重重加了一把力道。两年的打猎生涯,虽说扑杀不得猛禽野兽,设放陷阱却是熟练的一塌糊涂。 刚放下陷阱,隐隐听见西北天空中似有异常,冥冥之中,苏杰扭头朝雷声方向看去。 轰—— 一记惊雷,在西北天空响起,乌云极速聚拢,晴朗的天空徒然黯淡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阴沉地可怕。 乌云里似有光芒闪烁,苏杰定睛一看,远方高空中乌云翻卷,有两团光芒隐隐浮动。光芒一红一青,闪烁之间似乎追逐打闹,一前一后极速飞驰,几个呼吸间已经近在眼前。 红芒之中有个光头和尚,而青芒则是一柄细细的长剑。和尚在前凌空奔走,似在逃命,身后长剑如跗骨之蛆,紧紧跟随,连砍带劈。长剑上青光流转,锋芒逼人,追在和尚身后连番劈刺,每次击中和尚,都发出巨大的炸雷之声,搅起一阵风云翻滚。 和尚浑身金光流转,隐隐阻隔着长剑锋芒。饶是如此,也被砍的衣袖破裂,狼狈不堪。他也不回头,只顾闷头狂奔,衣袖摆动之间似有莫大威能,搅得天地变色,乌云狂卷,风雨交加。 和尚慌不择路,似朝这边而来,又叫乌云遮掩视线,不知去了何处。 苏杰目光中猛地一闪烁,他两世为人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没有见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一幕。和尚居然能在空中飞驰!更不用提身后长剑光波流转锋芒毕露,活灵活现,似有人隔空操控! 回过神来,身边已经传来了老姚头跪地叩拜的声音。 “神,神,神仙斗法”老姚头显然也看到了天空的异常,嘴里絮絮叨叨,眼里仿佛丢了魂一般,茫然失措。 神仙之说,在村中四下流传,但谁也没见过。两年来苏杰四处打探,却发现多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而今天,正叫他遇上了!还偏偏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轰—— 炸雷之声已然近在耳侧,震耳欲聋。 苏杰来不及呼叫,双手掩耳,矮身钻入一块巨石坑中。 他前世在网上见多了战争的场景,知道如何在炮弹爆炸中保命,卧倒后身贴地面,降低自身位置,能降低火药爆炸之后对人体的影响力,苏杰也不知道这神仙斗法与炮弹炸裂哪个更厉害,只能下意识做出反应。 老姚头被震得头脑发麻,早已忘了当下处境,睁大双眼直愣愣瞧着天空。但那炸雷之声却没有停,非但未停,反而愈演愈烈!整座山都开始摇晃起来,山顶土石崩塌,泥石倾泻,老姚头瞬间就被泥石埋没。 又是一阵激烈到异常的雷鸣之声后,云层中,万千火星绽放。山上厮杀的众人如遭重击,七窍流血翻到在地,瞬间被泥石埋没。 雨水掺杂着滚石泥土铺天盖地卷席了整个馍谷山,但那炸雷之声却没有停,非但未停,反而愈演愈烈。高空之中,乌云之上,有银光破碎,如天穹乍裂。惊雷滚滚,若龙吟九霄。 ——————————————————————————————————— 馍谷山。 轰鸣已过,巨响荡然无存。 浩荡天威中,尘土倾天,叫人看不真切。 楚国地处丘陵,大多数地方四季分明,在夏秋的时候,大雨来得快,去的快,实属正常。可此时的一幕实在太不正常,馍谷山已经彻底没了,全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尘埃落定,雨点渐微,乱石堆中,苏杰坐在断壁残垣中,耳鸣目眩,耳鼻溢血。方才巨响声中他失去了意识。醒来发现自己性命还在,在这天地之威中逃过一劫。 雨滴缓缓消失,太阳也渐渐西斜。苏杰浑身湿漉,风一吹凉起一身鸡皮疙瘩。 更凉的是他的心。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猎户们遭人砍杀,又遭泥石覆盖,不知还能活下几人。回想着见识到乌云上层的那奇异一幕,苏杰心中闪过一丝惊叹,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这世上真有神仙,还有如此骇人听闻的神通。长剑目标是那奔走的和尚,剑光四溢之下波及了馍谷山,只是一瞬便叫馍谷山没了踪影,这已经完全能够匹敌前世的火炮炸药了。 摸了一把脸上雨水,苏杰站立起来,四下搜寻,看是否有人幸存。 正埋头翻找,突然山侧塌陷处传来一声呻吟。 “有人未死!”苏杰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查看。踮着脚绕过塌陷,又引起几粒岩石滑落。半掩泥石中,一条浑身染血的狼狈身躯被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压在身前,痛苦呻吟。 拨开石块一看,却叫他大失所望,此人竟是那商队中喊话之人——裴山红。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饶饶命!我我父父亲”这人显然还有意识,他叫巨石压住半截身体,无法动弹,心如死灰。想到自家从小习武,为了光宗耀祖远赴荒野之地,眼看兴荣有望,不料今日遇到劫难,要死在这里。 苏杰心头一软,此人濒死之际,惦记的还是自家的父亲:“你我并无恩怨,今日之事你也莫要追究了。” “救救”裴山红奄奄一息,死死盯着苏杰,目光之中满是乞求。他受了重伤,苟延残喘,求生欲却叫他不能放弃。 苏杰叫他一瞧,心中不忍,朝着巨石踢了一脚,他打算推开石块让他好受些,可巨石纹丝不动,怕是有数百斤。 土石旁落,露出半截血肉模糊的身躯。苏杰猛然警醒后撤,只见此人身负巨石,右手却牢牢捏着一柄三尺长刀!青筋暴起,泥水掺杂,分外狰狞。裴山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恨极了这群歹人,眼看自己活不成了,想多拉个垫背的。 “这人要趁我靠近斩杀于我!去他娘的!世间人心险恶!我充什么圣母!” 苏杰心头发毛,嘴唇一抿,转身搜寻,片刻之后回转,手中提了根细细长茅。 噗! 手持长茅,狠狠一刺,正中裴山红胸膛! 这是猎户捅刺陷阱中野猪的长茅!能杀的了野猪!也杀得了人! 长茅捅进肉体,溅起几片血花。 裴山红面目扭曲,充满了滔天恨意,嘴里一阵咕噜冒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表达,就两眼一翻没了声息 又是一通翻掩埋,忙活了半天没发现其他人影,想必已经葬身于石头之中。苏杰又跑下山腰,检查了翻躺在山下的商队。商队之中,人仰马翻躺了一地。苏杰细细检查,无一不是七孔流血而死,显然是叫炸雷之声给震死的。 诺大一个馍谷山,除了他无一活口。如此想来,苏杰还得感谢自己藏身的巨石坑,若是四下空旷,无障碍物遮掩,自己不会被泥石掩盖,也会被雷声给震死。 抹了抹脸上泥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苏杰孤身一人,感觉自己如浮萍随水,又像落叶逐风,只剩凛凛山风与他作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斗饿狼 酉时一过,日落西山,山野之中昏黄一片,暗沉沉地叫人看不清东西,据村中老人说,此时太阳下山,阳气衰弱阴气旺盛,最容易衍生一些草木地精,吞了能得到成仙。 苏杰原本弃之以鼻,但今日看到了馍谷山上神仙打架的一幕,唯物主义的信念大为松动,他不知是否该继续坚定自己的无神论,脑子里一片乱哄哄。 他衣物破烂,沾满了土灰,像乱葬岗里爬出的死人;浑身湿透滴着水渍,湿腻头发随意披散,又像是刚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鬼。 他正背着一只木盒,里面装着一百两银子,正踉跄着步伐,一浅一深地正朝村里走去。这百两银子他准备带回村寨,挨家挨户分了,也好让馍谷山上丧命的村民们走地安心。 苏杰只顾埋头赶路,险些撞上前方来人。 来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比苏杰矮了一个头。小小年纪却身着一袭红色道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小孩长得十分白嫩,丝毫不像村中的顽童,眉间有一颗红红的小痣,让整张脸带着一丝厉色,却掩盖不住一脸的稚气。 此时这张稚气脸的主人正挡着自己去路,苏杰心中有几份好奇,这条山路十分僻静,两年以来他走了不说上百趟也有数十趟了,从未遇见过庙下村以外的生人。或许是庙下村谁家的远方亲戚。心中这样想着,苏杰开口招呼道:“嘿,你是谁家的孩子。天都黑了还不赶快回家。” 这红袍小孩似乎也有几分惊讶,紧紧抿起的嘴唇却暴露出他的紧张。他想到此行目的,心中一动,悄然向腰间缓缓摸去,那挂了一只猩红色的小袋子,嘴上却喝斥道:“你说谁是孩子!当心我取你狗命!” 哟!这小屁孩年纪不大,脾气却是不小。苏杰笑笑,不以为然的说:“你且告诉我你是谁家的,我就送你个礼物。”说完也不待红袍小孩回答,将背上木盒往地上一丢,盒中银两震动,发出一声金属碰撞声。 苏杰心想,这小孩虽然脾气大,但既然是村中亲属,也得分一两块银两,这银两这么多,人人有份。这般想着,伸手就要打开木盒。 那小孩看他动作,面色大变,小脸煞白,口中惊呼:“是你!”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狠狠往腿上一拍。一抬脚居然跨出三丈远,几个起落消失在西北方。 苏杰目瞪口呆。 这红袍小孩跑起步来比汽车还快,显然不是凡人,更不用说是村里的亲戚了! 他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念头,前世小说中有多处描写,山中草木精怪多是人参地精类,吞吐日月精华,修炼成精。且毫无战斗力,吞下之后能大补身体,开启灵窍,一步登天。甚至可以平步青霄,直接踏入仙门。 这红袍小孩莫不是草木成精,修有遁术,见了人就以为要捉它,掉头就跑了? 这念头一出,苏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那精怪显然修成了遁术,自己也没办法追。他有些懊恼,方才应该拿烧饼什么的先行诓骗那精怪,趁其不备再一把抱住,咬上一口! 眼睁睁看着仙缘就这样没了,苏杰有些不甘心,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草丛,看看是否有什么地洞,亦或是根须留下。 连续搜了几遍,草丛中毫无异样,苏杰不禁垂头丧气,有种中了大奖却不小心弄丢了彩票的遗憾。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苏杰继续顺着山路回转村子。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村子已经近在眼前,眼看再走几十步就能进村子,苏杰却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盯着眼前村寨。 太阳已经下山了,正是村中人茶余饭后点燃烛火时。夏天天气炎热,蚊虫繁多,晚上必须燃烧艾草熏蚊方可安逸。 半年前遭了水灾,又叫白莲教那么一吓,村中本就人不多。可这趟哪怕走了十几名猎户,村中仍有熟位老实巴交,腿脚不便的年迈村民尚存。平日这时村中老人都爱摆起龙门阵,你一言我一句互相吹牛皮,可眼前村寨却一片漆黑死寂。 更何况,今日村中猎户出门办事,剩下的人也该在村头夹道相迎,翘首以盼。难道还暗暗地躲在村中,想给他个惊喜?莫不是馍谷山事发,官府早早派人过来给抄了老家?可前后不过一天,官府的行动力哪有这么迅捷。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杰丢下银两,急急忙忙跑进村寨,高声呼喊却无人回应。他粗略检查了一遍,发现村中桌椅无缺,锅碗瓢盆一切安好,唯独少了生气。 经历馍谷山一幕,一路奔波后,哪怕苏杰神经再粗犷,此时也是身心交瘁,心跳加速,心里更加摸不着底。这小小村寨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咽了一切生灵。 在村中寻了火把点燃,前往村后山的小木屋。那是他穿越之后居住了两年的老家,眼看木屋近在眼前,苏杰不堪受负的身心逐渐踏实了些,回头看向身后村庄。 身后黑漆漆的叫人看不真切,只有两点碧色深藏于草木掩盖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是两枚萤火虫。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过萤火虫了,前世他生活在一二线城市,高楼大厦与钢筋混凝土构成的都市毫无生气可言,为人类提供了一切便利,却阻隔了自然界生态的气息。城市里,他想抬头看一眼星星都难,更不用说这样充满了浪漫与自然的乡野风光了。 苏杰抬头看了眼满天星斗,又扭头看了看那两枚萤火虫,突然脸色一变。丢下火把拔腿就冲进木屋,拴上木门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下来,透过缝隙打量外头。 那哪里是萤火虫!那分明是某种野兽的眼睛,一左一右,在漆黑的草木遮掩中发出幽森绿光。 方才的火把掉落山道,照亮了泥地,有些许足迹存留。 苏杰跟随猎队打猎,也跟前辈学了一两招。没韩四平那样能跟踪动物足迹,他也能大致分的出凶险之处。 野外未知的野生动物是否对人有危险性主要得看足迹,大型猫科动物的足迹一般为梅花形,见到这类的足迹最好还是远远地躲开。其他的蹄形足迹一般为草食动物,相对安全。 屋外那足迹呈梅花细长状,零散之中似乎有四趾,也有些许零散的五趾泥印。那野兽似乎在这一木屋一带徘徊了许久,苏杰瞧不清那是什么,只想等野兽靠近,借着火把余光能一窥全貌。 火把缓缓熄灭,那野兽一步步朝木屋走来。 借着火星的余辉,苏杰看清了那是什么野兽。 那是一头老狼! 狼是群居动物,七匹为一群。苏杰曾跟随韩四平狩猎时曾经见识过,狼和狼之间配合默契,专注执着,为捕猎会悄悄尾随跟踪目标。野狼极具耐心,会为了一个目标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而丝毫不觉厌烦。 这是一头年长的孤狼。 狼群为母系社会,一只母头狼负责生育和最高地位,不允许别的生育,一般有几只强壮的公狼地位排第二或者第三。 而年长的老狼身体衰弱,捕猎难以发挥全力,又贪婪好食,常为狼群所驱逐,老狼无法捕猎山中猛兽,便翻山越岭,搜寻一些更容易捕捉的温驯小兽。村里也曾有闯进过孤狼,但立即被村民驱逐。 那老狼围着木屋徘徊了一阵后,钻入林中不见。苏杰松了口气,寻了火折子点燃烛火照亮木屋,心中稍安。 木屋狭小,一盏烛火就能照亮全部。屋中有一床一桌,小床仅容一人睡卧,是他借了村中木匠的工具仔细修造的,床上有一条厚厚的黑毛兽皮,充当被褥。小桌被挤在屋角,存放了些日常用具,其中有几根细细扁毛笔,是苏杰扯了几根野鸭毛制作,为平日习字书写之用。 桌角有一把破旧匕首,匕首吹毛断发,韧性极佳。这匕首被他细细打磨,用于日常剥皮剔骨制肉,事半功倍。桌上还有些粗糙绳索,是他平日里用树皮搓揉而成,作为捕猎陷阱用的。 桌边有几口泥土烧制的罐子,装了些清水吃食。罐子旁有一处小小灶台,灶台中有个弯弯的小洞,直通屋顶,用于排出柴火燃烧的浓烟,洞口成弧形,能防雨水。 这是他仿照前世农村灶头,胡乱摸索,捣鼓了好几个月才弄好的,刚开始不能点火,烟往里面倒灌,熏得人都待不住,后来以泥巴与石块塑造出烟的烟囱,再用火熏烤加固,是他的得意之作。 从罐子里勺了几瓢清水一饮而尽,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苏杰坐在灶台旁,从火坑旁取了些干柴点燃,从罐中取出珍藏的野猪肉,在火上烤软了当食物。 野猪猎自镜岭余脉,是他几个月前在猎队中分到的。不知活了几年的老野猪,一身膘肉能硬抗长茅穿刺。 苏杰从李大眼手下分到肉厚,用粗糙的盐巴胡乱涂抹了一通,再在碳火上烘烤了小半天,被他制作成肉干收藏在罐中,不知道能储存多久。 可惜此时缺少香料,烘烤的野猪肉硬,骚臭扑鼻,口感浓烈,有一种前世的猪大肠混合牦牛肉的感觉,他就着清水吃了不少。 吃完野猪肉,苏杰随意扒拉整理了下木板床,垫上稻草兽皮,拉了兽皮盖上躺在床上。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苏杰躺到床上,回忆今日见到的一切,可他实在太累了,脑袋一沾稻草就睡着了,睡的分外香甜。 次日,苏杰睁开眼睛四下打量,自己正躺在木屋的木板上,脑后垫着些许稻草。隔着木窗看外面天色向晚,竟是太阳即将落山,又到了黄昏,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不知村里人回来了没有,抱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侥幸心理,苏杰站在屋内突然意识到不妥,那昨夜见到的老狼像喉咙里的一根鱼骨,卡在他的心头。 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屋内,他沿着门缝细细打量屋外,屋外一切如故,昨夜丢弃的火把早已熄灭多时,静静躺在泥土上。 苏杰咬了咬牙,脸色闪过一丝坚韧,寻了几根木柴绑在左手小臂,再往身上套了层兽皮,裹住周身要害,最后拿了桌上匕首,捏在右手中。 鼓起勇气,苏杰打开木门,屈身而出。 周围空荡荡的,毫无老狼踪迹,苏杰不敢大意,提防着后背绕了木屋走了一圈。毫无动静,想必那老狼见他躲在屋中,已经走远,他吐出一口浊气,迈步前往村中探查个详细。 走了几步,身后草丛一阵响动,苏杰心中早有提防,转身面向草丛。 一条灰色影子朝自己眼前扑面撞来。 正是那老狼! 老狼眼神锐利凶恶,鼻端长长突出,耳尖且直立,口吻向后勾起弧度,似在窃笑,它等待了许久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电光火石间,苏杰一个矮身,却没躲过老狼一撞。 嗡的一下,肩膀上一股大力传来,这畜生居然如此凶悍,撞地他眼冒金星,躺地上驴打滚狼狈躲过,左肩一阵剧痛传来,想是被那饿狼咬了一口,苏杰强忍剧痛,蜷着身体朝斜坡下滚落。 老狼不依不饶,蹿下斜坡,张开嘴巴露出腥黄牙齿,连翻追逐撕咬,眼看避无可避,苏杰其左手护住喉咙与脸面,双足乱蹬。 慌乱之中只感到腿上疼痛,也不知道被狼咬伤抓伤还是岩石擦伤,察觉身下似有长条硬物,苏杰一把抓过,冲着狼头一顿乱打。这是昨天丢弃的火把,被他当成木棍乱砸一通,震地自己左手发麻。 韩四平曾经教导过苏杰,狼,铜头铁骨,豆腐腰。 木棍乱砸得了空当,苏杰稍一蓄力,猛然踢开狼首,狼吻再向前欲咬他喉咙,苏杰早有准备,绑了木柴的左臂一抬,卡主腥臭的狼嘴,同时一扭身,死死箍住狼首,右手抓捏紧匕首直捅狼腹。 噗呲! 匕首扎进了狼腹!老狼扛不住匕首锐利,吃痛之下猛甩身体想避开匕首锋芒。苏杰岂能让它得逞,咬紧牙关脸色通红,脖子上经脉鼓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箍住,老狼挣脱不得,疯狂撕咬他左臂。 老狼身老体衰,又是多日未曾进食,被少年抱住狼首竟是挣脱不得,感觉腹中疼痛,只得拼了命撕咬少年手臂。 咔蹦一声,苏杰知道不妙,左手缠绕的木柴已叫老狼咬断了,利锐尖牙狠狠撕开了手臂,溢出一股鲜血,流入老狼口中。 老狼尝到了鲜血,似乎看到了胜利,更是发了狂撕咬。痛的苏杰眼前发黑,紧绷全身肌肉,右手反复捅刺捅刺。 山间小路上,只剩下少年的喘气声,人狼搏斗即将进入了尾声。 苏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捅刺!捅刺!再捅刺!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捅了多少下,少年眼前发黑,浑身乏力,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脱力所致。 恍惚之间,感觉自己身上沉重,似有物体压过,正是那老狼!一条粗糙c湿润c温暖的物体接触到面上皮肤,呼吸中似乎还带着腥臭味。少年强撑精神,只见那只狼张开红色的大嘴巴,蠕动的舌头近在眼前,它用可怕的眸子凝视着苏杰。 不甘!愤怒! 他早有准备,但未想到这老狼凶猛异常。两世为人今日怎可丧命狼口。 “还未帮村里报仇,还未看到这个拥有神仙的世界,我怎能轻易死去。”这一刻,苏杰深深的认识到,这是残酷无比的异界,自己并非主角。 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面对死亡,苏杰撑起最后一丝意识,抬起不知何时松开匕首的右手,伸入狼口,一把揪住狼舌! 这畜生剧烈吐息,热气扑鼻,腥臭可闻,一时挣脱不得。少年死死揪住狼舌,似要将其狠狠拔出。 这一抓,像是过了一年。苏杰疲劳上涌,眼前逐渐变黑。 只剩下了一丝执着,揪住!死死揪住! “不知道,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昏迷之时,脑中晃过的竟然是这样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仙师卫子玠 厢房宁静素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盏小小的油灯安置于桌上。 火光摇曳,照亮了墙面上悬挂着绘着道人模样一副褐色图案,也照亮了床上。一个少年躺在精致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正是苏杰。 咔吧一声,吵醒了苏杰,那是油灯灯芯的爆裂声。 苏杰睁看眼睛,迷茫的环顾四周。 我还没死?在庙下村?在木屋?察觉自己身下垫着绵软,难道我在木屋里昏睡?那凶猛饿狼只是一场梦境? 苏杰环顾身体,四下无大碍,只有左臂疼痛异常,正是被那老狼咬的地方。狰狞的伤口已被人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他精疲力尽又失血过多,脑中阵阵晕眩,胸口有些发闷。 吱嘎。 有人推门而进,苏杰抬起脑袋。 只见来人面色黝黑,浓眉大眼,有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这人头戴幞头身着公服,着布帛革鞋,腰间悬挂着一把横刀,竟是个捕快模样的官人。 这捕快见他已经醒了,度步来到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又掏出一只毛笔,在口中舔了几下润了润笔,开口问道。 “姓名,籍贯。” 苏杰还以为馍谷山事发,忐忑之下询问:“你你是何人?我在哪里。” 捕快皱了皱浓浓的眉毛,回答道:“我姓箫,名绩,乃是新野县附近掌管周围乡里的游徼。昨夜碰巧在庙下村附近,顺道将你救了回来。”不待苏杰反应过来,这名叫箫绩的游徼继续开口:“我问你问题,你且好生回答。” “姓名,籍贯。” 一通问答之后,苏杰才知晓,箫游徼问的是庙下中人口失踪之事,庙下村深处深山老林,无有里长邻长管制,消息十分闭塞。近日白莲教猖獗,四处屠戮凡人性命,附近乡村好几处都遭了秧,箫绩身为游徼,受了县里命令,领了人挨个排查,这回轮到了偏远的庙下村。 谁料庙下村也遭了秧,方圆十里只寻到了苏杰一人,他是唯一一个活口。 苏杰隐瞒下了馍谷山一行人去处,只说自己待在后山木屋中,他不明刑法,不知道抢劫是什么罪名,只是猜测去劫道的人定然也被当成了失踪人口。 “昨日庙下村有人丢了一大盒银两。你可知晓来历?”箫绩身为游徼,心细如发,没漏过任何细节。 “不知,我一直住在木屋里,不曾知晓。”苏杰脸色不变,他两世为人,撒起谎来毫无心理负担,也不会干引火烧身蠢事。 “你撒谎!”箫绩脸色严肃,双目炯炯有神,直视苏杰,似乎像是看穿了他心底在想什么。 苏杰叫他一瞧,以为出去打劫叫他发现了,心里一颤。 “你一区区村中猎户,竟然对答如流,不失礼数,你究竟是何人!”箫绩浓眉一竖瞪着苏杰,仿佛发现了他心中的小秘密。 “我,住在村口的老姚头常教我读书识字。老姚头是村中老人,他常说,不可学那韩四平粗狂无力,知书达理是成为读书人的前提。”。 箫绩脸色微缓,苏杰见状趁热打铁,“韩四平是咱们猎队的头,年纪较大,大家比较信服。” “恩。”箫绩瞅了他一眼,翻了翻册子,寻到这几人,果然全在册中。箫绩在册子上添了几笔,点了点头。这少年乳臭未干,神色并无异样,想也不敢诓骗自己。 “你且好生歇息,仔细想想是否有遗漏之处,待会有仙师来寻你问话。”箫绩在本子上记录完后,踩着皮革靴子转身离去。箫绩刚走出门,又转身留下一句苏杰听不懂的话,“仙师乃是习练仙术的道长,莫要失了礼数。” 修仙的仙师! 苏杰突然想起了那日在乌云之上的一幕,心头逐渐火热,不知是否有机会与仙师牵扯干系。 吱嘎,开门声响起。 仙师来了!苏杰忍不住悄悄打量。 来人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色道袍,容貌秀美若仙c清丽绝俗的美貌仙子!他心脏不争气地一跳:这人竟然可以长那么好看!可以去前世娱乐圈了! 眼前仙子美颜莫可逼视,却带着一种居高岭下的俯视,一种自持身份的骄傲。她冷漠的眼神却苏杰知道,在他眼里,自己等同于蝼蚁。 “近些天来,你村中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来人言语温醇低沉,说话间喉结一颤一动,竟是个男的。 苏杰瞬间明白了方才捕快最后一句话,重点不在“习练仙术”而在“道长”。这长得如此美貌鄙人的仙子居然是个男的!苏杰心底暗暗可惜,寻思起了来人的问题。 奇异之事?他心中盘旋着馍谷山上的所见所闻,可那日他“都住在木屋里”,时间对不上啊。 苏杰知道,眼前的白衣道人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不知这人脾气如何,自己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是否会惹怒到他,看这人冷漠的眼神,苏杰吃不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毙了自己。 “小子曾见过的异事干系颇大,不知若是直言,仙长能否收我为徒,传授我法术。”苏杰鼓起勇气。 他决定孤注一掷,赌这一把,赌自己所言能打动白衣道人,甚至能跟随仙师修行,解开这片陌生的世界。 他想修仙!为此不惜押上性命!压上将来的自由! 白衣道人心中一动,脸色却是一沉,这区区凡人竟想与自己讨价还价。他眯起细长的丹凤眼,缓缓开口:“我乃月影派驻守新野县的法师卫子玠,暂且收你当个随身童子,日后若是修行有成,能成就一方力士。” 苏杰闻言又惊又喜,不顾伤痛想要起身磕头,无奈气血两空,四肢无力,一动弹便头晕目眩。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亏得自己还一门心思想踏遍山野寻找仙踪,这跟前世小说中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嘛。 卫子玠面露不耐:“什么异事颇大,快快讲来,若是敢撒谎诓骗,你应当知道后果。” “那日我在馍谷山上,看见”苏杰说起那日见闻,略过了劫财一事,只说自己在云端见到的奇异一幕。 卫子玠闻言脸色愈加凝重,他已听说馍谷山异常崩塌一事。听这少年这么一说,居然是仙家斗法时不慎被波及。 那乌云上的飞剑是定然是有剑修在千里之外操控,而那奔走的和尚必然是炼体有成的体修。这两人必然是陆地神仙一般的大修士,不是他区区一个修为低劣的修士能够扯上干系的。 苏杰看他脸色凝重,不由问道:“不知仙师可知,那是何方神仙。” “那是神通广大的仙家,不可随意报出名讳,若是叫人感知,一个念头能叫你神形俱灭!”白衣道人心想我哪里资格知道那高人名讳,随口道。 苏杰闻言就是一愣,这个世界的神仙居然如此有如此骇人听闻,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手段,不由心生向往,对这个世界涌现出无尽的期待。 “就这些了么。“卫子玠一甩衣袖,就要起身离开。这趟没问道自己注意的消息,但这云端斗法之事也绝对不是小事,说不准还比自己关注的事更重要,汇报给门派的话,不知是否有奖赏。 苏杰突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日我自馍谷山回村,路上偶遇一山野精怪,是个穿着红色道袍的小孩,跑起路来飞快。” 卫子玠闻言脚步一顿,扭头望来,一双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休得胡言!汝南郡贫瘠之地,灵气稀薄,何来山野精怪!那小孩什么模样,穿着什么道袍,你且细细道来!” 苏杰仔细描述,卫子玠恍然之下似乎知晓了什么。 原来,那日遇到的红袍小孩乃是臭名昭著的白莲教徒,白莲教徒狡兔三窟,爱穿红色长袍,为非作歹祸害凡间。最近似乎收到了卫子玠四处搜寻的风声,四处躲藏,仅仅派出一些修为低劣的弟子或者凡人四处作恶,收集生灵。 这回庙下村民失踪,难得露了点痕迹,卫子玠身为县中常驻法术,铲除外来邪教是一大功劳,得到消息后协同县衙之人一道赶来,想从苏杰口中得知线索。 “你且在此处养伤,我先去追查邪教妖人,日后再带你返回门派。”卫子玠得到了想要知道的,问清了红袍小孩的去向,立刻领着箫绩等人离开,想必是去追查了。 拜师修行居然如此轻松!全无前世小说中的历经坎坷!苏杰心中欷吁。 苏杰不知,卫子玠有些话没说,修仙之人多是专心修炼,一心向道,多半嫌凡尘杂事琐碎,耗费心神,懒得搭理。可低阶弟子们尚未辟谷也得吃喝拉撒,需要下人伺候。遂差遣一些道行低微的低级弟子常驻各地,招揽一些无知凡人回门派。 这随身童子与力士,说白了就是下人,平日里负责清扫路面,打理茅房而已。 苏杰不知这些,只以为未来的修仙道路铺在眼前闪闪发光,他躺在厢房内修养,脑子里胡思乱想,幻想着自己如卫子玠般一袭白衣,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美少年,无数粉丝呐喊之间只听自己“剑来”一声,对手就“我了个大曹”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不知不觉他又想起村里众人,免不了伤感缅怀 日上三竿,一老迈下人进门送饭,从老人口中得知,自己身处梅竹镇的道观内,距离庙下村有些距离,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把自己送过来的。 梅竹镇南接十万大山,往来繁华,有诸多的旅客。前段时间遭了劫,镇上人口失踪了大半,又跑了大半,偌大的镇子空无一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鬼镇。 为了让梅竹镇灾后重建,新野县的县令特地调来了些许人手驻扎,镇上居民才逐渐返回。 官府又颁布高价悬赏,四处召集民间义士,搜索白莲教的线索,悬赏白莲教徒。一时间原本荒凉无人的梅竹镇人来人往,大半是游侠打扮的武人,甚至还有一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奇人,梅竹镇的客栈马上爆满,甚至带动了民宿产业。 此处道观当然不允许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这道观是官府所建,远离市井,专门让仙师歇脚之用,幽森僻静,有竹有池水,池上还有几座假山,还有几个下人日常护理照料,简直堪比苏杰前世的豪华别墅。 苏杰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仗着卫子玠的面子居住进来。道观中人以为他是卫子玠看重的弟子,对他极为恭敬。 打理道观的人只有几个老迈下人,均是普通人,无修为在身,但也见识过不少世面,不似苏杰般两眼一抹黑,便开始四处寻人搭讪闲聊。 转眼三日过去了,伤已经好了大半,卫子玠仍未归来,苏杰刻意打听之下对这个世界熟悉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通信手段闭塞,缺乏地理上的基本认知,道观中人只知道自己身处南域楚国的汝南郡中,此时庇护楚国的仙师们自称来自月影派,想必这月影派是楚国认可的正统门派。 南域还有数个如楚国一般的凡人国家,楚国最近正在跟东边的吴国交战。从众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均是战事吃紧之类的谣言。听闻楚国不堪重负,已经派出谈判使节前往前线。 其次就是马岭河决堤之事,当朝司空掌管水利懈怠,被楚王一通斥责,严令其加速维护。还有些道观之中狗屁倒灶芝麻绿豆的小事,苏杰听得意兴阑珊,兴致全无。 值得注意的是,道观中有一名老迈下人,满脸皱纹,须发皆白,在道观中扫地为生。观中人对其极为尊重,口称靳叔。 这靳叔十分低调,对自己的态度与对扫帚没什么区别,扫起地来动作缓慢异常,双手持着扫帚,姿势开展,平正朴实,似在挥舞狼毫大笔,以落叶尘埃为墨,在院子里书写大字,动作缓慢,像极了前世之中见过的太极拳。 苏杰曾在前世看过一部戏,戏中演员言辞凿凿,相当有说服力: 书法剑术,都靠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书法有运笔挥洒,剑法有扭腕走势。书法剑法,境意相通,奥妙全靠领悟。 书法之真谛,讲究意境,剑法也是如此,讲究返璞归真之境界。 剑法的第一层境界,讲究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手中寸草,也是利器。剑法的第二层境界,讲究手中无剑,剑在心中,虽赤手空拳,却能以见其杀敌于百步之外。而剑法的最高境界,则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是以大胸怀包容一切,那便是不杀。 莫非这靳叔已经有了剑法的最高层境界,返璞归真,手中只持扫帚,便有剑气四溢,挥洒于地面落叶。想到这里,苏杰暗自留了个心眼,想刻意接近悄悄名堂,毕竟前世扫地僧太过出名。 自打那以后,苏杰每日悄悄观察靳叔扫地,想趁机接近。 这日,苏杰拿了些新鲜黄桃,与靳叔一同啃食,这黄桃是汝南郡的特产,此时正是黄桃出产的季节,个个大如成人拳头,鲜嫩味美,甘甜无比。 这靳叔平日里沉默寡言,颇为古怪,这回也不搭理苏杰,拿过黄桃直接吃了起来。吃法颇为奇异,啃起黄桃来如麻雀吃谷粒,一圈一圈的旋转,每次只啃下细细的一层薄肉,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苏杰心中暗暗称奇,心想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靳叔,小子听闻道观中常有仙师居住,听闻仙师有仙法傍身,不知靳叔见识过没有?”苏杰啃了半个黄桃,开口问道。 靳叔才啃了一小圈桃皮,斜斜瞅了苏杰一眼,双眼中浑浊一片,叫人看不真切。 “靳叔,小子对仙师仰慕已久,卫仙师说收我为随身童子,日后可成就一方力士,您说靠谱不。”苏杰继续“闲聊”,靳叔依然不理会,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苏杰屡次被无视,也是不恼,毕竟高人都是有风范的,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搭理就不是高人了,他一个劲缠着靳叔东问西问,好似一只茅房里的苍蝇。 “靳叔,我听说这世间分东南西北四大域,四域之外是什么地方呢?”苏杰说到这里,不由想到了一个可能。 既然能看到地平线,那说明这个世界是与地球差不多的行星?苏杰有些茫然,这镜岭就有千万里,显然不是自己所在的地球。既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地球,那为何太阳月亮还照常升起?难道是平行宇宙么。 苏杰安静下来,放下手中黄桃。经历两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以区区学渣之躯思考千古万难的宇宙穿越问题,用他前世的半吊子学识来解释这个世界,可总有些讨厌的人不想让他安安静静地成为学霸。 “卫子玠!你忒娘的给俺出来!” “会点法术了不起啊!敢和俺们二当家单挑不!” “知道你小子躲里面了,别藏头露耳的!” “你小子不出来俺们可就进去了!” “鳖孙,知道爷爷们来了,怂了吧!” 细听之下苏杰大吃一惊,这师还没拜成呢,仙术还没学到,仇家怎就找上门来了?还没搞清楚状况,道观外堂门户啪啦声响,伴随着几声惨叫,似乎是仇家破门而入了。 顾不上等待卫子玠回转了,苏杰火急火燎地跑回厢房,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临走还不忘带上护身利器——那把救了他一命的破旧匕首。 “嘿!抓到个想溜的牛鼻子!”还未跑走到后门,就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不待苏杰分说,一把抄起苏杰就往外堂走去。苏杰气血两亏,脑袋一晕就被来人夹胳肢窝下边,一股酸臭难闻的腋臭味扑鼻而来,还未摸到破旧匕首防身,就给熏了个晕头转向,直接带到外堂。 道观中的几人均被绑了手脚,跪在了大堂上排成一排。大堂是平日里围了三条汉子,乱七八糟的坐在大堂的桌椅和法坛上。 带头的是个一个长着酒糟鼻的魁梧胖子。这酒糟鼻也不管法坛上供得是哪里的神仙,一脚踢翻了香炉,香灰撒了一地。酒糟鼻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拿过贡品就稀里哗啦的啃吃起来,法坛上放了两只黑漆漆的大锤子,想是这人的兵器,看来方才门户碎裂之声就是这人干的。 见此场景苏杰有些无奈,乖乖跪在地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那只是在法治社会才能挂在口边的。如今实力对比悬殊,来人又横向无忌,不敬神佛,稍一触怒叫人打杀了,他上哪去喊冤。他前些日子险些丧命狼口,知晓乱世之中保命最重要,当下乖乖跪下,保持低调。 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来路,竟敢口出狂言单挑仙师。仙师可是有仙法傍身,一手法术就能轻易致人死地。想起那日乌云之上所见,苏杰心有余悸,卫子玠就算没那么厉害,也是凡人不可比拟的了吧。 酒糟鼻子显然是个头头,也不说话,自顾自啃着贡品,等手下们搜查道观。待手下搜遍了道观, “卫子玠可在观中?”酒糟鼻子开始挨个盘问。 排第一个的老迈下人嘴里嚷了几句王法天理仙师问罪云云,就被他扇了几个耳光丢在一旁,另几个老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只有靳叔依然满脸皱纹,似毫不在意。 苏杰看到靳叔也在其中,心中略有疑惑,可靳叔好像哑了一般,丝毫不发出声音。苏杰曾听到过此人发声,语句简短迅速,声音沙哑无比,显然不是哑巴,难道这高人低调到受人欺负也不反抗? 苏杰排在末尾,暗暗观察,第二个就是靳叔了,看他如何大显神通,一怒之下出手收拾了这帮宵小。 “说,卫子玠可在观中?”酒糟鼻子呲牙咧嘴恐吓靳叔。 “他不在这。”靳叔开口,嗓音沙哑无比。 苏杰隐有期待,牢牢盯着靳叔,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去哪了!”酒糟鼻子继续问。 靳叔缓缓扭头看向苏杰,动作依然缓慢,苏杰叫他一瞧,突然觉得不妙,靳叔缓缓道:“去哪了俺不晓得,喇是他的徒底,他可能晓得。” 靳叔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嗓音依然沙哑。 酒糟鼻子瞟了眼苏杰,两个人强壮的手下马上从桌子上跳下来,扛起少年就跟酒糟鼻子走出道观。 酒糟鼻还不忘回头吼了一嗓:“好叫尔等知晓,告知卫子玠,他徒儿被我们请回了蜈蚣岭好汉寨,要人就准备好银两啊呸亲自过来领人。” 来的竟然是臭名昭著蜈蚣岭的歹人,也不知他们与卫子玠有何冤仇。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杰十分老实,也不挣扎,乖乖给人扛了就走。 出了镇子,几名壮汉脚下飞快,避开开阔大路,只沿着林叶茂密遮掩的林间山路奔走。这几人身体素质过人,跑了半天脸不红气不喘,扛了苏杰跟扛个空心枕头似得,苏杰猜想这是有武艺傍身的职业悍匪,可怜自己拜师未果先替便宜师兄顶了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蜈蚣岭好汉寨 夜幕降临,蜈蚣岭遥遥未至,一行歹人就地寻了一片林子露宿山野。 几人将随身携带的饼子烤软食用,然后互相聊天吹嘘,也不为难苏杰,分了他半块饼子,又递于水壶让他喝上几口。苏杰也顾不上干净,就着水咽下了饼子,饼子粗糙干硬,险些磕坏他的门牙。 “不知几位好汉寻卫子玠有何要事?”苏杰出言询问,他已从绑匪口中知晓,几人是蜈蚣岭的悍匪,绑票经验丰富。也不敢动歪脑筋,只想探探口风。 “你一个屁大的小孩,问这做鸟。”那递水之人满脸跋扈。 “嘿,你们说那卫子玠到底长啥模样?”一人挑起了话头,言下之意大家都没讲过卫子玠,苏杰有些茫然,不知道卫子玠哪里得罪了他们。 “听说那人美地跟娘们似得,皮肤又嫩又白,一个眼神就能勾走你的魂。” “放屁,那算球英雄好汉。要俺说,那卫子玠肯定不如咱们二当家,身强体壮,一锤能打死一头牛。”一个献媚之人眼珠子乱转,说的那持锤的酒糟鼻子咧嘴憨笑。 苏杰注意到,这人被叫做小六,最善拍马屁,曲意逢迎。 “没错没错。” “有道理!” 众人一通马屁互相吹捧。苏杰算是明白了,这持锤的酒糟鼻子就是他们二当家。 “俺们二当家神功盖世,什么卫子玠肯定比不过俺们二当家。” “没错!是这个理,俺们大小姐艳绝蜈蚣岭,咋能便宜什么卫子玠。” “听说那卫子玠是个什么仙师,不晓得会不会法术。”有人面露惧色。 “你懂个屁!仙师俺见过不少,什么嘴里喷火,吞宝剑,俺也见过不少法术,二当家一锤过去,哪个不是屁滚尿流,当家的你说是不。”小六得意洋洋的叫嚣,众人一起扭头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咧咧嘴,不在意地说:“俺方大力走南闯北,也见过几个仙师,也见过不少法术,有真有假,大多是骗人的玩意,就是不知这卫子玠是真是假。” “那可不,俺们二当家当年号称’西楚一锤’,要不是当年比斗的时候打死了人,如今也不会来咱们寨。”小六眉飞色舞,说的方大力眉开眼笑。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苏杰得知,这次寻卫子玠麻烦,是蜈蚣寨的大小姐授意的,吴当家的女儿吴巧巧美颜动人,艳绝蜈蚣岭,竟悄悄与卫子玠定了终生,可是修仙中人一心向道,卫子玠竟做起了那负心汉,丢下吴巧巧跑了。 带头的酒糟鼻是山寨中二当家,名叫方大力,以天神神力闻名乡野之间,善使一双重锤。他曾在少年时偶遇一落魄武者,武者见他神力非凡,爱才心切,于是传授他武艺。经过多年的苦练,方大力武艺大成,成年之后到楚国各地武馆挑衅比斗,一双重锤威力惊人,堪比仙师法术,在武林之中博得了“西楚第一锤”的美誉。 一次公开的比斗中,方大力不慎打死了对手,也算他倒霉,那人在军中颇有背景,家属们忿忿不平,要他偿命,方大力哪里肯认栽,连夜出逃。 出逃不久,方大力就遭到了楚国官府的通缉,只能来这贫瘠南地,在蜈蚣岭当起了匪人,他武艺高超,整个蜈蚣岭中只比大当家略逊一筹。 此趟上门滋事,却是方大力在演练武艺时经不住吴大小姐的吹捧夸耀,夸下海口,于是瞒着着大当家带着几个喽啰来找那负心汉卫子玠的麻烦。 方大力表面上毫不在意,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那卫子玠可是有官方认可的法师,他自知难以敌手,特地在梅竹镇打听了几天,听闻那道观中无仙师坐镇,才敢来上门滋事。 这回既完成任务又在手下们面前挣了颜面,方大力酒糟鼻朝天,乐地合不拢嘴。 第二天半天的脚程,一座山岭坡度陡峻,遥遥在望,想必就是蜈蚣岭了。 几人放下苏杰,挨个翻上了陡坡。 走了一盏茶功夫,陡坡变得平坦了,苏杰就看到了山寨的边关哨卡。 边哨门是木质结构,栅栏形式,能容五人并排通过。栅栏上沾染了黑糊糊看起来像锈斑的血渍,粗木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痕迹,显然多次遭到过破坏。看哨门的是个小头目,带着喽啰兵驻守,穿着虽是破烂但能看的见内里裹的皮甲,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兵甲,不是乌合之众。 通过关哨往里面走,是一条曲折逶迤的寨道,杂草陈槐透露着荒野的气息。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了寨墙,寨墙竟然是全石结构,壁垒森严,雄浑壮观,呈碴式堡垒的结构。再走几步进入寨门,整个寨子卡谷而立c森严壁垒,旗掩霸寨,有两个小将领模样的人把手在山寨大门前。 山寨道门上,还悬挂着一块八尺三寸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好汉寨。 只听过蜈蚣寨,从未听说过好汉寨,苏杰有些无语。 看着眼前气派的木制堡垒与大门,庙下村寨那以竹杆搭建的寨门,怎么看怎么像养鸡棚。 一行人沿途打了几个招呼,看门的小头目打开关卡放行。 寨里面立着几个拙壮质朴的木制建筑,透露着强悍c粗犷c苍劲c豪放的绿林气质,方大力带着一行人七拐八拐绕过几个建筑进入寨子中心。 苏杰暗自记住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寨子中央青砖地面上腾出了一大片空地,有几个寨中悍匪在广场上切磋武艺,不时还有围观的喽啰兵叫好喝彩声。 广场边搭了几个草棚,有几位头目模样的壮汉正在划拳喝酒,一边看着广场中的几人切磋。场上罗列着几排喽喽兵,手持长茅挥舞,不时喊出喝哈之声,看样子是在操练。操练的兵甲前站了一个壮汉,看周围人对他态度,还是个不小的头领。 这头领脸上还有刺字,想是受了黥刑后被发配之人,这人满脸留须,气度非凡,胯下双腿微微向外弯曲。 苏杰心中猜测,此人似乎是在军中待过,罗圈腿大多是常年骑马所致。 广场南侧居然有根耸立的巨木,上面悬挂着一面杏黄色大旗帜,正在迎风抖动。上书“劫富济贫”四个大字。 这宣传标语文化洗脑真是做地足够到位,苏杰叫人抗在肩膀上,也只能在心中吐槽。 方大力带着几人来到演武场,引起几个手下一通招呼打诨。 “二当家的回寨咯!” “二当家又带女人回来咯咦?怎的是个男的!”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俺听说城里有钱人就喜欢长得俊的少爷。” “休得舌燥!当心二当家不高兴给你一锤砸成肉饼。” “哈哈哈哈哈哈” 方大力毫不在意,一路骂骂咧咧挨个打招呼,咧着嘴直直往寨子深处走,路过刺字头领身旁时还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与此人不和。 此人就是三当家杨尚,这杨尚原来是楚国东征军中副将一枚,因出身低微遭军中同僚排挤,性情耿直见不得上司吃空额喝兵血,出言无状得罪了人。在出征前遭人诬陷,发配至新野县充当劳役苦力,为泥巴乡填河筑坝。 大当家静斋游历途中遇到落魄中的杨尚,此人身处囹圄却始终昂首挺胸,丝毫不介意脸上刺字。谈吐语气中带着大将风度,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于是吴静斋起了爱才之心。软磨硬泡之下将其招揽来寨子,坐第三把交椅,负责日常操练整顿,颇有成果。 只可惜杨尚出身军旅,心中仍惦记着朝廷,不肯出门劫财,叫方大力十分鄙夷,两人互看不惯,倒也十分有趣。 一行人扛着苏杰进入山寨最里边的院落的时候,一女子正在院落中舞刀弄枪演练武艺。一把百炼钢铸造的偃月刀少说有个百十来斤,被这女子挥舞得虎虎生风。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吴大小姐了。 “大小姐!人来了!” 女子一回眸,见方大力手下带着个生人,顿时眉飞色舞,“妙目生风”,只见吴大小姐腰大十围,容貌雄毅,满脸横肉 苏杰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心想:“原来是这么个美艳动人。”仔细一想,几人一路行来,偌大蜈蚣岭,只见到了这么一个女子,说是“艳”绝蜈蚣岭也不为过。 听闻只捉来了心上人的徒弟,吴大小姐脸色阴沉一片,手中偃月刀重重一剁咚!一声巨响。地上石砖给砸得稀烂。 喽啰们吓得脸色铁青,鸦雀无声,方大力在一旁讪讪。 苏杰也被吓了一大跳,生怕这母夜叉给自己来那么一下,福临心至道:“原来是师娘当面,初次见面,师娘勿怪弟子失了礼数。” “倒是个有眼里见的。”吴大小姐闻言,脸色稍缓, 这吴大小姐身段吓人,声音倒是动人。苏杰心中一松,正要再“师娘师父如何如何郎才女貌”继续美言几句,吴大小姐却随手一挥,“送到地牢好生看管。” “是。”壮汉们答应。 苏杰就这样被丢进了地牢 原来,这卫子玠作为月隐派在新野县的颜值担当,美名远扬。 卫子玠曾在县尉与县令等人的陪同下在百姓面前出现过,百姓何曾见识到过仙师,见到了卫子玠如此仙人形象哪还不聚众欢呼,更有大批好事之徒为了一睹仙容都往县衙里挤。 正赶上蜈蚣岭公主吴大小姐微服出巡,采购寨中杂物,一睹之下惊为天人,芳心暗系,却不好在人多眼杂的县里过分追求。 回寨之后吴巧巧心绪不宁,跟大寨主闹起了别扭,当爹的大当家吴静斋打听之下发现女儿芳心所属的如意郎君竟是县中常驻法师,大怒之下将吴大小姐禁足于寨中,才会有此一幕。 可怜苏杰遭受莫名的牢狱之灾。 此处地牢中空间狭窄,暗无天日,土壁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仅有一面牢门通风还隔着数寸宽的铁栏制作的牢门。牢房内简陋粗鄙,不过还算干净,没什么异味。 苏杰很无奈,实力不够,只能任人宰割。 不知不觉心中绝望情绪占据了心神,苏杰连日颠簸奔波,精神一松懈,疲惫感狂涌而来,垫着稻草杆子沉沉睡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梦中,似有乌云盘旋。 少年腾云驾雾,化身为剑,追逐一坦胸露乳的和尚,这和尚皮糙肉厚,身上似有护体金光,兵器难伤,可自己又是岂是寻常兵器能比?少年全力追赶,打得那和尚惨叫连连。 那和尚眼见敌不过自己,竟飞身钻入一片闪电雷鸣的乌云之中躲藏。 乌云在山顶汇聚,那云下山岗似乎有些眼熟,正要追杀和尚,突然听闻山腰上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狗剩子!狗剩子!” 是小头佬儿!是那个口技奇特的大嗓门! 少年拨开乌云,细细往山下瞧,看到山腰上站着一个身着兽皮的魁梧汉子,浑身透露出一股草莽之气,正开口咧嘴对着自己笑,是韩四平! 苏杰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正要开口应答,突然风云翻滚,眼前场景统统消失不见 苏杰猛然警醒,咬紧牙关忍住悲伤,回忆起来,众人早已命丧馍谷山。 自己可是两世为人,万不可放松警惕混沌度日,摸了摸怀中破旧匕首,坚硬的金属质感传来。 我要变强,我要寻修仙之法,我要报仇。 念头一旦种下,便生了根,牢牢占据心房,犹如梦中挥洒不去的乌云 这天,夏日炎炎,天空晴朗明净,气候温暖。 难得遇到那么好的天气,蜈蚣岭好汉寨演武场人头攒动,数人正在切磋武艺。 一个容貌秀美的白袍道人风度翩翩,出现在蜈蚣寨前哨,正是卫子玠。他那日根据苏杰口中线索,在县中大肆寻找,真叫他发现了符合苏杰描述的红痣小孩,便在箫绩的陪同下,寻到那人家中。 那人家中老父吓得叩拜连连,显然并不知晓带走自家孩子的仙师来历。 几人失望离开,又听人得到消息说找到了白莲教老巢,急忙备好人马一路杀过去。可惜白莲教警觉非凡,知道不妙早早跑路,只余下一群乡村愚民聚众烧香,妄图炼丹修仙,被箫绩通通擒获。 再次失去踪迹之后,卫子玠心烦意燥,回到道观歇脚,却见道观门户破裂,自己刚收的随身童子被绑,心中自然不满。他曾经在县尉嘴里听说过蜈蚣岭有山贼盘踞这回事,自己还未来得及找上门,居然有胆来挑拨自己? 区区一凡人的性命不足为虑,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上门生事,这可是不给自己脸面,修真之人何曾瞧得起占山为王的山贼!半盏茶的功法,卫子玠面带愠色,足下生风,半天的功夫就赶到了蜈蚣岭。 卫子玠脚下生风,才半天就到了山寨前哨,徒然出现着实把看哨头目下了一跳。头目见他风范知晓不是凡人,不敢冒犯,连忙客气的把人请进山寨,同时火速禀报寨中大当家。 卫子玠随着头目进寨子一看,只见眼前哪是山贼窝,简直是活生生的一个兵营。他心中一动,眯起丹凤眼,嘴角勾勒起一个微笑,方才的怒气转眼间消失无踪。 演武场中众人正在操练,一听说有仙师到访,立马一顿舌燥声,吵吵嚷嚷。带头的刺字大汉呵斥几句,众人才安静下来,乖乖排列成一个方阵。 卫子玠见此情形,脸色笑容更甚。 不一会儿,里边几人簇拥下走出一个老头,这老头大概有六旬年纪了,五短身材,披头散发也不梳理,脸色淡淡,像是养气功夫修炼到了极致的官场老人。 卫子玠有些惊讶,想必这就是蜈蚣岭的大当家了,居然是个修士! 那老头稍稍打理了一番衣袖,对卫子玠抱了抱拳,道:“在下蜈蚣岭当家吴静斋,有失远迎。” 卫子玠惊讶的时候,吴静斋也有些惊讶。吴静斋早年偶然得到修仙功法,苦练数十载如今已将是六旬老汉。没想到眼看白衣道人清丽秀雅,年纪轻轻,修为还强过自己,不知是什么来历。 “寨中资源贫瘠,手下均是粗鄙莽汉,若有失礼之处,道友莫要见怪。”吴静斋抬手作稽,心中隐隐觉得不妙,长得如此好看的修士,来寻他作甚。 “我乃月隐派驻守新野县的法师卫子玠,有事前来打搅。”卫子玠见此人与自己一般,同为修士,冷漠的脸上挤出一丝客气。 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子玠,吴静斋恍然,这卫子玠曾出现在县中,仙容玉貌引得百姓口口相传,也让自己的傻女儿痴心不已。 吴静斋猜测此人可能习有养颜术法。 听闻楚京之中,以身材消瘦,皮肤白皙为美。官宦人家的女子多以淘米水洗脸,以铅敷面,以束带环腰,连日不食,增白增瘦,以此为时尚。 还有一些修士也是如此,专门研究养颜术法,以保证自己绝代芳华,甚至还有专门开坛炼养颜丹的。 吴静斋弃之以鼻,他毕生以提升战力为目标。战力一涨,方能掠夺资源,修为必涨,寿龄增长,自然也就不老了。可惜吴静斋资质有限,苦练多年依然修为低劣,天道如此,令人唏嘘。 “法师请入内,喝杯清茶。”吴静斋请人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仙师斗法 卫子玠似乎心情不错,随意道:“不进去了,四处转转吧。” 吴静斋见这人似乎并无恶意,笑着在前引路,嘴上絮絮叨叨,“法师有所不知,此地荒凉,少有客人往来,却盛产一种异茶,名唤四明十二雷。传说有三名采茶女在四明山上被十二道雷击中,化身为三女峰,于是三女峰上产的茶便被称为四明十二雷。” “倒也有趣。”卫子玠心想,这被雷劈中莫不是渡了雷劫,这被雷劈中而肉体不伤,神魂不灭的,除非是一些天赋异禀之人,不然只有那些得道高人,或是化形为人的妖怪了。 两人一路聊着,兜了一圈又回到了演武场,那群山贼仍在那站着,丝毫不乱。卫子玠愈看愈觉得满意,这些山贼居然训练有序,都堪比军队了。 吴静斋嘴上不停,“法师可是为白莲教一事而来,白莲教妖人祸害一方,吴某平日里也斩杀过不少。” 吴静斋早已收到消息,白莲教徒祸害乡里,县令大怒,邀请了城中法师四处稽查。他只敢说些好听的话,不敢轻易开罪眼前人,月影派乃是盘踞楚国的大派,对他来说可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话虽如此,可修真界中人一般不理凡间事务,各大城池驻守低阶弟子也只是为了方便治理,获取资源,来他寨子不知有什么目的。 “非也!卫某来此只为一事。”卫子玠眼神一凝,继续说道,“眼下楚吴交战正烈。不久前,我受军中委托,为东征军补充人手。” 吴静斋脚下一停,脸色隐隐有些变化,听卫子玠继续说道。 “你等地处西楚,虽偏居一方,也应为楚国效命,我观你寨中人数众多,兵强马壮,正是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之时。”卫子玠言语毫无情绪,似乎讨要的是个白菜萝卜。“ 这人竟然是来招安的! “俺才不要去当那劳什子兵。” “养活老子的是这个山寨,又不是那楚国。” 一旁的山贼们闻言早已炸开了花。 吴静斋压抑着怒火,他辛苦了那么久打造这蜈蚣岭,手下近百人,更有几人身怀绝技,操劳多年心血岂能拱手相让。 吴静斋能忍住,边上的山贼们可忍不住,他们也不是傻子,去了军营还得受人管制,哪有啸聚山林来的快活。而且两国交战正烈,别说安居乐业,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 山贼们吵吵嚷嚷之声惊动了整个寨子,山贼们三三两两地跑出来围观,其中就有方大力等人。 新来的山贼询问了周围同伴,明白了前应后果,脸色有些古怪。这卫子玠果然是来要人的,可要的居然不是他徒弟,而是自家兄弟们。 “卫子玠你别嚣张,有胆跟俺们二当家比试比试不,江湖规矩,单挑!”小六也在其中,他不晓得仙师二字的分量,一个劲叫嚣,叫的方大力脸色变幻,直往角落躲,幸好无人在意他。 卫子玠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凡夫俗子的叫嚣,平静地等着大当家回答。手下儿郎抵触情绪高涨,吴静斋一抬手,喽啰们渐渐安静下来。 吴静斋缓缓开口,不卑不亢:“吴某区区草木愚夫,常居山野,手下儿郎也多是顽劣之辈,恐难以遂法师美意。” 卫子玠秀丽的脸阴沉了下来,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他已经搬出了自家门派,没想到这山贼头子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为了区区山贼,道友莫非还要与我月影派为敌,就凭你区区一散修?” 此言一出,广场边上的一帮又山贼们炸开了锅。 “你这白脸道人,竟然不把俺们大当家放在眼里!” “你忒娘的,有种跟咱们大当家比比。” “当心俺们大当家打得你屁滚尿流!” 吴静斋心中一动,抬手制止了手下儿郎的邀战,缓缓开口,“月影派乃是修仙大派,瞧得起我这偏僻小寨是我等的福气。” “吴某中年入道,修炼至今已有三十来载。今日吴某斗胆,愿与法师作一场赌斗,若法师胜了,这寨子百十号人,包括寨子中大大小小房屋,库房粮米布料,银两兵器护甲,全归官府,就当吴某为楚国东征之战的捐赠资款。” “若吴某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请法师莫要强求,为难我手下儿郎。” 卫子玠脸色露出一丝嘲讽,这家伙还真要同自己比斗?此人区区散修,修为低劣,功法不全,法术甚少,更何况法器?怎能斗地过自己这样正统的门派弟子。莫不是手下儿郎当面,不好轻易将手下产业让出,取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好啊,那就比试比试吧。”卫子玠随意一说,他只当是吴静斋想找个台阶下场,免得在手下面前过于难堪,当下应允。 看卫子玠答应下来,吴静斋松了口气,他最怕的是卫子玠以势压人,如今给了自己比斗的机会,能不能保住这座寨子就看他战力了。 为显公正,两人有言在先,寨中人不得随意出手相助吴静斋,而卫子玠也不得借门派之力,仗势欺人。卫子玠这点头应允,他知道这是防止他事后翻脸,以借门派之力打杀了吴静斋,可散修和门派弟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卫子玠信心十足,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 寨中众人听闻大当家要与人赌斗,仙师斗法可是难得一见,更何况这场比斗还关乎着大家的前程命运。众人七手八脚把广场收拾了一通,留出大面积地空地交由两位仙师。 两人来到广场演武地,拉开六十尺距离,准备斗法。 卫子玠不愧是门派颜值担当,往场地中一站,白衣胜雪自有一番仙家气象。反观吴大当家个子不高,满脸皱纹,一身灰色长袍,须发散乱,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乞丐,只是背了一只藏青色的木匣子,相比之下丝毫没有特殊之处。 “起!”卫子玠一声轻喝。 右手掐诀,左手一挥,卫子玠神情肃穆,一拍腰间小袋,袋子中竟然钻出数百只蝴蝶。蝴蝶们在空中翩翩起舞,美轮美奂,配合他那白衫飘飘,肌肤胜雪,当得是仙家才有的场面。 蝴蝶翩翩起舞,绕着卫子玠旋转。众喽啰们哪见过这等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这蝴蝶居然似有灵性一般能听从卫子玠号令。一群平日里偷鸡摸狗,大半都有案底在身的粗鄙莽汉们不免暗自担忧,不知自家当家能否敌的过这白脸道人,这白脸道人使起法术来跟变戏法似得,显然不是坑蒙拐骗的唬人手段。 吴静斋注意到的却是对方腰间的两个小袋,那是储物袋与御兽袋。储物袋是修士专门储存物品的道具,拥有不可思议的空间之力,内部有着奇异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而御兽袋能装下鲜活的生灵异兽,只需输入日常法力,备好食物,便能让生灵丝毫无损地待在里变,甚是奇特。 吴静斋不禁苦笑,别看他在山寨中一呼百应,在修士之中根本不算入流。他在凡尘打滚多年,哪能接触的到这些玩意。 卫子玠听到了众人的惊讶,虽然只是一群蚁蝼的惊讶,心中仍有些得意。这是他习自月影派的招牌法术,叫做《飞花御蝶术》,这蝴蝶可不是普通的蝴蝶,而是产自南域玉漱山的异种——蛱凤蝶。 平日里以自身法力悉心照料,斗法之时放出蛱凤蝶,蛱凤蝶看似娇弱,实则铁背钢翅,一双翅膀锐利异常,堪比五金刀刃。 这御蝶的术法既能侦敌防范,又能正面硬刚,攻守兼备妙用无穷,配合不同演练功法还能组成不同阵法,以阵势压人。若这御蝶术法大成,浩浩荡荡上百万只蝴蝶遮天蔽日,锐不可当。 卫子玠当然没有法术大成,百只蝴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饶是如此,场面也是非常神奇。 “长蛇!”卫子玠翘起手指往前一勾,率先出手试探。 蛱凤蝶摇曳着翅膀排成一列,循序渐进,似一条长蛇,直飞对面,到吴静斋眼前之时,已有道道劲风响起,显然不是摆设。 吴静斋目中精光一闪,当即从剑匣中抽出一柄四尺长剑。对准蝴蝶手腕一抖,长剑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也跟着手腕在身前飞舞。 一时间,乒砰之声不绝于耳,众喽啰们只见吴大当家身前爆起一阵白色火花,蝴蝶化成朵朵飞花已被长剑一一挡下。 见此情形,卫子玠一声冷哼,一拍储物袋,他决定速战速决。 嗖—— 一道黄芒,从袋中钻出,还不待众人看个仔细,黄芒滴溜溜得沿着卫子玠绕了个小圈,直冲吴静斋飞去,快如电光,防不胜防。 “符剑!” 吴静斋脸色大变,顾不得抵挡蝴蝶,手中长剑极抖,一剑削去。 铮—— 火花四溅而起! 四尺长剑精准到了极点,堪堪挡住黄芒,溅出一片火花。这快若闪电的一击竟然被长剑挡了下来。 不过吴静斋也不好受,右手虎口撕裂,喉咙一耸,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这黄芒里显然蕴含着一股沉重至极的强大力量。 见大当家受伤,围观的喽喽兵发出几声惊呼,此时才能看清,这黄芒居然是一把三寸长短的小巧木剑,绕了半圈又飞回卫子玠身前。 吴静斋深吸一口气,捏了个剑诀表情凝重,瞧他样子居然还要继续比斗。 卫子玠皱皱眉头,这小剑是他拜入月影派之后师尊赏赐的符宝——厚土符剑,是他平日依仗的犀利手段之一。没想到此人剑法如此高超,居然还能挡下。 “偃月!”卫子玠眼中寒芒一闪,双手法诀变换,那蝴蝶组成一道弧形,如弯月一般绕着吴静斋飞舞。吴静斋运气全身,施展剑法护住周身,悉数挡下蝴蝶,周身火光四溅,凶险非凡。 一时间乒呯之声不觉于耳。 卫子玠久攻不下,再这样下去恐怕法力不济,他屏气凝神,手指在符剑之上一抹,挤出一滴指尖血丝,黄色木剑沾了血丝,光芒大涨,滴溜溜地一转,飞速冲向吴静斋。 吴静斋知道不妙,百忙之中不顾蝴蝶伤及自身,一踢剑匣,掐诀大喝一声。 “疾!” 剑匣中一道青芒飞出。 不待众喽啰们看清楚,青芒已经嗖一声与黄芒相撞。 啪嗒一声脆响,青芒居然一击撞断了黄色木剑,摔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斩断了符剑,青芒去势不减,直冲卫子玠面门。 “飞剑?!”卫子玠脸色大变,顾不上风度抽身飞退,双手极速变换法诀,驭兽袋中蛱凤蝶鱼贯而出,飞蛾扑火般冲向青芒,想减缓这一击杀招的威力。 身前火花四溅叮叮作响,任凭蝴蝶如何前仆后继,依然无法阻挡青芒前进,卫子玠一咬牙,捏碎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一枚符箓。 一道白色亮光呈圈形罩住了卫子玠,青芒撞到了光膜上,众人只听砰一声脆响,光膜瞬间破碎,化为点点白光消散,而青芒停在卫子玠身前,轻微颤动。 此时众人才看的清,这青芒竟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玄铁剑!并非方才那符剑。不同的是,这铁剑长约三尺,比方才那木剑要长的多。 一柄普通的玄铁剑竟有如此锋芒! 人群之中,方大力目光闪烁,他挡不下卫子玠变幻莫测的蝴蝶,却能挡得下吴静斋的凡间剑法,可他挡不下这神鬼一剑。 要知道,习武中人讲究一力降十会,再高深的武艺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任凭你如何招数套路,一拳过来统统打垮。 方大力早已知晓吴静斋剑术高超,长剑在手,泼水难进,毫无破绽,可他神力过人,武艺大成后神猛非凡,能将两柄百斤重锤灵活挥舞,好似提了两座小山。一锤过去,力大气沉,后劲十足。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常有人说乱拳打死老师尊。 比拳斗武,擂台竞胜,毕竟都是极耗费体力的事,老武师纵然技艺娴熟,经验丰富,但挡不住体力下降,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少壮小子多不按套路出拳,也不大守武林规矩,打起来防不胜防。就是这个道理。而年长者经验丰富,器械搏斗又不像拳脚需要纯体力,只要躲过了一下就能反击,器械搏斗更依赖于经验技巧,因此年长者常在器械搏斗中占优。 方大力占尽了力与器的优势,在武林之中闯下“西楚第一锤”的无敌名号。可他仍挡不下这飞剑一击,当年上蜈蚣寨以武艺论交椅,他就是败在这把玄铁长剑之下! “法师承让了。”吴静斋驱使飞剑回转,胸前衣衫破烂隐有血迹,这是他不慎被蝴蝶所伤,吴静斋毫无胜利的样子,擦擦头上汗水抬手作稽。 卫子玠脸色煞白,收起蝴蝶转身便走。他此行本以为功到渠成,自信满满,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 他平日苦练已久的最大依仗《飞花御蝶术》在自家门派之中常被人夸耀,符剑也是自己的底牌之一,在这人面前居然被他的凡人剑法阻挡。飞剑之利夺人心神,破了他一枚护体符箓,更重要的是,这飞剑不是他能够抵挡的!如此犀利的一剑,若是再来一击,他如何抵挡! 散修之中一言不发见面就打打杀杀c毁尸灭迹的大有人在,修士大多以长生为终极目标,因此世上最多的是修炼法术的法修,可谁也不希望自己修炼未成就被剑修砍了脑袋。 卫子玠败了一招,颜面丧尽,不走难道还留在这吃个饭。 “好!” “干的漂亮!” “大当家的神功无敌!” “大当家威武!” 叽里呱啦一通马屁声中,吴静斋擦了擦嘴角血迹,暗呼侥幸。 他哪里有什么飞剑,他本是个邻县的小小盗墓贼,从不知名的荒野孤坟墓中盗得修行法门,于是开始学起了修士吐纳练气,奈何当时他已至中年,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经脉穴窍堵塞,再加上自身天资实在有限,苦练十几年终于练成一身剑法傍。 除了一手惊艳的剑法,他还习得一招法术。 这一招法术唤为《玉葫养剑术》,平日里将剑器温养于葫芦之中,温养三日后,能模拟飞剑爆发出一击,同辈修士中少有敌手。弊端是三日才能来这么下,若是一招之下未能建功,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以近战剑法相搏。 好在这三天才能一发意大利炮实在是厉害,吴静斋又苦心收集了那么一点海底寒铁,融入玄铁剑中,又煞有其事地将其置入剑匣之中。再加上他平日作风神秘莫测,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置人死地,偶尔吓唬一下散修同道。至今为止,鲜有看破这招的敌人。 这卫子玠不愧是门派子弟能挡下一击,此后若是继续,他只能认输了。想到这里,吴静斋心有余悸,挥手遣散了众人,回到房中调养伤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破寨者张清安 不知不觉,苏杰已在地牢中住了数日。 卫子玠不远万里追踪白莲教妖人,想必也不知苏杰会因为他遭受囚禁之苦。苏杰当然不知卫子玠已经来过,还被吴大当家一剑败走。 狱中生活甚是孤寂,狱中伙食虽无好酒好肉,总比庙下村寨来的殷实。狱中仅有个每日两顿送餐送水的聋哑老头,这让他想凭口舌之利也没有效果。 他每日都将饭菜汤余下些许,以菜汤腐蚀墙角铁栏,再用匕首细细打磨,连日打磨下,铁栏豁口逐渐扩大。 好在进来的时候没被搜身,匕首却是保留下来。连日打磨下,匕首渐渐支撑不住,刀刃上布满豁口。所幸那根铁栏底部缺口日益扩大,成果明显。 “铁杵磨成针么?”苏杰苦笑,他想起了韩四平的教导,一个合格猎人的需要有坚不可摧的意志与坚韧不拔的耐性。 牢中消息闭塞,无人交流,白天吃饭睡觉,再做些前世的室内运动,晚上悄悄打磨铁栏,他浑身狼狈,脸上却不时流露出一抹坚毅。物质上越是贫乏,精神上越是顽强,意志力不可被削弱,苏杰默默继承着先辈们的革命精神。 这一天,未到饭点,地牢上面一阵喧哗,未久,地牢突然被打开。 俩大汉押着一名身穿锦袍的年轻人进来。 这锦袍青年看起来像个富家子弟,脸色苍白,似乎还擦了粉底,脚下虚浮无力,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外突的双眼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皮。 “肉票?”苏杰心中猜测。 果不其然,那锦袍青年已经把自家户口本念了出来。 “小爷我可是当朝司空之子!你们这群乡巴佬都给小爷当心点!我姑姑可是紫霞山庄的得道高人,鼎鼎大名的紫霞四剑之一雨琴剑上官槿!听过没有!胆敢伤了小爷一根毫毛!当心我姑姑一飞剑把你们打成筛子!我爹可疼我了!小心小爷回去告诉我爹让他诛你们九族!你忒娘的再赶推老子试试!” 这人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恨不得把身份刺在脸上。 看着锦袍青年被关进对面的牢房,苏杰大感疑惑。当朝司空听起来像是个大官,他儿子怎会如此轻易被抓进来,即使是庶子,也应当到在楚国京中享福才是。 苏杰感到疑惑的时候,吴静斋也在疑惑。 他正盘膝疗伤,突然接到手下汇报。说方大力听说泥巴沟来了个大官,带人前去绑票,想大赚一笔,没想到大鱼没抓到,抓了个小鱼回来。 方大力不知轻重,吴静斋可是心头敞亮。 楚国朝堂实行三公九卿制,以“丞相”c“太尉”c“御史大夫”并为“三公,而司空仅次于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c司寇c司士c司徒并称五官,掌水利c营建之事,金文皆作司工,可谓是位高权重。 这当朝司空的儿子,怎会来这穷乡僻里,还叫方大力给抓了回来。 手下继续汇报,说三当家杨尚从县上传回消息,新野县衙炸了锅,司空来巡视水灾,携带了家眷,这人确实是司空之子无疑,县衙里的大小官吏们正在商量如何赎回的对策。 吴静斋大皱眉头,心想这方大力仗着自己武功高绝,一个劲净给我惹事,来日须得好好打压打压。 心中这样想着,吴静斋吩咐几句,令人送上好酒好菜好好款待,明日一早将那公子哥毫发无损的送回县衙便是,这烫手山芋不是他这小小的山寨能玩得起的。 牢房之中,苏杰正打量着这司空之子。此时对面牢房已经安静了下来,锦袍青年一双鱼泡眼中,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像是酝酿着什么鬼主意。 “兄台,因何身陷于此?”苏杰轻轻试探一句。 没想到锦袍青年丝毫不理会,瞧也不瞧苏杰一眼,将他当成了空气。 被人无视,苏杰有点无语,大家同为狱友,相互照应总是好的嘛!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他往稻草上一坐,不去看锦袍青年。 没多久的功夫,地牢门再次被打开,进来两个喽啰。虽是喽啰,也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辈。俩喽啰刚将饭菜食盒放置于栅栏前,仰躺牢中的锦袍青年突然发作,竟耍起了公子哥脾气。 “小爷我锦衣玉食,这等猪食老子闻着就想吐,快些拿走拿走!” 啪嗒一声。锦袍青年一脚踢翻了食盒,打翻了里内的食物,露出了一个小酒坛,还有一只烧鸡与荤素相宜的酒肉配菜。 俩喽啰怒极,恐吓叫骂。 “嘿!这小子给脸不要脸了!” “你忒娘的,司空的儿子了不起啊!还不是被俺们抓来了!” “你小子休要小瞧了咱们寨的能耐!咱们山寨固若金汤,官兵们已经围剿多次,咱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吃香喝辣。官兵若是敢来寻麻烦,咱哥俩先扒了你的皮!” 俩喽啰恐吓了几句离开,锦袍青年浑然不在乎,靠在墙角翘起了二郎腿儿得意地抖着脚,浑然一副二世祖模样。 苏杰看着那只烧鸡心中大骂,什么狗屁好汉寨,狗眼看人低,自己被关押在这鬼地方从未吃过一回肉,这二世祖来了还没到一天就有好酒好肉招待。 烧鸡的香味挑逗着苏杰胃里的馋虫,未过多久,对面牢房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呵呵,折腾了那么久了定是饿了,果然还是忍不住了。”苏杰鄙夷,满是仇富心态,也不知自己的心态是不是穿越的时候带过来的。 转眼望去,却见食盒依旧,烧鸡仍在,丝毫未动。 这二世祖竟能忍得住口腹之欲?苏杰脸色闪过一丝狐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朝稻草上一靠,继续打量对面的锦袍青年 申时已过,蜈蚣寨炊烟袅袅,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寨中有专门的外出采办的人手,当然也有不知从何处虏来的厨子。 膳房中飘散着饭香与油烟味儿,伴随着切菜与碗筷碰撞的声响,偶尔有几个不懂事不在乎规矩的喽啰兵悄悄溜进来,流着口水想率先开个小灶,撞见个别嘴馋的头目也在,大家互相尴尬笑笑,心照不宣。 不一会儿,膳房门口进进出出,几个打杂跑腿的喽啰手提着竹筐鱼贯而出,竹筐里是拿竹盖罩着的饭菜伙食。喽啰奔走于寨中四处送饭,寨中兄弟们早饿了,得了伙食便随处找个地方一坐,成群拿着碗筷吃了起来。 头领的伙食自然要比小喽啰们丰盛许多。一处雅致的厢房内,吴静斋拍了拍微微凸起的小肚腩,心中愈发对杨尚满意起来,这是杨尚仿照军中伙食分配的大锅饭菜,以往寨中有了上顿没下顿,还得外出偷鸡摸狗,现在却是顿顿有油腥,大伙儿一到饭点就能吃上饭,少了许多麻烦。 这在贫瘠的汝南郡可以说是非常滋润的,吴大当家心中得意。 吴静斋用过晚膳,一摇一摆走进书房之中,书房古色古香,一股檀香味溢散开来。闻着檀香,吴静斋神情舒适,在书架上随意摆弄,只听咔咔一声,书架后竟出现一个密室,吴静斋进了密室,打坐疗养 苏杰身处地牢,暗无天日,只能凭借气温的降低来判断是否入夜。地牢空气微凉,想是到了吃饭的时间。 果不其然,牢门再次被打开。还是那以往送食的聋哑老汉,老汉照常将粗粮淡饭放置于牢房前,转身离去前,看到了地上的那只烧鸡与酒菜 看着老汉昧下了烧鸡,对面那锦袍青年丝毫不做理会,也不去碰粗粮淡饭,继续假寐。 拿过饭菜,苏杰正欲填饱五脏六腑,想起二世祖今日的异常,似有警觉,抬手挡住脸悄然观察锦袍青年。那二世祖眯着眼睛,似乎在打量自己,行为轻浮,嘴角微微后勾,似在冷笑。 苏杰心里一缩,打定主意,转过身体,侧身体遮掩着,似在用餐。见此情形,锦袍青年嘴角冷笑更浓,浮肿的眼皮轻轻眯起,漆黑的眼缝像一条盘起的毒蛇。 夜晚,即将来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亥时已过,正是夜半时分。 今晚无月,四周漆黑一片,蜈蚣寨中燃点火烛。若是从上往下瞧,能瞧见一个颇具规模的山寨,映着微微的烛火,几条壕沟规规矩矩,四四方方颇有章法,环绕寨子还有条宽达十多米c深三四米的护寨河。 能做到这个地步,靠的是三当家杨尚。 蜈蚣岭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杨尚来了寨子之后,安营扎寨,排兵布阵,训练一帮喽啰略见成效,山寨被他打造地跟铁桶一样,县里屡次组织官兵围剿,毫无建功,让县尉恨得牙痒痒,连番上报给郡中。 县尉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吴静斋也觉得无可奈何。 书房的密室中吴静斋盘腿而坐,两腿上放了那藏青剑匣,五心朝天正打坐修炼,五心包括两手心c两脚心和头顶心,这种姿势有利于经脉畅通和思想的稳定,是道门中人修炼的常见姿势,也叫做双盘座。 脑袋一晃,吴静斋暗自皱眉,他竟然打瞌睡,莫非是年纪大了? 吴静斋自从踏上修炼之路后,夜夜勤勉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奈何自己天资实在不争气。在寨中喽啰面前,他是神秘莫测的修仙高人。在商队护卫面前,他是杀人如麻的蜈蚣岭当家。在朝廷府衙面前,他是难啃的硬骨头。 可他心中知晓,在那些修仙门派的眼中,他只是处于修真界底层的小修士,比一颗蚂蚁大不了多少,随时可以一把掐死。 与卫子玠一番比斗,吴静斋受了些轻伤。想起卫子玠,他有些欷吁。 天下修士功法千千万,门派中人有固定的传承,散修中多有坑蒙拐骗c巧取豪夺,大多是鸡鸣狗盗之辈。可散修也有散修的优势,门派功法同出本源,术法相近,容易遭人看出跟脚,做事不得不碍于门规束手束脚。 散修中人行事只凭自己喜好,遇到脾气差的一言不合就取你性命,哪管你什么背景。因此各大门派之间虽各有恩怨,总体上却是各自要脸,所以被通缉的往往是散修。当然也有白莲教那样整个门派都在为非作歹的。 门派功法不同,优势与劣势自然不同。上次来的卫子玠,观其面目最多二十来岁,却同为练气期。身为门派中人,有长辈指点又有数不尽的修行资源,不是散修可以媲美的。 吴静斋拿着烛火走出密室。 “来人。”杨尚训练一帮懒散闲汉,也能做到令行禁止,哪怕现在是夜半子时,吴静斋颇为得意自己招揽三当家的良苦用心。 “来人呐。”连唤两声居然无人应答? 吴静斋脸色阴沉,守夜的头目又在悄悄打瞌睡。明知道老二白日里劫了商队,擒了上官家的人,晚上竟然如此疏忽。 “来人!”吴静斋高声呼喝。呼喝声穿过后堂,甚至能听到了细微的回音。 无人回应! 哪怕是头酣睡的死猪也该醒了吧。 山寨中一片死寂,只有烛光发出的噼啪声。 有鬼!吴静斋运气闪身飞退后,握住了随身佩剑,脚步一个踉跄,隐隐感到一阵眩晕。 “迷药?什么时候中的迷药?” 吴静斋背靠墙壁,放缓脚步,提气运功,丹田法力勉强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症状缓解不少,吴静斋放轻脚步,警惕四周,借着摇曳的烛光观察。究竟是何人胆敢来我寨中捣鬼? 吴静斋做不到夜间视物,只能放缓脚步,放缓呼吸声,倾听敌方动静。虽说做不到开了六识全开的修士能听到人的心跳声,但是多年苦修之下,总能感觉出些许敌人的轻微呼吸声,脚步声。 一旦有动静,谁能挡得住匣中锋芒。 吴静斋在放缓呼吸声的时候,苏杰也在尽力放缓呼吸声。 察觉出异常之后,苏杰打定主意不再进食,假装食用了饭菜之后,与以往一样,将空食盒放回牢门外。待饭菜被收走之后,苏杰侧身背对牢门,闭目假寐休息。 今日颇为异常,他不敢大意。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亥时,地牢入口传来脚步声,地牢门被打开了。 这个时候怎有人来?苏杰依然紧闭双目,一动不动,拿耳朵细细探听。 “顺利么?” 说话的是那二世祖,苏杰心中一凛,不敢动弹。 “就差那老鬼了。” 来人说话声音似乎有些点耳熟。啪嗒一声。对面牢门被打开。 “东西准备好没有?” 二世祖似乎在讨要什么,淅淅索索的声音,二世祖似乎拿到了东西。 咔擦咔擦,似有什么东西逐渐绷紧。 弓弦声?是弓箭?不对!弩!是弩!十字弓! 弓弩是军用管制兵器,楚国法律明文规定,民间禁止私藏。韩四平曾经想搞苦于没有门路,在这个时代被官府军队牢牢掌握的凶器。 这二世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手眼通天,能搞到十字弓弩。难道是官府中人?!他假扮上官飞飞假意被抓是为了做什么?苏杰一动不动,心中却是警惕异常。 “这小鬼什么来头?”二世祖问道。 苏杰明白,小鬼显然是指自己。 “无关紧要之人。” 来人似乎对苏杰了如指掌,两人说话只见,脚步声渐轻,离开了地牢。 那人究竟是谁?谁是内应?二世祖竟然是官府的人,他要用弓弩射杀谁?寨中乱相已起,是否应该在此时逃出生天。我该站在哪一边?我如此弱小,哪有资格站队?苏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马上被坚定取代。 我命由我! 一念及此,他不再犹豫,起身查看角落侵蚀打磨的铁栏,还剩三分之一脱掉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苏杰翻开衣襟往上面撒了一泡尿。打湿的布料能大大增加柔韧度,能防止其轻易撕开。 将打湿的外套包裹在最后两根铁栏上,翻卷之后用力拧! 吱嘎嘎。 铁栏似乎轻易承受了他的力道。 苏杰忍着外套散发的尿骚味,将打湿的外套挪向打磨一月的铁栏杆,继续用力。 吱嘎嘎。 铁栏稍微有些动摇,苏杰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用力拧。 嘣—— 苏杰心中一喜,铁栏糟他连日打磨,如今受不住重力,终于断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将铁栏挤弯,断裂的一头用力挤压到另一侧。一个可容小孩钻出的缺口被打开了。苏杰掸了掸身上稻草,捏着打磨成锥子形状的破旧匕首,一矮身钻出了牢门。 地牢门黑漆漆地,只有两点烛火照耀。望着充满未知的地牢门口,刺激感c兴奋感涌上心头,苏杰大步向前,走出了地牢门。 吴静斋却不敢大步向前,他甚至不敢移动一丝一毫。 吴静斋来到演武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弥漫着一股木料燃烧的焦味,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射出四周一个个漆黑人影。 一队黑衣人不知何时已聚拢在四周,想必寨中众人也中了迷药,黑衣人显然个个精锐,训练有素,没有发出丝毫声息,均是手持弓箭,围绕着吴静斋一人,严阵以待。 吴静斋大敌当前,没注意到除了眼前的黑衣精锐外,墙角后还多了块细微阴影。 这群黑衣人以一人为首,此人眼皮厚肿,嘴角微微勾起,似在嘲讽他,正是那二世祖,上官飞飞。 吴静斋知道自己着了道,可他还是在笑。 怒极反笑! 站在上官飞飞身侧的,是方大力。 他一手提拔,亲如手足的老二方大力。 “这些年以来,杨尚性情高傲看不起我等打家劫舍,他出生军中,一直想报效国家。我以为,背叛的人会是他。”吴静斋压抑着怒火,缓缓开口,语气生硬。 方大力咧咧嘴,不置可否,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方大力!我待你不薄!这么多年来我可有亏欠于你!为何要连同外人害了寨子!”吴静斋连连怒吼,多年的养气在此时此刻化为泡影。 方大力不理会吴静斋,一旁的二世祖上官飞飞却开口了。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弃明投暗者不计过往,蜈蚣岭山贼占山为王,为害一方多年,如今方大力为汝南郡百姓除此大害,要何奉赏?”上官飞飞妆容已改,露出原本黝黑的脸庞,一双鱼泡眼依然咕噜乱转。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为大楚杀贼,不求封赏。”方大力脸色肃穆,显然极为尊重上官飞飞,两人一问一答,仿佛胸有成竹,将吴静斋当成了空气。 “大楚治下,必有封赏,楚王有令,有为民除害拔出民间毒瘤者,与沙场夺帅者同功,赏百金,封百将。过了今晚,你我已成同僚,得称呼你一声方百将了。”上官飞飞嘴角勾起,似有笑意。 言下之意,是许了方大力官职。百将为此时的军事职官,麾下百人无有卫兵,是较为低层的武官,这百将可比山贼好的不知多少倍。 “全凭军候大人吩咐。“方大力咧嘴憨笑, 这人显然不是真的上官飞飞,他竟是个军候。吴静斋心中一凛,他剑法略有小成后曾周游楚国,怎会不知深浅。 军候是军中重要的中层军官,麾下兵甲过千,略次于都尉。要知道,都尉已经是军中主将,能统领五千兵甲组成一个独立的军阵。 这人号称军候,距离都尉仅差一个品级,来头可谓是不小。想到这里,吴静斋不由苦笑,他小小蜈蚣寨不过区区百来人,地处汝南郡贫瘠的南面,竟能引来一个军候,当下难免有些踌躇。 人老成精物老成怪,吴静斋变动脸色压抑怒火,脸上勉强堆起一丝微笑,显得分外难看:“军候大人艺高人胆大,佯装被俘入我寨中,吴某佩服至极,可否告知名号。” 言下之意这是服软了,这吴静斋能伸能屈,果然不愧是拉扯起一个山寨的头,方大力心中暗暗鄙夷,觉得这人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上官飞飞闻言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人那么能屈能伸,嘴上笑笑道:“若是有足够兵甲,我也懒得墨迹,直接率兵推平了你这破寨子。你且听好,我乃是后将军卫璋麾下,六甲军候张清安!” 吴静斋闻言脸上一颤,卫璋大名他早有耳闻,白晴虎卫璋,西楚三虎之一,为楚国镇守南方诸郡,以防南荒部落骚扰,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将军之一。 此时楚国设有前将军c后将军c左将军c右将军,位上卿,率军镇守边郡。另置上将军c将军,为临时职务,有大征伐时选武将出任,军还即撤任。 吴静斋轻易不敢得罪,开口询问:“不知是军候大人驾临,吴静斋有失远迎,不知军候百忙之中来我这小小山寨,所谓何事?” “倒是个识相的,早干嘛去了。”上官飞飞讥笑,一双鱼泡眼斜斜瞅着吴大当家,“若是当初在卫仙师面前也这么识相,也省得我费如此多的手脚。” 吴静斋脸色大变,那卫子玠姓卫,想必与卫璋有些瓜葛。卫子玠当日许诺了不动用门派势力,如今竟引来行伍之人围剿他! “时辰差不多了,消灵散也该发挥药效了。”张清安说完,也不待回答,举起右手重重落下。 吴静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运转功法,没想到丹田中空空如也,竟无丝毫真气储存。 方才他出来时察觉篝火燃烧中带着一股焦味,以为是木料燃烧没有在意。没想到这是消灵散燃烧之故。 消灵散是军中常用来对付修士的利器,凡间军队中多有储备,能暂时抑制低阶修士修为,对普通人毫无作用。张清安与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只是在等药效发作,先以迷药干扰他打坐,再以消灵散抑制他修为,这张清安真是好算计! 张清安刚说完,左手轻轻一挥。 嗡! 嗡! 开弓之声,不绝于耳,十几枝锋利的长箭离了弦,直射吴静斋。篝火照耀下,十几枝箭颜色晦暗,只有箭头上闪烁着幽幽碧光,显然是淬毒的凶器。 铮铮铮铮—— 火星四溅而起! 只见吴静斋在众精锐长箭射出之时,猛然转身,剑匣长剑出鞘,一个抖腕,竟抖出了十几道剑光。 每一寸剑光精准无丝毫误差,挡下那一枝枝飞来的长箭,十几枝长箭,竟无半枝进入他身前七尺。 众精锐愣了片刻,没想到此人剑术如此高超。一击不成,众人立即弃了弓箭拔出长刀冲向吴静斋。长刀色泽朴素,显然质地坚韧,是军队中才见得到的战刀。 吴静斋侧身挥剑,与众人战作一团,刀剑相交,闪烁起一片片耀眼光芒,几乎照的人真不开眼。 短兵接触之后,众精锐只觉得战刀一触碰长剑就瞬间被荡开,一时竟无法使力。 剑法讲究快,刀法讲究狠。剑法需人精明,刀法需人霸气。这吴静斋显然是个极精明的剑手,一柄长剑在手,十几人居然无法伤害分毫。 张清安脸色凝重,借着夜色的笼罩,悄然抬起右手袖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得手的快感 明月高悬,漫天星斗照耀着演武场。 上书“劫富济贫”的旗帜早已断落在地,地上篝火已经散乱一片,周围散落卧倒了几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 方大力胸前血迹斑斑,剑伤显然来自于吴静斋,可受的伤也比他轻地太多。左手铁锤的锤头居然已经被硬生生砍断了一半,只留半块生铁依然叫他牢牢捏在手中。 躺在一旁的,是身着破碎铁甲的张清安,他双眼紧闭,不知死活。袖口翻转,露出其中一只小巧弓弩,上面精雕玉琢,刻有一个“谍”字,显然不是凡品。 吴静斋也没好到那去,他嘴角流血,发髻散落,满脸的狼狈,身上多处血迹,最严重的,是左肩居然贯穿着横插了一枝箭。他几日前遭卫子玠符剑击伤,伤势未愈,此番中了消灵散,无法力傍身,又遭弓弩暗算众人围攻,饶是如此,依然坚持到了最后。 方大力心中叫苦,他与张清安合谋已久,假意抓了高官之子,再骗走三当家杨尚去县里调查底细,在县中设下埋伏抓了杨尚。 今晚用餐时悄悄将迷药放入膳食之中迷晕了寨中众人。再打开寨门,放入准备就绪的黑衣精锐,又让张清安偷偷携带弩箭偷袭吴静斋。 弩箭利锐异常,一击重伤了吴静斋。 谁知吴静斋如此强悍,受了贯穿箭伤还有如此战力,杀光了黑衣精锐重伤了张清安,方大力仗着非凡武艺和天生巨力与这老鬼拼斗厮杀几回。 “方大力!我待你不薄!这么多年来我可有亏欠于你?为何要连同外人背叛于我!”吴静斋继续以言语试探,经脉法力运转,试图拖延时间缓解身上的伤口。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死守着修仙法诀!”方大力大声吼话。 “原来悄悄潜入我房间翻找密室与书柜的人,也是你!”吴静斋怒吼连连,怨恨与讽刺布面面孔,显得分外狰狞,“只有先天之躯才能修炼神仙之术,你这区区后天浊物有什么资格窥觎,你只顾寻找书柜与密室,却没留意到烛台本身!” “老鬼受死!”方大力怒火中烧,面目狰狞,挥舞铁锤直冲而来。 砰—— 武器交错,火花四溅。方大力挥舞铁锤,击中剑身,剑尖偏过数分,吴静斋顺势连退三步,手臂一阵酸软,心中猛地一沉,如今他重伤在身,恐再难压制住方大力。 吴静斋纵身奔袭,一脚踢飞了篝火。他要坚持到消灵散的药力过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燃烧的木炭从方大力身侧划过,照亮了墙屋阴影处,却不见了刚才的阴影。 修仙秘籍! 苏杰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借着月光打量寨中房屋。大寨主的房屋一定在最深处!定然不会与吴巧巧住同一处!屋内有个书房!书房内有密室与书柜! 幸好好汉寨中痞流氓好勇斗狠,大字不识几个,拥有书房的居所却是不多。走错了几次后,他终于找到了大寨主的书房,书房里充斥着浓烈的檀香味,入眼均是红木家具。 苏杰拿起桌上的烛台,摸索底部,发现底部有个隔板。 苏杰一喜,掏出里面一物。 入手柔软,竟是一块折叠整齐的黄色布块,布块残缺不堪,似是被人从衣袍上撕扯下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一个个黑色的蝇头小字。 来不及仔细研究,苏杰重新放回烛台,压低脚步悄悄出门。意外得手的快感即恐慌又得意,这感觉让他想起来上考场带小抄。他有些烦恼如何偷溜出山寨,正想四处查探是否有后门的存在,突然就听见了悠扬的鼓吹声。 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从寨外传来。 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苏杰立即明白,寨外还有官兵埋伏!山寨已被官兵包围了!官兵可不知道他是谁,况且他偷了最宝贵的修行法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可不敢保证人家会不会放过自己。 他改变主意,转身跑回了地牢,眼下他只能重新返回地牢,官兵来了见他被看押在地牢,也只能把他当成肉票了。 苏杰回转地牢,气温渐渐回暖,想必天已经亮了。在地牢中等了半晌,等得肚子都快饿了,他心想这群官兵真是不济事,居然连个地牢都发现不了,难怪接二连三的攻打蜈蚣寨无效,最后还在那个张清安的帮助下从内部打开了缺口。 最强大的国家都是内部分裂而败亡的,此非虚言。苏杰隐隐有些领悟。 官兵发现苏杰的时候,他已经等的快睡着了。一个神色呆板的喽啰兵寻了钥匙开门进来,将他一脚踢醒,押出了牢门。苏杰走出牢门,心中有些庆幸,这喽啰兵看起来傻乎乎的,想也不会注意昏暗的地牢,牢门破损的角落被他堆积了些许稻草,难以发现蹊跷。 可惜这喽啰兵似乎脑子不太好,也不管苏杰是哪里找到的,呆板地押着苏杰走向囚车。苏杰心中吐槽,暗暗提点: “我是月影派驻县法师卫子玠的随身童子,数日前被” “休得舌燥!”喽啰兵不再呆板,一脸不耐烦。 苏杰:“我是肉票” “快走!”喽啰兵呲牙咧嘴,一脚踢来。 苏杰:“” 天已经大亮,长期待在昏暗的地牢里使眼睛难以适应,苏杰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喧哗吵醒了蜈蚣岭众山贼,众人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戴上了手铐脚镣,轮番被送往囚车,山贼们一个个大声喊冤。 一个寸头精干的山贼:“冤枉哟!俺是张家寨的陈二狗子,前几天被绑架来喋!” 一个面无表情的山贼:“俺是青牛镇的韩二愣子,是昨天被抓来的!” 一个面色坚毅的山贼:“俺叫王铁柱,也是昨天被抓来的!” 苏杰:“” 眼前的场面有些混乱,寨中四处都是官兵,吴巧巧携几个头目奋起反抗,被一拥而上的官兵一一砍杀。 眼见大势已去,山贼们都老实了,跟着官兵被搜身画押。可怜这群山贼,一身勇武无发挥之地,一觉醒来就发现老窝被端了。如今只能被缚喊冤,一时间山寨中鸣冤声连绵不绝,要是不明真相的人路过,定然还以为冤情严重,苏杰心中吐槽。 路过演武场,苏杰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了吴大当家,此时早已没了声息,浑身染血躺在地上。一人脸色煞白看起来像是血过多,简单包扎了伤口正在尸首上翻来摸去,正是张清安。 方大力浑身是伤包的跟蚕宝宝似得,要不是边上士兵的扶持他已经站不住了。饶是如此,他还在坚持着检查寨中人。 只是检查的方式比较特殊,方大力每靠近一人,官兵上前搜身,他却拼命抽动着红通通的酒糟鼻子,在对方衣服上嗅。 这是属狗的? 不!是檀香味! 苏杰低垂眼帘,生怕被注意到。他知道吴大当家的书房檀香味浓烈,去过的人会不慎将香味携带在身上,方大力这是在搜寻修道功法! 苏杰摸了摸身上外套,他可是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利用前世毒贩的运货方式来藏住布片。 “这个世上论起藏东西,我绝对名列前茅啊。”胡思乱想之间,轮到了苏杰。 官兵搜来搜去从他身上翻出了些许琐碎银两和几块肉干,还有那把损伤严重的破旧匕首。 方大力靠过自己的大酒糟鼻子使劲在他身上吸了吸! 哈糗—— 一股尿骚味充盈了整个鼻腔!方大力的大酒糟鼻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小子居然还尿床!”方大力很想吐。 “下一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箫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入蜈蚣岭。 看着山寨中来来往往的官兵押送歹人,箫绩唏嘘不已。 蜈蚣岭这块难啃的骨头,蜈蚣岭终于被攻克了,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无他,攻克蜈蚣岭的人不是自己,自己竟是半点功劳都没沾上!真叫人来气! 箫绩一边清点山寨中抄出的收货,一边羡慕地瞅了眼边上的张清安。 张清安正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他脸色苍白,捧着一杯不知何处找来了一个茶水,坐在演武场的椅子上看官兵与山贼来来往往。 “军候大人,这么多匪人,全往东征军中送,看押的人手够么?”箫绩心中有些羡艳,擒获如此多的贼人,可是大功一件。 “你放心,我会亲自看押,送往东征军中。”张清安捧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咦,那小子怎么也在。”眼看手下士兵居然押着一个少年路过,箫绩心中不满。你说就算是为了凑人头攒功勋,这屁点大的少年算是什么意思。 “那小子是谁?”张清安随意问道。 “那是庙下村的幸存者,前些日子被卫师收为随身童子了,怎的也在寨中。” “既是卫师的人,那还不赶紧喊他过来。”张清安喝了几口浓茶,脸色凝重了些,抬起一双厚重眼皮瞅了瞅。 他心中了然,那卫仙师就是卫子玠,是他直属上司左将军卫璋的二子,因羡慕仙师容颜拜师月影宗,修炼有成。 近些年战事吃紧,卫璋奉楚王之令筹集人马扩充东征军。卫子玠受了卫璋委托,四处搜寻人马,不料在这小小蜈蚣岭折了个跟头,被一散修击败,道心险些崩塌。 卫璋大怒,火速下令,命手下端了这小小的寨子,卫璋手下奇人异士不少,却忙于东征之事无法周转,张清安正巧在附近,艺高人胆大,施了计策骗出方大力后顺利攻破这寨子。 可谁知这吴静斋那么犀利,险些叫他丧命,张清安心有余悸,看了看放置一侧的玄铁剑。 看着少年扭捏着走过来,张清安拿起玄铁剑递给少年,叮嘱道:“你既是卫师的随身童子,这柄剑就托你交给卫师了,卫师正在梅竹镇道观疗伤,你赶紧给他送去。” 那少年点头称是,拿着剑扭捏地走了,张清安皱了皱眉,想这少年怎么一直扶着屁股,莫不是卫子玠有断袖之癖。不管这些,自己马屁已经拍响亮了,卫子玠可要在卫璋面前多帮自己美言几句。 “可惜没有找到修行功法在哪里。”张清安抿了口茶,收回了心思。 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修行功法还是能得到的,虽然他无法修炼,却能献给仙师也是可以换取一些好处。不同的功法价值不同,这次的功法一定珍贵非凡,看吴静斋战力便能略知一二。 方大力叫他死死捏在手上,是扁是圆任意搓揉,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隐瞒自己。可此番折腾自己虽说为了完成任务,却只捞到些黄金白银,没有找到修行法门,仙师常用的储物袋吴静斋不曾携带,也算得上是个赤条条的穷鬼了。 仙师神通广大,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场走向,对军队来说威胁严重。凡人军队如何抵抗修士?多少年来,军中将领不断研究讨论这个话题。最终得到一个结果。 大量燃烧消灵散,使药效弥漫整个战场或者军营,防止仙师施展法力,消灵散能抑制能杜绝大部分仙师的威胁。 而修为高深的仙师,法力储存于丹田之中,药效难以干扰。话说回来,要真到了那个地步,都找个灵气浓郁的深山老林潜心修炼去了,怎会瞧上凡间的大小琐事。 为了以防万一,军营中主帅身侧常有法师随行,防止被敌方行刺,毁坏了国家大计。除此之外,平日里战场之中,常备大量弓弩以作防护。弓弩比较稀有,制作要求颇高,工艺精湛,难以轻易仿制,数量一旦上去了,能威胁有仙术傍身的法师。 吴静斋只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而且处于不入流的低层次。要不是凭借着养剑术的犀利,他也无法在蜈蚣岭盘踞多年。更不要说击败卫子玠了,卫子玠虽说被一击吓走,但月隐派好歹也是个门派之流,其下弟子数百,说不得有什么其余手段,那卫子玠也没有那么不堪,若是继续战斗还是两说。 吴大当家再怎么不入流,可毕竟是个修士。 练气修士平日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能驱使周身穴窍,调动真气冲刷全身筋脉,洗髓炼体。 吴静斋一个不炼体的伪剑修,凭借被真气洗刷数年的肉身,中了迷药与消灵散,最后受了弓弩的贯穿伤后,挥舞近身剑法居然硬生生压制了武艺非凡的方大力,修士的强悍可见一斑。 苏杰自然知道修士的强大,馍谷山的事迹可见一斑,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之威,神通广大,令人向往。在张清安的无意帮助下,他已经离开了蜈蚣岭。 离开蜈蚣岭之前,那名叫箫绩的游徼还给了他一袋水囊与一些干粮,吩咐了手下送他回梅竹镇的道观。 苏杰背着剑,拿了水与干粮,谢绝箫绩找人相送的好意,离了蜈蚣岭后寻了方向,径直往庙下村跑。他才不傻,自己已经得手了修行功法,还找个屁的卫仙师。 他要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自己成为仙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初试修炼 一路翻山越岭,苏杰终于到达了庙下村。 庙下村依然一片寂静,毫无人迹,那包银两早已消失无踪,想必是被箫绩收走了。苏杰收拾了自己屋里的一些东西,沿着后山往斗牛山开始攀爬。 半晌的功夫,斗牛山上的山庙遥遥在望,苏杰摸了摸额头汗水,他决定在这破庙里居住一段时间,这破庙十分荒凉,偏居一偶无人打搅,正好让他修炼功法。 这座山庙很是破败,院墙和东西厢房已经倒塌了,此时只剩下一间原本供奉神像的正殿。正殿的神坛上坐着一尊神像,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神像损毁严重,漆画脱落,泥胎外露,看不出是哪路神仙。 破烂溜丢一口钟,山庙破烂的画风让苏杰想起了三藏法师和羊力大仙的言语。 收集了干枯树枝,寻了一处砖瓦堆,生火取暖,将包裹中藏的肉干置于火上温烤,衣衫褴褛的苏杰像极了一个叫花子。 夜幕降临,从远处看来,斗牛山一片漆黑,山脚的破烂小庙之中似乎有一处亮光。光线无法填满整个庙宇,摇摆不定,多有晃动,映着一张略带青涩的少年脸庞。 苏杰拿起长剑借着火光端详,这长剑长二尺九寸,宽一点一寸,神物自晦,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玄铁剑,只是火光下仔细端详,才能看出,这长剑剑身旋纹,精光内敛,色略黯青,端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兵器。 将长剑拿布细细裹好,苏杰又从怀中掏出一团黄布细细研究。得亏他跟随村寨里的老姚头识字了两年,能辨识布上的一颗颗蝇头小字。 “秦,昭王四十八年,师于梁公羊,缜。十载,名诸国,未败” “秋,八月,庚辰,及宋败于宿,熟及之?内之微者也” 黄布记载,这黄布主人原是凡间剑法大成的武道高手,行走诸国未尝一败,直到在宿国遇到了一个修士,他才踏上修真界的大门。 黄布主人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加入了北域寒洲的轩辕剑派成为修士,号称白鹿道人。 白鹿道人发现,修真界为了区分修为境界,大致将境界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等境界。他受资质所限,毕生仅有筑基修为,无法突破金丹,他便耗尽毕生心血,妄图创出能够打破资质限制的功法。 继续往下看,白鹿道人自创的功法叫做《白鹿剑道真解》。分为修炼篇,御剑篇与养剑篇。 首先是修炼篇,重点是《吐纳通灵法》。 修真界流传最广的法门,是数万年前,鸿钧祖师传下《筑基经》的内丹术,筑基经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入门第一步便是引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入体,凝结精华,称其为金丹。 但白鹿道人天纵奇才,在此基础上剑走偏锋,另辟途径,以凡间剑法中领悟出的剑意融入天地真气,创出真气游走经脉之法,使真气如剑走游龙,在体内恣心所欲,横行无忌,横冲直撞。 在御剑对敌时,能以飞剑施展出似凡间剑法般精妙,攻伐变幻莫测,以此作为提高战力的捷径,至于修行法术,通通舍弃,将时间放在提高修为上面。 他自以为创出流芳百世的绝世功法,却没想到轩辕剑派直言其逆天而行,不顾经脉受损,急功切利,称之为旁门左道,竟然拒绝将其收录于藏书阁之内,还将他逐出门派。 白鹿道人失意下道心崩塌,修为一落千丈,落魄返回故里,最后郁郁而终。 看到此处苏杰不免有些失望,自己手中的《白鹿剑道真解》居然只能修炼到筑基期界,还是个门派的弃徒所创。 他哪里知道,直指大道的功法被门派所掌控,流落在外的仅仅是一些不入流的残缺功法,像《白鹿剑道真解》这种记录了前人的修道体验与领悟,尤其功法中还参研了门派剑派正经的筑基功法。相当于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往上走,要是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少人哄抢。 然后是御剑篇,有《纵横剑诀》与《八方群行步》。 白鹿道人穷毕生之力将世俗的剑法融汇于御剑术中,以变幻莫测克敌。剑法大成之后,呼啸天地间,瞬突来去,剑气无痕,把纵横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来去纵横之间劈天斩地,进退自如,同阶无敌! 同阶无敌!苏杰看的热血沸腾。殊不知世间修士千千万,不同门派不同功法孕育不同修士,所习功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同角度,不同想法,不同性格早就了不同的攻伐之道。这同阶无敌,实在太过唬人,只能骗骗他这样的菜鸟。 苏杰不知这些,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是养剑篇,有诸多小法门,最有趣的是《玉葫养剑术》。 白鹿道人嗜剑如命,将随身飞剑当做自己的妻儿子女,悉心温养呵护,久而久之,剑中似有灵性,锐利异常,斗战时似能明其所想,灵巧非凡。 白鹿道人突发奇想,以蕴含天地灵气的青皮紫玉葫芦充当修士的丹田,置入吻合自身属性的剑,每日灌溉灵气,日日温养祭炼。 吴大当家曾习得的《玉葫养剑术》就来源于此。弊端之处是每温养三日,飞剑才能出击一次。 苏杰看到飞剑之说,顿时来了兴趣,仔细研读之后失望不已。这用一次还得充电三天,这充电容量与使用效率实在不爽。 二话不说,他就在这破庙之中盘腿尝试修炼。 第一步,是《吐纳通灵法》。先感气,感悟天地灵气,吐息之中存于自身穴窍,化为真气为自己所用。 双眼紧闭,五心向天,心中默念修炼法诀。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感气,感受日月精华,加以牵引,以功法中描述的感气吐纳法将天地精华纳入体内,储存于丹田,转化为真气为自己所用。 这一坐就坐了一天,苏杰竭力吐纳,想象着灵气如水一般流入口中,流入身体。感气法不下五十次,忙活了一时,肺部隐隐作痛,依然一无所获。 苏杰并不气馁,修行如此艰难,他已做好了失败成千上万次的准备,在这种时候,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休息了片刻,喝了点清水,苏杰拿出几块肉干来果腹。好在他准备充分,提早从家中拿了一些干粮,好歹能坚持个十几天功夫。 夕阳西照,弦月东升,功法中记载,夜晚月亮散发的月华是最容易获取,也是最为温和的灵气。 整整一夜,苏杰想象着月华如水一般流入口中,稍加吞咽,沿着喉咙直达丹田。重复数次之后,体内没有任何异样,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一天未睡,摆了半天姿势,嘴巴张得老大,下颌发酸,口水滴滴答答,四肢发麻,几乎蹲坐不稳。苏杰心中有些不安,他突然想起了那夜偷听到的怒吼。 “只有先天之躯才能修炼神仙之术,你这区区后天浊物有什么资格窥觎!”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只是区区的后天浊物,他的修行之旅恐怕永远也无法展开,苏杰心中突然生出恐惧,莫非自己就是蚁蝼的命么? 苏杰仔细翻看《白鹿剑经》,寻找相关线索,可惜黄布上语言简练,毫无线索。事实上,修行考验的,不仅仅是对灵气的感知,还有一个人的心性,韧性。世间人口千千万,而仙师极其少见,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杰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反复的思索一个问题:我来到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如同凡人一般再次虚度一生,还是为了增长寿命。是为了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一样,活上上千万年,还是为了争夺那一刻的无拘无束。 前世老子的庄子为道家先贤,道家讲究无所不能c长生不灭。崇尚自然,无所不容,自然无为;主张清静无为,反对斗争。那既然无为,无斗争,那如何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做到真正的大逍遥呢。 想到这里,苏杰不由陷入疑惑,人生平凡痛苦,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前世有无数学者说出各种话来搪塞。 一时间,迷茫c郁闷c荒诞一齐涌上心头。苏杰咬咬牙,强行控制自己停下念头,同时苦思冥想,搜刮了前世记忆,想从其中所学之中获得解答。 “活着的意义,活着?”他突然回忆起了一部沉重的巨著,其中有一句评价非常有意思:“我之所以活着,是为了去挣扎,去痛苦,去幸福,去卑微,去高大,直至一天,我能与我和平共处。” 一念及此,苏杰幡然醒悟,细细感悟一丝一毫。 他盘膝坐在破庙中,瓦片半掩,遮不住头顶明月。那如光雨倾泻而下的银色月华下,似乎有丝丝驳杂之色的光点。 苏杰心中一动,张开嘴巴,猛吸了一口气,幻想着将那些混在空气中的月华光点吸入体内,双目紧闭,下意识的运行《吐纳通灵法》。 睁开双眼时,天空微凉,有旭日东升,紫气东来。苏杰仰头张口,深吸一口气,幻想着将那口紫气吞咽入腹。 《白鹿剑经》中有记载,日出之时,天地之间形成一股鸿蒙紫气。这股紫气为天道本源所化,天地乾坤之精华,分化三千八百万万缕仙灵之气,铺撒于天地万物之间,乃是世间至真至纯之灵气,最为精华不过。 冥冥之中,苏杰听到轻微的“咯”一声响,如同天籁之音。 脑中似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背后一处穴窍无声无息地迸开,一股甘露缓缓涌入,盘踞其中为他所有。苏杰脸色一振,赶忙运转功法,推动穴窍内灵气旋转。 这便是穴窍了! 穴窍为储存灵气之用,旋转中研磨锤炼,转化灵气化为自身真气。气旋成型,标志着他成功感气,踏入了修行的第一步。这是凡人与修士的分水岭,是跨越仙凡的一步!他已经是个修士了! 苏杰心中激动,心里的一大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神情一松懈,疲惫,困顿,饥渴,饥饿之感一齐传来,苏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剑法初成 破庙之中,少年盘膝打坐,秀口一张,一道匹练般的白气脱口而出,吐到三尺开外才袅袅散去,不知不觉他已经破庙中待了一个月了。 苏杰修炼初成,欣喜之下,趁热打铁,按照功法推动那一股甘露游走浑身经脉,甘露所到之处,一阵提神醒脑的清凉之感逐渐游走与四周, 直到腹中饥饿感传来,苏杰站直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连续几日盘膝打坐了竟然丝毫不觉得腰酸腿疼,反而是神清目明c浑身舒爽。 他四下观察自身变化,发现体表沾着一些黑糊糊地汗渍。这就是道家所说的洗髓伐毛,修炼过程中真气周天运行,游走经脉,不知不觉将体内的污秽从体表毛孔排出。 下山寻找溪水洗了个澡,看着污秽洗净,顺溪水流走,他环顾己身,自己身形依然瘦弱,可皮肤却愈加白皙光滑,有一种朝着娱乐圈发展的感觉。 苏杰笑笑,瘦弱是这个年代乡里的通病,皮肤白皙却是少有人如此,看来这修行功法堪比前世的化妆品。 黄布上,白鹿道人曾一笔带过,那些专修体魄体质的修士被人称之为体修,略有小成者刀剑兵器不可伤,大成者肉身坚若磐石,举手投足之间皆可伤人,传说有淬炼肉身至肉身成圣者,仙器难伤。 连续一月的朝纳紫气,夜吸月华,白日里则是忙活一些生计,渴了下山取水,饿了寻些野果野菜,或者捕捉动物剥皮烧烤果腹充饥,幸亏自己曾当过两年的猎户,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恐怕连肚子都难以喂饱。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修行之法。 平日里最常见,也是最容易获取的灵气有三种:白日里太阳当头,有大日阳气;日出之时有东来紫气;夜晚月亮当空,有月华之精。 功法中还有其他描述,比如天地五行灵气。这天地环境之中,常有锐金之气,乙木之气,葵水之气,离火之气 ,艮土之气五种五行灵气,应运而生,只出现在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 其中,大日阳火利木火土,月华之精利金水土。 人身五行根骨各不相同,亲火者,宜汲取离火之气,亲木者,宜汲取乙木之气,如此一路往下推,若是修炼时五行相合,可以事半功倍,大大提升修炼速度。 苏杰没有发现五行灵气的存在,也不知是自己资质太差,还是此地灵气太过稀薄,只是老老实实地汲取月华精气与东来紫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五行属性,只是猜测自己的属相是金水土其中之一。 功法有云,若是强行吸纳不同属性的灵气,修炼会倍加艰难,使窍穴经络受损,反而会伤及根本。在这贫瘠之地,灵气稀薄,又无师长教导,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苏杰将黄布往火堆一丢,黄布片刻便烧成了灰烬。整整一月的研读,他已将《白鹿剑道真解》各个篇章已牢牢记在脑海之中,这黄片留着无用,说不定还会招来一些祸事,还是毁了来的个干净。 烧了黄布之后,苏杰打算尝试纵横诀中的第二步,练剑。 这第二部显然是白鹿道人添加进功法的,记载中他言辞凿凿,说要首先练成凡人剑法,领悟剑意,再以自身真气为剑,剑行经脉,开辟人体的三百六十五处穴窍,每一处大穴留下一丝剑意。 苏杰信心满满,他虽然尚未完成第一步,只是初步吸收了灵气,仅仅开辟了一个穴窍,仍需继续吸纳储存灵气,可这并不妨碍他进行第二步的习练纵横剑法。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山林层林尽染,泛起一抹黄色,苏杰奔走于山林之间,往返来回打猎,储存一些肉干兽皮,以此度过寒冷的冬天。幸亏庙下村近期无人与他争夺猎物,一来二去累积了不少肉干。 这天,苏杰又下了斗牛山,来到庙下村。庙下村无人打理,居舍内都长起了蜘蛛网,兔葵燕麦,青苔黄叶,显得十分荒凉。 苏杰也不理会那些居舍,寻了些工具后进入镜岭森林中,挑选了几株碗口粗细的云杉一一锯断,砍去多余树枝后拖回破庙。将云杉砍断为截,竖埋于破庙前的空地,仅留三尺三寸高出地面。 这是练习纵横剑诀中八方步的基础站桩,像极了苏杰前世中见过的梅花桩,只不过梅花桩的桩与桩之间的距离前后为三寸,这套桩之间的距离超出了五尺有余,难以行走。且梅花桩选用的是三寸以上直径的实木,这几根云杉才碗口粗细,相比之下跟筷子没什么区别。 忙完之后已是日头西落,苏杰吃了些干粮,开始一晚上的修行。 星月交辉下,淡淡月华铺撒整座斗牛山。破庙之中,苏杰双目紧闭,对月盘坐,月华之精自口鼻涌入,化为精气流转经脉,汇聚于唯一一个已开辟的穴窍中。 次日,苏杰手持长剑,在桩上练起了纵横剑诀。 这《纵横剑诀》辅有一套步法,即为《八方群行步》,这步法玄妙无比,偏闪腾移挪步之间,能粘,能追,能遁,能逃。更便于闪c转,伺机进攻,能对付四面八方,快而不乱,进退自如。占据有利地形,进退随情,起落随形,变化有术,动静有术。 苏杰练气初成,信心满满,一站上桩位却感觉颠倒不稳,破绽百出,他知道,习武之道,无丝毫捷径可寻。只有学卖油翁一般熟能生巧,才能有所进步。 一连练了数日,只觉得双腿酸痛,他却隐隐有些明悟。 这《八方群行步》按照星辰推演步伐,与《纵横剑诀》中剑法走势遥相呼应,两者一同习练才能有所得。 苏杰便在这桩上日复一日地习练起来。 ——————————————————————————————————— 山中无岁月,岁寒不知年。 转眼之间,过了一年,又到了草木萧瑟的秋天。 这天早上,斗牛山上,有剑光流转。一名面容普通的舞象少年站于桩木之上,手持一柄三尺玄铁剑,正在舞剑,正是苏杰。 几个兔起鹘落,苏杰腾转挪移之间,劈c撩c砍c削c刺c抹c扎c缠,演练各种剑术,一柄玄铁剑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再施展劈c崩c格c洗c截c搅c压c挂c云等诸般手法,一招一式衔接行云流水,毫无生涩。 苏杰手中使剑,口中吐纳有律,体内精气自然流转于穴窍之间。意气周转不怠,气息连绵不绝,劲力无断续,动作不停顿,一身气血畅通周身。 一年的练习,配合精气运行之法,《纵横剑诀》与《八方群行步》均有小成,虽然修为只开辟了九个穴窍,但练就了一手剑法傍身,配合步伐,估计几个大汉进不了身。 “大概有了那老头的三成身手。”想起那日在蜈蚣岭见到那使剑老头的强悍,苏杰下意识的做了比较。 可惜《白鹿剑道真解》中所说的剑意他丝毫无有领悟,体内精气行走经脉之势也如和尚撞钟一般不紧不慢,未达到剑经中快来快去,贯穿一气的效果。开辟穴窍的速度更是从最初的一个月一穴窍,到如今的一个多月才开一穴窍。 这样下去,想要修为有成,如《白鹿剑道真解》中所说的开辟丹田,凝结精华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更别说那日见到的乌云之上的大修士一般举手投足间天地色变。 苏杰有些苦恼,这总共有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不知练成第一步要等到何年何月。 《白鹿剑道真解》中描述详细: 第一步,引气,吸收天地灵气,储存于丹田,转化为真气为自己所用。 第二步,练剑,以自身真气为剑,剑行经脉,游走人体的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每一处大穴需要灌注剑意真气。 自己修炼了一年多才打开九个穴窍,还无有剑意储存。 苏杰收起长剑,打算出门游历,了解这世界地貌风光的同时,也好行侠仗义,体验一把侠客快意恩仇的畅快。 他将物品裹成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有他累积一年的兽皮兽骨,还有几枚细小蛇胆,与一枚袋状的黑色熊胆。这熊胆是前几日杀了一头老熊得到的,要不是他武艺初成,难保不被那头老熊杀死。苏杰取了熊皮与熊掌,又割了些肉质,准备下山售卖。 这《白鹿剑道真解》再练下去难有效果,需要在实战当中更进一步。如今剑法初成,苏杰准备顺路去梅竹镇与新野县打听一些白莲教的线索,看能不能为庙下村的村民们报仇雪恨。 一路行来,无丝毫气喘流汗,灵气洗涤后的身体果然不同往日,一连走了百里,竟然不觉得丝毫疲惫,一年的吐纳与练武让他体魄强健,气血充盈,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瘦弱的小子了。 “也不知会不会被箫游徼与那卫姓仙师认出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易容一说。”苏杰隐隐有些觉得麻烦,他偷了人家的剑经估计少有人知,可贪了人家的玄铁剑可是证据凿凿。 梅竹镇中,行人三三两两。一年前纷纷攘攘聚集的奇人异士们已经毫无踪影,布告栏上仅有一些房屋售卖与出租的告示。 苏杰四下打探白莲教的线索,谁知路人们一听到白莲教三个字,谈虎色变,无一人告知详情,想必是一年前的白莲教一案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给这里的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苏杰有些迷茫,径直去了那所道观。 道观还是老样子,门户破裂,无人修理。四周鸟雀鸣叫,十分幽静。道观外,一个老迈老头手持扫帚,缓缓清扫门前落叶。 上前一瞧,苏杰乐了,竟是个老熟人,那被他当做武林高手的靳叔。一年未见,靳叔更老迈了,动作也更缓慢了。相比之下,苏杰自己却剑法有成,成了个真正的武林中人。 “靳叔!还记得我不。” 苏杰小跑上前,挥手在老头眼前使劲晃悠,希望引起老头注意。 靳叔缓缓抬头看了苏杰一眼,双眼中依然昏黄一片,不置可否,继续埋头扫地。 这老头还是老样子,苏杰大失所望,不去理会靳叔,冲着半掩的破门往内四下打量了几眼。 破门内法坛依旧,香炉倾倒,香灰散落一地,竟如同他一年前走的模样,瞧这样子根本无人居住。 苏杰心头一缩,抓住手中剑柄,扭头看向身后,只见地上落叶纷纷,哪有靳叔身影。 只有秋风瑟瑟,吹散了地面的枯黄落叶。 苏杰心中警铃大作,方才绝不是他的幻觉,他刚才甚至看到了靳叔的满脸皱纹,可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无故消失。 徒然听见门内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踩踏声,苏杰转身一个抖腕,三尺青芒随风而至,削平了仅剩的半个道门。 门内,一个小小乞儿瘫坐在地,显然被他这一剑吓了一跳。 苏杰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见这乞儿大概有七八岁,满脸污渍,一双眼睛却如一泓清水,显得十分明亮,小乞儿一张脏巴巴的脸上满是惊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苏杰他略有歉意,自问干不出欺凌弱小的事情来,手腕一转,将长剑掩到身后,警惕道:“你是何人?怎会在这道观之中。” “呜,呜”小乞儿吓得手足无措,爬起来就是往观里跑,一路跌跌撞撞连摔了两跤。 莫非是个哑巴?苏杰略一思索,就跟随乞儿进入观中,他猜想这道观之中必有蹊跷,方才自己看到的靳叔十分古怪,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答案。 道观中草木枯荣,墙角满是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居住打理了。苏杰随着小乞儿一路往内走,路过了当年他居住的厢房,径直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后殿。 这后殿苏杰曾经来过,也称三清殿,供奉着玉清元始天尊c上清灵宝天尊c太清道德天尊三位道家地位最高的神仙。 此时三清殿却是断壁残垣,神像倒塌,满地狼藉。最严重的是顶部,居然破了一大个洞,瓦片掉落在四周,附近还散落着一些扁毛,角落里被丢弃了不少鸟雀的残骸,残骸上依稀可见到一些牙印。 那小乞儿进了三清殿,直接钻入法坛底部。 想必这就是小乞儿的藏身之处,这些鸟雀残骸都是这乞儿抓来果腹的。苏杰轻抬手腕,以剑脊撩起法坛外遮掩的葛布。只见那小乞儿正在桌底下瑟瑟发抖,吓得连连往深处缩,不敢看他,一张小脸上充满了恐惧。 当初他初来异世,也是像这样孤身一人,苏杰心中感叹,心头一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烤的黑漆漆的地瓜放在地上,也不管乞儿拿不拿,直接扭头离开三清殿。那是他原本给自己准备的伙食,被压烂了半只。 出了三清殿,苏杰又挨个查找了道观中每个房间,却是毫无异常,苏杰觉得十分奇怪,离开道观就近寻了一户人家敲门询问。 开门的是个老头,弯腰驼背,想是辛劳了一辈子的农户。老头见他身着一身兽皮,手持兽布包裹的小棍,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样,半掩着门小心地打量着来人。 “老丈,劳驾问您一件事,你知道那道观出了啥事么。”苏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指了指道观方向。 “你说那道观,老早荒废咯!半年前镇子里闹起了妖怪,大家都跑去道观进贡,可那神像震不住,直接挨了雷,道观里的人都给跑咯!”老头语气十分夸张,仿佛当日被雷劈中的不是道观而是他。 想必那三清殿顶上的大洞就是给雷劈的,这是多厉害的雷才能劈成这样啊。闻言苏杰有些嘴角抽搐,那靳叔八成是鬼物作祟,可现在大白天的,阳光普照,那鬼物绝对是很有道行的鬼物。 可那小乞丐还在道观里呢。虽说事不关己,可自己既然打算行侠仗义,就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与白莲教有什么不同。想到这里,苏杰心中打定主意。 他先去街上寻了个客栈,开了个房间。客栈中空空荡荡毫无旅客,想必是过了一年前的旺季之后迎来淡季。苏杰身着一身兽皮,在掌柜狐疑的眼神下掏出仅存的几两碎银,这还是一年之前,箫绩箫游徼随手给他的。 见了银子掌柜马上眉开眼笑,招呼小二过来引路。苏杰吩咐了几句,让小二准备好清水与沐浴水桶,再去街上买只肥硕的烧鸡。 可这镇上的店铺不知咋了,十有八九都关了门,仅有的几户人家都贼头贼脑,想必是害怕那妖怪寻上门来。 苏杰没买到烧鸡,只买到了两只肥腻的猪肘子,以油纸细细裹好,返回道观。 回到三清殿,那小乞儿正拿着地瓜卖力地啃着,见来了人马上又躲进法坛底下。苏杰觉得有些搞笑,自己又不是妖怪,这小乞丐躲在这鬼屋里这么久,还怕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么。 拿出猪肘子,撕开油纸,以香味诱之。乞儿果然露出脑袋,用又畏惧又期待的目光悄悄向外打量。苏杰自己咬了一口,以表明猪肉无碍,同时示意乞儿过来吃。 乞儿见苏杰没有恶意,上前抓过猪肘子一顿啃咬,手中居然还牢牢抓着那个地瓜不肯松手,想是多日未曾进食,给饿坏了。 待乞儿啃的差不多了,开始舔起手上油腥。苏杰酝酿着卫子玠的口吻,晃动了下手中另一只猪肘子道:“我乃我乃是有道行在身的仙师,叫做苏杰,你可愿做我的随身童子?” 那乞儿的眼神似乎随着肘子摆动了会儿,不经意点了点头。 苏杰很满意,拍掉他手中的半只烤地瓜,将另一只猪肘塞入他手中,“你以后,就叫做,就叫做地瓜吧。” 苏杰带着地瓜离开道观,这道观有些诡异,他不敢多待。 回了客栈,掌柜见苏杰带了个乞丐回来,脸色很难看,起身制止:“客官,这小乞儿浑身脏乱,怕是会弄脏了房屋。” 苏杰干巴巴地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细细数了几枚给他,掌柜脸色微缓,却仍挡在身前,贪得无厌道:“客官,别让我难做啊。” 苏杰皱皱眉,又数了几枚铜钱给他后一把将掌柜推开,带着地瓜径直上楼。 只留掌柜站在原地,揉揉肩膀嘀咕道:“这小子好大的力道。“ “哟,客官您回来了,浴桶清水已备好。”门口,店小二满脸热情,却半挡住房门。 苏杰又数了几枚铜钱给他,店小二接过铜钱立即让开,“您里边请,待会您在店里用膳么?不知您爱什么酒水。” “给我多准备点鸡蛋,不用酒水,其余的随意。”苏杰随口回答,地瓜长期挨饿,吃太多肉不易消化,还是鸡蛋最为滋补。 “这”店小二面露难色,“本店没有鸡蛋。” “那鸭蛋也成。”苏杰随意道。 “好勒您等着。”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房里安放了一只浴桶,还准备了水勺与干布不像前世电视剧中那般大,能容纳整个人人,反而像极了足浴房的洗脚桶。 这年代洗澡十分麻烦,庙下村猎户常跑去溪边河水里洗浴,村中女眷则悄悄取水在房中梳洗。 “来,洗个干净的澡,以后别说我亏待你。”苏杰示意地瓜上前。 谁知这地瓜口不能言,傻傻愣愣站在水桶旁,似不知其意。苏杰皱了皱眉,直接将地瓜剥了个精光,突然一愣,停下手上动作。 只见地瓜胯下空空如也,居然是个女娃! 地瓜心智未开,不懂男女有别,赤条条的站在水桶旁,场面顿时有些色情。苏杰有些尴尬,本以为顺手捞了一个童子给自己鞍前马后,没想到这童子还能给自己侍寝。 他愣了片刻,一把将水勺塞进地瓜手中,背起包裹外出闲逛。 梅竹镇闹市区中开张的店铺寥寥无几,溜达了一圈没找到药材店。苏杰退而求其次,寻货郎卖些兽皮,可此地靠近镜岭山脉,各村各里猎户不少,兽皮价格低廉,卖了一大包裹也才得到几颗色泽灰暗成色不佳的银两。 包裹一空,苏杰一身轻松,又进了一家成衣店,给地瓜买了套干净的童子衣物。他想了想,又给自己买了套粗布麻衣,换下那一身兽皮。他身穿兽皮招摇过市,总有些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眼看刚到手的一点银两又少了,苏杰有点怀念那随手丢下的一百两银子。心想果然在任何世界,钱都是最重要物品之一。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顺手拿了店小二准备的食盒。回到房中,地瓜已经清洗完毕露出了本来面貌。苏杰仔细打量,只见这女娃长得眉清目秀,精雕玉琢,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也不知怎么成了乞丐。 “穿上。”苏杰将衣物丢给地瓜。 看着地瓜点了点头换上衣服,他心想还好这只是个哑巴,并不痴傻。要是又聋又傻,今后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只要她不是傻子,年纪再小,在他的调教下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童子。 他对自己的萝莉养成计划充满了信心,随机打开食盒,与地瓜一同分食。 “唔你以后跟我姓,大名就叫苏打绿,不,就叫苏丹红吧。”苏杰嘴里咀嚼着饭菜,从饭菜中挑拣出一个煮熟的鸭蛋,放入地瓜手中。苏丹红这个名字比苏打绿显然更女性化,且符合社会现状,十分令他满意。 “呜”地瓜重重点了点头,一口吞下鸭蛋,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上露着一丝稚气,明亮的大眼睛十分耀眼。 苏杰大方地将床铺让给了地瓜,自己开启窗门坐在一旁,准备开始一晚的修行,山上一年的时间,他白日习剑,晚上修炼,没有丝毫怠慢。 谁料天公不作美,月亮还未吐露月华,便叫乌云遮掩。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摔落下来,打在窗沿上,溅了苏杰一脸湿。 窗外瓢泼大雨,盖住了蝉鸣,将小小梅竹镇罩在朦胧雨雾之中,小镇的灯火也逐渐熄灭,人们进入梦乡。 苏杰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诗意,可惜他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嘀咕了几句又就给忘了。只好叹了口气,抹去脸上的湿意,起身关上窗门。 他开始在房间中央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身体缓缓移动,缓慢异常,同时体内真气缓缓运转,贯通七七四十九个穴窍,生生不息。 这是《八方群行步》中的一个小式,讲究“一气贯穿,刚柔并济”,像极了苏杰前世的太极功夫,能在细微之处“易筋易骨,改造筋骸”,苏杰苦练一年,感觉自己对身体的细微控制力大大提高了。 黑暗之中,地瓜躺在床上悄悄地打量着苏杰,一双眸子明如珠宝,不停的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苏杰带着地瓜前往新野县, 新野县背山面水,处于剡溪上游。 小小剡溪穿城而过,南北三座石桥贯通,分别是鼓山桥c景横桥c七星桥。上年马岭河决堤,剡溪水位暴涨,新野县却因河壁高而躲过一劫。只有鼓山桥历史悠久,经不起河水冲刷,桥面徒然坍塌了一截。 苏杰携地瓜遥遥路过,只见鼓山桥附近人迹罕至,仅有几个钓者盘踞断桥头垂钓,一年过去了,居然仍未修好,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鼓山桥一坍塌,景横桥的人流便翻了几倍,连带着景横街也异常火爆。 景横街位于县中心,自西向东横穿整座城,是牙市的所在地。牙市上,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新野县也原本没那么热闹,近几年才开始突然繁华。 几年前,不知为何,楚国与东边的吴国打起来了。两国交战,先遭殃的不是军队而是两国之间互相来往的商户。 交战两国明文规定,禁止双方商队来往。东边的商业链断了,商人们开始来南边寻找商机。新野县便一下子成了香馍馍,连带四周的劫匪行业也开始兴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忠仆方巨鲸 景横街街头上有几个小商吏检查,设置了小小阻隔,专门拦些进入牙市的商户车马,防止拥堵同时检查货物。 检查形同虚设,几个小吏懒洋洋地看了苏杰二人一眼,发现他俩土里土气,乡下人进城一般,望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 “劳驾您喂!借过!”身后传来车把式的吆喝,几个小吏登时精神万分,团团围上检查,想是有油水可捞。 一脚踏进牙市,苏杰舒了一口气,感觉不一样的空气中带着久违的味道。牙市中人流商贩熙熙攘攘,像极了前世的步行街。瞅了眼身边跟随的地瓜,他有一种带着萝莉逛街的感觉,如果不是这萝莉实在太幼小。 地瓜踩在青石铺设的景横街上,声色多少有些兴奋。爱逛街可能是多少年来都不变的女性爱好,苏杰心想。 牙市中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苏杰摸了摸怀里的半吊钱,感觉养活自己和地瓜两人有些艰难,任重而道远。 苏杰领着地瓜先到九庵庐堂,卸下身后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些药材与兽胆,搁在柜台上。年幼学徒知道来售卖药材的了,往内堂喊了一声。一个掌柜模样的麻脸胖子慢悠悠的从内堂走出了。 地瓜踮起小脚,一双圆溜溜的眼珠乱转,四下打量着柜台。 掌柜憋着一张麻脸,东挑西拣,只在熊胆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看不上这些货色。他挑出几株常见的草药,哑着嗓门道:“你这株黄精根缺了一截,芋芝少了半块,黄蜀葵太嫩,充作三十钱,再加几个蛇胆,熊胆,半吊钱。” 掌柜挑挑捡捡,随意道:“看小哥你眼生,这趟就给你个便宜,这杂七杂八地全凑一块儿,算作一吊钱。你下趟要是又有货,再售与我这九庵庐堂,如何?” 苏杰笑笑道:“这些黄精,芋芝,黄蜀葵,再加上其余药材与几个蛇胆,就卖这些,半吊钱。”掌柜欺他面嫩,乳臭未干的模样,可人家显然只挑了易于辨认的草药说价格,将最值钱的熊胆一笔带过。 掌柜皱了皱眉,一张麻脸对准了苏杰:“我说小哥,你朝街上打听打听,我这九庵庐堂可是县上最大的药铺,这其余的药材可没别人要了。” “熊胆不卖,就卖这些,不然我上其他地方问问去。”苏杰作势要收拾东西。 他心里有数,上年韩四平猎的那副熊胆,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卖了二两,即量掉钱。而自己遇着的老熊孔武有力,他废了不少劲才宰杀,这副熊胆足有大半个巴掌大小,虽然瞧着黑不溜秋还有些干瘪,绝对是值钱的玩意。 这一副熊胆再算上七七八八的药材,恐怕不止这么点数。这掌柜欺他年幼想要诓骗与他,真是大大的坏人,十足的奸商。 掌柜闻言,皱了皱眉,嘴角不满地一撇:“成成成,这堆药材算作半吊钱,熊胆二两爱卖不卖。”话一说完,也不待苏杰回应,背着手回了内堂,只留下学徒与苏杰清点。 不一会儿,苏杰带着地瓜出了九庵庐堂。他背上包袱空了一片,仅余下那一副熊胆。他拿药材换取了半吊钱,再加上原来那半吊,还多出几了几文钱。这一两多一丢丢,便是他的全部财产。 苏杰将一吊钱放入怀中,用两文钱在街上买了两只包子,与地瓜一人一只,边啃边闲逛。沿着景横街向景横桥方向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夹杂在人群中,倒显得像富家子弟带了一名下人出门溜达,只是这富家子弟的衣服实在太过普通。 苏杰嘴上啃着包子,却注意到前方有个无赖模样的混混向两人走来。这景横街十分宽敞,能并排走上两三辆马车不碍事,这混混却迎面冲他走来,显然不怀好意。 几步的功夫,混混已经直直靠近了苏杰,装作凶恶的样子,手肘推向苏杰肩膀:“让开。” 苏杰心中一动,手肘刚触及自己肩膀,自然而然地一抖卸开了力道。他苦练一年有余,也许比不上那些常年淫浸在武学上的武人,可也不是小混混可以随意近身的。 混混只觉得自己手肘好像推在一只滑溜溜的泥鳅上,还未用力就已经滑过。混混又伸出另一只手,正要推向苏杰胸口,却眼前一花,被一晃而过,两人已擦肩而过。 混混脸色一变,回头仔细瞅了苏杰一眼后,脚步渐渐加快。 混混出了景横街,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钻了进去。巷子里蹲了个闲汉,席地而坐,正在地上耍钱。坐庄之人约莫三十多岁,双眼细长,头发胡乱一束,满脸胡渣,肩上扛着一件袍子。 混混上前在庄家身侧耳语几句,庄家闻言,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芒,收了地上铜板,一声招呼,几个刷钱的闲汉跟着他就走,瞧这架势,似乎是个头儿。 这庄家边往外走,边穿起袍子,露出手臂上一个刺青,那是一个硕大的虎头。 一群闲汉出了小巷子,跟随那混混说的径直前往景横街。 苏杰不知道这些,却知道自己手中的熊胆价值不菲。 他带着地瓜,听眼前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继续说:“我说小哥,三两银子,你再寻思寻思吧。比起那九庵庐堂,咱们归元堂虽说不如人家大,但这价格可是标明面上的,童叟无欺。要不您看这样,您把这熊胆卖我,我再给您寻一差事,这差事可不止几两银子啊。” 这小胡子是归元堂的掌柜,说话比那九庵庐堂的麻脸掌柜客气许多,叫人听着舒服。 “这打杂的体力的差事我可不接。”苏杰回答道,对于差事他颇有想法,觉得这熊胆看来是压榨不出什么价值了。 “小哥您能得到这熊胆,想必猎术高明,这差事还真得归您。”掌柜扬起了小胡子。 苏杰心中一动:“你且说是什么差事,我若有兴趣,这熊胆就卖给你了。” 掌柜显然极有信心:“县里有一个李家大户,产业颇大,县中多个地方都有李家的产业,多以租借地皮,租售店铺为主。” 掌柜顿了顿,继续说:“半年前,李家看重了梅竹镇一块地,上下打点之后重金买下,谁料还来得及建成店铺,附近的美人山上闹起来妖怪。” “梅竹镇上的妖怪?”苏杰心中大奇,明白了梅竹镇上的诡异气氛。边上的地瓜也瞪大眼睛,两人竖起耳朵听着掌柜开口。 掌柜顿了顿,瞅了眼地瓜圆溜溜的大眼睛,扬起小胡子继续道:“不错,妖怪。听说那妖怪总是下山偷吃人,吞了人就躲到深山里去,官府也没办法。李家聚集了一伙人上山寻那妖怪,十分狡猾,东躲西藏,就挑落单的人吞吃,吓得李家人落荒而逃,再也不敢上山去了。这好端端的一大块地就这样烂在那了,李大户可不心疼的紧么。” 掌柜说到这里,苏杰不由打断道:“那与我有什么干系呢,你这消息可不值几两银子。” 掌柜摆摆手继续说:“前几日,县上来了个道长,听说是有修为在身的仙师。李大户派人去请,那道长掐指一算,便知晓了那妖怪真身,说那妖怪爱吃禽类,尤其喜欢吃鸡,若不去冒犯,便不会害人。李大户派人一查,果真如此。梅竹县一只鸡都没剩下,全给偷吃完了, 连只鸡蛋也没剩下。 “也是小哥你来的凑巧,这几日王家听道长吩咐,召集了附近本事非凡的猎户,去抓那妖怪,凡是立功的,每人赏三十两纹银。小哥能拿出这熊胆,想必技艺不差。”掌柜说到这里,直接收了熊胆,摸出了三两银子给苏杰。苏杰接过银子放入怀中,又朝掌柜打听那李家所在。他决定加入猎户队伍,毕竟三十两纹银不是小数目,足够他用上一段时日。 此时银子不同成色有不同称呼。 成色最好的是官银,民间或官员不能使用,那可是是违法的,杀头的大罪。官银是用来入库的,即各郡的税收。须刻下官银标志的字样与图案,方便管理。 官银主要用在,军饷,官薪,宫用,各地建设,赈灾等支出。在官银支出给各地和个人以后,获得官银者,必须将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这就是碎银的主要来源。 碎银也是百姓们常用的货币。 而纹银也叫做“足纹”,为官府铸造的银锭,表面有轻微的纹路,成色十足,十两能当十一两使,能算作一锭了。 苏杰心中叹息,后悔当初没将那百两银子留下,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还得为这十两纹银奔波。 想到这里,苏杰开口问小胡子掌柜:“我听说那裴家行商有方,家财万贯,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掌柜的开口道:“那已是一年前的老黄历了,听说上年裴家商队遇了难,长子不知所踪,二子留恋烟花之地,染了重疾一命呜呼。那裴老头连受打击,一蹶不振,得了疯病,成天疯疯癫癫,家中奴仆抢了财物一把火烧了裴家,裴家早就没落咯。” 苏杰一听之下惊讶不已,这裴家好端端的一个大户人家居然说没落就没落,更是与自己扯上了一丝关联。只是如今再想来,若是再来一次,那裴山红要砍杀自己,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 苏杰心中产生一丝愧疚,问道:“不知那裴老头现在何处,可还活着么。” 掌柜瞅了他一眼,似乎好奇他为何有此一问:“裴家奴仆四下逃散,官府马上令人通缉。但是有一名仆人叫方巨鲸,听说忠厚老实,裴老头早年赏赐了个丫鬟让他做妻子。俩夫妻感激老头旧恩,不嫌老头疯癫,接了老头往家里照顾去了,不知如今死了没。” 苏杰问了方巨鲸的住处,谢过掌柜后,带着地瓜离了归元堂。 刚出归元堂,四五个闲汉围了上来,苏杰将地瓜掩在身后,皱了皱眉。 街上行人四下瞩目,打量起了这帮拦路之人。为首一人露出臂上刺青,那是一个硕大的虎头,他眯起细长的双眼,对苏杰拱了拱手,客气道:“在下义虎帮牛杜,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话音刚落,边上走过来一人,身着公服,似乎是个官吏,这官吏二十来岁,长得浓眉大眼,鼻若悬胆,可惜脸颊边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显得有些猥琐。 官吏正在巡逻,见此情形,开口正气凛然:“牛杜!休要生事!” 苏杰明白,这牛杜想必是个常滋事扰民的惯犯了。 “方朝阳,我只是想请这位小兄弟往贵谷楼一叙,何来生事一说。”牛杜细长的眼睛瞥了官吏一眼,又继续打量着苏杰,仿佛苏杰是个绝世美女。 此地的人大多姓方,不知为何不叫做方家村。苏杰嘴角勾起一个微笑,道:“前面带路。”他早已在闲汉中看到了方才那拦路挑事的无赖,这群无赖不知为何要找他,想必不是好事。 牛杜笑了笑,招呼着众人带着苏杰与地瓜一路走出景横街。 方朝阳一双浓眉抖了抖,心想这对外来的兄妹怎这般不济事,听到义虎帮的名头就吓的跟人走了。他以县中治安为己任,自然不能让义虎帮为非作歹,便一路吊在众人后面,保持距离。 只见那外来兄妹跟随众混混进了一个偏僻小巷,径直往西边走,方朝阳心中稍安,那却是通往贵谷楼的捷径。还没等方朝阳想明白,小巷中传来一阵肉体击打的叫嚷,方朝阳一惊,知道出了事,急忙冲进小巷。 进去一看方朝阳傻眼,小巷中,混混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趴在地上哭爹喊娘,那牛杜更是眼眶青肿,鼻血噗踏噗哒地往地上流淌,那对兄妹却不知所踪 小巷另一头,苏杰带着地瓜出了小巷,前往鼓山方向去。 苏杰揉了揉手掌,苦练一年武艺初成,几个街头混混自然不是对手。揍了几个混混,苏杰心情十分舒爽,恨不得高声呼啸几句。 鼓山当然是在鼓山桥边,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椭圆形大鼓,平顶圆身,扣在桥边,由此而得名。鼓山桥头寥寥数个钓鱼翁,头戴遮阳的斗笠,若是再披上蓑衣,那就更有味道了。 苏杰沿路打听,带着地瓜寻到了一家破烂小巷钻入,此处是那方巨鲸的住处,那方巨鲸年轻时做过渔夫,曾去东海钓到过一头年幼鲸鱼,被裴家购买收藏,方巨鲸的名号也由此传开了。 没过一会儿,苏杰出了破烂小巷,却不见地瓜。他手中多了一串粗糙的细绳,上面悬挂了一颗栗子大小的三角白牙,这是方巨鲸为答谢苏杰,赠送的一枚鲸鱼牙齿。 苏杰寻上门时,那裴老头已经糊涂了,苏杰只得将长岗山的地点告知方巨鲸,告诉他商队途径长岗山时,遭泥石流掩埋。 方巨鲸为人忠厚,想必会妥善处理。自己有事要办,遂将地瓜留在方巨鲸的院落中,留下二两银子让方巨鲸夫妇俩好生照料。 暂时安顿下地瓜,苏杰又朝李家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李府之中 进了七星街,又是另一番气象。 四周白墙红瓦,门户高耸,不是鼓山那边泥巴搭铸的破烂小巷可以比拟的。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大户中的家丁下人,穿着青衣,头戴小帽,出门替主人办事。个个弓着背低着头,一副被生活强奸了的丧气模样。 苏杰到李家门户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多是附近乡野的猎户,身着兽皮,背着猎弓与绳索。猎户之外,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武人,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肉,跟前世健美比赛似得。 周围站了几个维持次序的家丁,让苏杰明白这确实是有组织的。苏杰心中暗骂那小胡子掌柜不厚道,跟着人群战在后方。 “听说这趟差事能拿纹银三十两呢。” “呦呵!你也不打听打听是什么差事!那妖怪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是说有修为在身的仙师相助么。” “哎,那仙师怎是这么好请的,人家只是指点了几句,擒拿妖物还不是得靠咱们。” “怕个鸟!咱们这么多人,闹哄哄地上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妖怪淹死!” “你懂个屁!那妖怪能变换人形,一不留神变成人样, 你能分得清哪个?” 人群吵吵嚷嚷,苏杰混在人群中间百无聊赖,眼看即将日落西山,自己却只啃了个包子,腹中不免咕噜作响,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 突然吵嚷声轻了下来,苏杰踮起脚尖往前头看去。 只见李家门户中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管家身后跟了两个身着黄衣的丫鬟,丫鬟手中各端一盆铜钱,想必是李家给众人准备的。 管家模样的人看到众人眼巴巴地盯着铜钱看,上前几步,朝众人抱了抱拳,道:“感谢诸位义士相助,王某乃此行除妖的管事,先替李大户谢过诸位。” 王管事行了个礼,不待众人回答,继续道:“此番来的义士颇多,但我李家只需几名技艺非凡者。故准备了几道题目考较烤较。若是选不上的,诸位也不必担心,李家将赠与每人十文钱。” 才十文钱的辛苦费,此言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地埋怨,一个个提醒吊胆,生怕自己选不上。 王管事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麻布,摊开之后向众人展示:“狩猎经验丰富者,可为此行。此为第一题,请问诸位猎户,这是什么野兽的足迹。” 苏杰翘起脑袋冲麻布上看去,只见麻布上有些散乱黑黄的污渍,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头绪。 “虎!”,“狼!”,“豹子!” 众人看不出个大概,开始胡乱猜测,想蒙混过关。王管事缓缓摇头,表示不是。苏杰心中一动,那妖怪爱吃禽类,最爱鸡蛋,难不成是 “黄鼠狼!”苏杰开口叫嚷。 王管事诧异的看了一眼苏杰方向,依然缓缓摇头,似乎只是好奇苏杰年纪幼小。苏杰很纳闷,想着要是韩四平在这里,说不定能看出个大概。 “狸猫!”人群中一个脸色黝黑,老农模样的老猎户大喊。 王管事闻言,立即招人带过那老农,看来那答案正是狸猫。那老农欣喜若狂,黝黑的脸上挤出一堆褶子,咧嘴露出几颗黄牙。 王管事招过老农,让其先行进入门内,继续开口道:“善射者,可为此行。”说着从怀中掏出三个铜钱,给众人展示:“以箭穿入铜钱为善射。” 携带弓箭的猎户们急忙摘下弓箭,拉开弓弦,做好准备。苏杰手握剑柄,犹豫再三,放弃把剑丢出去的准备,他就算丢了也未必能中。 王管事将三枚铜钱往空墙上一丢。 只听嗖嗖嗖几声,猎户们一齐放手,弓箭一闪而至,乱七八糟地飞出。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弓箭七零八落,三枚铜钱被三柄飞刀钉在墙面。 飞刀,苏杰心中一惊,看向一个游侠模样的人,正是此人丢的飞刀。 这世上技艺卓越者无数,可不能因自己剑法小有成就而小瞧了天下人。 “好!好!好!少侠请进。”王管事大喜,邀了游侠站在一旁,那游侠收了三柄飞刀,得意地笑笑,朝门内走去。 王管事又出了数道题,分别请了三名力大无穷者,一名嗅觉敏锐者。只可惜在场众人中,无一人耳目清明,无法辨别百米之外的物体。 苏杰暗自焦急,这招的还真是奇人异事,自己一手剑法看来是用不上了。 王管事不理会众人垂头丧气,继续说:“余下最后一题,武艺高强者。”苏杰心中一动,听王管事继续说,“若能翻越围墙,击败墙后护院者,为武艺高强之人。”随即将手一点,指了指稀稀落落钉了几枝箭的墙。 苏杰叹息,这三十两纹银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还没看到妖怪,就得一显身手。 众人已经七七八八的去攀爬那围墙了,只希望翻过围墙之后,跟墙后的护院搏命厮斗,想必那护院也不敢伤了自家性命。 苏杰往外走了几步,对准围墙运气全身,一个疾跑踩上墙上攀爬的诸人肩膀,几步之后蹬蹬蹬地直上围墙,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站在了墙上。 这是《八方群行步》中的纵身步。若是让白鹿道人知道苏杰用他的武艺来面试,也不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苏杰站在墙头往内看,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叫好声。只见墙内有一片大大的庭院,庭院中有个小小池塘,池塘中有个小小亭子,亭下有寥寥数人,正坐着喝酒。边上坐了几人正是刚才进入的奇能异士。 庭院中人均好奇地打量自己,想必是没想到首先翻入围墙的是个少年。待苏杰一跃而下,迎面走来了一人,手持一杆长长的哨棍,想必与自己比斗的护院。 护院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身体欣长,相貌坚毅,眉宇透露出一股戾气,他一手提着梢棍,一头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陈旧的棍头。 护院在苏杰面前一丈的距离停下,解开梢棍上的布条丢在一旁,冲苏杰抱了抱拳,脸色一肃:“在下魏同。” “苏杰。”苏杰抱拳回礼。 魏同也不客气,擎着梢棍大步向前,抢上半步,抡起哨棍,朝苏杰面门奋力挥来。这人一出手便出了全力,想必是不想在自家主人面前丢了面子。 苏杰不等梢棍近身,立即侧跳避过,同时拔剑在手,精气神为之一变。 他手腕一翻,刷刷刷挥出数剑,如江河浪花冲击礁石,取的正是魏同周身破绽。 魏同心中诧异,显然没想到这少年剑法如此精妙,挥舞梢棍挡剑。众人只听当当当当一阵声响,魏同挡下数剑后再抡梢棍,横向一扫,梢棍不偏不倚,重重砸向剑背。 苏杰手腕一抖,剑柄一翻,长剑横竖,轻而易举地避过梢棍。 手腕一抖,剑锋再扭,一道剑影上下飞舞,直取魏同,将其困在一团光芒之中,剑芒时隐时现,魏同以梢棍招架,疲于应付。 剑棍频频相击,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魏同倒吸一口凉气,这剑法如疾风骤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当即一个后撤大步飞退道:“小兄弟,你过关了。” “魏大哥,承让。”苏杰暗道可惜,他剑法初成,初次与人比斗,谁料还未过瘾便先过了关。当下收了长剑,拿皮革重新裹好,这是他以兽皮自制的剑囊。 两人刚一停下,小亭下传来了拍手声:“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 苏杰一瞧,只见亭中央做了个皮肤白皙的胖子,这胖子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像三十来岁,可眼角皱纹密布,让人瞧不出大概。 胖子拍了拍手,让人请苏杰过来,抬起酒杯道:“今日我李度得诸位相助,拿下那妖怪已有八成把握。” 众人一同饮下一杯,李度眉开眼笑,一双眼睛中精光流转,叫人不敢轻视。 苏杰之后,又有五人翻过围墙,被魏同一根哨棍打翻了四人,仅有一人挥舞一柄巨斧,竭力抵抗,勉强过了关。 李度兴致勃勃,邀请了众人一同晚膳,挨个打听众人来路。 众人原本畏首畏尾,几杯酒下肚,个个敞开了话匣。 那黝黑的老农名叫杨老六,是附近常乐乡中的猎户,捕猎三十余年少有失手,飞快地啃着一只猪肘子。 使飞刀的游侠侠名柳刀儿,是个四处游历的江湖好手。 三名力气过人者均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分别叫冯刚,刘中云与王三石。三人喝起酒来甚是痛快,不一会儿就对着倒酒的丫鬟动手动脚。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而嗅觉敏锐者是个害羞的少年,叫做金玉佳,不爱说话,喝了几口酒就浑身通红,跟煮熟的螃蟹似得。 余下的武艺高强者叫谭三,号称“大斧三儿”。另一人便是苏杰。 这八个人新到,再加为魏同,魏共为亲兄弟,是李家护院,沉默寡言显得十分谨慎。 再加上带队的王管事,总共十一人,这便是上山拿妖的全部人手了。 李家大户人家,好就好肉招待伺候着,一吃吃到大半夜,吃饱喝足后,李家早已安排好客房,众人逐一去休息了。 苏杰也喝了几杯,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便没了醉意。他也不睡客房,直接来到小亭子中盘膝打坐,照例修炼,汲取月华。 可今日的月华之精似乎略有不同,似乎携带着一粒粒淡蓝色的微小粉尘。苏杰心中一动,这蓝色粉尘似乎不是月华铺撒下的,而是自下而上缓缓涌出的。 自己与往日一样打坐,左右并无异常,唯一不同的边上脚下多了个小小的池塘。他猜测这是池塘之中可能有属于葵水之气的灵气,也许池塘底下有些蹊跷。可他一个客人,总不好一来就打起池塘的主意。 引了葵水之气进入穴窍,可这葵水之气一近身,犹如水遇上了油,好似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给阻挡,无法入内,并不与自身真气相容。 “看来我五行并不属水。”苏杰暗暗叹息,将池塘的蹊跷放在一边,不去想它。 天空渐白,日头初生,苏杰吸入一口东来紫气,在九个穴窍中来回运转,研磨成自身真气,结束了一夜的修炼。 他拿出长剑,正要习练剑法,就瞅见别院中走出来的一人,正是昨日交手的魏同。两人相视一笑,魏同上前对苏杰说:“苏小哥这么早。” “魏二哥也很早啊。”苏杰微笑。 “吾辈习武,如逆水行舟,不敢有丝毫怠慢,方能寸进。”魏同身后又走来一人,正是他的兄长魏共。 两兄弟长得十分相像,身体欣长,相貌坚毅,不过魏共较为年长,气质比魏同厚重不少,瞧着十分靠谱。 魏同见了苏杰,显然十分欣喜:“苏小哥咱们昨日不过瘾,今日再来比划比划。” “求之不得。”正和苏杰胃口。 一旁魏共却上前一步,道:“慢着,平日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对练,今日多了苏小哥,今日是不是让为兄我也试试苏小哥的身手。” 魏共右臂一抖,一条长枪从身后钻出,口中喊道:“我兄弟二人一枪一棍,习自楚军总教头燕休,苏小哥小心了!” 苏杰长剑横扫,磕飞了枪头,当即与魏共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二人均是点到即止,更加增添了难度与技巧。 魏同在一旁手痒难耐,跃跃欲试,见兄长额头出汗立马插棍而入。 以一敌二,苏杰压力大增,一柄长剑配合身法,兔起鹘落,只在腾挪闪避之间被迫出招,以剑退敌。不知不觉,体内真气流转起来,穴窍真气疯狂涌过经脉,似手中长剑一般快来快去。 三人过了几百招,府中丫鬟下人们一个个起来伺候老爷们了,见庭院之中剑光流转,站在外围驻足观看。 又过了百招,苏杰酣畅淋漓,面色略红,好似喝醉了酒一般。 魏共见状,一枪挡住了魏同的哨棍,两兄弟互相较力对视了一眼,撇开苏杰两人对练了起来,枪棍相触,噼噼啪啪的炒豆声让人不敢靠近。 苏杰得了空,连忙盘膝打坐,催动穴窍内的真气流转,只觉穴窍内的真气似乎尖锐了许多,运行经脉之间快来快去,毫无生涩之感。 剑意! 这就是一丝剑意! 苏杰突然明悟,方才他以一敌二,压力之下全力使出剑法,酣畅淋漓,已有了一丝纵横剑法的剑意。呼啸天地,瞬突来去,剑气无痕,这便是纵横两字的剑意。 只有在实战之中,压力之下,才能有这一丝细微的剑意,融入真气行脉之中。 一念及此,苏杰提起长剑,加入战团,魏家兄弟只觉得苏杰手中长剑突然变得锐利了不少,到底是哪里锐利却也说不上来。 一剑逼退了魏家兄弟,苏杰纵身一跃跳上池塘假山,浑身大汗淋漓,面色红润,如池塘里刚捞出来的醉鬼,他体内真气耗尽,却感觉剑意运转之后,经脉畅通,宽阔坚韧,穴窍隐隐松动,高声道:“痛快!” 他隐隐有些感觉,融入剑意之后的真气流转,比原先快了一丝,正是这一丝,让他的战力提升了一成不止,这《白鹿剑道真解》绝对是门牛逼的功法。 魏家兄弟相视一笑,收了武器,他二人平日里对练的不是棍棒就是长枪长茅,今日遇到苏杰年纪虽小,一手剑法却让人大开眼界。一番对练之后技艺上也略有所得。 魏共冲着苏杰道:“苏小哥,咱们兄弟二人一时技痒,若有冒犯之处莫要见怪。” 魏同比较年轻,性格上比兄长要爽快:“我看苏小哥年纪轻轻,剑法却不俗,不知是练了多久的剑术,莫不是打娘胎开始,练了一辈子的剑。” 苏杰心中一动,暗想他习练的是修炼功法,速度并不是凡间武学可以比拟的。 当下隐瞒道:“没有一辈子,也有小半辈子了。”这话倒有半句实话,他初来异世之后山中住了两年,又练了一年,可不就是三分之一么。 三人说说笑笑,坐到了亭中,魏同一声招呼,站一旁的下人马上倒茶送水上来。苏杰瞅了瞅两人,瞧这二人态度,看起来不像普通护院啊。 魏共心细如发,看出了苏杰的好奇,坐在一旁说起了二人来历。 原来,那李大户李度之前除妖失败,护院伤亡惨重,走的走逃的逃。消息一传出,无人敢来李家当这护院的活计,李度安全感暴跌,万分焦急,重金请了武艺高超的魏家兄弟前来,在李府之中当菩萨一样供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苏杰闻言,心中略有猜测,这魏家兄弟一个使棍,一个使枪,这种长柄的武器携带不便,少有人能想魏家兄弟一样使得如火纯情。再加上方才二人说师承军中总教头楚休,这一枪一棍大开大合,招式朴实无华,讲究效率。如此一看,这两人八成是来自军中的教头。 见二人有意避过来历,苏杰也不点破,与二人继续谈笑风生。 无人催促,其余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苏杰与魏家兄弟二人正在亭中聊天吃食,看起来丝毫不像昨日才认识的人。王管事很诧异,不知这三人是何时变得如此熟络。 李度起来之时,众人已经准备就绪,王管事顶着太阳,将下人备好的包裹分发给众人,一人一只,又让冯刚c刘中云与王三石三人每人抗了一只竹筐出发。 竹筐外捆绑了几只活鸡,捂眼捂嘴,不时扑腾那么几下。竹筐之中有油纸包裹的物体,虽层层阻隔,依然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不用说这就是诱饵了。 李度喊了下人备好路上吃的好酒好菜,再将一行人送出门口,命下人抬出一只大大的木箱,露出木箱中银灿灿的一大堆纹银,大声道:“一路上请诸位义士听王管家吩咐行事。王某在此处备好了纹银与好酒好菜,待除了妖怪归来后,论功行赏!” “李大户放心吧,俺们保证除了那猫妖!” “就是,别说是猫了,老虎都杀得!” 这许下的银子近在眼前,众人点头保证,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李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美人山上设陷阱 两天后,一行人背着包裹,满头大汗,出现在梅竹镇边上一处深山峡谷的一座山峰上。为了爬这座山峰,众人足足费了近三个小时,还好,包裹中饮水与食物准备充足,众人一路上疑神疑鬼,歇歇停停,生怕一不留心就落单了填了妖怪的肚子。 苏杰渐渐发现,他习练修仙功法, 体力与众人不同,众人满头大汗,而自己与魏家兄弟体力最好,额头无半点汗水,丝毫不见气喘。其次是那名唤柳刀儿的游侠与使大斧的谭三,毕竟几人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过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杨老六,此人手持柴刀在队伍最前,走走停停劈砍开道。杨老六只是额头渗出点汗水而已,想必他长年混迹山野,自有节奏,张弛有道。 那王管事与嗅觉敏锐的少年金玉佳最为不堪,走到半山腰就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冯刚最有眼力价,早早地替王管事背过了包裹,跟在一旁阿谀谄媚,端水送食。魏共替金玉佳背过包裹,金玉佳连声道谢,屁颠屁颠跟在魏共身后,像极了小媳妇。 苏杰是众人之中最轻松的,头顶的太阳高高挂在那,若非五行属相不允许,他恨不得连路吸纳大日阳气,边走路边修炼不知能有什么效果。 一念及此,他有些疑惑,不知这个世界的修士们是不是因五行属相而分白天党和黑夜党,苏杰猜测,其中必有些他不明白的原理。 众人在深山老林行走的时候,难免会遇到豺狼虎豹,总是远远地躲在草丛之中偷偷窥视。每有野兽窥视,那使唤大斧的谭三立功心切,提起大斧子冲上前叫嚷一番,好似与那野兽邀战,吓得野兽拔腿就跑。 谭三暗自得意,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王管事看在眼里,他不怕这些普通的野兽,只是担心砍杀妖怪时自己无法出力。毕竟前几日魏家兄弟和苏杰的一番比斗他看在眼里,明白自己是武艺最弱的那一个。 谭三无法跟武艺高强者比,他暗自比较的是那使飞刀的游侠柳刀儿。 柳刀儿目光锐利,锋芒仿佛刻在脸上,这一路上最让人惊艳的便是他。 他腰上别了一条长条的皮革,上有数枚飞刀。众人行走山林,难免遇上不少蛇。可柳刀儿在,一挥手便是一刀,众人甚至还未发现,飞刀便直接将蛇钉在了树木上。 这一路上,柳刀儿一手飞刀玩的非常溜,已经杀了条蛇,看得王管事连连点头,想必是十分满意。谭三看在眼里,心底十分焦急,觉得柳刀儿十分碍眼。 众人爬上了峡谷山峰一处悬崖,也是为了避免一些豺狼虎豹。悬崖上就算有蛇鹰,有柳刀儿在,想必也好对付。而且这片悬崖足足有好几十丈长,足够众人歇息落脚了。 杨老六在山顶寻了一处可以躲避雨水的巨石,众人便决定在这块巨石的下面扎下根来。杨老六把包裹放下,拿出水皮带,布袋,锅子,油盐袋与火折子。 柳刀儿在山顶岩石中寻了一处凹陷,拿出一路山斩杀的蛇,剁了头,煮了一锅的美味蛇羹,邀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恢复消耗的体力。 蛇羹鲜美,肉质劲道,众人吃的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谭三喝了蛇羹,再看柳刀儿似乎也不觉得碍眼了。 休息了小半会儿,王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张细心叠好的图纸摊开,招呼众人过来。众人围上来,只见图纸上模模糊糊标注了附近的几座山,一处山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想必就是那妖怪的所在地。 王管事点了点那个叉,说:“那妖怪就盘踞在美人山上。”王管事站在山顶悬崖,对着边上一座山指了指,“美人山,就是那座山。” 众人循着方向看去,只见是一座低矮的山,平平无奇,只是灌木多了一些,把整座山遮掩住,让人看不出蹊跷。 “此地为咱们的临时居所,今日咱们就在这休息了,明日一早前往美人山,设下圈套,来个瓮中捉鳖。”王管事一握拳,显得十分有信心,又看了一圈众人,“不知诸位有什么疑问。” “王管事放心,那既然是只狸猫,管他是不是妖怪,俺刘中云保证,逮到了就一把捏死。”刘中云拍一拍胸脯。 “就是,王管事放心,俺王三石也是。”王三石挺了挺腰,露出结实的胸肌。 王管事嘴角抽搐了下,干脆不理这俩憨货,扭头看向其他人。 “那猫妖盘踞美人山,为啥不放把火把山烧了?把那猫妖一把火烧死也省事。”冯刚看起来还有点脑子。 王管事皱了皱眉道:“之前的人早就试过,可此处草木湿润,火苗难往山上烧啊。” 魏共沉吟片刻,问道:“王管事,不知那猫妖多大多高,长得什么模样,说清楚一些,让大家心中也好有个底。”众人马上打起精神,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也是大家想问的。 王管事脸色讪讪:“不瞒诸位,我李家两次派人入山驱赶妖怪,无一人见过那猫妖,见过的都丧命了。” 众人大皱眉头,柳刀儿忍不住追问:“那猫妖不是吃了好几人,难不成无人看到。” 王管事沉默了稍许,似乎在酝酿措辞:“不错,确实死了几人,可活着回来的人并未看到猫妖吃人的样子。丧命之人都是落单的,传出一声大叫后其余人上前查看时,只发现了一套带血的衣裳,并无尸体,因此并不知晓那猫妖的样貌与大小。” 众人面面相觑,悬崖上山风吹过,一股寒意冒上众人心头。他们皆为了银两而来,可这猫妖的手段如此诡异,恐怕非人力所能及啊。谁也不想因为财物把命留在这里了。这赏金如此高,恐怕就是猫妖有妖法的原因。 看众人个个闭口不言,似乎打起了退堂鼓,王管事急忙安慰道:“苦道长说了,那是只猫妖,可能会一些蛊惑人心的法术,但道行低微,妖法只能诓骗一人而已。故只定准落单之人。只要咱们不落单,并无大碍。前两次入山的人也都回来了,咱们只需要想个万全之策,将猫妖骗出领地,进入陷阱就行了。” “那如何确认猫妖领地?”苏杰忍不住问道。 “那猫妖出没的地方,都有一股骚臭的味道。”王管事冲金玉佳点了下头,继续道:“咱们一路上山,得依仗金小哥的鼻子,一旦遇到骚臭味,立即原地挖掘陷阱,设好陷阱之后咱们躲到一旁等它上钩。” 王管事顿了顿继续说:“若是中了陷阱还不死,再有诸位武艺高强的勇士在,还有柳少侠的飞刀在,必定伤它,猫妖若是逃窜,有杨老六的追踪术和金小哥的鼻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柳刀儿微微一笑,自信道:“在下别的本事没有,这一手飞刀可是练了一辈子,七丈之内,只要那猫妖露出一根尾巴,我也能把飞刀钉在它尾巴上!” 众人听他讲完,纷纷点头,柳刀儿的飞刀他们一路上亲眼所见,指哪射哪,瞬息而至。且王管事的计划十分周密,没什么比较大的漏洞,众人信心上涨了不少。 “若是若是那猫妖识破了陷阱,不来咋办。”金玉佳缩缩脖子,有些害怕地问道。苏杰注意到,这是金玉佳第一次说话,声音又尖又哑,一副公鸭嗓的模样。 杨老六拍一拍边上的竹筐,咧着嘴露出黄牙:“金小哥不知,猫最好奇,又贪嘴,还来的个馋,就算知道了陷阱,也还是会来,金小哥放心,俺老六抓过不少山猫,猞猁,都这鸟样。” 大家的士气上升了不少,王管事满意地问:“诸位可有异议?” 大家无人出声,王管事起身掸了掸衣袖,“既然如此,咱们今日早早歇息,明日一早上美人山,布设陷阱,擒杀猫妖!” 众人准备妥当,早早歇息,为除妖养足精神。 一夜无话。 次日,众人轻装简行,带了兵器与工具,扛了竹篓下了山顶,朝美人山行去。 临近美人山,一行人不免有些紧张,杨老六也不敢带头了,大伙儿湊成一团,谁也不敢落单,一路上草木皆兵,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美人山山脚。 王管事将金玉佳扯到一旁,脸色满是凝重,仔细叮嘱:“金小哥,你可得闻仔细咯,一有味道立即喊停,免得深入了,打草惊蛇。” 金玉佳有些不自然,呐呐开口:“从咱们下了悬崖,就一直有股骚臭味儿,也不知是不是您说的妖怪。” 众人一惊,如临大敌,齐齐围成一圈,四下乱瞧,生怕那猫妖藏在附近。 王管事皱了皱眉:“这山上有妖怪盘踞,自然有些妖气,附近的野兽虫蚁都绕着走,实属正常。我说的是你闻到特别浓郁的骚臭,或者是突然有异样的味道,需以第一时间告知。”见金玉佳点点头,众人放下心来,继续朝山上走。 山上有片松林,一路上松树林立,脚下又有灌木杂草,难以下脚。 一入松林,魏家兄弟神情凝重,苏杰看在眼里,知晓这树木林立之地,周身狭隘。而棍棒与长枪大开大合,使唤起来难以避开这些松树。这魏家兄弟一进林子,战力缩减了一半。 苏杰想到此处,突然听到金玉佳叫了一声停。 众人望去,见金玉佳额头见汗,嘴里磕磕碰碰小声说:“这,这,这地方有顾腥味儿。” 众人心中一凛,互相对视几眼探讨几句,都压低了嗓门不敢大声说话。 王管事点点头,冲几人吩咐道:“就在此地,准备陷阱。”随机从竹筐中掏出一只陶瓷罐子道:“这是木炭灰烬,每个人都在身上撒一些,木炭能附着气味,莫要让那猫妖察觉咱们。” 众人挨个抓了一把,往身上撒了撒。王管事又拉过杨老六低头讨论了几句,想必是在请教如何布设陷阱。再吩咐冯刚,刘中云,王三石过来,听两人商讨方案。 苏杰与魏家兄弟等人站在一旁望风,以防猫妖突袭。金玉佳脸色发白,似乎有些紧张,站在柳刀儿身旁寻求安全感,想必一路上柳刀儿的飞刀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一会儿,杨老六冲着松林中的一小块空地四下比划了一番,冯刚,刘中云拿出锄头冲着那空地挖掘了起来,王三石负责运送泥土出坑,王管事在一旁指指点点。 三人足足挖掘了一个时辰,日头高升,正是最热的时候,三人干脆脱光了衣物,光着膀子忙的满头大汗。 三人不敢歇息片刻,毕竟一旁的王管事看在眼里,这三十两纹银能不能到手就看这一遭了。 一个硕大的坑洞逐渐成型,足有半丈宽,一人半深。几人将泥土堆到外边,将坑洞的泥壁挖的更陡峭,使洞口其形成一个下大上小的壶口。 边上已经堆了不少的泥土,杨老六比划一番,计算了坑洞深度,皱了皱眉,对王管事说:“俺见过不少猫,跳起来能有一人多高,这坑洞困个老虎不成问题,可这猫妖不晓得它能跳多高,俺心里没底啊。” 王管事点点头,冲三人吩咐道:“再挖,加深!” 冯刚,刘中云,王三石三人光着膀子,浑身是汗,腰带都湿漉漉的,狼狈地瞅了杨老六一眼,只得依言继续挖掘。 杨老六站着不嫌腰疼,学着王管事在一旁指指点点。 又挖掘了一会儿,四周的泥土都能堆积成小山了,坑洞已经有三丈深了,杨老六满意地点点头,让几人停下。 冯刚与刘中云累的精疲力尽,出了坑洞就躺在一旁歇息。王三石将附近泥土稍作处理,以灌木与树枝石子掩盖,掸了掸满是泥土的双手,也躺在两人边上歇息。 王管事从竹筐中取了早已备好的几截竹子,两头削尖,让杨老六跳入坑中,将竹子一截截插入坑底。仔细检查一番后又出坑,在坑上铺了一张大大的麻布,用石块压住麻布四处,以免麻布掉下去。 末了,众人又在麻布上铺了一层沙土,盖上几株边上砍来的灌木与枯枝烂叶,又将挖掘出的泥土铺撒到四周,也以盖上枯枝烂叶。 这是猎人捕捉老虎时惯用的地陷陷阱,也常被军队拿来用。原理简单,方法简单,只是这坑洞挖起来比较费力,此番最麻烦的事情有人代劳,杨老六轻车熟路,将陷阱铺的很仔细,丝毫看不出蹊跷。 做好了地陷陷阱,王管事又从行囊中拿出一张大大的网兜,让魏同跳上一株粗大松树,将绳索绕过横长的粗壮树干,又在绳索末端系在另一根较为纤细的松树上,命几人砍断纤细松树。 松树即将断裂之时,王管事急忙在纤细松树倾倒的一面竖放一根竹竿支撑,让松树堪堪倾斜却不倾倒,有一个下坠的力道。 做好这些,众人将大网铺在一旁平坦的空地上,以草木细细盖好,王管事又拿出一根细细小绳,一头拴住支撑倾倒松树的竹竿,一头连到大网边上,连上网边的小树使其紧绷。 这是套物陷阱,紧绷的细绳是触发器,一旦被踩到,能扯动竹竿,使倾斜的松树下坠,拉动巨网收缩,将猎物困住。 两个陷阱一前一后,以备不时之需。 苏杰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高看了王管事几眼,这王管事能带队除妖,果然有非凡之处。 忙完一切,已经到了晌午。 王管事仔细检查了几遍,未发现什么遗漏,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最后将几只鸡从竹筐内取出,又吩咐众人将竹筐内油布包裹的诱饵拿出。几只鸡被蒙了一路,挨饿了一路,个个耷拉着脖子,只有鸡爪与翅膀不时动一动,显得有气无力。 王管事将鸡拴在两个陷阱中间,避免它们弄坏了陷阱,又打开油布,将里面的血肉泼洒放置在陷阱中央。 林子里顿时扬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众人大皱眉头,金玉佳打了几个喷嚏之后连忙捂住鼻翼。 准备好一切,王管事立即带着众人离了陷阱,直到闻不见骚臭味,众人寻了一处视野开阔处,能大致看到陷阱的阴凉隐蔽处,歇息埋伏。 王管事此时才松了口气,一边示意众人取出清水干粮食用,一边叹气道:“只可惜无人耳清目明,否则能远远瞧见那陷阱变动。” 众人不得不佩服王管事,没想到他早已在出发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冯刚累的有气无力,哼哼几句:“王管事别担心,这俩陷阱一下,保管那猫妖有来无回。” “希望如此。”王管事淡淡回了一句,继续道:“咱们在此地守着,两两分组,轮流盯梢,若有异动立即动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引气入体 一路翻山越岭,苏杰终于回到了庙下寨。 庙下寨依然一片寂静,毫无人迹,那包银两早已消失无踪,想必是被箫绩收走了。苏杰收拾了自己屋里的一些东西,沿着后山往斗牛山开始攀爬。 半晌的功夫,斗牛山上的山庙遥遥在望,苏杰摸了摸额头汗水,他决定在这破庙里居住一段时间,这破庙十分荒凉,偏居一偶无人打搅,正好让他修炼功法。 这座山庙很是破败,院墙和东西厢房已经倒塌了,此时只剩下一间原本供奉神像的正殿。正殿的神坛上坐着一尊神像,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神像损毁严重,漆画脱落,泥胎外露,看不出是哪路神仙。 破烂溜丢一口钟,山庙破烂的画风让苏杰想起了三藏法师和羊力大仙的言语。 收集了干枯树枝,寻了一处砖瓦堆,生火取暖,将包裹中藏的肉干置于火上温烤,衣衫褴褛的苏杰像极了一个叫花子。 夜幕降临,从远处看来,斗牛山一片漆黑,山脚的破烂小庙之中似乎有一处亮光。光线无法填满整个庙宇,摇摆不定,多有晃动,映着一张略带青涩的少年脸庞。 苏杰拿起长剑借着火光端详,这长剑长二尺九寸,宽一点一寸,神物自晦,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玄铁剑,只是火光下仔细端详,才能看出,这长剑剑身旋纹,精光内敛,色略黯青,端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兵器。 将长剑拿布细细裹好,苏杰又从怀中掏出一团黄布细细研究。得亏他跟随村寨里的老姚头识字,能辨识布上的一颗颗蝇头小字。 “秦,昭王四十八年,师于梁公羊,缜。十载,名诸国,未败” “秋,八月,庚辰,及宋败于宿,熟及之?内之微者也” 黄布记载,这黄布主人原是凡间剑法大成的武道高手,行走诸国未尝一败,直到在宿国遇到了一个修士,他才踏上修真界的大门。 黄布主人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加入了北域寒洲的轩辕剑派成为修士,号称白鹿道人。 白鹿道人发现,修真界为了区分修为境界,大致将境界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等境界。他受资质所限,毕生仅有筑基修为,无法突破金丹,他便耗尽毕生心血,妄图创出能够打破资质限制的功法。 继续往下看,白鹿道人自创的功法叫做《白鹿剑经》。分为修炼篇,御剑篇与养剑篇。 首先是修炼篇,重点是《吐纳通灵法》。 修真界流传最广的法门,是数万年前,鸿钧祖师传下《筑基经》的内丹术,筑基经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入门第一步便是引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入体,凝结精华,称其为金丹。 但白鹿道人天纵奇才,在此基础上剑走偏锋,另辟途径,以凡间剑法中领悟出的剑意融入天地真气,创出真气游走经脉之法,使真气如剑走游龙,在体内恣心所欲,横行无忌,横冲直撞。 在御剑对敌时,能以飞剑施展出似凡间剑法般精妙,攻伐变幻莫测,以此作为提高战力的捷径,至于修行法术,通通舍弃,将时间放在提高修为上面。 他自以为创出流芳百世的绝世功法,却没想到轩辕剑派直言其逆天而行,不顾经脉受损,急功切利,称之为旁门左道,竟然拒绝将其收录于藏书阁之内,还将他逐出门派。 白鹿道人失意下道心崩塌,修为一落千丈,落魄返回故里,最后郁郁而终。 看到此处苏杰不免有些失望,自己手中的《白鹿剑经》居然只能修炼到筑基期界,还是个门派的弃徒所创。 他哪里知道,直指大道的功法被门派所掌控,流落在外的仅仅是一些不入流的残缺功法,像《白鹿剑经》这种记录了前人的修道体验与领悟,尤其功法中还参研了门派剑派正经的筑基功法。相当于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往上走,要是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少人哄抢。 然后是御剑篇,有《纵横剑诀》与《八方群行步》。 白鹿道人穷毕生之力将世俗的剑法融汇于御剑术中,以变幻莫测克敌。剑法大成之后,呼啸天地间,瞬突来去,剑气无痕,把纵横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来去纵横之间劈天斩地,进退自如,同阶无敌! 同阶无敌!苏杰看的热血沸腾。殊不知世间修士千千万,不同门派不同功法孕育不同修士,所习功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同角度,不同想法,不同性格早就了不同的攻伐之道。这同阶无敌,实在太过唬人,只能骗骗他这样的菜鸟。 苏杰不知这些,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是养剑篇,有诸多小法门,最有趣的是《玉葫养剑术》。 白鹿道人嗜剑如命,将随身飞剑当做自己的妻儿子女,悉心温养呵护,久而久之,剑中似有灵性,锐利异常,斗战时似能明其所想,灵巧非凡。 白鹿道人突发奇想,以蕴含天地灵气的青皮紫玉葫芦充当修士的丹田,置入吻合自身属性的剑,每日灌溉灵气,日日温养祭炼。 吴大当家曾习得的《玉葫养剑术》就来源于此。弊端之处是每温养三日,飞剑才能出击一次。 苏杰看到飞剑之说,顿时来了兴趣,仔细研读之后失望不已。这用一次还得充电三天,这充电容量与使用效率实在不爽。 二话不说,他就在这破庙之中盘腿尝试修炼。 第一步,是《吐纳通灵法》,引气入体。 苏杰双眼紧闭,五心向天,心中默念修炼法诀。 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感气,感受日月精华,加以牵引,以功法中描述的感气吐纳法将天地精华纳入体内,储存于丹田,转化为真气为自己所用。 这一坐就坐了一天,苏杰竭力吐纳,想象着灵气如水一般流入口中,流入身体。感气法不下五十次,忙活了一时,肺部隐隐作痛,依然一无所获。 苏杰并不气馁,修行如此艰难,他已做好了失败成千上万次的准备,在这种时候,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休息了片刻,喝了点清水,苏杰拿出几块肉干来果腹。好在他准备充分,提早从家中拿了一些干粮,好歹能坚持个十几天功夫。 夕阳西照,弦月东升,功法中记载,夜晚月亮散发的月华是最容易获取,也是最为温和的灵气。 整整一夜,苏杰想象着月华如水一般流入口中,稍加吞咽,沿着喉咙直达丹田。重复数次之后,体内没有任何异样,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一天未睡,摆了半天姿势,嘴巴张得老大,下颌发酸,口水滴滴答答,四肢发麻,几乎蹲坐不稳。苏杰心中有些不安,他突然想起了那夜偷听到的怒吼。 “只有先天之躯才能修炼神仙之术,你这区区后天浊物有什么资格窥觎!”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只是区区的后天浊物,他的修行之旅恐怕永远也无法展开,苏杰心中突然生出恐惧,莫非自己就是蚁蝼的命么? 苏杰仔细翻看《白鹿剑经》,寻找相关线索,可惜黄布上语言简练,毫无线索。事实上,修行考验的,不仅仅是对灵气的感知,还有一个人的心性,韧性。世间人口千千万,而仙师极其少见,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杰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反复的思索一个问题:我来到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如同凡人一般再次虚度一生,还是为了增长寿命。是为了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一样,活上上千万年,还是为了争夺那一刻的无拘无束。 前世老子的庄子为道家先贤,道家讲究无所不能c长生不灭。崇尚自然,无所不容,自然无为;主张清静无为,反对斗争。那既然无为,无斗争,那如何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做到真正的大逍遥呢。 想到这里,苏杰不由陷入疑惑,人生平凡痛苦,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前世有无数学者说出各种话来搪塞。 一时间,迷茫c郁闷c荒诞一齐涌上心头。苏杰咬咬牙,强行控制自己停下念头,同时苦思冥想,搜刮了前世记忆,想从其中所学之中获得解答。 “活着的意义,活着?”他突然回忆起了一部沉重的巨著,其中有一句评价非常有意思:“我之所以活着,是为了去挣扎,去痛苦,去幸福,去卑微,去高大,直至一天,我能与我和平共处。” 一念及此,苏杰幡然醒悟,他盘膝坐在破庙中,瓦片半掩,遮不住头顶明月。那如光雨倾泻而下的银色月华下,似乎有丝丝驳杂之色的光点。 苏杰心中一动,张开嘴巴,猛吸了一口气,幻想着将那些混在空气中的月华光点吸入体内,双目紧闭,下意识的运行《吐纳通灵法》。 睁开双眼时,天空微凉,有旭日东升,紫气东来。苏杰仰头张口,深吸一口气,幻想着将那口紫气吞咽入腹。 《白鹿剑经》中有记载,日出之时,天地之间形成一股鸿蒙紫气。这股紫气为天道本源所化,天地乾坤之精华,分化三千八百万万缕仙灵之气,铺撒于天地万物之间,乃是世间至真至纯之灵气,最为精华不过。 冥冥之中,苏杰听到轻微的“咯”一声响,如同天籁之音。 脑中似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背后一处穴窍无声无息地迸开,一股甘露缓缓涌入,盘踞其中为他所有。苏杰脸色一振,赶忙运转功法,推动穴窍内灵气旋转。 这便是穴窍了! 穴窍为储存灵气之用,旋转中研磨锤炼,转化灵气化为自身真气。气旋成型,标志着他成功感气,踏入了修行的第一步。这是凡人与修士的分水岭,是跨越仙凡的一步!他已经是个修士了! 苏杰欣喜,决定趁热打铁,按照功法推动那一股甘露游走浑身经脉,甘露所到之处,一阵提神醒脑的清凉之感逐渐游走与四周,这一忙活又是一天。 直到腹中饥饿感传来,苏杰站直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连续几日盘膝打坐了竟然丝毫不觉得腰酸腿疼,反而是神清目明c浑身舒爽。 他四下观察自身变化,发现体表沾着一些黑糊糊地汗渍。这就是道家所说的洗髓伐毛,修炼过程中真气周天运行,游走经脉,不知不觉将体内的污秽从体表毛孔排出。 黄布上有记载,据说那些专修体魄体质的修士被人称之为体修,略有小成者刀剑兵器不可伤,大成者肉身坚若磐石,举手投足之间皆可伤人,传说有淬炼肉身至肉身成圣者,仙器难伤。 苏杰他修行初成心中激动,心里的一大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神情一松懈,疲惫,困顿,饥渴,饥饿之感一齐传来,苏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剑法初成 破庙之中,少年盘膝打坐,秀口一张,一道匹练般的白气脱口而出,吐到三尺开外才袅袅散去,不知不觉他已经破庙中待了半个月。 连续一月的朝纳紫气,夜吸月华,白日里则是忙活一些生计,渴了下山取水,饿了寻些野果野菜,或者捕捉动物剥皮烧烤果腹充饥,幸亏自己曾当过两年的猎户,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恐怕连肚子都难以喂饱。 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修行之法。 平日里最常见,也是最容易获取的灵气有三种:白日里太阳当头,有大日阳气;日出之时有东来紫气;夜晚月亮当空,有月华之精。 功法中还有其他描述,比如天地五行灵气。这天地环境之中,常有锐金之气,乙木之气,葵水之气,离火之气 ,艮土之气五种五行灵气,应运而生,盘旋在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 其中,大日阳火利木火土,月华之精利金水土。人身五行根骨各不相同,亲火者,宜汲取离火之气,亲木者,宜汲取乙木之气,五行相合,事半功倍。 苏杰没有发现五行灵气的存在,也不知是自己资质太差,还是此地灵气太过稀薄,只是老老实实地汲取月华精气与东来紫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五行属性,猜测自己的属相是金水土其中之一。 功法有云,若是强行吸纳不同属性的灵气,修炼会倍加艰难,使窍穴经络受损,反而会伤及根本。在这贫瘠之地,灵气稀薄,又无师长教导,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苏杰将黄布往火堆一丢,黄布片刻便烧成了灰烬。整整一月的研读,他已将《白鹿纵横功》各个篇章已牢牢记在脑海之中,这黄片留着无用,说不定还会招来一些祸事,还是毁了来的个干净。 烧了黄布之后,苏杰打算尝试纵横诀中的第二部,练剑。 这第二部显然是白鹿道人添加进功法的,记载中他言辞凿凿,说要首先练成凡人剑法,领悟剑意,再以自身真气为剑,剑行经脉,开辟人体的三百六十五处穴窍,每一处大穴留下一丝剑意。 苏杰信心满满,他虽然尚未完成第一步,只是初步吸收了灵气,仅仅开辟了九个穴窍,仍需继续吸纳储存灵气,可这并不妨碍他进行第二步的习练纵横剑法。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山林层林尽染,泛起一抹黄色,苏杰奔走于山林之间,往返来回打猎,储存一些肉干兽皮,以此度过寒冷的冬天。幸亏庙下寨近期无人与他争夺猎物,一来二去累积了不少肉干。 这天,苏杰又下了斗牛山,来到庙下寨。庙下寨无人打理,居舍内都长起了蜘蛛网,兔葵燕麦,青苔黄叶,显得十分荒凉。 苏杰也不理会那些居舍,寻了些工具后进入镜岭森林中,挑选了几株碗口粗细的云杉一一锯断,砍去多余树枝后拖回破庙。将云杉砍断为截,竖埋于破庙前的空地,仅留三尺三寸高出地面。 这是练习纵横剑诀中八方步的基础站桩,像极了苏杰前世中见过的梅花桩,只不过梅花桩的桩与桩之间的距离前后为三寸,这套桩之间的距离超出了五尺有余,难以行走。且梅花桩选用的是三寸以上直径的实木,这几根云杉才碗口粗细,看起来跟筷子似的。 忙完之后已是日头西落,苏杰吃了些干粮,开始一晚上的修行。 星月交辉下,淡淡月华铺撒整座斗牛山。破庙之中,苏杰双目紧闭,对月盘坐,月华之精自口鼻涌入,化为精气流转经脉,来往于九个已开辟的穴窍中。 次日,苏杰手持长剑,在桩上练起了纵横剑诀。 这《纵横剑法》辅有一套步法,即为《八方群行步》,这步法玄妙无比,偏闪腾移挪步之间,能粘,能追,能遁,能逃。更便于闪c转,伺机进攻,能对付四面八方,快而不乱,进退自如。占据有利地形,进退随情,起落随形,变化有术,动静有术。 苏杰练气初成,自觉体魄健硕,一站上桩位仍是颠倒不稳,破绽百出,他知道,习武之道,无丝毫捷径可寻。只有学卖油翁一般熟能生巧,才能有所进步。 苏杰便在这桩上日复一日地习练起来。 ——————————————————————————————————— 山中无岁月,岁寒不知年。 转眼之间,过了一年,又到了草木萧瑟的秋天。 这天早上,斗牛山上,有剑光流转。一名面容普通的舞象少年站于桩木之上,手持一柄三尺玄铁剑,正在舞剑,正是苏杰。 几个兔起鹘落,苏杰腾转挪移之间,劈c撩c砍c削c刺c抹c扎c缠,演练各种剑术,一柄玄铁剑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再施展劈c崩c格c洗c截c搅c压c挂c云等诸般手法,一招一式衔接行云流水,毫无生涩。 苏杰手中使剑,口中吐纳有律,体内精气自然流转于穴窍之间。意气周转不怠,气息连绵不绝,劲力无断续,动作不停顿,一身气血畅通周身。 一年的练习,配合精气运行之法,他的修为,《纵横剑法》与《八方群行步》均有小成,已经开辟了周身七七四十九个穴窍,且练就了一手剑法傍身,配合步伐,估计几个大汉进不了身。 “大概有了那老头的三成身手。”想起那日在蜈蚣岭见到那使剑老头的强悍,苏杰下意识的做了比较。 可惜《白鹿剑经》中所说的剑意他丝毫无有领悟,体内精气行走经脉之势也如和尚撞钟一般不紧不慢,未达到剑经中快来快去,贯穿一气的效果。开辟穴窍的速度更是从最初的一个月九个穴窍,到后来的一个月两三个穴窍。 这样下去,想要修为有成,如《白鹿剑经》中所说的开辟丹田,凝结精华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更别说那日见到的乌云之上的大修士一般举手投足间天地色变。 苏杰收起长剑,打算出门游历,了解这世界地貌风光的同时,也好行侠仗义,体验一把侠客快意恩仇的畅快。 他将物品裹成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有他累积一年的兽皮兽骨,还有几枚细小蛇胆,与一枚袋状的黑色熊胆。这熊胆是前几日杀了一头老熊得到的,要不是他武艺初成,难保不被那头老熊杀死。苏杰取了熊皮与熊掌,又割了些肉质,准备下山售卖。 这《白鹿剑经》再练下去难有效果,需要在实战当中更进一步。苏杰准备顺路去梅竹镇与新野县打听一些白莲教的线索,看能不能为庙下寨的寨民们报仇雪恨。 一路行来,无丝毫气喘流汗,灵气洗涤后的肉体不同往日,一连走了百里,竟然不觉得丝毫疲惫,一年的吐纳与练武让他体魄强健,气血充盈,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脸色枯黄的小子了。 “也不知会不会被箫游徼与那卫姓仙师认出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易容一说。”苏杰隐隐有些觉得麻烦,他偷了人家的剑经估计少有人知,可贪了人家的玄铁剑可是证据凿凿。 梅竹镇中,行人三三两两。一年前纷纷攘攘聚集的奇人异士们已经毫无踪影,布告栏上仅有一些房屋售卖与出租的告示。 苏杰四下打探白莲教的线索,谁知路人们一听到白莲教三个字,谈虎色变,无一人告知详情,想必是一年前的白莲教一案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给这里的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苏杰有些迷茫,径直去了那所道观。 道观还是老样子,门户破裂,无人修理。四周鸟雀鸣叫,十分幽静。道观外,一个老迈老头手持扫帚,缓缓清扫门前落叶。 上前一瞧,苏杰乐了,竟是个老熟人,那被他当做武林高手的靳叔。一年未见,靳叔更老迈了,动作也更缓慢了。相比之下,苏杰自己却剑法有成,成了个真正的武林中人。 “靳叔!还记得我不。” 苏杰小跑上前,挥手在老头眼前使劲晃悠,希望引起老头注意。 靳叔缓缓抬头看了苏杰一眼,双眼中依然昏黄一片,不置可否,继续埋头扫地。 这老头还是老样子,苏杰大失所望,不去理会靳叔,冲着半掩的破门往内四下打量了几眼。 破门内法坛依旧,香炉倾倒,香灰散落一地,竟如同他一年前走的模样,瞧这样子根本无人居住。 苏杰心头一缩,抓住手中剑柄,扭头看向身后,只见地上落叶纷纷,哪有靳叔身影。 只有秋风瑟瑟,吹散了地面的枯黄落叶。 苏杰心中警铃大作,方才绝不是他的幻觉,他刚才甚至看到了靳叔的满脸皱纹,可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无故消失。 徒然听见门内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踩踏声,苏杰转身一个抖腕,三尺青芒随风而至,削平了仅剩的半个道门。 门内,一个小小乞儿瘫坐在地,显然被他这一剑吓了一跳。 苏杰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见这乞儿大概有七八岁,满脸污渍,一双眼睛却如一泓清水,显得十分明亮,小乞儿一张脏巴巴的脸上满是惊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苏杰他略有歉意,自问干不出欺凌弱小的事情来,手腕一转,将长剑掩到身后,警惕道:“你是何人?怎会在这道观之中。” “呜,呜”小乞儿吓得手足无措,爬起来就是往观里跑,一路跌跌撞撞连摔了两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地瓜 莫非是个哑巴?苏杰略一思索,就跟随乞儿进入观中,他猜想这道观之中必有蹊跷,方才自己看到的靳叔十分古怪,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答案。 道观中草木枯荣,墙角满是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居住打理了。苏杰随着小乞儿一路往内走,路过了当年他居住的厢房,径直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后殿。 这后殿苏杰曾经来过,也称三清殿,供奉着玉清元始天尊c上清灵宝天尊c太清道德天尊三位道家地位最高的神仙。 此时三清殿却是断壁残垣,神像倒塌,满地狼藉。最严重的是顶部,居然破了一大个洞,瓦片掉落在四周,附近还散落着一些扁毛,角落里被丢弃了不少鸟雀的残骸,残骸上依稀可见到一些牙印。 那小乞儿进了三清殿,直接钻入法坛底部。 想必这就是小乞儿的藏身之处,这些鸟雀残骸都是这乞儿抓来果腹的。苏杰轻抬手腕,以剑脊撩起法坛外遮掩的葛布。只见那小乞儿正在桌底下瑟瑟发抖,吓得连连往深处缩,不敢看他,一张小脸上充满了恐惧。 当初他初来异世,也是像这样孤身一人,苏杰心中感叹,心头一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烤的黑漆漆的地瓜放在地上,也不管乞儿拿不拿,直接扭头离开三清殿。那是他原本给自己准备的伙食,被压烂了半只。 出了三清殿,苏杰又挨个查找了道观中每个房间,却是毫无异常,苏杰觉得十分奇怪,离开道观就近寻了一户人家敲门询问。 开门的是个老头,弯腰驼背,想是辛劳了一辈子的农户。老头见他身着一身兽皮,手持兽布包裹的小棍,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样,半掩着门小心地打量着来人。 “老丈,劳驾问您一件事,你知道那道观出了啥事么。”苏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指了指道观方向。 “你说那道观,老早荒废咯!半年前闹起了鬼,那神像都震不住,直接挨了雷,人都给跑咯!”老头语气十分夸张,仿佛当日被雷劈中的不是道观而是他。 想必那三清殿顶上的大洞就是给雷劈的,这是多厉害的雷才能劈成这样啊。闻言苏杰有些嘴角抽搐,那靳叔八成是鬼物作祟,可现在大白天的,阳光普照,那鬼物绝对是很有道行的鬼物。 可那小乞丐还在道观里呢。虽说事不关己,可自己既然打算行侠仗义,就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与白莲教有什么不同。想到这里,苏杰心中打定主意。 他先去街上寻了个客栈,开了个房间。客栈中空空荡荡毫无旅客,想必是过了一年前的旺季之后迎来淡季。苏杰身着一身兽皮,在掌柜狐疑的眼神下掏出仅存的几两碎银,这还是一年之前,箫绩箫游徼随手给他的。 见了银子掌柜马上眉开眼笑,招呼小二过来引路。苏杰吩咐了几句,让小二准备好清水与沐浴水桶,再街上买了只肥硕的烧鸡,以油纸细细裹好,返回道观。 回到三清殿,那小乞儿正拿着地瓜卖力地啃着,见来了人马上又躲进法坛底下。苏杰觉得有些搞笑,自己又不是妖怪,这小乞丐躲在这鬼屋里这么久,还怕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么。 拿出烧鸡,撕开油纸,以香味诱之。乞儿果然露出脑袋,用又畏惧又期待的目光悄悄向外打量。苏杰撕开一只鸡腿,自己咬了一口,以表明鸡腿无碍,同时示意乞儿过来吃。 乞儿见苏杰没有恶意,上前抓过烧鸡一顿啃咬,手中居然还牢牢抓着那个地瓜不肯松手,想是多日未曾进食,给饿坏了。 待乞儿啃的差不多了,开始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腿。苏杰酝酿着卫子玠的口吻,晃动了下手中鸡腿道:“我乃我乃是有道行在身的仙师,叫做苏杰,你可愿做我的随身童子?” 那乞儿的眼神似乎随着鸡腿摆动了会儿,不经意点了点头。 苏杰很满意,牵起他的手拍掉他手中的半只烤地瓜,将鸡腿塞入他手中,“你以后,就叫做,就叫做地瓜吧。” 苏杰带着地瓜离开道观,这道观有些诡异,他不敢多待。 回了客栈,掌柜见苏杰带了个乞丐回来,脸色很难看,起身制止:“客官,这小乞儿浑身脏乱,怕是会弄脏了房屋。” 苏杰干巴巴地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细细数了几枚给他,掌柜脸色微缓,却仍挡在身前,贪得无厌道:“客官,别让我难做啊。” 苏杰皱皱眉,又数了几枚铜钱给他后一把将掌柜推开,带着地瓜径直上楼。 只留掌柜站在原地,揉揉肩膀嘀咕道:“这小子好大的力道。“ “哟,客官您回来了,浴桶清水已备好。”门口,店小二满脸热情,却半挡住房门。 苏杰又数了几枚铜钱给他,店小二接过铜钱立即让开,“您里边请,待会您在店里用膳么?不知您爱什么酒水。” “给我多准备点鸡蛋,不用酒水,其余的随意。”苏杰随口回答,地瓜长期挨饿,吃太多肉不易消化,还是鸡蛋最为滋补。 “好勒您等着。”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想是去通知膳房了。 房里安放了一只浴桶,还准备了水勺与干布不像前世电视剧中那般大,能容纳整个人人,反而像极了足浴房的洗脚桶。 这年代洗澡十分麻烦,庙下寨猎户常跑去溪边河水里洗浴,女眷则悄悄取水在房中梳洗。 “来,洗个干净的澡,以后别说我亏待你。”苏杰示意地瓜上前。 谁知这地瓜口不能言,傻傻愣愣站在水桶旁,似不知其意。苏杰皱了皱眉,直接将地瓜剥了个精光,突然一愣,停下手上动作。 只见地瓜胯下空空如也,居然是个女娃! 地瓜心智未开,不懂男女有别,赤条条的站在水桶旁,场面顿时有些色情。苏杰有些尴尬,本以为顺手捞了一个童子给自己鞍前马后,没想到这童子还能给自己侍寝。 他愣了片刻,一把将水勺塞进地瓜手中,背起包裹外出闲逛。 梅竹镇闹市区中开张的店铺寥寥无几,溜达了一圈没找到药材店。苏杰退而求其次,寻货郎卖些兽皮,可此地靠近镜岭山脉,各村各里猎户不少,兽皮价格低廉,卖了一大包裹也才得到几颗色泽灰暗成色不佳的银两。 包裹一空,苏杰一身轻松,又进了一家成衣店,给地瓜买了套干净的童子衣物。他想了想,又给自己买了套粗布麻衣,换下那一身兽皮。他身穿兽皮招摇过市,总有些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眼看刚到手的一点银两又少了,苏杰有点怀念那随手丢下的一百两银子。心想果然在任何世界,钱都是最重要物品之一。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顺手拿了店小二准备的食盒。回到房中,地瓜已经清洗完毕露出了本来面貌。苏杰仔细打量,只见这女娃长得眉清目秀,精雕玉琢,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也不知怎么成了乞丐。 “穿上。”苏杰将衣物丢给地瓜。 看着地瓜点了点头换上衣服,他心想还好这只是个哑巴,并不痴傻。要是又聋又傻,今后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只要她不是傻子,年纪再小,在他的调教下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童子。 他对自己的萝莉养成计划充满了信心,随机打开食盒,与地瓜一同分食。 “唔你以后跟我姓,大名就叫苏打绿,不,就叫苏丹红吧。”苏杰嘴里咀嚼着饭菜,从饭菜中挑拣出一个煮熟的鸡蛋,放入地瓜手中。苏丹红这个名字比苏打绿显然更女性化,且符合社会现状,十分令他满意。 “呜”地瓜重重点了点头,一口吞下鸡蛋,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上露着一丝稚气,明亮的大眼睛十分耀眼。 苏杰大方地将床铺让给了地瓜,自己开启窗门坐在一旁,准备开始一晚的修行,山上一年的时间,他白日习剑,晚上修炼,没有丝毫怠慢。 谁料天公不作美,月亮还未吐露月华,便叫乌云遮掩。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摔落下来,打在窗沿上,溅了苏杰一脸湿。 窗外瓢泼大雨,盖住了蝉鸣,将小小梅竹镇罩在朦胧雨雾之中,小镇的灯火也逐渐熄灭,人们进入梦乡。 苏杰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诗意,可惜他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嘀咕了几句又就给忘了。只好叹了口气,抹去脸上的湿意,起身关上窗门。 他开始在房间中央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身体缓缓移动,缓慢异常,同时体内真气缓缓运转,贯通七七四十九个穴窍,生生不息。 这是《八方群行步》中的一个小式,讲究“一气贯穿,刚柔并济”,像极了苏杰前世的太极功夫,能在细微之处“易筋易骨,改造筋骸”,苏杰苦练一年,感觉自己对身体的细微控制力大大提高了。 黑暗之中,地瓜躺在床上悄悄地打量着苏杰,一双眸子明如珠宝,不停的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苏杰带着地瓜前往新野县, 新野县背山面水,处于剡溪上游。 小小剡溪穿城而过,南北三座石桥贯通,分别是鼓山桥c景横桥c七星桥。上年马岭河决堤,剡溪水位暴涨,新野县却因河壁高而躲过一劫。只有鼓山桥历史悠久,经不起河水冲刷,桥面徒然坍塌了一截。 苏杰携地瓜遥遥路过,只见鼓山桥附近人迹罕至,仅有几个钓者盘踞断桥头垂钓,一年过去了,居然仍未修好,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鼓山桥一坍塌,景横桥的人流便翻了几倍,连带着景横街也异常火爆。 景横街位于县中心,自西向东横穿整座城,是牙市的所在地。牙市上,行人如织,繁华热闹。 新野县原本没那么热闹,近几年才开始突然繁华。几年前,不知为何,楚国与东边的吴国打起来了。两国交战,先遭殃的不是军队而是两国之间互相来往的商户。 交战两国明文规定,禁止双方商队来往。东边的商业链断了,商人们开始来南边寻找商机。新野县便一下子成了香馍馍,连带四周的劫匪行业也开始兴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妖怪之说 景横街街头上有几个小商吏检查,设置了小小阻隔,专门拦些进入牙市的商户车马,防止拥堵同时检查货物。 检查形同虚设,几个小吏懒洋洋地看了苏杰二人一眼,发现他俩土里土气,乡下人进城一般,望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 “劳驾您喂!借过!”身后传来车把式的吆喝,几个小吏登时精神万分,团团围上检查,想是有油水可捞。 一脚踏进牙市,苏杰舒了一口气,感觉不一样的空气中带着久违的味道。牙市中人流商贩熙熙攘攘,像极了前世的步行街。瞅了眼身边跟随的地瓜,他有一种带着萝莉逛街的感觉,如果不是这萝莉实在太幼小。 地瓜踩在青石铺设的景横街上,声色多少有些兴奋。爱逛街可能是多少年来都不变的女性爱好,苏杰心想。 牙市中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苏杰摸了摸怀里的半吊钱,感觉有些任重而道远。 苏杰领着地瓜先到九庵庐堂,卸下身后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些药材与兽胆,搁在柜台上。年幼学徒知道来售卖药材的了,往内堂喊了一声。一个掌柜模样的麻脸胖子慢悠悠的从内堂走出了。 地瓜踮起小脚,一双圆溜溜的眼珠乱转,四下打量着柜台。 掌柜憋着一张麻脸,东挑西拣,只在熊胆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看不上这些货色。他挑出几株常见的草药,哑着嗓门道:“你这株黄精根缺了一截,芋芝少了半块,黄蜀葵太嫩,充作三十钱,再加几个蛇胆,熊胆,半吊钱。” 掌柜挑挑捡捡,随意道:“看小哥你眼生,这趟就给你个便宜,这杂七杂八地全凑一块儿,算作一吊钱。你下趟要是又有货,再售与我这九庵庐堂,如何?” 苏杰笑笑道:“这些黄精,芋芝,黄蜀葵,再加上其余药材与几个蛇胆,就卖这些,半吊钱。”掌柜欺他面嫩,乳臭未干的模样,可人家显然只挑了易于辨认的草药说价格,将最值钱的熊胆一笔带过。 掌柜皱了皱眉,一张麻脸对准了苏杰:“我说小哥,你朝街上打听打听,我这九庵庐堂可是县上最大的药铺,这其余的药材可没别人要了。” “熊胆不卖,就卖这些,不然我上其他地方问问去。”苏杰作势要收拾东西。 他心里有数,上年韩四平猎的那副熊胆,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卖了二两,即量掉钱。而自己遇着的老熊孔武有力,他废了不少劲才宰杀,这副熊胆足有大半个巴掌大小,虽然瞧着黑不溜秋还有些干瘪,绝对是值钱的玩意。 这一副熊胆再算上七七八八的药材,恐怕不止这么点数。这掌柜欺他年幼想要诓骗与他,真是大大的坏人,十足的奸商。 掌柜闻言,皱了皱眉,嘴角不满地一撇:“成成成,这堆药材算作半吊钱,熊胆二两爱卖不卖。”话一说完,也不待苏杰回应,背着手回了内堂,只留下学徒与苏杰清点。 不一会儿,苏杰带着地瓜出了九庵庐堂。他背上包袱空了一片,仅余下那一副熊胆。他拿药材换取了半吊钱,再加上原来那半吊,还多出几了几文钱。这一两多一丢丢,便是他的全部财产。 苏杰将一吊钱放入怀中,用两文钱在街上买了两只包子,与地瓜一人一只,边啃边闲逛。沿着景横街向景横桥方向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夹杂在人群中,倒显得像富家子弟带了一名下人出门溜达,只是这富家子弟的衣服实在太过普通。 苏杰嘴上啃着包子,却注意到前方有个无赖模样的混混向两人走来。这景横街十分宽敞,能并排走上两三辆马车不碍事,这混混却迎面冲他走来,显然不怀好意。 几步的功夫,混混已经直直靠近了苏杰,装作凶恶的样子,手肘推向苏杰肩膀:“让开。” 苏杰心中一动,手肘刚触及自己肩膀,自然而然地一抖卸开了力道。他苦练一年有余,也许比不上那些常年淫浸在武学上的武人,可也不是小混混可以随意近身的。 混混只觉得自己手肘好像推在一只滑溜溜的泥鳅上,还未用力就已经滑过。混混又伸出另一只手,正要推向苏杰胸口,却眼前一花,被一晃而过,两人已擦肩而过。 混混脸色一变,回头仔细瞅了苏杰一眼后,脚步渐渐加快。 混混出了景横街,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钻了进去。巷子里蹲了个闲汉,席地而坐,正在地上耍钱。坐庄之人约莫三十多岁,双眼细长,头发胡乱一束,满脸胡渣,肩上扛着一件袍子。 混混上前在庄家身侧耳语几句,庄家闻言,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芒,收了地上铜板,一声招呼,几个刷钱的闲汉跟着他就走,瞧这架势,似乎是个头儿。 这庄家边往外走,边穿起袍子,露出手臂上一个刺青,那是一个硕大的虎头。 一群闲汉出了小巷子,跟随那混混说的径直前往景横街。 苏杰不知道这些,却知道自己手中的熊胆价值不菲。 他带着地瓜,听眼前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继续说:“我说小哥,三两银子,你再寻思寻思吧。比起那九庵庐堂,咱们归元堂虽说不如人家大,但这价格可是标明面上的,童叟无欺。要不您看这样,您把这熊胆卖我,我再给您寻一差事,这差事可不止几两银子啊。” 这小胡子是归元堂的掌柜,说话比那九庵庐堂的麻脸掌柜客气许多,叫人听着舒服。 “这打杂的体力的差事我可不接。”苏杰回答道,对于差事他颇有想法,觉得这熊胆看来是压榨不出什么价值了。 “小哥您能得到这熊胆,想必猎术高明,这差事还真得归您。”掌柜扬起了小胡子。 苏杰心中一动:“你且说是什么差事,我若有兴趣,这熊胆就卖给你了。” 掌柜显然极有信心:“县里有一个李家大户,产业颇大,县中多个地方都有李家的产业,多以租借地皮,租售店铺为主。” 掌柜顿了顿,继续说:“半月前,李家看重了一块地,上下打点之后重金买下,谁料还来得及建成店铺,附近山上闹起来妖怪。” “妖怪?”苏杰心中大奇,边上的地瓜也瞪大眼睛,两人竖起耳朵听着掌柜开口。 掌柜顿了顿,瞅了眼苏杰,扬起小胡子继续道:“不错,妖怪。听说那妖怪总是下山偷吃牲口,却不害人,官府也不搭理,李家四处寻人上山寻那妖怪,那妖怪却机灵,东躲西藏,十分狡猾。” 掌柜说到这里,苏杰不由打断道:“那与我有什么干系呢,你这消息可不值几两银子。” 掌柜摆摆手继续说:“前几日,县上来了个道长,听说是有修为在身的仙师。李家派人去请,那道长掐指一算,便知晓了那妖怪真身,只偷食,见人就害怕,还说那妖怪只爱吃禽类。李家派人一查,果真如此。附近的乡里一只鸡蛋都没剩下,全给偷吃完了。” “也是小哥你来的凑巧,这几日李家听道长吩咐,召集了附近本事非凡的猎户,去抓那妖怪,凡是立功的,每人赏三十两纹银。小哥能拿出这熊胆,想必技艺不差。”掌柜说到这里,直接收了熊胆,摸出了三两银子给苏杰。 苏杰接过银子放入怀中,冲掌柜打听那李家所在。他决定加入猎户队伍,毕竟十两纹银不是小数目,足够他用上一段时日。 此时银子不同成色有不同称呼。 成色最好的是官银,民间或官员不能使用,那可是是违法杀头的大罪。官银是用来入库的,即各郡的税收。须刻下官银标志的字样与图案,方便管理。 官银主要用在,军饷,官薪,宫用,各地建设,赈灾等支出。在官银支出给各地和个人以后,获得官银者,必须将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这就是碎银的主要来源。 碎银也是百姓们常用的货币。 而纹银也叫做“足纹”,为官府铸造的银锭,表面有轻微的纹路,成色十足,十两能当十一两使,能算作一锭了。 苏杰心中叹息,后悔当初没将那百两银子留下,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还得为这十两纹银奔波。 想到这里,苏杰开口问小胡子掌柜:“我听说那裴家行商有方,家财万贯,不知如今咋样了。” 掌柜的开口道:“那已是一年前的老黄历了,听说上年裴家商队遇了难,长子不知所踪,二子留恋烟花之地,染了重疾一命呜呼。那裴老头连受打击,一蹶不振,得了疯病,成天疯疯癫癫,家中奴仆抢了财物一把火烧了裴家,裴家早就没落咯。” 苏杰一听之下惊讶不已,这裴家好端端的一个大户人家居然说没落就没落,更是与自己扯上了一丝关联。只是如今再想来,若是再来一次,那裴山红要砍杀自己,他仍是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 苏杰心中产生一丝愧疚,问道:“不知那裴老头现在何处,可还活着么。” 掌柜瞅了他一眼,似乎好奇他为何有此一问:“裴家奴仆四下逃散,官府马上令人通缉。但是有一名仆人叫方巨鲸,听说忠厚老实,裴老头早年赏赐了个丫鬟让他做妻子。俩夫妻感激老头旧恩,不嫌老头疯癫,接了老头往家里照顾去了,不知如今死了没。” 苏杰问了方巨鲸的住处,谢过掌柜后,带着地瓜离了归元堂。 刚出归元堂,四五个闲汉围了上来,苏杰将地瓜掩在身后,皱了皱眉。 街上行人四下瞩目,打量起了这帮拦路之人。为首一人露出臂上刺青,那是一个硕大的虎头,他眯起细长的双眼,对苏杰拱了拱手,客气道:“在下义虎帮牛杜,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话音刚落,边上走过来一人,身着公服,似乎是个官吏,这官吏二十来岁,长得浓眉大眼,鼻若悬胆,可惜脸颊边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显得有些猥琐。 官吏正在巡逻,见此情形,开口正气凛然:“牛杜!休要生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李府 苏杰明白,这牛杜想必是个常滋事扰民的惯犯了。 “方朝阳,我只是想请这位小兄弟往贵谷楼一叙,何来生事一说。”牛杜细长的眼睛瞥了官吏一眼,又继续打量着苏杰,仿佛苏杰是个绝世美女。 此地的人大多姓方,不知为何不叫做方家村。苏杰嘴角勾起一个微笑,道:“前面带路。”他早已在闲汉中看到了方才那拦路挑事的无赖,这群无赖不知为何要找他,想必不是好事。 牛杜笑了笑,招呼着众人带着苏杰与地瓜一路走出景横街。 方朝阳一双浓眉抖了抖,心想这对外来的兄妹怎这般不济事,听到义虎帮的名头就吓的跟人走了。他以县中治安为己任,自然不能让义虎帮为非作歹,便一路吊在众人后面,保持距离。 只见那外来兄妹跟随众混混进了一个偏僻小巷,径直往西边走,方朝阳心中稍安,那却是通往贵谷楼的捷径。还没等方朝阳想明白,小巷中传来一阵肉体击打的叫嚷,方朝阳一惊,知道出了事,急忙冲进小巷。 进去一看方朝阳傻眼,小巷中,混混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趴在地上哭爹喊娘,那牛杜更是眼眶青肿,鼻血噗踏噗哒地往地上流淌,那对兄妹却不知所踪 小巷另一头,苏杰带着地瓜出了小巷,前往鼓山方向去。 苏杰揉了揉手掌,苦练一年武艺初成,几个街头混混自然不是对手。揍了几个混混,苏杰心情十分舒爽,恨不得高声呼啸几句。 鼓山当然是在鼓山桥边,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椭圆形大鼓,平顶圆身,扣在桥边,由此而得名。鼓山桥头寥寥数个钓鱼翁,头戴遮阳的斗笠,若是再披上蓑衣,那就更有味道了。 苏杰沿路打听,带着地瓜寻到了一家破烂小巷钻入,破烂小巷中铺满了大小不一的卵石,路面坑坑洼洼,还有几处积水。几个稚童手持风车与拨浪鼓等玩具跑来跑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竹帚的大人,正在追逐批评,想必是熊孩子又捣蛋了。 巷子四下都是一些破败的院落,多半以泥墙搭造,半掩的门户中甚至能看到一些居民的日常生活。有些在洗晒衣物,有些在切剁食材,有些正在教导孩童识字,有些在下棋喝茶,小巷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市井生活气息,虽然大多是穷苦人家,却别有一番风味。 苏杰带着地瓜沿路打听,在一户贴了破旧对联的门户前停下。 此处是那方巨鲸的住处,那方巨鲸年轻时做过渔夫,曾去东海钓到过一头年幼鲸鱼,被裴家购买收藏,方巨鲸的名号也由此传开了。 没过一会儿,苏杰出了破烂小巷,却不见地瓜。他手中多了一串粗糙的细绳,上面悬挂了一颗栗子大小的三角白牙,这是方巨鲸为答谢苏杰,赠送的一枚鲸鱼牙齿。 苏杰寻上门时,那裴老头已经糊涂了,苏杰只得将长岗山的地点告知方巨鲸,告诉他商队途径长岗山时,遭泥石流掩埋。方巨鲸为人忠厚,想必会妥善处理。 交代完事情,苏杰又带了地瓜朝李家的方向走去。 ——————————————————————————————————— 进了七星街,又是另一番气象。 四周白墙红瓦,门户高耸,不是鼓山那边泥巴搭铸的破烂小巷可以比拟的。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大户中的家丁下人,穿着青衣,头戴小帽,出门替主人办事。个个弓着背低着头,一副被生活强奸了的丧气模样。 苏杰到李家门户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多是附近乡野的猎户,身着兽皮,背着猎弓与绳索。猎户之外,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武人,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肉,跟前世健美比赛似得。 周围站了几个维持次序的家丁,让苏杰明白这确实是有组织的。苏杰心中暗骂那小胡子掌柜不厚道,跟着人群战在后方。 “听说这趟差事能拿纹银三十两呢。” “呦呵!你也不打听打听是什么差事!那妖怪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是说有修为在身的仙师相助么。” “哎,那仙师怎是这么好请的,人家只是指点了几句,擒拿妖物还不是得靠咱们。” “怕个鸟!咱们这么多人,闹哄哄地上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妖怪淹死!” “你懂个屁!那妖怪能变换人形,一不留神变成人样, 你能分得清哪个?” 人群吵吵嚷嚷,苏杰混在人群中间百无聊赖,眼看即将日落西山,自己却只啃了个包子,腹中不免咕噜作响,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 突然吵嚷声轻了下来,苏杰踮起脚尖往前头看去。 只见李家门户中走出来一个衣着青色纹路的人,看起来像是个管家。身后跟了两个身着黄衣的丫鬟,丫鬟手中各端一盆铜钱,想必是李家给众人准备的。 可是这两盘子铜钱,这么多人也不够分啊,苏杰很无语,眼巴巴地看着管家上前,抱了抱拳,道:“感谢诸位义士相助,王某替我家主人谢过诸位。” 王管事行了个礼,不待众人回答,继续道:“此番来的义士颇多,但我李家只需几名技艺非凡者。故准备了几道题目考较烤较。若是选不上的,诸位也不必担心,李家将赠与每人十文钱。” 才十文钱的辛苦费,此言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地埋怨,一个个提醒吊胆,生怕自己选不上。 王管事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麻布,摊开之后向众人展示:“狩猎经验丰富者,可为此行。此为第一题,请问诸位猎户,这是什么野兽的足迹。” 苏杰翘起脑袋冲麻布上看去,只见麻布上有些散乱黑黄的污渍,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头绪。 “虎!”,“狼!”,“豹子!” 众人看不出个大概,开始胡乱猜测,想蒙混过关。王管事缓缓摇头,表示不是。苏杰心中一动,那妖怪爱吃禽类,最爱鸡蛋,难不成是 “黄鼠狼!”苏杰开口叫嚷。 王管事诧异的看了一眼苏杰方向,依然缓缓摇头,似乎只是好奇苏杰年纪幼小。苏杰很纳闷,想着要是韩四平在这里,说不定能看出个大概。 “狸猫!”人群中一个脸色黝黑,老农模样的老猎户大喊。 王管事闻言,立即招人带过那老农,看来那答案正是狸猫。那老农欣喜若狂,黝黑的脸上挤出一堆褶子,咧嘴露出几颗黄牙。 王管事招过老农,让其先行进入门内,继续开口道:“善射者,可为此行。”说着从怀中掏出三个铜钱,给众人展示:“以箭穿入铜钱为善射。” 携带弓箭的猎户们急忙摘下弓箭,拉开弓弦,做好准备。苏杰手握剑柄,犹豫再三,放弃把剑丢出去的准备,他就算丢了也未必能中。 王管事将三枚铜钱往空墙上一丢。 只听嗖嗖嗖几声,猎户们一齐放手,弓箭一闪而至,乱七八糟地飞出。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弓箭七零八落,三枚铜钱被三柄飞刀钉在墙面。 飞刀,苏杰心中一惊,看向一个游侠模样的人,正是此人丢的飞刀。 这世上技艺卓越者无数,可不能因自己剑法小有成就而小瞧了天下人。 “好!好!好!少侠请进。”王管事大喜,邀了游侠站在一旁,那游侠收了三柄飞刀,得意地笑笑,朝门内走去。 王管事又出了数道题,分别请了三名力大无穷者,一名嗅觉敏锐者。只可惜在场众人中,无一人耳目清明,无法辨别百米之外的物体。 苏杰暗自焦急,这招的还真是奇人异事,自己一手剑法看来是用不上了。 王管事不理会众人垂头丧气,继续说:“余下最后一题,武艺高强者。”苏杰心中一动,听王管事继续说,“若能翻越围墙,击败墙后护院者,为武艺高强之人。”随即将手一点,指了指稀稀落落钉了几枝箭的墙。 苏杰叹息,这三十两纹银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还没看到妖怪,就得一显身手。 众人已经七七八八的去攀爬那围墙了,只希望翻过围墙之后,跟墙后的护院搏命厮斗,想必那护院也不敢伤了自家性命。 苏杰往外走了几步,对准围墙运气全身,一个疾跑踩上墙上攀爬的诸人肩膀,几步之后蹬蹬蹬地直上围墙,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站在了墙上。 这是《八方群行步》中的纵身步。若是让白鹿道人知道苏杰用他的武艺来面试,也不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苏杰站在墙头往内看,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叫好声。只见墙内有一片大大的庭院,庭院中有个小小池塘,池塘中有个小小亭子,亭下有寥寥数人,正坐着喝酒。边上坐了几人正是刚才进入的奇能异士。 庭院中人均好奇地打量自己,想必是没想到首先翻入围墙的是个少年。待苏杰一跃而下,迎面走来了一人,手持一杆长长的哨棍,想必与自己比斗的护院。 护院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身体欣长,相貌坚毅,眉宇透露出一股戾气,他一手提着梢棍,一头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陈旧的棍头。 护院在苏杰面前一丈的距离停下,解开梢棍上的布条丢在一旁,冲苏杰抱了抱拳,脸色一肃:“在下魏同。” “苏杰。”苏杰抱拳回礼。 魏同也不客气,擎着梢棍大步向前,抢上半步,抡起哨棍,朝苏杰面门奋力挥来。这人一出手便出了全力,想必是不想在自家主人面前丢了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小试身手 苏杰站在墙头往内看,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叫好声。只见墙内有一片大大的庭院,庭院中有个小小池塘,池塘中有个小小亭子,亭下有寥寥数人,正坐着喝酒。边上坐了几人正是刚才进入的奇能异士。 庭院中人均好奇地打量自己,想必是没想到首先翻入围墙的是个少年。待苏杰一跃而下,迎面走来了一人,手持一杆长长的哨棍,想必与自己比斗的护院。 护院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身体欣长,相貌坚毅,眉宇透露出一股戾气,他一手提着梢棍,一头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陈旧的棍头。 护院在苏杰面前一丈的距离停下,解开梢棍上的布条丢在一旁,冲苏杰抱了抱拳,脸色一肃:“在下魏同。” “苏杰。”苏杰抱拳回礼。 魏同也不客气,擎着梢棍大步向前,抢上半步,抡起哨棍,朝苏杰面门奋力挥来。这人一出手便出了全力,想必是不想在自家主人面前丢了面子。苏杰不等梢棍近身,立即侧跳避过,同时拔剑在手,精气神为之一变。 他手腕一翻,刷刷刷挥出数剑,如江河浪花冲击礁石,取的正是魏同周身破绽。 魏同心中诧异,显然没想到这少年剑法如此精妙,挥舞梢棍挡剑。众人只听当当当当一阵声响,魏同挡下数剑后再抡梢棍,横向一扫,梢棍不偏不倚,重重砸向剑背。 苏杰手腕一抖,剑柄一翻,长剑横竖,轻而易举地避过梢棍。 手腕一抖,剑锋再扭,一道剑影上下飞舞,直取魏同,将其困在一团光芒之中,剑芒时隐时现,魏同以梢棍招架,疲于应付。 剑棍频频相击,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魏同倒吸一口凉气,这剑法如疾风骤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当即一个后撤大步飞退道:“小兄弟,你过关了。” “魏大哥,承让。”苏杰暗道可惜,他剑法初成,初次与人比斗,谁料还未过瘾便先过了关。当下收了长剑,拿皮革重新裹好,这是他以兽皮自制的剑囊。 两人刚一停下,小亭下传来了拍手声:“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 苏杰一瞧,只见亭中央做了个皮肤白皙的胖子,这胖子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像三十来岁,可眼角皱纹密布,让人瞧不出大概。 胖子拍了拍手,让人请苏杰过来,抬起酒杯道:“今日我李度得诸位相助,拿下那妖怪已有八成把握。” 众人一同饮下一杯,李度眉开眼笑,一双眼睛中精光流转,叫人不敢轻视。 苏杰之后,又有五人翻过围墙,被魏同一根哨棍打翻了四人,仅有一人挥舞一柄巨斧,竭力抵抗,勉强过了关。 李度兴致勃勃,邀请了众人一同晚膳,李家大户人家,好酒好肉招待伺候着招来的义士,足足吃到大半夜,李家早已安排好客房,众人才逐一散去。 苏杰也喝了几杯,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便没了醉意。他也不睡客房,直接来到小亭子中盘膝打坐,照例修炼,汲取月华。 可今日的月华之精似乎略有不同,似乎携带着一粒粒淡蓝色的微小粉尘。苏杰心中一动,这蓝色粉尘似乎不是月华铺撒下的,而是自下而上缓缓涌出的。 自己与往日一样打坐,左右并无异常,唯一不同的边上脚下多了个小小的池塘。他猜测这是池塘之中可能有属于葵水之气的灵气,也许池塘底下有些蹊跷。可他一个客人,总不好一来就打起池塘的主意。 引了葵水之气进入穴窍,可这葵水之气一近身,犹如水遇上了油,好似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给阻挡,无法入内,并不与自身真气相容。 “看来我五行并不属水。”苏杰暗暗叹息,将池塘之事放在一边,不去想它。 天空渐白,日头初生,苏杰吸入一口东来紫气,在九个穴窍中来回运转,研磨成自身真气,结束了一夜的修炼。 他拿出长剑,正要习练剑法,就瞅见别院中走出来的一人,那人看见苏杰摆起了驾驶,笑呵呵地问候:“苏小哥这么早。” 昨晚酒席上通报姓名,苏杰自然用了他的真名。 “魏二哥也很早啊。”苏杰一瞧,是昨天与他比斗的武者,这人叫做魏同,他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亲哥哥叫魏共。 刚想到这里,魏同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他的兄长魏共,人未至,声先至:“吾辈习武,如逆水行舟,不敢有丝毫怠慢,方能寸进。” 两兄弟长得十分相像,身体欣长,相貌坚毅,不过魏共较为年长,嘴唇比魏同厚一些,看起来像重情之人,一双眼睛却往下耷拉着,看起来十分抑郁。 几人打过招呼,魏家兄弟便打量起苏杰来,好似见到了绝色美女,让他有些慌张 魏同显得十分欣喜:“苏小哥咱们昨日不过瘾,今日再来比划比划。” “求之不得。”苏杰道。 一旁魏共却上前一步拦住魏同,“慢着,平日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对练,今日多了苏小哥,今日是不是让为兄我也试试苏小哥的身手。” 魏共右臂一抖,一条长枪从身后钻出,口中喊道:“我兄弟二人一枪一棍,习自楚军总教头燕休,苏小哥小心了!” 苏杰长剑横扫,磕飞了枪头,当即与魏共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二人均是点到即止,更加增添了难度与技巧。 魏同在一旁手痒难耐,跃跃欲试,见兄长额头出汗立马插棍而入。 以一敌二,苏杰压力大增,一柄长剑配合身法,使得密不透风,攻守转换,三人兔起鹘落。体内真气不知觉地流转起来,尽力之下穴窍真气疯狂流转,隐隐似夹剑势一般快来快去。 三人过了几百招,府中丫鬟下人们一个个起来伺候老爷们了,见庭院之中剑光流转,站在外围驻足观看。 又过了百招,苏杰酣畅淋漓,面色略红,好似喝醉了酒一般。魏家兄弟见状,撇开苏杰两人对练了起来,枪棍相触,噼噼啪啪的炒豆声让人不敢靠近。 苏杰得了空,连忙盘膝打坐,催动穴窍内的真气流转,只觉穴窍内的真气似乎尖锐了许多,运行经脉之间快来快去,毫无生涩之感。 剑意! 这就是一丝剑意! 苏杰突然明悟,方才他以一敌二,压力之下全力使出剑法,酣畅淋漓,已有了一丝纵横剑法的剑意。呼啸天地,瞬突来去,剑气无痕,这便是纵横两字的剑意。 只有在压力之下,实战之中,才能领悟出这一丝剑意,融入真气之中。 一念及此,苏杰提起长剑,加入战团,魏家兄弟只觉得苏杰手中长剑突然变得锐利了不少,到底是哪里锐利却也说不上来。 无人催促,其余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三人早已停了对练,正在亭中聊天吃食,看起来丝毫不像昨日才认识的人。 王管事很诧异,不知这三人是何时变得如此熟络。李度起来之时,众人已经准备就绪,王管事顶着太阳,将下人备好的包裹分发给众人,一人一只,又让冯刚c刘中云与王三石人均抗着一只木箱子出发。 木箱之中隐隐散发着腥味,苏杰猜测这便是诱饵。 李度喊了下人备好路上吃的好酒好菜,再将一行人送出门口,命下人抬出一只大大的木箱,露出木箱中银灿灿的一大堆纹银,大声道:“一路上请诸位义士听王管家吩咐行事。王某在此处备好了纹银与好酒好菜,待除了妖怪归来后,论功行赏!” “李大户放心吧,俺们保证除了那猫妖!” “就是,别说是猫了,老虎都杀得!” 这许下的银子近在眼前,众人点头保证,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李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小试身手 两天后,一行人背着包裹,满头大汗,出现在梅竹镇边上一处深山峡谷的一座山峰上。为了爬这座山峰,众人足足费了近三个小时,还好,包裹中饮水与食物准备充足,众人一路上疑神疑鬼,歇歇停停,生怕一不留心就落单了填了妖怪的肚子。 苏杰渐渐发现,他习练修仙功法, 体力与众人不同,众人满头大汗,而自己与魏家兄弟体力最好,额头无半点汗水,丝毫不见气喘。其次是那名唤柳刀儿的游侠与使大斧的谭三,毕竟几人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美人山 两天后,一行人背着包裹,满头大汗,出现在梅竹镇边上一处深山峡谷的一座山峰上。为了爬这座山峰,众人足足费了近三个小时,还好,包裹中饮水与食物准备充足,众人一路上疑神疑鬼,歇歇停停,生怕一不留心就落单了填了妖怪的肚子。 苏杰渐渐发现,他习练修仙功法, 体力与众人不同,众人满头大汗,而自己与魏家兄弟体力最好,额头无半点汗水,丝毫不见气喘。其次是那名使飞刀的游侠柳刀儿,最后便是使大斧,勉强过关的谭三,毕竟几人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过人。 队伍最前的是先辨别出足迹的黑脸老农,此人名叫杨老六,捕猎多年,山野经验十分丰富。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两斤黄酒下肚看起来仍然老实巴交。 苏杰深知咬人的狗不叫唤的道理,自然不会被表面蒙骗。 手持柴刀在队伍最前,走走停停劈砍开道。杨老六只是额头渗出点汗水而已,想必他长年混迹山野,有他自己的节奏规律。 那王管事与嗅觉敏锐的少年最为不堪,走到半山腰就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王管事一副养尊处优的中产阶级模样,而那名嗅觉敏锐的少年名叫金玉佳,名字听着富贵,却是农户家的孩子,一副害羞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见谁都脸红。 众人之中,以冯刚最献媚,这三名力大无穷者之一,他早早地替王管事背过了包裹,跟在一旁阿谀谄媚,端水送食,嘘寒问暖,好像照顾儿子似得。 魏共替金玉佳背过包裹,金玉佳连声道谢,屁颠屁颠跟在魏共身后,像极了小媳妇。 苏杰是众人之中最轻松的,头顶的太阳高高挂在那,若非五行属相不允许,他恨不得连路吸纳大日阳气,边走路边修炼不知能有什么效果。 一念及此,他有些疑惑,不知这个世界的修士们是不是因五行属相而分白天党和黑夜党,苏杰猜测,其中必有些他不明白的原理。 众人在深山老林行走的时候,难免会遇到豺狼虎豹,总是远远地躲在草丛之中偷偷窥视。每有野兽窥视,那使唤大斧的谭三立功心切,提起大斧子冲上前叫嚷一番,好似与那野兽邀战,吓得野兽拔腿就跑。 谭三暗自得意,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王管事看在眼里,他不怕这些普通的野兽,只是担心砍杀妖怪时自己无法出力。毕竟前几日魏家兄弟和苏杰的一番比斗他看在眼里,明白自己是武艺最弱的那一个。 谭三无法跟武艺高强者比,他暗自比较的是那使飞刀的游侠柳刀儿。 柳刀儿目光锐利,锋芒仿佛刻在脸上,这一路上最让人惊艳的便是他。 他腰上别了一条长条的皮革,上有数枚飞刀。众人行走山林,难免遇上不少蛇。可柳刀儿在,一挥手便是一刀,众人甚至还未发现,飞刀便直接将蛇钉在了树木上。 这一路上,柳刀儿一手飞刀玩的非常溜,已经杀了条蛇,看得王管事连连点头,想必是十分满意。谭三看在眼里,心底十分焦急,觉得柳刀儿十分碍眼。 众人爬上了峡谷山峰一处悬崖,也是为了避免一些豺狼虎豹。悬崖上就算有蛇鹰,有柳刀儿在,想必也好对付。而且这片悬崖足足有好几十丈长,足够众人歇息落脚了。 杨老六在山顶寻了一处可以躲避雨水的巨石,众人便决定在这块巨石的下面扎下根来。杨老六把包裹放下,拿出水皮带,布袋,锅子,油盐袋与火折子。 在山顶岩石中寻了一处凹陷,柳刀儿拿出一路山斩杀的蛇,剁了头,煮了一锅的美味蛇羹,邀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恢复消耗的体力。 蛇羹鲜美,肉质劲道,众人吃的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谭三喝了蛇羹,再看柳刀儿似乎也不觉得碍眼了。 休息了小半会儿,王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张细心叠好的图纸摊开,招呼众人过来。众人围上来,只见图纸上模模糊糊标注了附近的几座山,一处山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想必就是那妖怪的所在地。 王管事点了点那个叉,说:“那妖怪就盘踞在美人山上。”王管事站在山顶悬崖,对着边上一座山指了指,“美人山,就是那座山。” 众人循着方向看去,只见是一座低矮的山,平平无奇,只是灌木多了一些,把整座山遮掩住,让人看不出蹊跷。 “此地为咱们的临时居所,今日咱们就在这休息了,明日一早前往美人山,设下圈套,来个瓮中捉鳖。”王管事一握拳,显得十分有信心,又看了一圈众人,“不知诸位有什么疑问。” “王管事放心,那既然是只狸猫,管他是不是妖怪,俺保证,逮到了就一把捏死。”一人露出胸口肌肉,用力地拍一拍胸脯。 “就是,王管事放心,俺也是。”另一人挺了挺腰,也露出结实的胸肌。 苏杰不由暗笑,这两人叫刘中云与王三石,与冯刚一样是大力之人。 王管事嘴角抽搐了下,干脆不理这俩憨货,扭头看向其他人。 “那猫妖盘踞美人山,为啥不放把火把山烧了?把那猫妖一把火烧死也省事。”冯刚看起来还有点脑子。 王管事皱了皱眉道:“之前的人早就试过,可此处草木湿润,火苗难往山上烧啊。” 魏共沉吟片刻,问道:“王管事,不知那猫妖多大多高,长得什么模样,说清楚一些,让大家心中也好有个底。”众人马上打起精神,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也是大家想问的。 王管事脸色讪讪:“不瞒诸位,我李家两次派人入山驱赶妖怪,无一人见过那猫妖,见过的都丧命了。” 众人愕然,大皱眉头,柳刀儿忍不住追问:“那猫妖不是吃了好几人,难不成无人看到。” 王管事沉默了稍许,似乎在酝酿措辞:“不错,确实死了几人,可活着回来的人并未看到猫妖吃人的样子。丧命之人都是落单的,传出一声大叫后其余人上前查看时,只发现了一套带血的衣裳,并无尸体,因此并不知晓那猫妖的样貌与大小。” 众人面面相觑,悬崖上山风吹过,一股寒意冒上众人心头。 他们皆为了银两而来,可这猫妖的手段如此诡异,恐怕非人力所能及啊。谁也不想因为财物把命留在这里了。这赏金如此高,恐怕就是猫妖有妖法的原因。 看众人个个闭口不言,似乎打起了退堂鼓,王管事安慰道:“苦道长说了,那是只猫妖,可能会一些蛊惑人心的法术,但道行低微,妖法只能诓骗一人而已。故只定准落单之人。只要咱们不落单,并无大碍。前两次入山的人也都回来了,咱们只需要想个万全之策,将猫妖骗出领地,进入陷阱就行了。” “那如何确认猫妖领地?”苏杰忍不住问道。 “那猫妖出没的地方,都有一股骚臭的味道。”王管事冲金玉佳点了下头,继续道:“咱们一路上山,得依仗金小哥的鼻子,一旦遇到骚臭味,立即原地挖掘陷阱,设好陷阱之后咱们躲到一旁等它上钩。” 王管事顿了顿继续说:“若是中了陷阱还不死,再有诸位武艺高强的勇士在,还有柳少侠的飞刀在,必定伤它,猫妖若是逃窜,有杨老六的追踪术和金小哥的鼻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柳刀儿微微一笑,自信道:“在下别的本事没有,这一手飞刀可是练了一辈子,七丈之内,只要那猫妖露出一根尾巴,我也能把飞刀钉在它尾巴上!” 众人听他讲完,纷纷点头,柳刀儿的飞刀他们一路上亲眼所见,指哪射哪,瞬息而至。且王管事的计划十分周密,没什么比较大的漏洞,众人信心上涨了不少。 “若是若是那猫妖识破了陷阱,不来咋办。”金玉佳缩缩脖子,有些害怕地问道,这是金玉佳第一次主动说话,声音又尖又哑,竟是个公鸭嗓。 杨老六拍一拍边上的竹筐,咧着嘴露出黄牙:“金小哥不知,猫最好奇,又贪嘴,还来的个馋,就算知道了陷阱,也还是会来,金小哥放心,俺老六抓过不少山猫,猞猁,都这鸟样。” 大家的士气上升了不少,王管事满意地问:“诸位可有异议?” 大家无人出声,王管事起身掸了掸衣袖,“既然如此,咱们今日早早歇息,明日一早上美人山,布设陷阱,擒杀猫妖!” 众人准备妥当,早早歇息,为除妖养足精神。 一夜无话。 次日,众人轻装简行,带了兵器与工具,扛了竹篓下了山顶,朝美人山行去。 临近美人山,一行人不免有些紧张,杨老六也不敢带头了,大伙儿湊成一团,谁也不敢落单,一路上草木皆兵,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美人山山脚。 王管事将金玉佳扯到一旁,脸色满是凝重,仔细叮嘱:“金小哥,你可得闻仔细咯,一有味道立即喊停,免得深入了,打草惊蛇。” 金玉佳有些不自然,呐呐开口:“从咱们下了悬崖,就一直有股骚臭味儿,也不知是不是您说的妖怪。” 众人一惊,如临大敌,齐齐围成一圈,四下乱瞧,生怕那猫妖藏在附近。 王管事皱了皱眉:“这山上有妖怪盘踞,自然有些妖气,附近的野兽虫蚁都绕着走,实属正常。我说的是你闻到特别浓郁的骚臭,或者是突然有异样的味道,需以第一时间告知。”见金玉佳点点头,众人放下心来,继续朝山上走。 山上有片松林,一路上松树林立,脚下又有灌木杂草,难以下脚。 一入松林,魏家兄弟神情凝重,苏杰看在眼里,知晓这树木林立之地,周身狭隘。而棍棒与长枪大开大合,使唤起来难以避开这些松树。这魏家兄弟一进林子,战力缩减了一半。 苏杰想到此处,突然听到金玉佳叫了一声停。 众人望去,见金玉佳额头见汗,嘴里磕磕碰碰小声说:“这,这,这地方有顾腥味儿。” 众人心中一凛,互相对视几眼探讨几句,都压低了嗓门不敢大声说话。 王管事点点头,冲几人吩咐道:“就在此地,准备陷阱。”随机从竹筐中掏出一只陶瓷罐子道:“这是木炭灰烬,每个人都在身上撒一些,木炭能附着气味,莫要让那猫妖察觉咱们。” 众人挨个抓了一把,往身上撒了撒。王管事又拉过杨老六低头讨论了几句,想必是在请教如何布设陷阱。再吩咐冯刚,刘中云,王三石过来,听两人商讨方案。 苏杰与魏家兄弟等人站在一旁望风,以防猫妖突袭。金玉佳脸色发白,似乎有些紧张,站在柳刀儿身旁寻求安全感,想必一路上柳刀儿的飞刀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一会儿,杨老六冲着松林中的一小块空地四下比划了一番,冯刚,刘中云拿出锄头冲着那空地挖掘了起来,王三石负责运送泥土出坑,王管事在一旁指指点点。 足足挖掘了一个时辰,日头高升,正是最热的时候,三人干脆脱光了衣物,光着膀子忙的满头大汗。 三人不敢歇息片刻,毕竟一旁的王管事看在眼里,这十两纹银能不能到手就看这一遭了。 一个硕大的坑洞逐渐成型,足有半丈宽,一人半深。几人将泥土堆到外边,将坑洞的泥壁挖的更陡峭,使洞口其形成一个下大上小的壶口。 边上已经堆了不少的泥土,杨老六比划一番,计算了坑洞深度,皱了皱眉,对王管事说:“俺见过不少猫,跳起来能有一人多高,这坑洞困个老虎不成问题,可这猫妖不晓得它能跳多高,俺心里没底啊。” 王管事点点头,冲三人吩咐道:“再挖,加深!” 冯刚,刘中云,王三石三人光着膀子,浑身是汗,腰带都湿漉漉的,狼狈地瞅了杨老六一眼,只得依言继续挖掘。 杨老六站着不嫌腰疼,学着王管事在一旁指指点点。 又挖掘了一会儿,四周的泥土都能堆积成小山了,坑洞已经有三丈深了,杨老六满意地点点头,让几人停下。 冯刚与刘中云累的精疲力尽,出了坑洞就躺在一旁歇息。王三石将附近泥土稍作处理,以灌木与树枝石子掩盖,掸了掸满是泥土的双手,也躺在两人边上歇息。 王管事从竹筐中取了早已备好的几截竹子,两头削尖,让杨老六跳入坑中,将竹子一截截插入坑底。仔细检查一番后又出坑,在坑上铺了一张大大的麻布,用石块压住麻布四处,以免麻布掉下去。 末了,众人又在麻布上铺了一层沙土,盖上几株边上砍来的灌木与枯枝烂叶,又将挖掘出的泥土铺撒到四周,也以盖上枯枝烂叶。 这是猎人捕捉老虎时惯用的地陷陷阱,也常被军队拿来用。原理简单,方法简单,只是这坑洞挖起来比较费力,此番最麻烦的事情有人代劳,杨老六轻车熟路,将陷阱铺的很仔细,丝毫看不出蹊跷。 做好了地陷陷阱,王管事又从行囊中拿出一张大大的网兜,让魏同跳上一株粗大松树,将绳索绕过横长的粗壮树干,又在绳索末端系在另一根较为纤细的松树上,命几人砍断纤细松树。 松树即将断裂之时,王管事急忙在纤细松树倾倒的一面竖放一根竹竿支撑,让松树堪堪倾斜却不倾倒,有一个下坠的力道。 做好这些,众人将大网铺在一旁平坦的空地上,以草木细细盖好,王管事又拿出一根细细小绳,一头拴住支撑倾倒松树的竹竿,一头连到大网边上,连上网边的小树使其紧绷。 这是套物陷阱,紧绷的细绳是触发器,一旦被踩到,能扯动竹竿,使倾斜的松树下坠,拉动巨网收缩,将猎物困住。 两个陷阱一前一后,以备不时之需。 苏杰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高看了王管事几眼,这王管事能带队除妖,果然有非凡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剑仙苏仪 忙完一切,已经到了晌午。 王管事仔细检查了几遍,未发现什么遗漏,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最后将几只鸡从竹筐内取出,又吩咐众人将竹筐内油布包裹的诱饵拿出。几只鸡被蒙了一路,挨饿了一路,个个耷拉着脖子,只有鸡爪与翅膀不时动一动,显得有气无力。 王管事将鸡拴在两个陷阱中间,避免它们弄坏了陷阱,又打开油布,将里面的血肉泼洒放置在陷阱中央。 林子里顿时扬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众人大皱眉头,金玉佳打了几个喷嚏之后连忙捂住鼻翼。 准备好一切,王管事立即带着众人离了陷阱,回到视野开阔的山崖巨石处,吃剩的蛇羹与熄灭的篝火依然在那。 王管事寻了一个地势高山头,此处能大致看到设置陷阱的松林,他吩咐魏家兄弟先在此看守,命令众人原地休息。 王管事此时才松了口气,一边示意众人取出清水干粮食用,一边叹气道:“只可惜无人耳清目明,否则能远远瞧见那陷阱变动。” 众人不得不佩服王管事,没想到他早已在出发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冯刚累的有气无力,哼哼几句:“王管事别担心,这俩陷阱一下,保管那猫妖有来无回。”这话说得这陷阱好像是他设计的一样。 “希望如此。”王管事淡淡回了一句,继续道:“咱们在此地守着,两两分组,轮流盯梢,若有异动立即动身,若无动静,明日再去查看。” 苏杰被分到与杨老六一组,王管事觉得他剑法虽然高明,但年纪尚轻,杨老六狩猎经验丰富,但无武艺傍身,两人正好互补。 众人横七竖八,三三两两地躺着休息,一直等到日头下山,也不见松林之中有何异动。 王管事吩咐冯刚点燃篝火,再让刘中云与王三石出去砍些柴禾过来,以准备入夜取暖之用,可刘中云与王三石见太阳下山,山林中气温逐渐降低,光线偏暗,不敢离开众人。 王管事只好让苏杰与杨老六下山取些干燥易燃的柴禾。两人依言下山,多砍了些柴火备用。 一路上,杨老六面色黝黑,一脸皱纹中挤出一双细细的眼睛,嘴唇长期干裂,露出一口黄澄澄的老牙。 苏杰一边砍柴,一边询问了他一些兽迹辨认技巧,杨老六有些受宠若惊,一口一个“苏少侠”。说的苏杰怪不好意思地,他哪里是什么少侠,他骨子里也只是个猎户而已。 两人抱着柴火回转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悬崖上只要小小的篝火发出光芒,照亮了四周坐着的人。柳刀儿将余剩的蛇也煮了,又是一顿美味的蛇羹,香味飘荡在整个悬崖。 山崖上盯梢的人已经换成了谭三与金玉佳,谭三颇为自豪的在悬崖边显摆他的大斧,引得一旁的金玉佳满脸羡慕。 魏共凑上前来,递给苏杰一块熏烤好的肉干,苏杰也不客气,拿过肉干和着水就嚼了起来。 “我观苏小哥赶路丝毫不喘气,崎岖山路如履平地,不知是否习有什么轻功,其中又有什么明堂?”魏共一脸真诚地问道,一副武痴的模样,魏同闻言也凑了上来,看来两兄弟是要探讨一番山路对轻功的影响。 苏杰被水呛了一口,险些笑出声来,咳嗽几声后道:“我习武前,曾是山中猎户。” 他自穿越一来,山里混迹了两年,修炼之后又在山里待了一年,对崎岖山路自然不会陌生,纵横剑法中仅有一套步伐,却没什么轻功一说。 想到这里,苏杰不由一愣,难道自己习练的《八方群行步》是轻功的一种么,不然他脚力矫健,能翻越围墙,似乎也难以说的过去。 魏家兄弟略有失望,魏同继续问道:“苏小哥剑法卓越,不知师承何处,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吧。” 苏杰沉吟了片刻,不知这白鹿道人死了有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直言告知:“剑法传承自白鹿道人,不知道两位可否听过。” “白鹿道人”魏家兄弟皱了皱眉,似乎未听说过这个道家名号。 苏杰又咬了口肉干,不料魏共似乎想起一人,徒然激动,道:“可是吴越剑仙苏仪!百年前,剑仙苏仪一柄长剑纵横诸国,号称白鹿仙人。” 魏同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苏杰肩膀:“传闻剑仙苏仪纵横诸国,无人能敌,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听说苏仪为求一败,到处寻仙问道,已经疯了。” 苏杰一愣,手中肉干掉在了地上。 “未想是剑仙苏仪的传人当面,失敬失敬!”魏家兄弟一脸兴奋,盯着苏杰,仿佛见到了绝世美人,又像前世中激动地面红耳赤的疯狂粉丝,要求他合影签名,恨不得咬上两口。 “这”苏杰有口难言,他从未想到这白鹿道人居然也信苏,还有这么大的名头。见两人七嘴八舌问他各种事情,苏杰赶忙随意扯谎:“是白鹭的鹭,鹭鸶的鹭,并非鹿晗的鹿,不对,并非驯鹿的鹿!” 魏家兄弟冷静下来,皱着眉头寻思道:“可是纯阳宗的掌门李忘生,李忘生号称西楚白鹭,苏小哥难不成是纯阳高徒,不知习练的是气宗还是剑宗。” 苏杰:“” 看魏家兄弟一脸失望的样子离去,苏杰暗自松了口气。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前世中俗语有大批词汇警醒世人,做人不可太嚣张,保持低调,安稳赚钱才是王道。若是真成了剑仙传人,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好事之徒,他也不用修炼了,单单签名就够他累的,更不用说像魏家兄弟这样的武痴。 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是这个剑仙传人的名号传出去,各地的武林高手说不准就上门寻他比斗。苏杰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人争勇斗狠。 夜晚,苏杰假意睡眠,照常汲取月华之精。 微弱的火光中,魏共往篝火中添加了一块干柴,一同负责守夜的刘中云缓缓俯身倒下,鼻间发出细微的鼾声。苏杰察觉动静睁开双眼,与魏共对视了几眼,互相笑了笑,默契地不理会。 冯刚了,刘中云,王三石三人在白日里出了大把力气,晚上累了也可以理解。 又过了一会儿,谭三悠悠转醒,起身前往山崖解手,魏共低声提醒道:“莫要走了太远,在我视野范围内。” 谭三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见,循着火光往远处山崖边一站,淅淅索索地传出声音。 山风吹拂,一阵骚臭味传过来,魏共低头撇了撇嘴,冲苏杰道:“这家伙蛇羹吃多了,火气太旺,尿里一股骚味,真冲。” 苏杰却是不理会他,缓缓拿过了一物,放在手上。 魏共发现这是苏杰随身携带的长剑,面露好奇,正要询问苏杰,却发现苏杰脸色凝重,死死盯着谭三背影。 魏共循着苏杰目光看去,只见那谭三撒完野尿归来,一副无精打采的瞌睡模样,将腰带重新系在腰间。 他突然哪里觉得不对,火光照耀下,谭三由远而近。魏共一惊,毛骨悚然,背上瞬间布满冷汗。 篝火照耀下,谭三手中腰带粗粗长长,毛茸茸的颇为可爱。 那分明是一根猫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花脸狸妖 那猫尾巴从谭三身后伸出,摇摇晃晃缠着谭三,尾端还在上下晃动,毛茸茸的还颇为可爱。 可苏杰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反而觉得十分恐怖。 谭三仿佛未发觉异样,无精打采地靠近了篝火,张开双眼,斜斜瞅了睡着的众人一眼,重新躺下睡觉。 那双眼睛滚圆无比,无丝毫眼白,中间有一条绿油油的亮光,周围充满了血丝。 这绝不是人的眼睛!魏共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正要提起身边长枪,却见苏杰缓缓冲他摇头,示意他不可打草惊蛇。 魏共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却发现口舌中干巴巴一片。 苏杰缓缓起身,悄然从竹筐中掏出一物,整个过程悄然无息,没发出半点声响。苏杰打开手中物体,这是一张渔网,以精细的铁丝细细编织,是以往万一备用的网具,如今正好可以用上。 他将渔网一头丢给魏共,两人兜着渔网缓步靠近谭三,压低了脚步,生怕谭三发觉。稍一靠近,两人对视一眼,将渔网一把罩下! 渔网将谭三套个正着! 苏杰只觉手上一股大力传来,谭三身处渔网之中,一跃而起,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嘶吼,杀猪般的叫声。 “抓紧咯!”两人死命扯着住手中绳索,任凭渔网中的谭三挣扎。 众人听到声响醒来,只见二人一左一右,死死扯住渔网两端,渔网中人手足乱蹬,整张渔网不断变形,似要被撕开。 “阿同!”魏共一声大吼,魏同知道厉害,抡起身侧哨棍,一招力劈华山,向渔网中砸去。 哨棍带着呼啸,正中渔网中的妖物背脊,渔网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魏同不依不饶,挥舞铁棒奋力砸去,一口气砸了数十上百棍! 一直砸到魏同气喘吁吁,那妖物嘶叫声缓缓减弱,逐渐没了声息。 渔网停止挣扎,众人上前一看,居然是一只身着谭三衣物的花脸狸。 这花脸狸个体庞大,谭三的衣物穿在它身上居然显得紧小,像一个胖胖的员外郎,嘴巴却又尖又长,口中流出一道血迹,双目紧闭,看来是没了声息。 看众人一番打量,个个称奇,魏共讲述了一番过程,王管事又惊又喜,盯着花脸狸看了半晌,嘴上连连夸夸赞:“好好好!三位武艺非凡!立下大功!没想到这回如此轻易便抓住了这畜生!这趟回去,人人有赏!” 这话一出,其余没动手的人暗自欣喜,本来还担心没有出力分不到银子,未想到这王管事如此上道,这睡了一觉猫妖就除了,十两纹银就到手了,这趟出来真是值了。 苏杰面露狐疑,同样狐疑的还有魏共与柳刀儿几人,均没想到这猫妖这么容易对付。可这硕大的尸首近在眼前,王管事笑的那么开心,谁也不想打搅了当下氛围,总之银两能分到了,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几人不敢大意,也不打开渔网,径直将渔网裹牢系紧,罩着花脸狸的尸首,一团塞入竹筐之中,打算带回去给李大户看。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众人在附近搜寻了一会儿,在山崖处找到了谭三,谭三浑身赤裸,已经死去多时,嘴角微勾,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想必是在撒尿时给了花脸狸可乘之机。 众人欷吁一阵之后将谭三就地掩埋,都已经带了胖狸猫,再带一具尸首便显得累赘了。 “昨日的陷阱都白挖了,没想到这猫妖大晚上回来送死。”挖坑埋尸的还是冯刚三人,抱怨着挖坑的麻烦。 “就该把那几只鸡给炖了,好好庆祝一番。” “炖啥炖啊,这破地方蚊子太多,赶紧回去拿了银两走人。” 王管事还沉浸在捉妖的喜悦中,笑着说:“如今猫妖已除,昨日的陷阱便无用了。你们去昨日那陷阱处把那巨网给收回来,那巨网是王某花了五两银子找人编织的,谁若是帮王某拿回来了,某再赏他半吊钱。” 苏杰知道,此时没前世那么多材料,渔网大部分以麻纤维织成,麻纤维吸水易膨胀,潮湿时易腐烂,所以渔网用上两三天后晒两天,以延长渔网的寿命。 而这次除妖带来的两张巨网颇为罕见,除了细细搓揉的麻绳仔细编织的外,还加入了黝黑的铁丝,跟前世的铁丝网有的一拼。 王三石闻言一喜,丢下手中工具,直接下山往美人山跑。冯刚与刘中云没反应过来,动作慢了一步,叫王三石抢了先,十分气恼,低头丧气地继续掩埋尸首。 要知道一吊钱便是一两银子,半吊钱相当于五百文,五百个铜钱能在县上买二十斤上好的白面了! 王管事瞧了瞧初升的日头,盘算了一会儿时辰道:“我等在此多待一日,且等他归来。” 众人七嘴八舌,均觉得有些节外生枝。柳刀儿一边擦拭着飞刀,一边催促:“王管事,如今猫妖尸首在此,我们还不快些回去交纳差事。” “莫急。”王管事眯着眼睛笑笑,对众人解释道:“此番猫妖除地有些容易了,咱们不多耽搁几日,如何显得劳苦功高。” 苏杰心头一凛,这王管事也知道除妖容易,让王三石去查看陷阱,恐怕不是为了“多耽搁几日”,而是存了让他试探的意思,看看美人山上是否还有妖怪。 安慰了众人,王管事又朝杨老六吩咐道:“去打些野味来。” 杨老六缓缓扭头看向王管事,一张老脸黝黑,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他人老成精,显然觉得一人下山十分不妥。王管事皱皱眉,对柳刀儿说:“杨老六胆小,恐怕还得依仗柳少侠的飞刀了。” 柳刀儿哼了一身,收起飞刀,与杨老六下山去了。 余剩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眼神互相触碰,这时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这王管事遣了几人下山,果然是另有用意。 队伍里面还真有傻子。 “王管事,这点小事,早该让老冯我去办。”冯刚一脸失望,显然还在心疼那半吊钱的功劳给人抢走。 “这点小事,应该让俺老刘代劳。”刘中云拍拍胸脯。 猫妖一除,俩人立即摆出当仁不让,豪气干云的模样。 王管事皱皱眉,扭头不去理这俩,回头就看到一张猴屁股似得脸正对着自己。 “王,王管事,这”金玉佳脸色扭捏,一张脸要红出水来,“这猫妖尸体实在骚臭的紧,可否就地掩埋。”说完马上害羞地低下头。 王管事心想你又不是跟我相亲,脸红什么,当下扯过另一只竹筐,取出那坛子木炭粉末,将粉末均匀地洒在狸猫尸体上。 过了半天,柳刀儿与杨老六归来,提了两只肥硕的野兔,还有一只长尾的鸟雀,想必是叫柳刀儿的飞刀给射下来的。众人便继续在悬崖上生火做饭。 炽热的日头高挂晴空,万里无云,天色十分晴朗,可大家的心情却一点也不晴朗。王三石已经去了几个时辰,仍然未归,只有冯刚一边啃着兔肉,一边大大咧咧的叫骂,“这个憨货,没准在偷吃那几只鸡。那鸡肉可比兔子肉好吃多了。” “嘿,要不是这小子腿脚快,这好差事还轮不上他呢!”刘中云还在后悔刚才手脚慢了半拍的事。 苏杰不禁莞尔,这三名“身强力壮者”还真是能凑成三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可真不是白说的。原本以为冯刚还有些脑子,看来这脑子也是有限。 王三石久去未归,气氛慢慢变得压抑,就连冯刚与刘中云也察觉到了不对。 山风阵阵,有些阴冷,王管事站起身子,笑容满面:“刘中云和王三石忙了半天了,没准遇上了什么麻烦,咱们一同去看看吧。” 只是他的笑容被天色依然,看起来也和山风一样阴冷。 “慢着。” 开口的是柳刀儿,柳刀儿擦了擦飞刀,将其塞入精致的皮具里,对着王管事道:“如今猫妖已除,那俩人八成是迷路了,能遇上什么麻烦。” 柳刀儿又扭头对众人道:“猫妖的尸首还在竹筐之中,咱们应当立即回去领赏才是。”言下之意是抛下刘王两人。 “柳少侠说的极是。”冯刚附和道。 “没错,那憨货一准是迷路了,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刘中云方才豪气干云的模样已经不见了。 杨老六也点头附和,“咱们先回转,人家说不准在路上等咱们呢。” 苏杰扭头看向魏家兄弟,这两兄弟沉默不语,一副听王管事命令的样子。 几人心里明白,王三石许久未归,那美人山说不定还有其他诡异,不愿节外生枝,先把到手的赏钱拿了才是要紧。 “诸位!” 王管事重重哼了一声,四下瞧了一眼,沉声道:“诸位可莫要忘了,李大户出门前可是交代的清清楚楚,立功者可拿取赏银。请问诸位,除了魏家兄弟与苏小哥,你们立功了吗?” “王管事这是什么话,咱们俩辛苦挖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刘中云不满嘀咕,冯刚在一旁跟着点头。 王管事看了他俩一眼,淡淡道“评定是否立功,是否除妖,可是全凭王某一人。” “那猫妖的尸首老大一只,不是在那摆着么。这还能有假?”刘中云还要狡辩。 王管事嘿嘿一笑,“谁说美人山就一只妖呢,说不准是两口子,一公一母呢。” 刘中云与冯刚对视了几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话说那么敞亮,其余人也明白躲不过去了,收拾包裹前往昨日的陷阱处查探。 昨日走了半晌的路程,今日熟门熟路,一盏茶功夫便到了。到达昨日布设陷阱的松树林时,众人心中凉了一半。 只见两处陷阱均已被触发,几只活鸡不翼而飞,只留下了几簇鸡毛。坠入坑洞下的却并非猫妖,而是前来收网的王三石。 网没收成,王三石倒被阎王收了去。 他胸口被利锐竹刺扎了三个孔,还冒着血,似乎死去不久,最诡异的是王三石脸上还留着笑容,似乎还念叨着半吊钱的惊喜。 “果然如此。”魏同有些失神道,“没想到,这美人山真藏了不少妖怪。” 王管事上前一步,沉声道:“咱们能杀了一只,便能杀了第二只,那猫妖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就迷魂术能魅惑人。为求稳妥,咱们三人为一组,搜山!”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情绪,直接开始分配起来。 为保证安全,魏家兄弟与苏杰三人个好手被打散了。 其中,苏杰,杨老六,冯刚为一组,往左侧上山。 苏杰对此没什么意见,他自持武艺初成,昨晚又见识了猫妖的能耐,也不怕出什么岔子,跟着杨老六一路搜寻足迹,直接往山上走去。 美人山灌木茂盛,出了松林之后寸步难行,杨老六手持柴刀一路砍伐,留下满地的断枝残叶,倒也不怕迷路。 “这美人山半个美人也没有,妖怪倒不少,苏少侠可得照顾一些,一路上要有什么冒犯还请见谅。”冯刚跟在苏杰后头,嘴上叨叨絮絮不停,生怕自己走丢了,“那王三石也是,贪什么便宜不好,非要贪那半吊钱,咱们早该拿了妖怪回去的,要什么狗屁网兜。” 苏杰暗笑,这话说得好像他没有心动一样。要不是王三石抢先了,死的没准是你。苏杰很想吐槽他一顿。 冯刚嘀咕了一阵,又开始巴结起苏杰来。 “苏少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老冯服你。”冯刚拍着胸膛,信誓旦旦,“苏少侠武艺非凡,一个能顶上俩,这趟就跟着苏少侠你了。” 苏杰点头笑道:“大家一条船上,吩咐不敢当,同心协力就好。” 冯刚露出敬佩的眼神,看了看前面带头的杨老六一眼,靠近苏杰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苏少侠,兄弟我没什么本事,可当初见了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那我以后若是发财了,真的要借你吉言。”苏杰不冷不热。 冯刚并不尴尬,“若是有苏少侠在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什么狗屁猫妖当然敌不过苏少侠手中一剑,说不定就不会再来第二只猫妖了。” 苏杰看了眼前方开路的杨老六,心想这个杨老六忙了半天,什么屁表扬没有,自己前几天秀了一手剑法,马屁源源不断,倒也好笑。 杨老六检查的极为仔细,三人走了一顿饭功夫,还没看见山顶。 冯刚扯了个树叶当风扇,正埋怨天热的时候,前头带路的杨老六突然停下了脚步,冯刚扯着脖子冲前看。 只见杨老头盯着一处地面,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不时看了看苏杰与冯刚几眼。 冯刚凑上前去端详了一番,只见地面上有几粒碎石与杂草,还有些泥土,并未什么异常。 苏杰看了几眼杨老六,好奇道:“不知杨大叔发现了什么?” 杨老六回头看了眼苏杰,黝黑的额头挤出几道皱纹,“老汉讲句掏心窝子的话,俺家中还要妻儿,可都等着老汉回去呢。” 眼下之意发现了什么,却不敢开口言明,生怕搭上性命。 苏杰沉吟了片刻,安慰道,“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妨直说。赏钱虽然诱人,可小命没了花什么钱,咱们先看看情况,再酌情考虑。” 这话可说到杨老六心坎中去了。 杨老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苏杰仅仅少年,却丝毫不气盛。 杨老六宽心道:“苏少侠这话说得在理,老汉也是这般想的。” 他放下心来,指着地面上的一株杂草,作出解释:“这颗豚草新长不久,可叶面上带了些泥巴,这几天一直没下雨,这泥巴可能是猫妖路过沾上的。” “为啥偏偏是猫妖,其他动物路过不成么。”冯刚挠挠脑袋,显得十分不解。 苏杰脸色凝重道:“杨大叔果然经验老道,这美人山上鸟兽不鸣,显然是被猫妖妖气所慑。若是有兽迹,那必然是猫妖了。不知杨大叔能否循着这痕迹找到猫妖的窝。” 杨老六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头道:“可眼下找到猫妖还不如找不到。要知道,那狸猫可是群居的动物。” 这话说得两人眉头大皱。 冯刚眼珠一转,再次提起他的主意,“老杨说的是,咱们回去扛了猫妖去交差得了。” 杨老六黝黑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王管事不点头,咱们可拿不到钱啊。” “有那一人多大的妖尸在,李大户还能说什么。”冯刚显然早有计划。 这两人要撂挑子不干了,苏杰立即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狸猫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咱们趁着白天找到狸猫藏身的窝,直接通知王管事拿个主意去。” 杨老六点点头,与冯刚对视一眼后,绕着豚草四下搜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妖穴 “果然如此。”魏同有些失神道,“没想到,这美人山的猫妖还不止一只。” 王管事上前一步,沉声道:“咱们能杀了一只,便能杀了第二只,那猫妖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就迷魂术能魅惑人。为求稳妥,咱们三人为一组,搜山!”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情绪,直接开始分配起来。 为保证安全,魏家兄弟与苏杰三人个好手被打散了。 其中,苏杰,杨老六,冯刚为一组,往左侧上山。 苏杰对此没什么意见,他自持武艺初成,昨晚又见识了猫妖的能耐,也不怕出什么岔子,跟着杨老六一路搜寻足迹,直接往山上走去。 美人山灌木茂盛,出了松林之后寸步难行,杨老六手持柴刀一路砍伐,留下满地的断枝残叶,倒也不怕迷路。 “这美人山半个美人也没有,妖怪倒不少,苏少侠可得照顾一些,一路上要有什么冒犯还请见谅。”冯刚跟在苏杰后头,嘴上叨叨絮絮不停,生怕自己走丢了,“那王三石也是,贪什么便宜不好,非要贪那半吊钱,咱们早该拿了妖怪回去的,要什么狗屁网兜。” 苏杰暗笑,这话说得好像他没有心动一样。要不是王三石抢先了,死的没准是你。苏杰很想吐槽他一顿。 冯刚嘀咕了一阵,又开始巴结起苏杰来。 “苏少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老冯服你。”冯刚拍着胸膛,信誓旦旦,“苏少侠武艺非凡,一个能顶上俩,这趟就跟着苏少侠你了。” 苏杰点头笑道:“大家一条船上,吩咐不敢当,同心协力就好。” 冯刚露出敬佩的眼神,看了看前面带头的杨老六一眼,靠近苏杰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苏少侠,兄弟我没什么本事,可当初见了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那我以后若是发财了,真的要借你吉言。”苏杰不冷不热。 冯刚并不尴尬,“若是有苏少侠在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什么狗屁猫妖当然敌不过苏少侠手中一剑,说不定就不会再来第二只猫妖了。” 苏杰看了眼前方开路的杨老六,心想这个杨老六忙了半天,什么屁表扬没有,自己前几天秀了一手剑法,马屁源源不断,倒也好笑。 一路上,杨老六检查的极为仔细,三人走了一顿饭功夫,还没看见山顶。 冯刚扯了个树叶当风扇,正埋怨天热的时候,前头带路的杨老六突然停下了脚步,冯刚扯着脖子冲前看。 只见杨老头盯着一处地面,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不时看了看苏杰与冯刚几眼。 冯刚凑上前去端详了一番,只见地面上有几粒碎石与杂草,还有些泥土,并未什么异常。 苏杰看了几眼杨老六,好奇道:“不知杨大叔发现了什么?” 杨老六回头看了眼苏杰,黝黑的额头挤出几道皱纹,“老汉讲句掏心窝子的话,俺家中还要妻儿,可都等着老汉回去呢。” 眼下之意发现了什么,却不敢开口言明,生怕搭上性命。 苏杰沉吟了片刻,安慰道,“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妨直说。赏钱虽然诱人,可小命没了花什么钱,咱们先看看情况,再酌情考虑。” 这话可说到杨老六心坎中去了。 杨老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苏杰仅仅少年,却丝毫不气盛。 杨老六宽心道:“苏少侠这话说得在理,老汉也是这般想的。” 他放下心来,指着地面上的一株杂草,作出解释:“这颗豚草新长不久,可叶面上带了些泥巴,这几天一直没下雨,这泥巴可能是猫妖路过沾上的。” “为啥偏偏是猫妖,其他动物路过不成么。”冯刚挠挠脑袋,显得十分不解。 苏杰脸色凝重道:“杨大叔果然经验老道,这美人山上鸟兽不鸣,显然是被猫妖妖气所慑。若是有兽迹,那必然是猫妖了。不知杨大叔能否循着这痕迹找到猫妖的窝。” 杨老六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头道:“可眼下找到猫妖还不如找不到。要知道,那狸猫可是群居的动物。” 这话说得两人眉头大皱。 冯刚眼珠一转,再次提起他的主意,“老杨说的是,咱们回去扛了猫妖去交差得了。” 杨老六黝黑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王管事不点头,咱们可拿不到钱啊。” “有那一人多大的妖尸在,李大户还能说什么。”冯刚显然早有计划。 这两人要撂挑子不干了,苏杰立即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狸猫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咱们趁着白天找到狸猫藏身的窝,直接通知王管事拿个主意去。” 杨老六点点头,与冯刚对视一眼后,绕着豚草四下搜索。 杨老六不亏为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循着足迹一路追踪,带着两人找到了一块硕大的巨岩。巨岩足足有五六丈高,中间平坦,隔了两丈,左右两侧均有两个圆鼓鼓的深邃岩洞,两个岩洞里边黑漆漆一片,叫人看不清大概。不时有山风从两个洞口中灌出,隐隐带着骚臭味,味道浓烈扑鼻。 这俩岩洞显然是猫妖的窝了,洞口还散落着一些扁毛,还有些新鲜的鸡毛。洞内似乎还有些狼藉的禽类残骸。 苏杰一愣,觉得这场面似乎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见过,还不待他琢磨出什么,杨老六急忙拉了两人回转松树林。 不一会儿,一行人贼头贼脑地来到了两个岩洞前边,盯着两个岩洞发愣。 “这好像两个眼睛啊。”金玉佳站在苏杰身边,支支吾吾地嘀咕了几句。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再盯着巨岩一瞧,两个岩洞圆不隆冬,一左一右,不正是某个动物的两个眼眶,再这么一瞧,这巨岩正像一个头盖骨啊。 “尽瞎说,哪有那么大的眼睛!这两岩洞一左一右,连大小都一模一样,要我说,准是两只猫妖挖出来的老巢!”冯刚言辞凿凿。 众人听了点头称是,初次觉得冯刚说的有道理。按理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可这两个岩洞一左一右,跟对称似得,让人不得不信。 王管事觉得有些棘手,将杨老六拉倒一旁,商量了一会儿,喊了众人干起活来,显然是有了对策。 杨老六的想法很简单,这岩洞一左一右,还有细微的风传出,显然是两个通了的口子,这符合狸猫狡兔三窟的习性。 只需用巨网堵上其中一个岩洞,再在另一个岩洞中燃烧干柴,众人在外煽风点火,将烟气往洞内赶。 猫妖受不了烟气,定然要往外跑。可另一个洞口被堵上了,猫妖除了进网之外,只能行险,从烤火的洞口钻出。众人提前在洞口准备刀枪棍棒,这猫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主意有些竭泽而渔的意思,若是洞中躲得是普通野兽,杨老六自问干不出来。可眼下洞中躲的是害人的猫妖,养老六毫无心理负担。 而其他人更没什么心理负担,马上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决定在天黑之前搞定猫妖。 堵住洞口很简单,只需将巨网布置在洞口,立即就完成了。 另一个洞口用干柴点燃却比较麻烦,少了谭三与王三石两人,魏家兄弟与苏杰也加入了干活的行列。 苏杰抱了一捆干燥的柴火,忍受着腥臭踏进岩洞口,正要将柴火丢下,突然觉得鞋底有些湿润。他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动物们寻找巢穴想必不会找湿润漏水的地方吧。他虽然只是粗通猎术,这些常识却还是有的。 苏杰丢下柴火,好奇地往洞中看了两眼。 只见洞中一片漆黑,却隐隐能看见十几颗翠绿的宝石,闪烁着翠绿的光芒。宝石不多不少,正好十六颗,两颗为一组,挂在洞穴深处。 “夜明珠!”一旁正在堆积土块的刘中云显然也看见了,忍不住多往岩洞内踏了一步,想要看个仔细。 谁知这十六颗夜明珠突然变换位置,似有灵性般往内缩了一缩,依然是两颗为一组。 这一幕与庙下寨后山的一幕何其相似! 苏杰脸色大变,立即扯了刘中云衣袖往外跑,可刘中云双眼痴痴地盯着绿光,仿佛魔怔了一般,浑然不顾苏杰拉扯,脸色露出贪婪的笑容,直冲冲往洞内走。 一旁的魏同知道不妙,也上前拉扯住刘中云衣物。可谁料到刘中云徒然发出人力难以企及的巨力!两个习武之人居然拉扯不动! 呲啦—— 刘中云衣物撕毁! 苏杰与魏同齐齐一屁股跌坐在洞口。 刘中云却不管不顾,一边诡笑一边冲向洞内。 众人也瞧见了这诡异一幕,立刻远离岩洞,不敢靠近分毫。 “别管他!点火!快点火!”王管事大声嘶吼,夺过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丢进洞口的干柴中。 苏杰跌坐在地,一手扶地正要起身,突然抓住了一块硬物。 拿起一看,是一块鸟类的兽骨,肉被啃了个干净,骨头上还有些坑坑洼洼的牙印,想必是被猫妖撕啃的。 苏杰一愣,脑海中徒然划过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古怪 见苏杰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煞白,魏共上前扶起,只以为他被吓着了,“苏老弟,没事吧。” “没没事。”苏杰确实是被吓着了,可吓他的并非眼前这一幕。 火势逐渐旺了起来,杨老六又往烧的正烈的木柴堆上丢了大把嫩绿的宽大树叶。洞口立即浓烟滚滚,等在一边的冯刚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芭蕉叶努力扇了起来。 可惜老天不给面子,风向不太给力,浓烟灌进洞口中又有大半溢出,呛得冯刚咳嗽不断。 可众人不敢大意,魏家兄弟在洞外手持武器,一左一右,中间站着面带忧色的苏杰,柳刀儿手持皮具在一旁策应。 冯刚努力扇了半天,浓烟缓缓灌入岩洞,另一头的岩洞中传出几声细微的嘶叫。 柳刀儿与王管事凑近一看,见是四只普通大小的狸猫,被浓烟熏出洞口,正疯狂地刨开巨网。 柳刀儿正要抽出飞刀,却被王管事制止:“莫要浪费力气,这些小的跑就跑了吧。咱们盯紧猫妖!”柳刀儿点点头,继续耐心等待。 刨了一阵子,这几只狸猫从巨网底部刨开一个小小坑洞,逃出生天,窜入灌木丛消失不见。 天色渐晚,浓烟散去,洞中依然漆黑安静。 王管事拿出火把分与魏共,让苏杰与魏共跟随王管事一同入洞查看,其余人守在洞口。 岩洞呈圆形,通道狭长,能勉强容两人并排进入。魏共手持火把,走在最前,苏杰紧跟其后,身后跟着王管事。 三人持着火把进入洞中,走了十几步,发现是个狭长的通道,火光随风摇曳,不知深处有什么,通向什么地方。 经过烟火冲洗,洞内的腥臭味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焦臭味,苏杰学魏共以湿布掩着口鼻,另一手提着火把缓步前行。 洞壁十分光滑,丝毫不像外面的岩壁一般粗糙。洞内铺满了厚厚的碎石,依稀可见动物残骸与白骨,想必是猫妖吃剩了之后随意丢弃。 “咦,这有岔道。”魏共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发现了一条岔道,遂侧开身体,让二人上前打量一番。 “这岔道细小,朝身后方向通出,想必连接另外的那个山洞,被我们拿巨网罩住的。”王管事瞅了岔道几眼,“往深处走,都小心些。” 三人不理会岔道,走了几步发现通道越来越小,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小洞,洞内隐隐有些光线,在漆黑的通道中显得分外明亮。 魏共一把当先,钻入小洞,苏杰紧随其后,其次是王管事。 三人钻出小洞,只觉豁然开朗,洞内别有洞天,这居然是个空旷的巨大溶洞。 这溶洞足有房屋大小,内无一物,仅有中心凹陷处有一片积水,像个水潭,漆黑一片,不时有水滴从岩壁滴入,泛起圆圆的波纹。 溶洞顶部有两个圆圆的大窟窿,两道光束射下来,照的洞中一片明亮,一切清晰可见。 “没别的出口了,就剩一个水潭了。”魏共绕着溶洞仔细搜寻了一遍。 王管事皱着眉头,“路上不曾见到刘中云啊,难道是被妖怪拖入水潭了?” “应该是这样,这洞壁上光滑可见,没有爬上去的道理。”魏共将注意力放到深邃的水潭中,似乎想瞧出个大概。 苏杰也隐隐觉得古怪,他盯着溶洞峭壁仔细的看了一圈,突然发现峭壁上有些褶皱条纹。 再看看身后的小洞与岩洞上方的两个圆孔,苏杰心中咯噔一下。 这难道不是头盖骨么! 身后的小洞是鼻腔,洞顶的两个圆孔是眼眶! 而水潭下,想必是连接中枢神经的孔! 这难道是某种巨兽的遗骸! 苏杰绕了着溶洞走了一圈,觉得这溶洞越来越像巨兽脑壳内。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吓人,按照如此想下去的话,这头盖骨就足有房屋大小,那这巨兽可是堪比前世的高楼大厦大小。 “当心!”魏共突然出言警示,打断了苏杰的思绪。 扭头看去,只见水潭中波纹荡漾,似有异动。 三人立即后退,手持武器以作防范。 谭中水花摇摆了一阵,猛地钻出一人,正是失踪洞中的刘中云。 刘中云爬出水潭,吐了几口水,狼狈不堪,浑身湿润,一副差点被淹死的样子,却在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出来了!” “我终于出来了!” 大笑了一阵之后,刘中云似乎冷静了下来,环顾了四周,才看到如临大敌的三人,开口问道,“三位是来救我的么?” 苏杰却注意到,刘中云目光似乎在他身上略作停顿。 “刘中云,你没死么?怎么回事?”王管事见他神智似乎清醒了,板着脸问道。 刘中云哦了一声,从谭中掏出一物,“我被猫妖迷进了山洞,与它打斗了一番不是他对手,我急中生智,将它拖入水潭,在水里淹死了它。” 王管事伸出脖子一瞧,只见刘中云从水中拖出一只硕大的花脸狸猫,竟比先前捉到的花脸狸还大一圈,足足有一人半高,肚子又圆又鼓,像个高大的孕妇。 王管事喜形于色,“好好好!没想到居然是你刘中云一人搞定!此行当记你首功,回去让李大户多赏你一些银两。” 苏杰与魏同对视一眼,均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这猫妖的尸首摆在这里,谁也无法说不是。 王管事注意到两人神情,还以为两人怕刘中云抢了功劳,安慰道,“两位昨夜也拿下了猫妖,这功劳王某记在心上!” 刘中云拧干了衣物,扛起猫妖就钻出了山洞,半点不见劳累,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溶洞多待。 苏杰却注意到,刘中云浑身泛白,身体似乎高大了一些,又似乎是被水泡肿的错觉。 王管事正要出洞,突然被苏杰拉住,苏杰隐隐提点,“王管事,楚地少有湖泊,鲜有水性卓越之人。” 楚地汝南郡有马岭河流过,新野县又有剡溪流过,哪里鲜有水性卓越者了,分明有不少善泳者。苏杰如此说,是指刘中云身上有蹊跷。 魏共更加赤裸裸,压低声音说,“若我在水中搏杀后,浑身必定虚弱无力,绝对扛不动这猫妖。” 王管事脚步一顿,似乎没理会两人,嘴唇一动,发出微不可听的声音:“出洞动手,有人策应。” 苏杰与魏共对视一眼,恍然大悟,没想到王管事早已看出蹊跷。 想想也是,王管家能召集奇人异士负责这次除妖之行,布设陷阱井井有条,连火把都准备了不少,显然并非蠢笨之人,怎会瞧不出刘中云身上的古怪之处。 方才是王管事假装不知,将刘中云诓骗出去,加上外面人的策应,想必能增加不少胜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