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山河》 第一章 酒楼斗剑 庚子年,三月瀛洲,倒春寒。 近几日的淫雨霏霏,再加上忽然骤冷的气候,让原本热闹些许的瀛洲,再度沉寂。 此时的瀛洲城内,除了为营生所迫,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的小贩,只有寥寥几人行走在这街巷。 正是这街巷角落,一位青冠道人,徐步走在石板路上,周围点点雨丝飘飞,竟无法沾染他身上分毫。 道人束发戴冠,大袖飘飞,昂首挺立,大有出世神仙的气象。只不过,他正蜉蝣天地时,却被一声叫喝打断。 “买不买啊,老大个人了,在老娘摊位上站半天,别以为长的秀气点就能讨便宜,没门!” 年轻道人尴尬一笑,嘿嘿两声道:“老板娘,您这鱼,可新鲜?” 那妇人双手叉腰,笑道:“这鱼,可是我家相公夜里撒网,白天就拿出来卖,保鲜!” 只是那道人闻言,却自顾自摇头,“隔了个晚上,不买不买。” “呸你这个人,诚心搞怪不成?”妇人佯怒。 道人却不再追问,一个转身,脚尖一点一踏,顿时整个人腾飞而起,在空中飞驰而去,不留痕迹。看得妇人是目瞪口呆。 “怪人。” 妇人摇头,继续卖鱼。 瀛洲,乃天下一等一的山水灵韵之地,山川甚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绵延数万里,贯穿整个瀛洲的江流——清江。 古人有言,一点清江水,环州半月余。 此时清江,江面上覆盖满了豆大的雨点,再加上风搅水寒,让清江看起来,宛如一条卧伏的巨龙。 风吹林动,江边的树丛沙沙作响,江水翻涌,一层一层冲上山崖。而在江心某处,一叶扁舟,却正好落在这巨龙的脊背上,随着江流漂泊。 舟子正襟危坐,霜鬓白发,手中持一杆细木鱼竿,独钓寒江。 老人头戴蓑笠,纷杂的雨水中,仿佛一尊木雕,纹丝不动。待有一柱香的功夫,只见江心的细线一动,嗖的一声响,老人食指一弹木杆,手腕轻轻拨弄,数条肥美江鱼,就随着细线挑至空中,来了个鱼跃龙门。 只是,那些个鱼飞在空中,本来是顺势落入老叟的鱼篓中,却一瞬间突然停住,调转方向,朝另一头飞去。 一位青冠道人,赫然站在江面上,一手捧过飞来之鱼。之后朝着老渔翁作了一揖,道:“渔人,今日我家师叔破关,特想给他带些新鲜鱼吃,这几条鱼,就当你卖于我了。” 道人喊罢,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往高处一掷,正好落在那鱼篓边上。 接着,他猛然踏在江面上,掀起一阵水气,一个纵跃,贴到附近的山壁上,双手平伸,双脚在倾斜的石壁上快速攀登,直至消失。 这位年轻道冠,唤作江年,江春入旧年之意,乃是剑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此番下山,是为了给剑门即将破关的小师叔,带几条新鲜的鱼吃。 “小师叔……”江年轻声念叨,目露微思,不自觉便想起了一年前的某日,正是小师叔带着他们剑门几人,在这瀛洲城中,掀起了一番风雨。 那日,也是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这般小雨霏霏的日子,地点,却不是在瀛洲城的街巷,而是在城东的一处酒楼。 剑门的小师叔林潜,带着江年,王松和几位剑门年轻弟子来到这处酒楼,目的,却不单单只是为了喝酒,也不是为了品赏外面潇潇落雨风吹寒的早春,而是为了一场赌斗,剑门与惊刀门年轻一辈的角逐。 虽是尘土沾衣,雨丝缠发,走在前头的白衣少年,却是潇洒非凡,遥望便有众人之首的模样,正是江年的小师叔林潜。林潜背负一把三尺长的玄青剑鞘,鞘中长剑紧锁,其剑气绕环,微微低鸣。江年和王松等人跟在后面,一样是气宇轩昂,大有人赞英雄出少年。 林潜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冷冷的朝天涯酒楼的一处角落里督去,果不其然,有四个身着灰衣,头戴毡帽的弟子端坐在那里,为首的那位更是手中拖着一把长刀,眼神凶狠,更带有几分藐视之意,正是惊刀门的弟子。 见剑门中人朝自己走来,那为首的大汉一拍桌子,将手中的长刀扛在肩上,其余三位跟在他的后头,迎着剑门众人的目光走了上去。 “林潜,你们剑门尊称你小师叔,我惊刀门可不恭维!既然你来了,那咱就让人看看,惊刀门如何力压剑门!” “黄邹!”江年大喝一声,“还未比试就先说大话,也不怕人耻笑!”江年啐道。 那名叫黄邹的大汉闻言,嘴里却发出一连串笑声,他那胡子拉碴的脸猛的朝江年转过来,吓的江年往后一退,黄邹指着江年脸道:“小牛鼻子,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你师叔我都不放在眼里,你敢对着我指手画脚?”说罢就是要扬手朝江年打去。 林潜立时上前一步,眼神冷冽的扫向黄邹:“还未比试就先动手伤人,这就是惊刀门的作风吗?” 黄邹冷哼一声,收回手掌,同时狠狠瞪了江年一眼,江年顿时缩到了林潜身后。黄邹身后等人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剑门全是缩头缩尾的鼠辈。” 这几声耻笑,剑门众弟子皆是心中不平,气愤的很,奈何黄邹一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站在他们跟前,威势逼人,他们竟不敢回嘴。 就在这时,突然只听一声清冽的剑啸传来,剑门众人顿时如梦惊醒,林潜手握长剑,猛然从后背拔剑出鞘,一道寒芒直直逼向惊刀门弟子的双眼,叫他们齐齐向后退了小步。 “好剑法,不愧是剑门小师叔。”黄邹拍手赞道,眼中却是一副戏虐神情,还未出剑就先赞剑法,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林潜只是亮了一下剑尖,就将剑推回剑鞘,淡然道:“剑法如何,你等会自会看见,在比试之前,我还想另外提一个要求,黄邹你敢不敢答应?” 黄邹揉了两下自己如铁石一般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但说无妨?” 林潜提着剑鞘,从黄邹到他身后的众惊刀门弟子的脸上一一指过,放言道:“若我胜了,要你们一一向我剑门弟子道歉,同时要发誓,日后在见到他们,须退避三尺!敢不敢!” 黄邹狂笑不已,“有何不敢?若是你们剑门输了,发誓之外,我还要你林潜跪地求饶!” “无妨!” 这场赌斗,就在此时激烈到了极点,包括江年,王松在内的剑门弟子俱是心中一紧,他们心知,小师叔是为了替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出头,才提出了这个要求,众人抬头看向林潜,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黄邹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架起手中长刀,电光火石间,就朝着林潜肩上砍去,“不想陪你们啰嗦,快快出招!” 剑门众人顿时心中暗骂了句:“无耻偷袭!”但见林潜不慌不忙,剑鞘在手中旋转而过,恰好顶在黄邹劈来的刀口,林潜借力顺势一跃,跳向一旁,同时将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铮!清亮如秋水! “来而不往非礼也!”林潜大喝一声,一式剑诀起手,霎那间长剑如同白虹直贯黄邹的胸膛。 黄邹大喝一声,“金刚滚刀!“将长刀立在胸前,同时做滚刀式反攻向林潜右臂。 林潜微微一笑,翻转剑刃,一招剑抵七星,剑尖如同星辉在黄邹胸前连闪七次,让黄邹左右拆挡,狼狈不已,接着跟出一招落日长河,剑势突盛,大开大合,一下挑翻黄邹的长刀,同时横剑抵在了黄邹的脖颈上。 恰巧这个时候,剑鞘从空中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行云流水,剑法施展,有如诗画。 黄邹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憋红了脸,一脸的诧异和难以置信,他甚至觉得自己二十年的功法内力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已经落败。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的剑法,超过了自己太多! “你败了!”林潜短短撂下一句,领着剑门众人朝门外走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黄邹止不住的低吼,无奈事实就是如此。 “信守承诺,快发誓啊!”王松朝着一干惊刀门弟子嚷道。 “这……”惊刀门弟子顿时踌躇不已,若真是按照誓言,那真是丢人丢到了家,还有何颜面再回惊刀门? 众人犹豫不决之际,黄邹突然爆发一声怒吼,提起一拳就向林潜打来,他身后的惊刀门弟子见状,眼中也现出一缕森然,手持刀刃,向着剑门众人杀来,显然是要违背赌约了。 就在这时,林潜猛然回头,一瞬间化作数道人影,只见几道寒芒飘闪,再看时,包括黄邹在内的惊刀门弟子,都已经跪在了地上,腿上皆是一道剑痕,紧接着鲜血如注,林潜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出天涯客栈的大门,腰间长剑已归鞘。 此日不久,剑门小师叔天涯酒楼剑挑惊刀门的事迹,便在瀛洲传开,剑门自然是声势大涨,而惊刀门则是在江湖上被当作了饭后闲聊谈笑的对象。 “这就是小师叔啊!”江年感慨一声,那日之后不久,小师叔不知为何开始闭关,谁也不见。而江年,这一年来越发刻苦修习,功力大涨,但回想起当日的打斗光景,对小师叔行云流水的剑法,依旧是自叹不如。 接连越过数座山峰,江年站在一处青石壁上,向着旭日东升的方向远眺:剑门隐匿于雾霭云气之中,随着一点红芒照耀,云蒸霞蔚,琼楼玉宇若隐若现,壮丽非凡! 这时,剑门峰顶传来一声厚重钟响,声音绵延,如同层层音浪推展开来,峰顶的云霞,也在这洪亮的钟声里,主动地四散退去。 江年的心随钟声一震,一想到自己马上可以见到小师叔,和小师叔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坐着论道,江年越发激动,不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朝剑门赶去。 (本章完) 第二章 剑门 剑门,煌煌数百载,乃是当今剑招剑意第一的门派。天下剑修,无不心向往之。 剑门的立派祖师李伯阳,传闻在九霄云上,得到神仙指点,领悟惊天剑术,配合一身至高内力,天下万法,皆可一剑挥斩。 剑道自李伯阳传承至今,已经数百年,经历了总共五代掌门的日益完善,如今的剑门,不仅剑法第一,地位更是凌然于众门派之上,隐隐有正道之首的趋势。 剑门的第五代掌门宁川,亦是惊才艳艳之辈,以一己之力,将剑门薪火相传的鸿蒙心法和九天引剑诀推演至新的境界,此事在整个江湖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只是风尖浪头的时候,宁祖却突然退隐,让座下大弟子刘有才代为掌管剑门事务。 宁祖在位时共收四位弟子,退隐后本欲相忘江湖,但在他游历山川之际,却正好遇到一位堪称经天纬地的剑术天才,于是破例收下一生中第五位弟子。 这未出江湖,就已名动天下的第五位弟子,便是江年的小师叔——林潜。 剑门作为天下第一剑派,位于瀛洲南部的天虞山脉,背面靠海,正面迎江。主峰为清风崖,其余两地分别为,偏潮阁,听竹瑄。 有道是:清风崖顶观日月,偏潮阁处聆海音,听竹瑄里游丝竹。三处皆为世间少有的美景。 而除了此三处外,还有众多小奇观,如盘山而上的五千六百阶通天路,由海潮江潮引起的蒸腾水雾云海,倒悬天虞山中的垂天长瀑,后山的星垂平野……诸如此类,修炼之余,还可一睹周边自然气象,心旷神怡。 依着通天路直上,就是剑门正宫。剑门正宫的入口处,摆放了两柄硕大的青铜巨剑,交相斜插在大地上,中间露出十米高宽的通道来,由着走进去,便可见大大小小中庭院落,是弟子们的住处。 咚—咚— 几声钟响,回荡在整个剑门山谷。一口古钟,泛着古铜光泽,坐落在中庭,一位弟子手握红锤,咚的一声敲下去,接着又是一锤。 辰时! 寅子年三月十五,辰时,距离正午还有两个时辰。 “还有两个时辰啦,嘿嘿,老汪,你的清闲日子,恐怕要到头喽。” 剑门后院的长老府上,一对老者端坐在石桌前,望着面前的黑白棋子,心绪却受那厚重的钟声影响,一时间分了神。 “林小子出关,沈长老,恐怕你也没啥好日子过了吧。”汪长老抚须一笑,将一颗黑子轻轻掷下。 “你说吧,他在时觉得烦,这一年没他吧,倒也甚是无聊,怪哉。” “老沈啊,你这还真有点贱骨头,怀念三天两头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别了……”沈长老连忙摆手,“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喽。” “哈哈,咱们好好手谈完这局,以后下棋,可得提心吊胆了。” “放马过来!”沈长老哼了一声,一颗白子落在了桌上。 听竹瑄一院落中,竹叶纷飞,随风起舞。一女子舞剑,步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空灵,身如矫燕,手中细剑忽横忽刺,剑影倬倬,最后竟将飘飞的竹叶全部收拢到了剑上! “好一招有凤来仪!柳儿,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那舞剑女子闻声转过头去,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捋到后边,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庞。 女子睁开她亮如秋水的眸子,眼神里却有些不自然,“师父,小师叔……就要出来了么……” 那人叹了口气,走上前摸了摸女子的脑袋,柔声道:“柳儿,你是我们剑门新一代的天才,学剑不过四年,就已经超过了许多老一辈的弟子,更是在九天引剑诀外自创了这套凤仪剑法,连掌门都称赞不已。只是……” “你呕心沥血钻研出的凤仪剑法,被林潜一招破掉,他这个当师叔的……说话也不委婉一点!” “师父,这一年我将凤仪剑法每一招都加以完善,我……我还要去挑战他!”谢柳儿不服气道。 “好吧,好吧。” 听竹瑄掌教宠溺的看着这位自己门下最具天赋的女弟子,知道如若不答应,谢柳儿必然要缠着自己不放,只好道:“你小师叔可是很忙的,你要去找他,得抓紧了。” “得嘞。”谢柳儿莞尔一笑,抬手一推,将配剑插入剑鞘,“师父我这就往清风崖去啦。” 林潜破关的消息传开,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剑门弟子三五成群的赶往小师叔闭关的地方,简直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 然而,就在剑门的议事大殿之上,一中年男子坐在堂前,神情却甚是悠闲自在,手里端着杯茶,嘴角轻轻吹气,惬意的闻着杯中飘来的茶香。这正是剑门的当代门主,宁川祖师的大弟子,刘有才。 只是不同于刘门主的镇定自若,堂前一位娇艳的女子,此刻正蛮横的一脚踏在阶梯上,手里的三尺长剑直指这位当代剑门门主的眉心。 “师哥,你怎么还云淡风轻的,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小师弟要出关了啊!”娇艳女子蹙紧眉头,不满地朝刘有才喊道。 “师妹,你还是这么泼辣,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刘有才小抿一口茶,二指一弹,便将女子的佩剑弹了回去。 岂料到女子不加收敛,反而怒意更盛,一只手指着剑门门主的脸直嚷道:“刘有才!你不在意小师弟,这全天下人可都关注着呢,师父当初的话你难道全忘了?” “我自然没忘!” 刘有才将杯子往桌上砰的一掷,正声道:“正应如此,当初惊刀门杀上山来,向我剑门索要小师弟,我才出面拦了下来,并和小师弟一起,和惊刀门立了个赌约。” 女子闻言心疼道:“你还好意思说,小师弟岁数还不到你的一半,你让他和一个老怪物赌斗,生死自负,这是什么狗屁赌约,惊刀门都骑到咱剑门头上来了!” 刘有才无奈道:“谁让咱小师弟,把人家惊刀门的几个嫡传弟子,全部打成了残废,而且逼着他们立下毒誓,从此遇到剑门弟子,都要退避三尺。这,惊刀门当时肯退去,已经是不错的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来,那日天涯酒楼的争斗结果,实在是太丢惊刀门的脸面,惊刀门上下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来。 其中一人想出个注意,认定林潜作为剑门的小师叔,与黄邹等人的争斗是以大欺小,不符合江湖的规矩,惊刀门便借着这个理由气势汹汹的杀上山门,向着剑门讨要公道。 女子横了一眼,目露寒芒道:“那是他们技不如人,关小师弟什么事!要赌斗好哇,找老娘来斗,看我不把他们的手脚给剁下来!” “卫箫!” 刘有才一声喝断,继而缓声道:“你也要相信小师弟好不好,师父他老人家说师弟剑道天赋极高,单论剑招,那些老东西未必是师弟的对手。只可惜师弟素来不喜修炼鸿蒙心法,内功上还是落下了。” “难道就任由他们上山,仗着那狗屁赌约带走小师弟?” 刘有才沉默了片刻,道:“只要小师弟能将鸿蒙心法修练到第三层,再配合他的剑法,与那老怪物僵持个一柱香的时间,我想到时候,惊刀门应该也是没脸硬拉师弟下山的。” “要是惊刀门不要脸了怎么办?”卫箫冷哼道。 刘有才笑笑,放言道:“如若这般,他们硬要带走小师弟,嘿嘿,刘某人不才,倒要向惊刀门的几个老怪物,好好讨教一番了。” “师哥,没想到你心里还是护着小师弟的么。”卫箫放下脸色,呵呵笑道。 见这唯一的师妹终于转怒为喜,刘有才也松了口气,拍着卫箫的肩膀道:“师妹啊,你的暴躁脾气,实在得收敛收敛,刚刚剑都要抵到我的脸上了。” 卫箫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女儿态的小心思也是转瞬即逝。 “下次我注意嘛。”卫箫收起剑不好意思道。 刘有才咳嗽一声,又道:“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在这一年里,小师弟的鸿蒙心法境况如何。一年前我在他关前布下了草木皆兵阵,如果今天他能成功破关,那就说明,他的修为达到了预期,我们也可以替他松口气了。” 卫箫脸上露出忧容:“按照小师弟的个性,结果还真不好说。算了,我先去关前等着!”说罢,她也不顾刘有才的反应,直接拎着长剑就往林潜闭关的地方走去。 刘有才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喝了一口,说了这么多,还有点口干舌燥呢。他想着卫箫之前护短时的倔强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和小的时候一个样子。林潜刚入门那几年,无论什么时候犯了错误,卫箫都要把林潜藏在身后,一点都不让师父责骂。 噗!想到卫箫张开双手,如同母鸡护住小鸡崽子般的架势,刘有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被一口浓茶呛在嘴里,捂着嗓子咳嗽了好几下。 虽然被呛到了,刘有才依旧是一口一口慢悠悠的把茶品干净,直到杯子里仅剩下几片瘪瘪的茶叶黏在底下。他将目光一步步移向殿外,清朗的阳光已经洒到了屋檐上。 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不到了。 这位掌门人朝门外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关前的草木皆兵阵,还要他来主持呢。 (本章完) 第三章 白衣破阵 江年一路从瀛洲城赶回偏潮阁,累的气喘吁吁,幸好他手里的鱼还活蹦乱跳的。他把鱼放在屋子里安置好,拉着师兄师弟们,就向林潜闭关的地方奔去。 其实,除了对小师叔的敬佩之外,江年的过分殷勤,更多的是为了他藏在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就是需要他的小师叔,来为他指点迷津呢。 林潜闭关所在,乃是剑门后山的一处阁楼,唤作礼剑阁。此刻距离出关还有一柱香的功夫,然而礼剑阁的周围已经布满了围观的人群。 大部分弟子,是想一睹林潜如何破关才来到此处。毕竟草木皆兵阵可是剑门排行第三的阵法,虽然今日只由掌门刘有才一人主持,但威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花痴的女弟子们,是为了一睹小师叔的容颜而来。听说剑门小师叔不仅年纪轻轻,而且风流倜傥,潇洒至极,此刻她们是捧着砰砰乱跳的心在关前遥遥张望。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林潜推崇之至,树大招风,也有些人是来看笑话的。剑门小师叔虽然潇洒,但坏事还真没少干。汪长老的剑铺,沈长老的药园,没少被其糟蹋过。 天涯酒楼力败惊刀门,林潜给剑门涨了不少威名,他们闭口不提。可几日后惊刀门叫嚣着上山,兴师问罪,声势浩荡,这些人心里却开始责怪林潜惹是生非。 咚—咚—咚— 三声钟响,响彻剑门。午时! 随着围在礼剑阁最前端弟子们的一声惊喝,礼剑阁的大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破风而出,铿的一声,直直插在礼剑阁的门口。 铮! 人未到而剑先至。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位白衣少年仰着头从礼剑阁中缓缓走出,走到铁剑跟前,一把抽出,剑尖指着远方,杀气毕露,随后他朝着剑阁大殿的位置连吼三声: “刘有才,给我滚出来!” 众人顿时哑然,对着掌门直接开骂,这事也只有小师叔干的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飘身而至,落到白衣少年的面前。 “嘿嘿,小师弟,师兄来了。” 白衣少年一见仇人分外眼红,瞪红了双眼,张口就道:“刘有才,你关我一年,整整一年呐,我林潜不砍你誓不为人!” 原来小师叔不是自己要闭关,而是被掌门师兄给逼的,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白衣少年话音刚落,瞬间就提起剑,一个健步,朝着刘有才的胸前位置飞刺去,霎那间,众人分明看到,白衣少年一人分出了四道人影,从前,后,左,右,四个位置朝门主递出一剑。 剑若惊雷,无处可躲! 就在众人为门主担心之际,刘有才轻飘飘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恰好夹住了白衣少年直刺而来的剑尖。 林潜身子悬在半空,手中的铁剑颤鸣不止,竟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刘有才的二指指力。 “小师弟,若你的内功和我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样,师兄我可定然不敢这样接你的这一剑了。”说罢刘有才手指一弹,将林潜轻轻推开到三尺外。 林潜闻言咬牙切齿,怒视刘有才还欲追击,只是刘有才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把枯枝烂叶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数次捏指变换,霎那间,原本散落在地上的残枝落叶,突然立起,变成了和人一般大小,如同士兵状,朝林潜一圈圈的围上来。 “草木皆兵阵!” 草木皆兵,顾名思义,一草一木,皆能化作兵卒,上前杀敌。 林潜望着越来越多围拢上来的草木兵卒,心中闪过一年前刘有才把他关在礼剑阁时,最后对他说的话:“有草木皆兵阵在,要么你把鸿蒙心法修炼到第三层,要么就永远别出来!” “哼。” 林潜抚摸剑尖,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闭起双眼,口中默念:“剑引魂兮魂游去,魂引剑兮剑归离。” 就在草木兵卒层层涌上来的一瞬间,林潜猛然抽剑,三息的功夫,他身法飘渺,在众兵士中来回穿梭,手中寒芒闪烁,竟将第一批攻过来的草木兵卒齐齐拦腰斩倒。这一招,正是当初击败黄邹那招落日长河的变换招式。 只是,草木兵虽被腰斩,却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在齐齐趴在原地,过了几息,竟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腰间巨大的伤口不断愈合,最后只剩下了一道小口子。 草木皆兵阵厉害就厉害在,草木化作的兵卒,除非被强横内力损伤根本,一下子贯穿,不然将会一直自我愈合,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林潜暗暗感慨,刘有才说的不错,这草木皆兵阵,就是为了考验他的鸿蒙心法所布置的,只有以第三层的内力,才能伤到草木兵的根本,才有破阵的可能。 林潜奋然出剑,趁着前排的草木兵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再次施展剑法,在草木兵的腰间又补上了一剑,将它们齐齐削倒在地上。此刻林潜额头已经有汗水滴落,嘴中也开始喘着粗气。 然而,草木皆兵阵的玄妙不仅于此,眼看着第一波兵卒倒下,第二波,第三波……无穷无尽的兵卒黑压压的成片聚拢上来,丝毫不给林潜喘息休息的机会,声势相当骇人。 林潜闭关期间,早就听说过草木皆兵阵的厉害,因此闲暇之余,就在脑中模拟破阵之术。此刻,面对草木兵卒新一轮的进攻,林潜眼神深邃,不见丝毫表情。 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林潜招式忽变,他不再握剑,反而单手托住剑柄,让整个铁剑在他的指腹上高速旋转起来。 眼见草木兵袭来,林潜突然大喝一声,将手上旋转的铁剑高高抛起,整个人跃至空中,趁着剑端的回旋之势,一剑劈下! 轰! 剑气挥洒,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一拥而上的草木兵逼退数十米开外。林潜剑势不散反增,落地后铁剑绕着他的手掌高速旋转,林潜看准时机,大啸一声,整个人携剑化作一道虚影,朝着草木兵聚集的地方冲撞去,如同几十米的长矛狠狠的贯穿了草木兵卒的胸膛。 待众人走上去看清才发现,那草木兵卒的胸口,全部被剑气狠狠的搅烂,粉碎。 借用高速旋转的剑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摧枯拉朽的打断草木兵的躯干。林潜别出心裁的这招,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由此,草木皆兵阵,破!剑门林潜,正式出关! 乘着从礼剑阁外吹过的清风,林潜一袭白衣,缓缓飘落到众人面前,将手中铁剑唰的别在剑鞘中,同时狠狠瞪了刘有才一眼。 刘有才尴尬一笑,高举双手向小师弟表示恭喜,结果却挨了林潜一个白眼。他心中会意,小师弟恐怕是想找他秋后算账呐,赶忙借着处理剑门事务为由,离开了礼剑阁。 卫箫见到破关而出的林潜,顿时喜笑颜开,拉着林潜的手道:“好师弟,这么多天没见,可想死师姐了。” 林潜一看到卫箫,顿时装出满脸委屈状,埋怨的看着师姐,嘴里叹气道:“师姐,你嘴上喊着想我,当年又不拦着刘有才,任由他关了我一年!” “下次不会啦。”卫箫心疼的看着林潜,满心的自责,她竖起一根手指,朝林潜额头点了点,保证道:“师姐答应你,下次刘有才再胡作非为,我们姐弟俩就联手,也关他这个掌门人在礼剑阁待一年!” “哈哈,一年有点长,毕竟刘有才是门主,三四个月差不多!” 林潜与卫箫相视一笑,一年里埋在心里的怨气也少了不少。 林潜呵呵笑了笑,突然盯着卫箫的脸蛋看了会,认真道:“一年不见,师姐还是这般好看!” 卫箫脸上一红,忙道:“小师弟,你说什么呢。” 林潜哈哈大笑,打趣道:“我是在想啊,这么好看的师姐,马上要嫁人了,我心里舍不得啊。” “胡说什么!什么嫁人,我才不想嫁呢。”卫箫连忙摆手,只是脸上却涌上一丝慌乱,也只有在最亲爱的小师弟面前,她才会露出一丝女儿态来。 林潜笑而不语,和师姐从小亲密无间,怎么会看不出师姐一年的变化。从破关后看见卫箫的第一眼,林潜就知道,自己的这位美艳师姐,已经有心上人了。 “能让卫师姐瞧上的,一定是位铮铮铁骨的英雄好汉,到时候可得给师弟我引荐一下呀。”林潜撂下这一句,也不看卫箫脸上的表情,就径直向外走去。 这一幕,简直和卫箫甩下刘有才如出一辙。 “喂,小师叔!这呢!” 老远的睹见林潜出来,江年立马挤过礼剑阁旁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钻到林潜的跟前,深怕错过。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江年师侄,找师叔我什么事啊?”林潜微微一笑。 江年的脸上出奇的显现了一抹红晕,这与他平时的男子气概颇为不符。江年呼呼喘气,看样子似乎比林潜破关时还要紧张,他左右张望,正好三四个剑门弟子朝这里走了过来。 “小师叔,这里人杂,不方便说话,你这边来。”江年面色红润,小心翼翼地朝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指了指,拉着林潜的衣袖就急往角落里去。 林潜看着江年眉宇间的神色,心中了然,顿时猜测到了几分。正逢出关日,他心情大好,拍了拍江年的肩膀,林潜就同他一道朝边上走去。 (本章完) 第四章 接风宴 到了角落边上,江年眼见四下无人,大松一口气,他朝着林潜抱拳道:“小师叔,有个事情困扰我许久,特来请教你。” 林潜哈哈大笑,却是凑到江年的耳边,低声细语道:“你小子,是不是情窦初开了?” 江年大惊失色,竟然被小师叔一语说破心中的秘密,他连忙拱手道:“小师叔神机妙算,晚辈实在佩服。” 林潜朝江年使了个眼色,嬉笑道:“说吧,你想要祸害哪个姑娘?” “额……”江年有些害羞,“其实……就是云莹师妹。” “我猜也是。”林潜笑着道,“一年前就看你心怀鬼胎,时不时往人家身边上凑。” “嘿嘿。”江年尬笑几声,“云莹师妹生的端庄漂亮,又善解人意,我在她边上,总忍不住心神荡漾。” 林潜正色道:“既然喜欢,那就去追呗!放手大胆,怎么能畏畏缩缩的?” 江年顿时哭丧着脸道:“是啊,只不过弟子愚钝,师叔教我,女孩子喜欢花,我便想着,若是能送云莹师妹一大把的鲜花,定能得到她的芳心。” “确实啊,上次我随手摘了一朵山茶花,赠给云莹师侄女,她看起来就挺高兴的。” “可我捧了一大把花送给她,云莹她却说,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让我赶紧拿走!”江年脸上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额……”林潜摸了摸额头,“也许那个时候她对花粉有些过敏吧。没事没事,心意到就行了,大不了师叔我再教你几招。” “真的?”江年顿时喜笑颜开。 “那当然,师叔从来不骗你的。”林潜呵呵笑道。 “多谢师叔!”江年连忙称谢,又对林潜道:“师侄多次回想往日和师叔一起捕鱼烤鱼的快活日子,听闻师叔出关,特地早上到清江抓了几条鲜鱼,希望晚上师叔来我这品鉴。” “好说。”林潜也喜欢烤鱼,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江年一看小师叔答应了自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定,想到自己今日起早贪黑,走了从剑门到瀛洲城一个往返的路程,虽然辛苦但也是值得的。 林潜往回走,正想探望自己的一些狐朋狗友,突然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是个鹅蛋脸的姑娘。 “你找我?”林潜左思右想,仍然记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只好发问。 谢柳儿神色紧张,迟疑好久,才鼓起勇气上前道:“小师叔剑法通神,晚辈谢柳儿,花了一年时间完善了凤仪剑法,想请小师叔指教!” “原来是她。”林潜心里有了印象,这是听竹瑄的一位年轻女剑修,去年偶遇,林潜正好碰到她在舞剑,随便看了几眼,就看出了破绽,然后一出手,就把小姑娘家的剑法破了去。 “没想到她又来了,还花了一年时间完善,真是不屈不挠。这次指点了她,万一下次又来,岂不是烦死?”林潜想到这,心里打定了主意。 “没空!” 这两个字传到谢柳儿耳朵里,她顿时一阵失望,难怪师父说,小师叔是很忙的。可是…她花了整整一年完善剑法,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师……叔……谢柳儿欲言又止,不过这时林潜早已大袖一挥,走出去老远。无奈之下,谢柳儿只好狠狠地一跺脚,独自一人先回听竹瑄去。 甩开一个大麻烦,林潜不禁觉得神清气爽,闭关一年,外面的空气可真是好闻,细细品味,有一股清淡的香草味,就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少女的体香。 就在这时,林潜突然感觉一双纤细的手,将自己的双眼轻轻蒙住。 “小师叔,你猜我是谁?”耳边传来一声娇若银铃的女声。 “我猜……”林潜一把握住少女的双手,道:“一定是雨萱!” “错啦。”少女明显有些不高兴,松开手咕哝着小嘴道:“雨萱在那呢,我是羽衣啦。” 林潜回过头去,两位略显青涩的少女一前一后站在跟前,后面那位笑着朝自己招招手,她才是雨萱。 羽衣朝林潜肚子上锤了一拳,生气道:“小师叔,你怎么只记得姐姐,不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可爱的羽衣了。”林潜摸摸羽衣的脑袋,笑着道:“只是小师叔想不到,才一年不见,羽衣就长大了,高了不少呢。” 羽衣仰起头,鼓起红彤彤的脸颊,低声道:“羽衣长大了,小师叔喜不喜欢?” 林潜失声大笑,一手弯弯勾在羽衣的小鼻子上,“小妮子,胆儿大了不少啊,敢调笑你小师叔了!” “嘿嘿。”羽衣掩嘴轻笑,摆正脸色道:“我和雨萱姐姐,一个老早就在礼剑阁外面等你呢!” 雨萱也走上前,柔声道:“小师叔,我和羽衣师妹今天特地为你准备了午饭,来给你接风洗尘。” “那就多谢二位师侄女了。小师叔我就不客气啦。”林潜说罢,突然出其不意的捏了捏二人的耳朵,“正好让师叔瞧瞧,你二人的剑法,一年里进步了多少。” “说起剑法……”雨萱脸上突然浮上一丝神秘,只见她后面又缓缓走出一位女子,身材火辣傲人,面容清柔娇媚,水汪汪的眼睛,小巧的鼻梁,还有一张娇艳的红唇。 “这是玥如师姐,刚才看小师叔施展剑法,佩服的紧,一听说我认识小师叔,非要我带她见见小师叔你呢!” 说罢,雨萱一只手半捂住嘴,悄悄贴近林潜的耳朵,细声细语道:“小师叔,听说你喜欢成熟一点的女子,玥如师姐比你稍大些,正好合适呢。” “成熟的女子,谁说的……”林潜偷偷朝玥如瞅了一眼,从下到上,纤长美腿,柔软的腰肢,白晢的肌肤,胸前山峰挺立,脸蛋吹弹可破…… “咕嘟……”林潜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抬头却正好与玥如对视一眼。 “小师叔。”玥如皓齿轻咬嘴唇,露出两个浅红的酒窝,眼眸如同水波在林潜的脸上抚来抚去,充满了好奇。 林潜连忙收回眼神,狠狠的捏了一把雨萱的腰,悄声道了句:“你想要了你家小师叔的命啊!” 雨萱噗嗤一笑,但立马憋了回去。 玥如看两人神色古怪,突然道:“小师叔,你们二人讲的话我听见了哦,我是来请教剑法的,不会要了小师叔的命的。” “哈——哈——” 话音刚落,雨萱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捧腹大笑起来,一旁的羽衣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只有林潜大为窘迫,脸色通红。 “咳咳,玥如师侄女。”林潜咳嗽两声,端正神情,正声道:“别听你师妹乱说,剑法的话,随时可以请教,我都有空的。” 雨萱与羽衣二人,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雨萱走上前拉着玥如的手道:“师姐,小师叔要和我们一起用餐呢,正好你也一起来吧,还可以和小师叔边吃边讨论剑法。” “好啊。”玥如欣然同意。 林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恨不得立马转移话题,正好找到吃饭这茬,赶忙道:“聊了这么一会儿,师叔我都饿坏啦,快带我去瞧瞧,二位师侄女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包让你满意哦。”羽衣神秘的眨眼,带着林潜,雨萱,玥如三人,来到清风崖的一间院落中。 “烤山鸡,糕点,新鲜的时蔬,果盘,酱猪肉,肥牛肥羊,咸花生……”羽衣扳着手指一一细数,最后,她从桌子底下搬出一大坛酒,嚷道:“当然,还有小师叔最馋的美酒!” 雨萱走上前,帮着羽衣,给每个人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 “小师叔,快说说,你是怎么破草木皆兵阵的啊!” “就是就是,那一群一群的草木兵突然朝你围上去,都要把我吓死了。” “我也想听听小师叔如何破阵的。” 林潜干了一杯,二指并拢作剑,眉飞色舞,畅谈道:“草木皆兵阵,是我刘有才师兄专门为了我布下的,不修炼到鸿蒙心法第三层,那是不可能破阵而出的。” “那小师叔的功力,已经到鸿蒙心法第三层了?” “非也非也……”林潜故意停顿了下,指着剑门大殿的位置骂道:“刘有才个老匹夫,明知道我不喜鸿蒙心法,偏要逼着我练,我又怎么会如他意。” “可没有三层鸿蒙心法的功力,师叔是如何破阵而出的呢?” “嘿嘿。”林潜一脸神秘道:“我剑门有两大传世绝技,内力上有鸿蒙心法,剑招上有九天引剑诀。” “难道说,小师叔你?”羽衣惊道。 “不错。”林潜浑身散发一股豪意,“要破草木皆兵阵,除了鸿蒙心法达到第三层外,如果九天引剑诀达到第七层,搭配上二层的鸿蒙心法,一样可以破关而出!” “七层的九天引剑决!”三女齐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玥如才默默吐出一句,“便是我师父老人家,也才刚刚达到七层而已。” 林潜一拍胸脯,饮下一碗酒,高声喝道:“不然你们以为,小师叔剑法通神,可是闹着玩的?现在除了我师父宁川祖师,几位师兄师姐,剑门资深的几位长老,在剑法上,便无人比的过我!” “我明白了!”玥如突然道,“难怪草木兵卒最后胸口上破烂不堪,如果是单凭内力,伤口应该平整无缺,小师叔应该是借助了剑招的力量。” “不错,我将剑刃高速旋转,为的就是在剑尖形成一股可借力打力的剑气,再将剑气从贯通直入,一鼓作气把那些烂木头搅了个稀巴烂。”林潜点头道。 就在四人畅谈之时,剑门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浩大的钟响。 咚--- 接着,另一声钟响接踵而至。 林潜满心疑惑,“不是还没到未时,为何有钟响,难不成敲钟的弟子脑袋糊涂了。” 原本愉快的心情,被这钟声一搅和,林潜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小师叔,是不是剑门出什么事了。”羽衣起身道。 林潜放下酒杯,推开院门,朝剑门正庭眺望,只见天虞山脉里一片狼烟,黑压压的人潮涌动,还未到晚上,就有种乌云蔽日的势头。 林潜转身望向院内的三位女子,沉下脸色道:“剑门怕是出事了,你们三人好好在院内待着,师叔我去一趟大殿。” 说罢,林潜提起腰间的佩剑,整了整衣冠,猛然一踏,白衣乘风,朝着剑门大殿飞速赶去。 (本章完) 第五章 惊刀上山 大殿之上,一位半衣覆体的光头老怪,手持一柄精钢重刀,气势汹汹的站在中间。在他的身后,站着一批身着灰衣,裹着黑色头巾的弟子,和几位凶神恶煞的老头。 光头老怪剁了剁右手上的精钢重刀,左手竖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对着堂前的刘有才道:“刘门主,你剑门堂堂天下第一大剑派,不会言而无信吧?” “剑门自然是守信的。”刘有才说话到一半突然语气一硬,“只是阁下领着这么多惊刀门众,下午上山,大肆来我剑门立威,真是好威风啊!” 话音刚落,光头老怪手中的精钢重刀顿时一颤,震的老怪手心吃痛。 “刘有才,你修为甚高,我自是佩服,但今日我恶鬼薛常前来,不是来找你,是要找你那小师弟林潜!是来继续一年前的赌约!” 光头老怪撇了一眼大殿,目露轻蔑道:“堂堂剑门,不会做出金屋藏娇的事来吧,那可真是叫天下人耻笑!” 耻笑——耻笑——— 惊刀门弟子随声附和。 “大胆,敢在剑门叫嚣!”卫箫美目一睁,下意识就要拔出利剑,但被刘有才按了下去。 “林潜刚刚破关,待他休息一阵,我自会叫他过来。” “好!” 薛常抬手,示意门众住嘴,他将手中的重刀猛地朝地上一掷:“只要他肯出来,我们惊刀门不介意给刘门主一个面子,咱们就在这大殿上等候一个时辰。要是一个时辰过了,林潜还不出来,嘿嘿,别怪我惊刀门撕破脸了。” 刘有才眯起眼睛,不露声色,倒是卫箫在一旁心急如焚,悄声道:“师哥,真要叫小师弟过来?可是惊刀门如此凶煞之辈,只怕小师弟力敌不过啊。” 刘有才沉思一阵,朗声道:“阁下当真要咬着赌约不放,非要与我小师弟对敌?若是肯言和,我剑门愿付出些代价来,也不枉惊刀门兴师动众来剑门这一趟!” “言和?” 薛常冷笑,“我呸!天涯酒楼那件事,叫我们惊刀门颜面尽失!林潜那小子,打伤我惊刀门数位嫡传弟子,更是恶毒的逼迫我惊刀门弟子立下毒誓。损害我惊刀门弟子身体,更伤了我惊刀门的声名。若是放过他,叫我惊刀门人在江湖上如何抬得起头?” 薛常朝后面的弟子喊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 叫林潜出来——— 莫当那缩头乌龟——— 薛常作手势止住,眼珠一转,却盯着刘有才道:“若剑门实在要言和,也不是不可,那得看剑门有无诚心。” “哦?”刘有才望着薛常,不知此人心里打什么算盘,但只要在一定的范围,他还是肯做些牺牲来保全小师弟的。 “说来听听?” 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常脸上露出一丝怪笑,“素闻宁祖师门下有一女弟子,英姿飒爽,俊俏非凡,正好是那林小子的师姐。” 薛常两眼放光,在卫箫身上扫来扫去,嬉声道:“听说他师姐尚未嫁人,若是刘门主诚心道歉,便将她嫁于我惊刀门薛常,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林潜师弟教训教训惊刀门后辈,那也说得过去。”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恭贺门主,贺喜门主!” 卫箫霎时发怒,但却突然听殿堂之上传来一声耻笑:“薛常门主,就凭你也想配得上我师姐?也不照镜子看看,连我剑门饲养的母猪都看不上您呢!” 一袭白衣配长剑,林潜缓缓从大殿的后门走出来,朝着惊刀门作了一揖,“林某破关,各位千里而来拜访,如此盛情,多谢!” 恶鬼薛常正不知是谁出口骂他,抬眼一见,面前的这位,身穿白衣,一手持剑的小子,不是他日夜惦记的林潜,却又是谁? 薛常闻言不怒反笑,眯起眼睛,抡起地上的精钢重刀,哐啷两声放在手心,“还以为剑门的小师叔要当个缩头乌龟,没想到自己自觉出来了。很好!冲你这胆识,薛爷爷今天可以饶你一命,只砍断你的手脚。” 林潜丝毫不惧,哐当一声抖动剑鞘,指着薛常的鼻子道:“你是谁爷爷呢,我师父乃是宁川真人,按照辈分,我与你乃是平辈。惊刀门领头的都这么嚣张跋扈,难怪下面的弟子不合规矩。”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尽逞口舌之利!”薛常冷笑一声,不在理会林潜,而是朝着刘有才的方向一拜道:“刘掌门,既然贵派的师弟已经到了,那赌约就赶快开始吧,在场的兄弟还着急吃晚饭呢。” 刘有才轻轻抚须道:“不知惊刀门要派出哪位,与我家少年师弟比试啊?”刘有才讲话之时,着重突出了少年二字,便是想让惊刀门掂量掂量。 薛常闻言,心中自然明白刘有才的意思,朗声道:“我惊刀门也非无理门派,要比试,自然是同辈间的比试,林潜乃宁川真人的弟子,正好与我惊刀门长老同辈,那就由我惊刀门二长老,代为出战吧。” 剑门中人,听到薛常此言,心里都默默骂了一句:“无耻!” 只是林潜依旧镇静,听到薛常的话,故作惊奇道:“竟然不是薛掌教与在下比试,叫人好失望。” 见林潜死到临头还嘴硬,薛常笑道:“我堂堂掌门与你比试,岂不是在欺负你!刘兄看不过去,这天下人更看不过去。” 林潜不以为意,向前踏上一步,环顾四周,慨然道:“林潜已经站在这里,代表剑门接下惊刀门的挑战,却不知惊刀门哪位,来战林某?” “老夫断头刀秦磨,便来战你!” 一声高喝,惊刀门众中,走出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身材高大,双眼锐利如鹰,满嘴獠牙,凶相毕露。 “小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昔日你伤了老夫的关门弟子黄邹,今天老夫就让你尝尝我断头刀的手段!” 薛常上前引荐道:“这位,便是我惊刀门二长老,人称断头刀秦磨。秦老刀下,死无全尸!所以林潜小子,若是敌不过,赶快磕头求饶,别为了面子而丢了性命。” 林潜闻言道:“多谢惊刀门主的提醒,但在下也有两句忠言逆耳,不知门主想听否?” 薛常沉声道:“但说无妨。” 林潜打量了几眼秦磨,脸上做出一副轻视的神情道:“我观你家二长老年纪大了,若是我来不及收手,这长老又一把骨头来不及跪下求饶,岂不是坏事。” 林潜顿了顿,嚷声道:“所以我在此声明啊,秦长老若要投降,只需高声大喊,我惊刀门服气了,惊刀门输给了剑门。我就放他一马。” 秦磨听到此话,气的发抖,大叫一声:“好哇小子,前面你若是求饶我还肯饶你,如今你这般辱我,便是之后求饶,我也要打断你的双手,挑断你的脚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潜竟是不屑的回头,丝毫不理会秦磨,转过头看向薛常道:“若是你们惊刀门准备好了,在下便与师兄相告,请他理出一番空地,容我二人比试。” 薛常万分自信道:“惊刀门自然是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比试。” “好!”林潜大声应和,随后缓步走到刘有才的边上。 “小师弟,你怎可如此托大?”卫箫目睹了林潜的所作所为,就算他鸿蒙心法修到了第三层,又怎么会是这秦老怪物的对手?不禁心里一片担心。 “师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师弟我自会取胜。”林潜笑着回了一句,便走到刘有才的边上,附在刘有才的耳边悄声细语了好一会儿。 薛常眼瞅着林潜在刘有才的边上说了半天,却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顿时心中起了疑惑,心想着,莫非这刘有才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林潜轻松赢下这局? 见林潜迟迟不下来,薛常忍不住催促道:“还没说好,我警告你,可别想耍什么小心思。我惊刀门的人眼睛可是雪亮的。” 林潜闻言回头,朝薛常报以一笑道:“薛门主这么着急着惊刀门输给我?我在与我剑门门主商谈场地布置,再稍等片刻。” 薛常只好咽下这口气,示意秦磨再等等。 左等右等,依旧不见林潜下来,薛常抬眼一看,只见林潜一边与刘有才交流,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心中有起了疑心,哐当一声,将那精钢重刀砸在地上,大声骂道:“不就是找个地儿吗,哪来的这么多麻烦事?存心戏弄我们?” 林潜见薛常发怒,心中好笑,寻思鱼线撒的差不多了,转过身来对着惊刀门道:“诸位,我与我师兄商量好了,与惊刀门的比试,就在剑门的试武台,还请大家随我一起前往。” 薛常冷笑一声,领着众惊刀门人,一起往试武台走去。 (本章完) 第六章 步步为营 试武台就在剑门的中庭后边,距离剑门的议事堂不过几步之遥。薛常绕着试武台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示意二长老秦磨上台。林潜也一齐跳上试武台,将佩戴的铁剑一把插在台上,双手抱肩,对着秦磨不屑一顾。 见秦长老已经准备就绪,薛常扯了扯嗓子,对着林潜冷笑道:“若是没什么事,比试可以开始了吧。” 林潜一跃上前,一把握住台上的铁剑,笑着道:“还是不行,还得再等等。” “又要等?”秦磨怒喝一声,“小子,别以为拖延时间,你就能有机会取胜,老夫这手断头刀,定会砍断你的手脚。” 林潜冷笑道:“秦长老,您这么大的岁数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咱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说再等会儿,是要让咱们剑门的弟子都过来看看,亲眼看着他们刚刚出关的小师叔,如何打赢这场比试,让咱们剑门的弟子知道,剑门,所向披靡!” 薛常看着林潜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不禁一慌,听到他说自己刚刚破关的事情,原本必胜的决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闭关?林潜在天涯酒楼后,被刘有才罚关了一年的禁闭,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莫非,这禁闭只是掩人耳目,其实,刘有才一直为这一天准备着,私下里偷偷的传授师弟道法? “刘有才老奸巨猾,说不定就是如此。”薛常暗道。 在剑门之中,薛常早就安排过惊刀门的奸细,按照门徒传来的消息,今日林潜是破了刘有才的草木皆兵阵,才出关来。也正是因为得到这个消息,他薛常才亲自率领惊刀门众,逼上山来,为的,就是打剑门一个措手不及。 草木皆兵阵他也听说过,按照剑门中门徒的说法,唯有鸿蒙心法加上九天引剑诀,共修炼到九层境界,方能突破。 去年的时候,林潜鸿蒙心法只有两层的水平,而剑法却达到了六层境界,已是这个年纪的巅峰。这一年里,无论是他自己的猜测,还是剑门中的风声,都传言道,刘有才设下草木皆兵阵,就是为了逼迫林潜,突破鸿蒙心法的第三层境界。 可就算他林潜鸿蒙心法达到了第三层,加上他六层的九天引剑诀,虽说在年轻一辈鲜有对手,但要想力敌经验老道,修为高深的秦磨,恐怕还是不够。为何这小子表现的如此沉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对,不对?此事有蹊跷,薛常也不是糊涂之辈,此刻他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那林潜的鸿蒙心法,定然不是第三层,而是第四层,或者往上!不然怎会这般自信? 薛常脑中猛然窜出一个念头,什么闭关,什么草木皆兵阵,不过是他刘有才和林潜,联手布下的一个幌子。仅仅一年时间,他林潜再如何天赋高,料想也不会是秦磨的对手。 想必他刘有才,定然是趁着这几天,偷偷给林潜输送内力,让林潜的内功暂时达到新的高度。而林潜不断挑衅我们,装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轻敌,好让他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想明白了这一点,薛常心里又有了主意。眼看着周围剑门的弟子越来越多,薛常冷声向林潜道:“林潜小子,既然你们剑门,让我们惊刀门等了这么久,那么也不介意我上台,和我惊刀门长老吩咐几句吧。” 林潜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露出一丝惊慌的神情,正好被薛常捕捉到。 “当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以,薛门主请便,想说多久都可以,我剑门向来有耐心,不会像你们惊刀门一样心烦气躁的。” “终究是年轻!” 薛常冷笑,他将秦磨引至试武台一角,刚要开口,却被秦磨打断道:“门主,你这是作甚?我断头刀秦磨几招便能将那小子制服,门主难道不信我?” 薛常暗骂了句,秦磨老骨头想的太简单,他看向秦磨笑道:“若真是单打独斗,秦长老要杀那小子,便如杀鸡宰猴般简单。” “那是自然。”秦长老咧嘴一笑。 薛常一转语气,严肃道:“秦老,我问你,若是与那小子对敌,你打算如何出招?” 秦磨大笑一声:“那自然是将我深厚的内力灌入刀中,一刀将他的身子骨砍断掉!” 薛常皱眉,冷脸问道:“秦老,那我再问你,你的内力,和剑门的门主刘有才比,如何?” 秦磨咳嗽一声,承认道:“刘有才内力深厚,便是门主您,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就更敌不过了。” 薛常闻言,深吸一口气,凑到秦磨的耳边道:“秦长老,你差点就中了剑门的诡计!” 秦磨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睛看向薛常道:“门主如何这么说?” 薛常侧手捂住嘴角,凑到秦磨耳边道:“我推测,那刘有才只怕是将他的功力大部分传到了林潜身上,你想想刘有才的云淡风轻,林潜的惺惺作态,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轻敌,要骗你和他一上来就对拼内力,如此你就必输无疑!” 秦磨幡然醒悟,不禁怒骂道:“好你个刘有才,说好公平赌约,竟然设计陷害于我!门主,那我该怎么办!” 薛常拍了拍秦磨的肩膀,悄声道:“我自然是有了对策,才急忙来找你。” 他顿了顿道;“比试的时候,你先不急着用内力,单凭刀法对抗林潜的剑招,想必他林潜区区六层的九天引剑诀,还不是秦长老你的对手。如若他动用内力,秦长老您只需借力打力,和他纠缠,没必要与他内力相冲,这样就先立于不败之地。” 秦磨点头称是。 薛常缓了口气又道:“他人内力留在体内,自然存在弊端。到时候,你只要抓住这个契机,看准他运气不顺的时候,运气狂攻,他定然败下阵来。这样看,我们惊刀门怎么都是一个赢字!” 秦磨如醍醐灌顶,欣喜道:“门主高见,老夫差点就着了那小子的道,幸亏门主提醒,老夫这就按门主的话做,定然将那小子擒回惊刀门,让他在剑门众弟子前大出洋相!” 林潜见薛秦二人在角落中窃窃私语,心里暗自发笑,高声喊道:“薛门主,您要是还有话讲,接着讲哈,我剑门不是催您,只是来的弟子们都有些渴了,您要是没说完,我们就先喝口水,坐着歇息歇息。” 秦磨心中暗自感慨,“这个小狐狸,又在刺激我,就是为了与我速战速决,嘿,老夫偏不着你的道。” 秦磨慢慢的走上试武台中心,和台下的薛常对视一眼,指着自己的断头刀道:“老夫这把断头刀,精铁炼制,重达四十公斤,若拿此刀与你比试,只怕有些不公,敢问剑门可否借老夫一把寻常重刀?” 林潜笑道:“剑门只有剑,没有刀!秦长老自可用此刀对阵,我一把锈铁剑,未免就会输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秦磨心想,便是这个时候,这小子还在演戏,他当然不需要什么好剑,刘有才的内力全在他手上,全凭内力就行了。 想罢,秦磨自然不再推让,一把举起厚重的断头刀,使出一招大斩乾坤,朝林潜当头劈去,当然,这招并无内力,只是试探。 林潜大喝一声,手中铁剑嗡嗡作响,他运足内力摆了个护心式抵住大刀,同时整个人向后一挪,剑身在刀背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感受到秦磨刀上并无内力,林潜放下心来,这惊刀门,已然上了他的套。林潜不再迟疑,运足了内力,就朝着秦磨一剑递出。 秦磨深记薛常的嘱咐,眼见林潜手中的铁剑夹杂着剑气向自己劈来,他立刻使出一招借力打力的招数,将刀柄绕手腕转了一圈,整个刀面狠狠的朝铁剑上方拍去,不与剑尖正面交锋。 林潜见秦磨使出这招刀板滚肉的招数,心知秦磨是想借力打力,并不打算和自己硬碰。他将计就计,剑法愈加凶猛起来。 一招拨天见日接上一招举案齐眉,待那秦磨将刀护照脑袋,林潜又使出一招潜龙在渊,一剑走向秦磨的底盘,待那秦磨将大刀护住脚跟,林潜又侧身一跃,使出一招飞燕还巢,一剑刺破秦磨的衣裳,在他的腰间挑了个破洞。 见到秦磨忙于招架的狼狈样子,下面的剑门弟子顿时哈哈大笑。林潜将秦磨衣服上的碎布挑在剑尖上,嬉笑道:“长老,衣服都破了,要不下去换件衣裳再来比试?免得比到一半突然走光,您不在意,我剑门的女弟子可害羞着呢。” 秦磨忍住怒气,心底暗自叫苦,这厮仗着刘有才的内力,竟是疯狂进攻,没有一丝防守的念头,逼得自己被动挨打,好不难受。不过,他心中掠过一抹笑意,这不也正好印证了薛常掌门的话吗,林潜急于取胜,而自己只要稳住,就能取胜。 林潜大概猜到了秦磨的意图,但他故意将自己的剑技压制在九天引剑诀第六层的境界,用着死缠烂打的招式,左攻一下,右出一招,让秦磨被动防守的同时,时不时的受点皮外伤。 眼下秦磨已经被林潜这种无赖式打法打的怒火中烧,他要紧牙关,有那么几次,真想运起全身的内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向林潜劈去,但想来想去还是忍住,因为他心里知道,林潜就是为了引诱他施展内力,而他,就是要一直隐忍,等待林潜出现破绽。 见时机已到,林潜突然罢手,朝试武台的角落一跳,张口对秦磨道:“原以为惊刀门的刀法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不曾想却是徒有虚名,今日一见,实在是和我剑门的九天引剑诀相差太多,可惜啊可惜。” 秦磨被他这么一讲,心里顿时发毛,心想:“你小子不过是仗着刘有才的内力,真以为我惊刀门刀法比不过你剑门剑招?竖子可笑!”他呸了一口道:“先前不过是在让你,真以为我惊刀门刀法只是如此?” 林潜笑道;“难道还有更高明的招式没使出来?秦长老莫不是害怕伤到我,所以故意使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只守不攻?” 剑门底下顿时哈哈大笑。 “你放屁!”秦磨涨红了脸,咬牙切齿,一身老骨头气的咯吱作响。 林潜示意剑门弟子安静下来,他朝秦磨打了个响指,“既然秦长老这么讲,可敢和在下打个赌,不用内力,光凭招式,我林潜三招内必横剑败你!” (本章完) 第七章 佯败 林潜此言一出,试武台下顿时传来惊呼,剑门弟子听了,心中皆是豪情万丈,忍不住一齐应声高呼: 三招败你!扬威剑门! 剑门小师叔剑法通神! 剑门弟子狂热不已,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便是场外的惊刀门弟子,一时间也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一位年过五十的门派大长老,竟然敌不过剑门的一位年轻小师叔?而且还被对方放下了如此豪言,实在是说不过去,眼前的这番情景,与当时薛掌门口中说的兴师上山,擒拿林潜,在剑门耀武扬威完全不同。 突然,惊刀门其中一人抬头喊道:“长老,就和他比了,我就不信秦长老几十年的惊刀门的刀法,还比不上剑门一个小师叔。” 其他人人也开始附和道:“就是,还扬言三招取胜,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秦长老三招胜他还差不多。” “秦长老,和他比了,展现我惊刀门刀法!” “秦长老,我们相信您,区区一个剑门小师叔,怎敢如此嚣张!” 眼见台下惊刀门弟子四处起哄,林潜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嚷声道:“别喊了,你们的秦长老,铁了心今天要装聋作哑,因为他心里知道啊,光凭招式,惊刀门无论如何也胜不过我们剑门!” 林潜这句话一说,顿时剑门弟子大笑,秦磨再也忍受不住,张口狂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了几招我惊刀门刀法,就真以为吃定了?不说三招,便是一百招,你也赢不了我!” 林潜会心一笑,嘴上道:“第一招!”说罢,真的只是极其平常的一剑斩来,不夹杂丝毫内力。秦磨见状,心想倘若自己用上内力,岂不是一招便将那小子打飞了出去?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真这般出手赢了,在剑门与惊刀门弟子面前,却是失了颜面,毕竟说好了不用内力。不如就用刀法与他一战,秦磨相信,凭那小子第六层的九天引剑诀,无论如何三招之内也赢不了自己。 “来就来!”秦磨大喝一声,拖刀上前,前面有所顾忌,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打了。只见他闷哼一声,一把将大刀横在胸前,随着身子一侧,整个大刀飞速朝林潜挥砍而来。这是一招惊刀门出名的—狂刀一扫鬼神惊。 林潜皱眉,铁剑横握,面对势如破竹的刀势,林潜使出了一招九天引剑诀第六层里的一招澄影照孤灯,剑招一展,刹那间化作数个剑影齐齐飞向飞驰而来的大刀。每个剑影又恰到好处的抵住刀势的进攻路线,将那狂刀一扫挡了下来。 这一次,双方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便宜。 林潜呼呼喘气,忍不住称赞道:“这一刀法,有点意思!” 秦磨大笑道:“阁下剑法也是厉害,不过要想三招胜我,阁下还是狂妄了!” 林潜作咬牙切齿状,右手持剑,轻轻发颤。被秦磨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子,始终是败在了年轻上,年轻人,喜欢骄纵,缺乏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稳,夸下海口,当真自讨苦吃。” “再来!”林潜大喊一声,负手持剑,凭空一跃,使出一招一蹴而就。 秦磨亦举刀相迎,不过他心里却大笑,这小子一来便攻他面门,完全是乱了分寸,这三招,他是有赢无输了。 林潜的一招一蹴而就,直接往秦磨面门打来,但一蹴而就意在,一击就收,纯当佯攻。 铁剑嘶的一下打在断头刀上,林潜借势反弹,整个人竟是快速的一个后空翻,秦磨来不及反应,林潜便到了他的身后,使出一招白虹贯日,剑指心窝。 “好剑法!”秦磨心中暗自称赞,此剑虽然来势凶猛,但秦磨三十年的江湖经验,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处变不惊,只见他左脚稍微一挪,右手持刀顺势往下拉,虽然来不及挡剑,但若林潜刺他,势必也要吃他一记刀斩,这是一招围魏救赵。 林潜看见秦磨以攻代守,心下自然有办法变招,只不过他心中打定主意,微微避过重刀要害,仍然是一剑刺向秦磨的脊背,自己则被那四十公斤重刀狠狠拍飞出去。 “咳咳………”林潜顿时心潮翻滚,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而秦磨亦不好受,背上被林潜一剑刺伤,留下一团通红的血印。 “小师叔,你不打紧吧!”台下的羽衣,看见小师叔受伤吐血,顿时心疼不已。 卫箫见状,赶忙吩咐剑门弟子道:“快去剑门的药膳堂取些疗伤药!无论什么药都先一并拿来。” 林潜擦擦嘴边的血渍,一剑插在试武台上,依靠着剑缓缓起身。 秦磨虽受伤,但不影响行走,看着林潜这般拼命的架势,他更加确信,这小子已经是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了。 秦磨朝刘有才一拱手道:“贵派的小师叔确实剑法造诣不错,我这招胜在兵器,若是他手中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秦磨定然重伤。” 他停顿片刻,和台下薛常对视一眼,朗声道:“只是我惊刀门开局便讲,不必用这断头刀,却被贵派小师叔拒绝,这也怪不得老夫。” 薛常亦在台下开口道:“如今林潜身受重伤,前两招尚且攻不下秦长老,这最后一招,只怕也无力回天。我看林潜小子剑法天赋不错,能和秦磨长老斗个旗鼓相当,若是断手断脚,着实可惜。若他此时投降,我惊刀门可饶他不死,只需和我们一同下山,在我们惊刀门侍奉三年。” “这……”剑门弟子面面相觑,小师叔重伤,确实难以再战,而惊刀门也退了一步……… “我绝不认输………必当再战!”林潜提剑欲站起,岂料到还未站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刘门主!”薛常此刻胜券在握,自然是红光满面,“我惊刀门一退再退,已经是至仁至义,林潜年轻气盛不知好歹,还是刘门主替他决定吧,再打下去,只怕林潜丢了性命。” “师哥,潜弟才二十年纪,要不就依着薛常所言,咱们……认输吧……”卫箫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强撑着的林潜,心疼道。 刘有才与林潜对视一眼,回顾四周,虽然早就知道小师弟敌不过惊刀门,但此刻认输,于小师弟,于剑门,他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刘有才满脸犹豫,对薛常道:“薛门主,三年是否太久,能否将这三年稍减些?我师弟从未出过剑门,吃不了这么多苦头。” “哼,吃不了这么多苦头?谁叫他当初在天涯酒楼这般嚣张,不知收敛。这三年的侍奉时间,一天都少不了!我要让他去惊刀门照顾那些被他打断手脚的惊刀门弟子,要让他时时被使唤,吃尽苦头!”薛常大喝。 “我师弟先前却是做的不对,刘有才向薛门主赔礼了,但还是请薛门主对我师弟手下留情!”刘有才说着就向薛常做了一揖。 见剑门门主肯放下脸面来对自己求情,薛常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直言道:“要减轻也不是不可,但我惊刀门受的委屈,你小师弟不肯偿还,剑门却是要代他偿还的。” “薛门主但说无妨。” 薛常摆起脸色,看着台上苦苦支撑的林潜,心中十分愉悦。他一边狮子大开口一边扳着手指道:“侍奉的时间可以少一年,但我要你剑门礼赔我惊刀门三千斤的铁精,三千斤的木材,还要派一百弟子去我惊刀门打杂一年。这些条件,不知刘门主你接受的了?” 刘有才长叹一口气,看了看林潜,又望了望周围的剑门弟子,一时间难以决定。 薛常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道:“天涯酒楼之事让我惊刀门在江湖抬不起头,你剑门总要表示点什么才行!” 刘有才咳嗽几声,最后还是抱歉道:“薛门主的这些无理要求,剑门答应不了。” 薛常闻言,顿时暴跳如雷,“又是你提议求和,我说要求你又不肯,刘有才你玩我呢?素来听说你是个果断豪爽的人,怎么如今这么婆婆妈妈?条件暂且再说,现在是赶紧让林潜那小子认输!你这掌门快替他宣布!” 卫箫在一旁焦急道:“师哥,你就快宣布吧,潜弟他已经吃不消了,薛门主有什么要求你也一并答应他,我真的不忍心小师弟受苦。” 薛常哈哈大笑道:“还是你的师妹明事理!” 刘有才沉默片刻,心想,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小师弟你也该休息好了,该到你出杀招了!”突然,刘有才面色一横,直言道:“我剑门从来只有战死之徒,没有认输之辈,剑门拒不认输!” “师哥,你好狠心,真要对小师弟见死不救?”卫箫眼神通红,但还有一抹旁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薛常冷笑几声,“好哇,刘有才,浪费我这么长时间,我倒要看看你的小师弟能出什么奇迹来!”他对秦磨道:“秦长老,全力施展,不要留情,我倒要看看他林潜怎么一招击败我惊刀门的长老!” 秦磨拖刀上前,嘴角掠起一丝狠辣,“既然你不认输,那么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本章完) 第八章 剑斩惊刀 林潜面无血色,听到秦磨这般强横话语,只是挂起嘴角,单单吐出了两个字。 “好啊。” 雷声大雨点小,秦磨长老如此强势的作态就像石子丢进大海,丝毫没有波澜,这让原本想看林潜惊慌失措的惊刀门的弟子们一阵失落。 不过,这两字传到秦磨耳中,顿时让他心头一跳。 但如今的局势,已经顾不得什么变数,秦磨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神鬼推磨,重刀夹杂呼呼的风声,便向倚剑撑在地上的林潜攻去。 轰!断头刀斩落,谁想到,竟是打在了一片虚影之上。 秦磨赶忙抬头,只见头顶一阵风雷之声,突然出现了数十把剑影在他眼前纷飞。 秦磨凭借经验,赶忙举起断头刀,架在头顶,剑影之中,果然林潜手持长剑,一剑递出。 秦磨大吼一声,以刀面挥击,谁想林潜凌空一跃,整个人带动铁剑旋转,竟然停滞在空中。 暗觉不妙,秦磨连忙回刀防守,但已经迟了,只见林潜左手持剑,右手作引,从天而降,竟然从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一齐攻来。这一剑招,与先前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磨感觉心口一寒,胡乱之下,根据上一招的比试,慌忙中举刀护住背部。 然而,只见背部的剑影突然闪动,六道剑身齐齐化一,林潜倚剑撑在地上,突然一个急冲,一把铁剑已经悬停在了秦磨的脖颈之上。 “你输了。”林潜淡然道。 “我……我输了。”直到这一刻,秦磨才从那惊天剑招中反应过来。场下剑门弟子顿时一阵欢呼,而薛常在台下也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林潜会突然使出这一招惊为天人的剑招。 秦磨闭上眼睛,默默回想,这一剑招,无论是速度,精准,招式变换,剑法玄妙,都是上乘,就算自己做好准备,也是万万接不下,这是境界上的压制。 秦磨猛然睁眼,“你的九天引剑诀不是第六层,而是第七层!” “是。”林潜大方承认。 “原来如此。”秦磨感慨不已,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激动,指着林潜不屑怒骂。 “既然阁下剑法如此高深,又有刘有才的内力支柱,为何不一剑胜了老夫,反而在这台上磨磨蹭蹭,最后才拿出真本事来,让老夫一再受辱!” “非也,非也。” 林潜笑着朝秦磨摆手,“我刘师哥从来没有传我内力。而我,论内功的话,鸿蒙心法只有第二层的修为,只能在剑招上胜过秦长老。” “什么?”此话一语惊雷,如晴天霹雳在秦磨,薛常,和一干惊刀门弟子心中炸响。 秦磨瞪大眼睛,满是不解:“那为何,我门主说,刘门主将他的内力传给了你?” “为什么?哼,那自然是我故意误导他的!”林潜猛地一甩衣袖,看着薛常傲然道。 “你………………”薛常捂住心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林潜指着薛常毫不客气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从我一出关,你们就得到消息,兴师动众的上山,我就知道,我们剑门中,必定有你们惊刀门安插的门徒。” “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从草木皆兵阵开始,让你一步步上当。” 林潜捂住胸口,略微停顿休息,接着道:“薛门主你看我胸有成竹的样子,定然会起疑心吧,于是不免要从破关想起。” “草木皆兵阵,剑门传言,是师兄为了让我突破鸿蒙心法三层所设,于是你就猜想,我的内力,是否达到了第三层或者更高。” 林潜看了眼台下微笑的刘有才,又说道:“只是你经验老道,一年之内突破多层境界你定然怀疑,于是我多次在大殿上与师哥秘谈,就是为了让你猜测,草木皆兵阵只是个幌子,真相是刘有才把内力传给了我。”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也把我九天引剑诀突破了第七层的事告诉了师兄,他也想不到一年里我碰都没碰鸿蒙心法,而是选择的复杂百倍的九天引剑诀第七层,这是关键。于是我们就商定了靠剑法取胜的计策。” “不错。”刘有才也转过头来,对着林潜目露赞许。 薛常脸色难看至极,骂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工于心计。” 林潜哈哈笑道:“当然,区区和我师兄秘谈几句,你也只是心存猜疑,于是比武之时,我全力出招,只攻不守,让你和秦长老更加确信,我是有刘师兄的内力傍身,才如此大胆。甚至后面不惜受伤,也要速战速决,更是让你坚信这一点。 但我提出只凭剑招取胜,其他人会以为我是年少轻狂,你惊刀门门主,心里却会有所怀疑。” 薛常沉声道:“不错,当时我的确觉得有什么不对,却说不清楚。” 林潜朝着刘有才拜了一拜,道:“这个时候,就是我师哥发挥作用了。他与你谈条件,装作败局已定,于是你心里会想,刘有才传给林潜的内力用不上了,必输无疑,他才会低下脸来与你谈条件。” 薛常转头看向刘有才,望着他那笑意盈盈的脸,怒道:“原来你一直在演戏!” 刘有才哈哈大笑,“我还担心我演得不好呢,幸亏卫箫一直配合我。不过卫箫,我与林师弟的谈话,除了我们两人无人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卫箫眨眨眼睛,看了林潜一眼,突然噗嗤一笑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我看林师弟第二招剑招,待那秦长老侧面用刀背攻杀过来,我剑门九天引剑诀里明明有一招——白瀑倒悬可以反攻,但师弟却选择了与秦长老两败俱伤的法子,我便知道,师弟是在演戏了。” 薛常脸上铁青,上前拱手,冷声道:“同门师兄妹一场戏,惊刀门输的不冤枉!” 刘有才上前一把扶住薛常,回了一礼温和道:“林潜在天涯酒楼做的事,确实是大伤惊刀门的颜面。不过贵派上门索要我师弟,也有些无理了,所以鄙人才和林潜配合,做此下策。” 刘有才突然拍拍薛常的肩膀,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薛门主,今日惊刀门战败的事情,我剑门一个字都不会对外吐露,绝不影响你们的声誉。” 薛常脸色缓和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朝着刘有才拜谢道:“那就多谢刘门主了。” 刘有才笑道:“来者是客,惊刀门今日跋涉前来,不如在此地吃过再走?” 薛常朝惊刀门众弟子挥手示意,深深的看了林潜一眼,道:“不用了!剑门的饭菜,我惊刀门消受不起!我们走!” 秦磨正欲走下试武台,突然转身看向林潜,正色道:“林潜小子,你可否告知我,最后那一剑招叫什么名字?老夫日后回想起来,也能清楚自己是败在了哪一招之下。” 林潜眨眨眼道:“这招是我从九天引剑诀第七层里面自己悟出来的,暂时还没有名字。” “原来是自己悟招,果然是天资聪颖,老夫输的心服口服。”秦磨说罢便转身离去。 “等一下!”林潜突然上前,叫住秦磨,道:“虽然此招没有名字,但今日这番应景用出来,我已给它想了个好名。” “哦?” “就叫——挥剑斩惊刀!” “哈哈哈哈……”秦磨放声大笑,身影越发佝偻,笑声中止不尽的凄凉,“好一个挥剑斩惊刀,好一个挥剑斩惊刀啊…………,老夫记下了,就此再会!” 目送惊刀门渐渐离去,林潜走下试武台,突然身边传来关切的声音道:“小师叔,你要不要紧呐,可担心死我了。” 林潜看去,原来是羽衣,雨萱,还有玥如三人。 羽衣眼角通红,显然刚刚哭过,但看到小师叔得胜归来,而且赢的那么气派,那么威武,她立马破涕为笑。 “小师叔,以后这种赢定了的比试,可一定要先告诉羽衣啊,要不然我会担心死的。” “羽衣,小师叔刚刚受了伤,要立刻包扎,这些话你待会再说。” 雨萱从后面赶来,在怀里掏出疗伤药,还有包扎的棉布,她通红的脸上汗水直滴下来,一看就是跑了好远的路回去取的药。 “雨萱,辛苦你了……我……” “小师叔你不要动,不然又要流血了。”雨萱撕下一块棉布,替林潜缠在左手胳膊上,这里被秦磨的重刀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肘破了个大口子。 林潜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强撑到现在,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只好躺着,任由雨萱,羽衣,玥如三人给自己处理伤口。 幸亏是打赢了啊,不然被那些惊刀门的人掠到惊刀门去,吃苦头不说,这几个温柔漂亮体贴的师侄女,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林潜正暗自庆幸着,忽然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不管是输是赢,今天你剑门的小师叔,我惊刀门是要定了!” 林潜只见眼前一黑,一道黑影瞬间扑到自己面前,推开羽衣雨萱等人,将自己一把拉起背在背上,一个疾步踏上屋顶,三下两下就远遁而去。 事情发生在数息之间,便是刘有才与卫箫也来不及反应。听到众人耳中的只有三个字: 惊刀门! 卫箫握紧拳头,怒目而视,眼睛紧紧盯着远遁而去的黑色背影。 “你敢掳我师弟,我剑门就敢灭你惊刀满门!” (本章完) 第九章 老夫降煞子 林潜觉着自己脑中一片眩晕,几位师侄女的细声柔语仿佛还在耳边,当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随意的扔在一个山洞里。 “究竟是什么人将我掳来此地,难不成是惊刀门?”林潜满心疑惑。 正待这时,山洞里突然传来砰砰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黑暗之中,督见一个摇曳的黑影从洞口走进来。 林潜虽然很想见见,绑架自己的人的真面目,但眼下拳脚不便,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索性闭上眼,假装昏厥。 林潜紧闭双眼,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只见那人徐步走入山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原地坐了下来,接着是一段让人害怕的安静。 寂静无声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林潜听见,那人突然起身,迈开脚步,竟是朝自己走来。很快,一丝温热的呼气朝他脸上吹来,林潜强行抑制自己加速的心跳,可以想象,那人正贴脸盯着自己! 林潜心弦紧绷,那人的目光仿佛是一阵寒风在他脸上肆意吹刮,叫他好不自在。正当他心神不一之际,却听那人突然道:“小子,既然醒了就不要装了,你不闲累我看着还嫌烦呢。” 林潜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之人却和他心中所想差别甚大,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和蔼,白发苍苍的老者,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林潜忍不住道:“你怎知我已经醒来了?” 老人哼道:“熟睡之人与清醒之人,呼吸声大有差别,老夫一进山洞便知晓你已经苏醒,只是想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林潜尬笑一声,仔细端详面前这位老者,虽然穿着一身黑衣,右眼上方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但其眼神清冽有神,走路含风,霜鬓白发,气度却是端庄大气。 “不知老人家将我擒到此处,所谓何事?” 白发老者却没有正面回答林潜的问题,反而道:“听说你剑法资质超群,是也不是?” “不错!”林潜昂然道,“若单论剑法,我自认年轻一辈还未有能超过我的。” 老者呵呵笑了一声,“口气倒是不小,年轻气盛好哇!不过你若没这般天赋,只是嘴上说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田里的老狗!” 老者又走上前,对着林潜道:“不过你不要害怕,如若你的剑法资质真的达到了我的要求,我不仅不会害你,反而会赠你一份天大的机缘!” 林潜皱眉,这老者言语古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转声道:“若是我不要这份机缘,那又如何?” 老头子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儿,突然恶声道:“如果你不要,我就逼着你要,如果你还是不肯,我就将你日夜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你哭着跪下,求我赠你机缘,当然,如果到那时候你还是有骨气,宁死都不肯,老夫也佩服,就将你一剑杀了,免了活罪。” 林潜从未听过这般强硬送人机缘的话,作为剑门的当代小师叔,他也从未如此受人胁迫,朝着老头质问道:“哼哼,我可是剑门的小师叔,当代宁川真人的小徒弟,阁下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剑门的报复吗? “哈哈……哈……笑死我了……”岂料老者闻言,却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坐在地上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朝着林潜的脑袋指指点点,嘴里含糊着:“蠢蛋……嘿……蠢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脸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剑门?先不说剑门是个啥玩意,就算报复,那也是找那个什么……惊刀门去啦!关老夫什么事!” 林潜回想起来,当日他被老人掳走时,确实有听到惊刀门三个字,原来,这一切都是老人算计好的。 林潜抬起眼盯着老人道:“阁下为何处心积虑,要挑拨剑门与惊刀门之间的关系?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老头子转过头,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思考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若是你赢了,我就喊,林潜,我惊刀门今天一定要带你走!若是你输了,我就喊,惊刀门,今日林潜我剑门是保定了,你们谁也带不走他。目的……?” 老头转过脸来,笑着对林潜道:“目的就是带你走啊,至于我有没有挑拨你说的剑门和惊刀门之间的关系,那老夫纯粹觉得好玩而已,喊着玩儿的,别介意别介意。” 林潜看着老头子的言行举止,感觉他就像个胡闹的顽童,不过依照目前的情景,也只有先依着他了。 林潜咳嗽了两声,对着老头子道;“你说天大的机缘,是什么机缘,天大能有多大?”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林潜的脸颊道:“我就说,天大的机缘,哪有人会不喜欢呢?这个机缘啊,对你们剑修来说,就是独一无二,什么也比不了的好处,我要送给你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传承,当然,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林潜道,“我有没有本事,你自会看清楚。不过,老头?”林潜环顾了下四周,接着道:“你把我绑成这样,我该如何证明自己有那份能力呢?” 白发老头听了林潜的话,踌躇不决。 林潜盯着他道:“你既然能把我从剑门掳来,还怕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老者点点头,觉得林潜说的很有道理,突然对着林潜一笑,嘴上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然后手指前伸,单指这么凭空一划,咔嚓两声,林潜身上的绳子就被切成了几段掉在地上。 林潜注视着地上切口平整的麻绳,又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衣裳,心下一寒,这老者的功力,只怕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凭空一指断绳的功夫,十年前看师父宁祖施展过,当时就惊为天人,林潜心想,只怕是单想从老者身边逃走,怕是困难重重了。 老者见林潜已恢复自由,脸上顿时兴起好奇状,“你们剑门修剑,是修意还是修式?” 林潜不明所以,只是道:“我们剑门,既有内力要诀鸿蒙心法,又有剑招变换九天引剑诀,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绝技!” “嘿嘿。”老者干笑两声,“如此听来,那剑门还算可以,小子,你会不会以指作剑?” 林潜翻起二指道,“这自然会。” “好!”老者大喊一声,对林潜道:“你被绑了许久,先活动活动筋骨,待会我就来试你一试,看你这剑道天才是真是假!” 林潜自然是对自己相当自信,稍作调整,便竖起二指道:“来!让你领教领教我剑门剑法!” 老者大喝一声,亦以指作剑,对林潜道:“全力攻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如何?” 林潜不知老者的虚实,首先一招镜中水月使出,徐晃一招,表面上是一剑刺向老者下肋,其实是剑尖一转,直刺老者后腰。岂料老者早就知晓他这一招的变换,提前一个转身,预判了林潜的位置,一掌推出,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将林潜推了出去。 “这种简单的变换,莫说意剑,就是式剑也比这招高明多了,你若是这样这种水平,老夫可就失望透顶了!” 林潜微微一笑:“先前只是稍作试探,杀招还在后头!” 老者眼睛一亮,连忙道:“快快使出你最擅的招式,让老夫看看!” 林潜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猛然一睁,刹那间化作四道虚影,各自以双指作剑,齐齐奔向老者,老者丝毫不慌,抬起手指,分别向前,后,左,上,一一出指,将林潜的这一剑招全部接下。 “你这一招,倒是有点意思,利用速度与身法的变化,教人辨识不清,大意之下,就可让你有机可乘。”老者抚须笑道,“不过你这招只能算作中等的剑招,它有个致命缺陷,你可知是什么?” 林潜沉默,知道眼前此人剑法造诣高深,超出自己甚远,道:“老先生请讲!” 老者道:“虽然你这招虚实结合,变幻莫测,但倘若别人速度快你一步,如我一样预先算出了你下一招出手的位置,然后以极其强横的招式攻你要害,你又来不及撤招,结果如何?” 林潜默然,顿时一阵心灰意冷。 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观你使剑,还算是有灵气的,剑道基础也算扎实,在剑门与惊刀门比试那一场我看了,也觉得不错,勉强可以达到我的要求,但这一路上,还有重重考验,若你哪天不符合我的要求,嘿嘿,我就要把你杀了,免得宗法外泄!” 林潜顿时心中一寒,敢情这是想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林潜苦笑道:“那我何时才能自由?” 老者抬头,眯着眼睛,又扳手指算了算,最后老实巴交的回了句:“这个我也不知道。” 林潜听了,胸口差点呛出一口血来,还好强行忍住,只好又问道:“好吧好吧,那我就暂且跟着你,不过老头,我一直跟着你,不能天天老头老头的喊吧,你有什么名字道号,不妨告诉我听听。” 老头子冥思苦想了会,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道号,然后他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告诉你我的道号,小子,你可竖起耳朵听好了!老夫道号——降煞子!” “啥?像傻子?这道号倒是很贴切。”林潜确认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试探性的喊了老头一声:“降煞子?” 老头抬起胸膛,慨然道:“正是老夫。” 林潜强行憋住笑意,对着老头道:“老头啊,你这道号谁给你起的?你确定你没记错?” 降煞子顿了顿神,道:“没错啊,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用的就是这个道号,老夫还清晰的记得,这是当年一位偷偷喜欢老夫的师妹送给我的道号,想起来心中就一片温暖。” 林潜心中笑开了花,心想,这哪里是喜欢,简直是深仇大恨呐!不过老头这种稀奇古怪的性格,确实会惹人嫌。但他脸上还是装作恭敬的样子道:“降煞子!确实威武,没想到这名字背后还藏着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晚辈佩服!” 降煞子嘿嘿一笑,对林潜的评价甚是满意,称赞道:“没想到你小子剑法上可以,这品味也是一流,甚符老夫胃口!也罢也罢,今天老夫高兴,就教你一招,让你学学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小子,看好了!”降煞子高喝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朝前一剑递出! (本章完) 第十章 绝意式与绝意剑 “这就完了?”林潜疑惑道。 “嘿,你小子。”降煞子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别看就这简单的一剑,其中就包含了进,退,转,变,四种变化,这乃是我宗式剑的入门剑法,给你小子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我琢磨明白,明天走之前给我演示一遍,若是不行,你也别继续了,我就将你杀了埋在这。” 就一个晚上!好不讲理! 林潜心中愤慨,咬牙切齿,但仔细回想刚才降煞子的那一剑,却是后招繁多,颇有深意。 “一个晚上,对我而言,足矣!”林潜暗自道。 就在林潜转身准备去练剑的时候,降煞子突然转过身来,用满脸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林潜一番,然后道:“等一下,你小子…………知道了我的道号,以后不会拿我的道号招摇撞骗吧!不行不行,你得发誓!” 林潜顿时翻了个白眼,心下道:“用谁的道号也不用你的,谁会当着别人的面喊自己像傻子……”但他还是信誓旦旦开口,像老头保证道:“晚辈林潜发誓,日后无论如何,一定不在外面乱用降煞子前辈的道号,若有违反,叫我天打雷劈!” 降煞子满意的点头,才招呼林潜道:“好了,抓紧时间参悟我刚刚教过你的那一剑,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了。” 林潜疑惑道,“前辈,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吴州!” 降煞子眺望远方道,还有两座山,凉山和仓山,翻过这两座山,便到了瀛洲与吴州交界的地方,进入吴州后,我们便一路向东,经过沧澜江,再往南折,一前一后七日加上八日,总共十五日的时间,其中每天我会传你一道剑法,如果一切顺利,十五天后,你便到了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那如果中途不顺怎么办?” “哪天不顺,你就死在哪天。”降煞子随意道。 林潜愤恨的咬牙,捡起地上的树枝,便出洞练习刚才的剑法。 降煞子半躺着在地上,大了个大大的哈欠,压根儿就不去看林潜一眼,他根本就不怕林潜会背着自己偷偷逃走,一是因为林潜根本就没那个实力,而且还有伤在身,二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没人能够拒绝他提出的这种诱惑,尤其是像林潜这样的剑道天才。 这一夜,极其的平凡,降煞子在山洞内安然舒适的睡觉,而洞外,则有一个身影,拿着一根粗树枝,一遍又一遍的向前递出,再收回,再递出,如此反复。 天蒙蒙亮,第一丝清澈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密林深处,耳畔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鸟语。浑浊的夜晚离去,带着希望的早上悄悄步入每个人的生活。 降煞子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便走出洞外。往四周环顾了一眼,就看到林潜手拿着树枝撑在地上,背依靠在一棵树后面闭目休息,满脸疲倦。降煞子悄悄将自己的黑衣脱下,盖在林潜的胸口,然后走到密林的另一端。 过了约半个时辰,降煞子手里抱了一堆野果走过来,来到林潜面前,将野果子放下,然后将林潜身上的黑衣嗖的拎起来披在自己身上,同时用脚踢了踢林潜的腿道:“臭小子,休息的差不多了!” 林潜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见降煞子两只眼睛正如铜铃一般瞪着自己,赶紧跳起身来,不知所措。 降煞子撇了撇地上的野果道,“我吃过,没毒,你也吃几个。” 林潜肚子也正好有些饿了,抓起地上的野果就啃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一口咬下去,直接苦的呕了出来,这玩意哪里能吃?在剑门他可从未吃过这种苦头。 降煞子皱了皱眉头,粗声道:“这一路上,全是荒山野岭,到了吴州,才有休息的客栈,你若是不吃,就准备饿死在荒郊野外吧。” 林潜只好再次拿起这些个模样丑陋至极的野果,一口忍着一口的咽下去,勉强吃了两个果子。 降煞子见林潜吃完,便道:“吃也吃完了,给我瞅瞅,你一晚上练的怎么样了。” 林潜点头,拿起地上的树枝,眼神冷冽,突然间朝降煞子一剑递出,一瞬间风息草静,万籁俱寂。 降煞子看着停在自己胸口的木枝,沉默了片刻,突然拍手道:“好!有气势!刚才那一剑,我若不挡你便可一剑刺穿我的心脏,我若抵挡你也能立刻抽剑回身,变换招数。这进,退,转,变,四种剑式变换你虽然没能够融会贯通,但也算勉强掌握,你过关了!” 林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只是第一日,后面还有十五日的考验,可别松懈了!”降煞子笑着拍了拍林潜的肩膀。 本来是鼓励的举动,看在林潜眼里,却让他心底一颤,成功,当然是皆大欢喜,可这十五日中,只要有一日达不到降煞子的要求,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降煞子指了指前方的山脉道:“凉山,我们需要四日翻过去,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接下来,林潜便跟在降煞子的后面,从凉山山脚到凉山的另一侧,和降煞子口中所述一样,刚好是四日光景。 而这四日之中,降煞子传授了林潜四式剑招,分别为:横拆,竖斩,斜扫,背负。和之前的向前递剑一样,虽然是剑术中最简单的招式,但这五招,在降煞子的演示下,都被赋予了新的变化,颇有深意。 林潜确实是剑法上屈指可数的天才,这四天五式,在死亡的胁迫下,他学的很快,也让降煞子很满意,对林潜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降煞子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林潜将递剑,横拆,竖斩,斜扫,背负,五式连起来演练,剑法生风,势如破竹,逐渐娴熟于心,忍不住大声赞叹。 仓山就在眼前,越过仓山就算到了吴州,如此算来,还有三日路程。 眼见天色已晚,降煞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平常他都会拿林潜拙劣的剑技冷嘲热讽,给自己寻开心,但眼下看林潜舞剑,竟然看到了一丝自己当年剑痴的样子,让他不忍心打扰。 老头闷的慌,无聊时没人陪他说话,更是浑身难受,到最后,降煞子竟然拿了一颗石子,在青石上一笔一画的刻起来。 林潜练剑练累了,放下树枝打算休息片刻,转眼却看见降煞子在一块青石面前鼓弄什么,他刚一走近,降煞子突然两手捂住作画内容,眼中放光道:“嘿小子,今天你又走运了,可以大饱眼福。” 林潜不屑道:“就你?” 降煞子闻言,顿时双脚蹦起来,脸上通红,焦急道:“我画的,可是望涯流川图,多少人想看还见不着呢!” 林潜朝石头面前凑了凑,降煞子立马捂紧双手,“还没画完呢,你先转过去,我叫你你再转过来!” 林潜无奈,只好转过身去,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听降煞子道:“好”,林潜转过身子,盯着青石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又看了一眼,依旧不解。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就是望涯流川图?涯呢,川呢,水都没一滴!” 降煞子上前指了指,“涯在这,川在那,水么……”他朝青石上吐了口口水,“这就有啦。” 降煞子见林潜依旧是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道:“真正的望涯流川图,放在宗门里呢,你以后会见到的,我画的,是仿品,重意不重形。” 林潜疑惑道:“前辈,这望涯流川图,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 降煞子颇为得意,走上去拍了拍林潜的肩膀道:“望涯流川,气势如虹,举剑思川水,剑意啸如江。本门的至高绝学—绝意剑,就是从这望涯流川图中领悟,你说厉不厉害!。 “绝意剑?那是什么?”林潜发问。 降煞子撇了一眼林潜,嘿嘿一笑,嘴张到一半又故意合上,心下道:“小子,被我吊起胃口了吧,老夫就不告诉你!叫你嘲笑我的即兴之作!” 见降煞子不说话,林潜眼珠子一转,凑到降煞子耳边道:“这绝意剑,不会就是你前几日传我的那几招吧?就是你从那望涯流川图中悟出来的?” “胡说,几招绝意式如何比得上绝意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小子胡说什么!” 降煞子刚刚出口,立马意识到不对,自己被林潜套话了,不过既然说出来,他也只好鼓鼓嘴,不情愿道:“好吧,你这个狡猾的小鬼头,那我就告诉你!” 降煞子顿了顿,满脸崇敬道:“绝意剑乃是重意不重式的剑法,参悟山水大势越透彻,剑法就越厉害。其精妙之处还在,无需另外修炼内力,随着剑意的提升,内力自然提升,一剑斩出,山崩海啸,气象万千。” “不用修炼内力?”林潜一听,顿时作惊讶状:“天下竟有这样奇特的武功!不需要修炼内力!想我剑门如此,还得依靠鸿蒙心法来修炼内力配合剑招!” 降煞子哼道:“那说明你们剑门剑法,也不是什么上乘武功,真正的剑法,那自然是只有剑,哪要分心去修炼什么内力!” 林潜心中默默点头,对降煞子的这番话颇为赞同,想他在剑门之中,便是觉得鸿蒙心法与剑无关,繁琐无味,让他心生反感。 林潜顿时心生狂热,对着降煞子露出谄媚之意,“嘿嘿,老前辈,小子有眼无珠,刚才您那副画呀,初见一般,再见呢才觉得是意蕴深厚,源远流长,着实精彩啊,晚辈佩服的紧!”说罢,林潜举起双手,朝降煞子作了一揖,“希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计前嫌,传授我几招绝意剑法!” 降煞子眉头一挑,掩饰自己内心的小骄傲,脸上却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冷冰冰的扫了林潜一眼道:“晚了!本来觉得你剑道天赋还算可以,没想到品鉴能力这么差,老夫好生失望。” 林潜顿时作心灰意冷状,哀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绝意剑,绝意剑,我不逢剑我之哀,剑不遇我剑也悲,可惜哦……” 降煞子突然又开口道:“你要学也不是没有机会,这一路上如果你能将我传给你的十六路绝意式耍的让我满意,那宗主听了高兴,说不定会将绝意剑传给你,一切看你的造化!” “好嘞!”林潜抬起右手,抓住树枝,朝着远处的一处就是一招递剑式,雷厉风行。降煞子摸着胡子微微点头,其实他没告诉林潜,那绝意剑他也是不会的,这是历代宗主才能习得的惊天剑术…… “小子,能不能进绝意宗,就看你这几天了……” (本章完) 第十一章 奉命 瀛洲,剑门。 虽然刘有才强行压住消息,但当日在场的弟子众多,林潜小师叔被人掳走的事,还是传到了剑门的各个角落,剑门一时风云四起。 卫箫作为最疼爱小师弟的人,第二日清早,便率先发难,一脚踏破掌门内院。这位行事潇洒霸气的女师叔,对着掌门师兄就是一顿臭骂:“刘有才,你死在院子里了?连小师弟你都护不住,竟然在你眼皮子底下让人掳走,这个掌门你还要不要当了!师父的叮嘱你还中不中听?” 正是女汉子一吼,墙瓦抖三抖。 但是纵然是墙瓦颤抖,掌门的内院铁门,依旧紧锁,丝毫不给卫箫面子。 见内院里面没动静,卫箫冷哼一声:“好哇,你不见我,你是怕我了对不对?没想到堂堂剑门掌门也成了缩头乌龟!” 卫箫扬手朝内院传音道:“惊刀门都骑到剑门脸上啦,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做掌门的不管事,我这个剑门长老可坐不住,明日我就率我门下弟子,攻上惊刀门,让他们履行赌约,交还小师弟!” 卫箫等了片刻,突然一脚重重的踹在铁门上,绯红的脸上升起一丝怒意,“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的门也拆了?” 嘎吱一声响,沉寂的内院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刘有才无奈的从里面走出来:“我一直在里面听你说话呢。” “为何不出来说?”卫箫扬起眉毛,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刘有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怕见你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啥也不想,先上我这来兴师问罪!你让我这个掌门,在剑门里还有威严?” “连师弟都护不住,不当也罢。”卫箫嘀咕道。 “诶…………”刘有才摸了摸后脑勺,自己只怕是又要多出几根白发了,“所以你要干嘛?如你所说,带上一堆人马,攻上惊刀门?” “掌门不管事,我能怎么办。”卫箫耸肩。 “师妹啊,凡事不要急躁,要静下心来多想想,你怎么从小到现在就不变呢,火急火燎!你关心林潜,师兄我就不关心?关键是其中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惊刀门欺人太甚,愿赌不愿服输,那我只能拿剑跟他们讲道理。”卫箫长剑出鞘,目光森然。 刘有才将卫箫手里的剑一把按回剑鞘,大声质问道:“你就真的确定,是惊刀门做的?不错,当日那人掳走小师弟时,确实喊了一句惊刀门,但惊刀门就会傻到当众输了赌约还强抢剑门子弟,最后自报家门?” 卫箫一阵沉默。 刘有才接着道:“小师弟被掳走的第一日,我就立马和惊刀门的掌门薛常联系,他也是很吃惊,而且惊刀门也算名门正派,薛常也是愿赌服输之人,应该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卑劣行当。” “薛常?”卫箫嗤笑一声,想到那光头粗汉在自己身上瞟来瞟去的样子,就是一阵恶心,“那可说不准!” 刘有才正步上前,好好的拍了拍卫箫的肩膀道:“师兄不愿见你,就是因为你行事焦急,我想让你回去冷静冷静,那人喊了一声惊刀门的名字,难道不会是为了嫁祸于惊刀门?他有何意图?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敌在暗我在明,如何能冲动做事?” “可是……”卫箫迟疑了一下道:“就算不是惊刀门,做出这种事的,也是些邪门恶派,小师弟岂不会有危险?” 刘有才摇头道:“我猜测,林潜暂时还不会有危险,若是那人要伤害师弟,为何不趁着师弟重伤,一掌将他杀了,而是冒着被我们剑门追杀的危险,背负小师弟下山?这其中缘由,还要细究。” “嗯。”卫箫仔细想过,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此事暂且不能着急,更不能兴师动众闹上惊刀门,这样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知道惊刀门抢走了我们剑门的小师叔?” “那师兄你以为……该怎么办。” 刘有才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片刻道:“卫箫,这件事暂时你就不用管了,剑门还需要你这个长老做些事情,找林潜这件事情,我是打算交给咱们剑门的几位年轻一辈的弟子,安排他们下山,秘密寻找林师弟,这正好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历练。” 卫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担心道:“交给几位年轻弟子,师兄你如何放心的下?” 刘有才沉默半晌,道:“我剑门各路长老,因为试剑盟的缘故,如今分散在瀛洲各地,而剑盟关乎正道存亡,眼下尚未完成缔约……只怕……暂时他们还回不了剑门。” 刘有才叹了口气:“如今的剑门,表面上辉煌,其实不过是个空架子,有威望的,现在只有我这个门主和你这个长老,一旦我们二人出剑门,一些小人趁机攻上山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卫箫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师兄,你说那人掳走林师弟,会不会就是诱使我们出山,其实目的是在……剑门!” 刘有才脸上阴晴不定,“很有可能!剑门万万不能有失,剑门有失,剑盟功亏一篑,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我们二人必须按兵不动!不,整个剑门都要按兵不动,要和往常一样,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可是……”卫箫目露愁容,“若真是这样,林师弟落入那些邪魔歪道手中,一定是危险了!几个年轻弟子怕是救他不回。” 刘有才踏前一步,凑到卫箫耳边,悄声说道:“我二人定然不行,各位长老也忙着处理试剑盟的事情,但眼下还有一人,唯有他,可救我剑门于水火!” “还有一人……还有一人……难道是…?”卫箫琢磨着,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影:“你是说,韩师哥?” 刘有才点头。 卫箫疑惑道:“韩师哥多年前不是因为小师弟的事和师兄你闹翻,发誓终生不再理会剑门事务,他肯出手相助么……” 刘有才苦笑一声道:“我已修书一封,说了好些好话,让弟子代为转交。你韩师哥只是性子倔,其实对剑门,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卫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出口道:“可是当初,正是因为小师弟,韩师哥才会离开剑门,如今让他救别的人还好说,让他救小师弟,只怕他是不肯的。” 刘有才长叹一口气,抚摸着胡须颤声说道:“当年是小师弟的不对,而我们几个护着他更是不对!韩师弟他受委屈,我在信中已向他道歉,这么多年,想必韩师弟也该释怀,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如果他愿意带小师弟回剑门,我欠他一个人情,他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就是让我将掌门之位给他也没什么!” “师兄……”卫箫脸上五谷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刘有才心绪已定,不再迟疑,一锤定音道:“卫箫,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由剑门的几位杰出年轻弟子去找韩师弟,请他出山。而你就暂且不用管了。现在收起你的情绪,做出个长老的样子。” “好。”卫箫点头,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但心中依旧波澜起伏。 刘有才上前拍了拍卫箫的肩膀,正声道:“如今天下看剑门,就是在看你我二人,凡事要慎重再慎重!” 卫箫心神恍惚。 接着刘有才一甩衣袖,朝卫箫摆摆手,怒气冲冲的道:“大清早来我这闹腾,赶紧回去,也不怕门中弟子笑话!” 卫箫闻言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同时还不忘铿的一声把剑插回剑鞘。 刘有才注视着卫箫远去的背影,思索着年轻一辈中可以担当此任的人选,心里有了主意。 剑门小师叔被掳走,在剑门之中,伤心的人可不少。 羽衣相当的自责,恨自己没能在小师叔受伤之际保护好小师叔。虽然在她心里小师叔天下无敌,但那个人竟然出手偷袭,当时的小师叔可是已经受伤的倒在地上,没法还手,不然羽衣想,再给那神秘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偷袭剑门的小师叔啊。 羽衣在心里咒骂了那人几百遍,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人竟然当着她和雨萱的面出手,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羽衣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剑法大成,像小师叔一样厉害,一定要那人瞧瞧,当初被他一把推开的人,现在他再也招惹不起。 “小师叔,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羽衣一边刻苦练剑一边在心中发誓。 雨萱也很伤心难过,看不见小师叔,她一个人默默的回到院子里,一个人将桌子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空空的酒杯,少了对饮的人,雨萱深深的遥望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远方,将牵挂寄托在眼眸上,“小师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当然,最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偏潮阁的那位年轻道冠。 话说那日,众弟子都赶往试武台,观看剑门小师叔林潜与惊刀门长老秦磨的对阵,唯独江年,因为一早就赶往瀛洲城,又从瀛洲城一个往返,接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去礼剑阁等待小师叔出关。好不容易等到小师叔的一句承诺,江年心下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回到偏潮阁就倒头大睡起来。 等他睡醒,正好是傍晚,其他弟子都出去吃晚饭,然而江年刻意不同偏潮阁的弟子一起,而是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上好新鲜的清江鱼,悄咪咪寻到了那个和小师叔约定好的地方,一个无人知晓的桥洞底下,带上他的佐料,烤架,点起柴火,开始香喷喷的烤鱼。 撒上盐巴调料,金黄色的油滴从鲜鱼上滴落,散到柴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江年拿上刻刀,小心翼翼的在鱼肉上划了几个口子,让蒸腾的热气穿过鱼骨,带着孜然蒜味的香气香飘十里。 火舌在鱼下肆意跳动,发出滋滋的声响,江年一边转动自制的木质烤架,一边嘴里哼着小曲,嘴角被鱼香味馋出了口水,这不仅仅是鱼香味,还是属于他江年爱情的香味。 焦脆可口的烤鱼已经准备好,烤鱼的香味已经让江年魂飞九天,他相信待会小师叔过来,也会深深为之迷醉。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先吃,一切都要等小师叔先来,小师叔先动口,他江年才能跟上一口。 江年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林潜踪影,想来是小师叔太忙,他心里笃定道:“像小师叔这么言出必行的人,说来那是一定会来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江年猛的咽口水,将烤鱼再次热了热,他猜测:“小师叔既然要传我秘诀,说不定是想收我当关门弟子。我可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先吃,说不定小师叔就躲在哪考验我!” 然而此刻,林潜已经被降煞子带到了距离剑门八百里之外的地方。 最后,当清晨的阳光扫过桥洞,江年披头散发,默默的咬了一口手中冰冷发黑的鱼骨头,仰天长叹:“前有古人三顾茅庐,今有我江某人三请小师叔!我江年,为爱献身,死不足惜!” 次日,江年在礼剑阁前恭敬的站了一宿,面有坚毅,漠视旁人奇异的目光,然而无功而返。 再次日,淫雨霏霏中,江年独自撑了把伞,立在礼剑阁门口,注视远方,感慨万千,然而无功而返。 最后,一位来自听竹瑄的小师妹偷偷附在江年耳边,悄声告诉他道:“小师哥,你在等小师叔?你不知道吗,小师叔出关那天,就被人掳走了!” 这位面有坚毅的年轻人,先是一愣,继而睁大眼睛,目光呆滞,最后一把扔掉纸伞,抱着师妹号啕大哭。 这一哭,就是两天两夜,谁也没想到,剑门的小师叔在这位叫江年的年轻弟子心中,份量有这么重! 虽说过去了好多天,江年仍然是心事重重,整个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走在偏潮阁的巷子里,期间云莹也来看过他一次,但江年看到心上人的脸,却是越发伤心。 本来说好了的,小师叔来吃烤鱼,顺便可以教自己如何追求云莹,结果,小师叔却被人给劫走了。云莹虽然来看他,但也只是出于同门情谊,江年清楚的望见,两人之间存在着一条长长的沟壑,只有小师叔的帮助才能弥补的沟壑。 正当江年发呆之际,却听身边突然有人道:“江年,掌门叫你前往大殿一趟!” 江年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偏潮阁的掌教。“师父……我……” 老者注视着江年,走上前笑着拍了拍江年的肩膀:“没想到你与林潜私交甚深,以至于如此消瘦,现在掌门有要事找你,快去吧!为师很看好你哦!” 江年不明所以,只是按照吩咐前往大殿,到了大殿上,却见除了掌门刘有才之外,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弟子,俊气秀美。 “掌门,你找我?”江年向前拜上。 刘有才微笑着注视台下两位,随后缓缓吐露道:“江年,谢柳儿,现在剑门交与你们一个任务,命你们结伴而行,秘密下山,寻找你们的小师叔,将他平安带回剑门!” “是!” (本章完) 第十二章 南丹城 昏暗的火光,古朴的城楼,嘈嚷的人声,涤荡着数百年的洪流。这便是割据在瀛洲与吴越之间,坐拥龙候,卢其两山的重城南丹。 天色已晚,驻守城门口的一列兵卒,在他们放行完最后一批进出城的百姓,便打算关闭城门了,虽然距离封城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那为首的伍长遥遥望了一眼,风吹尘土,关前飞沙滚滚,一眼到底都无人影。再往前就是涔水河畔,这时间多半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收城门!” 伍长一声令下,大门两边的士卒缓缓上前,推动着城门闭合。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高喝从天传来:“各位官爷稍关城门,我二人随后即来!” 门前一干人俱是抬头朝天望去,黄沙尘土之中,隐隐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飞驰而来,他们脚尖朝地轻轻一点,就跃上数米高空,难怪先前伍长不曾看见。 众人应言稍等片刻,很快,两个人刷刷落地。伍长看去,一位是身穿白衣的少年郎,后面一位却是个黑衣老头。 只不过,白衣少年累的气喘吁吁,弯腰驼背,那黑衣老头,却挺直了腰板,满脸神气的跟在后头。 正是林潜与降煞子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连翻过凉山,仓山两座大山,渡过涔河,总算到了南丹城。 “官爷,多谢!”林潜上前抱拳。 “无事。”那伍长点头,却是盯着林潜,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年轻人,好俊的功夫!” 林潜朝那伍长示意一笑,便与降煞子一同走进了城门。 二人走后,轰的一声,南丹城的大门正式关闭,今夜不会再有人进出城了。 “呼……”林潜大口喘气,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弯腰两手扶着膝盖。本来按路程正午之前就能到的,岂料到城外突然起大风,涔河舟子发不了船,为此耽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这两个时辰里,降煞子买了壶酒,找了个带卷帘的轻舟,躺在舟上惬意抒怀,好不自在。 而林潜,则站在河畔边上,提着一根硬木枝,不间断的练习降煞子近两日传授的乘风,化雨,两招剑式。 基础的剑式林潜已经掌握的差不多,接下来的日子,他需要将乘风,化雨,御雷,迷雾,晴空这五招攻伐防守的剑式掌握透彻。 这十招过后,绝意式便只剩下最后的六招——杀人剑术。 林潜缓过气来,便转身看向降煞子道:“前辈,不如咱们找个客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的歇息?” 降煞子点头,两手往衣兜里一揣,突然间脸上神色开始古怪起来。 林潜见降煞子扭捏的站在原地不动,顿时心疑,走近一看,却见他的口袋里空空如也,竟是一两银子也没有。 要知道,除了降煞子自己的钱以外,林潜身上携带的二十多两银子,当初也是被降煞子搜刮了去,一并放在他那。这一路上餐风饮露,没什么花销,存款应该大大有余才是。 “你把钱拿去做什么了?”林潜声音有些冷,好不容易盼进了城,没想到是个住不起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栈的结局。 “额……”降煞子小声嘀咕道:“被我拿去买酒喝了。” “什么酒这么昂贵!” 降煞子闻言,脸上浮起一股陶醉之色,大声赞道:“便是那涔水河畔边上所卖的桃花酿,高粱酒,还有青梅杏子,山竹米酒,我一一品尝一遍,那打酒小二,更是直呼我是天上酒仙,只有我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他们家的酒来。” 林潜闻言,已然知晓,降煞子定然是被那小二连通店主一起忽悠,把身上的钱都骗了去。 林潜心中气愤,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的扫了降煞子一眼,但这一眼,却叫降煞子不高兴起来。 “瞪什么瞪,老夫如何花钱如流水,又关你小子什么事!”说罢降煞子又小声嘀咕了句:“荒山野岭都能挺过来,诺大个南丹城,还愁找不到栖身之地?” 林潜满脸鄙夷,不再搭理降煞子,只是大步向前走去。街上人来人往,此刻南丹城夜市的繁华,彰显的一览无余。 两人正闲逛着,突然,林潜觉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却见着一个身穿紫色衣服,手持竹扇,作公子哥打扮的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阁下何事?”林潜疑问道。 “小事。”那紫衣男子轻轻摇摆竹扇,温和的一笑:“阁下是不是手头有点紧,缺少银两?” 林潜诧异,满脸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男子随心一笑,将竹扇一下子合拢,指了指身后的摊位道:“方才我站在这摊位后边,正好听见了你们二人的谈话。” 见林潜不知所措,那男子咳嗽了下,正色道:“银两的话,我这边手头还比较充裕,可以借给二位一些,但是需要二位帮我一个小忙,你意下如何?” 一听说要赠自己二人银两,降煞子顿时喜上眉梢,上前拍了拍紫衣男子的肩膀道:“小兄弟你但说无妨,我立马安排你身边这小子给你干事。” 林潜顿时一阵无语,却听那男子哈哈大笑道:“我这忙,虽说是个小忙,但还需要二位一起才行。” 紫衣男子指了指在夜市中招牌亮眼的天字号客栈道:“只需二位替我前往一趟这个客栈,将这封信递给客栈楼下坐着等待的粗鬓大汉。”接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信口用火漆封好严密。 紫衣男子将书信递给林潜,道:“你将书信递给他,那人自然会将一些银两赠与二位。” 林潜接下信封,虽然是火漆封好,但摸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他问道:“那粗鬓汉子有什么具体长相,姓甚名谁,别让我们送错了人。” 紫衣男子闻言,似乎很欣赏林潜的细致用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他却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到那柜台之前,朝着掌柜大喊一声,紫竹的订房,那汉子便会主动来找你们。” 林潜听到紫竹二字,望了望男子身穿紫衣,手中轻摇竹扇,果然十分应景。 紫衣男子似乎洞穿了林潜心中所想,哈哈笑道:“紫竹是我惯用的名号,自己的名字反倒是不怎么提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潜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朝着紫竹做了一揖:“多谢兄台援手!” 紫竹摆摆手:“你们替我做事,我付给你们钱,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谢的。”他说完却抬起头朝城西的方向看了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潜正打算和紫竹道别,却听紫竹又言道:“今夜我大概是不能回客栈住了,你们二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可在我定的房间住宿一宿。” 林潜再次拜谢,而其身后的降煞子听说只要送一封信,又能拿银两又能在天字号酒楼白住一夜,早就心里乐开了花,忙催促着林潜去天字号客栈 ,把银两早早拿在手里。 二人走进客栈,按照紫竹的嘱咐,便走到柜台前面,朝着那掌柜的大喊了句:“紫竹的订房!” 掌柜的是个老头,年近五十,听说是叫紫竹的订房,拿起手中的册子核对了下,又抬头看着降煞子和林潜二人,道:“只有一间房,二位客官需不需要再订?本店尚有空余。” 林潜大手一挥:“不必了,我二人挤挤就行。” 掌柜的点头,朝边上的小二喊了句:“二楼左转,第二间。” 小二示意带林潜与降煞子二人上楼,林潜心中谨记紫竹的话,却并不着急,而是站在原地,等那粗鬓汉子主动上前。然而等了许久,却根本不见有什么人上来。 那小二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物,一眼便看出林潜是在等什么人物,陪着林潜等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道:“客官不如先上楼看好房再下来等待?” 林潜与降煞子只好先随小二认了房,接着由降煞子在屋内休息,而林潜则依照紫竹的嘱托,下楼去寻找那位粗鬓汉子。 来到客栈下,林潜仔细朝四周望了望,却并没有发现哪儿有个粗鬓汉子,但粗糙的汉子倒是有好几个,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吃食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林潜不自觉摸了摸怀中的信,但他转念又一想,兴许是那汉子临时有事,尚未来得及赶来? 想到此处,林潜便走出到客栈外面,在门口盯着,是否有个粗鬓汉子进来。 然而,天色愈加沉暗,街上行人愈发稀少,便是连夜市也到了收铺关门的地步,林潜依旧没有等来那个粗鬓汉子。 收了人家的好处,却没做成事情,这让林潜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如今的他,恨不得换上套紫色衣服,手里再拿把竹扇,将紫竹两字写在脸上,期盼着早早将信交出去。 只不过,任他脸上再如何神色焦急,那紫竹口中所述的粗鬓汉子如同凭空消失一样,始终是不露踪影。 林潜甚至都开始怀疑,那紫竹是否记错了和汉子约定的时日。若是如此,他和降煞子是断然等不了他的。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不知何时,林潜面前突然出现了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客栈门口。 林潜侧身想要给她让道,那姑娘却不避不让,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向着林潜怀里放好的信件拿去。 (本章完) 第十三章 惹祸上身 这一伸手,看似平常,其实竟夹杂着些许内力,还好林潜反应灵敏,一手架住那女子伸出的手掌,同时整个人轻轻一退,跳开了数米远。 女子并未得手,倒也没有显得吃惊,反而像是在意料之中。倒是林潜,突然有人来抢他怀里的信封,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女子一双凤眸紧紧盯着林潜的怀里,不顾林潜惊异的表情,用低沉的声音道:“信果然在你手里。” “阁下大概是认错人了。”林潜稍缓了缓,开口道:“我只是在等一个朋友,并没有什么信件。” 女子冷笑一声:“倒是谨慎。” 突然间,趁着林潜不注意,竟然一掌推出,掌风习习,夹杂着寸劲,直直奔向林潜的面门。 林潜万万不曾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看上去俏生生的的文静姑娘,竟然会突然向他出手。慌忙之中,他急忙伸手拆挡,使出一招乘风式搭配一招横拆,将女子的掌劲化解。但胸口却被女子的掌风撕扯,露出块口子,放在里面的信件也露出了一角。 女子盯着信封,一眼便看见了信上的署名,紫竹二字,她眼中立刻浮现出一股怒意,狠狠盯着林潜道:“你还有话说?” 林潜默默将信封重新按在怀里放好,却只是抬头淡然看了女子一眼:“就算有信,又关你何事?” “关我何事?”那女子重复一遍林潜的话,眼中怒意更盛,竟是不做回答,接着又是一掌直攻林潜的胸膛,同时另一只手就朝着林潜怀里的信封抓去。 对于如此话不讲理的女子,林潜自然不欲多言,眼看着女子一掌一抓攻来,他只是大喝一声:“来的好!”当下以指代剑,使出了九天引剑诀中的一招落日长河直点女子胸口的璇玑穴。 一旦璇玑穴受击,定然全身真气受阻,女子不得已回掌相抵,而林潜正好又使了个白瀑倒悬,一掌打向女子的小腹,女子大惊失色,连忙双手交叉护住腹部,但此刻已经是乱了分寸。 简单几招,林潜已然判断出来,眼前的女子武功并不是很高明,只是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莫非是与紫竹移交给自己的信件有关? 那女子被林潜几招弄的手忙脚乱,脸上不禁掠起寒意,突然刷的一声,竟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剑来,便向林潜的脖子上架去。 林潜连忙朝边上一跳,同时举起双手,朝着那女子喊道:“住手!住手!有话好说!” 女子冷哼一声,指着林潜道:“你刚才那几手功夫,断然不是吴越正派中的擒拿手法。邪魔外道,你还有话讲,速速受死!”说罢,就又是一剑朝着林潜的脑袋上砍去。 林潜无奈,心想着定然是哪里有了误会,但眼下这女子听不进人言,怕只有将她降服,才能好好交谈了。 心念至此,眼看着那女子一剑劈来,林潜顿时汇聚心神,使出一招化雨,化解了女子劈来的剑势,同时一个侧身,看准时机,一指叩在了女子持剑的剑柄上,差点叫她长剑脱手。 女子本以为自己使剑,可以占到林潜没有兵刃的便宜,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乃是瀛洲剑门的小师叔,如今更是兼学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招绝意剑式,在林潜面前使剑,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破绽百出。 女子一剑不成,一抖手腕,再次狠厉的递出一剑,朝着林潜的胸口刺去。这一剑,她还用上了剑招中的变换手法,虚实不定,表面上是刺向前胸,其实又可拖动剑尖,改刺下腹或者直劈肩膀。 然而,再凌厉的剑招变化,一旦被人料到了意图,便落入了下乘。林潜观其使剑,重心偏上,其手势类似于九天引剑诀中的一招镜中水月,他就已经猜测到女子是假意刺向他的胸口,其实是为了向上攻他的肩部。 心中有了防备,林潜故意卖了个破绽,果然那女子上当,转手就挥舞剑尖朝着林潜肩上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潜猛然一掌推在了女子大臂,借着这股力道,更是一指弹开女子握剑的手掌,将那长剑凭空夺了过来。 林潜握剑,顿时画风改变,只见他左挑右刺,将那女子逼迫后退,紧接着一剑递出,正是降煞子第一日所教的递剑式,包含着进,退,转,变,四种变化,此刻在林潜的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女子见林潜这一剑递出,虽然招式简单,后招却是完全无法预料,飘忽不定的剑势加上虚实不定的剑尖,使得她完全落入了下风,不久就被林潜的剑圈所笼罩,眼看就要香消玉损。 只是,就在林潜胜券在握之际,他却突然停剑,然后随手一抛,将手里的长剑归还于女子,这让女子看在眼中,顿时满心疑惑。 “我想我们是有什么误会,姑娘为何对我如此仇恨,不妨说个明白!”林潜道。 “你这个奸贼恶徒,还要我怎样说!”那女子撂下这一句,抬起头狠狠问道:“我问你,让你送信之人,是不是个身穿紫衣公子扮相的男子,他叫你来,送信给客栈里一个汉子?” 林潜想了想,不知道其中有何问题,凝神道:“不错,正是如此。” 那女子惨然道:“那就错不了,我告诉你,那紫衣男子乃是我派生死仇敌,数日之前杀害了我的恩师,你作为他的同伙,你说我们何仇何怨?” “怎么可能!”林潜忍不住惊呼,但听到女子耳中却以为他还在惺惺作态,不觉更加咬牙切齿。 那衣冠楚楚,慷慨大方的紫竹,竟然背负这样的血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要什么话讲!”就在林潜分心思索之际,那女子一声喝断,看这架势,势要同林潜不死不休,弑师之仇,不共戴天。 “打住,打住!”林潜后退一步,先放下心中对紫竹的疑虑,对着女子开口道:“凑巧帮他送信是实,但我却并非是那紫衣男子的同伙,我们只是偶遇。”说罢,便将自己如何与紫竹偶遇,以及紫竹如何提出帮忙之事,与那女子诉说清楚。 这一片面之词,听得女子心里是将信将疑,但她还是道:“若你的话属实,那你们就是着了紫竹的道儿了。” “什么意思?” 那女子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意思,你们就是被紫竹给利用了,他借你们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方便他自己逃脱。” “可是,那粗鬓男子呢?又是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是说那个大汉吧。”女子突然扬剑,冰冷道:“三天之前,在南丹城赶来的路上,他已经被我杀掉了!” 林潜倒吸一口冷气,若真是如此,自己纵然是等上个三天三夜,也是等不到那粗鬓汉子的。 女子向林潜伸出手来,冷冷道:“既然你们不是紫竹的同伙,现在可以把信交出来了吧!” “慢着!”林潜向后一退,朝着女子道:“你身份尚且不明,况且又是一面之词,我如何能信你?” 那女子冷笑一声,“我姓李,名铭月,乃是尘心派的弟子,正大光明!”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刻印,上面标注着尘心派,李铭月六字,精雕细琢,不似伪造之物。 “李铭月,尘心派。”林潜在心中默念这六字。这是他闯荡吴越江湖接触到的第一个人。 “你又是来自哪里?”李铭月竖眉问向林潜。 “我……”林潜犹豫片刻道:“我来自瀛洲。”他故意不说剑门,是不想给剑门牵扯麻烦。 “瀛洲人士,来吴越做甚?” 李铭月心中起疑,但明面上颜色不变,道:“紫竹乃是丧尽天良的魔头,你若是与他无关系,速速把他的信交出来!和他撇清关系。” “这封信为何如此重要?”林潜心中暗自作想,若真是关系重大,紫竹岂会随意交给一个陌生人? 见林潜还在犹豫,李铭月看了一眼外边,随即劝道:“你若是将信交出来,我们尘心派便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若不交,那就与我们尘心派为敌,你可想清楚了!” 林潜并不为李铭月的话动摇,眼中却闪过紫竹温和的笑容,这样仗义疏财,颇有侠义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魔头? 有个更深的念头藏在他的心中,正邪相生相对,如果紫竹真的是个魔道中人,自己是恪守正道,还是信守承诺? 就在林潜深思之时,天字号客栈外突然亮起一排火光,紧接着是一片齐刷刷的拔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李铭月听到声音顿时喜上眉梢,转过头对林潜笑道:“现在,只怕你是想交得交,不想交也得交!你没得选择了!” 林潜朝客栈外望去,只见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高举火把,将天字号团团围住,其中最前列的,正是尘心派的精英弟子,十几个出尘的美貌女子,穿着清一色的墨纹道袍,拔剑出鞘,聚在李铭月的身边,随时听从她的号令。 原来,李铭月自知不敌,便暗中用尘心派的秘术传音,叫门中弟子前来合力拿下林潜,期间她与林潜的谈话,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奉大师姐之令,前来援助。一切安排,皆由铭月师姐作主。”迎面走来一位女子向李铭月汇报。 李铭月抬手示意,她轻轻走到那女子跟前问道:“大师姐还有什么吩咐?” “大师姐外出有事,只道我们全全听命于铭月师姐,其他并无吩咐。” 李铭月轻轻点头,突然间转过身子,目光如同冰刀一般带着寒意,她指着林潜毫不留情道:“众弟子听令,速速将此人拿下,押回尘心派受审!” (本章完) 第十四章 惜败 刷! 十几把剑刃顿时齐齐对准了林潜,剑光交错,射出的寒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客栈内顿时一阵惊嘘,不敢多事的客人连忙偷偷溜走,掌柜与小二也缩在角落,紧紧盯着外边,不敢出声。 “你真铁了心要做那紫竹的同伙?”李铭月眉头一挑,双手环胸。 这种情况,按道理林潜该把信拿出来,交给李铭月才对。但不知为何,偏偏他就是不想,不愿。 剑光将屋内照的雪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潜不仅不惧,反而脸上露出一丝狂热来。李铭月的话,林潜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中,他眼中有的,只是一排排刀光剑影,他心里想的,是正好借这些人,来磨砺最近学习的剑术。 世间善剑者多矣,而痴剑者少! 见林潜不为所动,李铭月狠狠咬牙,只当他认了,她朝着林潜大喝一声:“还不动手,速速将此人拿下!” 顿时,前列的数位女弟子衣诀飘飘,猛然出剑。 林潜一个疾翻,绕过木桌,随手扳起一张木椅,架住劈来的两剑,不待两人拔剑,他又翻到另一处,将一个个板凳砸了出去。 哐当——哐当—— 几声剑响,飞在空中的木板凳顿时被劈作几块,散落到了地上。 林潜余光一扫,恰巧看见一个板凳被削的只剩下条凳腿,掉在他的边上。虽然短了些,但勉强可以当剑来使。 林潜手持半截木条,不退反进,左右飞舞,每次都是恰巧拿他的木条,击在尘心派弟子剑面上,从不与剑锋相抵,手法之巧,便是连边上的李铭月看了,也自愧不如。 抓住一个弟子的破绽,林潜一扣她的虎口,木条一挑,便将那个弟子手中的剑挑飞到空中。林潜左手接剑,使出一招剑抵七星,细致入微,快若闪电,右手剑势不散,大开大合,接一招落日长河,又是将几名弟子打的长剑脱手。 见久拿林潜不下,李铭月脸色铁青,一手持剑,使出一招连环剑法朝林潜攻来。李铭月本来就内力不弱于林潜,有了她的加入,尘心派的弟子出剑也更加迅猛,林潜顿时压力大增,渐渐的只能转攻为守。 待林潜再次破开数位弟子的攻势,李铭月突然停剑后退,朝着林潜道:“阁下剑法当真不错,能在我们几人联合之下,游刃有余。但不知,你接不接的下我尘心派的七花剑阵!” 说话间,以李铭月为首,率先向前踏出一步,之后又踏出三人,分别居李铭月上左上右和中部,最后三人贼以中部那人为点,再次摆开,一三三,攻防相连,七花剑阵! 首先是左右两路发难,各出二人,一边宛若桃花漫漫,一边仿佛梅花点点。 林潜左出剑,但觉其剑势缓慢,犹如桃花灼灼,右出剑,又觉剑势迅猛变化,恰如梅花散开。 正他一心二用之际,李铭月发难,只听一声嗡嗡剑鸣,寒光已到,这是一手百合剑! 剑招洁白,短促有力,只取要害! 林潜连忙想举剑拆挡,但他身边的桃花剑和梅花剑,却不断纠缠,叫林潜暗声叫苦。 哧哧! 林潜终究还是举剑迎了上去。 百合剑也刷刷落到了林潜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 两剑相接,发出清脆空鸣,百合剑一击不成,转而身退。 然而,边上的桃花,散梅二剑又迅速劈来。 林潜连忙撤回身子,幸好这使梅花,桃花两剑者修为不高,出剑还不够快,不然这个时候林潜已经伤在剑下! 李铭月虽退后,她身后二人却立时补了上来。 紫荆,迎春。 一招绚烂连紫,花满枝叶,一招晶莹颗粒,漫山遍野。 俱是招式纷繁复杂,剑势层出不穷的杀招。 两道剑圈一左一右将林潜完全笼罩,虽然林潜左支右挡,一时间内始终突破不了紫荆,迎春两剑。 这也是七花剑阵最可纠缠的两剑。 见林潜已经独木难支,摇摇欲坠,桃花梅花二剑终变。 七花最后两花。 海棠蔷薇。 李铭月持剑冲锋,与左三人合并为蔷薇剑,剑花繁美,剑钩含刺! 林铭月撤步右转,即与右三人合并为海棠剑,海棠无香,艳满西府! 林潜斗剑尚有经验,但哪里遇见过如此厉害的阵势,瞬间在这七花剑阵中败下阵来,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剑已被李铭月挑飞,倒插在地。 但林潜笑意更盛,只是道:“好剑法!好剑阵!” 李铭月道:“阁下一人敌七人,果然英雄少年。” 林潜道:“终究还差了些火候。” 李铭月道:“过三五载,若你不死,必然名满吴越!” 但她又道:“只可惜你同伙紫竹,我们尘心派,是绝不会纵虎归山。” 刷!数把剑顿时交织过来,齐齐抵在了林潜脖子上,一女子走到林潜身后,一把将他的双手扣住。 恰这时,只听嗖嗖两声破空而来,待李铭月仔细看,只见两只筷子,却直直的插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入柱三分而未折! 李铭月不禁失声后退,这木筷射歪那么几寸,要的,便不是她几声惊叫,而是她的命! 但见降煞子缓缓从楼梯上走下,目光飘然,看向林潜,有赞许之意。 “原来还有同伙!”李铭月咬牙道。 降煞子随手一张,将地上倒插的长剑吸附掌心,而就此时,李铭月又组好了七花剑阵,朝降煞子攻来! 降煞子不再嬉皮笑脸,这时候他很严肃,尤其看到林潜被人剑架在脖子上。 七花剑阵缭乱杀来,降煞子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盯着林潜的眼睛道:“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几招我只演一遍,明天学了练给我看。” 说话间,李铭月剑已杀到了降煞子的眼下,百合剑声势惊人! 降煞子突然挟剑后撤,避开这一招,反而剑锋一转,朝边上的桃花剑指去。 那桃花剑自然奋力相迎,二另一侧的梅花剑也趁机袭来。 但降煞子一剑相交,竟仿佛剑上带有吸力,牵引着桃花剑朝右边的梅花剑上撞去。 梅花剑急忙想闪,但这时已露出破绽,降煞子长剑翻转,一刺一挑,将梅花二剑击退。 本可以一击伤敌,但降煞子故意不这么做。 林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睁大眼睛,呢喃中,似乎领悟到,降煞子这是借力打力的招数。 桃梅二剑失利,再加上百合剑,七花剑阵还有四剑! 几乎是一瞬间,那紫荆和迎春已然涌了上来。 不错,便是涌。招式繁华似浪,层层叠叠,汹涌澎湃,看上去是滴水不漏。 林潜便是被这两招尤其耗费了心神,才败在海棠蔷薇剑下。 降煞子被两道剑圈包围,密不透风,满眼都是剑影寒光。 这种架势,任何一个剑道稚子都会吓破了胆,因而乱了手脚。 但对降煞子,他有至少三种法子,可以破解这招。 一是,纵然那紫荆迎春招式衔接极为迅速,但降煞子出剑还可以更快,快到伤敌破阵。 二是,料敌之前,预判剑招。 三是,使出更强的招式,以招破敌。 降煞子要教林潜的,便是第二种。 剑总有更快的,招也定有更强的,但料敌之前,乃是使剑之人一种心境。 先入为主不一定胜,还有反客为主这一说。 降煞子正好体现了这一点,他沉着接招,面对密不透风的紫荆迎春连招,他防的更加密不透风。 一招一剑,不多用半分力气,说好只守不攻,便防的踏踏实实,滴水不漏。 那尘心派弟子见两人合力,始终攻不下一老头,不由得慌神,剑招更迅。 但来回斗了几十回合,降煞子早已洞穿她们二人的剑路。就在二人合力刺来的一瞬间,降煞子提前料到,侧身反手剑脊一横,便将二人派飞了出去。 先静心防守,立于不败之地,再洞若观火,寻找规律,最后料敌之前,一招致胜。 何止林潜,在场所有人都默默感慨,为降煞子这一手折服。 七花剑阵少了两人,也没有维持的必要了,李铭月带人徐徐散开。 看着降煞子,李铭月心中倒是解惑了,难怪林潜剑法如此高,其师如此,弟子岂会差? 降煞子几招耍完,却是看向林潜,目中话语,似乎是:学会否? 最好学会。 若是林潜学不会,他降煞子手中长剑,第一个要砍在林潜头上。 绝意宗绝无庸才! 李铭月顿了顿道:“前辈剑法高超,在下佩服。但还是请将紫竹书信交出来。” 降煞子闻书信二字,自然想到银两,到手的银两叫他交出去,这如何肯? 降煞子阴沉脸道:“不肯如何?” 李铭月嗤笑:“纵然前辈敌七人,但也敌不过我尘心派里里外外百人吧。就算前辈可以逃脱,您的弟子怕是活不了了。” “是么?” 降煞子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尘心派有人,当我绝意宗无人?” 李铭月霎时间脸色煞白。 就当众人齐向外看去时,降煞子突然发难,竟一把扣住了人群中的李铭月,将她按在自己的剑下。 “把林潜放开!送我二人出去!” 降煞子声音浑厚威严,不容置疑。 (本章完) 第十五章 狭路相逢 尘心派弟子皆是以李铭月为主,李铭月被擒,顿时失了主意,只好照办。 李铭月眼睁睁看着林潜脱身回来,眉头皱成了倒八字,奈何她一动不敢动,因为降煞子剑还横在她脖子上。 虽然街上火光通明,李铭月的心实在是寒到了谷底。 待离尘心派弟子有段距离,降煞子拍拍李铭月的肩,示意她可以走了。 李铭月咬牙跺脚,径直转身。 但林潜在后面却拉住了她。 李铭月惊讶回头,听林潜不温不火道:“姑娘,我二人孤身在外,想问姑娘借些盘缠。” 降傻子闻言,顿时朝林潜竖起大拇指。 李铭月又气又恼,骂了句你以后最好别给我逮着,乖乖的把身上一沓银票掏出。 林潜心知她身上肯定不止这些,给了李铭月一个眼色,却不再纠缠,接过银票就和降煞子大步离开。 只剩下李铭月一个人留在这寂冷的街道里,漫漫长街。 第一次出师门就遭此挫折,在众弟子眼前被挟持,最后赔了银两,信却摸都没摸着。 李铭月蹲在地上,满心委屈,不觉两行泪水已挂在了眼角。 降煞子与林潜轻功跃过数座房顶,自觉已远远将李铭月等人甩开,才缓步下来。 降煞子盯着林潜手中的银票,嘿嘿直笑。 岂料林潜一把将钱捧在怀里,扫了眼降煞子道:“想都别想。” 降煞子顿时怒喝:“你忘了是谁救你出来了?” 林潜也跟着喝道:“是谁将银两全作酒钱给喝了?” 降煞子顿时垂头丧气。 林潜道:“你若是要喝酒,便问我要。但钱得放在我这里。” 降煞子抬起头,眼里又有了光亮。 恰此时,林潜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薄薄的信封,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尘心派这般重视? 林潜忍不住打开,毕竟今夜之事都是因为此信而起。 事已了,一切皆如瑾公言。紫竹拜上。 短短一行字而已。 林潜感慨,就算李铭月看到了,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只是又有疑问从心中起。 事是什么事?难道就是杀害尘心派掌门? 瑾公又是谁?紫竹是魔道,瑾公岂非也是魔道? 两人走至古桥下,溪水寒潺,泉流幽咽,但不知哪传来袅袅琴声。 一曲惊孤鸿,一曲断回肠! 如泣如诉,哀不可闻。 何人奏曲古桥之下? 林潜尚且疑惑,但降煞子却戛然肃立。 逼人的杀气,已经随着琴声,荡着流水,扑面而来! “何人?” 降煞子大啸,将凄厉的琴声硬生生打断。 风忽止,水忽静,一袭破羊皮裘,衔帽遮目,怀抱五尺古琴,缓缓从桥洞中走出。 “桐琴老魔!” 那人将琴落在地上,一只手扶起衔帽,露出一双阴沉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 “还记得我,降煞。” “你为何在此,莫非也是为了紫竹?” 琴魔笑笑,但他这一笑,却着实比苦还难看。 他督了眼林潜手中信封,冷道:“把信递给我。” 林潜默不作声。 琴魔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一腿微曲,另一腿翘在上面,就这么盘坐在琴前。 降煞子顿时脸色大变。 只听隆隆两声,他指甲拨动琴弦,几道尖锐刺耳的音波席卷而来。 一瞬间就飘到了林潜跟前! 林潜只觉着脑中,耳中,胸口同时轰鸣,顿时哇的一口血吐出! 降煞子大怒,一掌就朝琴魔推出,夹杂十分功力。 琴魔一手抚琴,一手与降煞子对接一掌,嘴角流血。 但他如死水一般的脸却漾起笑意。 琴音绵绵,直撞降煞子胸膛。 琴声未伤人,伤人的却是暗器! 原来桐山琴魔另一手佯装抚琴,其实是从琴口捻出三根透骨钉,直弹降煞子胸口。 琴魔道:“你已中了我的毒钉。” 降煞子道:“那又如何,毒发之前我能杀你。” 这时,桥洞中又依次走出二人。 一人满面青色,三角眼,鼻子硕大,耳朵却小的可怜。 嘴角发出嘶嘶怪响,就像一条毒蛇! 另一人面如枯骨,阴森惨白,手中持一把骨杖,双眼如同秃鹫的眼睛,尖锐血红。 降煞子突然色变,却是拍手大笑:“好……好哇……有你桐山琴魔,怎会没有尖耳青蛇,驼山骨佬。我怎如此愚蠢!” “你确实如以前一样愚蠢!”那驼山骨佬手持骨杖,嘿嘿笑道。 尖耳青蛇嘴角发出嘶嘶声:“琴魔的透骨钉上有我独门青蛇散,你支撑不了多久,束手投降吧。” 林潜见降煞子情况危急,心想紫竹书信上也无什么内容,不如就给了他们。 他扬扬手中信封道:“信给你们,让我们走!” 琴魔无动于衷。 青蛇骨佬皆冷笑,谁也不正眼看林潜手中那封信。 降煞子苦笑道:“你还未看出来么,信是幌子,他们的目的是我。” “不错。” 那驼山骨佬道:“南丹城一有你的消息,我们三人便赶来了。” 琴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你这般辱我们,有没有料想到今日?” “君子?”降煞子啐道:“什么时候邪魔歪道也配称君子了?” 琴魔道:“你且嘴硬,等会自有苦头吃。” 降煞子恼怒,刚要动手,但觉胸口透骨钉伤处一阵酸麻,整个人一个踉跄。 尖耳青蛇笑道:“看来是毒发了。” 林潜连忙扶住降煞子,将真气疯狂打入降煞子体内,奈何他内力低微,作用微乎其微。 降煞子小声在他耳边道:“我只怕要死在这里,但你不能死,你要去绝意宗!” 这传音秘术又耗了他几分真气,毒往降煞子胸口逼近。 降煞子咳嗽道:“我待会尽力拖住他们三人,你不必管我,只管逃!去找宗主替我报仇!” 降煞子眼神坚毅决绝,紧紧盯着林潜,只要林潜答应,他便立刻出手。 可林潜,又怎么舍得他这么做,眼睁睁看降煞子送死? 这时,身边突然传出一声嘶叫,尖锐且刺耳。 尖耳青蛇道:“不止是你,你身边那小子一样会死。” 青蛇瞪开他那双阴暗的三角眼:“我要拿你们来喂我的宝贝蛇!” 降煞子道:“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一个少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琴魔抚琴大笑,铮铮琴声跳动,让降煞子一片气血翻涌:“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小子,只怕是你绝意宗的传人吧。” “让绝意宗最后的种子凋亡,岂不是比杀了你还快活!” 降煞子强压怒火,他虽知这三人在激怒他,好叫他毒发更快,但这怒火是扼不住的。 两边都在等。 琴魔三人在等降煞子毒发,这样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 降煞子在等,看自己是否能将毒暂时压下。 但,优势似乎站在琴魔这边。 摧人心肠的琴声,四散在古桥河畔,幽深的流水,嘤嘤哭泣。 在琴声中,降煞子脸色一分差过一分,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琴魔大喜,顿时停下琴声,朝着降煞子呼啸而来。 他要报当年之仇,也要报刚刚降煞子一掌之怨。 砰! 一声掌响,人影如断线抛飞,狠狠砸在河畔边岸。 但,却不是降煞子的身体,而是桐山琴魔。 原来,降煞子有意吐血,实则积攒内力,诱敌上当。 桐山琴魔已倒在了十丈之外,头脚抽搐,大口吐血,眼看是活不了了,那古琴也成了绝唱。 尖耳青蛇与驼山骨佬互相对视,谁也不敢上前试探。 冲动是魔鬼,桐山琴魔的死已经证实了这点。 降煞子含血拍手,脸上却无痛色:“谁还来试试,老夫死也能拉上一个。” 尖耳青蛇与驼山骨佬都不上前,因为谁也不想被降煞子拉着一起死。 青蛇本对自己调配的青蛇散十分自信,但此时也不自信了。 他不清楚降煞子是在虚张声势,还是暂时已压制住了毒性。 他不敢赌。 但降煞子确实是虚张声势,此刻还没倒下已是他强忍的结果。 因为杀琴魔的一掌,不仅抽走了他全身的功力,也抽走了他的生机。 他不能倒下,一旦他倒下,林潜必死无疑。 林潜眼角湿润,他已看出降煞子的境地,但林潜还是要配合他去。 林潜上前搀扶降煞子,让降煞子依靠在他的肩上,但看上去却如他自己站着一样。 降煞子毒已入心脉,此刻眼中已失去了光彩,只是强撑着,没有闭目。 林潜忍着泪,却将他背过身去,替他合上眼眸。 降煞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但林潜却仍要说话,他厉声道:“二位还在等什么?难不成是怕了?” 林潜越是这样说,尖耳青蛇与驼山骨佬越不敢轻举妄动。 林潜道:“再不动手,我们可走了!” 说罢,他真扶着降煞子的背,一步一顿的朝外面走去。 林潜绝不回头,也不能回头。 他把后背完完全全的交给尖耳青蛇与驼山骨佬,但他们两人眼中却更是迟疑。 眼看着,林潜与降煞子已经到了他们视线的尽头。 驼山骨佬惊疑道:“咱们到底上不上?” 尖耳青蛇咬牙道:“上!总不能让琴魔白白牺牲!” 他大喝道:“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上!那老头中了我的毒,还能将我们两个一起伤了不成?” 两人齐点头,霎那间凶意大盛,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残影,朝林潜暴射去。 (本章完) 第十六章 杀人刀 尖耳青蛇与驼山骨佬二人已飞身至林潜的背后。 骨佬那硕大的骨棒攥在手中,一出手就能敲在林潜的脑上,登时头破血流。 林潜仍没有动,更没有回头。 驼山骨佬硬深深抵住手中的劲道,他没有动手,他还是不信。 但青蛇已经吐露他鲜红的蛇芯,尖耳青蛇整个人如同巨莽,一瞬间跃起,手持毒刀就要刺下。 时至此刻,他更相信自己的青蛇散。 碧绿的刀芒在夜中一闪而过,如同毒蛇溅起的毒液。 这次,是降煞子倒下去了,如同纸片一般摔落在地。 危急时刻,林潜凭借灵敏反应,电光火石间按住降煞子的身子,一起扑倒在地。 这一刀,同样没有得手。 但尖儿青蛇已经满脸微笑。 他看到林潜,又看到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降煞子,已经是胜券在握。 但尖耳青蛇还是忍不住称赞道:“少年好心性,差点就瞒过我。” 林潜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尖耳青蛇笑着道:“不急,你这样的有趣人儿,要好好折磨才对!”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驼山骨佬,满脸阴沉:“说好一同出手,你怎么突然停手?” 要知道,这种背信弃义之事,即使魔教也相当忌讳。 驼山骨佬自觉亏欠,忍不住低下头来,任凭青蛇阴冷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荡。 被毒蛇盯着的感觉,怎么都叫人不舒服。 驼山骨佬被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仍忍着。 青蛇见他一直低头,以为是表示歉意,便放下此事,但心底却对骨佬有了隔阂。 驼山骨佬对青蛇,又何尝不是? 但眼下摆在两人面前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处置林潜,以及降煞子。 “如何处置这两人?”青蛇反问。 驼山骨佬心下一寒,道:“既然是你出手拿下的,自然你来处置。” 尖耳青蛇十分满意。 但他道:“骨佬,你去探探降煞老儿的鼻息。” 驼山骨佬知道自己再无法推辞,只得将手伸到降煞子人中处。 驼山骨佬道:“未死透,但也差不多了。” 他抬头望向青蛇问道:“要不要我给他最后一击?” 青蛇笑道:“不劳烦,我的蛇儿喜好吃新鲜血肉。” 说罢,青蛇将二指捏住,含在口中,轻轻发出嘶叫。 不比琴魔的琴声,青蛇这吹出的嘶嘶声,毫无音乐可言,刺耳,尖锐。 但驼山骨佬已是浑身直冒冷汗。 因为他督见,从那河水中,泥土里,密林深处,到处都有毒蛇爬出,全都朝这里游来。 青蛇也看见了,他更加的兴奋,就好像几日不见自己的孩子。 青蛇吹的,乃是他独有的唤蛇曲。 只要将药粉抛洒,过个几天时日,这唤蛇曲便能给他招来众多的毒蛇。 因此,他无需将毒蛇带在身上,也能取蛇毒,制作毒药。 这是他的一大杀招。 远远的古 (本章未完,请翻页) 桥河畔,已出现无数条缓缓蠕动的黑影,密林间也是如此。 一股扑鼻的,令人作呕的腥味蔓延开来。 林潜,驼山骨佬都掩鼻,谁也忍受不了这种味道。 但青蛇像个没事人一样,任凭一团团黑影游到他的脚下,在他脚尖上扭动。 窸窸窣窣声从河岸传来,紧接着,空气中又多了股血腥味。 再看时,只见原本倒在河岸边的桐山琴魔的尸体,此刻已经惨不忍睹。 他的胸膛,头脑,手脚,全身上下,都是毒蛇撕咬留下的血洞。 很快血流干,只剩下一摊肉泥与断骨。 青蛇自顾自笑道:“死都死了,还不如便宜我的蛇儿。” 青蛇转过身对林潜道:“怕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葬身蛇腹。” 若他能在林潜眼里看到恐惧,绝望,不失为今夜的一番美丽风景。 只是,他话刚说完,突然间脑袋爆开,脑浆脑血全炸了开来。 原来,驼山骨佬已一骨杖拍在了尖耳青蛇的脑壳上。 死不瞑目! 尖耳青蛇一死,被他使唤出来的蛇群顿时狂躁不安。 驼山骨佬脚尖一挑,将尖耳青蛇的身子挑飞十米高空,待他快要落下,骨杖一甩,将青蛇的躯体直接抽飞至蛇群中。 蛇群躁动,数十百条毒蛇,如同箭一样向青蛇的喉管窜去,沙沙之声过后,青蛇也化作了烂泥血水。 用毒之人终以身殉毒。 林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虽然惊异但也只是一瞬间。 当青蛇将琴魔的尸体喂蛇,他与驼山骨佬间绷着的一条弦就已经断了。 若等蛇群完全游到青蛇脚下,是否将驼山骨佬也葬身蛇口,不是仅在青蛇一念之间? 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中,对魔道中人来说,是绝无可能的。 更何况,青蛇琴魔已死,剩下的好处便全给骨佬,何乐不为? 驼山骨佬处理完青蛇的尸首,回过眼看林潜,竟然是出奇的平静,心下暗称好心性。 他的两颗眼珠子挂在惨白的脸上,突然盯住林潜:“我偷袭同门,被你看在眼里,我是饶你不得的。” 这一点,林潜心里清楚,他也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不过,驼山骨佬苍白的眼球上,突然浮现无力的神色,竟有些意志消沉。 他徐徐哀叹道:“我年过半百,十年前唯一的弟子也死了,至今再无传人。” 驼山骨佬盯着林潜道:“你若肯拜入我的门下,现在去把降煞子杀了,我非但饶你不死,还尽心尽力传你武功。” 林潜笑道:“这背后偷袭的功夫,你还是另找高徒,我可不学。” 驼山骨佬嘿嘿大笑,扬起手中的骨杖,立时便向林潜头上打去。 速度之快,完全封锁了林潜所有躲避的位置。 突然,在密林深处,激射出三枚钢针,砰砰砰打在驼山骨佬的骨杖上,将骨佬手臂一震。 在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位带斗笠,裹着披风的黑衣男子。 在他的右侧,贴腰插着一把刀鞘。 兵器都是长一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强一分,短一分,险一分。 但男子的刀,只有一尺半长。 待夜风吹拂他的发丝,男子微微抬起斗笠,露出风刻刀削的侧脸。 林潜却心中大喜,他已经认了出来,这是他昔年游历江湖的好友,沈杰。 驼山骨佬以为是谁,但仔细一看,却是个和林潜差不多大的青年。 骨佬拄杖上前,忍不住笑道:“年轻人,偏偏喜欢见义勇为,但往往也丢了性命……”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因为就在他说话之际,一道凌厉的刀光,在他眼前闪过。 他根本没看见沈杰出刀,只看见沈杰左手放在刀柄上。 “左手刀……” 驼山骨佬喉管里咔咔作响,一道血痕已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瞪大双眼,笔直倒了下去,鲜血狂涌。 沈杰冷冷补了一句:“杀人刀。” 林潜惊喜道:“沈兄,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沈杰转身,拉下斗笠,道:“你不是在瀛洲,怎么跑到吴越来了?” 林潜道:“说来话长……但,你怎么也在吴越?” 沈杰笑道:“我本就是杀人的刀客,哪里有单子,我便出现在哪里。” 林潜点头,但转过身将降煞子抱起,道:“你道行比我高,快帮我救救这位老前辈。” 沈杰只瞧了一眼,见降煞子面色潮红,脸颊两侧与嘴唇皆发青,便知道毒已经浸入了心脉,基本上无救了。 见沈杰原地不动,其实林潜也大概料到,但他还是不忍相信。 刚刚还笑嘻嘻的找他讨要酒钱的臭老头,怎么就一声不吭倒下了。 如果他不全力打出那一掌,毒不会这么快进入心脉。 沈杰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递给林潜,道:“这是小还丹,可以吊住他一口气。” 他沉默了片刻道:“但这老前辈已经是九死一生了。” 林潜一把接过小还丹,塞进降煞子的嘴里。 “九死……一生?那一线生机在哪里?” 沈杰道:“吴越有位妙手医圣,一般伤势从来不治,只治那些快死之人。不管是刀伤,剑伤,中毒……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能医活。” 林潜大喜:“这医圣在哪?” 沈杰摇头道:“从前一直在白鹿山,但三年前就凭空消失了,白鹿山那屋子也只剩下残骸。若非如此,三年可以少死很多人。” 林潜道:“你是如何知道他的?” 沈杰道:“有人让我去杀了他,但我没找到。” 此时一片寂静,原本清净的古桥河畔,已经多了三具尸体。 林潜默然,他终于知道沈杰说的九死一生指的什么。其实连一线生机都称不上。 这种有了希望又再次绝望的滋味,实在叫人难受。 就在这时,远远的突然传来一个林潜熟悉的声音。 “妙手医圣,我知道在哪里!” 只见古桥对岸,突然走来一位身穿紫衣的公子,他虽脸上带着笑意,但手上的竹扇已经断成了两节。 (本章完) 第十七章 冷香苑 “紫竹!” 别人也许会暂时忘记,但紫竹二字,今晚却如金石一般刻在林潜心中。 因为今夜的波折,皆是由他而起! 紫竹慢步走过古桥,一步一步,在林潜目光注视下,在月光中,在清冷的晚风里。 一直到林潜的面前,林潜才发现,不仅紫竹的竹扇断了,在他的胸前,还有一道血痕。 他虽是缓步走来,步伐却有些飘忽,脸上虽挂着笑意,但眉头却锁住。 紫竹道:“抱歉,没想到信会这么麻烦。” 林潜很认真问道:“你是魔道,你杀了尘心派的掌门。” 紫竹亦很认真点头道:“是。” 林潜道:“你叫我们送信,是为了替你引开尘心派的人。” 紫竹摇头道:“不是。” 林潜叹了口气道:“降煞子前辈,是伤在了他的仇敌手上,与你无关。” 紫竹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林潜道:“你刚才说,你知道妙手医圣在哪?” 紫竹点头道:“不错,那妙手医圣,现在就在南丹城西边的一家小院里。” 林潜大喜,连忙背起降煞子,对紫竹道:“救人要紧,快带我去见他。” 紫竹点头,便上前带路。 突然,刀光一闪,人影从天而落,只见沈杰拔刀出鞘,挡在道前。 沈杰道:“魔道中人的话,你怎能轻易相信?” 紫竹面不改色,上下扫了沈杰一眼,冷冷道:“阁下是谁?” 沈杰拉低斗笠道:“知道我名字的,除了朋友,便是死人。” 紫竹一挑眉头道:“我不会死,但也不是你的朋友。” 沈杰道:“妙手医圣归隐三年,怎么会凑巧就在这南丹城?” 紫竹笑道:“你又怎知,他不在这里?” 沈杰身影移动,刹那间抬刀,左手已将他那柄一尺半长的轻薄短刀架在了紫竹脖子上。 紫竹扫了眼刀面泛起的寒光,赞道:“好刀!” 沈杰哼了一声,道:“你最好没有其他的心思,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紫竹哈哈笑道:“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你是第一个。” 沈杰道:“你受了伤。” 紫竹道:“与受不受伤无关!” 沈杰冷哼一声,撤刀回鞘,刀光一闪而逝。 南丹城西。 这一座小院落,题名冷香苑。 小院仿佛独自开辟,流水落花,枯藤老树,风景甚是宜人。 只不过,大门紧缩,看样子是不欢迎来客。 沈杰皱眉道:“妙手医圣真在此处?” 他细致的目光下,发现不仅仅是大门,四周的围墙,窗扇,都沾满了灰尘。 而常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是干净整洁,最起码门框上不会积灰。 林潜亦疑道:“这间院子,好像已经荒废了。” 紫竹道:“虽然门窗无人擦拭,但周边的花草却时常有人打理。妙手医圣就在此处。” 林潜道:“夜深了,医圣会不会已经睡下了。” 紫竹摇头道:“夜间才是救死扶伤的好时候,因为杀人往往也是在晚上。” 林潜背着降煞子行动不便,只好由沈杰前去敲门。 沈杰走到大门前,握着铜环轻轻扣了几下。 咚—咚— 环声清脆,回荡,远远传入屋内。 但并未有人前来开门。 沈杰手中运上内力,加重几分力道,再次朝门柱上扣了扣。 吱呀一声,两扇大门中间露出一道细缝。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沈杰这才注意到,原来门早就开了,只不过是虚掩着。 他将门一把推开。 院子是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了。 但沈杰却微微皱起眉头,连同后边的紫竹与林潜,也是脸色大变。 一股浓浓的气息,从院子里传来,这是沈杰最熟悉的气味。 血的味道! 浓厚的血腥味,已经四散在整个院落,整个空气都因此变得潮湿,甚至有些令人作呕。 林潜与紫竹相视一眼,顿时冲入院内。 而沈杰已经先一步入了庭院。 庭院很美。 潺潺溪水,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座莲花池,几匹彩絮在期间游荡,那是鲤鱼。 如果是平日,如果不是夜晚,在这庭院中,一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但此刻,夜风冰凉,扑面而来的不是花香,而是凝重。 鲜血洒在鹅卵石上,溪水是血红色,莲花池都是血渍。 铺在地上的,不是花草,亦不是纹理条纹,而是一具具尸体! 那些人皆穿着紧致的黑袍,无声的与夜色交融,他们身体尚有余温,他们的血还未流干。 寂静的庭院,寂静的黑夜,林潜,沈杰,紫竹三人面面相觑。 黑暗中,只有他们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林潜紧张道:“妙手医圣在哪?” 紫竹摇头。 林潜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背着降煞子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紫竹道:“暂时还没有看见妙手医圣,但他就住在庭院后面的屋子里。” 林潜道:“他还活着?” 紫竹没有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 此时此刻,如果在哪里寻找到某人,一定是死人,也只会是死人。 林潜大吼一声,奔向庭院后的屋子。 凄冷的屋内,冷光摇曳。 果不其然,屋内有位白发老者。 但他长长的胡须,已经垂到了地上,人也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膛,被一根尖叉洞穿,也正是这根尖叉,将他的身子钉在角落里,在一大滩血迹中都没有滑落。 妙手医圣已经死了。 终究还是来迟了。 林潜垂首叹息,紫竹与沈杰已跟了上来,二人站在门外,注视着屋内的殷红一片,心里也有了结果。 沈杰将老者胸膛的尖叉拔出,仔细端详,道:“应该是被人极快的击穿了心脏,还未来得及反应。” 林潜道:“妙手医圣救死扶伤,怎会有仇家?” 沈杰甩掉尖叉,道:“若救了不该救的人,便是与人结仇了。” 紫竹哀叹了口气,走到老者面前,看他睁大双眼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中不忍,抬手将其闭目。 沈杰突然道:“既然妙手医圣死在这里,那外边死的那些黑夜人是什么人?” 他说话间目光督向紫竹,好像是在询问,口气却是质问一般。 紫竹沉默。 沈杰目光一寸不移的盯着他,冷冷道:“这些人你一定知道。” 紫竹叹了口气道:“确实知道。他们是……我的仇家。” “你的仇家?” 这次轮到林潜惊奇,“既然与你有仇,为何来找妙手医圣?” 紫竹苦笑,指着自己胸口的伤痕道:“其实今夜,我也差点变成一个死人。” 林潜这才想起,短短几个时辰而已,为何分别前紫竹还很好,再见时却身受重伤。 林潜道:“你做了什么?” 紫竹道:“又杀了两个门派掌门而已。” 说的云淡风轻,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在林潜耳中,却如闻惊雷。 紫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这次不是正派,而是邪派。” 他指着外边的黑衣人尸体道:“其中一派便是炼尸堂,外面的那些尸体,就是炼尸堂的。” 林潜道:“你今夜杀了炼尸堂的掌门,而炼尸堂的人却来杀了妙手医圣?” 紫竹不语,只是缓缓撕开胸前的衣裳。 只见他的胸口,有个诺大的黑手印,如同尸毒一般浸在皮肤表面。 “这是腐尸毒。” 紫竹道:“我中了炼尸堂的腐尸毒,我也是来找妙手医圣救命的。” 林潜心中有了答案,大概就是因为炼尸堂的人,不想紫竹找到妙手医圣救命,于是提前将医圣杀了。 可是,这一地的尸体,正是炼尸堂弟子的尸体,却又是谁杀了他们? 妙手医圣只会救人之术,武功却差的出奇,不然也不会被人轻易杀死在房内。 那庭院内满地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杰十几年刀口舔血,让他无论何时都异常冷静,直觉让他怀疑,这个叫紫竹的男人一定还藏着秘密。 沈杰道:“妙手医圣从前在白鹿山,三年前失踪,现在为何在这里?你又怎知道他在这里?” 紫竹道:“因为他受了我的恩。有人要在白鹿山杀他,而我救了他。” 沈杰道:“但他现在死了。” 紫竹面色忧伤道:“是啊,我从前救了他,现在他却因我而死,到底是我欠他的。” 林潜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悲从中来,他心里更觉得,紫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沈杰对紫竹的解释不置可否,他徐徐踱步屋外,注视庭院内一地的尸体。 林潜道:“妙手医圣是被你安排在这里,为何不派几个贴身的护从?” 紫竹道:“医圣老人家喜好清静,不愿人打扰。” 紫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皱眉道:“而且他到南丹城,也只有半个月,这座院子,是临时租下的。” 林潜暗自忖度,难怪这院子外门窗无人打理。 紫竹道:“医圣在这里的消息,只有几个人知道,炼尸堂为何能找到?” 不仅如此,庭院内炼尸堂尸体堆积如山,是出自何人之手? 紫竹脑中闪过一个身影,自忖道:“会不会是他?” 正这时,在庭院踱步的沈杰突然回到屋内,对着紫竹冷笑道:“一派胡言!” 紫竹冷眼道:“阁下何意?” 沈杰道:“至始至终,都是你的片面之词。” 他一点一点指着庭院,又指着屋内老者的尸体,道:“有人故意引我们来此地,又让我们看见这惨状,居心叵测!” 他说话眼角瞧着紫竹,话中何人呼之欲出。 “不会的!” 林潜忙道:“紫竹先生自己也身受重伤,他是来和我们一起找妙手医圣救命。” 沈杰一声喝断:“到现在你还相信他!” 突然,沈杰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锋一闪,便向屋内的屏风劈去。 沈杰道:“若他无异心,为何一直隐瞒,其实屋内还有藏着个人!” 话音落,寒芒散,屏风应声倒地。 并无人影,只有一排长帘随风飘摆。 紫竹冷笑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林潜伸手想要将卷帘拉开。 然而,沈杰突然变色,一把推开林潜,同时整个人朝墙闪避。 帘珠碎地,从卷帘内刷刷刷激射出三根钢针,快若闪电,如烈风扑面,径直插在门框上。 直逼人要害的三针! (本章完) 第十八章 分别 直逼人要害的三针,砰砰砰打在门柱上,留下三道针孔。 一击不成,卷帘荡开少许弧度,再归于平静。 谁也不知,这平静后面,是怎样的波澜。 紫竹已然变色,怒喝一声,冲上前去。 他要将这半遮半掩的帘幕撕开。 然而,紫竹手刚搭在卷帘上,从里面又射出一排钢针,朝着紫竹的攒竹穴,百汇穴打去。 紫竹虽受重伤,但毕竟功力还在。 他伸手朝空中一捻,便将那一排钢针握到手中;另一只手一把将卷帘扯了开来。 然而,里面的人,却并不是看上去卑鄙阴险的小人,至少看上去不是。 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姑娘。 “你是何人?”紫竹喝道。 “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 回答他的,不是这位姑娘,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杰。 紫竹苦笑道:“我也是听你这么说,才发现屏风后还有个人的。” 那年轻姑娘不说话,只是两眼紧紧盯着林潜三人。 紫竹见她不答话,冷哼一声:“一手暗器使得倒精准毒辣,你说,你藏在这里有何目的?” 那女子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林潜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女子道:“你们不是来杀我的?一院子的死人,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林潜道:“我们是来找妙手医圣救命,仅此而已。” 女子沉默,似在考虑林潜话的真实性。 紫竹已经忍耐不住,急喝道:“女人!便是你害了妙手医圣!” 岂料那女子闻言却是莞尔一笑,她笑道:“你们问我是谁?我便是你们要找的妙手医圣。” 此话一出,顿时犹如平地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潜大呼:“怎么会!妙手医圣已经倒在了屋内,他已经死了。” 女子道:“别人也以为妙手医圣死了,但其实没死。” 她顿了口气,哀叹道:“她是我的老仆。” 正这时,紫竹冷笑道:“你想要苟命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编造这样的谎话。” 女子道:“我没必要骗你们。” 紫竹冷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当日白鹿山,我从未见过你?” 女子笑道:“你又怎知,当日我不是和今日一样躲在屋后?” 紫竹不语,只是怒视。 女子道:“你这样急躁,看来炼尸堂的腐尸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紫竹脸色巨变,猛然看向自己的胸口,果然黑气蔓延,已上到了心肺。 只是沈杰却笑道:“这位姑娘,不要以为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我们谈话,再随便胡诌几句,就真当自己是妙手医圣了吧。” 沈杰以为,她对紫竹中腐尸毒的推测,只是因为偷听到了他们三人的讲话。 女子大笑,似乎不屑有人质疑她的医术。 她朝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到降煞子倒地的位置,她朝着降煞子脸上督了几眼。 沈杰道:“阁下若是能说出这位老先生中了何毒,我便服了。” 女子笑道:“区区蛇毒而已。他中的是魔教尖耳青蛇所调配的青蛇散!” 林潜笑道:“没想到姑娘你真是妙手医圣。” 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闻命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湖的妙手医圣,竟然是位娇滴滴的女子。 林潜拱手道:“请医圣出手,救救这位老前辈。” 女子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 她径直走到紫竹身边,将一双玉手放在紫竹胸口,从他的人迎穴移到气户穴,有点了点膻中穴。 紫竹顿时面色发紫,一口瘀血已漫上喉咙。 女子轻柔的按住紫竹的下巴,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包棕色药粉,洒在紫竹的胸口。 紫竹顿时感到一股清凉之意,只觉得腐尸毒在减退,头脑也恢复了几分清醒。 紫竹咳嗽道:“多谢姑娘。” 女子淡然道:“我救你,正如你说的,谢你在白鹿山救我一命。” 紫竹点头,但指向林潜的位置道:“这位小兄弟的忙,你也帮一帮吧。” 女子置之不理。 突然,刀光一闪,一道寒芒已经架到了女子脖子上。 沈杰道:“请姑娘出手救人!” 女子笑道:“你知不知道,医生是最不怕人逼的,尤其是别人的命掌握在他手里。” 沈杰道:“请姑娘出手救人!” 女子无视眼前的刀锋,直言道:“说不救,便不救!杀了我也没用。” 林潜道:“姐姐,请你救这位老前辈,之前是我们无礼了。” 女子盯着林潜,莞尔笑道:“你这人倒挺温柔,和他们一点不同,有趣。” 她轻启朱唇,柔声道:“若是救公子你,我定不推辞,只是救这位老先生,恕我不能。” 林潜咬牙道:“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救人。” 女子笑得更欢,道:“你还不死心?也罢,看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 林潜道:“你要我做什么?” 女子道:“我还未想好,但救人可以先救。” 说罢,她轻步跃至降煞子边上,从怀里掏出数根细针,在降煞子胸口整整齐齐的种上一排。 女子捻动针尖,使出一门极特别的内功,数根细针立起,在几息之间,颤动了几百次。 随着针尖的旋转深入,降煞子面色也潮红起来,紧接着,一口黑血便从嘴角溢出。 女子手掌一吸,便将胸口的针全吸到手中。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点放在手上,然后一拍,降煞子中暗器的地方已经铺上了一层粉。 林潜抱起降煞子,替他擦去血污,惊喜道:“他没事了吧。” 女子道:“还不行,得服药休息几天。” 她从桌上取过一张纸,用笔沾墨,写下几行娟秀的小字。 “这是药帖,抓药后连服五日,便无碍了。” 女子将纸扔给林潜。 林潜抓过药帖放在怀中,朝着女子拱手道谢:“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呵呵笑道:“素来只有人求我治病,没想到还有人求我的名字。” 林潜笑道:“妙手医圣这称呼太老了,姐姐名字一定比这好听。” 女子一眼朝林潜望去,看得他心砰的一跳。 她道:“你附到我耳边,我悄悄说与你。” 林潜往女子边上靠了靠。 女子咬着嘴唇,低声道:“白瑜。” 林潜笑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名字。” 白瑜道:“既然各位无事了,便速速离开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慢着。” 沈杰口中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 白瑜道:“还有何事?” 沈杰道:“关中道飞鹰老人,有没有人请你救他。” 白瑜道:“没有,我没听过此人。” 沈杰不再说话,率先一步走出房门。 林潜背起降煞子,也跟了上去。 待林潜与沈杰走后,紫竹朝白瑜道:“你我之间已两清,你不必跟着我了。” 白瑜道:“本该如此。” 紫竹点头,突然跃起,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中。 出了冷香苑。 沈杰对林潜道:“如今你怎么安排?” 林潜道:“找个住处,等降煞子前辈恢复过来,就前往绝意宗。” 沈杰点头。 林潜道:“你呢,你来南丹城为了什么?” 沈杰笑道:“我早与你说了,我是个杀手,当然是杀人来的。” 林潜道:“杀谁?” 沈杰盯着林潜,笑意突然冷了下来,如同三尺寒冰。 “你不该问的。”沈杰一字一字道。 “可是你并不会心软。”林潜笑道。 沈杰抬起斗笠,任凭晚风吹过他的发丝。 这一刻,风很冷,夜很凉。 大地一片肃静,风不止,竹叶沙沙,似在战栗。 林潜沉默片刻,道:“现在?” 沈杰道:“现在。” 他缓缓将手放在右腰侧,那把仅长一尺半的刀鞘上。 刀在颤抖,刀在微鸣。 不知是兴奋还是哀叹。 刀光一闪,如同夜色中的一缕月光。 面前的一杆细竹,在这亮银色的刀芒下,咔的一声断为两节。 林潜与沈杰二人各自拾起。 这一刻,是竹剑与竹刀。 一瞬间,月色下,竹刀动了。 碧绿色的刀芒一闪而过,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 砰! 竹剑抵住了刀芒。 竹剑化作了数道光影,虚虚实实,将竹刀围在了剑圈中。 剑势大涨,如同腾空的碧龙,呼啸着,夹杂着一去不复返的气势,吞噬了竹刀。 剑光通透,亮到了极点! 又是刀光一闪。 在碧绿的剑光中,显得微乎其微。 但,这一次,是竹刀劈碎了竹剑,简单而又干脆! 林潜苦笑道:“我输了。” 沈杰收起竹刀,道:“至少没有以前那么惨。” 林潜道:“我拦不住你。” 沈杰道:“你不必拦我。” 林潜叹息道:“我要拦你,因为我怕你杀人,总有一天也会被人杀。” 沈杰笑道:“既然干这行,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不是吗?” 林潜不语,但沈杰已知晓他的心意。 心照不宣。 沈杰道:“一年后,白鹿观山院,我们再比过。” 林潜疑惑道:“什么意思?” 沈杰道:“到时候自然有人跟你说。” 两人终于走到了路口,分叉口。 沈杰将斗笠拉下,毕竟晚间的风有点冷。 他最后道:“小心紫竹,我看不透他。” (本章完) 第十九章 苏醒 除了那一晚,连续五日,南丹城再没有死过人。 如同海边的浪潮一般,一波过去,总会迎来暂时的平静。 紫竹与沈杰,魔道公子与杀人刀客,就好像约定好一般,第二日都没了消息,彻底消失在南丹城。 紫竹的信封,依旧是个谜团。 而沈杰要杀的人是谁,除了死人恐怕没人知道。 降煞子是在第三日早上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客栈内,不过并不是天字号客栈,而是城西郊的一间唤作醉佳酿的老旧客栈。 醉佳酿,顾名思义,最出名的是里面的酿酒。 但降煞子这几天却一滴酒也沾不得。 因为,白瑜开出的药方子里明确写着,忌酒。 闻着酒香,看着樽樽美酒就在眼前,却没法入口品鉴,实在是天底下第一大折磨之事。 第五日,降煞子已经勉强可以起身了。 他掀开被子,缓缓从床上下来。 药汤已经泡好,就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这是林潜替他泡好的,而药也是林潜替他抓的。 但林潜今天却不在这。 因为他早上收到一封秘信,由一个小二交到他的手里,邀请他到南丹城的春香楼一聚。 林潜赶到春香楼,楼上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 是位风姿绰约的丽人,在这个风月场所,在这个全是男人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白瑜不管身后一堆如狼似虎的饥渴目光,只是抬手端起酒杯,轻轻看了林潜一眼。 这一眼,能让大多数男人沉醉。 白瑜道:“让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是件很没有风度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林潜在一干人嫉妒的目光中坐下,道:“确实如此,自罚一杯。” 说罢,他接过桌上倒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白瑜笑道:“你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林潜摇头。 白瑜轻声道:“也许你不知道,我有一百种药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不知道,所以你不怕。” 林潜道:“你若要害我,又何必约我出来。” 白瑜掩嘴嗤笑,清脆如同银铃。她看着林潜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是我邀你。” 林潜道:“阁下娟秀的字迹,看过便再难忘记了。” 他微微皱眉道:“只是没想到在这。” 白瑜笑意更浓,似乎早料到林潜会这样问,她道:“这地方不好么,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来这里?” 说罢她悄悄伏到林潜耳边,狡黠道:“别告诉我你没来过。” “当然来过!”林潜道:“只是你不该来。” 白瑜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喜欢姑娘,我也喜欢姑娘。” 林潜道:“因为这里人杂,说不定会有下流胚子做出出格的事来,你不该来。” 白瑜笑了,脸上带着一片粉红,道:“你是在担心我?” 不待林潜回答,她幽幽的取过酒杯小抿一口,“你大可放心,没人敢调戏我。” 似是不胜酒量,白瑜喝完这一口,脸上浮现一阵绯红,配上她洁白如雪花的衣裙,一瞬间,真是风情万种。 艺馆中的女人,都被她盖过了风采,但她好像还不自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周围的男人,目光齐齐聚在她的身上,似要把她一口吃掉。 林潜道:“倘若人们知道,我边上这位美人,就是名动江湖的妙手医圣,不知道他们怎么想。” 白瑜笑道:“你不说,我不讲,谁会知道。” 林潜不想与她胡诌,直言道:“你约我来,是要干什么?” 白瑜道:“你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了?男人可不能轻易忘记他许下的承诺。” 林潜道:“我自然没忘,姐姐吩咐便是。” 白瑜咯咯笑着,媚眼如丝道:“什么事都行?” 林潜昂首道:“但说无妨。” 白瑜却突然收起娇柔情态,正色道:“好!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杀人?” 林潜惊呼。 白瑜眼中带媚,挑衅道:“就是杀人,你怕了?” 这种柔柔的目光下,由一位妙曼的女子说出,只要是个热血男儿便拒绝不了。 林潜犹豫。 白瑜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杀人的事,为什么不找沈杰?” 林潜道:“你怎么知道他?” 白瑜道:“杀人刀客,我看到他腰上那柄短而尖的刀,我就猜到了。”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酒杯,道:“沈杰太粗鲁,我喜欢温柔的男人。而且欠我人情的是你不是他。” 林潜点头道:“好。” 白瑜道:“你不问问我要你杀谁?” 这回到林潜笑了:“我怕我听到名字,就反悔了。” “好!” 白瑜举起酒杯:“敬合作愉快。” 林潜亦干杯。 白瑜道:“要不要喊两个姑娘来陪你?” 林潜淡淡道:“有妙手医圣在还不够么。” 白瑜道:“可是我要走了。”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林潜跟前,两人贴的很近,她身上的馨香让林潜心神一颤。 白瑜将一双白晢的手搭在林潜脖子上,又顺着他的肌肤滑到胸口。 林潜惊若寒蝉,竟不敢动。 白瑜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将林潜胸口的扣子理了理,轻笑道:“凭你现在可还杀不了他。” 她就这么走了。 只剩林潜一个人坐着。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林潜心有余悸。 他提起放在白瑜位子上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上一杯。 酒水入口,芳香四溢,就如同回味刚离开的人的清香。 只是,林潜发现这酒味道不太对。 等他发现已经晚了。 小腹一阵抽痛,肚子里顿时落花流水。林潜暗道不好,连忙向楼下厕所冲去。 降煞子看到林潜风尘仆仆的回来,抬头道:“完事了?” 林潜捂着肚子点头。 降煞子咳嗽几声,虽然身体没恢复过来,但他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降煞子道:“我教你的剑法,练习了没?” 林潜这才想起,他已经五天没有碰剑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休息下来,就会变得松弛懒惰,这是天性使然。 林潜道:“没练。” 降煞子皱起眉头,冷言道:“为什么不练,不怕我杀了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林潜道:“现在我要走,你恐怕拦不住我。” 降煞子翻了个白眼道:“爱练就练,不练就滚。” 林潜顿时嘿嘿笑道:“练呐,当然要练!绝意式我还没学完呢。” 降煞子指着林潜的鼻子道:“臭小子,你救了我的命,我没法杀你。但你要知道,若是在剑道上有了惰性,就是把自己的命捧手送人。” 他感慨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在剑道上是最明显的。” 林潜笑道:“前辈,有您看着,我怎敢偷懒。” 降煞子道:“我可不会一直看着你。”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道:“你以后跟我讲话好好讲,别绕来绕去,和谁学的?” “是,是。”林潜不停点头。 降煞子叹了口气道:“本来想早点赶回绝意宗,让宗主见见你。现在不得不推迟日子了。” 林潜好奇道:“前辈,你口口声声说绝意宗,绝意宗到底是怎样的?” 降煞子突然被噎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比外面的冷风还要凄凉,比飘落的枯叶还要悲怆,是一种无言的悲伤。 他深深道:“绝意宗……已经绝了……” “什么叫……绝了?” 降煞子目露悲凉,缓缓道:“就是尽了,忘了,不复存在了……” 林潜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降煞子道:“本不该这样的。一切只因为一场赌约,三十年前绝意宗毁于一旦。” 林潜感慨:“究竟是怎样的灾难,才会让一个宗门在一瞬间凋亡。” 他又在想,剑门会不会也有这一天。 降煞子忍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他不该哭,更不该流泪。 虽然绝意宗式微,他这一辈的绝意宗人已经迟暮。 但他已经找到了绝意宗的传人,新兴的种子,他确信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随着春风开枝散叶。 绝意宗会因为这颗种子复苏,所以他宁死也要护住这颗种子。 降煞子道:“灾难都是人带来的,不过你可以让它改变。” 林潜面红耳赤,他不禁想起自己如何败在沈杰的刀下。 这样怎么担当的起重任? 降煞子看在眼里,不过他并不失望。 因为年轻人总要经历挫折。 在他眼里,林潜就是最好的剑道天才。 只不过他口中悠悠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混下去,也不用习剑了,因为手中的剑已不相信你。” 林潜重拾自信,脸上再次洋溢笑容,道:“我这就练剑去。” “回来!” 降煞子突然一声喝断。 看着林潜疑惑的目光,降煞子哼了哼鼻子道:“全身都是女人的胭脂味。” 林潜羞红了脸。他确实刚从一个全是女人的地方出来。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楼下的茅房。 降煞子自言自语道:“床上呆了好几天,心里有点痒。” 他朝林潜招招手道:“去!喊几个小妞来给我解解闷。” 林潜一阵白眼。 降煞子笑道:“你这么潇洒,就不许老人家我风流风流?” (本章完) 第二十章 一人行 和过去几天相比,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太过平常。 平静的不可思议。 就好像连着几天的山珍海味突然变成了家常便饭。 也许这反而成了一种不平常。 林潜在练剑。 除了之前学过的基础剑式,递剑,横拆,竖斩,斜扫,背负,还有攻伐之术,乘风,化雨,御雷,迷雾,晴空。 这十招他已经掌握透彻,当然,还有降煞子之前在破七花剑阵时传授的破阵剑术。 既然已经滞留在南丹城,降煞子决定,不如花些时间将林潜的剑道底子打牢,再上路不迟。 关于剑门,林潜亦手书长信一封,告知师兄师姐自己无事安好。 年轻人在外游历江湖,闯荡自己的天地,这也是宁祖师的初衷。 当破晓的东方,亮起鱼肚白。遥远的深处,传来几声高昂的鸡鸣,新的一天,也拉开序幕。 刚过清明,又是谷雨。 小雨不断,缠缠绵绵,像是深闺女子的哀愁。 纵然是哀愁,也只是少部分人的哀愁。 放眼望去,淅沥沥的小雨下,街道上依旧布满了花花绿绿的油纸伞。 来往的男女,绝不会比晴天少,在这小雨下,似乎更添了一种情调,江南人的情调。 只是这雨,下在李铭月的心里,却比冰雹还要寒冷几分。 她不明白,往日待人和蔼可亲的大师姐,为何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可怕。 一位穿着大红花袍的妇人,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天字号客栈的门外。 房檐上的滴水,串成线滴下来,滴到她的油纸伞上,再汇聚成更小的水珠滑下。 她虽不踏入客栈,但客栈内人却始终望着她。 她便是李铭月的大师姐,尘心派的首席弟子,也是现任的新掌门,李贵芳。 “大师姐。” 李铭月犹豫再三,终于喊出了这三个字。她咬着嘴唇,抬起头迎上那妇人的目光。 妇人眼睛狭而细,仿佛两扇开过锋的尖刀摆在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李贵芳缓缓道:“铭月,这件事你做的很不好。” 很不好! 这三个字狠狠的敲击在李铭月的心口,让她感到既委屈又害怕。 李贵芳终于收起她那狭长尖锐的眼眸,一一扫视客栈内尘心派的弟子,道:“师父已经归天,我就是尘心派的新任掌门,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命与我。” “是。” “很好。”李贵芳收起她的油纸伞,掠过李铭月,径直走入客栈。 李贵芳要了一坛酒。 她一掌震开泥封,给自己倒上一碗,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 酒在她嘴里,仿佛不是用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喝,而是咬。 尘心派的弟子就这么等她喝酒,等她一碗一碗,直到一坛酒见底。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抬头。 突然,李贵芳将手中的酒坛一下子摔碎在地上。 她手中的油纸伞猛的一挥,伞尖狠狠的抽打在几个女弟子的腿上,抽出一条鲜血淋漓的伞印。 那几个人顿时跪了下去,不偏不倚跪在碎裂的酒坛上。 红的血与明亮的酒水混杂,污浊了洁白的衣裙。 那几个女弟子咬牙忍痛,却都一声不吭。 李铭月心中颤抖,从前的大师姐绝不是这样狠心的人物。 难道一个人换了身份,真的会连同她的性格一起改变。 “下次谁再办事不利,便是这种下场。” 李贵芳冰冷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李铭月低下头,诺诺的随着李贵芳出去。虽然李贵芳没有动她,但惩罚那几个女弟子,便是惩罚她李铭月。 因为她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她也知道,李贵芳是做给她看。 但她宁可大师姐的油纸伞抽在她的背上,让她皮开肉绽,因为的确是她的错。 这样她还是可以和亲爱的大师姐谈心说笑。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无言。 无声的冷漠,往往比流血更加可怕。 但愿她只是多想,也许掌门,就是需要冰冷和无情。 雨还在下。 但城西的雨,似乎又和城东不同。 城东的雨,是寒冷如冰,一如几天前天字号客栈的雨。 城西的雨,却一直是温柔的。 点点滴滴,飘飘洒洒,仿佛醉酒的美人,轻轻将手贴在窗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水雾。 林潜打开窗户,任凭飘洒的雨丝闯进来,落在他纯白的衣衫上。 他取过一壶酒,醉佳酿的酒,大口含在嘴中,火辣辣的味道令人陶醉。 淳酒入口,唇齿留香。 良辰美景,再加上一壶浓浓烈酒,江湖少年还能有什么忧愁烦恼。 他望着满天飘飞的雨丝,剑门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场雨,洗净世间的烦恼。会不会也有几个赏雨的人,让雨丝飘洒在他们身上。 他知道,一定会有的。 林潜转过头,桌子上放的,是一柄剑,一张留言。 一柄剑,林潜不知道降煞子怎么找来的。 是抢,还是花钱买,亦或是捡来的,都无所谓。 因为这是林潜的剑。 林潜拿起剑,抚摸剑锋,耳边似又想起了降煞子的话。 关于绝意式最后六招杀人剑术。 降煞子道,六招,只是为了凑天数,是他拿来忽悠林潜的。 杀人剑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并没有六招,只有三个字,也只需要三个字。 快!准!狠! 凭这三字,杀人足以。 因为剑,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就和刀一样。 林潜不懂,降煞子只是笑笑。 杀人要见血,杀人要无情,没有杀过人的林潜,如何会懂杀人剑术。 当手中的剑,心无旁骛,一心只为了杀人,便是杀人剑术。 降煞子道,对待君子,便用剑招,对待奸邪小人,便用杀人剑术。 当然,如果学了绝意剑这种至高的剑法,举重若轻,就另当别论了。 林潜放下手中的剑,他并不喜欢杀人剑术。 另外的一张留言,是降煞子留下的。他已不告而别。 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个人,身上伤还没好透,便不告而别。 这似乎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不过降煞子这个老头也很荒唐。 因此林潜一点都不意外。 降煞子说,他要去会一个老朋友,并和林潜约定在沧澜江畔的余龙镇相会。 短短的几行字,简明扼要,似乎高手都不太喜欢废话。 老朋友?是男还是女? 林潜不猜也知道,那所谓的老朋友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让降煞子害怕的女人。 不然为何林潜那天刚叫了几个年轻姑娘进来,小曲还没吹上,降煞子突然脸色巨变,也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下子将那些姑娘全轰了出去。 小姑娘们可怜巴巴的眼神,林潜记忆犹新。 所以只好由他这个心善的人,陪姑娘们唠了一下午的嗑。 毕竟钱已经先付过了,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 降煞子在沧澜江边的余龙镇等他,但林潜为何要去? 剑门那些思念他,他思念的人,难道不值得他回去相见? 既然降煞子是不告而别,林潜又没有口头上答应过他,回剑门也没什么,毕竟他本来就是被降煞子强行掳到这里来的。 但他不能这么做。 绝意宗之行他是非去不可。 因为剑门有刘有才,有卫箫,年轻一辈还有江年,有谢柳儿,有羽衣有雨萱,但绝意宗只有林潜了。 降煞子把他看作让绝意宗新兴发芽的种子,甚至不惜舍命相救,这种期盼与希望,林潜怎忍心辜负。 窗外雨丝飘飘,屋内酒香四溢。 林潜本想喝完这一壶酒,等雨停了再走的。 但这酒太过迷人,这雨太过温柔,他决定立刻就走。 林潜背起行囊,腰间装着一柄长剑,手里握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葫芦,他回头望了望南丹城口金光灿灿的牌匾。 再会,南丹。 少年孤身一人,仗剑天涯路远。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卜卦 温柔的雨,就像俏皮可爱的女孩子,只在林潜肩头轻轻一抚,转身便没了踪影。 雨虽停了,薄雾还在。 如同一块神秘的帷幕,遮盖在龙候山的上空,让这座幽寂的高山,更添一份深沉。 山高路远,但龙候山却是险峻著称。 晚风吹拂,卷走山麓上松动的石子泥土,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只是那声响,落入深谷,便再没有声息,回音都没有。 穿过龙候山的道路,是穿插在两山之间,中间是一道狭长的裂缝,深不见底。 走在嶙峋的山路,就像踏着刀锋前行。 但就是这样陡峭异常的龙候山,在山腰上却看见一只白旗,随风飘荡。 一块指路牌匾,一个小木方桌,纸笔木签,当然,还有一个人。 指路不是指示往哪去的意思,而是指点人生方向,旦夕祸福。 这位高人,随意躺在身后的椅子上,两手搭上膝盖,端的是悠闲自在。 不过,他虽自诩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却没有高人的长相。 他长的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甚至很俗气。 他的脸皮大而宽,厚而肥,一双眼睛眯着,嘴巴很大。 若说他是市坊里杀猪的,没人会反驳,偏偏他是算命的。 当然,这不意味他不专业,毕竟算的准不准才是活招牌。 可是在这种山路上摆摊,能有什么好生意? 林潜只是简单撇了一眼,就走过他的摊子。 这算命素来讲究缘分,是不求人的。 但那胖子眼见这位持剑少年,顿时眼中精光一闪,大喝道:“道友且住。” 林潜冷冷道:“何事?” 那胖子道:“算一卦?” 林潜道:“我不信这个。” 那胖子还不死心,嘿嘿笑道:“测字,测运,测姻缘,测风水,包准的。” 他小心又加了一句,“今日打折,半价,只要五两。” 没有人能拒绝半价的诱惑。 林潜微思,转身坐下。 “怎么算?” 胖子道:“那要看你心里想什么。” 林潜迟疑片刻,道:“测字。” 胖子朗声道:“可以。” 说罢,取过纸笔递出。 林潜接过笔,在那枯黄的测字纸上,随意写下二字。 林潜。 一串连笔,锋芒毕露。 写罢,便冷冷的瞧着胖子,看他如何云云。 胖子郑重的双手接过纸张,呈到眼前仔细端详。 胖子道:“意气风发,不负少年。” 他问道:“往何处?” 林潜道:“一路向东,过龙候山,走沧澜江,至余龙镇。” 胖子道:“向东不可。” 林潜道:“为何?” 胖子道:“双木为林,潜字走水,东有水,遇水化龙。” 林潜道:“化龙岂不是祥瑞征兆?” 胖子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为林中龙?” 林潜笑道:“我这条龙,不怕风的。” 胖子道:“过龙候山十里,为堕龙渊。”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 林潜微皱眉,冷声道:“我执意要走,有何见教?” 胖子看过林潜腰间佩剑,正色道:“宜解剑。” 林潜哈哈大笑,笑而不语。 倘若随便一个人,随口几句话,就能让他解剑,还做什么剑修? 胖子翻开手中签,乾卦,初九,潜龙勿用。 林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过,亦正色道:“阁下究竟何人?” 胖子抬手作揖,道:“姓汪,名逊,字益谦。” 林潜道:“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今日是凶是吉?” 胖子缓缓道:“给自己算,不灵的。” 林潜哈哈大笑,他将五两银子猛地拍在桌上,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过了山腰,便到了峰顶。 此时天色已昏暗,遥望不见山路。 下山远比上山难。 单单沿着陡峭的山路上山,林潜已浑身出汗,不胜脚力,现在更不敢夜中下山了。 好在峰顶开阔,有一处可供人歇息的草坪,也有一方自在怡人的清闲。 林潜从包裹里掏出火折,拾了些树枝堆在一旁,做了个简易的篝火。 随着篝火亮起,浑身上下顿时温暖起来。林潜大打了个哈欠,将包裹甩在一边,便仰面躺在了草坪上。 虽然也是荒山野岭,但不得不说,独处的滋味比有人看着舒服的多。 夜已深。 月色惨淡,白霜铺了一地,仿佛一地的愁怨。 这个时候,深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怪啸,林潜悚然惊醒。 说它是怪啸,因为这声音,既不像人声,也不同鸟兽,仿佛来自阴间的恶鬼! 随着这一声怪啸,龙候山上的帷幕被人掀开,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阴风大作,凄凉刺骨。 林潜不自觉朝篝火挨了挨。 那草地上摇曳的篝火,此时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火焰一晃再晃,突然像是被黑暗掐住了咽喉,一下子黯淡。 并不是风令它熄灭,也不是黑暗让它窒息,而是一双惨白的手。 林潜背后发凉,猛然转身。 那双鬼手已经退去,但篝火也彻底熄灭。 这个时候,林潜突然感觉到有什么黏稠的东西滴到了脸上,他伸手去擦。 但手上也一片潮湿。 林潜有些心神不定,他想要起身去拿他包裹里的火折。 但他刚抬起头,却撞到了一大团杂草。 那杂草如同幽灵,紧紧贴在林潜的脖子后面,黑暗中无论他怎么拉扯,始终甩不掉。 林潜只好忍着脖子上的不适感,摸索包裹的位置。 终于,他翻出了火折。 一道火光闪过,瞬间驱散了小部分的黑暗。 林潜终于可以看清了,但他宁可自己还在黑暗中。 因为他骇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痕,凭空出现的黑血! 恐惧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潜发现火光之中,不仅有自己的影子,在他头上还有一团奇怪的黑影。 他迟疑的抬头。 一双恶毒的白眼珠,正死死盯着他。 这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球一左一右挂在脸上,褶皱的脸皮就好像后来画上去一般。 这张脸的后面,是一大团长头发。 林潜终于明白过来,缠在他脖子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是这个恶鬼一般的女人的头发! 那双瘆人的眼球,发现林潜正看向自己,突然诡异的一笑,往后一退,消失在黑暗中。 林潜惊魂未定,拿起腰间的长剑,便朝眼睛消失的地方追去。 他轻功不差,但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比他快了数倍。 在隐约的火光中,林潜惊恐的发现,那女人足不点地,身子却如鬼魅一般飘了出去。 难道真是来自阴间的厉鬼? 林潜不禁想起了白天胖子所说的,东方不利,潜龙勿用。 莫非他早已算到,这是个不祥之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潜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 如果有,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他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何居心。 林潜朝东边追去,虽然那人速度极快,但她一身白色的素衣,在火光中,林潜还是可以辨别她的方向。 转眼就追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那白色身影已消失了踪迹。 就在此时,阴风再起,吹动树枝颤动,树叶沙沙作响。 这密林之中,又响起了同样的怪啸声。 只是这声音到了后面,却变成了嘻嘻嘻的惨笑。 如果不是阴间的厉鬼,怎能发出这种凄厉的哭笑声。 在林潜的左侧,忽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颤动,林潜耳尖,心神一动,立时朝那一侧跃去。 那一边也发现了林潜的动静,调转方向,竟在密林中绕起了圈子。 只是那凄厉的鬼哭鬼笑不断交错,在林中回荡不止,竟一刻也不停顿。 林潜追着,渐渐发觉自己的脚步沉重起来,有时迈出一步要连着喘三口气! 大口喘气的同时,一丝甜味却如迷雾般飘了过来,林潜脑中有些眩晕。 但这种眩晕感也让他突然冷静下来。 林潜暗道不好,自己恐怕是中毒了。 那人将自己引诱至此,又布下迷雾,到底为了什么?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前面的树下,突然垂下一具白晃晃的身体,张牙舞爪的朝林潜扑来! 林潜凭借仅存的一丝清明,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身影一剑刺去。 剑尖刺破洁白的素衣,噗的一声,一点一点没入那具躯干的胸膛。 但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甚至林潜拔剑的时候,剑上还是干干净净。 林潜用剑尖挑动那具身体,一张惨无血色的脸顿时映入他的眼帘,正是那张熟悉的女人的脸。 她死不瞑目,两只眼球凸起,狠狠的瞪着林潜,仿佛在质问他,为何杀了她。 林潜吓的立马用剑将这具尸体甩飞出去。 但就在林潜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双惨白的手,突然从他的背后伸出,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林潜拼命的挣扎,奈何自己中毒已深,根本使不上力气。 最后只能任由那双惨白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将他掐的两眼发黑,然后一路拖向密林深处。 之后,林轻便再没了知觉。 当翌日的阳光漫过树梢,那片密林中,传来了些清脆的鸟鸣。 林潜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只是躺在一棵树下,而阳光正照在他的胸口,温暖而和煦。 林潜几乎以为,昨天只是一个奇怪的梦,直到他垂下头,看见自己手中的长剑。 沾满鲜血,鲜血淋漓! 而他的手上,身上,额头,也都是黏糊糊的血渍。 就好像,他才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持剑杀人的厉鬼! 林潜摇晃着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他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他的脚边,躺着几具尸体,货真价实的尸体。 他们的血,还没流尽!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堕龙渊 烟雾迷蒙,林深路陡,乌云掩日,山雨欲来。 寂静的空山中,不闻人语,甚至虫鸟兽鸣都暂时听不见,挂在耳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沙沙的树叶响。这般情景,任谁都会在心底生起一股寒气。 然而,就在这密林深处,空山的细密小道上,有个人正独自赶路,并在前行的同时,还不忘四处张望,额角滴汗,小心谨慎之至。 这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姑娘,背着一个用青巾包裹的包袱,脸上虽然沾了些灰尘泥垢,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她长长的睫毛低耸着,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充满了疲惫,便是她作为女子乌黑如瀑的长发,此刻也凌乱的披散在肩后,毫无精神。 这位年轻的女子名为黎湘,是尘心派的女徒,此刻行色匆匆,是为了着急逃命,躲过追杀,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离开尘心派,一路向东,慌张的便是连女子妆容也顾及不得。而奉命杀她之人,正是尘心派的首席大弟子李贵芳。 同门弟子相杀,其中缘由,乃是这名叫黎湘的女子,犯了尘心派中的第一大戒,情戒! 一旦成为尘心派的弟子,就必须斩断俗世念想,再无世间感情,保持一颗离尘之心,决不能有半点污垢。这是尘心派开派祖师立下的第一规矩! 而若违反规矩,动了凡心,甚至是和世间男子有了情爱纠葛,那这规矩就是利剑高悬,要逼人性命,要将违反之人剖心解肝,立即处死!虽然这规矩听上去无情,但尘心派祖师言,世间男子薄情寡义,宛若毒药,比之规矩,更无情千百倍! 黎湘正是犯了这情戒,偷动私心,爱上了尘世间的一位男子。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黎湘回想起来,脸颊依旧染上一层红晕。那是在吴越之地的一处小镇,她随师父寻访住在此处的一位师叔,偶然间路过一处书坊,在书坊中又碰巧遇到了那位白面读书郎,黎湘虽然聆听师父教诲,说男人是世间污垢淤泥,见到了要避之远远,但青春懵懂年纪的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向那位书生瞥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黎湘便再难移去目光,只见那男子手中持书卷,白袍衣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在这闲人之中,如同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 但见他将书卷捧在胸前,双眼炯炯,目露微思,便是看到那精彩的圣人语句,也会脸上洋溢笑容,心中观想,亦有体会,文字如气象万千一一涌入他的心头。书生提笔挥墨,一扫胸中恢弘气概,在所爱之书边上,默默记下自己的注解,再翻看时,心领神会,笑意自然。 黎湘不觉看呆了,这样的男子,与她师父师叔口中所述,截然不同。这样一位温文尔雅,言笑温和的男子,是决计不会是那污垢泥泞,而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书生正看书之际,却突然瞧见一位俏生生的姑娘,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做声,心下里好生奇怪,便要上前询问,岂料黎湘从未和男子有过言语接触,书生稍微上前靠近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未开口,黎湘便满脸羞涩,一甩衣袖跑开了。 书生摇摇脑袋,轻作叹息,心神已然从姑娘的身上再次转到了书中,在他心里,有一个笔墨铸就的世界。 之后几天,黎湘每天都会经过这个书坊,在经过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里面看一眼,当看到他的时候,黎湘就会觉得有如清风拂面,感到温和。 直到有一天,黎湘往里面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人不在了,她焦急的往里面张望,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正当她失望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姑娘,小生在这里,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谈,之后黎湘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做毕凡,只是一个书生。 毕凡也知道,那个盯着他脸会红的可爱姑娘,名字唤作黎湘。 再然后,两人慢慢的接触,最后自然的走在了一起,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叶小小的扁舟之中,小的只够两个人并排坐下,当轻舟穿过低低的桥洞,在水面留下一串荡漾的水波与模糊的倒影,黎湘靠着毕凡的肩膀,毕凡笑着对黎湘道,在他心中,有一个笔墨铸就的世界,而从他第一眼看见黎湘,就已经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毕其一生,用文字描绘,用言语诉说,用笔墨勾勒的女孩。黎湘听着,脸颊两侧露出酒窝,和柔柔的水波轻轻重叠。 然而事与愿违,两人终究不能一直在一起,黎湘随师父来此小镇,已经有足足一个月,如今师叔她要有事出游,黎湘自然是要随着师父一起回尘心派去。两人最后,各自留下一件东西当作信物,也当作对彼此的念想。 黎湘留给毕凡的,是一块她亲自绣的手帕,毕凡给的,是一句用正楷端正写下的诗词。 “伊人独去,吾心幽幽,纵有千万豪情语,落笔难成意难平,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黎湘心中默念这几句诗词,不觉一阵酸楚,正当她神思游离之际,空山中突然凭空响起了一声炸雷,轰的一声巨响,四周黑云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层层压境。黎湘赶忙收回情绪,脚尖点地,飞速向林间的另一头遁去。 如今落到这般田地,黎湘的心中充满苦涩,但她绝不后悔自己与毕凡的相遇,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只是令她奇怪的是,被她私自藏好的那封毕凡写给她的词句,按道理是无人知晓,但为何会被她的师姐李贵芳给搜了出来。莫非是有人窥探她的行踪?事发突然,黎湘来不及细思,幸亏与自己关系莫逆的小程提前告知自己,不然黎湘此刻恐怕已经落到了师姐李贵芳的手里,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想到剖心挖肺的规矩,黎湘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离开尘心派的三日,她几乎是日夜不分,没有休息的赶路,因为师姐李贵芳的修为比她高太多,无论是内功还是轻功都远在自己之上,虽然黎湘得到消息提前离开,但心里依旧说不准,李贵芳是否会追上来。 轰! 又是一声雷响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风声大作,吹动密林。乌云一点一点的蚕食天空,将整个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黎湘仿佛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小心的转身,盯着身后的姗姗树影看了很久,手里运足了真气,蓄势待发,然而始终是风吹树动,空有雷声,没有下雨,黎湘松了口气,继续向前摸索。 在这沉闷的环境中,黎湘心烦意乱,背后冷汗直流,已经沾湿了小半块衣裳。 三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加上一路上的精神高度紧绷,黎湘已经疲惫至极。据她了解,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乡里,若是再坚持一段路程,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寻到一处客栈休息。 这几年来,每逢月半,黎湘与毕凡都会有书信来往,今日是三月十四,距离月半还有一天,然而此刻情景下,是断然没事时间写信给毕凡来,不知毕郎收不到我的来信,是否会心忧………… 轰!轰!又是两声怒雷,一道巨大的电光闪过,映照整个山谷如同白昼一般雪亮,在黎湘最艰苦的时候,这一次天上开始飘起蒙蒙细雨,雨丝沾在黎湘的衣服上,沾湿她的眼眶。黎湘手捧雨水,将手心凝聚成线的水珠哽咽在喉咙里,她抬头望天,心中充满了绝望。 便是连上天,也容不下她这么个弱女子么…… 随着乌云翻滚,细丝状的雨水逐渐变化如豆粒般大小,很快成为滂沱大雨,轰轰的冲刷在密林中的石路上,污浊的泥泞漫上山岩,四下里的山路都给这泥水封死,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黎湘无奈,只能先放弃前往乡里的计划,她将背后的青色包裹举在头顶避雨,同时四下张望,期望能找到个避雨的地方,终于在一处山崖附近,找到了一个两人宽高的山洞。 洞中漆黑,指不定有什么凶蛮野兽,黎湘也不敢深入,就暂且将东西安置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将身上潮湿的衣服稍微拧干,坐在地上略作休息。 冰冷的雨水淋在黎湘的身上,将她冻的浑身哆嗦,黎湘本打算保全内力以应付追杀而来的师姐,但此刻身上寒冷刺骨,好不难受,黎湘只好运起内功调息,借助自身的内力一点一点的将身上的衣服烘干,等衣服完全干燥,她已然用去了三成的内力。 “盼望师姐不要在这个时候追上来,不然我绝无生还可能。”黎湘在心中默默祈祷。 约过了半个时辰,雨势逐渐减小,黎湘休息了一会儿,疲累的感觉也稍稍减退,她走出洞外探了探,不禁皱紧了眉头,虽然雨有要停的趋势,但山路依旧湿滑难以行走,黎湘又到山洞外围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可行的路线,心想今日恐怕只能在这洞中露宿一晚,她无奈的依着来时的路往山洞回去。 然而,就在她失落的走到洞口前,黎湘突然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原本应该是空旷无人的山洞中,此时正站着一位三十岁年纪的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笑吟吟的看着黎湘。 “李贵芳!你还是追来了!”黎湘咬着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对饮 山水气运对于一座山而言,关系重大,龙候山便是如此。 正因为有龙字镇压,龙候山也无愧于吴越中素有传闻的神秘山脉。 在这绵延高耸的山势,越过狭长的山路,走过十里堕龙渊,一切的险峻背后,是一个平静隐秘的小镇。 雏阳镇。 剑是百器之灵,龙乃万兽之首,雏阳镇正是以剑闻名,因为那里有一座山庄。 咏剑山庄。 这座山庄,据说是三十年前才出现在江湖的。但一出现,便携着惊雷之势,震撼风云。 无他,只因为从这座山庄里走出来三个剑客,一等一的剑客。 第一个十年,是一名叫朱飞的剑客,手中的三尺长剑,折断了江湖兵器榜上大大小小数十种兵器,一生未逢一败。 第二个十年,是一名叫胡毅的剑客,一手穿杨剑,摘得白鹿观山院十比第四的名次。 第三个十年,乃是如今的咏剑山庄的庄主,赵旧羽。飞花飞令夺命剑,新语旧语咏剑庄。说的就是这位庄主闯荡江湖时的威名。 咏剑山庄珍藏一本咏剑秘典,上有记载历代剑客的习剑心得。 传闻谁得到它,便是咏剑山庄走出的第四个十年。 咏剑山庄落在雏阳镇,便如同一把长剑,封住了这个小镇的里里外外。所以小镇才能乐得清静自在。 但现在小镇不平静了,只因这把长剑,此刻已撇开它的剑锋,向天下武林中人发出了邀请。 咏剑山庄广招天下客,咏剑秘典或将出世。 但来到这雏阳镇,还有一个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不带兵刃,谁若刀剑加身,就是与咏剑山庄为敌。 这是咏剑山庄定下的规矩,没有人可以违反。 因为在雏阳镇,咏剑山庄便是天。 雏阳镇上有且仅有一家客栈。 但这家客栈却是当地最出名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有最好的美酒,有最体贴的姑娘,也有最灵通的消息。 江湖中人闲来无事都会来这里小酌一杯,顺便听听最近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家没有名字的客栈,刚刚才装修过,如今已是三层高楼,每层配备数十个店伙计,每层楼都有各自不同的乐趣。 就在最底下的大厅中,此刻已经坐了几十个人,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 外面虽然寒冷,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里面却是温暖干燥,舒适宜人。 此刻外面是漆黑的夜晚,但里面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但就在这大厅中,独独坐着一个男子。他身形消瘦,戴着一顶斗笠,穿一件黑色的外套。从侧脸看,可以清楚的知道,他很年轻。 他坐在靠里的位置,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桌上的饭菜。 但他身边,却好像隔绝了一堵墙,竟空无一人。 一边是无尽的冰冷,另一边是洋溢的激情热火。 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只因为,这个男人的腰间,悬了一把剑,三尺长剑,剑宽一寸有余。 佩剑入雏阳镇,就是与咏剑山庄为敌。 他们不敢与咏剑山庄敌对,也不敢和那个男人敌对。 因为能和咏剑山庄叫板的存在,他们也招惹不起。 所以这群人只有远远的避开,在自己那片天地喝酒作乐,将这个男人隔绝在墙外面。 有胆识,敢持剑坐在这里的人物,其实不说,也知道他是谁了。 因为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和煞气,已经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人。 偏偏这个时候,另外有个年轻人,站到了男人的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十分深邃。虽然年轻,但那双眼睛里,却刻着深深的忧郁和孤独。 他睁着那一双孤独的双眼,缓缓看向坐着的男人,笑着道:“喝一杯?” 男人面无表情道:“不喝。” 他并不为男人的拒绝而难过,反而认为拒绝是一种风采,孤独的人特有的风采。 他眉眼弯弯,笑着道:“喝一杯吧。” 说罢,抬起手示意小二端上酒来。 酒已经端上了桌。 他先给男人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杯子,然后自己仰面一杯酒便灌了下去,酒水一滴也不曾落下。 喝罢,他两眼雪亮,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犹豫着,最终还是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回敬了一杯。 他顿时笑了,道:“本该如此,天下哪有酒放在面前不喝的道理。” 男人道:“喝酒误事,我本决定在雏阳镇不沾酒的。” 他眨了眨双眼,奇异道:“嗜酒如命的藏剑,也能抵挡得住酒的诱惑?” 藏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不因为被人说出名字而变色,他直直看着面前的人,道:“喝!” “喝!” 他畅快的端起酒杯,大口饮酒。 一坛子酒,很快见底。 藏剑坐在桌前,因为他面前的饭菜还没吃完。 但另一位却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客栈。 当他转身的时候,边上的那些人都不自觉的提了一口气。 不过还好,他的背后,没有兵刃。众人松下这口气。 有兵刃的,目前只有藏剑一个。 雨当然没有停,淅淅沥沥,走出客栈,耳边就只剩下雨声。 雨声很密,但很整齐,比起客栈中的嘈杂,这让这位孤独的年轻人很是享受。 小镇中,也许没什么人知道他,但放眼江湖,一定有人知晓星辰君的名号。 他是星辰君,陈徽。星辰,是独自在夜空闪耀的孤星。 陈徽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当然,他是走在屋檐下。 藏剑这个人,他未到小镇前,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凶名。 杀人无数,凶神恶煞。 但他并不在乎,因为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少。 陈徽看着夜空中飘散的雨丝,微微一笑。他觉得,藏剑这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 至少,他肯和自己共饮一坛子酒。 陈徽的眼睛,还在盯着天空中的雨丝,他的眼眸,倒映着漆黑的夜晚。 但街口的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已经闪到了陈徽的跟前。 陈徽依旧抬眼看着夜空,眼前的黑影在他的瞳孔中,只是寂静夜幕里的一个背景。 黑影冷哼一声,恶狠狠道:“酒好喝否?” 陈徽道:“不错,不亏是小镇最好的酒店。”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袖子里的短刀,一瞬间就可以捅进陈徽的心脏,只要他愿意的话。 但他还是收敛住了,他用冰冷且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请你来,不是让你和他喝酒的。” 陈徽笑道:“我知道。” 黑影一愣,道:“那你为何还要请他喝酒?” 陈徽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孤独,缓缓道:“慢慢接近他,才有机会杀了他,不是吗?” 黑影沉默了片刻,缓缓退去,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知道,死在星辰君手里的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绝不比藏剑少,而死在星辰君手里的朋友,也绝不是少数。 因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没有人能成为星辰君的朋友,他的内心,比凄寒的雨天还要冰凉。 陈徽注视着空中的雨丝,他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孤独是痛苦的,孤独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匪夷所思,陈徽也不例外。 但他却离不开孤独,因为只有孤独的滋味,能让他感到温暖舒适。 他已习惯了孤独。 藏剑走出客栈,他已吃完了桌上的饭菜。 他的手紧紧贴在腰间,因为这样,他可以迅速的拔剑出剑。 他必须这样时刻警惕,因为这个小镇中,时刻都有人要他的命。 不过,他的命没要成,死在藏剑手中的人命,已经有几十条了。 藏剑也是随意的在街上走路,不过,陈徽是朝东走,他是朝西走。 他也不在屋檐下走,因为有斗笠,所以他不怕雨丝洒到他的脸上,遮住他的双眼。 至于沾湿衣服,他一点都不关心。 连血都不在意,还担心雨水? 他随意的走着,丝毫不看前面是否有人。 因为他知道,在这番下雨的夜晚,如果有人出现挡在他前面,一定是来找他麻烦的。麻烦可不是用眼睛看看,后退几步就能避免的。 得用剑! 这条通往小镇西侧的路,黑暗无比,街坊早就熄灯,他们要早早休息,准备明天开市赶集。 藏剑的斗笠下,突然闪过一道光。雪亮,刺眼。 剑光。 在他的面前,突然闪出五个人来。这五个人身上,都齐齐挂着一块青铜令牌——咏剑山庄。 外来者不能携带兵刃,但咏剑山庄可以。 那五名弟子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缓步走来的藏剑,从他的斗笠上,一直滑到腰间,最后停在他悬在腰间的剑上。 一人声音冷冷道:“交上你的剑来!” 藏剑抬头,斗笠下,默默看着前面的五人。 他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人道:“我管你是谁,交上你的剑来!” 藏剑没有动,甚至根本不予理睬。 那五人面面相觑,突然,其中一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一道剑光闪电般奔袭过来。 剑已经挥到了藏剑的手腕上,但他还是没有动。 只是,这一剑终究没有砍下去,那弟子悻悻然把剑收了回去,他不敢。 因为他已经看出面前这个人是谁了。 藏剑! 没有人敢对藏剑出剑,有的只有死人! 藏剑拉了拉斗笠,冷声道:“你捡回了一条命。” 说罢,他大步向前走去,那五名弟子连忙朝两边退散。 没有人敢挡他的道。 一个也没有!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群雄齐聚 清早,雏阳镇西街上,又多了五具尸体。 一剑穿喉,死于非命。 他们是咏剑山庄的弟子,因此尸首也被咏剑山庄的人抬了回去。 但留下的鲜血,却让活着的人感到慌张。 虽然没有明说,但谁是凶手,大家心知肚明。 因为有人看到他,走过西街,然后那五个弟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只不过,一群人心中忐忑猜疑,而凶手却镇定自若的一人坐在角落里吃饭。 藏剑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客栈角落,他的斗笠压的很低,只能看见他用筷子拣菜,上下嘴唇一张一合,他慢慢的咬,慢慢的咽,对周边人的窃窃私语不为所动。 为何咏剑山庄还没有动作? 任凭凶手逍遥法外。 偌大的一个山庄,难道还怕了藏剑一个人不成?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但他们只敢想,不敢问。 藏剑吃饱,觉得有些口渴,便站起身子,示意店小二拿壶酒来。 反正已经喝过第一口,也不在乎继续喝下去。 但众人的眼光,却齐刷刷的看向他腰间悬着的那把长剑。 似乎那剑上,还沾染着刺穿喉咙时喷洒出来的鲜血。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藏剑腰间那把长剑,清亮如水,根本没沾染血痕。 众人感慨,果然是快剑,杀人不染血的快剑。 藏剑喝酒,鲸吞吸饮,很快一壶酒便一滴不剩。 就好像他不是为了喝酒,只是为了解渴。 吃饱喝足,藏剑走了。 他每天都会一声不吭的出现在客栈,接着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就好像一个最平凡的酒客,如果他腰上没有那把剑的话。 人们只有在客栈才敢看他一眼,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他。 没有人知道,藏剑离开客栈,他要到哪里去。 他只是一直往西边走。 沿着西街,有一条暗巷,暗巷角落里,是几排木板屋。 一阵风吹,木板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仿佛随时要坍塌。 藏剑一直走,走到最西边的一间木板屋停下。 他推开门,他走了进去。 然后,就再也没有藏剑了。 星辰君陈徽站在一处土坡上,遥遥望着远方,远处飞沙滚滚。 两骑绝尘而来,马上的人物,丰神俊朗。 只是,那两匹白马突然长嘶停立,马上的人物缰绳猛地一带,才压住骏马的惧意。 陈徽就这么站在土坡前,他孤独的眼眸露出和蔼的微笑。 那白马上的一位开口道:“阁下可是星辰君?” 陈徽点头道:“是。” 他继而笑道:“两位一定是来自南天剑宫的朋友。” 那白马上的人道:“星辰君果然好眼力。不错,我们便是来自南天剑宫。” 只是另一个人皱眉道:“知道我们是南天剑宫的人,还不速速让路?” 陈徽笑而不语,但那人刚出口,突然感觉腋下一凉。 陈徽的指尖,携了一角银星,已经贴到了那人的肉上,仿佛一抬手,就能将那人的胳膊给卸下来。 白马上的另一位忙大声叱喝道:“住嘴!敢对星辰君无理!” 说罢连忙向陈徽拱手示意道:“师弟年轻气盛,不知好歹,还望星辰君恕罪。” 陈徽手指一缩,手已经放回了衣袖,他道:“年轻气盛是好,但也要看在谁的面前。” 他目光扫着南天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宫的年轻师弟,那人只能低头受教。 白马上那位年长的道:“在下常渊,边上是师弟封一清,不知星辰君拦住我们,有何时吩咐?” 陈徽道:“老庄主听说南天剑宫要来,特地派我迎接二位。” 常渊惊道:“老庄主?可是咏剑山庄那位?” 陈徽道:“这里只有一个庄主。” 常渊道:“老庄主真的肯把他的咏剑秘典拿出来让我们一观?” 陈徽道:“老庄主说到做到。” 常渊沉思道:“天下岂有白送的午餐,老庄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陈徽道:“老庄主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常渊犹豫了片刻,环顾四周,轻声道:“听人说,这里有个咏剑山庄的仇家?” 陈徽道:“藏剑。” 常渊疑问道:“莫非老庄主是要我们对付他?” 陈徽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你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因为他的剑,很凶!” 常渊点头,拱手道:“多谢提醒。” 他朝封一清递了个眼神,两人向陈徽告退,便一提缰绳,骑马奔向雏龙镇去。 封一清道:“星辰君到底是什么人?” 常渊冷笑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他冷笑过后,面上布满寒霜,严肃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开口相劝,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封一清恨恨道:“他要杀便杀,我还怕他不成?” 常渊叹气道:“其实星辰君说的对,是该有人教你收敛收敛,太年轻气盛不好。” 封一清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常渊道:“再过十年,你也许能杀了他,但现在还是妄想。” 两人两骑绝尘,很快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 陈徽注视着他们离去,面带微笑。 这种嚣张跋扈的年轻人他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 雨终于停了。 夕阳的光辉铺在街道上,让人感到温暖温馨。 萦绕小镇数日的阴雨天气终于结束,夕阳穿破层层迷雾,橙红色的光芒下,一切都显得很让人舒心。 客栈再次沸腾,甚至比前面几天还要热烈。 因为又有一个人,佩戴着兵刃,走进了雏阳镇。 不过这次,人们是将心捧在手中,满怀恭敬,盼着他来的。 他是苏岑,一个相貌端正,颇有君子气概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褐色皮衣,一手端着茶,正襟危坐。 在他的脚下,是一柄金光闪闪的三叉戟。放在地上,仿佛地面也被压下几分。 这是一柄江湖赫赫有名的凤翅镏金镗,也只有在苏岑手里,才能金光四射的凤翅镏金镗。 比起藏剑的普通长剑,凤翅镏金镗显然要气派的多,也更具有威慑力。 苏岑一人坐在这里,就好像一座大山挡在前面,所有的风雨阴暗,在这座山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因为他是苏岑,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金凤先生。是天下最正义最公正的侠义之士。 能将苏岑请到这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咏剑山庄老庄主的手笔。也只有他,才能请动这样一位名满江湖的侠义之士。 既然苏岑来了,咏剑山庄与藏剑之间,一定会有个结果,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众人相信,只要凤翅镏金镗立在这里,藏剑的剑一定不敢出鞘,这是必然的。 在苏岑的边上,还有二位出名人物,一位是使得一手点穴判官笔功夫的扬州府陆家长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陆兴,另一位是手持重锤,横扫长江一带的青云帮帮主刘洪。 他们两人,都是空手而来,谁也没带自己的兵器。 有苏岑的凤翅镏金镗在这里,判官笔和双虎锤,已是可有可无的了。 刘洪,陆兴与苏岑三人谈笑风生,虽然是下午才赶到这里,但他们脸上都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倦的颜色。 有他们三人,再加上咏剑山庄,雏阳镇已成定数。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咏剑山庄如此巨大的阵势,到底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对付藏剑这么一个仇家? 还有,咏剑山庄和藏剑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深仇大恨,只能通过流血才能解决? 这些依旧如厚重的疑云压抑在众人的心里,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马斯,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打破众人的思绪。 是南天剑宫的常渊与封一清师弟二人,他们已经骑行半个多时辰,总算是进了小镇。 既然来到了雏阳镇,当然得来这个地方。雏阳镇这里的酒酿是远近闻名的。 然而,跟在他们后头,却还有两位。 当众人抬眼看到这两人的模样,顿时拉下脸来,十分不悦。 他们可不是什么丑八怪,恰恰相反,两个人都长的十分俊秀。 男的穿着一身青衣,背上披着一件淡色衣袍,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只轻巧的短笛。 这只是一件随身带的乐器,也是给咏剑山庄的弟子检查过的,不作兵器之数。 女的穿洁白的衣裙,媚眼如丝,一手揽在男人的腰上,笑呵呵的望着。 陆兴和刘洪见到此二人,原本和蔼的脸上顿时阴沉下来。 刘洪拍案道:“你们魔道夫妇二人,也敢来这里撒野!” 原来他们二人,便是魔教中闻名的青乐散人和瑶光女,俱是血债累累的人物。 陆兴虽未说话,但看向常渊和封一清的眼神里已充满了疑惑。 寻思他们二人,怎会和魔教的妖人走到一起。 常渊苦笑,他当然不愿和魔教中人一起,只不过腿是长在别人身上的,那夫妇执意跟在后面,他也没办法。 青乐散人随意的往边上一站,对众人的态度不以为意。 倒是那瑶光女,满脸嗔怪,娇恨道:“咏剑山庄广邀天下群雄,怎的,意思是魔道便不能来了?” 说罢,她柔软的身子贴到了青乐散人身上,小鸟依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她边上的人却脸色一骇,因为听过她名字的人都知道,瑶光女,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正当焦灼之际,只听一纯厚的男音缓缓道:“来不是问题,但要二位在这里安守本分。” 说话的,正是苏岑。 瑶光女娇笑连连,朝苏岑抛出一个媚眼,道:“还是金凤先生公正明理,有您在这里,我们怎敢造次呢。” 既然苏岑开口,众人也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声急呼,远处现出一个人影。 有人认得他,这是咏剑山庄的二长老方廷。 方廷走上前,环顾四周,先是朝着苏岑施了一礼,然后朗声道:“诸位既然都来了,那么在下就直说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沓拜贴,放在桌上,然后道:“庄主诚邀天下豪杰,共同前往山庄参悟咏剑秘典,还望各位光临。”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常渊问道:“不知老庄主定在什么时日?” 方廷笑道:“五月初五。”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木屋 五月初五! 四个公正的大字,清清楚楚写在拜贴上,仿佛是用剑雕刻。 现在已经是四月见底,距离五月初五,还有不到十天。 这十天里面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那些人心里,都是心甘情愿去参加的。 咏剑秘典这种秘籍,他们做梦都想一观,没想到今日竟然可以分得一杯羹。 方廷将拜贴一一发放,最后却留了一张在手里。 他将那张拜贴放在了客栈最里边的桌子上。 虽然那张桌子上还没有人,但有个人一定会出现。 藏剑! 咏剑山庄庄主邀请藏剑去参加五月初五的聚会。 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他们之间的血仇,已经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有人说,咏剑山庄庄主宅心仁厚,一视同仁。 也有人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藏剑若去,必死无疑。 那藏剑,究竟会不会接下这封拜贴,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方廷发放完拜贴,和周围的人各自寒暄过后,便来到了苏岑边上。 而苏岑看样子也在等他。 方廷道:“先生,我家庄主,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苏岑笑道:“十年不见,赵庄主身体可还好!” 方廷道:“承蒙先生挂念,庄主一切安好。”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咏剑山庄的庄主,和苏先生是旧交,难怪可以让金凤先生跋涉前来。 方廷谈着,不自觉看到地上的那柄金光闪闪的兵器,变色道:“凤翅镏金镗?” 苏岑点头。 方廷注视着凤翅镏金镗,就好像在瞻仰一段传奇。 他道:“没想到先生你把它也带来了。” 苏岑微笑道:“庄主的吩咐,不得不遵从。” 这辉煌璀璨的镏金镗,充满神圣之感,但方廷却知道,在它上面,沾染过数不胜数的鲜血。 这是一件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血流不止的大杀器! 苏岑似乎看出了方廷的心事,他捋捋胡须,笑着道:“苏某还用这镏金镗,只因世间不公不正之事,无穷无尽!” 方廷闻言,顿时满眼放光,被苏岑的侠义之言打动。 世间恶未除,方有镏金镗。 这才是金凤先生的初衷。 他忍不住向这位一心正义的先生抱拳行礼,发自肺腑的敬佩。 现在他才明白,庄主对他说的话。 “世间公正只一人,金凤翅展鎏金镗。” 方廷看了看外面天色,道:“三位先生,天色已晚,庄主吩咐我带你们去山庄休息。” 苏岑,刘洪,陆兴三人相视一笑,道了句好,便跟着方廷出去。 外面已经有辆宽敞的马车在候着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呼喝。 一人道:“只招待三位贵客,便把我们撂在这了吗?” 说话者,正是南天剑宫的年轻师弟,封一清。 方廷闻言皱眉,但转身看到是常渊,封一清二人,回头报以一笑。 “原来是南天剑宫的两位公子。” 封一清扬眉道:“正是。” 方廷道:“两位的住处,庄主尚未安排,不过二位在这里的住宿开销,我可以做主替两位报销。” 方廷这么一说,自然是给足了南天剑宫面子。 常渊与封一清谢过,便转身上楼。 不过,这时方廷背后却传来几声咯咯咯的轻笑,娇柔动听,听的人心神一荡。 那瑶光女尹夫人眼波如水,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款款的看着方廷,眨眼道:“长老,我们二人也没有住处呢。” 方廷对魔道妖女,自然不与理睬。 尹夫人脸上嫣红,娇羞道:“没地方住,我只好和长老你一起睡了。” 她说这话,也不顾丈夫的感受。 青乐散人也早习惯了她的浪荡样子。 方廷怒斥一声,甩袖离开。 多听那妖女一句话,对于正道长老的他而言,便是耻辱。 只是,方廷离开后,又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 “我给你银子,你陪我睡怎么样。” 瑶光女皱眉,但她回头,却见说话的是个俊俏的年轻男人,顿时笑靥如花。 但她低下头,扭捏道:“恐怕不行,我丈夫还在边上呢。” 说罢揽住青乐散人的腰。 但青乐散人就像是一个冰冷的物件,丝毫没有反应。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年轻男人懒散道。 尹夫人揽着丈夫的腰上楼,但又回头朝年轻男人眨了眨眼睛。 好像道:“我丈夫不在,便随你来找我。” 年轻男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他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 但周围的人,却直直盯着他的背影,不敢出声。 因为他的腰上,挂了一把狭长的环首刀。 又是一个佩戴兵器入镇的人。 但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的来历。 不是咏剑山庄请来的,便是来寻仇的了。 因为这把环首刀的出现,客栈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年轻男人走出客栈,天已经很暗了。 他身上那把环首刀,泛着寒光,挂在他的腰上。 但他腰杆挺的很直。 年轻男人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他只是低头走路,根本不去看走到了哪里。 很快,他就消失在无声的夜幕里。 那一排的木板屋,还在风中猎猎作响,随时都会坍塌的样子。 最西边的那间,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 而藏剑,就坐在这一片黑暗中。 他依旧带着斗笠,哪怕是在屋内。 他心向黑暗,便不愿暴露在光明。他是一尊复仇的傀儡,是一柄无情的利剑。 从来没有人,可以真正认识他。 但此刻,他也只是一个人,在普通不过的凡人。 藏剑闭目养神,仿佛只有在这片黑暗中,他才能做回自己。 因为一旦走出这间屋子,他便是藏剑,冰冷无情的藏剑。 这个时候,屋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夹杂在风中。 藏剑立马屏息凝神,一把剑紧紧捏在手中,他在流汗,滚烫的汗水颗粒般落下。 在这座小镇,他背负的太多,仇恨,血债,杀戮……无论哪个,都可以轻易致他于死地。 他没有朋友,却遍地都是仇家。 但他依旧要来,因为他别无选择。 藏剑坚硬如铁的心脏猛烈跳动,他的头上青筋凸起。 机敏的反应让他能够提前预料到来的危险,他现在如同一只蛰伏许久的野兽,只要那扇门被推开,他就会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 他的剑,随时都能刺出去。 但,门并没有被打开,却传来了两声咚咚的敲门声。 一人轻轻道:“有人在吗?” 藏剑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子,去将门打开。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照进了那一片孤寂的黑暗中。 藏剑不喜光亮,他将斗笠拉的更低。 但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清纯可爱的女人。 她穿着淡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绿色的衣裙,手上有一个玉镯,她的脸蛋精致,她的笑容亲切,她身段纤细,皮肤白皙,简直是个完美的女人。 但这样的女人,往往最是危险。 对于这样一位独一无二的女人,藏剑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便是雏阳镇客栈老板的女儿——朱伶。 藏剑道:“你找我作什么?” 朱伶笑道:“无事便不能找你?” 她款款走来,坐在藏剑的边上,她身上,有一种酥人的香风,一闻便要沉醉。 但藏剑还是道:“若没有什么事,请你离开!” 朱伶微微一笑,她纤细的手臂,握住了藏剑的臂膀,她凑起嘴唇,停在藏剑的耳边,刚刚好能够感受到她呼吸的距离。 朱伶软软地在藏剑耳边嘀咕了几句。 藏剑脸色大变,朱伶只是盯着他。 她笑道:“现在你不会赶我走了吧?” 这种明知故问的话,本来毫无意义,但听在藏剑耳中,却如同一阵冷风,让他心神不稳。 几个字在藏剑心中不断重复:她为何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她究竟是谁……! 朱伶挨藏剑挨的更近,她柔软的身子,已经要贴在了藏剑的肩上。 但藏剑却没法将她推开。 因为朱伶刚刚说出了他心中最深的秘密。 朱伶轻轻道:“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藏剑点头。 他不得不信。 朱伶移开身子,捋了捋身上的衣裙,正色道:“所以说,你还要等,必须要等。” 藏剑脸色呈现痛苦之色,道:“还要多久……” 朱伶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一时的痛苦,可以换来报仇雪恨!” 藏剑面有难意。 朱伶看着藏剑挣扎的神色,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她把自己的脸贴到藏剑的脸上。 用她的温度,去缓解藏剑内心的刺骨冰凉。 藏剑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朱伶轻声道。 她的一双纤细美丽的腿,已经缠到了藏剑的腰上。 藏剑痛苦的思索,但肉体上的接触,让他一瞬间失神。他一把抱起朱伶,将她抱在怀里,藏剑的头,埋到了朱伶的胸口。 他心中的压抑痛苦,他背负的一切,都化作欲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发出了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但朱伶却拒绝了他。 她一把推开藏剑,将藏剑甩到冰冷的床上。 但她又扶住藏剑的胳膊,用自己的身体去靠近他,温暖他。 朱伶喃喃道:“现在还不行,等我们的计划成功,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说这话,眼角竟流出了丝丝热泪。 仿佛藏剑的痛苦与折磨,她不仅全都清楚,而且自己比他更加难过。 朱伶将手搭在藏剑的额头上,她还想要继续安慰他。 但这个时候,她突然面色巨变,一下子闪开。 她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 藏剑当然也已听见。 朱伶面有歉意,她抱歉道:“我得立刻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屋内,就好像从未来过。 只有淡淡的香味可以证明,她真的来过。 脚步声阵阵,很轻,但也很沉稳。 藏剑已坐起了身子,他的脸上一瞬间恢复了冰冷,他手中的剑,至始至终都握在手上。 门是开着的,门外那人径直走了进来。 藏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消失 这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 他是星辰君陈徽。 藏剑冷冷的看着陈徽,道:“你来做甚?” 陈徽笑呵呵道:“当然是来找你。” 藏剑道:“我没空,请回吧。” 陈徽笑道:“好歹也是共饮一坛酒的朋友,没必要这么冷淡吧。” 他接着道:“美人总是薄情,但朋友却值得托付。” 藏剑道:“我没有朋友。” 陈徽点头道:“朋友确实可有可无。” 他看向藏剑,道:“不介意我坐你床上吧。” 他话未说完,人已经坐了下来。 星辰君总是那么随便,对自己,对别人都这样。 藏剑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比手中的剑更加逼人。 陈徽忽道:“你一直都这个样子?” 藏剑道:“从来都是。” “很好!” 陈徽很高兴,他觉得藏剑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他没有白来。 陈徽道:“你知不知道,镇里来了一批人?” 藏剑道:“都是一些蚍蜉而已,不值一提。” 陈徽摇头道:“你错了,他们中很多人并不比你差,甚至可以要你的命。” “哦?” 藏剑下意识握住手中的长剑,他的眼中有了光彩。 陈徽道:“我知道你的剑快,但你知不知道凤翅镏金镗?” 藏剑色变,苦声道:“他怎么会来。” 江湖上,不知道金凤先生威名的,实在很少。 陈徽点头,“还有南天剑宫,扬州府判官笔,青云帮双虎锤,最出名的已有这么几位。” 藏剑道:“他们都是站剑庄那边的?” 陈徽道:“这我不知道,但他们都是为咏剑秘典去的。” 其实这两句话的意思差不多。 有咏剑秘典在,相信不少人是心甘情愿为老庄主卖命的。 藏剑道:“他们都入庄了?” 陈徽摇头道:“没有。” 藏剑眼神一凛道:“那我还有机会。” 陈徽道:“你没有机会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拜贴,藏剑清楚的看见,上面写着五月初五四字。 陈徽道:“这是拜贴,咏剑山庄庄主广邀天下群雄的凭证。” 他突然道:“那天你一定会去的,是也不是?” 藏剑冷笑道:“你来告知我,岂非就是要我去的?” 陈徽笑道:“你又错了,我今天来,恰好是劝你不要去的。” 他道:“你或许还不知道,老庄主也给你送了一张拜贴,就放在客栈里,他等你去接。” 藏剑冷声道:“虚情假意,故作姿态。” 陈徽道:“他这是给你布下的鸿门宴。” 藏剑道:“我并不怕,他要对付我,也要掂量掂量。” 陈徽道:“你若去,有死无生。你还能当着金凤先生的面杀他不成?” 藏剑感慨道:“正是金凤先生在那,我才一定要去。” 他道:“公平公正的金凤先生,不会和他一丘之貉,他的眼睛是雪亮的。” 陈徽叹了一声,“所以你一定要去?” 藏剑道:“一定。” 陈徽指着藏剑怒道:“我以为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因为孤独总让人睿智,但我看错了。” 他气极反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你只是一个倔强,被仇恨蒙蔽头脑,心高气傲的蠢货!” 藏剑冷冷看着他,道:“你说完没有?” 陈徽道:“你去了必死无疑。” 藏剑道:“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陈徽道:“你可知我为何劝你?” 他脸上突然浮现古怪的神色,看着令人胆寒。 陈徽道:“我不愿你死在他们手里,因为我希望你死在我的手里!” 说罢,他手中寒星一闪,已经朝着藏剑胸口杀去。 藏剑好像早有预料,黑暗中那把长剑,如毒蛇一般狠狠迎了上去。 究竟是藏剑的剑快,还是星辰君的一指星辰更胜一筹? 一定有答案。 那张拜贴,已经放在桌角三天了。 那个身影,却突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甚至,在小镇别处,也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藏剑真的再没有出现,竟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个嗜酒如命的人不再喝酒,不是疯了便是死了。 后者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人们不是接受不了藏剑已死的事实,只是他们心中笃定,藏剑应该闹的满城风雨,在轰轰烈烈去死。 一个经常杀人的人,被别人所杀,好像是一件唏嘘平常的事。 但拜贴不能一直放在桌上,因为死人是不会收下拜贴的,消失的人也不会。 既然他不再出现,那空出来的位置就可以给新的人坐。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是人之常情。 但有人替藏剑收下了拜贴。 是一位漂亮姑娘,她是客栈老板的女儿。 她淡绿色的长裙拖到脚跟,她有一只玉镯,她一直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注视那个位置,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来的。 所以朱伶替藏剑收下了拜贴,这是藏剑的东西,现在暂由她来保管。 像朱伶这样的美女,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片男人的唏嘘和目光,她好像早已习惯。 已经又过了四天。 这天,她不再守在客栈,默默看着楼下的人物喝酒聊天。 她今天画了一个淡妆,描了眼线,画了腮红,她看上去比往日更加诱人,就像从画中走了出来。 因此她从客栈走出来,好多人都忍不住偷偷跟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她离开过一段时间,但小镇的一切,都变化不大。 在街上走着,她遇到一个熟人。 一个胖乎乎,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 朱伶道:“汪不傲?” 汪逊苦笑道:“错了,是益谦。” 朱伶道:“岂非差不多?” 汪逊道:“天差地别。” 朱伶娇笑道:“好吧,但你怎么来了?” 汪逊道:“外头生意不好做,听说小镇现在风头正盛,我来赚点银子而已。”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块指路牌匾,一个小木方桌,纸笔木签,简洁随意。 朱伶扭了扭身子,凑上前道:“你替我算一卦!” 汪逊顿时后退几步,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恐惧,他道:“今日银子已赚够了,不做生意了。” 朱伶皱眉,道:“恰好我之前是最后一位?” 汪逊点头道:“是。” 朱伶知道汪逊卜卦的规矩,一日十人,不多不少。 但她想做的事,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定要做,哪怕违反别人的规矩。 她道:“你卜卦一次几两银子?” 汪逊道:“十两。” 朱伶摇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一下子摁在汪逊的小木桌上。 “一百两!” 她扬起眉毛。 “这……” 汪逊看着银票,目露贪婪,这一张票子就能抵得上他一天的工作了。 没有人可以抵挡金钱的诱惑,尤其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拿着钱,求着你做事。 但汪逊却拒绝了。 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得到的越多,代价也越大。 他硬深深将那股贪婪之意憋了回去,将那张银票推了回去,他道:“十人一过,便算不准了。” 朱伶笑道:“算不准没事,我不会怪你,我只想听你说话。” 汪逊苦叹一声,他自然知道朱伶要问他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做他们这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一把尺。 打破这把尺,对谁而言都不好。 只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回绝不了了。 汪逊道:“你要问什么?” 朱伶道:“藏剑是死是活?” 汪逊沉思片刻,道:“他还活着。” 朱伶不紧不慢的又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汪逊脸上已经有汗水滴落,在那个女人的目光下,他格外的紧张。 他现在在哪里,这六个字,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藏剑现在在哪里?” 朱伶又问了一遍。 汪逊看着朱伶的脸,道:“在一个地方,你一定知道的地方。” 朱伶咯咯笑了起来,如同银铃一般清脆。 她对汪逊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相当的满意。 朱伶将银票塞到汪逊手中,道了一声:“很好!” 当汪逊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 汪逊默默注视这个女人的背影,多么漂亮的倩影,光背影就足以让人沉醉,当她转过身来,到底会有多迷人? 但汪逊始终清楚,这样的女人,很可怕。 不仅仅是藏剑消失,星辰君也同样消失了几天。 他那双令无数少女迷恋的深邃眼眸,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不过,需要星辰君去办的事,他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现在有没有他在,关系不是很大。 咏剑山庄。 因为五月初五已经快了,所以许多人都暂且搬进了山庄。 为首的就是金凤先生,陆兴,刘洪,还有南天剑宫等人。 其他还有许多在江湖上初露头角的人物。 府内,老庄主赵旧羽负手而立,在他边上,正是剑庄的三大长老。 赵旧羽远远的望向坠落的夕阳,他已年老,他的生命也如夕阳般落下。 不过,他此刻却是璀璨光辉的,就像夕阳的余晖,热烈,厚重。 因为纠结在他心中,苦苦折磨了他二十年之久的心事,马上就要了解了。 藏剑当然是他的心中刺。 但绝不止他一个。 因为他清楚知道,在藏剑背后,还有一批人。 他要借着咏剑秘典的机会,趁着他还未完全老去,将他们彻底根除。 他要将咏剑山庄完整安好的交到下一辈手中。 网早已布好,而收网的日子,也将近了。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活人棺材 这几日以来,除了客栈酒店的生意特别火爆外,还有一家店的营生也不错。 东市老傅家的棺材店。 活人喝着酒吃着肉,好好的享受。死人当然也要有口好棺材。 尤其是这几天来多出的死人,真不少。 光咏剑山庄的订货,就有几十口棺材。 这也是咏剑山庄的气派,不需要家里人掏一分钱,咏剑山庄出全款,替门下弟子办理丧事。 但也有非咏剑山庄订下的单子。 今天一大早,老傅收到了一张小纸条,里面还夹了五十两银子。 这样订单的,大有人在。 但纸上写的话,却十分玄乎。 那人要求,三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要在天黑之前送到一个地方去。 地址是西郊外的葫芦坡。 葫芦坡原本是一片荒地,地形凹凸如同葫芦摆在地上。 这里早就没人了,有的只是山鸟野兽。比西郊的木板屋还要偏僻。 但最近却突然热闹起来了。 因为小镇上没别的空地,最近死的人,大都连着棺材埋在这个地方。 将棺材送到死人集聚的地方,本是合情合理的。 但死人是已经下过葬的死人,棺材是空棺材,这就很离奇。 送三口楠木棺材去那里,难道死人会撬开坟墓自己爬着进来? 老傅摇头,真是怪事。 但他只管送棺材就行了,反正钱早就收了。 星夜,月明。 咏剑山庄,此时也正如这亮丽的天空,纷繁的星辰。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引人注目了。 咏剑秘典必然是绝对的焦点。 像金凤先生,陆长老,刘帮主,还有咏剑山庄的老庄主,他们这样的老一辈江湖名侠齐聚,也不失为一桩风景。 但是,最耀眼的星辰,最瞩目的光华,永远属于年轻人。 无论在哪里都是。 因为只有年轻人,才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才能接替那落日的璀璨余晖。 而少庄主赵新琦便是这样一位。 他只是一人站在那里,他的背后,总有无数目光注视。 这绝不是少庄主这个名份带来的,因为一个人的魅力,永远来自他本身的才能特性,而非他人的奉承。 虎父无犬子。 早有人言,少庄主赵新琦便是咏剑山庄走出的下一个十年。 他的一身剑法,自然已得老庄主赵旧羽的真传,甚至早已青出于蓝也说不准。 他缺少的,只是阅历和经验。 但这些随着人的成长,总会点点滴滴自己领悟。 将咏剑山庄传到他的手里,赵旧羽心满意足。 现在,咏剑山庄的大部分事务,也已经交到了这位年轻剑客的手上。 赵新琦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是个看上去就让人耳目一新的年轻人。 但此刻他却深深皱着眉头。 因为他遇见了一桩怪事。 咏剑山庄有几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若消失的是活人,倒也没那么离奇,因为活人自己有腿,也有心思,他若绝意到哪里去,谁也管不了。 但消失的是死人。 而且是连同棺材一起消失。 这真是从没见过的怪事。 谁会对几具死人的尸体感兴趣?要知道,那些死去的弟子身上的财物,早就被统一拿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交到了他们各种的家属手中。 他们的身上,仅仅只是一件单薄的衣袍。变成白骨后,也只会是一堆腐朽,他们会化作天地间最普通的尘埃。 赵新琦暂时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他想自己查一查。 距离五月初五还有几天的时日,咏剑秘典自然要派人着重看管,赵旧羽自然也有一堆事要忙着处理。 眼下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消失几口棺材,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不需要兴师动众。 只要有他一人,就够了。 他站在堂前,足足站岗到了戌时末,这时天已经黑了大半,按照惯例他该回去休息了。 此刻堂外的,是他手下的两个亲信,一个高个和一个胖子。 高个精明的那个叫顾小飞,胖子叫陈诚,都是早在十年前就投入咏剑山庄的弟子。 赵新琦可以很放心的将大堂交给他们。 因此他便和往常一样回去睡了。 但赵新琦回到房内,却没有立刻睡下,他只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在等,等天色再暗,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暗到咏剑山庄的布防最薄弱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他才会到守旧堂去。 守旧堂就在刻剑堂的西侧,两处大概有一盏茶的脚程。 那里是暂时存放咏剑山庄死去弟子尸首的地方,第二天便会有人将那里的棺材运到葫芦坡去。 亥时。 夜已经深了,外面也静的如一潭死水。 可怖的夜晚,连风都搅不动这深邃的沉寂。 但突然起了一阵阴风,直扑赵新琦的房间而来,又一掠而去,将那夜中摇曳的灯火晃灭。 这自然不是外边吹来的风,而是人掠过惊起的风浪。 这阵风很快,很短,甚至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因为只是一息的功夫。 但赵新琦却猛地睁开双眼,身影如闪电般的窜了出去。 他并没有等多久,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但看样子那人的耐心,却不是很好。 黑影的速度很快,纵然是年少有为的赵新琦,也只能和他僵持住,保持距离不跟丢。 那黑色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随,竟一时间加快了速度,同时变转方向,竟然朝着刻剑堂的方向掠去。 但赵新琦却心中暗喜。 只因为先前他就暗中嘱咐过,叫顾小飞和陈诚两人彻夜把守在刻剑堂前,谁也不许进去。 那道黑影一转再转,已经到了刻剑堂的门前。 但顾小飞与陈诚两人,却视若无睹,任由那道黑影破门而入,消失了踪影。 赵新琦心中大骇,谁也没有想到,朝夕相处了十年的手下,竟然是叛徒,是包藏祸心的两个人! 他忍不住想要将那两人一剑杀了,咏剑山庄养育他们十年,不想他们却是恩将仇报的人物。 但剑握在手中,他却刺不下去。 不是他心不够狠,而是顾小飞和陈诚两人,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视若无睹,只是因为他们的瞳孔再也没有光亮,他们的眼眸,只有死一般的黑暗。 他们之所以还站着,只是有人故意将他们二人架在门柱上。 赵新琦向他们两人尸体上看去。 一剑穿喉,死于非命,眼神中还带着难以描述的惊恐。 这种神色,赵新琦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因为他每天都在为这样而死去的人收尸。 藏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有藏剑杀人,才会这般快而狠辣! 外头传言的藏剑的死讯,果然是假的。 想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赵新琦的心中,已经生了一丝惧意。 若是藏剑来到咏剑山庄,他必然是来报仇的,他会带来无穷的鲜血与死亡。 他还要不要跟上去?藏剑的剑,他也没有把握接住。 很有可能,他会和顾小飞和陈诚一样,被刺穿咽喉,倒在地上,等人替他收尸。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从刻剑堂到守旧堂,需要一盏茶时间到脚程。 按道理来说,赵新琦是决计追不上的。 但在两座堂之间,却还有一条秘密的小路,这只有咏剑山庄高层人物才能知道的秘密。 那黑影还未赶来,但赵新琦已经到了。 他相信,那个黑影一定会到这个地方来。 所以他就隐蔽在一处隔墙后面,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停尸的位置。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赵新琦在这里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但今晚没有风,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个人影,徐徐走到了堂前。 他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衣,黑巾蒙面,他的腰间,悬着一把轻巧的笛子。 但看到这个笛子,他已经猜测到这个蒙面的黑衣人是谁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赵新琦却记的十分深刻,因为那个人,曾亲自将这只轻笛交到他的手中。 青乐散人! 赵新琦已经默默的在心里念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魔教妖人,他怎么会在这,他又有什么企图? 他是青乐散人,那藏剑呢,藏剑又在什么地方? 疑问已经布满了赵新琦的思绪,使得他忘乎所以,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是一门心思的看下去。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的心狠狠的震颤。 青乐散人将棺材一个个打开,从怀里掏出一些粉末撒进棺材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开始轻轻吹凑他手上的笛子。 这乐曲凄婉,哀愁,而且声音很轻。 就像一个人睡梦中微微的呢喃声。 很美,很甜。 但,赵新琦却简直要将他的心呕吐出来。 因为他看到,那些棺材里的尸体,竟然立了起来,如同死而复生一般,在他们的身上,到处长满了恐怖了绿毛。 就仿佛随着乐声响起,那些浑身绿毛的丧尸,就会跳出棺材,听从调遣。 这实在是赵新琦见过最诡异的事了。 但那哀愁的乐曲声戛然而止,青乐散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随着乐声中止,那些死尸的脸上呈现痛苦之色,好像不舍得又再死去,不愿沉眠。 那些尸体,又再次倒在了棺材中。 但青乐散人,却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竟将几口棺材中的死尸一一抬出,放到了一具棺材里面。 然后,他对着空棺材狠狠打了一掌。 棺材立刻粉碎,因为里面的木头已经被药粉彻底腐蚀烂了。 赵新琦终于知道,那些消失的死人和棺材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他的目光仅仅只亮了一眼便愣住了。 因为一口刀,已经无声无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上还沾着冰冷的血液。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刀光剑闪 这是一柄三尺长,一寸半宽的环首刀。 刀不沉,但此刻压在赵新琦的肩上,却有千斤重。 因为这是一把杀人的凶刀,刀上沾染了数不尽的亡魂。 赵新琦目光颤抖的盯着刀面,刀面上的寒光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认识这把环首刀。 只要有人带兵器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就一定会有讯息传到咏剑山庄。 听说这也是一个年轻人。 但咏剑山庄什么时候又惹上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仇家。 落在仇人的手中,赵新琦已不奢望活着了。 他也必将染血。 他只恨死前不能和这人堂堂正正的一战。 但一把杀人的刀,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一个人越接近死亡,反而想的越多。 这是人之常情,他们一定要多想,因为死后就再没机会了。 赵新琦看着这把环首刀,突然心中如闪电刺过。 一剑穿喉,死于非命。 这样的伤口并非只有剑能做到,这把刀也一样可以。 想到这一点,赵新琦脸上涌现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到底杀了多少咏剑山庄的人? 他还要杀多少? 他和藏剑,岂不是一伙的。 他已很想回头看一眼,这个手持环首刀的年轻人的真面目。 他转过身去。 但他只看到了刀光一闪。 是刀,但不是刀锋。 那人并没有杀他,仅仅只是用刀背拍打赵新琦后脑勺的天柱穴,让他暂时昏了过去。 赵新琦已经昏倒在一遍,但那人还在这隔墙后边,冷眼观望。 青乐散人处理完棺材后,将那口装了数具尸体的棺材,拉到一个杂草丛生的角落掩藏。 他突然轻啸一声,往庄园外遁去。 那人将环首刀轻轻扣在背上,竟也脚尖猛地一蹬地,飞速窜了出去。 他们不是一伙的。 青乐散人在黑夜中穿梭,他就像月夜下的幽灵。 而那年轻人至始至终和他保持三丈的距离跟在后面。 他的轻功造诣,和青乐散人这样的老江湖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青乐散人,竟是朝着雏阳镇西城去了,一直到最西边,人迹罕至的葫芦坡。 他落在一处荒土上,缓缓停下脚步,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 “阁下跟了这么久,也该露面了。” 原来,青乐散人早就发现有人跟随,只是一直没有声张。 在葫芦坡的一棵枯树背后,一个黑影从夜色中浮现。 他的手中,有一柄刀柄漆黑,刀脊雪亮的环首刀。 他单手握刀,拇指却贴在刀柄上,而非扣住,这样的握刀姿势,实在少见。 但青乐散人面色却变了,他忍不住惊叹道:“原来是覆江刀。” 那持刀年轻人昂首挺立。 不错,他便是覆江刀林霖。 青乐散人冷笑道:“没想到江湖闻名的覆江刀,也会来这雏阳镇,觊觎这咏剑秘典。” 林霖道:“你不是为了咏剑秘典来的?” 青乐散人大笑道:“我当然是为它来的。” 林霖道:“既然老庄主已经允诺准你一阅,你岂不是应该好好在客栈里待着等着。” 青乐散人道:“你不明白?” 林霖道:“我明白什么?” 青乐散人道:“只有不被人看见的秘典才叫秘典,一旦现世人人可看,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林霖沉默,作为刀客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道:“所以你想独吞?” 青乐散人毫不避讳的点头,道:“咏剑秘典加上我的魔功,世间可以抵挡的人,只有三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霖道:“哪三个?” 青乐散人竖起手指,嘴里喊道:“第一我魔教宗主,第二是………” 但他刚竖起指头,突然目中凶光一闪,三道绿光闪闪的毒针已经射向林霖的胸口。 连棺材都可以腐烂,人一旦粘上,后果可想而知。 但林霖只是身形一晃,便避开了这急射而来的毒针。 他道:“小小技俩,也敢卖弄……” 只是弄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怒目圆睁,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青乐散人将短笛横在嘴上,他听到了一曲哀可断肠的曲子。 林霖浑身颤抖,他的真气已经散了。 有人一掌劈下,打在他的至阳穴上。 林霖回头。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幽深且孤独的眸子。 幽深或许可以用来形容女人的眼睛,但孤独绝不能。 因为女人眼里最多只有寂寞,而孤独是只有男人才有的精神气。 但这双孤独的眼眸中,还带着诡异的绿芒。 星辰君陈徽! 他已接连消失了数日,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林霖也想不到陈徽会出手伤自己,难道他与青乐散人是一丘之貉? 陈徽的瞳孔中散发着墨绿色的幽光。 一击得手,他便恭敬的站在一旁,就像是青乐散人手下是仆从。 但他这一掌,已经让林霖吃尽了苦头。 林霖怒骂道:“卑鄙!” 青乐散人笑道:“死人可没有评论的权利。” 他道:“我故意引你过来,当然是有所布置,怪只怪你自己太愚蠢了。” 林霖暗自后悔,他并非没有想到青乐散人的诡计,只是自己太过自负。 自负往往会让一个人堕入深渊。 林霖稳住了身形。 覆江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放弃,只要还能提起刀来,便依旧可以杀人。 山穷水尽之时,也是覆江刀杀力最甚之际。 他握刀,出刀。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青乐散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因为那一刀如江水倒灌,奔腾翻涌。 这一刀不是快,而是后劲无穷。 即使你已经发觉这一刀,但刀光也已将退路完全封死。 这一刀,避无可避。 青乐散人到底是经验老道的魔道中人,临危之际丝毫不乱,竟任凭林霖一刀砍断自己的左手,换得自己一条命。 鲜血淋漓的断臂在刀光中抛洒。 青乐散人仰天长笑,他的脸上痛苦与兴奋夹杂。 断臂当然是痛的,但一条胳膊换一条命,这个买卖一定不亏。 况且这条命不是自己的,而是敌人的。 林霖刀势已去,身后便落下了空档,他竭力回刀防守,但手中的刀却被一个人一手架住。 星辰君! 他的手掌坚硬如钢铁,一双玉手已胜过了磨刀石。 削铁如泥的环首刀斩在他的手上,只是迸发了一寸火光。 陈徽一手架住环首刀,另一手便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林霖的胸口。 林霖被这一拳震飞了出去,但他眼中却有笑意。 他终于知道,星辰君并非投靠了青乐散人,而是中了魔教的一种恶毒的咒法。 读魂咒。 只要中了读魂咒,自己一切思维行动都没了知觉,全凭施法者的操控。 星辰君这种人,怎会中了青乐散人的读魂咒? 这是他万万想不通的地方。 星辰君又已来了,掌中有星光涌现,这是一招日月天星。 林霖急提环首刀,这次他不敢以刀锋去接那一掌,因为一旦被空手接白刃,他的胸 (本章未完,请翻页) 膛就完全暴露。 他使出一招推波助澜,表面是以刀锋斩下,实则以刀背侧击,一刀挥在陈徽的小臂。 但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中了读魂咒的人,是全然不顾防守,采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他的刀背拍在陈徽的小臂上,顿时溅起一团血雾。 但陈徽刚猛的一掌亦挟着大片的星光,在他的胸前绽放。 陈徽被这一刀,拍的半个身子跪到了地上,但他的眼眸依旧幽深,看不到恐惧,看不到慌乱,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林霖握不住刀了,刀在这招日月天星下,已然抛飞。 他根本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夜风很凉。 葫芦坡荒草丛生,即将再添两具尸首。 林霖和星辰君都将死在这里。 青乐散人不急不缓地走来,他的左臂还在滴血,他的脸上也溅满鲜血。 但他眼睛里,已充满了扭曲的笑容。 这是胜利者的微笑。 他的目光比夜风更冷,扫在林霖的脸上,比尖刀还要刺骨。 正当青乐散人站在林霖身边,想要肆意嘲笑他一番。 在他身后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禽鸟四散,枯枝摇摆。 一股无形的杀气激射而来,葫芦坡口荡起一尺高的尘土。 林霖仰天看去,是什么样的光茫,如此耀眼而凌烈,是什么样的锋芒,才能惊破无情的夜风。 是剑光!快且凶狠的剑光! 这样的剑,只会在一个人的手上。 青乐散人转身,他已看到了那个久负盛名的人,但他的脸上却浮现奇怪的神色。 因为藏剑虽然来了,却是从一口棺材里面跳出来。 藏在葫芦坡密林中三口棺材里的一口。 他的斗笠此刻已被风吹落,他虽蓬头垢面,但眼睛却很有神,在夜色中如同明亮的星辰。 他的脸,已经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了。 青乐散人实在不相信,这个背负凶名的杀人剑客,竟然是一位极年轻的人。 比覆江刀林霖还要年轻的多。 既然是年轻人,便有弱点,也更容易对付。 青乐散人始终坚信这一点。 他迎了上去,施展出魔道的追龙爪,右手五指一瞬间变得好像五根尖锥,直刺向藏剑的位置。 但藏剑没有动。 甚至青乐散人的手指已经刺到了藏剑的脸上。 他还是没有动。 直到青乐散人的手中快要扼住藏剑的咽喉。 他霎那间动了,剑影只在一瞬间,长剑刺出,势若惊雷。 藏剑只刺一剑。 他已收剑,他不需要去看结果。 因为他没有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青乐散人的五指已经耷拉下来,他的脸也没了血色。 他在赌,赌藏剑的剑是否真有传言那么快。 遗憾的是,他赌输了。 但他灰色的脸突然大笑起来,竟若癫狂。 他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脸上却发疯似的狂笑。 他笑道:“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你的剑若再狠一点,便可以让我命丧当场,但你不行!” 就在藏剑这一剑刺来的瞬间,青乐散人虽然没躲过,却避开了要害,没有立时死去。 他突然尖啸一声,将短笛含在嘴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曲调。 藏剑依旧冷淡,但林霖脸色完全变了。 他认得这个曲子。 随着幽怨的曲调奏响,葫芦坡四周竟到处响起古怪的声音。 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生物,推开他们的棺材,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 尸山尸海,无边无际。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葫芦坡血战 为何星辰君会中了青乐散人的读魂咒,为何藏剑会出现在密林中的一口棺材里,他们二人那一晚的争斗,究竟谁胜谁负,这一切自然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清楚。 但这些疑惑都必须得暂时放下! 因为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有更大的危机。 尸潮! 一个个绿毛死尸,在青乐散人唤尸笛的呼唤下,已朝着他们扑杀过来。 唤尸曲唤的其实不是死尸,而是一种寄生虫,青乐散人当初洒在棺材里的那些药粉里面,就含有这样的虫子。 这是魔教的秘法,用精血喂养出来的寄生虫,有个恐怖的名字,叫做啃尸虫。 啃尸虫一旦闻到血味,就会狂暴躁动。 现在遍地鲜血,啃尸虫闻到血味,已经饥饿难耐,它们需要啃食活人的血肉才能罢休。 啃尸虫寄生在尸体上,张牙舞爪的朝林霖,藏剑,还有神智不清的星辰君扑来。 它们虽然动作不快,但声势骇人。 这一招尸山尸海,本是青乐散人留下,准备在咏剑山庄抢夺咏剑秘典时准备的。 到五月初五前,他必然可以布下数不尽的啃尸虫。 他的计划本来是完美的,但凑巧被林霖发现,所以青乐散人一定要杀了他。 但世事难料,杀人不成,青乐散人自己反而在藏剑剑下重伤垂死。 他不甘一个人死去,他宁可和他们同归于尽。 藏剑似乎还不知道这些发毛死尸的厉害,他只是冷冷的看着。 林霖理解他,因为他自己也一样是个极其自负的人。 但自负往往会让一个人堕入深渊。 林霖已经领教过,所以他一定要出口提醒。 “先杀青乐散人,夺他的笛子。” 林霖大呼。 星辰君已倒下,林霖自己也重伤难行,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藏剑一人。 但藏剑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无情剑客,岂会为了一个共饮一坛子酒的人和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而甘愿冒险? 以他的手段,大可放心离去。 纵然尸山骨海,他有长剑在手,一样是来去自如。 藏剑动了,他一下子跳出尸圈,远走高飞。 但他走的,却是密林的方向,飞向的,是吹奏着唤尸曲的青乐散人。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用林霖说,藏剑自己也知道。 又是光寒一剑,已经杀到了青乐散人的眼前。 这一剑,要刺穿他的喉管,挑飞他的短笛。 但青乐散人吹奏不断,身子却向后暴退,同时两个青毛僵尸顶了上来。 藏剑两剑将其劈倒,但再放眼看去,青乐散人已经隐在了尸群中。 倒地的尸体,只是稍微抽搐,很快又爬了起来。 因为他们本是死人,操控尸体动的,是啃尸虫。 他们是不死不休的。 但藏剑心里也有对付这一类的方法,毕竟以前遇到过。 他的剑,呈螺旋状刺出,在尸体上刺出一个诺大的血洞,连同尸体的四肢关节也在一瞬间被削断。 这样,啃尸虫也操控不了尸体了,只能变成一摊烂肉在地上匍匐。 但尸潮无穷,这样的招数十分耗神耗力,总有力竭的时候。 这个时候,突然亮起一道火光。 但火光之下,那群青毛僵尸顿时如见克星,飞速逃窜。 原来,啃尸虫怕火。 林霖扬了扬手中的火折子,微笑。 他已猜测到这一点,啃尸虫再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毒,终究是虫子。 而虫子都怕火。 他将手中的火折往荒草中一扔,顿时杂草一并燃了起来。 很快化为熊熊烈焰。 七八具尸体已在这烈火中焚化,而啃尸虫更是四处逃窜,从那些尸体上粉尘一般飘落下来。 啃尸虫朝青乐散人的位置聚拢。 藏剑已经看到了青乐散人,他递出一剑。 烈焰虽炽热,也抵不住剑光的冰寒。 但这时,突然一个人影飞了过来。 是星辰君陈徽。 青乐散人再次催动读魂咒,操控着陈徽迎敌。 陈徽抬掌,玉一般的手掌迸发星辰一般的伟力。 这一掌一剑,岂非早就碰撞过? 这次的对敌,又将谁胜谁负? 但剑与掌,并没有相撞。 剑未刺出,一掌已经拍在了后背。 青乐散人闷哼一声,瞪大双眼。 他至死都不相信,陈徽竟然摆脱了读魂咒的束缚,反过来给他一击。 中了读魂咒的人,怎会突然摆脱? 若非他从来就没中过咒? 青乐散人只能到地狱中去思考了,他直挺挺的倒下。 这一掌加上先前的一剑,足以立刻要他的命。 陈徽淡淡的收回手掌,他孤独的眼眸中不再幽绿,而是泛起紫熏色。 紫徽星瞳,紫气东来,破除万象。 这是一切幻术咒法的克星。 陈徽一手拎起青乐散人的尸体,一下子抛到火海中。 大片的啃尸虫闻到青乐散人精血的味道,纷纷朝他尸体的方向聚集,很快也被火海吞噬。 当大火熄灭,只剩下一地的残骸。 林霖看着陈徽笑道:“我就说,像你这种人,怎么会中魔教的读魂咒?” 陈徽道:“我确实中了,不过我想解开,便解开了。” 这句话看似矛盾,其实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陈徽是故意中咒的,但即使中咒,他依然有自己的意识,可随时解咒。 林霖笑道:“难怪你那一掌,没把我打死。” 陈徽也笑道:“你岂非也留了情面?不然我的胳膊,不断至少现在也抬不起来了。” 他们两人早已相识。 就在他们放松心神之际,三个黑影已从天而降。 他们从一片灰烬中走出。 其中一人,林霖认得,这是青乐散人的夫人,瑶光女。 夫妇相随,她早该出现的。 瑶光女的出现,林霖并不意外。但她来的却有点晚了,因为她的丈夫已经被火烧成了飞灰。 另外两个人,一个身体粗壮,宛若巨人一般。在他的手中,有一柄落叶锤。 落叶锤状如落叶,锤柄极细,暗黄色的锤面粗广好像叶子展开,中间一排倒刺,像极了一片落叶。 但谁要给这落叶靠上一靠,一定非死即伤。 另外一位是个矮个黑鬼,他披着蓝色外套,手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这是收纳几十种暗器的百机盒。 没想到魔教中人,不仅仅是青乐散人和瑶光女两位。 瑶光女没有动,她只是美目微睁,似笑非笑。好似一朵荡漾的桃花。 但他边上两位已经杀来了! 落叶锤挟风,百机盒刷刷射出一把寒芒。 有美人在侧,他们更加拼命,一瞬间就到了林霖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边。 但林霖没有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有藏剑和星辰君在身边,还需要他动手? 他闭眼,只因他不必去看。 剑气纵横,星辰郎朗。 落叶锤尚未施展,一剑已洞穿了他的胸膛。 从百机盒射出的寒芒,到了星辰君的手上,只不过是擦出了点火花。 一掌,那矮个小子便如断线风筝般抛飞,撞在一棵树下。 落叶锤已像泄气皮球瘫倒在地,百机盒早已变成了烂盒子。 突然,只听叮铃一声铃响,两颗金灿灿的金玲飞出,打在他们二人的脑门上,立时将两人的脑袋打开了花。 出手的,竟是在一旁看着的瑶光女。 他们二人做梦都想不到,一心为那女人拼命,但那女人杀他们,眉头都不皱一下。 瑶光女收回她的夺命铃铛,将铃铛系在裙侧,她似乎是为了解释三人的疑惑,道:“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没必要再活下去了,对吗?” 林霖注视着她水波一般的眼眸道:“青乐散人也死了,烧成了飞灰。” 瑶光女笑道:“死便死了。” 林霖道:“你不爱他?” 瑶光女道:“不爱。” 天下没有哪个女人会爱一个没用的男人,尤其是一个死人。 说罢,她竟转身要走。 林霖喝道:“站住!” 瑶光女似乎真的很听话,他听到林霖的声音,立刻停住身子,转过头来微笑道:“林公子一见我丧夫,便立刻想着来找我?” 林霖不睬她,只是道:“尹夫人,你不给你丈夫报仇?” 瑶光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嗤笑道:“我为什么要给他报仇?” 林霖疑惑道:“你们不是夫妻?” 瑶光女道:“只是表面上的夫妻而已,我跟他,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林霖诧异,但听瑶光女怨恨道:“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宁可天天跟死人待在一起,也不肯碰我这个活人!” 林霖道:“所以你恨他?” 瑶光女道:“当然恨!所以我借你们的手杀了他!” 林霖骇然,他指着地上两人道:“那他们两位呢?” 瑶光女咯咯笑道:“他们呀,他们一见我丈夫死了,便立刻跳到我面前,扬言要替我报仇。我当然随他们喽。” 她说话天真可爱,但一字一句落到人心里,却让人一寒。 最毒妇人心。 瑶光女道:“只是他们二人想找你们报仇的,我可站在一边一动没动,几位公子不会为难我吧?” 藏剑冷冷道:“让她走。” 仿佛听见这个女人讲话,便让人恶心,反胃。 瑶光女走了。 但她走到一半,突然扭动腰肢,转身对着林霖嫣然一笑,道:“记住,以后不要叫我尹夫人。” 这次她真的走了,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此刻只剩下林霖,星辰君,藏剑三人。 林霖目光转向藏剑与星辰君,今夜太过离奇,太过惊险,一度接近死亡。 但这两位身上的秘密,却比今夜的厮杀,争斗,还要深邃。 (本章完) 第三十章 秘典失窃 藏剑只要拔剑,必然见血。 但那晚却是例外。 藏剑的剑尖如毒蛇的獠牙向星辰君飘去,但星辰君只是一闪。 他虽避过了藏剑的剑,自己也没机会出手。 星辰君道:“果然是快剑,但未必是杀人的剑。” 藏剑冷哼。 星辰君道:“剑再快,只能一剑杀一人,如何敌过咏剑山庄那一群人?” 藏剑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星辰君笑道:“我虽要杀你,但日后机会多的是。现在的你,还不配我出手。” 他并非嘲讽,他说的是实话。 藏剑也听的出来。 因为既然能够避开他的一剑,就证明星辰君可以看出他一剑中的破绽。 星辰君没有多说,留下藏剑一人在屋内思索。 他大步朝屋外走去,他的眼眸,时刻向着天外的星辰。 然而,当他走到街巷角落,两个人的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其中一人,便是青乐散人。 青乐散人嘿嘿一笑,便朝着星辰君的脊柱拍去。 当然,他若知道这是星辰君陈徽,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陈徽暗运玄功,护住自己的肩井穴,在青乐散人手掌拍到他的肩上那一刻,气穴立刻涌出一道内力抵消了掌劲。 但他还是假装晕了过去。 青乐散人将他带到葫芦坡,每日念诵读魂咒,而星辰君也装作中招,终日浑浑噩噩,任凭青乐散人的调遣。 其实就算林霖不发现青乐散人的秘密,他也绝不会成功。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星辰君的监视下。 青乐散人不过是一直在做自欺欺人的事罢了。 瑶光女已经走远了。 此刻只剩下林霖,星辰君,藏剑三人。 林霖深深看了藏剑一眼,轻声道:“我认识你。” 藏剑抬头看了林霖一眼。 他们彼此对视,霎那间已心意相通。 林霖道:“我和星辰君都是来杀你的。” 藏剑突然笑了,这一刻,他好像放下了所有的负担。 林霖轻轻道:“凶狠嗜杀的藏剑,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有感情,有正义,他只是背负的太多。” 他对着藏剑讲话,但却好像在和自己说。 覆江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星辰君看了藏剑一眼,微笑道:“我们有见面了。” 他也不问为何藏剑会出现在葫芦坡的一口棺材中。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 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却又十分默契的同时转身。 他们三人,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这一去,是否也走向三道不同的终点? 次日,清晨。 当赵新琦再次醒来,他已经是躺在院子里的一张大床上。 当然,他是被人发现倒在守旧堂里面,被人抬着回来的。 赵新琦一醒,一边守候的弟子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很快,咏剑山庄的庄主赵旧羽便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但赵旧羽的脸色,不太好。 赵新琦坐起身子,看到父亲过来,嘴里刚想说些什么。 但他整个人突然震住了。 一把刀,连着鲜血与死亡,带着恐惧与神秘,如尖刺一般刺入他的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海。 他捂住头脑,惊恐万分。 面前就是这样一把刀。 三尺长,一寸半宽的环首刀。 而这把刀现在就悬在一个人的腰上。 赵新琦瞪着这把刀,昨夜的点点滴滴在他心中流过。 赵旧羽看着他,疑惑道:“你们认识?” “我……他……” 赵新琦指着林霖,刚想说些什么,但嘴中却好像堵了一口浓痰,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他看向林霖的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不待赵新琦说话,林霖已抢先一步上前道:“老庄主,实不相瞒,昨日正是在下救了少爷。” 救,怎会是救? 便是这个人一刀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对他忠心耿耿的两名弟子,陈不诚和顾小飞也死在了他手上 赵新琦闻言已是怒火中烧,但他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冷眼瞧着林霖。 他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怎样在众人面前颠倒黑白。 “哦?” 赵旧羽被他这么一讲,也问道:“你也去了守旧堂?” 林霖看向赵新琦,苦笑道:“少爷也许对我有所误会,但我确实是为了救少爷。” 他道:“那日我敲昏了少爷,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是不想让少爷继续跟下去,青乐散人这样的魔教妖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他的话并没有错,那日葫芦坡的凶险,他胸口和嘴角的血迹已经证明了一切。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血战。 老庄主点头道:“魔教歹人确实凶狠,今早我已派遣弟子去葫芦坡打扫现场,幸苦你了。” 林霖拱手。 老庄主接着道:“只是没想到青乐散人的魔教妖术这般诡异,若非提前识破,被他在五月初五那天施展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霖点头称是。 赵新琦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佩刀的年轻人,非但不是咏剑山庄的仇敌,反而是他父亲的手下。 他已明白过来,林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救他。 因为当时他若有意,完全可以一刀将自己杀了,他没有这么做。 赵新琦向林霖抱拳道:“多谢。” 林霖亦回礼道:“昨夜多有冒犯,还望少爷恕罪。” 赵新琦点头,道:“恕罪不必。” 但他突然话风一转,冷声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顾小飞和陈不诚,他们是我的忠诚部下,也是我的朋友。” 林霖惊道:“昨夜我并未伤人,再说,我为何要杀他们?” 赵新琦闻言沉默,林霖既然是咏剑山庄的人,确实没有杀害顾小飞和陈不诚的必要。 难道那天晚上的黑影另有其人? 他杀了刻剑阁外的顾小飞和陈不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老庄主的脸上,也是一脸阴沉。 赵新琦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莫非,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咏剑山庄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赵新琦虽没有问,但老庄主已经替他说了出来。 赵旧羽阴沉着脸道:“咏剑秘典失窃了。” 咏剑秘典失窃了! 这七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了赵新琦的心上,让他一瞬间头脑晕眩。 咏剑秘典,这可是咏剑山庄的凭证,被严加保管在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室中。 这怎会失窃? 老庄主盯着赵新琦的脸一字一字道:“所以我来,是想问问你,昨天有什么异常?” 赵新琦被老庄主的目光盯的心头一跳,忍不住心想,父亲不关心我的伤势,反而直接当面问我这件事,莫非是以为我拿走了秘典? 但他接着想,咏剑秘典丢失,作为庄主一定很心急,父亲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他如实说了一遍。 赵旧羽抚须沉思,他道:“存放咏剑秘典的密室就在主厅下,距离刻剑堂不过几百步。说不定就是昨晚你追的那人盗走了他。” 赵新琦问道:“父亲,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咏剑秘典失窃的消息。” 赵旧羽道:“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三位长老。” 若是被咏剑山庄的弟子知晓,不仅五月初五那天办不成,咏剑山庄还要大乱。 也许,这就是那人盗走咏剑秘典的用意。 赵旧羽经验老道,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庄主,他早就派人封锁了消息。 赵新琦仰天叹道:“这一定是我咏剑山庄的劫难。” 他突然心头电光一闪,喊道:“会不会是……藏剑?” 这个名字,只要一出现,必然会引起一番风雨。 但林霖突然道:“绝不会。” 赵旧羽,赵新琦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林霖,道:“你怎知?” 林霖道:“因为昨夜在葫芦坡,我见到了藏剑。所以他绝不会是偷秘典的那个人。” 赵新琦惊道:“他怎会在那里!” 赵旧羽也道:“藏剑和魔教已经牵扯上了关系?” 如果藏剑与魔教联手,对咏剑山庄来说实在是一个坏消息。 林霖摇头道:“非但没有联手,藏剑还刺死了一位魔教中人,之后他便离开了。至于他为何在那,我也不清楚。” 赵新琦松了口气,道:“只要没和魔教联手便好。” 他随即又小声嘀咕了句,“藏剑真乃丧心病狂,连魔教的人也敢杀,真是一条不要命的丧家之犬!” 赵旧羽道:“这个消息,你们二人既然已经知道,便一定要保密好。” 他转身看向林霖,满脸诚挚道:“你救了新琦,又替我除去青乐散人这一大害,我早已将你当作心腹。” 林霖道:“我绝不会将这个消息泄漏出去的。” 赵旧羽拍拍林霖的肩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泄漏,你还未明白我的意思。” 林霖道:“庄主意思是?” 赵旧羽道:“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实在少之又少。我也快老了,等我将山庄交给新琦,你便去辅佐他,可好?” 这话里的意思,林霖已然明白。 赵旧羽为了想将自己留下,竟许诺了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林霖拜谢道:“谢庄主,在下定会好好辅佐少爷。” 赵旧羽满意的点头。 赵新琦道:“父亲,如今我们怎么办?” 赵旧羽摆手,脸上却露出一丝自信,他道:“我们虽然无计可施,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助咏剑山庄渡过难关。” 赵新琦惊喜道:“金凤先生?” 赵旧羽道:“不错,也只有他了。” 公平公正的金凤先生苏岑,就像一道暖阳铺洒人间,无论谁想到他,总会心安。 (今天是母亲节,特意多更一章,祝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金凤来鸣 赵旧羽拍案道:“金凤先生,我这就去找他。” 说罢,他真的就走了出去。 他来的时候,还是满面痛苦,如一块巨石压抑在心里。 但此刻他离去,却如阳光洒在心田。他整个人挺立起来了,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 藏剑已回了他该去的地方。 他并不在意自己为何醒来却躺在一口棺材中。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是一个握剑即无情的复仇者。 那藏剑,在星辰君走后,在他屋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那晚,朱伶走了,但并没有走远。 星辰君离开后,她又如鬼魅一般飘到了藏剑的木屋内。 藏剑盯着她,道:“你不走?” 朱伶道:“我为何要走?” 她含情脉脉注视着藏剑,认真道:“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怎舍得离开?” 她没有乱说,早在二十年前,她和藏剑便在一个屋檐下了。 她并不是一个放浪的女人。 只因她爱他。 早在二十年前朱伶便深深爱上了藏剑,即使藏剑十年不返,她依旧守身如玉。 只不过现在的爱没有以前那么单纯。 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藏剑躲避她的目光,道:“在报仇雪恨之前,我一刻都不会松懈,也绝不会有任何儿女情长。” 朱伶道:“我了解你。” 她看着藏剑屋内破旧的木床,道:“你每天就睡在这?” 藏剑道:“只要能够容纳身子,便够了。” 他抚摸满是木屑的床沿道:“只有苦难的环境,才能塑造一个人的意志。” 朱伶闻言,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之色。 藏剑道:“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朱伶眨眼道:“你不和我一起睡?” 藏剑冷冷道:“那人已经走了,戏也陪你演过了,大可不必如此。” 朱伶娇笑道:“大少爷,小时候咱俩就睡在一起,长大了怎么反而害羞了?” 她说这话,却仔细瞧着藏剑的反应。 但藏剑深深的斗笠下,看不见丝毫神情。 他依旧冷淡道:“事情过了,再说吧。” 藏剑低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你的体贴,但也许不久后你就会发现,你的深情对错了人。” 朱伶笑道:“不可能的,我一生只喜欢你一个人。” 藏剑转过身,竟不再搭理她了。 朱伶缓缓坐在藏剑边上,用手搂住藏剑的肩,藏剑没有抵抗。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对这个女人毫无防备。 朱伶确认藏剑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从衣袖中取出迷药。 她脱下藏剑的斗笠,呆呆的看了一眼。 十年的风霜,已让他模样大变。他披头散发的邋遢样子,岂不是一路折磨的印证。 但一颗坚定且坚强的心,从来没变。所以他可以是藏剑。 这个时候,又走进一人。 朱伶指着倒下的藏剑道:“你去背他,回客栈。” 他们走的,是客栈的后门,一路也是避人耳目,就算被人看见,也只当是背了一个醉汉。 他们将藏剑放在客栈底楼的小房间。 那人道:“小姐,你这么做,不怕大少爷醒来不高兴?” 朱伶道:“他最近风头太甚,需要消失一段时间。” 朱伶补充道:“一旦藏剑消失,必定会有一番风吹草动,我们也好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那人道:“小姐深思熟虑。” 朱伶道:“但藏剑也绝不能留在这。” 那人沉思,赞同道:“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是雏阳镇每天来往人最多的地方,确实不太方便,得找个安静地儿。” 朱伶眼神一亮,她知道一处地方,绝对的人烟稀少。 她也想了个法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藏剑送到那里。 老傅家的棺材店,距离客栈并不远。 她已给藏剑服下了一种药,就算是躺着三天不吃不喝,也没有大碍。 朱伶心知,藏剑的消失会是一个引子,让暗流涌动的四方势力一下子暴露出来。 藏剑在屋内。 他并不怪罪朱伶。 区区迷药怎能将藏剑迷倒,就像读魂咒奈何不了星辰君一样。 他一直清醒,因为他的眼神始终冰冷,他的手中始终握剑。 朱伶这一招确实奏效,如今魔教包括青乐散人,瑶光女在内的势力,经过葫芦坡一役已经不成气候,而咏剑山庄也有了大变动。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他在等,等一个人来。 那个人,是迎着初升的朝阳来的,他自己岂非也代表着光明? 他叩响了藏剑的门扉。 藏剑起身,这个人他必须亲自去迎。 藏剑拉开门扉,同时恭敬道:“金凤先生。” 来者,正是金凤苏岑。 他来,并不因为赵旧羽简单几句言语诉说。他来,也不是为了惩治藏剑的凶恶行径。 他来,只因为他想来,他觉得现在正是时候。 苏岑走进来,阳光在他背后闪耀。 他并没有带上那柄凤翅镏金镗,但他身上的威严丝毫没有减退,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江湖大侠。 藏剑握不住剑了,在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面前,他岂能握剑? 苏岑就站在藏剑面前,他没有多话只是和蔼的微笑。 面对刀光剑影从不变色的藏剑,竟一时慌了。 苏岑道:“我听说过你。” 藏剑拱手道:“晚辈不逊,不值得前辈挂怀。” 苏岑笑道:“每件事,都有前因后果;每个人,都有背负的使命与苦衷。” 他道:“你不必解释什么,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我早已见识的多了。” 藏剑闻言,立时动容。 金凤先生果然是江湖中最公正最正义的人,他的随和与不经意的理解,就像金色阳光温暖藏剑的心里。 藏剑忙拉过一张木椅,递给金凤先生坐下,而自己则是站着。 苏岑点头,在木椅上坐下后,抬头看藏剑道:“一个尊敬长辈的人,我相信一定不是个彻底的坏人,他一定能放下仇怨。” 藏剑道:“二十年的仇,怎能说放就放。” 苏岑道:“咏剑山庄的赵庄主也是明理之人,我在他那里说话也有分量。老夫可以替你说道,从中化解你们的仇怨。” 藏剑道:“赵旧羽早已恨我入骨,他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来给他门下弟子报仇,他怎会容我?” 苏岑道:“只要你放下剑,放下仇恨,一切由老夫替你做主。” 他脸上忽然勇气令人肃穆的庄重,道:“他若执意为难你,老夫的凤翅镏金镗,必然挡在你的前面!” 藏剑大为感动,忍不住俯身拜谢。 苏岑扶住藏剑的肩膀,柔声道:“你意如何?” 藏剑犹豫,却还是道:“多谢金凤先生的好意,但这仇怨实在化解不了,因为那必须由血来终结!” 说罢,他脸上再次恢复冰冷,他施礼只是看在金凤先生的面子上。 但藏剑已站不起身来。 原来趁着藏剑俯身的那一霎那,苏岑两手已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藏剑已动弹不得,完全受制。 藏剑惊道:“苏先生,这是为何?” 苏岑脸上和煦的微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一种冰冷,道:“老夫好言相劝你却不听,便只好把你亲自押往咏剑山庄了。” 藏剑嗤笑道:“难道这就是金凤先生解决矛盾的办法?” 苏岑道:“我未将凤翅镏金镗带来,已是给足了你脸面,谁想你却不识好歹。” 藏剑看着苏岑搭在自己肩上的两手,道:“你若正面将我击败,我毫无怨言,但用这卑鄙的法子,我实不服。” 苏岑笑道:“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若使出凤翅镏金镗,你早已头破血流。我是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 藏剑冷叹道:“原以为金凤先生公平公正,没想到只因为和赵庄主是朋友,便一心向着他了,甚至用这种卑鄙的法子。” 苏岑摇头道:“你们之间的仇恨,我最多相劝但绝不会插手。” “哦?” 藏剑皱眉道:“那先生这般,是为何?” 苏岑哼道:“你不清楚?” 藏剑满脸疑惑,道:“我清楚什么?” 苏岑怒道:“你还在装蒜?” 藏剑道:“我实在不知先生在讲什么。” 他之所以还在喊苏岑先生,其实还是敬重苏岑的,也许金凤先生对他有了什么样的误会。 “好!好!” 苏岑连道三个好字,竟是两指一扣一顶,撞在藏剑的肩井穴上。 藏剑肩上顿时一阵抽痛,痛的他直滴冷汗。 苏岑冷笑道:“奸恶狡诈之徒,我见过不知道多少,对付这种人的方法我起码有一百种,你还不认账?” 藏剑道:“你不说我怎知?” 苏岑喝道:“是你偷走了咏剑秘典!” 藏剑道:“我连咏剑山庄都没去过,怎会去偷咏剑秘典?” 苏岑对着藏剑肩上又是一扭,这一次他用上了拨弦指法,藏剑眼睛血红,脸上已经扭曲。 苏岑道:“你休要狡辩,除了你还会有谁?我见过的江湖纠葛可比你吃的米还要多!” 藏剑已经垂下头,他低声道:“老先生可是听了谁的话,才觉得是我?” 苏岑道:“确实有人提起。” 藏剑哀叹道:“那先生为何信他不信我?” 苏岑沉默。 藏剑已然替他说了出来:“因为先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岑脸上又恢复了一丝柔和,他道:“咏剑秘典是咏剑山庄的,五月初五赵庄主还要拿它来招待各路群雄。” 他劝道:“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也不合适。” 藏剑大笑道:“若咏剑秘典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呢?” 苏岑阴沉沉道:“你是痴人说梦!” 藏剑苦笑,笑过之后低声道:“我没拿过。” 苏岑淡淡道:“不承认也没关系,你可以在咏剑山庄和赵庄主去解释。” 藏剑这样去了咏剑山庄,怎会还有活路? 藏剑叹了口气道:“金凤先生,我若现在愿意和赵庄主和解,你的话可还奏效?” 苏岑道:“老夫的话,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但他又补了一句:“前提是你速速把咏剑秘典交出来。” 藏剑当然交不出来。 他大笑,狂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好一个最公平最公正的江湖侠士,好一个德高望重的金凤先生。 苏岑见他大笑不止,怒喝一声,一掌掴在藏剑的脸上。 这一掌势大力沉,藏剑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咽下一口血沫,有气无力地对着苏岑啐了一口。 苏岑一闪避开,顺手对着藏剑脸上又是啪啪两记耳光。 对付这种不知悔改的顽固恶徒,他有上百种惩治的法子。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囚禁 风扑在脸上。 是一阵腥风,潮湿,荤臭,闷热的风。 藏剑朦胧的睁开眼,四周昏暗无光,恍惚间,他看到两扇铁栏杆。 这里竟是牢房。 他垂下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衣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衣,他的斗笠,他的外套,统统都被扒下,塞在铁门外的一个竹篓子内。 他的手上,还各自套着一圈硬铁环,在他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 锋芒毕露的藏剑,此刻已沦为一个阶下囚。 这种结局,本不该出现的。 因为藏剑宁可折剑,宁可身死,也绝不甘受辱。 他尝试运气,尝试挣脱这锁链的束缚。 但他越用力,越拉扯,锁链就越狠狠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捆绑的越痛。 他又累又饿,这一次挣扎又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他愤怒的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但口干舌燥,竟只能发出一丝呃呃的声音。 锁链捆绑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尊严。 但这个时候,传来了吱呀的一道开门声。 藏剑迟缓了半天,才慢慢转向开门的那边,他先闭着眼睛,再竖起耳朵。 就好像睁眼与竖耳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多么可悲! 他本是一只敏锐且疯狂的野兽。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稳。 并不是金凤先生。苏岑只是负责将他带回来。 也不是老庄主赵旧羽,更不是少庄主赵新琦。 这是一个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张陌生面孔。 但他的步伐很稳,他的中气很浑厚,他可以到这个地方来,足见他的身份地位并不低。 这是咏剑山庄的三长老杨严。 杨严手中拎了一个盒子。 藏剑注视着他缓缓走来,在浑浊的光线下,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一盒饭。 杨严走到藏剑身边,将那一盒饭菜递给他。 他只说了一个字:“吃。” 一股久违的饭香飘来,藏剑喉咙一紧,他立马朝着那盒饭扑了上去。 但身上的锁链却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他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灰。 但藏剑丝毫不在意,更不怕在杨严面前丢脸。 他心里想的,一直是苦难才能够磨练人的意志。 藏剑慢慢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盒饭捧到面前,开始大吃起来。 杨严又递给他一个瓶子,道:“酒!” 藏剑接过酒瓶,却根本不看杨严一眼,哗哗地便往嘴里灌去。 他实在太渴太饿了。 但藏剑吃饭,从来都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变。 因为也许哪顿饭,便是人生的最后一餐。 所以他格外珍惜。 藏剑大口的吃,却慢慢的咽,酒哗哗落下,落到他的舌头上,还要好好咀嚼一番。 等他吃饱喝足,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而杨严就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吃。 他并不打扰别人用餐,因为那是极其不礼貌的。 藏剑吃好喝好,才抬起头朝杨严道了句:“多谢。” 这时,他才正眼打量面前这个人。 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他再次变成了那个锋芒毕露的藏剑。 有酒有肉,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打倒,他的心坚硬如铁。 面前这个人,身材高大,鹰钩鼻,眼睛很宽,两条眉毛在中间勾连,是深藏不露的感觉。 藏剑注视着杨严的眼睛,道:“你就是那个人。” “不错。” 杨严不否认,他大方的点头。 藏剑道:“难怪你要给我送吃的,你可不希望我死。” 杨严道:“不错。” 藏剑道:“你是一个人来见我的,你们庄主并不知晓。” 杨严道:“不错。” (本章未完,请翻页) 藏剑笑道:“你这个人倒也奇怪,我问了你三句话,你都只答两个字。” 他好奇道:“难道你的话一字千金?” 杨严笑道:“没有。” 他道:“我只是在等你说话。” “等我?” 藏剑疑惑。 杨严点头道:“等你。” 他笑道:“时间有限,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一并问出来,我尽量回答你。” 藏剑道:“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不能知道的太多。” 他补充道:“求知是一个人的本能,但一个人总想着为什么,总去探求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东西,就容易犯错,甚至会死。” 杨严称赞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藏剑道:“多谢夸奖。” 杨严道:“那你想清楚要问什么了?” 藏剑道:“我只问三个问题。” 杨严和蔼一笑。 藏剑道:“第一个问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杨严失声一笑;“这就是你要问的?” 藏剑郑重道:“很重要。” 杨严端正脸色道:“杨严,咏剑山庄的三长老。” 他看了藏剑一眼,目有深意,道:“你不必试探我,因为我很清楚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藏剑却失声笑道:“我是藏剑。” 杨严道:“你是藏剑,记住就好。” 藏剑道:“第二个问题,你和朱伶,有没有联络?” 杨严道:“没有。” 藏剑道:“第三个问题,你们还需要我怎么做?” 杨严道:“目前用不到你,五月初五那天再说吧。” 藏剑眨眼道:“我还想再问个问题。” 杨严道:“年轻人太贪心可不好。” 藏剑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杨严不答,却盯着藏剑道:“你问了问这么多,我也要问你一句。” 藏剑拱手道:“请讲!” 杨严道:“咏剑秘典是不是你拿的?” 藏剑道:“不是。” 杨严点头,便转身离开。 藏剑呼道:“你相信我?” 杨严道:“为什么不信。”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对藏剑道:“要出去,你得把咏剑秘典交赵庄主。” 藏剑已然听出了杨严的意思。 他没有拿,又如何能将咏剑秘典交出来? 秘典只是个借口,赵旧羽就是要将藏剑囚禁在这里。 所以金凤先生,赵旧羽,赵新琦一个也没来过,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过来。 藏剑望着深沉黑暗的铁幕,不知离五月初五还有几日。 此时的咏剑山庄大厅内,共有六人。 老庄主赵旧羽首座,在他边上那把交椅上是金凤先生苏岑。赵新琦站在一旁,林霖退在赵新琦身后。 而大厅正宫上站着两位,一位是那二长老方廷,另一位则是一个拄着拐杖,白发须须的老人。 他是咏剑山庄现任的大长老,也是唯一连任三届长老的元老级人物。 这时,外面匆匆赶来一人,正是杨严。 加上他,在这密闭的大厅内,便一共有七人。 方廷道:“杨长老,说好了未时在这里齐聚,你怎还晚了。” 杨严抱歉道:“处理一些事务,来迟了。” 赵旧羽道:“来了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方廷道:“庄主喊我们过来,定然是商议咏剑秘典的事了。” 赵旧羽道:“不错,正是此事。” 他叹口气,沉声道:“想必各位都已知晓咏剑秘典被盗的事了。” 方廷道:“秘典被盗,五月初五恐怕不能按时举行大会了。” 赵旧羽道:“大会必须如期举行。” 方廷惊道:“可是……那些人都是为秘典来的。” 赵旧羽道:“咏剑山庄五月初五宴请八方豪杰,这是已经下了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帖的!若被人得知我们因秘典被盗迫不得已取消大会,山庄从此岂不被人耻笑?” 方廷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赵旧羽道:“如期举行,将共阅秘典安排在最后一程,其他不变。” 方廷道:“遵命。” 赵旧羽微微一笑,道:“但寻找秘典之事万万不可落下,这就要麻烦两位长老了。” 方廷,杨严,齐声道:“愿意效劳。” 杨严突然抬头道:“我们漫无目的四处搜寻,岂不是大海捞针?庄主能否提点一二?” 赵旧羽笑道:“我正想与你们说的。” 他朝苏岑一拜,道:“承蒙金凤先生出手,已将那小贼藏剑擒了回来,现在正关在牢中。” 说罢,他仔细观察三位长老的脸色。 辛舍人面无表情,方廷与杨严具是面有喜色,道:“那可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赵旧羽道:“藏剑只是小部分,关键是他背后那批人。” 方廷道:“莫非庄主觉得,是藏剑背后那些人,盗走了秘典?” 赵旧羽道:“也许,但不必然。” 他补充道:“但只要藏剑关在这里,外头一定会掀起些风浪来。” 赵旧羽看向赵新琦,道:“新琦,稍后你便带些弟子,去镇上四处传播藏剑被咏剑山庄所擒的消息。” 赵新琦道:“是。” 杨严笑道:“庄主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将藏剑关押,既免得他再伤人,又利于探寻秘典的消息,还能刺探他身后那批人的虚实。” 方廷也赞道:“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赵旧羽被他们这么一恭维,脸上也露出笑意,他转过头,诚恳的对苏岑道:“先生,这里您武功与威名最高,看押藏剑的任务,就劳烦您了。” 苏岑忙扶起赵旧羽手,道:“老朋友,你这是什么话!” 他道:“既然你将我苏岑请来,我便一定要助你的江湖大会完美收官,如此我才能安心呐。” 赵旧羽道:“苏兄之意,赵某心领,不甚感激。” 苏岑一拱手道:“只要我金凤先生在此,他人休想接近藏剑一步。请诸位放心!” 杨严笑道:“有金凤先生的凤翅镏金镗在,我们便放一万个心了。” 赵旧羽亦道:“有各位相助,我咏剑山庄定能渡过难关。赵某在此谢过!” 说罢,他竟弯腰鞠了一躬。 他人忙道:“庄主多礼了。” 赵旧羽笑道:“既如此,各位就散了吧。” 其他人都一一退去,只有大长老辛舍人却还留在原地。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眼睛低垂,他脸上满是倦态。 赵旧羽道:“辛老,您是累了?要不要我送送你?” 辛舍人已经八十几岁的高龄,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了。 赵旧羽从头至尾没吩咐过辛舍人干什么,他这年纪已不需要做什么了,喊他过来,只是因为他是辛舍人。 辛舍人摇头道:“不用。” 赵旧羽道:“那长老为何不走?” 辛舍人抬起他苍老的脸,他的眼睛布满皱纹,他的嘴角干涩,岁月在他脸上有太多痕迹。 他注视着赵旧羽,缓缓道:“庄主,你可知我在咏剑山庄有多久了?” 赵旧羽认真道:“据我所知,长老您三十五岁便到了山庄,如今已有近五十年了。” 辛舍人缓缓点头,道:“这五十年,我看着山庄一步步成长,看着朱飞,你,还有胡毅从懵懂少年到名满天下,看着山庄经历风风雨雨,依然挺立。” 他怅然道:“我希望这是一场永恒不灭的梦,至死我都在思念它。” 赵旧羽道:“长老放心,山庄一定会传承下去。” 辛舍人道:“但愿吧。” 他拒绝赵旧羽的搀扶,一个人拄着杖走了出去。 本是晴天,但他佝偻的身子却仿佛被无形的风雪压弯,他被孤立在这片风雪中。 辛舍人心中,已是一片难言的绝望。 (本章完) 三十三章 困惑 阴沉沉的天,好像是要垮下来。 更恨的是,乌云堆积,阴风大作,偏偏不落雨点。 像极了人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滋味。 朱伶托着腮,遥遥望着窗外,她已经有一个时辰没动过了。 偏偏她一直在动脑子。 她在想五月初五还有几天,在想为什么今天客栈来了这么多人,在想她该不该下楼去招呼招呼。 但她翻来覆去想的,只有那一句话。 藏剑已被咏剑山庄擒住囚禁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知道,她也只是听人说的。 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是听人说,因为那是从咏剑山庄的弟子口中传出来的。 朱伶现在很烦躁,她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东西都撕碎。 但她没有,这个女人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别人越以为你急躁的时候,你表现的越要冷静。 永远不被人猜到,这才是聪明人。 朱伶已坐了一个时辰,不觉有点脚底发麻。 她本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但再漂亮也禁不住连日的劳费心神。 她的脸上已露出倦容。 朱伶的手,还一直攒着。她握着的,是一张字条。 也可以说是一副卦,巽上坤下,这是观卦,也叫风地观。 卦意小凶,得此卦者,处身于变化之中,心神不宁,宜多观察入微,待机行事,切勿妄进。 朱伶撇了一眼,将这幅卦揉成一团,扔在了纸篓中。 这是一个人托店小二带给她的。 汪逊。 雏阳镇给人算卦的只有他一个。 朱伶知道汪逊的意思,他不要朱伶去找藏剑,朱伶又何尝不知道? 这是咏剑山庄布下的一张网,为的就是用藏剑来引诱他们这些人。 朱伶知道藏剑与汪逊之间连着一条线,但从汪逊身上牵出来的线又通向哪里? 她也只能静观其变。 在这场咏剑山庄与藏剑代表势力的对弈中,她不是棋手,也不是棋子,最多算一个看的清楚些的旁观者。 汪逊在哪? 那胖道人摆了四五天摊,赚了些银两,如今却不做生意了,悠闲的租下间上等房,他在里面静卧养神。 他的眼睛眯着,却暗藏精光。他的手搭在腿上,却不停的掐算着什么。 难道他在与咏剑山庄无形中对弈? 绝不是。 这胖子只是在琢磨待会去吃什么。 他的嘴角已经滴下口水,因为听说楼下的客栈的菜今日打折。 他要大吃一餐,因为没有人能拒绝打折的诱惑。 到底是谁,在与咏剑山庄暗中较量? 只有藏剑。 藏剑既是一颗棋子,也是一位棋手。 当然,他的力量还不够,光凭他一人,是完全无法与咏剑山庄抗衡的。 在雏阳镇,咏剑山庄便是天。 能与天抗衡的,也只有天。 咏剑山庄。 雨终于下了,淅淅沥沥。 嘈杂的夜晚,因为下雨而安静。 从屋檐聚集的雨滴慢慢涌到一角,突然间刷的一下就垂落下来,溅起屋外一地水花。 晶莹的水花,在昏澄澄的灯光下,倒映出两个人影。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竟是咏剑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庄的三长老杨严。 而另一人,却坐在离窗远的那一侧,落下的帘幕遮挡住了他的脸。 那人道:“你去见过他了?” 杨严道:“是。” 那人道:“我有句话要提醒你。” 杨严道:“无妨。” 那人道:“你最好远离他。” 杨严道:“为何?” 那人道:“因为你离他越近,他死的就越快!” 杨严笑道:“他死便死了,只要我们的事能成,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 杨严道:“你难道不清楚?” 那人道:“你在怀疑我?” 杨严道:“我是在提醒你,咱们的主子,永远是老庄主。” 那人道:“不错,我们永远拥护老庄主,即使他已经不在了。” 他们口中的老庄主,自然不是赵旧羽,而是另一个人。 赵旧羽的老字,只是年老,而另一个老庄主的老字,是前一任。 杨严道:“你始终要记得,老庄主当初是怎样提拔你,指点你,让你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到一个长老。” 那人道:“我始终谨记。” 杨严道:“如此甚好。” 那人道:“其实我也在怀疑你。” 杨严道:“怀疑什么?” 那人道:“怀疑你拿走了咏剑秘典!” 杨严笑道:“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那人道:“不是我们中的人,难道是魔教?” 杨严道:“听闻魔教在葫芦坡一役,魔教青乐散人连同跟随他来的数个魔教部众都已身死,不会是他们。” 葫芦坡的惨况,如今在雏阳镇已经人尽皆知,那一把大火后,留下无数灰烬。 人们只能通过遐想才能揣测那一战的激烈。 那人道:“我实在想不通,到底还会有谁?” 杨严笑道:“所以你最多只能当个长老,是谁偷的,赵庄主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 那人冷声道:“你还与我开玩笑?” 杨严突然望着窗外的水花,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监守自盗?” 那人一怔,惊道:“你的意思是?” 杨严笑道:“不错。” 那人道:“他为何这样做?” 杨严笑道:“岂不是为了钓我们这两条大鱼?” 那人沉默。 杨严盯着窗外,忽道:“今晚的雨夜,实在有些宁静。” 那人道:“确实太过平静了。” 杨严呼出一口气,道:“平静不该属于这里。” 那人道:“山庄现在虽然乱,但也只是我们心乱而已。” 杨严笑道:“有些人,已经好久不见血了,该让他们见识见识。”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雨便停了。 但紧接着,便会有一场血雨,抛洒在这片土地。 夜深人静。 院中的八仙花,带着晶莹饱满的水颗粒,开的十分诱人。 但如此美妙的花,并不能解决一个人的烦恼。 赵新琦不解,甚至十分困惑。 明明距离五月初五那天,只剩下三天光景,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咏剑秘典的消息。 方廷,杨严和辛舍人三位长老,根本就没出过咏剑山庄的大门。 而他的父亲,赵旧羽,也丝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他很不懂。 他漫无目的的在山庄里闲逛,雨早就停了。 林霖道:“少庄主,你在想什么。” 赵新琦道:“我在想究竟是谁,会盗走咏剑秘典。” 林霖道:“这件事情,庄主不是已经吩咐给各位长老了吗?” 赵新琦道:“是,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林霖道:“也许他们早就心中有了把握。” 赵新琦点头。 林霖道:“其实关于咏剑秘典,盗走他的人,不一定是对秘典本身有企图。” 赵新琦道:“此话怎讲?” 林霖道:“少庄主可以从秘典失窃的影响上来想。” 赵新琦道:“秘典失窃,影响最大的就是咏剑山庄,所以盗走它的人一定与咏剑山庄有仇。” 林霖道:“既如此,那盗走秘典之人为何不四处宣扬消息,秘典失窃以来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赵新琦道:“也许他是为了五月初五那天,让咏剑山庄当众出丑!” 林霖道:“我不这么认为。” 赵新琦疑惑道:“你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我父亲一直很欣赏你。” 林霖道:“我觉得,可能是山庄里的人拿走了秘典。” 赵新琦皱眉道:“你是说……内鬼?” 林霖摇头道:“非也……可能是谁暂时将秘典藏了起来,也许是为了保护它。” 赵新琦笑道:“你这个见解倒十分独特,不是特地说出来安慰我的吧?” 林霖却话锋一转,道:“你觉得老庄主人怎么样?” 赵新琦嘀咕道:“父亲?” 他喃喃道:“父亲当然好,他武功高强,一直是山庄的表率,他还是咏剑山庄的第三个十年。” 林霖道:“我不是问他的武功,我说的是他的为人。” 赵新琦笑道:“那就更没得说了,父亲他坦荡忠诚,侠义为怀,平常关心弟子,与人为善,连我这个儿子也是极其佩服他的。” 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自豪之意。 无论是谁,有如此优秀的父亲,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林霖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父亲……没你想的这么完美。” 赵新琦笑道:“但他就是完美的。” 他不经思考就说出这番话来。 能和江湖大侠,最公平最公正的金凤先生成为莫逆之交,赵旧羽的为人,当然是完美无瑕的。 林霖点头,并没有说话。 赵新琦突然抬头道:“难道,你是怀疑庄主?” 林霖道:“我只是猜测。” 赵新琦冷冷道:“我父亲还轮不到你来揣度。” 林霖道:“是我冒犯了。” 赵新琦叹道:“在我娘去世后,父亲将他的心血倾注在我身上,他为我付出了许多,也为此而苍老,所以我不想听别人议论他。” 林霖道:“属下知道了,赵庄主的确是个好父亲。” 赵新琦拍拍林霖肩膀,道:“不怪你,其实连我也怀疑过他,因为……这几天父亲的样子确实又些奇怪。” 他又笑道:“但一个人若是深爱这个山庄,就一定不会做对不起它的事情,不是吗?” 林霖笑道:“是,老庄主把一切都奉献给了山庄。” 但他也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咏剑山庄,已不在是从前的山庄了。 (本章完) 三十四章 变天 五月初二。 虽不是雨天,但很沉闷。 章二肖是咏剑山庄炊事班的一名打杂弟子。 他每天的功课就是砍柴,打水,烧火,和帮忙做菜。 他起的很早,甚至外边还一片漆黑,他就已经穿好衣服往工作的地方去了。 虽然干杂活很脏很累,但他觉得没什么,他乐意去为咏剑山庄付出,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粗活。 炊事房里已没柴火了,所以他要去后山背一些木柴来。 他手里举着灯笼,走在一条小路上。 风有些冷,一股寒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哈欠。 奇怪的是,往日里这个时候,他总能碰到一些出来晨练的弟子,那些弟子会笑着和他打招呼:“二肖来搬柴火?” 他也会笑着答道:“师兄很早就起来练功哈。” 但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房间门都关的死死的,连一丝烛光也没有。 明明是山庄前后最忙的时候,他们怎么都消磨了意志? 章二肖想去看看他的老朋友徐泽。 他敲敲徐泽的房门,没有人应,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徐泽果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章二肖叹了口气,悄悄掩上房门,他正打算离去。 他督见徐泽床边有一滩黑色的液体。 什么是黑暗也无法消融的黑色? 是阴影,是死亡,是恐惧,但最简单的,是血。 他冲进门去,推搡徐泽的身子。 徐泽的身体早已冰冷,他的身下是一片血。 章二肖大叫一声,惊慌地跑了出去。 但他跑到一半,却又突然回头,像是鼓起了勇气,竟朝着其他房间跑去。 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但这侥幸很快便被打破了。 血…… 遍地的鲜血,粘稠,冰冷。 僵硬的尸体,抛洒的断臂残肢,苍蝇围着碎肉骨头。 如果有人间炼狱,一定非这里莫属。 章二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要呕吐,他的胃仿佛要倒出来。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他在逼迫自己镇定。一个人面临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疼痛来刺激。 但恐惧如潮水涌来,无声的死亡阴影如一座铁牢将他笼罩。 他已深陷。 但章二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苍白的脸突然燃烧起来,他是个溺水的人,现在却抓到了救命稻草。 十里亭! 这里离十里亭不远,绕过花园穿过假山就能到。 去十里亭找方廷长老! 他开始拼命狂奔,只要他狂奔,黑暗也许就能落在他的后面。 十里亭! 他看到了光,但却不是希望之光。 寒芒一闪,章二肖的头颅飞了出去,他的眼中还留着对生命的渴求。 他的身体还在向前,但随着头颅的飞起,那身躯终究还是抽搐着跪了下去。 他的血,也将变成黑色,融入无尽的黑暗。 天,本是灰色,现在却变了,成了血红色。 当东方浮起鱼肚白,一抹清亮的朝阳,照到咏剑山庄的上空,咏剑山庄一片死寂。 除了死寂外,还有一片久久不散的腥风血雨。 一夜之间,东侧练剑堂的六十二名正式弟子死绝,无一生还。二十名杂役弟子,十名炊事班弟子,全部死绝,无一生还。 咏剑山庄四分之一的位置,血流成河。 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亭,长老方廷被钉在亭内,四肢被斩,不见头颅。 他的十名亲传弟子,一剑穿喉,死于非命。 在东厢房大长老的院中,长老辛舍人正襟危坐于窗前,气绝。 一夜之间,咏剑山庄弟子死去四分之一,长老三去其二。 更骇人的消息是,在存放咏剑秘典的暗阁门前,被人用鲜血划了六个大字。 有得者方居之。 咏剑秘典丢失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咏剑山庄,大厦将倾。 这便是赵旧羽心想的风浪,他却没有料到,这股巨浪会向咏剑山庄席卷,他更没有料到,自己也会被这股巨浪所吞噬。 咏剑山庄的庄主,亦已经失踪了。 连着失踪的还有唯一剩下的长老,杨严。 这一切仿佛是噩梦。 但即使弟子们再不愿醒来,他们终究还是要面对。 从噩梦惊醒的咏剑山庄,除了一帮浑浑噩噩的弟子,唯一还有威慑力的人,便只有少庄主赵新琦。 赵新琦面色惨白,眼中无神。 他身后的林霖依旧是黑衣遮体,冷淡的看不出表情。 这已经是第四批前来报告山庄东侧情况的弟子了。 赵新琦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一个人坐在桌前沉思。 他已吩咐,将大长老辛舍人和二长老方廷的遗体好生安葬,按照长老礼厚葬。二长老的尸体破碎,便用桃木代首,其他躯干用桃木相连。其他弟子的尸首,则一并放置在守旧堂。 赵新琦道:“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接手咏剑山庄。” 林霖道:“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的。” 赵新琦叹了口气,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太过劳累。 他太想睡下,全当一个梦。当梦醒来,父亲还在边上,他还是少庄主。 但他必须撑下去,因为现在他就是咏剑山庄的精神支柱,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 赵新琦第一次体会到了父亲肩上沉重的压力。 赵新琦道:“之后来的弟子,你按照我说的一样吩咐下去。” 林霖道:“好。” 赵新琦点头,道:“守旧堂那里就交给你了,给那些弟子家属每户五十两津贴,总账交给账房。” 林霖道:“遵命。” 赵新琦叹道:“事情结束后,我会任你为新任长老,现在就多麻烦你了。” 他注视着林霖黑色的眼眸,道:“我父亲许诺你的,我会给的更多,我现在能相信的手下只有你了。” 林霖拱手道:“少爷放心。” 赵新琦点头,示意林霖离去。 他还要去个地方,去见一个人,他心中的疑惑,只有这个人能够解答。 牢狱。 赵新琦推开厚重的铁门,随着吱呀一声,昏暗的地下监狱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 赵新琦有些奇怪,因为他在来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瞧见。 这本是咏剑山庄的重地,寻常弟子是不得入内的,所以他也没期望能够遇见谁。 但有一个人却不在这。 金凤先生。 那日在大堂上,苏岑一字一句说道,他会带着他的凤翅镏金镗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这是赵新琦亲耳听见。 闻名许久的金凤先生,不曾想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物。 赵新琦心里忽得对苏岑产生了一丝鄙夷和厌恶,咏剑山庄正在危难之际,作为父亲的莫逆之交,苏岑却不见踪影。 他还想起父亲赵旧羽信誓旦旦说的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有金凤先生在此,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现在这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赵新琦摇头,暗叹世事无常。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只是朋友? 不过他本来也不在意,因为他就不是来找金凤先生的。 他来,是要见藏剑。 那个剑快如飞,凶名一时的人。 他要问清楚,藏剑到底与山庄有什么恨,他的背后又有哪些人。 为了山庄的存亡,他一定要逼迫藏剑说出来,哪怕不择手段。 他不怕藏剑跑,因为咏剑山庄地牢用的,是寒铁铸就的精炼铁锁。 这是从头,脚,手腕,大腿,脖子,肩膀九处捆绑的缚九龙之法,无论内力多么高强,都无法挣脱。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牢狱的尽头,果然有一人跪倒在地 赵新琦冷哼一声,快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胸口。 但他很快就愣住了,眼前的这张脸,根本不是藏剑,而是另一个人,一个他刚刚还在念叨的人。 金凤先生! 他的凤翅镏金镗,就倒在他的身后。 而他整个人,被锁链紧紧束缚,他的眼中已失去了光。 赵新琦大喊一声:“先生!” 他赶忙替金凤先生解下锁链,同时扶住他的身子。 赵新琦喃喃道:“您怎么会……这样。” 金凤先生没有逃走,他被绑在了这里。 谁能把手持凤翅镏金镗的江湖大侠金凤先生困住? 没有人,连藏剑也不行! 苏岑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哧哧的声响。 赵新琦连忙取过腰间的水壶,拔下塞子,放到苏岑的口中。 苏岑喝了几口水,脸色方才好转,只是他眉宇间,却再没有来时的那种英气,而是愁苦。 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谁能将他挫败? 只有女人。 听苏岑的描述,赵新琦才知道,藏剑已经被一个女人救走。 什么样的女人,有如此魔力,能让金凤先生在她手里吃亏? 赵新琦道:“金凤先生……” 苏岑恨恨道:“你不必多说,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俩。” 赵新琦诚恳道:“金凤先生不必自责,想那女子一定是用了狡诈恶毒的奸计!” 苏岑叹气道:“我手持凤翅镏金镗,自然谁也不能靠近藏剑一步。可是………” 他又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可是,她是个女人。” 赵新琦已将苏岑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苏岑点头道:“镏金镗下,非死即伤。我念她是个女子,又有几分姿色,才不忍出手,只是劝她速速离去。” 他愤恨道:“岂料这女子歹毒,假意赔罪接近我,却两手出其不意按住我肩井穴,又使了一种迷药,我被她困住。” 赵新琦从苏岑的话中,已经听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有姿色,手段歹毒,武功高强的女人,雏阳镇只有一位。 瑶光女尹夫人。 只是赵新琦不解,藏剑可是害她丧夫的凶手之一,尹夫人怎会冒险救他? 原本握在手中的线索,又断了。 赵新琦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 他和咏剑山庄,都深陷在这片迷雾中。 血红色的天,几日才会终结? 无形的阴影,何时才能看清。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浊浪起 在雏阳镇,咏剑山庄便是天。 只不过现在,天塌了。 如太阳崩碎成了几块,再也没有了原先的光辉。 咏剑山庄失去了威慑力。 而原本沉寂的几方势力,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各个地方也开始拉帮结伙,甚至出现了几个新兴的帮派。 曾经不携带兵刃入镇的规定,由一个人率先打破,到三五成群试探的违反,最后规矩已被完全践踏在脚下。 又有大批的人涌入了雏阳镇,原本就不大的小镇,已经变得拥挤。 但有个地方依旧没变。 它还是江湖人士最爱的地方,是每日聚集人最多的场所。 那里的酒一样的醇,那里的饭菜一样的可口,那里的姑娘也一样的惹人喜爱。 没有名字的客栈。 没有地方比这里的消息更灵通。 随着咏剑山庄变天的消息传开,这里便如一壶烧开的水,始终咕嘟咕嘟的冒泡。 他们谈论的话题有很多,因为最近几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从一份放在桌角的拜贴开始,到那人莫名的消失,到震惊四座的葫芦坡夜战。 由魔教青乐散人毙命,到那人被金凤先生擒拿囚禁,到咏剑山庄一夜崩塌,最后却回到了原点。 原点在何处? 桌角。 他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带着神秘,带着故事,还有一种只有他才有的威慑力。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一切也必将因他而终结。 但他却像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 藏剑。 他再次戴上了那竹斗笠,披上他那件黑色外套,一人坐在最偏僻的桌角,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着饭菜。 他吃的很轻松,很享受。 他人的目光和议论,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正如他的黑衣一样,所有的光照在他的身上,都不会反射出一丝火花。 藏剑几乎和第一次出现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桌上摆了一坛子酒。 这酒,还未拍碎泥封。 他嗜酒如命,却因此戒酒,只因他怕酒误事。 他明知酒误事,任嗜酒喝酒不停,只因有人请了他一杯。 请酒,是要还的。 他正是在还这坛子酒。 又一个人来了,带着他孤独深邃的眼眸。 他的身上,也有太多传奇。青乐散人更是死在他的掌下。 这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坐下,一掌拍碎泥封,给自己先倒了一杯。 星辰君道:“自罚一杯。” 藏剑道:“喝!” 他们二人之间,本不需要太多言语。 一坛酒,很快见底。 星辰君喝罢,大笑。 只有和志同道合的人喝酒,他才会兴奋,才会感到快意潇洒。 星辰君颇有深意的对藏剑道:“后日再见。” 后日,便是五月初五。 他孜然一人走了出去。 孤独的人讨厌嘈杂的人群。 他来此,只因想陪藏剑喝一杯酒。 酒喝完,他就是生人莫近的孤独浪子,遥远如星的街头过客。 藏剑饭菜已吃完,但他未走。 因为星辰君走后,又有一人站到了他的桌前。 他岂想分一杯羹? 他不配,也不敢。 这位叫黄浔的人,只是咏剑山庄的一名普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通弟子。 咏剑山庄的弟子,站到了藏剑跟前。 他难道不怕死? 当然怕,而且怕的要命! 他的腿,在微微战栗,他的双手,在不由自主地哆嗦。 他的嘴唇上下颌动,喉结一吞一咽。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把剑。 藏剑腰间那把三尺长,一寸半宽的长剑。 他不敢再靠近一步。 那收敛于腰间的长剑,仿佛可以随时如闪电般出击,刺向他的咽喉。 剑光只需要一闪,只一闪。 他躲不过,他甚至看不见,他就会流血,就会死! 黄浔的脸,苍白且惊恐。 脸上滚落下白腾腾的汗液,从额头滚到鼻孔,再流到他嘴唇上。 他浑身开始颤抖,但他也鼓起勇气说道:“藏……剑……” 藏剑依旧坐着,只是单手将斗笠撑开了些。 黄浔下意识朝那斗笠下的面孔看去,他想看看这竹斗笠下究竟是双怎样的眼睛,能够让人望而生畏。 但他还是不敢,他只敢垂着头。 他捋直了舌头,道:“藏剑,我们少庄主约你相会。” 藏剑悠悠道:“不见。” 黄浔咬牙,沉声道:“少庄主只是想见识一下你,并不是找你私斗!” 藏剑依旧道:“不见。” 说罢,他竟要转身离开。 黄浔岂肯让他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双腿一蹬,跪了下来。 这下,便是藏剑也愣住了。 斗笠之下,看不出他的表情。 黄浔拖动膝盖,跪到藏剑面前,恳求道:“我求你去见见少庄主,他真的想见你很久了。” 藏剑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他以为,凭他个毛头小子可以劝住我?” 他顿了顿,又道:“我既已接下拜帖,五月初五那天自然会光临府上,他若还要见我,便等着好了。” 此话说完,藏剑再也不看黄浔一眼,径直往楼上走去。 和没有意义的人讲话,就是浪费时间。 黄浔已瘫倒在地上,和藏剑说这几句话,耗尽了他的气力。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藏剑打开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却传来一声亲昵的埋怨。 “进来也不敲门,这可是我的闺房!” 朱伶已款款走来。 她美丽的脸染上一圈粉色的晕,睁着剪水秋瞳,朱唇红红,精气神已恢复了许多。 藏剑竟看也不看她,坐在桌边的小凳上,道:“是你找尹夫人来救的我?” 朱伶点头道:“是。” 藏剑道:“她是魔教中人。” 朱伶道:“但她也是个女人。” 她用娇柔的语气道:“没有男人,柔弱的女人要想生存下去,只能相互依靠,抱团取暖了。” 说罢,她抬起眼眸看了藏剑一眼。 藏剑叹了口气,道:“多谢你了。” 朱伶立即道:“不必谢。” 藏剑道:“可是你又怎知,那瑶光女尹夫人可以救我出来?要知道看守我的人可是金凤先生!” 朱伶道:“不可思议是不是?” 她微微一笑道:“恰恰有些事情男人办不到,只有女人才能办到。” 藏剑道:“看来人总归有缺陷,金凤先生便过不了美人关。” 朱伶道:“他过不过的了美人关我不知道,但有个人美色对他一定不起作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藏剑疑道:“难道是星辰君?” 朱伶白了一眼,道:“是你!这么大个美人在你面前,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藏剑道:“我怕看你一眼,我就会沉醉。” 朱伶脸上一红,她道:“酒都醉不了你,我又怎么能让你醉?” 但她这句话说出来,自己却先咯咯笑了。 藏剑道:“金凤先生号称一手凤翅镏金镗绝世,如今这位江湖大侠竟在一个女人手里栽跟头,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朱伶笑道:“他不就不是什么好人物,和赵旧羽一丘之貉。” 藏剑亦笑道:“他可是年少即成名,江湖上最出名的侠义之士,怎么到了你嘴里这般不堪?” 朱伶道:“越是完美的人物,背后就越肮脏。” 她恨恨道:“当初他若非使了阴招,岂能把你擒住?” 藏剑道:“我绝不是他凤翅镏金镗的对手。” 朱伶道:“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剑快。” 藏剑道:“那是你没见过他的出手。” 朱伶皱眉道:“你见过?” 藏剑道:“我也没见过。” 朱伶笑道:“或许他那凤翅镏金镗只是骗骗人的,这金凤先生恐怕早就拿不动这柄镏金镗了。” 藏剑道:“我曾听一人说过一句话。” 朱伶问道:“什么话?” 藏剑道:“若一个人敬重生命,就会对武器产生畏惧,便不再拿起武器了。” 朱伶道:“你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藏剑道:“不知道,但我知道说出那句话的人一定是。” 朱伶感叹道:“他一定是个可敬的人。” 藏剑笑道:“他是我的师父,也是个糟老头子,如今云游去了。” 朱伶笑道:“说不定他也是因为老了,故意拿这句话糊弄糊弄你,你还把它当作金玉良言。” 藏剑道:“就因为这句话,所以我出剑才快,才准。” 朱伶疑惑,但她突然嫣然一笑,道:“你真的醉了,你在说反话!” 听她这句话,藏剑竟真的倒在了桌上,如喝醉一般睡去。 他安心的睡去,他实在太累了。 朱伶没有再打扰藏剑,她替藏剑掩好房门,自己就走了出去。 但出去的时候,她的手上,却多了一份罪书。 还有两天就是五月初五,风浪已经到了最高潮,是时候让它席卷而下了。 这封罪书,是写的谁的罪状? 它又有什么力量,可以作为一次了断。 书,已经到了客栈楼下,并且被张贴在了客栈正门上。 立时便有一大群人围聚了上来。 不乏有好事者,但也有许多江湖知名人士,现在都聚集在了这封罪书下。 这封罪书,简直是荒缪绝伦,令人发笑。 但绝不会有人笑。 因为罪书上控诉的人物,竟然是盛名于世的咏剑山庄老庄主,赵旧羽。 而涉及的内容,竟然包括最近连发的惨案。 罪书称: 赵旧羽的庄主之位,乃是谋篡得来。 假借秘典为由,实则让天下豪杰替他除去心腹大患。 勾结魔教,私藏秘典,迫害本门弟子。 而咏剑山庄的巨变,只因他阴谋败露,畏罪潜逃。 罪书最后上陈,诚邀天下英雄,共赴咏剑山庄,讨得公道。 署名是朱伶,约定时间在五月初五。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前夕 这封罪书已被人抄下,现在交到了赵新琦的手中。 “岂有此理,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新琦脸已成绛红色,他很想将这封罪书给撕碎,但他还是忍住了。 赵新琦道:“朱伶是谁?” 一弟子道:“听说是客栈老板的女儿。” 赵新琦冷哼道:“有气魄写这样的罪书,怎会只是这简单的身份。” 弟子疑道:“莫非少庄主怀疑……” 赵新琦道:“她一定是藏剑背后的人。” 说罢,他却叹了口气,道:“知道又如何,我又能做什么……” 他兀自嘀咕道:“今天是五月初四,明天是五月初五……” 那弟子道:“少庄主,咱们山庄还有二百名弟子,他们要想来兴师问罪,也得掂量掂量。” 赵新琦盯着那弟子道:“你还嫌山庄的弟子死的不够多?还要逼着他们去送死?” 他道:“藏剑的剑比毒蛇还狠辣,又有几人可以在他剑下逃得性命?” 那管事弟子也沉默。 赵新琦悠悠道:“其实若真要一战,我咏剑山庄也不怕他们,毕竟这些年来积攒下的底子还是有的。” 那管事弟子欣喜道:“既然如此,少庄主还担忧什么?” 赵新琦道:“只因为,咏剑山庄的人心,已经被这一纸罪书涣散了。” 管事弟子道:“咱们两百多弟子都是跟了老庄主十来年的,他们怎会不知老庄主的为人。” 他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庄主。” 赵新琦道:“若是在平常,定然只当作笑话看待。” 他叹道:“只是山庄东部的一夜血案,已经将他们吓破了胆,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无论是谁,在身边发生这样的血案,都会心有余悸。 管事弟子道:“所以弟子们在慌乱中,也许真的会去怀疑老庄主。” 赵新琦道:“那叫朱伶的人,为的就是让弟子们与山庄心有隔阂。” 管事弟子道:“若是老庄主回来,亲自辟谣,一切变好了。” 老庄主,这三个字传到赵新琦耳中,令他猛然一震。 倘若赵旧羽还坐守咏剑山庄,那些人又岂敢造次。 只要赵旧羽亲自辟谣,那些谣言必将不攻自破,而弟子们也能够再次团结一心。 只是,他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赵新琦也不知道。 甚至赵旧羽是生是死,都完全没有消息。 咏剑山庄只剩下他这个名义上的少庄主,他早已不堪重负。 但他心里还存着希望。 他相信五月初五那天,父亲一定会回来。 他会用剑,劈开那些污蔑的谣言,用他的满腔侠义,告诉人们咏剑山庄永远屹立,永远值得他们的信任。 明日就是五月初五。 虽然秘典遗失,但咏剑山庄的拜帖早已发放了出去,所以他还是要做些准备。 客贴发了有一百四十份,加上咏剑山庄弟子,一共有四百人次。 分二十桌,每桌二十人,赵新琦吩咐炊事房开始准备明日的酒菜。 如今还在山庄的,有金凤先生,陆兴,刘洪,南天剑宫,这些人要奉为座上宾。 在山庄口要安排一二十位弟子,负责替人拿行李。 山庄大堂,守旧堂,刻剑堂,礼堂,炊事房,账房等各个重要地方,各派十名弟子轮流驻守。 剩下的六十人,赵新琦交给林霖率领,由他来负责咏剑山庄的治安。 任务都已经吩咐下去,赵新琦呆呆的看着天。 以前从来没觉得天这么深远。 今日是五月初四。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只因它是五月初四,所以今日客栈内的酒水饭食一律八折。 只要有打折的地方,人一定不会少。 因此今日五月初四,着实是客栈生意最火爆,最多人的一天。 而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客栈边,却摆放了一张小木桌。‘仙人指路’道招牌用竹竿子高高挂起,那椅子上坐了个白衣胖道士,自以为是仙风道骨。 正是汪逊。 与往日算卦不同,今日他做的生意,没有解字,没有看相,独独只有一样。 抽签! 是了,便是解签。 在他那一方小桌上,摆了个竹筒,竹筒里放了约莫三十根竹签,倒插在筒里。 他桌上竟贴着一行字! 五月初四,免费抽签! 逢人走进客栈,他便会在边上吆喝几声:“瞧一瞧,看一看,算命抽签,童叟无欺。” 那几个脸熟的老顾客,纷纷诧异,心道这胖子怎今日如此作态,这般大方了起来。 汪逊岂是这种掉钱眼里的人? 确实是。 因为抽签不要钱,解签要钱。 不过他也没昧着良心,这竹筒里放的,大多数是上签,喜签。 从字面上看,就是好的,抽过也就撂过。 实在有人想听他讲两句好话,听个乐呵,也不贵,一两银子。 已到正午。 今天的阳光很刺眼。 汪逊的桌上已经有了一团亮银银的光。 他把银子往自己面前一搂,然后塞在口袋里。接着便将他的招牌,他的竹签,他的小木桌暂且收拾在一边。 他往客栈里去,打折这种机会可不常常有。 客栈早已人满,当然也洋溢着饭菜香味。 只有一个地方稍稍空些。 汪逊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朝那个方向走去,他竟看也不看就坐了下来。 藏剑正在慢慢吃饭。 他抬起头看了汪逊一眼。 汪逊笑道:“怎么,这个位置我坐不得?” 藏剑又低下头,吃他的饭。 汪逊盯着藏剑看许久,突然笑道:“要不要算命?” 藏剑冷声道:“怎么,又要和我说宜解剑?” 汪逊大笑摇头,道:“今日算命很便宜,对你就更便宜!” “哦?” 藏剑冷笑道:“怎么个便宜法?” 汪逊眨眼道:“今日别人解签要一两银子,你十两。” 藏剑道:“我怎比别人还贵九两?” 汪逊道:“非也,非也。” 他接着道:“你那十两,不是你付,而是我付,我倒贴给你。” 说罢,他抬手示意小儿道:“来一坛杏花酒!” 一坛子杏花酒,打折下来刚好十两。 汪逊接过酒坛,对藏剑道:“十两请你喝酒。” 藏剑只说了两个字。 “来,喝!” 汪逊道:“共事愉快。” 他又补充道:“对了,我再送你一卦。” 藏剑道:“什么?” 汪逊喝了口酒道:“明日,诸事和顺。” 夕阳已尽,黄昏垂影。 朱伶俏生生的站在阁楼上,两只手握在背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看向四通八达的街道。 一个人的人生路,岂非也有这么多的选择? 而一旦选择,就会通往不同的地方。 但她希望自己是对的。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为什么决定要这样做? 从她知晓藏剑的身份秘密,她就这么想好了。 因为朱伶想配得上他。 遥远的侠肠古道,一片昏暗。 但一人牵马走来,却映亮了半壁河山。 俊白色的马,娇艳艳的人。 她一身白衣素裙,独自走来。 这样的人天下有很多,但也很少。 不可否认,无论她们走到哪里,都会是一道亮眼迷人的风景。 星辰君站在溪畔。 洁白的月光洒落,照应漫天的繁星。 溪水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脸,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注视着这个人的眼睛,他此刻不再孤独。 葫芦坡。 这里本不该有一个人影,但偏偏有一个人在这。 瑶光女。 尹夫人独自一人在林中散步。 她走的很慢,脚步很轻,她的体态依旧丰腴优雅,她的容颜依旧鲜艳娇媚。 她慢慢地走,仿佛已没有了束缚。 但每一步又陷下去一道深深的脚印。 都说她是个浪荡的妖妇,但只要是女人,谁不想找个丈夫安安静静度过一生? 世间的爱恨情仇,坎坷命运,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七里山。 山不是山,只是一道比较深的山沟,还有绕着山坑流的小河。 这里是雏阳镇最东的地方。 也是雏阳镇景色最宜人的地方。 但这里很少有人来。 因为很远,很幽深。 但此刻这里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强烈的杀意仿佛要将山沟抹平,要将流水折断。 夜已渐深,月已渐圆。 清亮的月光下,缓缓走出两个人影。 杀气本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散出,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要倒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这两人却并排地走,就好像一对交心的老朋友,欣赏幽静的月景。 谁不想在死前,在看一眼世间少有的温柔圆月? 谁不想在死前,多领略一次潺潺流水,多吹一吹清爽的山风? 他们都想再体会的。 谁也不打算剥夺对方这个权利。 一人笑道:“多年前这里还没有山,只是个小水潭子。” 另一人淡淡道:“世事变迁,人都会变,何况是物?” 那人道:“你的确变了。” 另一人冷冷道:“我没变,变的是你们!” 那人道:“你早知道是我们?” 另一人道:“我猜过,但我一直不信。” 那人道:“现在怎么信了?” 另一人道:“因为你们太让我失望。”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寒意弥漫,流水都似冰冻。 但月光这时也照到了他们身上,照清楚他们的脸。 杨严道:“不错,我早有叛心。” 赵旧羽道:“但你不该杀了咏剑山庄那些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杨严笑道:“他们跟错了人,为何不杀?” 赵旧羽道:“你谋划这件事,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 杨严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他道:“同样都是为山庄出血出力,凭什么山庄是你的,而我只是个过客?” 杨严道:“换作你,你也会和我一样做。” 赵旧羽点头道:“的确。” 但他补充道:“但我做了不会让人看出来。” 杨严冷哼道:“伪君子。” 赵旧羽道:“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评判别人,活着被人评判。” 杨严道:“你怎么还不出剑?” 他大喝:“拔你的剑来!” 赵旧羽出剑,杨严亦出剑! 两人此刻的精神剑意都达到了顶峰。 剑光相接,只是一闪。 没有亮眼的剑招剑式,因为他们的目的都很简单,就是杀了彼此。 杀人,只需要刺出一剑就够了。 杨严剑锋已经抵到赵旧羽的咽喉。 只要再移半寸,赵旧羽便血溅当场。 但他无力再刺了。 因为赵旧羽的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闻名天下,盛名十年的飞花飞令夺命剑,终究比他快了一分。 杨严眼中诧异,但又有几分平静。 他闭上了眼。 赵旧羽剑锋一斩,鲜血染红了他的剑尖。 映红了天上的圆月。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五月初五 日子,从来不代表什么特殊的意义。 有的,只是人赋予它的情感。 五月初五便是这样一天。 有的人期待的望着它,好像刚等出嫁的新妇;有的人恐惧它,就好像噩梦一般;亦有的人只将它当作平常的一天,所以他们也平常的生活。 但这一天迟早会来,不管人们如何看它。 现在,它来了。 雏阳镇午夜刚过,黎明钟声便已敲响。 打更人的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就开始在小镇的四处响起。 这样的夜晚,会不会有人睡不着觉? 一定会有的,而且有不少。 林霖便在这样深沉而又阴暗的夜晚醒来了。 他是突然在床上惊醒的。 覆江刀十年漂泊在外,刀口舔血。曾以大地为床,星光为被,依然可以睡的很舒服。 但今夜他却独自醒来了。 故乡仿佛一樽清酒,离开的人越久没回来,思乡之情便越醇厚。 但他喝下时,又觉得不是当年的味道,便有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所以他会辗转难眠。 林霖今夜,岂非也是一位思乡情深之人? 他披上一件单薄外套,走下床去。 窗外的风很凉,他的心也很冰冷, 林霖住的是南厢房,而南厢房靠刻剑堂很近,所以他便往刻剑堂去。 他走的轻车熟路,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的辨别方向,丝毫没有迂回走过任意一条路。 如此娴熟,谁能相信他只是几天前到这的呢。 高耸的刻剑堂屹立在眼前,这是三层高的阁楼,下面两层已经昏暗,但第三层上依旧闪着烛火。 这是给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 刻剑阁,刻的是剑。 而剑,便悬挂在三层楼顶。 恰如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把利剑高悬,岂非也是为了警示咏剑山庄,做事三思而后行。 林霖默默的望着这柄剑,虽然他用的是刀,但这柄剑的神意他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很熟悉其中的意思。 因为刀剑相通。 正当他出神的望着,他肩上却被人拍了一拍。 林霖回头。 他立马道:“少庄主。” 赵新琦点头。 连林霖这样的江湖豪侠都会深夜失眠,他这位心事重重的少庄主,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赵新琦道:“你在看这把剑?” 林霖道:“这是把好剑。” 赵新琦笑道:“确实是把举世无双的好剑,但你一定不知道它的来历。” 他郑重道:“这柄剑,是前任庄主的佩剑,剑名心安。” 心安,心之安处,方能藏剑。 这便是朱飞的剑,挥洒出咏剑山庄第一个十年的剑。 林霖道:“少庄主怎还不休息,今早的事宜还要少庄主全程安排呢。” 赵新琦道:“所有事宜安排我都已经考虑周到,便是连突发的状况我也想好了对策。” 但他依旧睡不着。 因为未发生的事,谁也不能预料,更何况是对山庄影响深远的一件事。 唯有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能放下心去休息。 但关于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消息。 林霖道:“少庄主心思忧虑,可为藏剑?” 赵新琦道:“也不全是,但他确实让我心忧。” 他已想好,若是藏剑明天登门挑衅,他定然会代表咏剑山庄与之一战。 他会受伤,他会流血,甚至他可能会死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就像刻剑阁上的那柄剑,他一定要出剑,出剑是为求心安。 林霖道:“听说少庄主你……一直想见藏剑?” 赵新琦道:“不错……只是他并不肯见我。” 他道:“我想问他,让他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仇恨,需要咏剑山庄那么多弟子的生命去偿还,需要几位长老,甚至庄主的命去抵债!” 林霖道:“也许他并不想,只是身不由己。” 赵新琦道:“你的意思是?” 林霖道:“他已深陷仇恨的旋涡,他未必不想摆脱。但仇恨是双方的,也是持久的,一个人想要摆脱仇恨着实不容易。” 赵新琦道:“但我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仇恨,所以我也不能理解他。” 林霖道:“你若了解,也许你也会陷入旋涡,现在这样岂不很好?” 赵新琦道:“但我若与他见面,我会劝他放下仇恨。” 林霖道:“如果没有经历过,就别去劝别人。这是件极其愚蠢的事。” 赵新琦道:“所以我才一定要见他,去了解他的过往。” 林霖叹气道:“他未必愿意见你,你也未必认识他。” 他接着道:“说不定你们一见,就会成为生死仇敌。” 赵新琦疑道:“为何?” 林霖道:“只要他在,他便会杀了你的父亲!” 赵新琦沉默。 仇恨复杂,而宽恕仇恨要比仇恨本身复杂十倍不止。 所以杀人流血,才成了解决矛盾最好的方法。 赵新琦放弃了。 他既不能设身处地去想,便不如不想,否则就是愚蠢。 当清晨来临,暖阳初照,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到山庄来了。 当然,大部分人来,还是抱着瞻仰拜访的态度来。 他们收了拜帖,所以进来时还必须带一份礼物。 清点礼物的,是咏剑山庄的一位老管事,名字叫做王清。 最简单的也是最直截了当的便是银子。现已有了十二大箱雪白的银两堆在门内。 稍微有点新意的,有如字画,刺绣,珠宝这类。 王清一一细数过,将送礼的人的名单和物件写在账本上。 客已入内,但人却不见其踪。 来的大部分人,都是看在咏剑秘典和老庄主赵旧羽的面子上才来的。 但现在咏剑秘典拿不出来,老庄主消失几天后,现在也不知踪影。 只有少庄主赵新琦负责接客。 但那些人并没有恼怒,也没有迫不及待的样子,他们很耐心很惬意,宁愿在庄子里互相闲聊。 他们理解咏剑山庄的困境? 不,恰恰相反,他们乐得看咏剑山庄窘困的模样。 其中便有兴龙教的教主吴震,孤鸿派长老莫悲愁,流云剑宗副宗主梁露,清水道观的观主溪散人。 兴龙教与清水道观,距离龙候山脉不过百里,分别位于龙候山以北,龙候山西南,此两派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但近年来却有所没落,因此一直居于咏剑山庄之下。 流云剑宗与孤鸿派,具是吴越有名的剑修门派。 流云剑宗一招流云剑法,独步天下;孤鸿派的落鸿无情剑,也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技。 但三十年来,咏剑山庄的朱飞,胡毅,赵旧羽先后出山,奈何这三位的剑法资质太过惊人,力压群雄,所以这两派也落在了咏剑山庄之下。 已到午时。 苏岑,陆兴,刘洪,各派的长老掌教都已上座,而其他门下的弟子和一些江湖散修也齐齐聚到了堂前。 如此宏大的场面,倒让赵新琦暂且忘记了他所处的困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接过老管事王清手中的账簿,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 送出的一百四十份拜帖,已经来了一百二十七人。可以说几乎是人来齐了。 但赵新琦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并没有看见那个名字。 但他知道藏剑一定会来!因为这个人说出的话,从不食言,就像他手中的剑,从不留活口一样。 藏剑未至,他本该松一口气才是。 但赵新琦背上却冷汗直冒。 他竟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这种微妙的氛围,不久便被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 吴震道:“少庄主!” 赵新琦往下面看去,原来是兴龙教的教主,他连忙道:“原来是吴教主,晚辈有礼!” 说罢便微微鞠了一躬。 吴震很满意,赞道:“年轻人果然知书达理,不愧是名门之后!” 他突然话风一转道:“但年轻人也该有自知之明,此番我们众人来这,是为了共读咏剑秘典,也是卖赵老庄主一个面子。” 吴震佯怒道:“现在迟迟不见秘典,又不见老庄主,却把我们一干人等撂在这,赵贤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赵新琦苦笑道:“教主岂不知家父在几天前便失踪了。” 吴震道:“赵旧羽虽不在,但我等也有话要说。” 赵新琦拱手道:“请讲!” 吴震向莫悲愁,梁露,溪散人示意,四人齐齐踏前一步。 他们先是朝座首的金凤先生苏岑拜上,然后道:“恰巧金凤先生也在此,我等便将此事一并说了。” 吴震道:“雏阳镇一直以咏剑山庄为天,镇中也素来只有咏剑山庄一个门派。” 莫悲愁道:“从前咏剑山庄乃是我们这块的剑道至尊,我们几派自然没有异议,反而十分佩服赵老庄主的魄力和铁血手腕。” 梁露道:“但如今却不行了,听闻咏剑山庄前几日发生惊天血案,庄中弟子死伤大半,长老三去其二,连赵老庄主也不知所踪。” 他顿了顿道:“如今的咏剑山庄,凭实力恐怕把控不住雏阳镇这块地了。” 苏岑皱眉道:“你们有话直说!” 溪散人看了赵新琦一眼,同时笑道:“说来其实也是好事。” 他道:“苏先生,您与老庄主关系莫逆,不知道你是否晓得雏阳之约?” 苏岑点头道:“当年朱飞一剑下江南,未逢敌手。他便将咏剑山庄迁至雏阳镇,与当地门派立下了雏阳之约。” 溪散人道:“不错,雏阳之约下,雏阳镇便只能有咏剑山庄一派,咏剑山庄在这里就是天。而其他门派都不得入驻。” 苏岑冷哼道:“你们敢违反?” 溪散人慌道:“不敢,只是建议。” 他看了眼身后的众人,然后看向赵新琦,毅然决然道:“少庄主,咏剑山庄有难,我们四派岂能袖手旁观?所以我们商议,想增派点人手来帮助贤侄管理雏阳镇。” 他话虽这么说,但谁都知道,事情做起来就是另一个意思。 赵新琦婉拒道:“咏剑山庄尚有余力,就不劳烦长辈们操心了。” 莫悲愁闻言,心中暗笑,一步踏前,冷然道:“这可是长辈们的好意,你要不再想想?” 他此话说出,竟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丝毫不给赵新琦拒绝的余地。 这四人往前一踏,他们身后的弟子也奇奇围了上来。 一瞬间,大堂内压抑感十足。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笑声,从天而降,从外面直透进来,传遍大堂每个角落。 那人大笑道:“琦儿,长辈们的心意,你怎能拒绝?”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现身说法 这笑声一到,顿时将大堂内压抑到气氛瓦解的干干净净。 莫悲愁,吴震,梁露,溪散人闻言顿时面色一变,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而他们身后的弟子,也是齐齐向后退去。 四人拱手道:“赵庄主!” 赵旧羽朝他们一一点头道:“莫长老,吴教主,梁宗主,溪观主。” 四人忙道:“不敢当。” 赵旧羽朝赵新琦微微一笑,赵新琦霎时间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其实他第一眼看见这个身影,他的内心就已经震颤不止,他的眼角就已经湿润。 父亲来了! 他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 赵旧羽道:“你们的提议,很不错!” 溪散人脸上直下冷汗,毕竟这个提议是他说出来的。 他尴尬笑道:“有赵庄主在,咏剑山庄哪里还需要我们出力?” 其他三人立马附和道:“赵庄主一人,便胜过我们所有人相加。” 赵旧羽道:“但咏剑山庄确实有些式微,需要各位的援助。” 他欣慰的看向赵新琦,斥喝道:“琦儿,四位长辈们的良苦用心,你怎么不好好体会?以后可得长记性。” 吴震忙道:“不关贤侄的事,是我们话没说明白。” 赵旧羽道:“哦?那不妨现在说清楚些?” 吴震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道:“我兴龙教尚有一些新晋弟子,愿意差遣他们来咏剑山庄。” 溪散人,莫悲愁,梁露斟酌后也道: “我清水道观一样。” “孤鸿派愿意派些弟子援助。” “流云剑宗如是。” 这些话,虽然听起来和前面说的话差不多,但意思却又大变。 赵旧羽微笑道:“我咏剑山庄近几年确实不怎么招收弟子,有你们几派的弟子加入,山庄定能再现辉煌。” 他看向赵新琦道:“还不谢过各位长辈?这可是长辈们送你的一份大礼!” 赵新琦拱手庄重道:“多谢长辈们。” 但他心里已经大笑不止,父亲一来,原本的逼上梁山,竟变成了送礼。 这岂不好笑? 四人忙道:“贤侄不客气。” 赵旧羽看向苏岑,朝他点头示意,诚挚道:“金凤先生,这几日承蒙您关照犬子,不甚感激!” 苏岑笑道:“新琦天资聪颖,做事井井有条,不需要我的提点。” 赵旧羽走至堂前,朝在场所有人微微欠身,拱手道:“诸位,赵某办事来迟,见谅!” 说罢,他竟朝着在场的人聚了一躬。 众人慨然,纷纷赞叹老庄主赵旧羽的气度儒雅,纵使有人心中有气,在这一弯腰一鞠躬之下,也荡然无存。 只是,突然有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我们是来看咏剑秘典,庄主为何一拖再拖?” 赵旧羽闻言不怒反笑,道:“客人里大部分都是为咏剑秘典来的,秘典自然会有!”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有你为何不拿出来,何必藏着掖着!” 赵旧羽笑道:“秘典自然有的看,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事!” 那声音道:“何事?” 赵旧羽突然大喝一声,道:“便是将你揪出来!” 说罢,他身影竟朝人群中疾驰而去,手掌一抓,扣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一个人道肩膀。而四周的人,却还未反应过来。 只是那声音却不知从何处飘来。 “好一招小擒拿手,只可惜对错了人。” 赵旧羽扣住的,乃是一个着黑色衣服,带着一方淡紫色头巾的人。 赵旧羽猛然扯下那人的头巾。 竟是个娇弱可人的漂亮女子! “赵老庄主怎如此唐突?” 这声音柔软如棉花,甜甜似蜜水,哪里是那阴阳怪气的难听声音。 人群中又飘过一阵笑声:“嘿嘿嘿,原来赵庄主是想一睹美人容颜,难怪难怪。” 众人顿时惊疑,仿徨的朝四周看去,到底是谁一直在出言讽刺。 赵旧羽神色不变,一脸平静。 那女子朝赵旧羽莞尔一笑,道:“赵庄主想看我就直说嘛,不用这样粗鲁的。”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啧啧………” 只不过这声音到一半突然停顿,就像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 赵旧羽一拳,已打在了那女人的小腹上。 赵旧羽淡淡道:“腹语术,我见识的多,比你功夫高的,更不知道多少。” 女子咬牙恨恨道:“赵老庄主也太不知怜香惜玉!” 赵旧羽道:“我并未伤你,只是正好打断你的腹语术,叫你不再胡言乱语。” 女子愤恨的跺脚,脸上十分委屈,就像受人欺负的小媳妇。 赵旧羽看着她,突然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难怪你要用腹语术捣乱!” 他道:“你是朱伶!” 朱伶闻言却不再做作,反而淡淡一笑,道:“是本小姐我。” 赵旧羽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道:“确实挺俊俏。” 朱伶嘻嘻道:“你不是再挑儿媳妇吧?” 岂料赵旧羽真的点头道:“你若愿意嫁给新琦,便很好!” 朱伶啐道:“臭不要脸!” 赵旧羽脸色一紧,冷声道:“你胡言乱语几句,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却犯了大错!” 朱伶道:“我又怎了?” 赵旧羽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纸。翻开看,里面是写满字的一封罪书! 赵旧羽道:“这是你的杰作!” 朱伶道:“不错。” 赵旧羽道:“你不狡辩?” 朱伶道:“我为何要狡辩?我写的句句属实,我说这是你的罪书,便是你的罪书,赵庄主难道敢做不敢当?” 赵旧羽冷哼道:“一个姑娘家,为何喜欢血口喷人!” 朱伶道:“血口喷人?这些事情,你难道还能解释清楚不成?” 赵旧羽笑道:“我的确可以解释,每件事情都行。” 朱伶笑道:“我不信!你若能解释清楚,我自刎谢罪于此!” 赵旧羽道:“自刎不必,但你要当众认错,然后嫁给琦儿!” 他昂首道:“诸位,此女诬陷老夫,甚至还手写了这一封罪书,老夫怎能坐视不理?” 一干人道:“赵庄主,这种滑稽之言,我们是不会信的。” 赵旧羽笑道:“你们虽信任老夫,但老夫也要解释一番。” 他道:“咏剑秘典,我等会自会拿出,与诸位一同观赏。” 赵旧羽突然走至大堂后室,紧接着走出来,但他背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却多了一个麻袋。 赵旧羽叹道:“咏剑山庄昔日的血案,我已洞察清楚。” 他哀声说道:“这实在是本门的不幸。” 说罢,他已掀开那副麻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这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是一具尸体! 赵旧羽缓缓道:“设计那场凶案的元凶,便是他了。” 众人定睛看去,终于明白,为何赵旧羽说这是本门不幸。 因为地上躺着的,是咏剑山庄的三长老,杨严! 有惊疑声音道:“怎会是他?” 赵旧羽叹气道:“我也料想不到。” 他道:“但一个人若是被权谋利益蒙蔽了良心,便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 “难道他是为了图谋咏剑山庄?” 赵旧羽道:“他虽位居我下,但我一直以平辈论交,我自问待人和善有礼,也从不亏待他。” 他仰天唏嘘道:“怎料杨长老终不满足,他图谋的,是庄主之位,是整个山庄基业。” 朱伶道:“他一人,便杀了山庄四分之一的弟子?” 赵旧羽道:“不,他还是念旧情的,所以没亲自动手。” 朱伶道:“那是谁动的手?” 赵旧羽道:“是南天剑宫的常渊和封一清。” 他咬牙道:“我没想到他们二人是杨严请来的。” 朱伶道:“那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赵旧羽叹道:“他们二人已逃回了南天剑宫,我只追到了杨严一人。” 众人纷纷沉默,同门相残,确实是件悲惨的事。 朱伶却突然道:“此时你大可说的过去,但你谋篡庄主之位,设计陷害故人,这事你逃不掉的。” 赵旧羽笑道:“且不说我庄主之位名正言顺数十年,这故人……是哪位?” 他道:“杨严确实是我的故人,但我却非杀他不可。” 朱伶冷笑道:“不是他。” 赵旧羽眼神一凛,大声喝道:“那是哪位故人?” 朱伶道:“藏剑!” 赵旧羽闻言一愣,既而放声大笑,连同后面的群雄也跟着笑起来。 吴震道:“姑娘你虽口齿伶俐,但这话也实在太不着边际了。” 莫悲愁也道:“谁人不知,藏剑乃是咏剑山庄的大敌,故人算不上,仇人倒说得过去。” 众人纷纷看着朱伶,看她如何圆话。 朱伶道:“他是你的仇人,你自然可以不认他是你的故人。” 赵旧羽冷冷看着她。 溪散人笑道:“你这女娃生的倒是漂亮,怎现在说话却前后矛盾起来?” 梁露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对朱伶道:“姑娘,就算你是想出言诽谤赵老庄主,也得符合逻辑才是,怎说话前后都不通畅?” 周围早已笑成一片。 有些人大清早便来到了山庄,即不见秘典,也不见赵庄主,早就无聊透顶。 但被朱伶这样一闹腾,顿时提起了精神,心中抑郁也一扫而空。 朱伶道:“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但赵老庄主却心知肚明。” 她一字一句道:“藏剑可以不是赵老庄主的故人,但他却是故人之子!” “谁人之子?” 朱伶轻启红唇,道:“朱飞。” (本章完) 第三十九三章 赴宴 朱飞。 简单的二字,在数十年前便有震撼山河的威力,现在的影响力仍丝毫不减。 只因他这个人,太过惊艳。 吴震,梁露,莫悲愁,溪散人四人已怔住。 便是这个名字,让咏剑山庄轰然出世,便是这个名字,压过了当年所有剑修,让他们至今都喘不过气来。 其他人更是哗然一片。 而咏剑山庄的弟子们,都心神荡漾,因为朱飞二字在他们眼中,是神! 就像刻剑堂上的那柄心安剑。 当所有人从这二字带来的震撼里摆脱出来,他们才齐齐看向堂前的那两人。 朱伶与赵旧羽。 但朱伶这个朱字,又让他们心神一颤。 只不过朱伶并不是朱飞的女儿。 赵旧羽沉声道:“你是说,藏剑是朱飞的儿子?” 朱伶道:“你难道不知?” 赵旧羽道:“我知道朱飞是有一个儿子,但绝不会是藏剑。” 他道:“藏剑杀人无数,手上沾满血腥,这种人怎能和朱飞这样的剑客相提并论?” 众人纷纷点头。 如果藏剑会是朱飞的儿子,那简直是对朱飞的一种侮辱。 朱伶道:“藏剑若不是朱大侠的儿子,怎能使剑将你们逼迫到如此境地?” 她顿了顿道:“只因他传承了朱飞的剑法。” 有人道:“兴许他是朱大侠的徒弟也说不定。” 朱伶道:“徒弟确实可以学到朱飞的剑法,但有一种剑法他却一定学不到!” 那人问道:“是什么剑法?” 朱伶道:“咏剑秘典!” 只有咏剑山庄的嫡系,才能学咏剑秘典上的功夫。 赵旧羽道:“好!你既然这么说,便让藏剑出来,让他将咏剑秘典上的招式使出来!” 他大喝道:“藏剑!” 朱伶道:“看来你有些着急。” 赵旧羽道:“这关乎朱大侠的英明形象,我当然重视。” 朱伶道:“他收下了你的拜帖,就一定会来!不过你们得等着,他什么时候高兴,说不定就会出现。” 赵旧羽笑道:“我不怕他不来。” 他突然一伸手,两指扣在了朱伶的肩井穴上,他两指发力,一瞬间点下朱伶的穴道。 朱伶怒骂道:“卑鄙!可耻!” 说罢还忍不住看了金凤苏岑一眼。 赵旧羽皱眉,道:“看来还得封住你的嘴才行。” 说罢又堪堪两指,点在朱伶的哑穴和风池穴上。 他道:“看的出你和藏剑关系密切,只要将你制住,他必然会过来!” 朱伶怒目而视,但她已说不出话来。 赵旧羽道:“劳烦诸位等候,山庄早已备好宴席,等各位吃好喝好,再一同参观秘典如何?” 有好菜好酒伺候,当然不会有人拒绝。 二十桌宴席摆作两排,如一条首尾相望的巨蛇,很快便铺展了开来。 咏剑山庄炊事房的效率很高,一盏茶的功夫,每桌都已端上了四五样菜肴,外加各五坛典藏老酒。 肉香伴着酒香,袅袅飘出,竟引来了一群候鸟停在枝头眺望。 金凤先生,陆兴,刘洪,赵旧羽,赵新琦等人为一桌。 咏剑山庄的一些弟子也以二十为序相坐。 兴龙教,流云剑宗,清水道观,孤鸿派,这四宗也各自集聚。 而其他的,便是一些江湖散修,浪迹天涯的豪杰看自己喜好挑座位。 一位颇有读书人气概的老夫子,左看右看,便选择在第十三桌上坐了下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选这桌,不是因为有认识的熟人。恰恰相反,第十三桌上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但这一桌有个特点,那就是都是年轻人。 老夫子想,年轻人嘛,虽然年轻气盛,但比那些中年老年好相处的多。 因为年轻人没什么城府,也不讲究那套客气寒暄的礼节。和他们讲话直直白白,也不会有含沙射影,暗自试探。 他便坐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忙招呼道:“敢问老先生名讳?” 老夫子笑道:“老夫姓关,单名一个枫字。” 一人惊道:“可是前太子太傅,江东名流关太傅?” 关枫笑道:“既离开了庙堂,便不用以前的名讳了。” 只是有人却疑惑道:“关太傅?我怎没听说过?” 那人道:“关老夫子是不怎么在江湖的。” 关枫点头道:“老夫确实不近江湖事,这次来只是远游凑巧经过这里,来赚赵老庄主一顿白食。” 那人忽道:“关老夫子虽不在江湖,但他的公子,却是在江湖大大有名的。” 一人立马问道:“哦?莫非是……” 那人肃然起敬道:“便是号称江东银狮,枪仙浮云子的唯一亲传弟子,关城昊。” 关枫笑道:“城昊确实不负我的期望,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他们几位交谈的十分投机,很快便熟悉起来。 但坐在右侧的一位年轻人,却只顾低头吃自己的饭,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不过,他的装束却十分整洁,他的头发显然是刚梳理的,脸上也很干净。 一人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一人吃饭有什么意思,何不跟我们一起聊聊?” 亦有人附和道:“借着老庄主的面我们才能相聚一堂,这可是难得的缘分。” 但年轻人只是抬起头笑了笑,他依旧一字不提。 有人当他是害羞怕生,大笑道:“闯荡江湖就是认识不一样的朋友嘛,和大家说两句?” 年轻人这才停下手中的筷子,仰起头对这些人笑了一下。 那人嘿嘿笑道:“这才对嘛!” 关枫却觉得这位年轻人十分有意思。 他的成熟与阅历一眼就看出这位年轻人的不同凡响。 因为他的脸,白而净,他的眼睛,平静却敏锐,他的嘴唇,始终是闭着。 这能看出什么? 那些一样年轻的人以为是害羞怕生。 但关枫却明白不是。 白净的脸,彰显着他的傲气和志气;清亮的眼睛,透露出他的机敏与智慧。 而那封闭的嘴唇,则将他的人进一步升华。 因为一个懂得沉默的人,一定是有思想有决断的人。 关枫觉得这个年轻人,也很不错。 他看向这位年轻人,道:“哪里人?” 年轻人道:“远方。” 关枫道:“怎会来这?” 年轻人笑道:“天涯沦落人。” 虽是沦落,但这五个字被他笑着说出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潇洒。 关枫对他更加赞赏,没想到这位年轻人不仅文雅,而且风趣。 读书人对这样的人,本身就有一种亲近。 在他们闲聊期间,又上了好些菜。 关枫也是酷爱喝酒之人,因为酒可以助诗兴。 他站起来,拍碎一坛酒的泥封,便要倒酒。 但有人立马抢在了他的前面,道:“老夫子快快坐下,倒酒当然要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倒!” 说罢,他端起酒坛,先是给关枫倒满一碗,接着又替其他人倒上,他最好看向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问道:“你喝不喝酒?” 年轻人道:“不喝。” 他又补充了句。 “今日不喝,喝酒误事。” 那人嘴里嘀咕着,“今日能有什么事嘛……”,但还是很尊重他,没给他倒酒。 关枫笑道:“不喝酒也好。” 各桌的菜已上齐,而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年轻人也吃饱了。 他站起身,朝关老夫子和这桌上的其他朋友点点头。 然后,他从桌下取出一个竹斗笠,和一柄三尺长,一寸半宽的剑。 他将竹斗笠扣在头上,将剑别在腰间。 这一瞬间,他变了。 不再是沉默寡言,温和收敛的年轻人。 而是锋芒毕露,冰冷到可怕的另一个人。 他虽没动,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的身上。 他虽一字未出口,但无一人不知晓他的来意。 所有人的血,就像突然被冻住,他们都愣在原地。 但一瞬间,他们的心又熊熊燃烧起来,化作无穷无尽的烈火。 只有一个人能掀起这样的风浪,也只有这个人,能让他们陷入这样的高潮。 藏剑平静道:“是我,我来了。” 这几个字,已完全足够。 赵旧羽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而赵新琦亦看着他,他紧紧的盯住藏剑,似乎要将他完全映在自己脑海。 赵旧羽道:“原来你早就来了。” 藏剑道:“我一向准时。” 赵旧羽道:“就你一人?” 藏剑道:“我一人足矣。” 赵旧羽冷笑道:“孤身赴宴,好大的胆子!” 藏剑道:“若没胆子,怎敢取你的命?” 赵旧羽闻言,不怒反笑。 他忽然道:“饭菜可还合胃口?” 藏剑道:“我这人并不挑剔,能吃饱就行。” 赵旧羽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习惯。” 但他声音一冷,道:“既然吃饱了,就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藏剑道:“早有此意!” 刹那间,他剑已出手,一道寒光刺眼,毒蛇一般的剑尖直咬赵旧羽的喉咙。 但赵旧羽却没有动。 因为另一柄剑,已抵住了那道寒光。 赵新琦手握一柄亮如秋水的宝剑,挡在了赵旧羽的前面。 这柄剑,长三尺,宽一寸。剑柄淡紫色,柄上刻有雷霆,剑光亦如闪电,乃是赵新琦的佩剑紫雷。 他早早将紫雷准备在身边,只因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 剑光相交,赵新琦握紧紫雷,冷声道:“藏剑,我先来会你!” 第四十章 露面 一边是凶名在外的藏剑,一边是年少有为的咏剑山庄少庄主赵新琦。 紫雷对上无名铁剑。 谁会更胜一筹? 所有人都吊住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 两人只是短暂的停顿,立刻便开始了第二次的交锋。 这次,是由赵新琦率先出手。 紫雷在他手中一晃,霎那间摆出刺剑式,他使出一招咏剑山庄广为流传的一招——风吹云动。 动的不是云,而是剑。 剑在赵新琦手中飞舞,很快便化作一道剑圈,将藏剑牢牢笼罩。 这一招,赵新琦使的很漂亮,堪称模范。 但剑招光漂亮没有用,得有威力。 而藏剑这招,相比之下就显得简单而实在。 藏剑右手一甩,认准赵新琦的手腕,直直一剑刺去。 赵新琦挥舞剑圈,若要剑圈撒到藏剑身上,他的手腕势必会先挨上这一剑,所以他只能撤剑回防。 他剑脊一横,正是一招固稳如山。 这招使的很妙,因为藏剑的直剑一旦与紫雷的剑脊相碰,赵新琦就可以从下面反削回去,攻向藏剑的手腕。 但藏剑剑刺一般,突然手腕翻转,直剑变侧剑,朝赵新琦腋下滑动。 赵新琦右手横剑,他右边的身子此刻已僵住,这一挑剑,他竟丝毫避不开。 但他灵机一动,竟整个身子带动右手向前一跃。 看样子他是将自己的胳膊递给藏剑去砍,但这一招,赵新琦却耍了个心眼。 因为藏剑这一剑若刺到他的胳膊上,他的手腕也可以将剑斜甩出去,看向藏剑的脖子。 他知道藏剑的剑一定比自己快。 但他相信藏剑不敢赌,因为他不敢受伤,他的对手不是赵新琦,而是赵旧羽。 果然,藏剑没有选择拼剑,而是后撤了一步。 既避开了赵新琦的横剑,又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赵新琦已经冷汗淋漓,因为藏剑的剑,不仅快,而且准,不仅角度刁钻,而且招招都是实招,招招致命。 这才只是一剑而已。 但赵新琦已经可以引以为傲,因为能在藏剑一剑之下不死的人,非常少! 赵新琦喘了口气,喝道:“再来!” 说罢,他迅猛地朝藏剑劈出一剑,这一剑直砍藏剑的肩膀。 赵新琦已经知道,虚招对藏剑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让他受制于人。 所以他吸取教训,采用实打实的招数。 这一招,在咏剑山庄的剑术中,叫做七星斜月。 紫雷在他手中,却比星光闪耀的多,因为这是一道紫色的怒雷,轰的落向藏剑的肩头。 藏剑陡然出剑,先是后退一步,接着以迅雷之势连刺七剑。 瞬息之间,有七道剑光,分别奔向赵新琦的眼睛,脖子,肩膀,右手手腕,小腹,和左右大腿。 剑抵七星! 这才是七星!璀璨亮眼的七星! 赵新琦已然慌神,在他看来,每一招都像是虚招,但每一招又可致他于死地。 待剑到眼前他才发觉,只有刺向他脖子的那一剑是实的。 这种剑法,岂是真实存在的? 莫非,这就是仇恨所带来的力量? 他急忙用剑抵挡。 但已来不及! 寒光照到了他的脖颈,一剑穿喉,死于非命! 赵新琦已经心如死灰。 但这剑却骤停,紧接着剑锋一挑,将紫雷挑飞了出去。 赵新琦心有余悸,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喃喃道:“为何不杀我?我的血可以洗清你的仇恨。” 藏剑道:“你的血只会加深仇恨,却无法清除!” 他冷冷道:“你退下,让你父亲来!” 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年少有为的赵新琦,老庄主赵旧羽的嫡传子,在藏剑面前竟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完全落于下风! 难怪他有底气,敢一人孤身闯入群雄齐至的咏剑山庄。 但藏剑惊人的剑法,却也让众人心中一凛。 因为他们想到了朱伶的话。 数十年前,朱飞的剑法,岂不也是这样惊为天人? 难道藏剑真是朱飞的儿子? 但也有人心中悸动,因为倘若这便是咏剑秘典中的招数,那他们学到了,武功定然会有质的飞跃。 赵新琦已退了下去。 如今在藏剑面前的,只有一个人。 藏剑虽强压心中出剑的欲望,但他眼中的兴奋与狂热,早已化作无形杀气宣泄出来。 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是号称飞花飞令夺命剑的赵旧羽! 抛开一切情况不说,能和这样一位老资格的剑客对敌,便已经是世间难得的机会。 赵旧羽站在那里,他的整个人也突然一变。 因为他手上也多了一柄寻常的铁剑。 无论是哪种剑客,只要他手上握剑,一定会判若两人。 因为握剑的一刻,是他们身体机能,精神意志达到顶峰的一刹那,他们所有的心力都将集中在剑上。 这是对手中剑的敬重! 赵旧羽已握剑,藏剑已握剑。 赵旧羽高喝道:“拔你的剑来!” 声若雷霆,不容质疑。 他全身已经摆好姿态,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随时跃击的姿势,身体的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 但藏剑没有动。 他剑还握在手中。 他还在积蓄,他的气势还在攀升。 赵旧羽吼道:“拔你的剑来!” 藏剑咬牙低吼,他几乎就要拔剑,但他还是克制住。 因为他还没有一剑制胜的把握。 他的眼,还在锐利寻找赵旧羽可能存在的破绽,他的手扣在腰间,青筋突起,暗藏汹涌澎湃的力量。 藏剑还在寻找机会,但赵旧羽却出剑了。 赵旧羽迅猛的出剑,带着狂风呼啸,一剑刺向藏剑的右胸。 这是藏剑身上的唯一破绽! 一个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身体总有地方会松懈,赵旧羽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细节。 他果断的出剑,因为他算准了藏剑避无可避! 赵旧羽一剑飞刺,藏剑瞬间脸色大变。 但他积蓄已久的剑势,也在这一刻尽数挥洒! 赵旧羽的飞花飞令剑,已刺向藏剑的胸膛! 而藏剑终于拔剑,清冽的剑光喷吐,一剑狠狠的劈向了赵旧羽的肩膀。 只是堪堪两剑,却交融了无数个生死瞬间。 藏剑大喝,赵旧羽一高呼。 铮! 两剑实在太快,快到让所有人的眼睛一瞬间失明。 但他们不久,便看见有一把高高抛飞在天上,紧接着轰的一声,倒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两个人看去。 血?怎不见血花? 究竟是谁胜了? 剑鸣声息,他们终于看见,剑还握在赵旧羽的手中。 而藏剑已两手空空。 胜负已分! 众人唏嘘,藏剑终究是败了,他输在年轻。 但谁也不得不承认,只要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他的剑定然会成为世上最可怕的一把剑。 可是,赵旧羽岂会给他继续成长的机会? 这样的可怕年轻人,无论是谁,都会竭尽全力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输了。” 这几个字,竟被藏剑轻描淡写的说出口。 赵旧羽道:“你的剑虽凶,但杀意还不够!” 赵旧羽讥讽道:“这可不像一个杀人无数的人的出手。” 藏剑冷冷道:“用不着你出言教训。” 赵旧羽道:“我不杀你,是念在你没伤新琦的份上。” 他冷笑道:“但你既然输了,就应该知道收敛。” 藏剑道:“我虽杀不了你,但有件事情,我却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清楚!” 赵旧羽冰冷道:“嘴长在你身上,但我要提醒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 藏剑突然放声大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笑声。 这近乎癫狂的笑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这里。 藏剑大声道:“是你怕了,你在威胁我,因为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一旦我说出来,你就会失去一切。” 藏剑这么一讲,顿时勾起了在场的人心中的探求欲望。 赵旧羽大笑道:“我岂会不知你想说什么!” 他面朝各位豪杰,大声说道:“你一定想说,你藏剑是朱飞的儿子,咏剑山庄本来是属于你的对不对?” 藏剑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来。 藏剑点头道:“一点不错。” 赵旧羽道:“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讲清楚,免得让人觉得我在逼迫你。” 藏剑道:“好!我便当着所有人面说出来!” 他被斗笠遮盖的脸突然暗了下来,连同他的声音也逐渐冰冷,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他用那凄凉的声音缓缓道:“我是朱飞唯一的儿子,你赵旧羽是我父亲唯一的兄弟,按道理我得喊你一声赵叔叔。” 他道:“我父亲信任你,所以在他临死之前,书信一封,信中要你照顾我,助我掌管咏剑山庄。” 藏剑的声音突然变得怨恨。 “但你想要独吞咏剑山庄这份基业,不仅没有助我,反而派人连夜将我除掉……若非运气,我早已死掉了。” 这番言语,藏剑讲的哀怨至极,那份被最亲密的人背叛带来的伤害,仿佛也刺在所有人的心中。 江湖上为了利益而背叛的事太多了,他们都心有体会。 而一边的赵新琦已经呆住了,若真是这样,那藏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藏剑说完,便直直看着赵旧羽,想看他还有何话说。 岂料赵旧羽闻言,却报以冷笑。 他道:“你确实说的生动,看得出这番话你下了一番苦功夫。” 但他喝道:“不过,凡事都得讲证据,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说的每一句话?” 藏剑皱眉,证据他确实没有。 赵旧羽见他不说话,道:“你的剑法虽好,但并不是咏剑的嫡传。”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 因为现场没有人在剑法上的造诣能超过赵旧羽。 老庄主说出口的话,就是铁证。 赵旧羽道:“你跟那个朱伶是一伙的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藏剑咬牙道:“目的我早已说了,就是要来杀你,既然杀不了,我已认栽。” 赵旧羽感慨道:“你们编谤其他的事来诬陷我,或许还可以。当这件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解释道:“因为朱飞死前,确实书信一封。不过信里写的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写的,是将咏剑山庄临危授命于我。” 赵旧羽看向在场的诸位豪杰道:“说来也巧,那封信,我到现在还保存着。有人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取来。” 说罢,他侧身唤上一名弟子,凑到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弟子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折返了回来。 他手中果然有一封信,上面署名朱飞,而内容也是将咏剑山庄托付给赵旧羽之类。 赵旧羽感叹道:“倘若朱大侠真有子嗣在世,我是一定要将山庄交到他手里的。” 但他冷哼道:“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却想都别想!”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原来藏剑等一干人,几番设计,竟是为了谋夺咏剑山庄。 幸好赵旧羽剑法高超,胜过了藏剑,而他又恰巧保存了那一封旧信。 不然在场的人,也许真会着了他们的道。 吴震等人不由得心中感慨,先是朱伶,后是藏剑,一步一步,巧设连环,实在是高深。 好在众人已看清了藏剑的真面目。 他不过是一个骗子! 而赵旧羽不愧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庄主,不仅剑法奇高,为人也重情重义。 他这番有理有据,慢条斯理的将事情说清楚,丝毫不以武力逼迫的行为,已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 赵新琦终于松下一口气。 他的父亲,并没有让他失望。 赵旧羽转过头看向藏剑,道:“你既无证据,又说不出什么新言新语,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说这话,眼中竟带着怜悯,因为他这时已胜券在握。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不禁心中一寒。 一个带着白骨面具,身穿黑色衣袍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只听他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嘿嘿……证据是没有……但人证算不算?” 第四十一章谁 谁是谁非 那白骨面具,在风中发出咯咯哧哧的响声,黑色的衣袍像是一团黑雾。 莫非他是来自阴间的幽灵? 亦或是出自地狱的使者? 众人都禁不住向后倒退,因为这古怪之人身上,太过阴森。 但赵旧羽眼神炯炯,丝毫不惧,他道:“这是我们咏剑山庄的私事,阁下难道也想插一脚?” 那白骨鬼脸牙关紧闭,但喉咙中却发出极嘶哑低沉的声音,道:“我只问你,人证算不散!” 赵旧羽眼神一凛,道:“什么人证?” 那幽灵般的诡异声音又响起,道:“我可以证明,藏剑说的话,是真的。” 赵旧羽嗤笑道:“你?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又道:“我有书信为证,你不过是个躲在面具之下见不了光的人,你能证明什么?” 那白骨面具猛然抖擞,嘶哑的声音又道:“书信?这算什么证据?” 嘶哑的声音质问道:“谁能知道它是不是你赵庄主伪造的?” 赵旧羽坦然道:“山庄尚保存有朱大侠的字迹,大可拿来比较一番,真伪自辨!” 嘶哑低沉的声音嘲弄道:“赵庄主岂非不知道,字迹也是可以伪造的?” 赵旧羽冷笑。 突然他怒目圆睁,一声喝断:“露出你的真面目来!” 他已运足了真气,这一声斥喝,顿时化作一番气浪,朝那怪人奔涌而去。 在场的人,都几乎同时心中一震。 但那怪人武功却也极高,眼看音浪翻滚,要将他的面具掀开,他却脚尖点地,一手托住脸,平静的转了个圈,将余波瓦解。 他道:“赵庄主怎的恼羞成怒?” 那嘶哑的声音继续道:“我只是按公正行事,庄主可不要多想。” 赵旧羽冷哼道:“你要我怎样证明?” 那嘶哑的声音嘿嘿道:“一人说话自然不作数,但若有人证,便就清楚了。” 赵旧羽闻言却摇头道:“人证是有的……但他们现在却开不了口了。” 那戴白骨面具的人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旧羽道:“你不明白?” 他自然明白。 开不了口的,只有一种人。 死人! 戴白骨面具的人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赵旧羽道:“很短,就这几天。” 那人道:“怎如此凑巧?” 赵旧羽道:“我都觉得蹊跷,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道:“知情的是我咏剑山庄的三位长老,但三长老杨严背叛了我,现已被我杀了。” 那人闻言,白骨面具发出咯咯咯的响声,他低沉沉问道:“那另外两位呢?” 赵旧羽惋惜道:“大长老辛舍人,二长老方廷,都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只可惜他们被杨严害了。” 那嘶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突然道:“你很信任他们两个?” 赵旧羽道:“自然。” 他叹道:“大长老是我敬爱的长辈,二长老是我心腹密友,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我了。” 那白骨面具又发出几声咯咯怪响。 “赵庄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死人也会说话,而且比活人更加可信。” 戴面具的人接着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来。 他道:“我恰巧有个本事,可以让死人说话。” 死人怎么说话?他又有什么手段让死人开口? 难道他真是阴间来的使者? 众人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谁都想见识一下这古怪之人奇异的手段。 他确实有让死人说话的本事,并且能够让死人重返阳间。 他说到做到。 但这术法,一点都不奇特。 因为这阴森森的人,只是摘下了他的白骨面具。 是个死人!早已死去的一个人,如今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帘底下。 一直波澜不惊的赵旧羽,也在这一刻大惊失色。 这个人,就是他口中说的,他的心腹密友。 方廷,方长老! 赵旧羽惊道:“怎么会是你?” 方廷冷笑道:“庄主,你想不到吧!” 原来,那晚被人找到肢解的尸体并不是方廷的,而是那个炊事房的弟子,章二肖。 方廷杀了章二肖,给他的尸体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移花接木放置在十里亭,伪造自己已死的假象。 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给赵旧羽最致命的打击! 他说话依旧嘶哑低沉,因为他已用药将自己的喉咙毁坏。 方廷道:“被最亲信的人背叛,这种感觉你是不是很熟悉?” 他大声道:“我可以作证,藏剑的话才是真的。而赵老庄主的那封信,是伪造的。” 他突然笑了,那嘶哑的声音笑起来又可怕又可悲。 他笑道:“为什么我知道,因为本来的信是我销毁的,赵庄主手上的信是我代写的,我随时可以再模仿一封这样的字迹来!” 赵旧羽已无言。 他无法再辩。 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这一刀已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甚至宁可立刻死去,哪怕死在藏剑的剑下。 但想死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赵新琦,他又燃起了生命的火光。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倒下。 原来赵旧羽真的篡夺了庄主之位,而藏剑本该是咏剑山庄的少庄主。 前一刻还不是这个结果,现在却突然颠倒了过来。 是是非非,怎样才有定数? 赵新琦已经乱了神,他已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呆立在原地。 这样的打击,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让他恐惧。 赵旧羽沉声道:“不错!我承认我之前的过错,但自接手山庄以来,我励精图治,自问没有对不起山庄的地方。” 他突然喝道:“反倒是你们,一直处心积虑,甚至害了那么多弟子的性命!” 他这话说出,顿时引起反响。 吴震,莫悲愁,溪散人,梁露等四派掌教发话赞同道:“赵庄主说的有礼!” 他们这样讲,既是因为咏剑山庄依旧还姓赵,也是因为咏剑秘典还在赵旧羽的手中。 苏岑一直坐在上面,他一直静静地看着,但他现在却开口了。 苏岑抚须道:“一个人一时的过错,岂能掩盖他一世的光辉?赵老庄主为人忠厚侠义,待人和善,造福了雏阳镇百姓几十年,他这样的功绩难道还不能将功抵过?” 苏岑叹了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然老夫做个主,你们今日言和,速速退去。我会让赵庄主给你们放行。” 金凤先生开口,自然是一言九鼎,在场之人都觉得这是个两全之策。 岂料方廷闻言却嗤笑道:“你做主,你是哪位?” 他讥讽道:“您的满口虚假仁义,还是跟女人说去吧!” 一提到女人,苏岑顿时涨红了脸。 败在瑶光女尹夫人的手里,必将会是跟随他一生的耻辱。 金凤先生恼怒方廷的唐突,一向文雅的他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他嘴里颤抖道:“气煞老夫……气煞我也……” 竟抛弃了赵旧羽,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廷面向赵旧羽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死!你还不束手就擒?” 赵旧羽此时已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又恢复了冷静。 他冷冷道:“我念你旧情,不杀你,你最好赶紧走!” 方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杀我?” 赵旧羽平静道:“能。” 他这一字出口,惊谁也不敢质疑。 但方廷却敢,他道:“你杀不了我的。” 赵旧羽克制住自己强烈的杀意,道:“你比杨严如何?” 方廷道:“我不如他。” 赵旧羽淡淡道:“他已死在我的手中。” 方廷笑道:“正因为他死在你的手上,你才杀不了我,而我却可以杀你。” 他看着赵旧羽的眼睛道:“你难道没发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 赵旧羽突然眉头一跳。 方廷道:“你可知,杨严长老是心甘情愿被你杀死的,因为他的死,可以在你身上布下一种毒,血毒!” 说罢,方廷已然飘身到了赵旧羽面前。 他速度极快,武功也极高,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 但赵旧羽却身子一扭,避开了他这一掌,同时一掌超方廷胸口大力拍出。 “不过尔尔……” 但他尔字还没出口,突然从方廷的衣袍上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紧接着他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走一样,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这一掌,竟像是软软的棉花,靠在方廷的胸口。 而方廷一掌,却实打实的击在了赵旧羽的腹部。 血毒! 藏剑有意无意的朝这看了一眼,似乎他对血毒也很熟悉。 赵旧羽已被一掌打的气血翻滚,真气涣散。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但虚弱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方廷冷冷俯视着他。 他道:“你这种人,既算不到我的背叛,自然也想不到杨长老的死,乃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赵旧羽咳嗽道:“我输了,这局棋算你们赢了。” 方廷抬手,这掌他要往赵旧羽天灵盖上打去,赵旧羽决计躲避不开。 而周围竟无一人敢阻止。 他们都被方廷的手段吓破了胆,也被血毒的恐怖所胆战心惊。 但有一人却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是赵新琦。 父亲的危机,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惨死。 赵新琦大吼着冲了过来。 方廷冷笑道:“找死!” 他已扬起手掌,而赵新琦此时心慌意乱,全无章法,他竟张手朝方廷身上扑去。 眼看赵新琦要命丧当场。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死死的拽住了他。 林霖冷漠的扣住赵新琦的手腕,将他拉向了自己后面。 赵旧羽笑了,他闭上眼睛,似乎在等方廷这一掌劈下来。 方廷不再犹豫,手掌一沉,烈风一般朝赵旧羽头上劈去。 但他手没有落下。 因为在手落下之前,他看到了一阵炫目的星光,夺命的星光! 这星光从帘幕中穿梭而来,一瞬间喷涌在方廷的胸口。 方廷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厅柱上,脑浆崩裂,竟立时死了。 那到星光,来自一个人的手掌。 星辰君,陈徽! 星辰君一掌击出,便收手作罢。 他恭敬立在赵旧羽身后。 赵旧羽缓缓起身,血毒在他的强横内力下已逐渐被逼退,他脸上又浮现一股红晕。 血毒只能限制他一时。 赵旧羽缓步走到方廷的尸体前,盯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轻声道:“棋,是你们赢了。但命,你们却都输给了我。” 他负手而立,一身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眼中满身冷峻。 这一局棋,真的已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