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女生竟是我的头号黑粉》 001 BANG! 傍晚，地铁二号线迎来了晚高峰。 樱湖东路站，D入口，李言单跨着背包汇入人流。 这里虽然拥挤，却无人交谈，只有匆匆的脚步声，规律的广播声，以及地铁进出站时“咣嗤咣嗤”的声音。 如同周围随处可见的上班族一样，李言也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非说的话，他更邋遢一些，衬衫没有塞进裤腰，袖子卷得一长一短，头发虽然干净到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但也确实很久没有修整了。 怎么看都是学习不好的那类。 但其实他成绩还不错，邋遢的打扮只是因为舒服，慵懒的神色也是为了放松。 与其时时刻刻打鸡血，一边走一边背单词，不如营造一种随随便便也不差的感觉。 虽然这是高中阶段装酷的想法，但李言自信三十岁时依然会这样。 “列车即将进站，请站在安全线内。” 伴着广播，列车准时入站。 嚓—— 车门左右打开，李言顺着队伍涌入车厢。 像是看不见空座一样，他径直走到了内侧的开门口前，靠着栏杆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为“作家助理”的APP，而后随性地扫视周围。 每晚6点10分的8号车厢，总会有很多熟面孔。 几天不见，灰西装老哥的头发又少了一些。 接孩子的胖阿姨昨晚怕是吃火锅了，下巴上长出了新的油痘。 至于不远处穿着夏式制服白衬衫的林珊璞，正紧抿着嘴，恨恨地抓住把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月考第一还不满足吗？ 李言之所以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班同学，甚至还是邻居，高一开学一个月来，经常乘坐同一车厢回家。 头几天，他们还是会打招呼的，甚至还尬聊过，不过第二周开始，李言就自觉地躲开了，久而久之便形同陌路。 这纯粹是李言的个人原因，他讨厌跟其他人一样，尤其是面对漂亮女生的时候。 林珊璞就是那种漂亮女生，还不是那种常规的漂亮，是一看就很有灵气的那种，清新狡黠，完全找不到第二个。 如果说人类对美貌的认知是尖脸大眼，那林珊璞就是剑走偏锋，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冒了出来。 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穿越过来的精灵族少女，大概就是她了吧。 但这并不关李言的事情。 学校里，想方设法刷存在感，只为与林珊璞多说一句话的男生已经够多了。 还有死水一潭的班级微信群，每次她一说话，半个班的男生都会像春节抢红包一样热闹。 那些男生应该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大约只是在享受接近漂亮女生的期待感。 反正李言并不追求这种快乐。 他自诩是个现实、清醒的人。 正常的学习，毕业，工作，然后与自己情况差不多的女士结婚，这才是大概率的人生，要紧紧抓住的东西。 其它不切实际的梦想，不计代价的投入，都将成为反噬自身的痛苦，还会狼狈不堪。 不过，必要的娱乐还是要有的。 比如现在，观察周围的人，这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李言会在脑海中描述他们的过往与未来，勾勒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态，甚至为每个人安插独特的癖好。 然后，把这些角色塞进一个存有戏剧冲突的场景…… BANG！ 宇宙大爆炸！ 故事产生了！ 这才是李言真正的乐趣。 也是他真正享受的身份—— 小说作者。 初二开始，李言便以“野犬”为笔名，在网络上发表小说。 至今，已创作了13部作品。 总计字数—— 91万！ 好吧…… 其实仅仅是13个开头罢了，无一完本。 无聊了就太监掉，最长的也只有12万字。 更加令人不耻的是，他竟然没换过笔名！ 13部太监作品，像是羞耻演出一样列在野犬的名下。 毫无疑问，评论区最多出现的词汇就是“太监”。 李言自己倒是无所谓，几乎从来不删帖。 就像打游戏一样，写作只是娱乐消遣，不可能成为主业。 自然而然地，写到没有激情了，无趣了，放下就好了。 写下最棒的故事，哪怕只有几百字。 这就是李言无耻的创作理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成功了。 如此恶贯满盈的他，竟然拥有了几百位稳定的读者。 确切的说，应该是“很不稳定的稳定读者”。 看着最新太监作品《报恩猫猫说好了变女友，结果变了JoJo》的评论区，李言不禁胯下一紧。 【NMD！为什么！！】 【不是写得好好的吗？】 【每天拉屎的时候就指着看这个了！！】 【旁友们冷静……这次足足写了51933字，已经远超平均期待了。】 【MD，唯独对野犬老师……恨不起来啊！！】 【能坚持这么久不换马甲也是够刚的……】 【拉黑了，一辈子也不看这个人的书了。】 【作者给个地址吧，送你点礼物（笑嘻嘻）。】 李言很感激这些读者，无论嬉笑怒骂，都为他们点了赞。 但是对不起诸位，那种上百万字的大长篇，真的做不到。 谁发明的长篇小说这种东西，几万字的短篇不是更有趣嘛。 咣——哧—— 地铁突然一个急停。 整个车厢站着的人都向前方晃了一下。 还有没人摔…… 嗵！ 一个女生扑倒在李言面前。 还好双手在最后时刻撑住了地面，形成了一个趴跪的姿势。 这是很难得的姿势，作家的观察之眼不可遏制地启动了。 这个衬衫，这个长发，这个黑皮书包，这个白运动鞋和棉袜…… 刹车而已，林珊璞你怎么能扑出这么远？你也是JoJo？ 怀着这样的荒诞妄想，李言连忙俯身去扶。 哐！ 光顾着“观察”，手机掉了…… 而且刚好掉在了林珊璞面前，屏幕朝上。 只见林珊璞后背一躬，跪着就不动了。 李言暗叫不妙，但也不好太慌忙，只好缓缓俯身去捡，尽量不要惊到她，就像要偷猫猫的毛球一样。 突然！ 林珊璞一个机警仰头，四目相对。 “你是野犬？！”她像是精灵抓住了偷林子里香蕉的凶手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喊出了那三个字—— “死太监！！！” 顿时，李言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那些扬言要寄刀片的读者，一个个凶狠的ID像走马灯一样浮现。 似乎只有人快死的时候才这样？ 老太监的报应…… 终于来了么……</div> 002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生死一线，李言选择了顽强。 “我不是野犬……只是在看他的书……”李言狞着脸，一边试探性摸向手机一边骂道，“野犬这个死太监，偏偏又这么有才，我恨不得干死他。” “你就是！”林珊璞手一抽便抓过手机，使劲划拉起屏幕，逐渐咬牙切齿，“这个软件是作家助理，只有作者才有。” “…………”李言擦了把汗。 妈的，这个女人比体育课跳马的时候还要灵活。 文斗武斗都干不过啊…… 李言只好硬笑着伸手：“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林珊璞却身子一缩，机警地护住了手机。 最初的惊讶过后。 杀气，逐渐浮现。 她眯眼盯着李言，扶着栏杆，缓缓起身，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人的气质和表情都在肉眼可见地变化，好像伴着什么史诗交响乐一样，有种……恶鬼降临的感觉。 而且是终于找到仇人，大仇将报的恶鬼。 李言慌得干吞起口水，喉结起伏之间，不住后退。 直至后背撞上了车厢内门，退无可退。 不好，在现实中被读者抓住了。 怕不是要被干死！ 等等。 李言嘴一张，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写的不是女孩子看的小说啊。 偶尔还有些涩涩的，500字就会开一次车。 就是说…… “林珊璞，你……”李言稳住心态，眯起双眼向前一探，眉色逐渐深邃，“你原来喜欢看这种作品？我记得语文课读你范文的时候，不是号称只看《百年孤独》那样的小说么？” “！”林珊璞一个抽缩，脸呼嚓一下就全红了。 本来抓到了太监作者的她，顿时气势全无。 李言这可就稳了，一探手便抓回了手机。 “井水不犯河水。”李言低下头，用袖口擦着手机道，“你不告诉别人我的笔名，我也不会吐露你的癖好。” “……”林珊璞攥着拳头可恶了起来。 不甘，不爽，却又无能为力。 好想再欺负一下。 李言这才想到，她月考第一都闷闷不乐，大概就是因为刚刚太监的新作吧。 对她来说，我的小说，竟然比考第一还要重要么……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林珊璞侧过头，咬着嘴唇很久才挤出一丝声音，“明明写得很好啊……” 这还是李言第一次获得当面的赞赏。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就下意识地狂揉着后脑勺支支吾吾起来：“谢谢……可我是个老太监……” “太监怎么了，还会长出来的。”林珊璞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勇气一样，猛抓起李言的双肩，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从初二开始，最难的日子，都是靠野犬的故事撑过来的！” 李言猛咽了口吐沫：“初二……你是从我第一本书开始看的？” “对，《艾莉的乡村生活》。”林珊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悲伤的事情，逐渐低下头来，“艾莉和小动物们明明那么快乐……喵斯琪眼看就要生下小猫了……为什么要突然终结呢……至少让小猫来到这个世界啊……” 林珊璞说着擦了把眼角：“那天我哭了好久……还把野犬拉黑了，发誓一辈子不看的……” 看着她的样子，李言也不禁一酸，头一次有了实体的愧疚感。 “可一看到有新书……又想也不想就点开了……”林珊璞抬起头，委屈不甘地看着李言，“还是那么有趣，还是那么开心，还是那么短！！！” 李言慌得又狂揉起后脑勺，“灵感就是这样，很快就会消耗掉……” 正说着，车内广播响起。 “冬青街，到了，换乘八号线的乘客，请……” 李言忙随着人流往外挤，也不敢看林珊璞，故意轻松随意地嘟囔道：“到站了到站了，记得保密啊。” 就这么闷头逃出车厢后，他才想起来，林珊璞也该这站下的。 蓦然回头。 林珊璞仍然站在车厢内。 一动不动地拉着把手。 委屈不甘地看着自己。 任车厢门关上，出站驶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才从呆愣中抽离。 眼前，只剩下空洞幽黑的隧道了。 让读者难过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 冬青街一号作为一个老小区，院子本还算宽敞，但如今停满了轿车，搞得人很难有散步的欲望了。 李言一路走进7号楼三单元的门洞，踏上墨绿色的掉漆老电梯，按下了14。 与大多数同学不同，他是自己租房住的。 并非是家庭破裂，只是他家太远了。 中考的时候，看樱湖高中这个名字很酷，往年高考分数也不差，就随手报了，结果被录取了才发现，每天单程通勤要1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三小时。 于是李言向父母保证每天多学习三小时，磨了很久才拥有了独租的特权。 虽然只是一个二十平米朝东的小一居，也总比在公交上浪费生命要强。 下了电梯，走到自家门前，摸钥匙开锁的功夫，他不禁望向了隔壁。 打开那道高档的棕色防盗门，就是林珊璞的家了。 中介介绍过，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大四居。 最初聊天的时候，林珊璞好像说自己也是独居来着。 当时李言就想，如果是租房的话，一个人怎么都用不到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停留在“认识”就好了，多了都是浪费感情。 想着地铁出站时，车厢内林珊璞那幽怨的表情…… 怕是已经恨死自己了。 唉，反正大家也是路人，恨就恨吧。 李言进屋撞上了门，扔下书包后，顺势扑倒在旧布沙发上。 歪过头，开始发呆。 烦躁的是，眼前空空的电视墙，越看越像地铁车厢的窗户…… 林珊璞那幽怨的眼神再次浮现。 李言只好扭身闭眼。 算了。 封笔吧。 虽然喜欢，虽然很享受，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才华。 但总不可能真的成为小说家。 野犬再发表作品，也只是让更多人难受罢了。 林珊璞也是。 只是偶然的成为了同学、邻居和读者。 不可能再怎么样了，连一个表情都是多余的。 李言仰过身，双手拍在肚皮上，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命运开过最残忍的玩笑就是——” “偶尔让平凡的人，看到触不可及的梦想。”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窜起身，从茶几下抽出本子匆匆记下了这句话。 想到什么有点意思的东西就记下来，这也是小说作者的习惯了。 写下这句话后，李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抛弃了这个身份。 站起来，扔掉本子，拍拍脸，深呼吸。 “吃饭，学习！”</div> 003 今晚的选择! 说到吃饭，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决定吃什么。 尤其是对几乎频繁订外卖的人来说，每晚的选择都是炼狱。 李言选着选着，天就黑了。 拉过了几百家外卖，依然没有找到“就决定是你了！”的那种感觉。 这也是小说作者的强迫症，总想尝试新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李言才发现自己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饿了没”点进了“微信”，又从“微信”点进了“天天塔防”。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根本还没订外卖。 应该是快递吧。 “放门口，谢谢。”李言点着屏幕上的炮塔喊道。 “咚咚咚……” 对方又敲了一次。 真不懂事。 李言不得不暂停起身，放下手机，开灯开门。 虽然刚打开灯，眯着眼睛，视力不太好…… 但门前……似乎是一位少女啊…… 或者根本不用看，闻都可以闻出来。 李言揉着眼睛，晕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珊璞？” 的确是林珊璞，不过是猫猫围裙版。 此时的她，双手捧着一个大号的白饭盒，侧着头，暗暗咬唇。 “做多了……吃不吃……” “不用，我订外卖了。”李言咽下了口水， 这完全是下意识作答。 非要反思的话，一方面源于他自己远离漂亮女生的固执。 另一方面，好像有个大黑粉读者说要下毒来着。 林珊璞脑袋又侧了侧，歪着嘴唔唔嘟骂：“天天吃外卖……怪不得太监……” “嗯，我仔细想过了。”李言越说越不敢看她，目光游离着狂揉着后脑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太监了。” “？？？”林珊璞一愣，张圆了嘴好久后才惊喜出声，“你……你终于决心写长篇了？！！” “不可能的，没这个实力。”李言呆看着地面憨笑道，“封笔了，今后好好学习，怎么也得上个211。” “………………”林珊璞的脸蛋逐渐扭曲。 “那个……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的欣赏。”李言换了只手揉起额头，目光却依旧定在了地上，“但我……我不配，5万字是野犬的极限了……撑这么久没封笔也是够无耻的。” “你……我……”林珊璞双手一撒，猛地低头捂住了脸。 还好李言接住了饭盒。 没等他站稳…… “唔哇！！！”林珊璞像是被丢掉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李言整个人都慌了，赶紧把饭盒放在鞋柜上，双手乱晃，也不知该摸一摸还是咋的，“别……不至于这样……不至于……” “从……从……从没有这么伤心过……”林珊璞抽缩着哭道。 此时，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 一个胖大叔走了出来，老远看到二人就皱起了眉头。 李言勉强抬手打了个招呼，没办法，这位即是邻居，又是房东。 胖大叔却并未回礼，只是盯着二人，越看眉色越紧，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最后开着自家门嘟囔道：“好歹进屋说啊，你小子还是个人不？” 李言还没来得及回话，胖大叔便又沧桑抬手：“懂，都懂，姑娘，进屋说，别冻着。” 林珊璞颤颤点了点头，还真就揉着眼睛挤进去了。 “……”李言呆望向胖大叔。 “这个反应，怕是宠物挂掉了，现在是最容易得手的。”大叔单眨着眼轻声道，“小李，叔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完，门一撞，深藏功与名。 …… 李言关门回身，才发现林珊璞从抽泣，变成了单纯的抽。 就好像穿过任意门误入侏罗纪一样，完全吓傻了。 满地都是杂物！ 脏衣服、臭袜子、练习册，吃剩外卖的塑料袋。 所有可能在男生房间出现的东西都出现了！ 诡异的是，在这混沌的环境中，正好错落有致的留有一连串干净的圆形区域，像是荷叶一样，供人行走。 在练凌波微步吗？？ 至于气味，反倒没有视觉这么震撼，似乎有股方便面的味道，又也许是臭袜子…… “你……你怎么活下来的……”林珊璞吓得退了半步，“这里是蟑螂巢吗？不不……蟑螂巢都比这里有条理，乱成这样你怎么找得到东西？？” “乱么？很清楚啊。”李言抬手四望，“每个东西我都知道在哪。” “我不信。”林珊璞颤颤问道，“语文课外阅读书？” “嗯……”李言揉着下巴停顿片刻，而后自信地踏过几片“荷叶”，俯下身，从几坨短裤底下抽出了刚发的语文读本，笑着晃了晃，“这就叫伏线千里。” “非要这样么……同样的东西放在相同的地方不好吗？” “收拾房间太麻烦了，自己知道大概在哪里就好了。”李言四望道，“不过外卖包装是该扔一扔了，垃圾分类太麻烦，导致很不想倒垃圾……” 看着李言淡然的样子，林珊璞悲伤地望向了鞋柜上的饭盒：“饭盒送你了……不用还了……” “没事的，刷干净还给你。” “对蟑螂的恐惧是刷不掉的……” “那谢谢了。”李言这便拿起饭盒，熟练地踏过安全区域走向沙发，“坐？” “唔。”林珊璞鼓起勇气点了下头，而后双臂平举，小心地把控着平衡，像是跳梅花桩一样腾挪过来。 李言早已稳稳坐上沙发，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样子笑道：“你体育课不是挺灵活的？” “体育课又没有满地的蟑螂屋！！”林珊璞连蹦了两下，终于穿过危险区域，刚擦了把汗要坐，却又看见了油兮兮的布沙发，“这个……里面会有很多吧……” “都说了没有，不知道你怕个啥。”李言笑呵呵的上下逛悠起来，搞得整个沙发都摇摇欲坠。 “别！！还是不要惊动它们了。”林珊璞吓得赶紧按住李言，确定没有成群的生物钻出来后，又下了很大一番决心，才非常非常轻地坐下，“在这种地方，真的会有食欲吗？” “我食欲确实一般，外卖快吃吐了。”李言说着打开了饭盒。 然后就呆了。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拌饭罢了。 绿叶菜，红烧肉，萝卜丝什么的守着各自的区域排成了一圈，最中间摊着一个半熟的煎蛋，上面撒着黑芝麻，蛋黄好像随时要流出来一样。 侧面单独放着两块切好的炸猪排，旁边的两小格子里看上去是辣椒酱菜。 对，就是这个！ 今晚要吃这个！</div> 004 坏女人 李言喘着粗气抓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来来回回摆了很久的姿势。 林珊璞小心翼翼打量着李言，攥着拳头，不太自信地问道：“怎么了……不爱吃蔬菜？” “爱吃，从没这么爱吃过。”李言吞着口水道，“太好看了，不忍心吃。” “呵呵。”林珊璞捂嘴一笑，“吃吧，野犬老师，没下毒。” “呜呜呜！！” 李言就这么大口吞了起来。 热乎的，还很软。 口味自然没有外卖刺激，但这舒服踏实的感觉，外加刚出锅的温柔口感，让吃饭升华成了一种情感级的体验，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见到李言这幅闷头傻吃的样子，林珊璞终是顺过了气，轻声叹道。 “野犬老师，创作是你的自由，如果你坚持封笔，身为读者也只能祝福你了……” “只是，给我这个自私的读者几分钟，稍微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呜呜……说。”李言猛咽着点头，“骂也可以。” “唉……其实是想骂的。” 林珊璞缓缓低下头，双手揉在了一起。 “明明写的这么有趣，却总是太监，还要封笔……怎么都该骂的。” “只是，看到了野犬老师真实的生活……” “我大概有些理解了。” “写作是一件虚无缥缈、朝不保夕的事情，野犬老师大概想做出一个成熟的选择吧。” 李言闻言一滞：“嗝……多谢理解，你是个好人。” “我还没说‘但是’呢。” “还有‘但是’？” 林珊璞忽然两眼一瞪。 “但是！” “你根本还没好好努力过吧？” “只是单纯的觉得写作好难，玩票几次后就放弃了对吧？” “你有没有看到，你就算是玩票，也超越90%的作者了！” “13本小说，其中8本，才两三章就被编辑看中签约了。” “你知道有多少有志成为小说家的人，努力了一整年连签约的门槛都没摸到吗？” “而你，两年的时间就签约了八本！” 李言抬手轻笑道：“嗝，不止，有好几本我太监得太快了，他们连合同都没来得及做好。” “你还好意思说！！”林珊璞气得要拿饭盒盖拍他，“就算是成名作家也不一定有这个能耐吧？” “成名作家又怎样？”李言淡淡摇头，“你知道有多少成名作家，一年后就会沦落为普通作者，两年后连三四千的月稿费都赚不到了么？” “……” “换做是你，会把人生赌在这种职业上么？”李言凝向林珊璞，眼神逐渐认真起来，“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报，积累再多也不一定能爆发，一旦失去灵感或被淘汰，连个普通的工作都找不到，更别提尊重。” “不是这样的！”林珊璞使劲点着头道，“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只是暂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积累的知识一定会有用上的一天，只是不确定在哪一天；就算写作生涯无以为继回归社会，也有大量需要文笔和才华的工作。至于尊重，管它干什么！” “呼……”李言舒了口气，并没有什么争辩的欲望，舔干净最后一粒米饭后，默默合上了饭盒，“还好你没写小说，不然读者早被你无聊死了。” “…………”林珊璞死盯着李言，莫名其妙地又抽缩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写过……” “真的写过？” “唔……”林珊璞不甘地低下了头，“写作一年多都没能签约的作者……就是我自己……非说的话，我太监的次数不比你少，只是根本没人发现……” “哇哦。”李言的眼色变得精彩起来。 对，就是现在的表情，好想再欺负一下。 为了克制上去捏一把的冲动，李言嗽了嗽嗓子道：“可你不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到最好，一切考试都能拿第一的人么？” “所以才更加受挫。”林珊璞难过低头，“明明做了很多研究学习……最后写出来还是没人看……投稿给编辑也从来没回复过……起航中文网的签约率大约在4%到10%之间浮动，而我中考的排名在前0.42%，本以为只要拿出干劲儿来，怎么也该能签约的……” “唉，创作和学习是两回事啊。”李言吧唧着嘴摊手道，“如果想写出一本好看的小说，才华、时运、努力，缺一不可，现在体会到什么叫‘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报’了吧？” “所以，该放弃的是我才对。”林珊璞咬唇抬头，“才华和灵感你明明都有，该努力的是你才对。” “怎么又说回来了。”李言挠头道，“我的才华很有限的，还是用在学习上比较稳妥。”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林珊璞非常努力地望向李言，“野犬老师，请至少为自己的写作生涯，留下一部完整的作品。” 她就这么单纯地，炽热地看着李言，好像拼了命的要把所有的期待、遗憾、拼搏、喜爱全部表现出来一样。 李言虽然很想再欺负她一下，但此时此刻，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林珊璞趁他发呆的功夫，抓过空饭盒就蹦起了身：“学习方面的事我可以帮你，哪个科目有问题我来辅导，野犬老师就全力挤出时间构思新作好了。” “别，别这么认真。”李言起身为难道，“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消遣，学习之后的娱乐，为我耽误时间，你会失望的。” “呵，反正已经失望过13次了。”林珊璞笑嘻嘻地踏着凌波微步一路蹦跶到门口，回头笑道，“那明天学校见。” “学校见吧。”李言抬起手指正色道，“说好了，不要暴露我的笔名。” “嘿嘿，那可就要看野犬老师表现啦~” 咣！ 林珊璞撞门而去。 李言，恨恨握拳！ 你妈的。 这个女人原来这么欠。 是个坏女人！ 早知道刚才再欺负一下了。 不过…… 李言揉了揉肚子。 这顿饭吃的好舒服啊。 “蹬蹬——” 桌上的手机亮了，是新闻推送。 不过主画面，还是刚刚暂停的天天塔防。 李言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摸向了“开始”按钮。 就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刻。 “妈的……” 他又把手机丢掉了。 “抓紧时间写作业！”</div> 005 想跟我抢? 次日晨，7点13分。 李言打着哈欠开了房门。 昨晚很神奇，学习效率莫名的高，不知不觉就学到了12点多。 好像人生突然有了什么切实的目标，要抓紧时间实现。 虽然感觉还不错，但实在是太不酷了。 可不能被人发现，黑眼圈就说是打游戏打的吧。 李言锁好门后，戴上耳机刚走出两步，隔壁的大门突然开了。 温暖晨光透过房间照到了李言的脸上。 少女红着脸慌张提鞋，假兮兮地惊了一下：“哎呀这么巧。” “……”李言并不想说什么，只是朝屋子里瞥了一眼。 其它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了明亮和通透。 住在阴森森房间里的李言，难免发出了很弱智的感叹。 “你们家真亮……” “哈……”林珊璞红着脸关上门，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向地铁站。 并排下台阶，并排排队，并排站在车厢里，并排站了三站，依然没说一句话。 李言全程的局促，肉眼可见。 明明有好多话的，就算不聊学校的事，也可以聊小说。 但为什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果是偶然碰见，应该是能聊上几句的。 但这样好像完全安排好的同路上学…… 就很紧张…… 在即将到达樱湖东路的时候，他终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以后通勤……还是尽量避开吧……” “对不起……突然很紧张……”林珊璞也是颤颤发抖，“明明想聊新书的事情……” “是吧。”李言也不敢看林珊璞，只沉声道，“我们作为同学和读者，一起聊天都没问题，唯独现在这种场景……” “唔……别说了……”林珊璞缩着头提了提衬衫领口。 “所以，等下你先出站，我过两分钟再走。”李言咽了口吐沫道，“不要让人误会了，给你添麻烦。” 林珊璞下巴所在领口里，蚊子一样唔唔道：“这个没事的……” “别客气，跟我扯上关系你怕是要被请家长了。”李言僵硬地看着车厢窗外道，“再说，我也不想成为男性公敌，万一被老师撞见我们在一起，恐怕也会记恨我。” “怎么会呢……” “会的，他们会认为我这种人耽误了你的学习，导致学校有可能失去一位未来的名校生。”李言说着低下了头，“况且，现在的情况只是偶然，野犬很快会让你失望的。” “你还真是现实啊……”林珊璞终是轻轻点了点头，“明白了，为了不给你添麻烦，在校期间就保持以前的状态吧。” “谢谢。” 就这样，列车到达樱湖东路后，李言在站台上走了一个来回，方才出站。 即便发生了一系列偶然事件，他依然清楚，这不过是个命运的玩笑，只是隔了个夜。 无论是邻屋的光亮，小说家的妄想，还是别的什么。 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也不要给自己希望。 这样就不会被命运捉弄了。 …… 这天上午，无惊无险。 坐在前桌，一臂之遥的林珊璞，履约没有多说。 很好，至少这个女人嘴很严，并没有更多人识破野犬的身份。 不过每次传作业的时候，林珊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歪回个头，似乎还送来了神秘的眼神。 李言，当然通通都避开了！ 这个坏女人，要用这个威胁自己开新书不太监吗？ 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与同桌手拉手去了食堂，李言才终于松弛下来，拿出水壶静静抿了一口。 突然！ 大腿根内侧一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李言怒而转头喷向同桌的眼镜男，“给老子滚！” 眼镜男却只是呆呆地盯着教室门口，面色潮红，声音发颤：“李言……李言你看到了吧？” 这个人是刘渐彪，班长兼学习委员。 从名字上来看，应是个“彪度”呈指数增长的狠人。 但实际上，他却是个精致的学霸，甚至有些帅。 短分头每周都要理一次。 校服每天都洗得很干净，偶尔还会用漂白剂。 每个科目的学习过程中，都会画思维导图，整理出个人笔记。 就连上厕所尿尿，都要身怀纸巾，完事后小心翼翼的扒开擦干净。 月考全校排名第二，一千五百米也是前五。 怎么看，这个人都应该是与李言完全相反的那类。 然而他们只认识七分钟就成了死党。 李言自己也没想到，长成这样的人，竟然与自己喜欢同样的小说、电影、漫画和游戏。 刘渐彪也是除林珊璞外，唯一洞悉野犬老师真身的男人。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呢。 “你看到了吧？”刘渐彪突然一个猛汉转头，“一个上午，至少有7次，不不，8次！” “8次什么？” “回头看我！！”刘渐彪抓着李言的肩膀，哈喇子都渗出来了，“林珊璞她偷偷看我！” “………………” 李言陷入了漫长的僵直。 “果然，我的努力她感受到了。”刘渐彪机关枪一样点着头道，“她在给我下战书！比拼学习，共同进步，我来劲了！” “……”李言狞着脸道，“醒醒，女生不会无聊到比拼学习的。” “不不不，林珊璞，她不是一般的女生。”刘渐彪虎瞪着双眼，“怎么看她从小到大一定都没输过，你是写小说的你知道，这种女人一定在等待征服她的男人出现。” “嘘……”李言赶紧把他按了下去。 还好班里人都跑去食堂抢座了。 “果然啊，学习的男人才是最性感的。”刘渐彪双掌一击，拥着李言道，“抱歉了，这个月我戒小说戒视频戒游戏，期中拿了第一再重聚峡谷。” 李言仔细想了想。 学习总不是坏事。 林珊璞碰巧是自己读者这种事，说了只会让局面变得混乱。 反正很快就会回归无事发生的状态。 “正好。”李言赶忙收拾起文具，“最近我可能也要少玩了。” “哦？想跟我抢？”刘渐彪非常机敏地抬了抬眼镜，“说老实话，你班级第五确实有点东西，但与我这种榜眼的强者比，还是有境界差距的，更别提林珊璞了。”</div> 006 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 “无聊。”李言摇着头道，“只是想试试充分的利用时间，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创作消遣的时候也尽情投入。” “还写？这都第多少本了？10？” “该14了。” “你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刘渐彪恨恨望向李言，“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女友变JoJo》太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不是说不看我的书了么？” “没忍住又点开了，你妈的！”刘渐彪双目圆瞪，想也不想一招猴子摘桃抓了过来，“喜欢太监是吧，看我把你变成真太监！！” “别这样。”李言死捂防守，破口大骂，“已经是高中生了！！！” “多大的太监都没有人权，我掏掏掏掏掏掏！” “你妈的……别逼我反击。” 焦灼之中，敲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编着清爽长发的女老师探进身来：“那个……打扰一下……” 刘渐彪大惊，瞬间坐正，慌摆着双手解释道：“陈老师……我平常不这样……不这样……” “没事……男生么……闹一闹挺好的，注意安全就是了。”陈老师尽量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冲李言挥了挥手，“李言，有时间么？” “啊。”李言一怔，“作文的事么……” “你还知道啊。”陈老师歪嘴笑道，“没时间的话，我打电话跟你父母解决也可以。” “有，有，来了！”李言不敢耽误，拍桌就跑。 刘渐彪一脸幸灾乐祸地喊道：“我等你吃饭。” “不用了。”李言应道。 “等吧，很快的。”陈老师一笑，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 语文老师，陈瑜。 三十岁之前就当上了班主任，很明显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尤其善于掌握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在严师与益友之间，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点。 不过李言最好奇的，还是她的头发。 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前方永远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刘海，后方又总能花样整活。 甚至办公室里背身倒水的功夫，李言都盯着她的后脑勺仔细构思着编法。 “坐吧。”陈瑜摆好杯子，拉来了旁边的办公椅。 李言快速上前，闷怂落座，就此展开检讨：“以后作文不瞎写了。” “瞎写？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吧。”陈瑜拉了拉椅子做好，拾来了几张作文卷，“我们这学期写过五次作文，其中两次是考试，三次是平常练习，你面对这两种场景，完全展现了不同的风格。” 她说着将作文卷分成了两沓，依次点了点。 “两次考试中，你都写出了准范文水平的作文，一次55，一次58。” “可一到练习和周末作业，你就开始给我整活，一会儿是村上村树一会儿是史蒂芬金。” 李言难免张大了嘴：“陈老师识货啊。” “我可谢谢你了。”陈瑜无奈一笑，放下卷子道，“以后除了应试大考，你不用写作文了，你水平在我之上，没什么可指导的了。” 李言这可就慌了：“老师我错了，好好写。” “我没说反话，你确实不需要练习写作了，甚至连语文课都不需要上。”陈瑜说着又拿起了一张成绩单，“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化学上多下下功夫，其它弱势科目也行，语文课你可以自习别的科目，语文作业也可以不写，但还是要假装交上来，不然别人会有意见。” “！” 陈瑜抬手正色道：“这只暂时的，万一期中语文成绩下降了，还要变回来。” 李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被盯上了？”他问道。 “嗯？” “就是被您设为重点盯防提升的对象了？” “……”陈瑜反应了一下才放下了成绩单，五味杂陈地看着李言，“对。” 李言赶紧摆手：“我不配陈老师，我就这样了。” “在怀疑我看学生的眼力？” “……”李言暗暗握拳。 妈的，逃不掉了。 对精明的老师而言，太好的学生不需要管，太差的学生管了也白管。 如果想做点什么，通常都会盯上似乎很有潜力，管一管能有提升的学生。 可恶，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还是被盯上了。 “开学才一个月，你再认真一些，有希望在期末达到刘渐彪的水平。”陈瑜点着成绩道，有些玩味地看着李言，“或者你自己有安排，想考文学，编剧什么的？” 李言忙摇头：“没有，我会报理科，工程师比较好就业。” “从来没想过搞创作么？”陈瑜又端来了作文卷，抿着嘴欣赏起来，“其实第一次以后，我都特意把你‘瞎写’的作文放到最后判，读你文章的时候，会让我暂时忘记工作，有种回到学生时光看小说的感觉，嗯……是一种享受，通常我不会建议学生走偏门，但你可以试试。” “谢谢陈老师。”李言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脸，“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 陈瑜呆呆地看着他。 想揍。 陈瑜掐着桌角，尽量克制地问道：“前1%……这是在谦虚吗？” “没有的。”李言叹道，“想以文学创作为职业，前1%只是将将摸到门槛罢了，怎么也要0.001%才能苟活的样子。” “……”陈瑜呆看了李言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你真是……清醒的可怕，这个年龄不该为梦想什么的叛逆吗？” “那是小学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没什么指导的了。”陈瑜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更加凌厉起来，“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今后就心无旁骛的学习吧，期中如果到不了年级前20，我一定会跟你家长好好谈谈。” 可恶！ 这也是个坏女人。 如果她乱说什么的话，父母搞不好会收回独居特权。 学习和创作同时被施压…… 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坏！ 李言只好含恨起身。 “别急。”陈瑜又把他按了下去，“我看家庭住址，你和林珊璞是邻居？” 李言一怔：“是……吗？” 陈瑜追问道：“你住在冬青街？” “嗯。” “那就是了。”陈瑜点头道，“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暂时独居，校领导怕她在校外有危险，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上下学，万一她在外面有什么……奇怪的朋友……或者有什么人经常来访她家，你要及时汇报给我，我会联系她的家长告知情况。” “这……好吗？” “都是为了安全考虑，人家父母也只能通过学校这个窗口了解她了，而且你们本来就是前后桌，跟学习好的人多接触对你也有帮助。”陈瑜再次眯眼，“不方便开口的话，可以把你们排到同桌。” 李言大惊。 上课催更，这谁顶得住！ 怎么想都是和渐彪在一起比较舒适。 “不用了，我开口！”</div> 007 演出开场 “什么？！！” 食堂内，刘渐彪虎目圆瞪。 “官方钦点你护镖？？？” “没办法，都是老师的任务。”李言无力地搅动着餐盘里的土豆烧牛肉，“本来也顺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你妈的，风水全被你给占了。”刘渐彪抱头道，“为什么我家住在校门口，你妈的为什么！” 正说着，一个贱兮兮的女声飘了过来。 “嗨呀嗨呀~” 一个梳着马尾，里面套着粉色运动衫，满眼咪咪笑的小脸女生，拉着林珊璞一阵小碎步凑了过来。 “阿彪你又怎么了？控制不住彪之力了？” 这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咪咪笑的人都很可怕。 夏泮，刘渐彪的前桌，林珊璞的同桌，兴趣是侵犯林珊璞，以及调戏刘渐彪。 “要你管！”刘渐彪闷头吃饭。 “我这里有好喝的要不要啊？”夏泮笑嘻嘻地晃起手中的盒装酸奶。 “滚滚滚，我不会再中计了。”刘渐彪烦躁摆手，“上礼拜一块巧克力酥逗了我三天，狗都不带这么玩的。” “嗨呀，这次是有求于你嘛~”夏泮把酸奶摆到刘渐彪面前，“今天不是周五吗，晚上跟其他班的人约了剧本杀，还有两个坑，要不要来？” 刘渐彪本来要拒，但一个转念，又瞥了眼后面手足无措的林珊璞后，非常机警地问道：“都谁？” “就三班的几个人。” “咱们班都谁？” “我和珊璞啊~” “哦……”刘渐彪托腮正色道，“没办法，身为班长，虽然有私人恩怨，但还是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家店就在校门口好吗。”夏泮转而望向李言，“阿彪都去了，你也？” 李言微笑婉拒：“不会玩，不添乱了。” “很简单的，狼人杀玩过吗？” “玩过几把。” “那就简单了。”夏泮比划着说道，“跟狼人杀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剧本，要在一场凶杀案里一起找出真凶，也是比口才和逻辑。” “凶杀案，侦探小说那种？”李言思索道，“每个人都有动机和嫌疑，通过调查和对话找出真凶？” “Yes！” “那受害者呢？受害者是已经死了么？有可能避免惨剧么？” “哎呀，都凶杀案了，肯定已经凉透了啊~” “那就是普通的侦探小说了……”李言抿嘴道，“没什么操作空间，不太好玩的样子。” 夏泮连忙抓着李言的胳膊摇晃起来，“先来一次试试嘛，有很多剧本可以选的。” 李言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可以拯救受害者的剧本？” “怎么可能有这种……又不是灵异游戏……” “我的意思是……”李言使劲比划道，“游戏开始在发生凶杀之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目标，有杀手，侦探和帮凶，我们抽到这些身份，用各自的人设代入……” 说至此，他突然瞪目哑口。 Bang！ 猝不及防地。 灵感炸裂！ 颅内一片惊涛！ 好有趣…… 这场游戏好有趣！ “我吃好了。” 李言扔下餐盘便闷头起身就走，同时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好像突然疯了一样。 “别理他。”刘渐彪熟练地把李言的剩菜拨到自己盘里，“他会突然想到一些事，然后开始思考，不要打扰他。” “别人等着我回话呢，他这样是答应了吧？”夏泮说着便要追过去。 一直默默无言的林珊璞把她拽住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林珊璞妙不可言地看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背影，傻兮兮地嘟囔道，“我跟三班的人也不太熟，还是下次吧。” “哈？” “先走啦~”林珊璞捂脸就跑。 “等等啊，你这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 “这样的话……”刘渐彪也是瞬间变脸，起身收拾起餐盘，“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可保护的了。” “？？？” …… 教室内，李言一手抓着头，一手在本子上用力地写着什么。 灵感一旦出现，他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失控。 必须停下一切事，只专注于推演。 对于故事，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的演绎方式。 有些作者会尊重套路，围绕着固定的节点制造起伏，像是顺着固定的模板织毛衣。 有些作者会机关算尽，像个精巧的工程师，在动笔之前将每个细节落实在大纲上。 有些作者会把一时的想法记下来，凑够几个来劲的剧情后，像俄罗斯烤串一样将其串在一起。 演绎的方式千差万别，无高下之分。 有趣的是，作者通常无法主观决定自己的创作法。 只会像上天注定一样，自然而然地使用一套方法。 这一切都是自然成长出来的，人为干涉只会令作品扭曲。 也许若干年后，他又会不知不觉地转向另一种方法，谁知道呢。 而李言的创作，始终都只有一条脉络—— 角色推演。 每一次，他只需要把喜欢的角色，放到灵感送给他的舞台上。 大戏自然开场！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故事将在他们的对撞中爆发。 而李言自己，唯一的工作，就是记录这一切。 此时在他脑中搭建的舞台，是一部名为《剧本杀》的悬疑剧。 在一个学校里，五个角色被不明的力量赋予身份，被迫展开了一场杀人游戏。 林珊璞：受害者。 李言：护卫。 夏泮：侦探。 X：杀手。 Y：帮凶。 这场游戏中，护卫和侦探是好人阵营，杀手和帮凶是坏人阵营，但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和刺杀目标。 游戏持续一周，胜利的一方将获得足以享用一生的奖金。 其中，受害者林珊璞，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场游戏的存在。 其他人不能告诉她，也不能将游戏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会被逐出局，并失去记忆。 杀手固然可以握着匕首直接行凶，但那样将必然被绳之以法，再多的奖金也就没有意义了。 因此他必须暗中观察、并策划一套暗杀计划。 帮凶的任务是暗中配合杀手，制造行凶环境，混淆视听。 侦探的任务是找出杀手。 护卫的任务是保护受害者。 同时，他们各自拥有特定的技能，是关键时刻的必杀牌。 结束游戏的方式有三。 1：一周过后，林珊璞存活，好人赢。 2：林珊璞在一周内死亡，坏人赢。 3：护卫或侦探在一周内成功“指认”杀手，好人赢。 基础设定就这些。 好。 那么…… 3。 2。 1！ 大幕拉开！ 演出开场！</div> 008 耿直的微笑 “天要黑了……” “喂……天已经黑了……” “保安催了好几次了……” “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一套床具……” “野犬老师！！” “Rua！！” 不知被这声音打扰了多少次后，李言才恍然抬头。 桌前放着盒装酸奶和水壶。 前面的林珊璞正回身担忧地看着自己。 教室内早没了其他人，教室外倒是有一个保安，很不耐烦的样子。 窗外昏黑，原来这么久以来的光源都是头顶的白炽灯。 “几点了……”李言哑着嗓子呆问道。 “八点二十。”门口的保安拍了拍门，“再不走真要联系你们班主任了。” “这就走，这就走。”林珊璞忙安抚了一下，然后将灌满的水壶推给了李言，“温水都换过三次了……不敢打扰你。” 李言拿起水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瞪着眼睛干巴巴说道，“故事有了，我要回家写下来……” “你先缓缓，我帮你收拾书包。”林珊璞赶紧起身帮呆滞的李言整理起来，嘴里小声嘟囔道，“周末的作业帮你写好了……你回头再补吧……” “啊。” 这个女人是天使吗？？？ 不对，是个坏女人。 她阻止我学习。 …… 一路上，李言都在大谈《剧本杀》的构思，林珊璞只是唔唔点头，不时呼应一下。 直至走到家门口，李言才发现她并没有提什么意见，也没表示是否有兴趣。 “所以……这个挺无聊的？”李言低着头掏出钥匙，不太自信地问道。 “不无聊不无聊，只是我没听太懂。”林珊璞站在自家门前用力比划起来，“你说了好多好多词……好多事情，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串在一起的，不知道故事是怎么演绎出来的……是我太笨了没想像力唔唔……” “应该是我表达的问题。”李言拧着锁眼道。 “总之，快写下来吧野犬老师！”林珊璞挥了挥拳头，“我去准备晚饭。” “不用管我，你休息吧，我这一干不知道要几点了。” 李言说着，推门一吼。 “键来！！” …… 人在全情投入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当李言因为低血糖晕头转向推开键盘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他瘫坐在电脑前，从手指到脑髓都是一种麻木的状态。 屏幕右下角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还好是周六的凌晨两点，不是周日。 他虚弱无力地操作鼠标，点开字数统计。 5776字。 哇，创造了一口气码字的新纪录。 虽然连晚饭都没吃，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但是爽爆了。 李言傻笑着仰靠在椅背上。 人活着最大的享受，就是出于兴趣去做一件事，必须是全情投入，用尽浑身解数刚好完成。 写作也好，画画也好，演奏也好，下棋也好，那啥也好，都是这样的。 当然，这也是他频繁太监的原因。 一旦没兴趣了，无聊了，也就无法全投入了。 一旦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无法让故事变得更有趣，也就无以为继了。 到那时，写作就只会是枯燥的工作了。 反正都是枯燥，不如把时间投入收益更稳定的学习中去。 不过比起其他娱乐，写作还有一重额外的快乐，那就是收获他人的肯定。 看到作品被他人欣赏的时候，才是写作享受的最高潮。 说得骚气一些，知音难觅。 能在广阔的世界中，遇到一群欣赏自己的人，感受到那些遥远而又相似的灵魂，这样的幸福简直称得上奢侈了。 只是这一次。 李言并不确定要发表。 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这个故事写不长。 精彩的只是第一轮游戏罢了，如果还要编下去，趣味性和激情都会快速衰减。 到时候，第14次太监，怕是又要让更多读者伤心了。 但就让作品这么躺尸在硬盘里，难免又很遗憾。 不如偷偷给林珊璞看看，听听她的意见？ 反正就坑她一个人，坏女人就该欺负欺负嘛。 李言忙扶着椅托起身。 眼看都要走到门口，看到窗外几乎全部关灯睡觉的住宅楼他才想起来，已经夜里两点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欺负她吧，她也怪不容易的。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节奏…… 李言咽了口吐沫。 莫名地期待起来。 提了口气，轻轻打开门。 门前，廊灯依旧。 林珊璞还是围着那个猫猫围裙，不过正在侧身回家。 “写完了吗？”林珊璞惊喜回身，“12点以后，我每隔半个小时轻轻敲一次，还怕你睡着了呢。”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用一个餐盘托着两个大碗，一碗是煮好的白面条，一碗是牛肉汤。 李言光闻着肉香就扛不住了，目不转睛地盯向了牛肉汤上漂着的油辣子。 “这么讲究的，还分开装。” “没办法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写完，放在一起就坨了。”林珊璞说着端盘进屋，小心翼翼地跳起梅花桩，跳了两三步才想起来回头嘱咐，“帮我关门。” “哦。”李言走至林家门前，拉起门把手，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个抖擞，机警扭头，“带钥匙了？” “带了。”林珊璞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生气，“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我这儿地方小。” 李言送上了耿直的微笑。</p> 009 到头来还是个坏女人！ 茶几桌前，林珊璞慢慢地将牛肉汤倒进了盛面的碗里。 说是汤，其实至少有七八块连筋的牛肉，或者是牛腩筋什么的，闻起来也莫名开胃，天知道她放了什么香料进去。 倒好汤不算完，林珊璞接着用自家的筷子一点一点扒开有些黏在一起的面条，然后轻轻搅动，让其充分散在汤里入味，一边搅一边说道：“这双筷子就放你这里，不要用一次性的了。” 李言早已搓手舔唇：“这个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弄丢。” “唉……那我还是每次给你带吧……” “每次？” “偶尔……偶尔好了吧……”林珊璞这便把面推到李言身前，而后自然而然地盯向了不远处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写了几章？” “两三章吧。”李言迫不及待，端碗狂吹。 “可以看吗？”林珊璞却是馋别的东西，远远盯着屏幕吞口水。 “会太监的，不怕难受就看。” 林珊璞气道：“不是说好了完成一部完整的作品了吗？” 李言夹起面条甩了甩笑道：“态度是这样，但实力不一定允许。” 林珊璞摇头起身，虽然很想揍野犬老师，但看到远处密密麻麻全是字的屏幕，还是满怀期待地卷起衬衫袖管：“就当帮你改错别字吧，这次看小说绝不投入感情，绝不代入。” 这之后，就只有吸面喝汤的声音了。 不得不说，牛肉面是最适合深夜暖肚子的存在。 轻辣浓香，每块肉都有一点点小筋，还包着一点点肥肉，刀功实在是太讲究了，以至于每一口都爽爆。 平常饿这么久肚子，怎么都要暴饮暴食好多的。 但吃过这样一碗面，却莫名其妙地令人彻底满足了。 …… 嘬完了最后一口汤后，李言生无可恋地靠在了沙发上。 扭头看林珊璞，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划一下滚轮翻页。 因为过于舒适，李言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错觉。 虽然是个坏女人…… 但似乎是个好老婆。 停！ 李言连忙闭目掐了掐人中。 就算是少女喜欢偶像，也只是暂时的。 将来她至少会去个T9级别的名校，而自己的极限是苟入211。 接着，她会出国，读一个屌炸的硕士，得到某家投行的offer，开始一段起步30万年薪，上不封顶的辉煌人生。 而自己，最好的归宿是成为一名程序员，进大厂希望渺茫，最妥帖的选择是进某国企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企业，做一些不疼不痒的外包工程。 到那时，没人会再记得“野犬”这个死太监了吧。 思绪至此，李言打了个现实的嗝。 “嗝……谢谢你的牛肉面。” 嗙！ 林珊璞却是一砸鼠标。 “超级有趣！！”她惊愕回头，“不仅有趣，还很紧张！我不知不觉就代入女主了……好害怕啊，随时要被暗杀还不知道……” 这个很正常，女主根本就是你的模板…… “就有一点，这个护卫男主好闷骚啊。”林珊璞咬牙切齿道，“做什么事都想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明明喜欢女主，直接表白，以恋人身份保护不行吗？” “我还没写到感情线。”李言侧过头，并不想让林珊璞看到自己的神色，“男主的想法是，守护女主不被伤害，拿到奖金后再表白。” “神经病啊，女主怎么看都不是在乎金钱的人啊。” “但男主是。”李言背着身，远远指向屏幕，“他的人设就是瞻前顾后，会想很远的人，只有确定自己配得上对方，有信心守护对方一生的幸福，才会开口。” “啊……”林珊璞一愣，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么一丝闷骚粘稠而又现实的浪漫，一时语塞过后，忙又回身漫无目的地拨弄起鼠标，“男主的想法……要是一开始就明说，我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李言闷头答道：“开篇要交代最有趣的元素，来不及做情感线的。” “嗯嗯嗯……”林珊璞忙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身为读者不该干涉作者创作的……我不提意见了……” “没事。”李言舒了口气，这才真正望向林珊璞，“所以还挺好看的？” “超级好看！迫不及待了，我要催更。”林珊璞奋力起身后，忽然又一捂嘴，“啊，忘记改错字了……” “不用的，喜欢就好。”李言笑叹道，“就给你看着玩吧，反正要太监，这次就不不发表了。” 林珊璞面部立刻陷入融化状态，感觉随时要哭：“这个可以写下去的啊……” “不可能写长篇，就算我灵感爆炸……最多也就20万字。” “那不正好。”林珊璞忽一抬眉，蹦跶着跳着梅花桩跑来，“起航中文网正好有短篇小说征文，还有一周结束。” “短篇？”李言歪头道，“这个时代没人看短篇的。” “反正你也不打算让多少人看不是？”林珊璞蹦到李言身前连连点头，“只要完整就好了，十万字都可以，至少留给自己一个纪念吧，野犬老师。” “……” “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帮你校对。” “跟这个没关系。”李言又侧过头，“你越这样，我越自责……怎么能这么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你以为赚到的是你，其实是我啊。”林珊璞收拾着碗笑道，“我能近距离看到野犬老师创作，还抢在所有人前面提前看到最新的故事，我才是最赚的好不好。” 李言不敢直视，慌张地挠起脸来：“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有那么多稳定更新的大神名作，你真的这么喜欢野犬？” “真的！”林珊璞满眼放光，“名作也很好，大神也很好，但始终最喜欢野犬的作品，太监了也喜欢。” 看着她跃动的双眼，李言怎么都扛不住了，再一次背叛了太监道。 “那就发表吧。” “好！”林珊璞抓起碗就回身朝门口跳去，“你稍等，我回去拿《野犬的大神之路》。” “哈？？？” “就是创作计划啦。”林珊璞坏笑道，“你这个人，需要一点压力。” “不要压力！不要计划！” “哦？”林珊璞回头挑眉道，“夏泮可是问了我好几次了，她很好奇你一言不发地闷头写的东西哦~” 妈的，到头来还是个坏女人！</p> 010 被命运击中的概率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吃过牛肉面李言却有了回光返照的充盈感，逐渐安详地瘫在沙发上。 林珊璞则搬来了小白板，将几张大号的手写文案用磁力扣贴了上去，而后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来。 “咳！” “这些是我以前立志写书时收集的数据。” “很多内容野犬老师都是知道的，但还是容我总结概括一下。” “一直以来，野犬老师都在起航中文网发表作品。” “作为业界最久远，最具名气的文学网站，起航中文网有着最广泛的兼容性，无论什么类型的作品，只要写的有趣，都有成名的机会。” “业界最头部的作者，也大部分是起航中文网出身。” “缺点是竞争激烈，签约门槛较高，而且需要写到20万字以上才能收费，合同也是以分成为主，非人气作品收入有限，虽然有一个月1500元的低保，但需要保持稳定日更4000字才能拿到，野犬老师怎么看都是做不到的。” “不过你也没有其它选择了，你的作品十分依赖灵感，类型跨度很大，且对读者阅读经验有一定要求，很难在其它平台生存。” “死也要死在起航，这一点有没有异议？” “没。”李言舒了口气，“起航虽然没有十年前的垄断地位了，但依然是所有作家证道的圣地，而且现在其它平台现在都在主打挣快钱，要有很大的更新量做支撑，我做不到。” “好！” 林珊璞神气地翻了个页。 “下面是我用爬虫扒下来的数据，野犬老师你感受一下。” “近一个月，起航中文网共有27856本新书发表。” “其中2674本被编辑看中，成功签约。” “签约率约为9.6%。” “这是作家生涯的第一步，野犬老师第一部作品就轻松迈过了。” “但从未到达过第二步——上架收费。” “上架收费，意味着作品有了足够的长度，稳定的读者，可以恰饭了。” “可惜的是，大多数签约作者，都如野犬老师一样，毕生也没有撑到这一天。” “在全部签约作品中，真正实现上架的，只有37.5%。” “但请注意，到这里也只是第二步。” “多数上架作品，在每天更新4000+字数的前提下，月收入往往只有几百上千。” “想要成为职业作家，需要至少要有3000位读者愿意付费订阅你的作品。” “3000均定，月入破万，才有可能成为职业作家。” “也只有达到这个水准的作品，才能获得网站颁发的【精品之作】勋章。” “在所有上架小说中，只有5.7%达到了这个水平。” “但即便拥有【精品之作】，依然算不上职业作家。” “那些写出过【精品之作】的作家中，下一本书依然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只有12%不到。” “假设最后这部分人能称得上职业作家。” “那么经过粗略计算，一位普通创作者，成为职业作家的概率是……” 林珊璞用碳素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0.024%。】 眼见林珊璞如此认真地推断，李言也逐渐正色起来，两肘支在茶几桌上，双掌不觉握在了一起：“接近了，但与我的判断还差一个数量级，所有发表过小说的人里，真正能长期以写作为生的，不过0.001%。” “十万里选一？”林珊璞问道，“你的标准是什么？” “至少能保证年收入二十万以上15年吧。” 林珊璞不禁皱眉鼓嘴：“有必要这么高吗！” “别闹了，你将来起薪都比这个高。”李言这便抬手数落起来，“没有三险一金不说，谁能保证写到退休？40岁失业你能想像么？除了写作技能以外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却无法以写作为生的绝望你能感受么？” 他说着又指向了白板：“这样的数据毫无意义，真正的职业作家，是要以一生为长度展开计算的，就算一个人维持了15年20万以上的收入，他依然随时有被淘汰的风险。这是一场赌博，以一生为赌注，收益期望低得离谱的赌博。” “可……可……”林珊璞急切地说道，“就算不到20万也可以幸福啊。” “幸福？你没调查过那些过气的职业作家么？才华耗尽被市场淘汰后，收入是断崖下跌的，月稿费连两三千都难保。”李言凝视着林珊璞，极缓地摇着头道，“谢谢你的规划，但理智的想，真的值得赌么？” 林珊璞暗自攥拳，呲牙气道：“李言你这个人，真是现实得让人想挠墙。可偏偏野犬这个作者，又优秀得让人想给他做牛肉面……” “啊，哈哈。”李言不禁挠头摆手，“这个，时间不早了……” “不不，还不是时候。”林珊璞忽然眼一眯，“你的这套说辞存在破绽。” “哦？” “赌，不只会输。”林珊璞翻手一扬，终章浮现—— 【大神作者数量：175】 【平均年收入：63万】 【白金作者数量：32】 【平均年收入：510万】 【业内前五作者】 【平均年收入：6700万。】 李言缓缓张大了嘴。 脑仁开始发麻。 嗙！ 林珊璞重重拍在了上面。 “野犬老师，你没想过会赢么？” 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李言愕然坐倒。 “这些数据都哪里来的？” “虽然我连签约都没成功过，但早早就做足了功课的。”林珊璞一把抓起了终章，一步步逼向李言，“这不是赌，赌的话我至少能赌到一次签约，你也不可能次次都被编辑看中，怎么看野犬都是个有全职实力的死太监！就一次，求求你完本一次吧！从这次短篇征文开始，拿了奖就认认真真写个大长篇，拿不到就放弃好不好？” 看着近在咫尺，恨不得瞪死自己的林珊璞。 李言，再次失去了退路。 “几个名额。”他问道。 “五个！”林珊璞跟着依旧是一个霸气仰头，“就这么决定了——参加起航中文网短篇征文，拿了奖就挑战下个目标，失败了就封笔，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不许反驳！” 不等李言回话，林珊璞就超凶地逼上了去：“敢反驳就把你是野犬的事情广播给全校，还说……还说你家是蟑螂巢，这样连刘渐彪都不跟你玩了。” 被逼到沙发角的李言，面色愈发狰狞， 你妈的。 我不努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弱！ “知道了，坏女人。”李言骂道。 “！” 李言推开林珊璞，沉沉坐直。 可恶的坏女人，搞得自己好像也要死一次才会甘心。 为梦想努力这种事，不仅狼狈，还蠢得要死，一点也不酷。 但是…… 李言揉着额头，看着誓不罢休的林珊璞，到底还是被击破了。 “我会全力以赴，让你看到我的上限，也为野犬画下句点。” 他罐子破摔一样仰靠在沙发背上。 “呼……”林珊璞却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软乎乎地抱起小白板便朝门口跳去，“那你立刻把文档传给我校对，征文期限就要到了，天亮前就要发表。” “嗯，辛苦了。” “不辛苦，超有趣的。”林珊璞美滋滋一笑，“再说一次，能提前白嫖野犬老师的新作，我才是赚到的那个！”</p> 011 黑粉头子喵斯琪 李言洗过一个漫长的热水澡后，林珊璞的校对回稿已经躺在了邮箱里。 【改过的错字和病句都标红啦！】 【还有一些地方感觉有问题，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改，用蓝色表示。】 【最后，我才不是坏女人！】 【晚安。】 李言摇头笑着点开文档。 妈耶，红蓝交错。 大概每隔三行就会出现红字，五六行出现一次蓝字。 错字率原来这么高的。 除此之外，字里行间还批注着林珊璞的阅读感想—— 【这里开始紧张了！】 【再描述一下女主的身材啊喂！】 【完了，看谁都像杀手！】 这也算是第一手的读者反馈了吧。 不过，全是一股脑的正面回应。 虽然这对写作的帮助有限…… 但提神效果极强！ 李言感觉这么被她夸下去，怕是会自信心爆炸成为一意孤行的妈宝男了。 …… 凌晨三点半，李言一头栽倒在床上。 新书成功发表，之前的太监作品里也放出了新作通知。 大脑，已经麻到一滴想法也榨不出来了。 但他却仿佛看到命运展开了那扇垂涎的大门。 这个逼，总不会连续开玩笑这么久吧。 这次，拿出真本事，也许真的可以。 就这么从短篇大赏中异军突起，继而挺过瓶颈期，创作出真正的长篇作品，然后永无止境的向上攀登，拼命写出更多更多更多有趣的故事。 靠自己最擅长，最喜欢的事，站着把钱赚到！ 如果能在毕业前成为大神级别的作者…… 就算是坏女人，老子也有种娶回家。 妈的。 完全不困了！ …… 一夜朦胧，朦胧到好似没睡。 李言被尿憋醒的时候，感觉眼皮都沾在一起了，要很使劲才能睁开。 脑袋依然是晕乎乎的，看来昨天透支过头了。 好在，窗帘缝外的光还很旺盛，没有一觉睡到天黑。 摸来手机，迷糊一看，下午三点半。 虽然现在尿意十足…… 不过，还不是起床的时候。 对一位作者来说，最紧张的时刻到了。 新作发表，已经过了12个小时。 第一波读者反馈已然到来。 创作这种事，最麻烦的就是众口难调。 林珊璞一个人的意见，完全没有参考性，她觉得有趣，别人完全可能觉得无聊透顶。 要至少获得一大片读者的认同，才称得上是一部佳作。 更何况，这还是李言第一次尝试悬疑题材，心里是完全没底。 大家能接受这场游戏么？ 会像珊噗一样代入么？ 会感到揪心么？ 会期待后面的剧情么？ 李言蜷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地点开了“作家助理”。 他非常清楚，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作者以为爽爆了的剧情，对读者来说只是一粒随处可见的泥沙，多看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李言通常都不在乎这件事。 但这一次，他害怕了。 却也期待了。 屏幕一闪，新书的数据豪不商量地显示出来。 【《东京剧本杀》】 【短篇-短篇小说】 【字数：5776】 【新增收藏：79】 【累积收藏：79】 【新增推荐票：106】 【累积推荐票：106】 【本周打赏次数：0】 【本周打赏总额：0】 看着这些，李言干吞了口吐沫，欣喜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半天时间，79位读者认可了这部作品，对大神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毫无流量推广的作者来说，已经是值得满意的成绩了，更何况还在鸟不生蛋的短篇频道。 这些数据中，【收藏】与【推荐票】，是一本书潜力最直接的体现。 【收藏】，意味着读者扫了一眼，觉得可以看，先收进书架。 【推荐票】，意味着读者很喜欢这部作品，愿意送出每天有限的票票以作支持。 【打赏】则是真金白银的鼓励，需要与网站签约才能开通。 当然，这些数据也不纯靠自然增长，推荐位才是数据增长的大头。 为此，起航中文网在PC与APP双端，每天都会安排大大小小上百个推荐位，再配上各类榜单和大数据推送，有效保证每位读者看到自己喜爱的作品。 毫无疑问，这些流量资源只会分配给签约作品。 更确切的说，只有被编辑看中，成功签约，作品才有可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不然几乎注定会石沉大海。 按照林珊璞收集的数据，91%的作品，会倒在这个最简单的门槛前。 眼下，半日79收藏似乎不错，但其中应有不少野犬的老读者，根本没看内容就收藏了。 这就搞得李言心里又开始没底了。 点开书评区看看吧…… 此时，书评区已经有17条留言了。 李言咬了咬牙，一条条向下翻去。 【哈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刚太监两天就发新书？】 【短篇……嗯，作者心里还算有逼数。】 …… 【完了完了，野犬老师脑袋又热了，热的越快切的越快啊！】 【不愧是野犬老师，开篇永远这么惊艳，这次我赌一周内太监。】 【15章挥刀，不能再多了。】 【百万字就打赏黄金大盟！哈哈哈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追更太痛苦，等太监了再看吧。】 【杀手是星野千美吧？？？】 【爷追了，赶紧给爷更新！！】 【辣鸡死太监，永久拉黑。】 …… 【第一次看作者的书，好像很不错啊，可看了书评区又怂了……还是养一养吧。】 【14部作品？？？您是金庸吗？】 【呵，野犬老师这次也一定太监，一定不能完本，一定不能赢得短篇征文，我也一定不投票！有本事打我脸啊呸呸呸！】 …… 李言揉了揉胸口，情绪逐渐稳定。 虽然有不少人在骂死太监这回事，却并没有人否定故事内容。 并且有5个人明确表示了有趣，其中还有2位新读者。 样本虽少，但也基本证实了这个开头的质量。 还有，最后这个留言…… 怎么看都是林珊璞吧！ ID都是喵斯琪啊！ 更尴尬的是，她喊着不投票，但作家助理已经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了，她刚刚投了全部的7张推荐票。 李言也才想起来，这个喵斯琪确实每本书都会出现，虽然很努力地充当黑粉，但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做好事帮忙攒人气。 忽然好暖。 嗯，来劲了。 李言一个猛男起身。 “坏女人，黑粉头子！” 接着像进击巨人一样杀向了厕所。 “码字！”</p> 012 幕后 下午四点整。 冬青街西北方二十二公里外，创读集团总部大厦三层。 刚刚散会的起航中文网编辑们，正快步奔向工位，根本来不及吐槽周末加班的事情。 没办法，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审稿。 这一层，是起航中文网的核心所在，45位责任编辑通通在此办公。 他们将从发表到完本，负责一本小说的生老病死。 任何一部作品，只要成功在网站发表，便会即刻进入他们的交叉审稿库。 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通览小说，并决定是否签下。 每位编辑，每个月的签约名额都是有限的，必须用在刀刃上。 对他们来说，任何一本新书，无论文笔、节奏、卖点，潮流，潜力，影视改编…… 只要有一点足够出色，便可脱颖而出。 基于这个标准完成速览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三。 1：与作者沟通，签下这部作品。 2：放弃这部作品，也许其他编辑会看中。 3：表示鼓励，继续观察。 看上去这个工作并不难。 但实际上，编辑们每天只有1到3个小时能分配给审稿。 而每天分配给他们的新书则在100到300之间。 这也就意味，编辑判断一部小说生死的时间—— 只有不到一分钟。 真相总是如此残忍。 一位作者往往需要呕心沥血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写出一个几万字的开篇。 而在这里，判他死刑，只需要几十秒。 但这绝不意味着编辑们都在囫囵吞枣。 相反，历经多年锤炼，目睹过成千上万部作品的他们，的确只需要30秒就足以判断90%作品的未来了。 大浪淘沙，被淘去的沙，总是相似的。 或是文笔稀烂，目标模糊。 或是结构松散，不知所云。 但凡有那么一丝丝的闪光点，他们也一定能看到，然后再给它30秒。 除此之外，交叉审稿的机制也尽最大可能，避免了真金漏网。 十年前，起航的编辑也许真的会漏掉佳作。 但现在，这个概率已无限趋近于零。 此外，精明的管理者还将他们分成了十个大组，相互竞争。 这也就意味着，每位编辑都必须尽可能早，尽可能多地完成审稿工作，不然优秀的作品就都被别的组抢走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打开审稿后台了。 当然，编辑部里也是充满人情味的，总不至于真的争分夺秒，头破血流。 虽然都要审稿，该哔哔的还是要哔哔。 “矮油！《神鬼八荒》首日订阅11000？‘爱吃鱼’这次翻身了啊。” “别提首订了，我拼命排推荐给资源的《诅咒再临》首订只有1400，主编脸都青了……” “你慌个毛，手下有《至尊赘婿》和《龙王大陆》，躺着都能完成KPI了！” “这些明年初都要完本的，再不挖出新作我就无了。” 各种闲谈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眼镜男端着刚刚泡上的绿茶，很小心地坐到了工位上。 落座的同时，他不自觉地发出了用力过后放松的声音。 “啊——” 人到中年就是这样，做个蹲起都要费很大力气，不自觉地就要“啊——”一下。 但其实李格非也才不过31岁，只是看上去比较老成罢了。 老成的原因是，他明明肚子很大还要把把白衬衫塞到裤子里，明明脑袋很圆还要梳大背头，明明脸很大还要戴小眼镜。 所以同事叫他“安西教练”，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正好，编辑行走江湖都是用花名的，他于是干脆就叫“安西”了。 如今，安西已经入职5年，从实习编辑做到了责任编辑，成绩不能说斐然，但绝对不会错过佳作，非要排名的话，45位责编中他自信有前5的水平。 只是，编辑的成绩如何，并不只看水平。 碰到佳作这种事，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所以李格非通常也不抢时间，都是先泡好茶，边喝边看。 肚子温过后，他才握着鼠标点开了审稿后台。 【待阅新书：257。】 挺大的数字，一点点来吧。 按照惯例，李格非优先选出了“签约作家”的作品。 就像警察碰到案件会先考虑有前科的惯犯一样，编辑也会优先考虑有过签约经历的作者。 如此一筛，还有88本。 接下来，按小说类型排列。 最传统的【玄幻】和【奇幻】类别，新书永远是最多的。 这两类书写作门槛低，也不需要什么储备，每个人都会觉得“我上我也行”，就此导致出佳作的比例很低。 放最后看吧。 【仙侠】这两年持续走高，优先浏览。 【历史】一直很稳健，写作门槛也高，佳作比例可期，第二个看。 【都市】和【科幻】虽然称得上热门，但都已过了巅峰期了，作品质量良莠不齐，第三个看。 【轻小说】才是现在的潮流，但估计同事们都在抢着看，随缘吧。 【游戏】和【悬疑】，两个偶尔会蹦出佳作的门类，随缘随缘。 【武侠】【军事】【体育】……嗯，这是三个随时有可能被合并的频道。 至于【短篇】……因为太过冷门，大多数人想找都找不到这个频道。 对起航而言，短篇小说就像独立电影一样，几乎无法带来任何利润，纯粹是在鼓励和挖掘新人，顺便为“文艺向”作品留一个栖身之地。 即便与市作协联合举办了征文活动，今天发表短篇新书的“签约作家”也只有一位。 李格非纵览全局后，轻抿了口茶，从【仙侠】开始，按照字数排列展开了审稿—— 《聊斋大剑仙》 聊斋修仙可以写，但文笔太烂了，用词一塌糊涂，都聊斋了还一口一个“你大爷”，一口一个“纳尼”，别说读者，编辑看了都想骂人。 27秒，Pass。 《仙子养成攻略》 仙侠世界养闺女的想法称得上有趣，但这本书的写法极其无聊，寡淡得像是念经。 抱歉同学，你不是这块料。 39秒，Pass。 《我有仙侠修改器》 这个人想写小白爽文，但根本不懂什么叫铺垫，更别提节奏了，上来就是一通轻佻无厘头的乱杀。 再多学习学习名作吧。 16秒，Pass。 《封神榜从签到开始》 嗯……虽然是人人喊打的“签到就变强”爽文，但文风很成熟，第一章末尾就塑造了不错的期待感，穿越成哮天犬虽然有些不稳，但也是趣味所在，值得试试。 2分05秒，决定签约。 李格非刚刚点下“发送签约邀请”，一个讨厌的提示就弹了出来。 【邀请失败】 【已有至少两位编辑向该作品发出签约邀请。】 “唉……” 李格非叹了口气。 老子都避开轻小说了，何苦呢。 这年头签个书都内卷起来了。 烦死了，今天干脆就从最冷门的开始看吧。 于是，在他反向排列书库后，一本名为《东京剧本杀》的作品瞬间排到了第一位。</p> 013 放肆之人 “嗯？” 李格非光是看到书名，就不禁抬了抬眼镜，胖胖的身体往前挤了挤。 把“剧本杀”引入现实？ 可以！ 很有趣，很新颖。 等等……为什么是短篇？ 轻小说，都市，悬疑，哪个容不下你？ 对对对……征文，现在短篇有征文。 不管了，趁着别人没发现，赶紧看。 李格非就像地沟里淘到了金子一样，闷着头不声不响地点开了作品。 只看了15秒，他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错，开头很精炼，300字内就交待了背景和人物，引出了“剧本杀”游戏。 因为牵扯到凶杀和警察，作者非常聪明地把故事背景设定在东京。 反正是东京，什么恐怖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就算警视厅全是弱智，高中生全部无敌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格非逐渐放慢了阅读速度，这样才能做到更精致的了解。 嗯…… 嗯嗯…… 是个老手啊……气氛渲染和人物描绘都很到位…… 文笔和节奏还有些许缺陷，不过灵气足以弥补。 心理描写有些重复和过度，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5分27秒过后，李格非竟然一字不落的看完了。 “可以。”他不禁说出了声，同时点下了“邀请签约”。 听到这个声音，旁边花名为“飞猿”的瘦高寸头男同事，仰起椅子偷窥过来：“怎么，看到了不得的作品了？” “谈不上谈不上。”李格非点头道，“潜力是有的，想鼓励他写个几十万字试试。” “新作者么？”飞猿眯眼望向屏幕。 “老作者了，笔名是野犬。” 李格非说着点开了作家资料页。 唰！ 【野犬：Lv.1】 【作品数量：14。】 【《艾莉的乡村生活》：48723字】 【《我被数字化成了Vtuber》：27433字】 【《将苏维埃红旗插遍异世界》：121287字（已屏蔽）】 …… 【《报恩猫猫说好了变女友，结果变了JoJo》：51933字】 【《东京剧本杀》：5776字】 李格非，他纵是一个阅文无数的老编辑。 看到这一长串作品名录，也是坏掉了。 “……14部？？？” 李格非滚着鼠标狞目扫视。 并且不得不承认。 好想看苏维埃的红旗插遍异世界！ “哈哈哈哈！！”飞猿拍着肚子仰面大笑，“我当是谁呢！野犬这逼我签过，刚给他排好推荐就太监了。” 隔着一个工位的女同事听到这个，也来劲地拉来了椅子：“说谁呢？野犬？还有人敢签他？” 对面的矮个小眼镜跟着起身，张圆了嘴贱兮兮望向李格非：“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编辑没把野犬拉进黑名单吧？” 李格非咽了口吐沫，茫然四望道：“都谁签过野犬？” 顿时，四五个同事站了起来。 “我。” “我我我。” “我他妈签过两次！” “我做合同的过程中他太监了。” 李格非呆呆问道：“这么有名？就我不认识？是不是你们签太快了我根本没机会审到？” 一提这个，老编辑们可就来劲了，通通摩拳擦掌围了过来。 “这个逼前3000字很吸引人，看到就会忍不住签下来。” “我都怀疑他知道我们的审稿标准。” “格非你弃了吧，野犬10000%会太监的。” “他人倒是不坏，太监的时候会打个招呼，不让我们浪费推荐位。” 一堆人就这么叽叽喳喳数落起来，直到主编从办公室出来，才意犹未尽坐了回去。 当李格非摆正办公椅，再度面对电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可惜已经来不及取消了。 飞猿仰着身吧唧着嘴劝道：“你就跟野犬说，再观察观察，签约名额就那么多，别浪费了。” “落子无悔，我会签的。”李格非揉着下巴，看着屏幕上野犬的作品目录呢喃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太监作品对野犬来说，全部都是负资产，他早该换个笔名重新发书的。” “嗨，他就是玩票。”飞猿哼笑道，“这种人明显不指着写书谋生，别耽误时间了。” “或许吧。”李格非舒了口气，稳稳握起茶杯，“我会问清楚这件事的。” 瘦高男摇了摇头，指向屏幕右下角QQ的信息提示：“那么多作者信息你都没回呢，还想不想下班了？” 正说着，桌上的耳机里传来了“咳咳”的提示音，应该是野犬来申请好友了。 李格非笑着推开飞猿，戴上耳机。 “随你吧……”飞猿也只是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大家可都审稿呢，你现在浪费时间跟他聊，今天怕是捞不到什么好稿子了。” “无所谓了。”李格非拉着椅子凑回桌前，“九分缘分，一分执着，今天就不是我的审稿日。” 话罢，他点开了QQ。 编辑在发出签约邀请后，作者后台会收到编辑的QQ号，从而建立联系进一步详聊。 但在95%的情况，编辑都不会进行任何内容指导。 毕竟，他们每个人要对接成百上千位作者，连追读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指导了。 因此，所谓“签约后的详聊”，通常只是说一句“不错”，最多再提几点意见，而后就把作者交给合同部门起草文件了。 但今天，李格非选择了缘分与执着。 那就换一个开场白吧。 【安西：你好，我是十组责编安西，准备签下你的作品，但开始前我要先问一句。】 【安西：这次可以不太监么？】 【野犬：……】 【野犬：好。】 【安西：这也太敷衍了吧……】 【野犬：好，这次一定不太监。（说过这句话的人80%都太监掉了）】 【安西：算了，你还是正常说话吧。】 【安西：再多问一句，你真的想成为作家么？还是说这次也是瞎玩？】 【野犬：这次是认真的。】 【安西：好。】 【安西：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职业。】 【野犬：高中生。】 【安西：嗯，很强的职业……今年高几？】 【野犬：高一刚开学。】 【安西：……稍等。】 5分钟后。 【安西：《艾莉的乡村生活》是你初二写的？？？】 【野犬：嗯。】 【安西：14岁？？？】 【野犬：应该是吧。】 【安西：那能写4万字已经很不错了。】 【野犬：谢谢教练。】 【野犬：教练，我还要码字，能把我交给做合同的人了吗？】 “卧槽？！” 李格非叫了出来。 每个作者都知道编辑的时间有多紧，更知道编辑手握推荐位和流量资源，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因此作者们恨不得能多说就多说，能套近乎就套近乎。 还有嫌编辑废话多浪费时间的？ 我安西入行六年，什么大神白金没聊过。 还从未见过如此放肆之人！</p> 014 知道了 “又咋了。”飞猿仰身摘下耳机问道。 “没事，没事。”安西只默默撸起了袖管，抬了抬眼镜。 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了，连打字都更用力了一些。 【安西：那我长话短说。】 【1，你这部作品是有商业潜力的，建议调整到悬疑、轻小说或都市频道，进行长篇创作。】 【2，写出有趣的故事是天赋，驾驭长篇是能力，天赋无法选择，但能力是可以锻炼的，只要你有决心。】 【3，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换新的笔名重开这部作品，以免读者被你的过往吓跑。】 李格非一口气打出了这些，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编辑通常不应表示过度的关注和鼓励，那会成为作者的包袱。 一旦作品没能达到预期，作者反而会记恨这件事，甚至怀疑编辑的专业水准。 因此，除非是面对人气作者和大神作家，“少说话”、“只说必要的”，一直都是编辑部的金科玉律。 尤其是对野犬这种不太成熟的低龄作者而言，说多了很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果然，李格非刚发出去就有些后悔了。 16岁的小屁孩而已，自己都是他两倍的年龄了，怎么就上头了呢…… 懊恼之中，回信传来。 【野犬：承蒙厚爱。】 【1：这个题材写不长，这次只想写一部完整的作品。】 【2：这部作品就是在锻炼长篇能力。】 【3：我永远只用一个笔名。】 李格非立刻回话。 【安西：都决定改过自新了，不该换个笔名么？】 【野犬：那样喜欢我的人就找不到家了。】 【安西：……】 【安西：虽然你有过很多签约作品，但读过你作品的，充其量只有几百人，其中大多数还是讨厌你的。】 【而你面对的，是一个亿万级的市场。】 【假设这些过往劣迹会导致你未来损失30%的潜在读者，那么你失去的读者数量很可能是数以万计的。】 【这值得吗？】 【野犬：不值，但我固执。】 【安西：……】 【野犬：可以把我交给签约编辑做合同了么？码完字还要补作业呢。】 李格非面皮一抽，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上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的，还是白金大神“白马啸西风”。 说起来，那个逼也是个总管级的老太监了…… 好……很好。 野犬你个狗逼，再敢太监我打电话骂死你！ 李格非虽然很气，但还是把《东京剧本杀》推送给了合同部的同事。 谁让他选择了执着呢。 【安西：好吧，签约编辑很快会联系你。】 【既然你这么固执，那么卡文了，写不下去了，也要自己克服。】 【短篇征文一周后截止，之后展开两周的评选。】 【执意参赛的话，15天内，至少要写到5万字，这是短篇小说开通付费阅读的最低字数，达到这个标准才有资格参与评选。】 【我会根据你当时的数据和质量，决定是否批准上架。】 【加油吧。】 【野犬：知道了。】 关上对话框后，李格非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比签之前还要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野犬说“知道了”，竟然勾起他学生时代与女神网聊的回忆。 那是一段充满了“嗯”的故事…… “哈！”飞猿侧头笑道，“终于还是弃了？” “没办法，他不想换频道，这本书基本是放弃了。”李格非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无奈地擦拭起来，“写短篇，注定不会有什么成绩，但如果这次能完本，我愿意继续投资他。” “短篇？”飞猿嘟囔道，“冲着征文去的吧？跟市作协联合搞的那个短篇征文？” “嗯，参赛作品数量不多，成熟的作家多半看不上这点奖励。” “怎么，你觉得有戏？” 李格非戴上眼镜，重重点了点头。 “有。” “哈哈！”飞猿挑眉笑道，“下下周可就开始评选了，就他？能写到上架字数？” “那是他的事情，我只负责下达我的判断。”李格非哼笑道，“只要一个人还想写书，我安西就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嗨呦，神气起来啦。”飞猿当即振臂高呼道，“诸位，格非把野犬签了，目标短篇征文大奖，恭喜他！” “你妈的……”李格非重重捶了过去。 为时已晚，幸灾乐祸的笑声已然响起。 “哇，那你可要好好栽培啊！” “不愧是安西教练，网文的光。” “短篇评奖我记得是一人一票吧？野犬在编辑部里的仇人可太多了……” “你们这帮人啊……”李格非苦笑着起身四望，“有人知道野犬的年龄么？” 无人响应。 这个很正常，除了偶尔执着的安西，没人会有时间跟新人作者唠家常。 “16岁。”李格非抿着嘴抬了抬眼镜，“他第一篇签约作品是14岁写出来的，够破纪录了吧？” “！！” “苏维埃红旗那本是14岁的人写的？” “真的假的？女友变JoJo那个笔锋，怎么看都是老肥宅吧？” “你被骗了，不可能这么小的。” 李格非也不理他们，就此坐回工位。 野犬啊。 教练我，赌上自己的职业尊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接下来，靠自己吧。</p> 015 想掌控我的学习？ “签约了？这么快？” 林珊璞戴着大手套捧着砂锅惊喜进屋。 “还好吧，最快记录是2000多字。”李言克制着激动，故意很随意地关上了门。 “好气哦……”林珊璞一路咬牙切齿地蹦向茶几桌，“我前前后后写过小100万字……连个水花都没有……” “说到这个，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网文？” “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么？” 嗙！ 林珊璞把砂锅放在了茶几桌上。 而后舔着嘴唇掀开了盖子。 腾腾！ 蒸汽卷着浓香呼了出来！ 是鸡汤的味道！ 颜色莫名清澈，上面还漂着枸杞。 奇怪的是，砂锅正中，立着一根空心管。 李言抽缩着鼻子，已然搓手落座。 “这管子干吗用的？” “笨蛋，是汽锅鸡。” 林珊璞擦了擦鼻子，戴着大白手套绘声绘色比划起来。 “不是熬的，是蒸的。” “蒸汽沿着管道进锅，最后变成水滴入锅内。” “因为是蒸出来的，鸡肉可以保留味道，汤也不会太油~” 李言重重咽了口吐沫：“你该写美食小说的……” “所以~”林珊璞又笑嘻嘻地盖上了锅盖，“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 “嘿嘿，吃吧，我回去给你盛米饭~” …… 汽锅鸡一滴不落地下肚后，李言再次仰靠在沙发上，进入了生无可恋的状态。 身处地狱，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去天堂过了两天，然后又被打回地狱。 妈的。 李言不禁恨恨望向了书桌前的林珊璞。 这个坏女人，成功地把我拉到坑里了。 “哇，合同原来长这个样子啊……”林珊璞呆望着屏幕上的文档道，“我怎么就得不到呢……” “你就写美食，保证能拿到。” “嗯！”林珊璞似乎也被鼓励到了，“等寒假的，看我喵……看我再征起航！” “就知道，你果然是喵斯琪！” “不是！”林珊璞赶紧关上文档，打开了短篇征文主页，脸一板，强行扭转话题。 “趁着你吃饱了犯懒的功夫，我抓紧时间跟你说一下征文要求。” “【新星杯短篇征文大赛】” “指导单位：蓟京市作家协会。” “征文主题：讲好新时代的故事，创作出雅俗共赏的佳作。” “参赛范围：10月20日前，发表在起航中文网的短篇小说作品。” “且11月评奖时，字数不少于5万字。” “征文奖项：” “一等奖一名，将获品牌作家协议+千字100元的定制合同。” “优秀奖四名，将获得后续有作品开发机会+千字50元的定制合同。” 林珊璞说着，回头超凶地逼问道：“11月前，不许断更，写到5万字，有没有问题？” “没。”李言木木点头。 “？”林珊璞反倒慌了起来，“这次怎么不说‘尽力而为’什么的了？” 李言挠头笑道：“5万还是有信心的，10万真就尽力而为了。” “呸呸呸，野犬改不了太监！”林珊璞说着又嘟起嘴来，“蒸饭的时候我调查过了，因为大家都对短篇没想法，这次参赛作品只有1017部，其中签约的只有92部，这次希望很大。” “嗯。”李言也跟着一跃而起，使劲拍了拍脸，“码字码字，九点前写出明天的更新，然后补作业。” “作业……我不是帮你写了吗？” “学习也不能落下的。”李言沉了口气，“陈瑜已经盯上我了，成绩一旦下滑，这个出租屋可就保不住了。” “……”林珊璞紧张起身，犹豫了很久后才颤颤伸手，“把你的月考卷给我看看……” “哦？想偷窥我的作文？” 林珊璞咬牙侧头：“帮你制定学习计划啊，笨蛋……” 李言一呆。 坏女人，似乎也很不想见我搬走。 可是前前后后，已经有太多事情耽误她学习了。 投喂牛肉面和汽锅鸡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接受好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李言神气点头，“不过是把看动画和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码字罢了，倒是你，不仅帮忙校对，还天天做这么多饭……” 林珊璞脸一紧。 “就是……顺手做多了而已……” 然后就抓着猫猫围裙逃跑了。 “哼，坏女人。”李言哼笑着走向书桌。 掌控我的胃也就罢了，还想掌控我的学习？ …… 这个周末，注定火力全开。 李言不仅把除了语文以外的作业通通补了一遍，新书的字数也达到了1.4万字。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在暗中观察了半天过后，男主角已经首先锁定了同班的星野千美，只因这个往日活泼的坏女人，突然变得紧张沉重起来，并且不时望向女主角，欲言又止。 但护卫的“指认”技能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失败，便会被逐出游戏，因此男主角决定进行大胆的试探—— 向星野千美表白！ 周一晨间的连载，就这样在樱花树下戛然而止。 去往学校的地铁上，李言和林珊璞并排而坐，同时一脸傻笑地看着评论区。 【你妈的，断在哪里不行！】 【旁友们稳住，野犬的书，开头越来劲，切的越快。】 【这个发展很稳，距离太监还有3天。】 【如果真的是千美，用这件事威胁她搞一些Play岂不是很爽？】 【楼上发现了剧本杀的真正玩法。】 当然，其中少不了头号黑粉喵斯琪的发言—— 【大家务必多寄刀片给野犬老师啊，这样他下刀时候的选择比较多~】 与此同时，收藏数也突破了200，推荐票直逼500。 骂太监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哈哈哈。 李言想到这里赶紧捂嘴。 不不，不能笑出来，而且伤口明明在我自己身上来着。 况且这次本来也是很可能再次挥刀的…… 李言不禁望向了旁边呆笑着给各种评论点赞的林珊璞。 如果真的太监了，这个女人怕是真的要下毒了。 林珊璞一边狂点一边嘿嘿笑道：“恭喜野犬老师，才发书三天，成绩就在短篇小说类别名列前茅了~” “没什么用，厉害的作者不会发短篇的。” “可拿奖的机会很大哦~” “这谁知道。”李言话虽这么说，两只手却也期待地搓到了一起。 身为老太监，他当然能感觉到，这次征文的竞争并不激烈。 毕竟是短篇小说，不要说头部作者，臀部作者都看不上。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拼下去，拼到底。 面对命运之门，输也要输得不留遗憾。</p> 016 “兄弟义气” 李言正想的来劲，林珊璞的脑袋忽然贴了过来，五味杂陈地盯向李言的领口。 “吸吸。”林珊璞吸了吸鼻子。 “？？？” “吸吸。” “……” “臭。”林珊璞跟着笑呵呵缩头捂嘴，“犬宝儿连洗衣服都不会吗？” 李言不爽侧头：“刚洗过的，你鼻子有毛病。” “嗯……那就是蟑螂巢除不去的味道了……”林珊璞说着点开了手机购物软件，“再添两瓶清香型柔顺剂……” 李言瞪目道：“买那败家玩意儿干吗？” “起开起开……” “不是说好了，不许在吃饭以外的地方再搞我的。” “哎呀到站啦，先走一步！” “……” 李言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看着那个蹦跶上台阶的身影，愈发紧张。 妈妈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烈了…… …… 上午的课，再次无惊无险。 只是林珊璞回头嘿笑的次数更多了。 这刘渐彪可就来劲了。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时候，刘渐彪闷头开始准备传纸条了，一边写一边嘀咕个不停。 “李言啊，你好歹写过小说，我与她的开场白怎么写比较好？”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如何？” “或者这样——【别看现在笑的欢，期中请看成绩单】。” “还有这个——【期中一战，你我剑下谁都不必留情。好学之人，能死在高手的剑下，方才了无遗憾。】” “果然，还是最后这个最能彰显我的气质。” “你说我什么时候传给她比较合适？” 李言早已无奈地揉起了额头。 算了，告诉他吧。 “渐彪啊。”李言歪着头叹道，“她也许是在冲我笑呢。” “？？？哈哈哈！”刘渐彪不禁大笑，“你才第五，第一的人怎么会冲第五的笑？自作多情啊你小子！” “不是的，我不是在写小说么……” 李言刚说到这里，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出现了。 陈瑜探进头来：“有时间？” “啊。”李言提了个肛。 糟糕，唯独语文作业没有补，还是林珊璞帮忙写的。 妈的，被识破了。 “不是你。”陈瑜冲刘渐彪挑了挑眉，“渐彪？” “啊。”这次换刘渐彪提肛了。 糟糕。 早恋的事，被陈老师发现了！ 我俩确实眉来眼去来着…… 但我们是学习侠侣啊陈老师…… 陈瑜只冲他勾了勾手，便回身而去。 “唉……”刘渐彪苦痛起身，跟了出去。 李言长舒一口气，幸灾乐祸道：“等你吃饭哦。” “可恶……” 等着也是等着，李言趁机打开了手机，偷偷点进作家助理。 合同已经寄到创读集团总部，【A级签约】四个大字如期出现在了《东京剧本杀》的书目上。 不仅如此，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两个人打赏，一个1块一个10块。 数目虽小，鼓励事大，感谢你们还愿意给老太监机会。 等等……那个10块是喵斯琪打赏的？ 你妈的……什么时候…… 怪不得上课老回头坏笑，原来是在提醒我。 唯独被她打赏，超级不爽。 老子顶天立地，还缺你这十块钱了。 经济，毫无疑问是决定地位的基础。 地位啊，这可是地位啊，男人怎能没有地位。 料理，学习，柔顺剂，她已经用出很多卑劣的手段了。 现在居然赤裸裸到用真金白银来巧取豪夺！ 妈的，要上架，要暴更，赚更多钱。 全部糊她脸上，让她俯首称臣，知道什么叫地位。 李言正擦着哈喇子，刘渐彪已然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么快？”李言忙收起手机，“这才三分钟，你行不行啊。” “对不住了……”刘渐彪一路走来，在李言肩头沉沉一拍，“兄弟我，没顶住……” “？？？” “陈老师问你的事情来着……我一慌……就全给招了……” “……”李言一个瞪眼，“写小说的事情？” “嗯……”刘渐彪沉重点头。 李言哑然无措。 初中的时候，父母知道自己写过小说，但一直都以为只是假期瞎写着玩儿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独居的时候，每天都要用三四个小时写上两章…… 干。 不想因为这个太监啊……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刘渐彪也是低着头，沉沉捶了下桌子，“她周末联系你父母来着……已经知道你以前写过小说的事情了……如果我不说实话，她有办法进一步调查。” “这样啊……”李言逐渐稳定下来。 这就没办法了，耿直成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样的女人。 李言就此叹了口气，拍着刘渐彪道：“没事，我应付得来。” “嗯，陈老师办公室等你呢。” “唉……最终目标果然还是我……” “兄弟，这次真的对不住了，晚上请你吃拉面，加肉，带10根肉筋的。”刘渐彪动情地抓住了李言的双肩，“你可千万别把我跟林珊璞早恋的事给招了！！” “……” 看着这张红润的脸，李言改主意了。 我就不告诉你！ 让你丫不讲义气！ …… 语文办公室，陈瑜正坐在桌前，单支着下巴看着屏幕，根本没发现李言已经进了屋，关了门，拉来椅子坐好了。 李言自然也毫无意外地瞥向了屏幕上的字—— 【杀手是星野千美？】 【不一定，但她一定有身份。】 【杀手，帮凶，还是侦探？】 【如果是侦探的话，规则是允许我们联手的，那样成功守护小凛的概率会高很多。】 【但如果是杀手或是帮凶，我贸然试探，也就暴露了护卫的身份，考虑到我有关键时刻守护小凛的技能，很可能会被优先除掉。】 【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非常自然，且非常明确地展开试探呢……】 【同班男女生之间，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不得不展开深入交流的偶然事件……】 【表白！】 在老师的屏幕上看到了这些羞耻的文字…… 李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渐彪个逼，怎么连笔名都招出来了！ 老子宁可被看裸照，被翻硬盘也不想被看小说啊。 虽然作文也写过小说，但那都是模仿知名作家的玩票之作。 然而这个，可是中二至极，各种羞耻演出的本命之书…… “刘渐彪，我艹你大爷……” 李言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p> 017 被盯上了 “！”陈瑜一哆嗦，这才发现李言已经坐过来了，而后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了一副老富婆欣赏小奶狗的神色，“呦~~~” 可恶！ 李言恨恨低头握拳。 完蛋了，这次完蛋了。 这个特别坏的女人，不仅可以把自己现在写的事通知给父母。 还很可能告诉其他老师……其他同学…… 还是把我凌迟处死算了！ 转学吧，我已经死了。 陈瑜却只是玩味地看着他，美滋滋地吧唧起嘴，学着李言的样子说了起来。 “呜呜呜~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才不会立志当作家什么的呢~~” 李言狞目挣扎：“没有后面这句。” “这不是在模仿你的写作风格么。”陈瑜掩面笑道。 李言只恨恨瞪向地面，等待发落。 “所以……”陈瑜划拉着鼠标滚轮笑道，“星野千美的身份应该是侦探吧？” “？”李言一惊，“你怎么知道？” “当我没看过侦探么。”陈瑜笑着起身为李言接起热水，“太早与真凶对峙就没意思了，杀手应该是一个站在很明显的地方，却始终被忽略的人物，就像房间里的大象。” “！”李言不禁肃然起敬，“能写出这样的人物，是悬疑作家的最高境界了。” “你还差得远呢。”陈瑜抿着嘴把纸杯放在桌上，扭过办公椅来，翘起二郎腿，回归了超级坏女人的姿势，“父母知道么？” “还没找到机会说。”李言沉沉点头，“我想证明这件事不会耽误学习后再告诉他们。”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陈瑜咧嘴一笑，“他们知道儿子16岁就写出了这么有趣的么？” “？” “我已经收藏了。”陈瑜拿起纸杯轻抿一口，眯着眼沉声道，“想好太监的代价。” 李言瑟瑟发抖。 太监，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光天化日之下，坏女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太监。 这学校，我野犬不待也罢…… 陈瑜接着又望向了屏幕：“你说的也对，父母确实很难理解这些，先证明自己学习跟得上，再告知也不迟。” “！”李言张大了嘴。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建议。”陈瑜放下纸杯，轻轻点了点桌子，“如果真的想写作，那就定下明确的目标和时间节点，尽全力去做，不留遗憾地去做，没做到就回来好好学习，做到了就跟家里摊牌，这样可以么？” “嗯！”李言狠狠点头，“这次就是冲着征文拿奖去的，下个月就会有结果，拿不到就回来学习。” “既然这样……”陈瑜打量着李言，思索片刻后才说道，“再宽限你一段时间，期中就算了，期末考试再给我进前20名。” “好！” “另外，林珊璞那边怎么样了？”陈瑜面色一转，立刻又坏了起来，“周末出门了么？有没有什么人来访？” “陈老师……我只是跟她上下学顺路罢了，又不是跟踪狂。” “唉……”陈瑜无奈地翻来了作业，“她周末作业有点糊弄，以前都很认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你的作业反而莫名其妙地认真，连字都变工整了。” “……” “不得不怀疑她在校外有男朋友啊。”陈瑜说着又皱起眉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独居的话，总觉得很危险。” “……” “总之，如果发现她在课外时间跟什么人在一起，务必通知我。” “好……” “行了，跟渐彪吃饭去吧，等你明天的更新。” “……” 出了办公室，李言依然惊魂未定。 虽然学习的事暂时逃过一劫，但总感觉在更多的方面被盯上了。 教室内，刘渐彪更是惊魂未定，李言一回来就扑了上去。 “没跟老师说我跟林珊璞的事吧？” 这个人怎么还不死！ …… 下午一点，起航编辑部。 李格非泡好了下午茶，“啊——”地一声坐到了工位前。 还没来得及点开后台，旁边便传来了飞猿的骂声。 “妈的……上个月签的书，一半都太监了……” “正常。”李格非握着茶杯扭身笑道，“有四分之一能挺到上架就不错。” “上架了也不顶用啊，全是吃低保的。”飞猿生无可恋地躺在了椅背上，“爆款啊，我一个季度没出爆款了……全是低保人……” 李格非当然也清楚，飞猿嘴里的低保人，才是起航大多数作者的境况。 除去少部分天才外，绝大多数作者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上百万字的历练，才能真正靠写谋生。 为了鼓励这部分作者，起航在十几年前便放出了“低保福利”。 只要保证稳定的更新，坚持写下去，每个达到上架字数的签约作者，都可以申请每月1500元的保底收入。 这些作者的读者往往只有个位数，订阅收入也只有几十块，甚至几块，但他们的数量并不少，虽然其中大部分最终会放弃写作，但总也有那么几个厚积薄发，成长为人气作家。 就像天使投资一样，这笔支出既是买卖，也是梦想。 但从编辑自身的角度而言，手下这样的作者太多，难免会拖累业绩。 这种时候，只有爆款作品才能拯救他们的KPI。 但这个东西往往不是努力就能出来的。 正如李格非所说，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好啦。”李格非笑着劝道，“精耕细作，好书总会来的，每个太监的下一本书，都可能是爆款。” “借你吉言吧。”飞猿老老实实地贴回桌前，摆弄着鼠标问道，“你们家野犬太监了没？” “我瞅瞅。”李格非也饶有兴致地点开了编辑后台，“234收藏，53追读，不错哦。” 飞猿惊道：“追读率这么高的？那些读者不怕他又太监么？” “不如反过来想，他都太监13次了，依然有人追着看，这不正说明他的书很有趣么。”李格非美滋滋抿了口茶，“你们也都给我好好看看啊，评奖投票的时候给我公正起来，对书不对人。” “呵，他能坚持到上架那天再说吧~” 李格非也不理他，径自打开了QQ，向野犬留言—— 【安西：半个编辑部都等着你太监呢，好自为之。】 018 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放出话后，李格非便握着茶杯靠在了椅背上，静候回话。 通常，编辑都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作者唠家常。 突然给野犬来这么一句，这小子一定受宠若惊，半分钟内就会回信，跟他安西爸爸发誓一定不太监。 然后，10分钟就过去了。 你妈的…… 李格非不爽地凑回桌前。 一定是学校不让带手机。 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正当他要关Q工作的时候，野犬的头像突然弹了出来。 【野犬：知道了。】 “呃……” 李格非攥着鼠标。 这个逼，真当自己是白马啸西风么…… 不理他了！ 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 学习，码字，被喂养。 一旦全情投入，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时间头一次成为了最紧迫的资源，李言竟然每节课都从头听到尾了。 语文除外，全部的语文课都用来写其它科目的作业了。 好在陈瑜是个守信的女人，即便李言每天交上来的作业都是白本，从头到尾也都没有为难他。 至于校园中的课外时间，李言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去构思剧情，总是待着待着就停下来，然后闷头回到座位涂涂写写。 好在刘渐彪并不在意好友总是突然下线这种事，他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可以毫不羞耻地探讨自己与林珊璞的“恋情进展”，反正对方也听不到。 时间飞驰而过，像是奇迹降临一样，野犬保持了12天的稳定更新，《东京剧本杀》的字数已直逼五万大关，且自然增长的收藏已然破千。 更神奇的是，拼力码字的同时，除了语文外，李言没有迟交过任何一次作业。 虽然那句话有些肉麻，但他还是忍不住写进了周记—— 是梦想，让人生变得可以忍受！ 唉妈……还是划掉吧…… …… 周四，下午一时。 李格非与三位同组编辑一同走进了主编办公室。 十组编辑，每组都有一位入行六年以上的主编。 主编通常只负责极少数成名作者，更多的时间都用来安排推荐和常务管理。 每个责编都有看好的作品，但每个组得到的流量资源是有限的。 如何分配，总要有个人来一锤定音。 随着四位编辑在办公室内坐定，第十组的主编夏娜也放下了手头的表单。 通常，女生频道绝不会有男编辑。 但男生频道一定会有女编辑。 正如起航的读者性别分布一样，无论风潮如何变化，男生频道始终会有20%左右的女读者。 主编夏娜正属此列，相比于更多女生热衷的言情，她更喜欢耿直刺激的男生向，入行一来一直如鱼得水，不仅运气好，还总被猛男作者们幻想成黑丝长腿女编辑，继而争相投稿。 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无聊，尤其是用键的男人…… 倘若，此时，这些投稿猛男进了这间办公室，目睹了夏娜的真容…… 怕是只会集体高喊“好耶！” 夏娜确实长了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甚至真的是一个黑丝长腿…… 这谁想得到啊。 但她说起话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飞猿。”夏娜点着表单冷冷说道，“都市强推下周只能排给你一个，《重生之我真不是渣男》和《致命快递》，撤一个。” 飞猿紧张地咽了口吐沫，“两本都很好啊，娜姐……” “那就撤《致命快递》了。”夏娜说着在表单上划了一下，“虽然两本初始数据差不多，但《致命快递》数据一直在走低，渣男相反。” “好吧……” “另外。”夏娜说着转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微胖眼镜妹，“蔷薇你怎么不给《SCP地下城》申请大推荐？” “啊……”眼镜妹吓得一个哆嗦，“这本数据确实不错，但我看推荐标准，好像还没到给大推荐的水平吧？” “不要管标准，每周都要把手上最看好的书报上来。”夏娜点着头讲解道，“你没到那个标准，别人也不一定到，但大推荐每天都会有，谁抢到就是谁的，我来决定抢不抢。” “好……”眼镜妹赶紧拿出本子记了下来。 夏娜接着扫向三位男编辑：“你们几个也是，多带带新人，团队业绩是一致的，有时间跟作者插科打诨不如帮蔷薇看看推荐申请表。” 几人忙点头应了。 夏娜这才再次扫视表单：“安西这边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个很奇怪的申请，你要给一部短篇作品排首页推荐？” “嗯。”李格非抬了抬眼镜道，“《东京剧本杀》是一部有潜力的作品，两周以来仅靠自然流量就收获了不错的数据，至少是今年前五的短篇，我已经为他申请下周一上架了，希望能搭配一个过得去的推荐。” “你可以把短篇频道最大的推荐给他，首页推荐很紧俏的，你确定要投资给一部短篇作品？” “没办法，短篇子频道的流量基本等于没有，排了推荐跟没排一样。”李格非稳稳点头，“从订阅收益的角度来说，确实不该投资短篇，但这个作者值得培养，故事本身也能兼容其他频道，我想尽量多鼓励他，押他下本能写出不错的长篇。” “《东京剧本杀》对吧。”夏娜说着扭身操作起鼠标，“稍等一分钟，我看一下。” 并不需要1分钟，仅仅5秒钟后…… 嗙！ 夏娜一砸鼠标，怒目圆瞪。 “野犬？？！” “……”安西沉默了。 完了…… 娜总也签过…… 旁边的飞猿已经开始拼命憋笑了。 诡异的气氛中，夏娜根本没看正文就放下了鼠标，烦得揉起了脸：“安西啊，我还是责编的时候，也曾像你一样相信过他……” 李格非干咽了口吐沫。 “唉……”夏娜叹了口气，呆视了李格非几秒后才双臂一摊，“算了，给他一个首页最小的推荐试试吧……虽然不相信野犬，但我相信你。” “娜总！”李格非燃了，“对的！不要相信他，相信相信着他的我！” “不用这样，表现不好你要负责的。”夏娜说着再次点开了系统，“下周一上架我也一起批准了，嗯……快五万字了……他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 “总之，做好他无法上架的准备吧，另外，作品在上架收费后断更，对作者和网站的负面影响也会更大，这些事希望你都想好了。” “日料。”李格非狠狠点头，“他再太监我请全组吃日料。” “别这样，你也不富裕……”夏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是还要生二胎呢么，败家也不带这么败的。” 旁边的飞猿却已经掏出手机算计起来。 “诶，新开了一家店，最高档588一位，咱们五个人，也就3000块。” “………………”李格非一拍脑门。 妈的，脑子一热……把儿子的奶粉钱扬出去了…… 不行！ 狗子！你崩着尿也要给我写下去！ 李格非虽然把自己逼到了私房破产的边缘，但却并未与野犬多说，只是通知了他周一零点上架，没有提推荐，更没有说有关太监的事情。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不该给作者额外的压力。 当然，结果也如预料一样—— 【野犬：知道了。】 “……” 工位上，李格非看着这三个字，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他甚至笑了出来，就像当年问女神睡没睡的时候一样。 妈的，突然感觉自己好变态。 019 传说中的蚊子腿 生死一线，李言选择了顽强。 “我不是野犬……只是在看他的书……”李言狞着脸，一边试探性摸向手机一边骂道，“野犬这个死太监，偏偏又这么有才，我恨不得干死他。” “你就是！”林珊璞手一抽便抓过手机，使劲划拉起屏幕，逐渐咬牙切齿，“这个软件是作家助理，只有作者才有。” “…………”李言擦了把汗。 妈的，这个女人比体育课跳马的时候还要灵活。 文斗武斗都干不过啊…… 李言只好硬笑着伸手：“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林珊璞却身子一缩，机警地护住了手机。 最初的惊讶过后。 杀气，逐渐浮现。 她眯眼盯着李言，扶着栏杆，缓缓起身，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人的气质和表情都在肉眼可见地变化，好像伴着什么史诗交响乐一样，有种……恶鬼降临的感觉。 而且是终于找到仇人，大仇将报的恶鬼。 李言慌得干吞起口水，喉结起伏之间，不住后退。 直至后背撞上了车厢内门，退无可退。 不好，在现实中被读者抓住了。 怕不是要被干死！ 等等。 李言嘴一张，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写的不是女孩子看的小说啊。 偶尔还有些涩涩的，500字就会开一次车。 就是说…… “林珊璞，你……”李言稳住心态，眯起双眼向前一探，眉色逐渐深邃，“你原来喜欢看这种作品？我记得语文课读你范文的时候，不是号称只看《百年孤独》那样的小说么？” “！”林珊璞一个抽缩，脸呼嚓一下就全红了。 本来抓到了太监作者的她，顿时气势全无。 李言这可就稳了，一探手便抓回了手机。 “井水不犯河水。”李言低下头，用袖口擦着手机道，“你不告诉别人我的笔名，我也不会吐露你的癖好。” “……”林珊璞攥着拳头可恶了起来。 不甘，不爽，却又无能为力。 好想再欺负一下。 李言这才想到，她月考第一都闷闷不乐，大概就是因为刚刚太监的新作吧。 对她来说，我的小说，竟然比考第一还要重要么……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林珊璞侧过头，咬着嘴唇很久才挤出一丝声音，“明明写得很好啊……” 这还是李言第一次获得当面的赞赏。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就下意识地狂揉着后脑勺支支吾吾起来：“谢谢……可我是个老太监……” “太监怎么了，还会长出来的。”林珊璞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勇气一样，猛抓起李言的双肩，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从初二开始，最难的日子，都是靠野犬的故事撑过来的！” 李言猛咽了口吐沫：“初二……你是从我第一本书开始看的？” “对，《艾莉的乡村生活》。”林珊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悲伤的事情，逐渐低下头来，“艾莉和小动物们明明那么快乐……喵斯琪眼看就要生下小猫了……为什么要突然终结呢……至少让小猫来到这个世界啊……” 林珊璞说着擦了把眼角：“那天我哭了好久……还把野犬拉黑了，发誓一辈子不看的……” 看着她的样子，李言也不禁一酸，头一次有了实体的愧疚感。 “可一看到有新书……又想也不想就点开了……”林珊璞抬起头，委屈不甘地看着李言，“还是那么有趣，还是那么开心，还是那么短！！！” 李言慌得又狂揉起后脑勺，“灵感就是这样，很快就会消耗掉……” 正说着，车内广播响起。 “冬青街，到了，换乘八号线的乘客，请……” 李言忙随着人流往外挤，也不敢看林珊璞，故意轻松随意地嘟囔道：“到站了到站了，记得保密啊。” 就这么闷头逃出车厢后，他才想起来，林珊璞也该这站下的。 蓦然回头。 林珊璞仍然站在车厢内。 一动不动地拉着把手。 委屈不甘地看着自己。 任车厢门关上，出站驶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才从呆愣中抽离。 眼前，只剩下空洞幽黑的隧道了。 让读者难过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 冬青街一号作为一个老小区，院子本还算宽敞，但如今停满了轿车，搞得人很难有散步的欲望了。 李言一路走进7号楼三单元的门洞，踏上墨绿色的掉漆老电梯，按下了14。 与大多数同学不同，他是自己租房住的。 并非是家庭破裂，只是他家太远了。 中考的时候，看樱湖高中这个名字很酷，往年高考分数也不差，就随手报了，结果被录取了才发现，每天单程通勤要1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三小时。 于是李言向父母保证每天多学习三小时，磨了很久才拥有了独租的特权。 虽然只是一个二十平米朝东的小一居，也总比在公交上浪费生命要强。 下了电梯，走到自家门前，摸钥匙开锁的功夫，他不禁望向了隔壁。 打开那道高档的棕色防盗门，就是林珊璞的家了。 中介介绍过，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大四居。 最初聊天的时候，林珊璞好像说自己也是独居来着。 当时李言就想，如果是租房的话，一个人怎么都用不到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停留在“认识”就好了，多了都是浪费感情。 想着地铁出站时，车厢内林珊璞那幽怨的表情…… 怕是已经恨死自己了。 唉，反正大家也是路人，恨就恨吧。 李言进屋撞上了门，扔下书包后，顺势扑倒在旧布沙发上。 歪过头，开始发呆。 烦躁的是，眼前空空的电视墙，越看越像地铁车厢的窗户…… 林珊璞那幽怨的眼神再次浮现。 李言只好扭身闭眼。 算了。 封笔吧。 虽然喜欢，虽然很享受，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才华。 但总不可能真的成为小说家。 野犬再发表作品，也只是让更多人难受罢了。 林珊璞也是。 只是偶然的成为了同学、邻居和读者。 不可能再怎么样了，连一个表情都是多余的。 李言仰过身，双手拍在肚皮上，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命运开过最残忍的玩笑就是——” “偶尔让平凡的人，看到触不可及的梦想。”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窜起身，从茶几下抽出本子匆匆记下了这句话。 想到什么有点意思的东西就记下来，这也是小说作者的习惯了。 写下这句话后，李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抛弃了这个身份。 站起来，扔掉本子，拍拍脸，深呼吸。 “吃饭，学习！” 020 破 下午四点整。 冬青街西北方二十二公里外，创读集团总部大厦三层。 刚刚散会的起航中文网编辑们，正快步奔向工位，根本来不及吐槽周末加班的事情。 没办法，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审稿。 这一层，是起航中文网的核心所在，45位责任编辑通通在此办公。 他们将从发表到完本，负责一本小说的生老病死。 任何一部作品，只要成功在网站发表，便会即刻进入他们的交叉审稿库。 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通览小说，并决定是否签下。 每位编辑，每个月的签约名额都是有限的，必须用在刀刃上。 对他们来说，任何一本新书，无论文笔、节奏、卖点，潮流，潜力，影视改编…… 只要有一点足够出色，便可脱颖而出。 基于这个标准完成速览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三。 1：与作者沟通，签下这部作品。 2：放弃这部作品，也许其他编辑会看中。 3：表示鼓励，继续观察。 看上去这个工作并不难。 但实际上，编辑们每天只有1到3个小时能分配给审稿。 而每天分配给他们的新书则在100到300之间。 这也就意味，编辑判断一部小说生死的时间—— 只有不到一分钟。 真相总是如此残忍。 一位作者往往需要呕心沥血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写出一个几万字的开篇。 而在这里，判他死刑，只需要几十秒。 但这绝不意味着编辑们都在囫囵吞枣。 相反，历经多年锤炼，目睹过成千上万部作品的他们，的确只需要30秒就足以判断90%作品的未来了。 大浪淘沙，被淘去的沙，总是相似的。 或是文笔稀烂，目标模糊。 或是结构松散，不知所云。 但凡有那么一丝丝的闪光点，他们也一定能看到，然后再给它30秒。 除此之外，交叉审稿的机制也尽最大可能，避免了真金漏网。 十年前，起航的编辑也许真的会漏掉佳作。 但现在，这个概率已无限趋近于零。 此外，精明的管理者还将他们分成了十个大组，相互竞争。 这也就意味着，每位编辑都必须尽可能早，尽可能多地完成审稿工作，不然优秀的作品就都被别的组抢走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打开审稿后台了。 当然，编辑部里也是充满人情味的，总不至于真的争分夺秒，头破血流。 虽然都要审稿，该哔哔的还是要哔哔。 “矮油！《神鬼八荒》首日订阅11000？‘爱吃鱼’这次翻身了啊。” “别提首订了，我拼命排推荐给资源的《诅咒再临》首订只有1400，主编脸都青了……” “你慌个毛，手下有《至尊赘婿》和《龙王大陆》，躺着都能完成KPI了！” “这些明年初都要完本的，再不挖出新作我就无了。” 各种闲谈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眼镜男端着刚刚泡上的绿茶，很小心地坐到了工位上。 落座的同时，他不自觉地发出了用力过后放松的声音。 “啊——” 人到中年就是这样，做个蹲起都要费很大力气，不自觉地就要“啊——”一下。 但其实李格非也才不过31岁，只是看上去比较老成罢了。 老成的原因是，他明明肚子很大还要把把白衬衫塞到裤子里，明明脑袋很圆还要梳大背头，明明脸很大还要戴小眼镜。 所以同事叫他“安西教练”，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正好，编辑行走江湖都是用花名的，他于是干脆就叫“安西”了。 如今，安西已经入职5年，从实习编辑做到了责任编辑，成绩不能说斐然，但绝对不会错过佳作，非要排名的话，45位责编中他自信有前5的水平。 只是，编辑的成绩如何，并不只看水平。 碰到佳作这种事，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所以李格非通常也不抢时间，都是先泡好茶，边喝边看。 肚子温过后，他才握着鼠标点开了审稿后台。 【待阅新书：257。】 挺大的数字，一点点来吧。 按照惯例，李格非优先选出了“签约作家”的作品。 就像警察碰到案件会先考虑有前科的惯犯一样，编辑也会优先考虑有过签约经历的作者。 如此一筛，还有88本。 接下来，按小说类型排列。 最传统的【玄幻】和【奇幻】类别，新书永远是最多的。 这两类书写作门槛低，也不需要什么储备，每个人都会觉得“我上我也行”，就此导致出佳作的比例很低。 放最后看吧。 【仙侠】这两年持续走高，优先浏览。 【历史】一直很稳健，写作门槛也高，佳作比例可期，第二个看。 【都市】和【科幻】虽然称得上热门，但都已过了巅峰期了，作品质量良莠不齐，第三个看。 【轻小说】才是现在的潮流，但估计同事们都在抢着看，随缘吧。 【游戏】和【悬疑】，两个偶尔会蹦出佳作的门类，随缘随缘。 【武侠】【军事】【体育】……嗯，这是三个随时有可能被合并的频道。 至于【短篇】……因为太过冷门，大多数人想找都找不到这个频道。 对起航而言，短篇小说就像独立电影一样，几乎无法带来任何利润，纯粹是在鼓励和挖掘新人，顺便为“文艺向”作品留一个栖身之地。 即便与市作协联合举办了征文活动，今天发表短篇新书的“签约作家”也只有一位。 李格非纵览全局后，轻抿了口茶，从【仙侠】开始，按照字数排列展开了审稿—— 《聊斋大剑仙》 聊斋修仙可以写，但文笔太烂了，用词一塌糊涂，都聊斋了还一口一个“你大爷”，一口一个“纳尼”，别说读者，编辑看了都想骂人。 27秒，Pass。 《仙子养成攻略》 仙侠世界养闺女的想法称得上有趣，但这本书的写法极其无聊，寡淡得像是念经。 抱歉同学，你不是这块料。 39秒，Pass。 《我有仙侠修改器》 这个人想写小白爽文，但根本不懂什么叫铺垫，更别提节奏了，上来就是一通轻佻无厘头的乱杀。 再多学习学习名作吧。 16秒，Pass。 《封神榜从签到开始》 嗯……虽然是人人喊打的“签到就变强”爽文，但文风很成熟，第一章末尾就塑造了不错的期待感，穿越成哮天犬虽然有些不稳，但也是趣味所在，值得试试。 2分05秒，决定签约。 李格非刚刚点下“发送签约邀请”，一个讨厌的提示就弹了出来。 【邀请失败】 【已有至少两位编辑向该作品发出签约邀请。】 “唉……” 李格非叹了口气。 老子都避开轻小说了，何苦呢。 这年头签个书都内卷起来了。 烦死了，今天干脆就从最冷门的开始看吧。 于是，在他反向排列书库后，一本名为《东京剧本杀》的作品瞬间排到了第一位。 021 点击，发表！ 凌晨两点。 李言再破连续码字记录，一口气干了近8000字。 人生头一次上架，自己也可以风光爆更一次了。 我野犬也有今天！ 不得不承认，安西教练有点东西。 以后给他点面子吧。 李言这便习惯性地将写好的稿子发向了林珊璞的邮箱。 瞬间便迎来了回信—— 【收到！！恭喜野犬老师突破自我！呜呜呜呜……】 “坏女人……”李言同样进入了呜呜呜的状态。 思来想去，竟是凑进厨房拎出了刚入住时老妈送来的大米。 然后用仅有的实力，开锅烧水。 …… 四十分钟后， 叮叮！ 李言手机弹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 【野犬老师给我死！！太狠了！！给我死！！】 虽然林珊璞话这么说，但校对完毕的附件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邮件里。 他也不急着看，而是端着锅开门，按下了林珊璞家的门铃。 咚咚咚…… 一阵努力地快跑过后，门一开，林珊璞就傻掉了。 “其它的不会，只有米粥和榨菜了……”李言向自家努了努嘴，“来？” “嗯！！” 这一次，换李言招待了。 虽然很不娴熟，还是勉强盛出了两碗白粥。 然后撕开袋装榨菜撒上去。 竟然还有点香。 两个人坐在一起，吸溜吸溜喝了起来。 “果然还是太稠了……”李言一边吸溜一边叹道。 “我喜欢喝稠的。”林珊璞好像为了证明这个观点一样，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然后就被烫到啦。 赶紧又张开嘴呼扇起来。 李言瞥着她，本来想笑。 却突然浑身一抖。 怎么舌头都这么可爱……舌苔都没有的么…… 脸一红，赶紧随手抄起杂志帮忙呼扇起来。 一边扇一边说道：“现在已经上架了，第一个VIP章节你来发吧，多少也体会一下作者的感觉。” “！！！”林珊璞惊得舌头都要掉了，“可以么，野犬老师？” “发吧。” 林珊璞赶紧放下舌头……哦不，放下筷子蹦到了电脑跟前。 然后很快就委屈起来：“我不会……” “怎么一到这方面就这么笨。”李言无奈起身，走到她身后，环抱着椅子，握起她的手按在了鼠标上。 ！！！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完成的，李言毛都没有多想，可能是太困了吧。 但林珊璞已经完全傻掉了。 从感受到温度的瞬间，就完全失去了感官功能。 脸蛋烙铁，脑顶冒烟。 很快，李言也觉得不对了。 因为他闻到了头发的香味……以及逐渐传来的热潮。 他才意识到自己好正弯腰抱着对方…… 僵持，陷入了僵持。 顶住……现在必须顶住…… 如果退缩的话，气氛会变得很诡异，坏女人今后也会利用这一点。 就这样，当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路洒脱地完成吧…… 李言就这么握着林珊璞的手，一起从Word里复制文档，粘贴到作者后台，输入章节名，选择VIP。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林珊璞从手到脑袋都在快速升温。 自己的手汗也一直在流。 但是…… 但是。 林珊璞如果觉得不妥……明明可以往前凑一凑避开的…… 她却这么忍受着，一动不动任自己发烫。 这样的话，好像就这么抱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李言用余光偷窥着林珊璞洁白的脖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坏男人。 现在这样……就算轻轻抱上去…… 不行！ 不能得意忘形。 李言狠狠闭眼。 只是个刚刚上架的辣鸡作者而已…… 还差得远。 至少等获奖…… 至少要稍微有一点点能进入坏女人生活的把握…… 李言不再多想，扣着林珊璞的手指向下一按。 【VIP章节发表成功】 呼…… 他这才松开了手，直起身子，小心地向后退了半步，故作随意地笑道：“会了吧，很简单的。” “……嗯……唔……” 林珊璞过了很久才支吾两声，然后使劲抓了抓头发，确认头发完全挡住脸才敢起身。 “那……明天见……” “明天见。” …… 不知为何，人生头一次上架，本该狂刷后台看订阅数据的时候，李言却全然无心再管电脑，洗漱过后便倒在了床上。 虽然心情和肉体现在都很复杂…… 但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我不是个坏男人！ 剧本杀的读者们，野犬做的对吗？ …… 经过这一夜的奋战，周一清晨的地铁上，李言和林珊璞都成功顶上了黑眼圈。 然而眼睛本体却容光焕发，或者说是回光返照。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盯着李言手机上“作家助理”的图标，同时开始冒汗。 凌晨三点发表VIP章节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了。 毫无疑问，第一批正版读者已然付费订阅。 将现在首章累积的订阅数乘以3到6，大约就能推测出24小时的首订数据了。 李言和林珊璞，一个老太监，一个老扑街，自然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 如果将【收藏】、【推荐】这些数据定义为小测、月考，那么首日首章的订阅数据，无疑就是期末考试，乃至高考。 说是一锤定音，毫不为过。 新书上架，如果【首订】突破一万，那么恭喜，一部爆款产生了。 过去一年来，平均每月到达这个水平的书只有1.9本。 这也是李言心中职业作家的标准。 首日订阅5000+，意味着这是一部人气作品，在保持剧情质量和稳定更新的前提下，日子可以过的很滋润。 这样的书，一个月也只出两本。 首日订阅3000+，相当于出道即精品，今后的收入基本可以支撑作者成为全职作家，但没人知道下一本书还能不能续上。 平均每个月有11.7本这样的书出现。 在很多人看来，写出这样3000+首订的作品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他们并不知道。 每个月会有约1000部作品上架。 以上这些成绩拿得出手的书，通通加起来，只占上架作品总数的1.6%。 80%的上架作品，只有几十上百人在追读。 30%的上架作品，正版读者只有个位数。 17%的上架作品，订阅数为0。 这个区间，才是《东京剧本杀》必定的归宿。 原因无它，作为一部注定得不到什么推广资源的短篇作品，《东京剧本杀》截止昨晚，也只有1200不到的收藏。 考虑到野犬是个老太监，这些收藏的读者中，能有1/4追读就是奇迹了。 其中又会有多少人愿意付费订阅呢？ 即便不考虑野犬过去的劣迹，放眼整个起航，收藏读者的平均订阅率也只有10%上下。 乐观一些，按照这个概率走…… 那么《东京剧本杀》预计能拿到110的首日订阅。 再乐观一些，假设这深夜四个小时的订阅数，是首日订阅的1/5。 “22。”李言看着手机，默默点了点头，“现在为止，能有22个订阅我就知足了。” 022 以毒攻毒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吃过牛肉面李言却有了回光返照的充盈感，逐渐安详地瘫在沙发上。 林珊璞则搬来了小白板，将几张大号的手写文案用磁力扣贴了上去，而后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来。 “咳！” “这些是我以前立志写书时收集的数据。” “很多内容野犬老师都是知道的，但还是容我总结概括一下。” “一直以来，野犬老师都在起航中文网发表作品。” “作为业界最久远，最具名气的文学网站，起航中文网有着最广泛的兼容性，无论什么类型的作品，只要写的有趣，都有成名的机会。” “业界最头部的作者，也大部分是起航中文网出身。” “缺点是竞争激烈，签约门槛较高，而且需要写到20万字以上才能收费，合同也是以分成为主，非人气作品收入有限，虽然有一个月1500元的低保，但需要保持稳定日更4000字才能拿到，野犬老师怎么看都是做不到的。” “不过你也没有其它选择了，你的作品十分依赖灵感，类型跨度很大，且对读者阅读经验有一定要求，很难在其它平台生存。” “死也要死在起航，这一点有没有异议？” “没。”李言舒了口气，“起航虽然没有十年前的垄断地位了，但依然是所有作家证道的圣地，而且现在其它平台现在都在主打挣快钱，要有很大的更新量做支撑，我做不到。” “好！” 林珊璞神气地翻了个页。 “下面是我用爬虫扒下来的数据，野犬老师你感受一下。” “近一个月，起航中文网共有27856本新书发表。” “其中2674本被编辑看中，成功签约。” “签约率约为9.6%。” “这是作家生涯的第一步，野犬老师第一部作品就轻松迈过了。” “但从未到达过第二步——上架收费。” “上架收费，意味着作品有了足够的长度，稳定的读者，可以恰饭了。” “可惜的是，大多数签约作者，都如野犬老师一样，毕生也没有撑到这一天。” “在全部签约作品中，真正实现上架的，只有37.5%。” “但请注意，到这里也只是第二步。” “多数上架作品，在每天更新4000+字数的前提下，月收入往往只有几百上千。” “想要成为职业作家，需要至少要有3000位读者愿意付费订阅你的作品。” “3000均定，月入破万，才有可能成为职业作家。” “也只有达到这个水准的作品，才能获得网站颁发的【精品之作】勋章。” “在所有上架小说中，只有5.7%达到了这个水平。” “但即便拥有【精品之作】，依然算不上职业作家。” “那些写出过【精品之作】的作家中，下一本书依然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只有12%不到。” “假设最后这部分人能称得上职业作家。” “那么经过粗略计算，一位普通创作者，成为职业作家的概率是……” 林珊璞用碳素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0.024%。】 眼见林珊璞如此认真地推断，李言也逐渐正色起来，两肘支在茶几桌上，双掌不觉握在了一起：“接近了，但与我的判断还差一个数量级，所有发表过小说的人里，真正能长期以写作为生的，不过0.001%。” “十万里选一？”林珊璞问道，“你的标准是什么？” “至少能保证年收入二十万以上15年吧。” 林珊璞不禁皱眉鼓嘴：“有必要这么高吗！” “别闹了，你将来起薪都比这个高。”李言这便抬手数落起来，“没有三险一金不说，谁能保证写到退休？40岁失业你能想像么？除了写作技能以外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却无法以写作为生的绝望你能感受么？” 他说着又指向了白板：“这样的数据毫无意义，真正的职业作家，是要以一生为长度展开计算的，就算一个人维持了15年20万以上的收入，他依然随时有被淘汰的风险。这是一场赌博，以一生为赌注，收益期望低得离谱的赌博。” “可……可……”林珊璞急切地说道，“就算不到20万也可以幸福啊。” “幸福？你没调查过那些过气的职业作家么？才华耗尽被市场淘汰后，收入是断崖下跌的，月稿费连两三千都难保。”李言凝视着林珊璞，极缓地摇着头道，“谢谢你的规划，但理智的想，真的值得赌么？” 林珊璞暗自攥拳，呲牙气道：“李言你这个人，真是现实得让人想挠墙。可偏偏野犬这个作者，又优秀得让人想给他做牛肉面……” “啊，哈哈。”李言不禁挠头摆手，“这个，时间不早了……” “不不，还不是时候。”林珊璞忽然眼一眯，“你的这套说辞存在破绽。” “哦？” “赌，不只会输。”林珊璞翻手一扬，终章浮现—— 【大神作者数量：175】 【平均年收入：63万】 【白金作者数量：32】 【平均年收入：510万】 【业内前五作者】 【平均年收入：6700万。】 李言缓缓张大了嘴。 脑仁开始发麻。 嗙！ 林珊璞重重拍在了上面。 “野犬老师，你没想过会赢么？” 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李言愕然坐倒。 “这些数据都哪里来的？” “虽然我连签约都没成功过，但早早就做足了功课的。”林珊璞一把抓起了终章，一步步逼向李言，“这不是赌，赌的话我至少能赌到一次签约，你也不可能次次都被编辑看中，怎么看野犬都是个有全职实力的死太监！就一次，求求你完本一次吧！从这次短篇征文开始，拿了奖就认认真真写个大长篇，拿不到就放弃好不好？” 看着近在咫尺，恨不得瞪死自己的林珊璞。 李言，再次失去了退路。 “几个名额。”他问道。 “五个！”林珊璞跟着依旧是一个霸气仰头，“就这么决定了——参加起航中文网短篇征文，拿了奖就挑战下个目标，失败了就封笔，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不许反驳！” 不等李言回话，林珊璞就超凶地逼上了去：“敢反驳就把你是野犬的事情广播给全校，还说……还说你家是蟑螂巢，这样连刘渐彪都不跟你玩了。” 被逼到沙发角的李言，面色愈发狰狞， 你妈的。 我不努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弱！ “知道了，坏女人。”李言骂道。 “！” 李言推开林珊璞，沉沉坐直。 可恶的坏女人，搞得自己好像也要死一次才会甘心。 为梦想努力这种事，不仅狼狈，还蠢得要死，一点也不酷。 但是…… 李言揉着额头，看着誓不罢休的林珊璞，到底还是被击破了。 “我会全力以赴，让你看到我的上限，也为野犬画下句点。” 他罐子破摔一样仰靠在沙发背上。 “呼……”林珊璞却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软乎乎地抱起小白板便朝门口跳去，“那你立刻把文档传给我校对，征文期限就要到了，天亮前就要发表。” “嗯，辛苦了。” “不辛苦，超有趣的。”林珊璞美滋滋一笑，“再说一次，能提前白嫖野犬老师的新作，我才是赚到的那个！” 023 一起吐气 “无聊。”李言摇着头道，“只是想试试充分的利用时间，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创作消遣的时候也尽情投入。” “还写？这都第多少本了？10？” “该14了。” “你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刘渐彪恨恨望向李言，“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女友变JoJo》太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不是说不看我的书了么？” “没忍住又点开了，你妈的！”刘渐彪双目圆瞪，想也不想一招猴子摘桃抓了过来，“喜欢太监是吧，看我把你变成真太监！！” “别这样。”李言死捂防守，破口大骂，“已经是高中生了！！！” “多大的太监都没有人权，我掏掏掏掏掏掏！” “你妈的……别逼我反击。” 焦灼之中，敲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编着清爽长发的女老师探进身来：“那个……打扰一下……” 刘渐彪大惊，瞬间坐正，慌摆着双手解释道：“陈老师……我平常不这样……不这样……” “没事……男生么……闹一闹挺好的，注意安全就是了。”陈老师尽量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冲李言挥了挥手，“李言，有时间么？” “啊。”李言一怔，“作文的事么……” “你还知道啊。”陈老师歪嘴笑道，“没时间的话，我打电话跟你父母解决也可以。” “有，有，来了！”李言不敢耽误，拍桌就跑。 刘渐彪一脸幸灾乐祸地喊道：“我等你吃饭。” “不用了。”李言应道。 “等吧，很快的。”陈老师一笑，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 语文老师，陈瑜。 三十岁之前就当上了班主任，很明显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尤其善于掌握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在严师与益友之间，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点。 不过李言最好奇的，还是她的头发。 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前方永远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刘海，后方又总能花样整活。 甚至办公室里背身倒水的功夫，李言都盯着她的后脑勺仔细构思着编法。 “坐吧。”陈瑜摆好杯子，拉来了旁边的办公椅。 李言快速上前，闷怂落座，就此展开检讨：“以后作文不瞎写了。” “瞎写？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吧。”陈瑜拉了拉椅子做好，拾来了几张作文卷，“我们这学期写过五次作文，其中两次是考试，三次是平常练习，你面对这两种场景，完全展现了不同的风格。” 她说着将作文卷分成了两沓，依次点了点。 “两次考试中，你都写出了准范文水平的作文，一次55，一次58。” “可一到练习和周末作业，你就开始给我整活，一会儿是村上村树一会儿是史蒂芬金。” 李言难免张大了嘴：“陈老师识货啊。” “我可谢谢你了。”陈瑜无奈一笑，放下卷子道，“以后除了应试大考，你不用写作文了，你水平在我之上，没什么可指导的了。” 李言这可就慌了：“老师我错了，好好写。” “我没说反话，你确实不需要练习写作了，甚至连语文课都不需要上。”陈瑜说着又拿起了一张成绩单，“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化学上多下下功夫，其它弱势科目也行，语文课你可以自习别的科目，语文作业也可以不写，但还是要假装交上来，不然别人会有意见。” “！” 陈瑜抬手正色道：“这只暂时的，万一期中语文成绩下降了，还要变回来。” 李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被盯上了？”他问道。 “嗯？” “就是被您设为重点盯防提升的对象了？” “……”陈瑜反应了一下才放下了成绩单，五味杂陈地看着李言，“对。” 李言赶紧摆手：“我不配陈老师，我就这样了。” “在怀疑我看学生的眼力？” “……”李言暗暗握拳。 妈的，逃不掉了。 对精明的老师而言，太好的学生不需要管，太差的学生管了也白管。 如果想做点什么，通常都会盯上似乎很有潜力，管一管能有提升的学生。 可恶，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还是被盯上了。 “开学才一个月，你再认真一些，有希望在期末达到刘渐彪的水平。”陈瑜点着成绩道，有些玩味地看着李言，“或者你自己有安排，想考文学，编剧什么的？” 李言忙摇头：“没有，我会报理科，工程师比较好就业。” “从来没想过搞创作么？”陈瑜又端来了作文卷，抿着嘴欣赏起来，“其实第一次以后，我都特意把你‘瞎写’的作文放到最后判，读你文章的时候，会让我暂时忘记工作，有种回到学生时光看小说的感觉，嗯……是一种享受，通常我不会建议学生走偏门，但你可以试试。” “谢谢陈老师。”李言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脸，“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 陈瑜呆呆地看着他。 想揍。 陈瑜掐着桌角，尽量克制地问道：“前1%……这是在谦虚吗？” “没有的。”李言叹道，“想以文学创作为职业，前1%只是将将摸到门槛罢了，怎么也要0.001%才能苟活的样子。” “……”陈瑜呆看了李言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你真是……清醒的可怕，这个年龄不该为梦想什么的叛逆吗？” “那是小学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没什么指导的了。”陈瑜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更加凌厉起来，“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今后就心无旁骛的学习吧，期中如果到不了年级前20，我一定会跟你家长好好谈谈。” 可恶！ 这也是个坏女人。 如果她乱说什么的话，父母搞不好会收回独居特权。 学习和创作同时被施压…… 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坏！ 李言只好含恨起身。 “别急。”陈瑜又把他按了下去，“我看家庭住址，你和林珊璞是邻居？” 李言一怔：“是……吗？” 陈瑜追问道：“你住在冬青街？” “嗯。” “那就是了。”陈瑜点头道，“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暂时独居，校领导怕她在校外有危险，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上下学，万一她在外面有什么……奇怪的朋友……或者有什么人经常来访她家，你要及时汇报给我，我会联系她的家长告知情况。” “这……好吗？” “都是为了安全考虑，人家父母也只能通过学校这个窗口了解她了，而且你们本来就是前后桌，跟学习好的人多接触对你也有帮助。”陈瑜再次眯眼，“不方便开口的话，可以把你们排到同桌。” 李言大惊。 上课催更，这谁顶得住！ 怎么想都是和渐彪在一起比较舒适。 “不用了，我开口！” 024 是出轨的表情！ “又咋了。”飞猿仰身摘下耳机问道。 “没事，没事。”安西只默默撸起了袖管，抬了抬眼镜。 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了，连打字都更用力了一些。 【安西：那我长话短说。】 【1，你这部作品是有商业潜力的，建议调整到悬疑、轻小说或都市频道，进行长篇创作。】 【2，写出有趣的故事是天赋，驾驭长篇是能力，天赋无法选择，但能力是可以锻炼的，只要你有决心。】 【3，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换新的笔名重开这部作品，以免读者被你的过往吓跑。】 李格非一口气打出了这些，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编辑通常不应表示过度的关注和鼓励，那会成为作者的包袱。 一旦作品没能达到预期，作者反而会记恨这件事，甚至怀疑编辑的专业水准。 因此，除非是面对人气作者和大神作家，“少说话”、“只说必要的”，一直都是编辑部的金科玉律。 尤其是对野犬这种不太成熟的低龄作者而言，说多了很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果然，李格非刚发出去就有些后悔了。 16岁的小屁孩而已，自己都是他两倍的年龄了，怎么就上头了呢…… 懊恼之中，回信传来。 【野犬：承蒙厚爱。】 【1：这个题材写不长，这次只想写一部完整的作品。】 【2：这部作品就是在锻炼长篇能力。】 【3：我永远只用一个笔名。】 李格非立刻回话。 【安西：都决定改过自新了，不该换个笔名么？】 【野犬：那样喜欢我的人就找不到家了。】 【安西：……】 【安西：虽然你有过很多签约作品，但读过你作品的，充其量只有几百人，其中大多数还是讨厌你的。】 【而你面对的，是一个亿万级的市场。】 【假设这些过往劣迹会导致你未来损失30%的潜在读者，那么你失去的读者数量很可能是数以万计的。】 【这值得吗？】 【野犬：不值，但我固执。】 【安西：……】 【野犬：可以把我交给签约编辑做合同了么？码完字还要补作业呢。】 李格非面皮一抽，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上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的，还是白金大神“白马啸西风”。 说起来，那个逼也是个总管级的老太监了…… 好……很好。 野犬你个狗逼，再敢太监我打电话骂死你！ 李格非虽然很气，但还是把《东京剧本杀》推送给了合同部的同事。 谁让他选择了执着呢。 【安西：好吧，签约编辑很快会联系你。】 【既然你这么固执，那么卡文了，写不下去了，也要自己克服。】 【短篇征文一周后截止，之后展开两周的评选。】 【执意参赛的话，15天内，至少要写到5万字，这是短篇小说开通付费阅读的最低字数，达到这个标准才有资格参与评选。】 【我会根据你当时的数据和质量，决定是否批准上架。】 【加油吧。】 【野犬：知道了。】 关上对话框后，李格非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比签之前还要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野犬说“知道了”，竟然勾起他学生时代与女神网聊的回忆。 那是一段充满了“嗯”的故事…… “哈！”飞猿侧头笑道，“终于还是弃了？” “没办法，他不想换频道，这本书基本是放弃了。”李格非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无奈地擦拭起来，“写短篇，注定不会有什么成绩，但如果这次能完本，我愿意继续投资他。” “短篇？”飞猿嘟囔道，“冲着征文去的吧？跟市作协联合搞的那个短篇征文？” “嗯，参赛作品数量不多，成熟的作家多半看不上这点奖励。” “怎么，你觉得有戏？” 李格非戴上眼镜，重重点了点头。 “有。” “哈哈！”飞猿挑眉笑道，“下下周可就开始评选了，就他？能写到上架字数？” “那是他的事情，我只负责下达我的判断。”李格非哼笑道，“只要一个人还想写书，我安西就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嗨呦，神气起来啦。”飞猿当即振臂高呼道，“诸位，格非把野犬签了，目标短篇征文大奖，恭喜他！” “你妈的……”李格非重重捶了过去。 为时已晚，幸灾乐祸的笑声已然响起。 “哇，那你可要好好栽培啊！” “不愧是安西教练，网文的光。” “短篇评奖我记得是一人一票吧？野犬在编辑部里的仇人可太多了……” “你们这帮人啊……”李格非苦笑着起身四望，“有人知道野犬的年龄么？” 无人响应。 这个很正常，除了偶尔执着的安西，没人会有时间跟新人作者唠家常。 “16岁。”李格非抿着嘴抬了抬眼镜，“他第一篇签约作品是14岁写出来的，够破纪录了吧？” “！！” “苏维埃红旗那本是14岁的人写的？” “真的假的？女友变JoJo那个笔锋，怎么看都是老肥宅吧？” “你被骗了，不可能这么小的。” 李格非也不理他们，就此坐回工位。 野犬啊。 教练我，赌上自己的职业尊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接下来，靠自己吧。 025 这该死的温柔 “签约了？这么快？” 林珊璞戴着大手套捧着砂锅惊喜进屋。 “还好吧，最快记录是2000多字。”李言克制着激动，故意很随意地关上了门。 “好气哦……”林珊璞一路咬牙切齿地蹦向茶几桌，“我前前后后写过小100万字……连个水花都没有……” “说到这个，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网文？” “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么？” 嗙！ 林珊璞把砂锅放在了茶几桌上。 而后舔着嘴唇掀开了盖子。 腾腾！ 蒸汽卷着浓香呼了出来！ 是鸡汤的味道！ 颜色莫名清澈，上面还漂着枸杞。 奇怪的是，砂锅正中，立着一根空心管。 李言抽缩着鼻子，已然搓手落座。 “这管子干吗用的？” “笨蛋，是汽锅鸡。” 林珊璞擦了擦鼻子，戴着大白手套绘声绘色比划起来。 “不是熬的，是蒸的。” “蒸汽沿着管道进锅，最后变成水滴入锅内。” “因为是蒸出来的，鸡肉可以保留味道，汤也不会太油~” 李言重重咽了口吐沫：“你该写美食小说的……” “所以~”林珊璞又笑嘻嘻地盖上了锅盖，“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 “嘿嘿，吃吧，我回去给你盛米饭~” …… 汽锅鸡一滴不落地下肚后，李言再次仰靠在沙发上，进入了生无可恋的状态。 身处地狱，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去天堂过了两天，然后又被打回地狱。 妈的。 李言不禁恨恨望向了书桌前的林珊璞。 这个坏女人，成功地把我拉到坑里了。 “哇，合同原来长这个样子啊……”林珊璞呆望着屏幕上的文档道，“我怎么就得不到呢……” “你就写美食，保证能拿到。” “嗯！”林珊璞似乎也被鼓励到了，“等寒假的，看我喵……看我再征起航！” “就知道，你果然是喵斯琪！” “不是！”林珊璞赶紧关上文档，打开了短篇征文主页，脸一板，强行扭转话题。 “趁着你吃饱了犯懒的功夫，我抓紧时间跟你说一下征文要求。” “【新星杯短篇征文大赛】” “指导单位：蓟京市作家协会。” “征文主题：讲好新时代的故事，创作出雅俗共赏的佳作。” “参赛范围：10月20日前，发表在起航中文网的短篇小说作品。” “且11月评奖时，字数不少于5万字。” “征文奖项：” “一等奖一名，将获品牌作家协议+千字100元的定制合同。” “优秀奖四名，将获得后续有作品开发机会+千字50元的定制合同。” 林珊璞说着，回头超凶地逼问道：“11月前，不许断更，写到5万字，有没有问题？” “没。”李言木木点头。 “？”林珊璞反倒慌了起来，“这次怎么不说‘尽力而为’什么的了？” 李言挠头笑道：“5万还是有信心的，10万真就尽力而为了。” “呸呸呸，野犬改不了太监！”林珊璞说着又嘟起嘴来，“蒸饭的时候我调查过了，因为大家都对短篇没想法，这次参赛作品只有1017部，其中签约的只有92部，这次希望很大。” “嗯。”李言也跟着一跃而起，使劲拍了拍脸，“码字码字，九点前写出明天的更新，然后补作业。” “作业……我不是帮你写了吗？” “学习也不能落下的。”李言沉了口气，“陈瑜已经盯上我了，成绩一旦下滑，这个出租屋可就保不住了。” “……”林珊璞紧张起身，犹豫了很久后才颤颤伸手，“把你的月考卷给我看看……” “哦？想偷窥我的作文？” 林珊璞咬牙侧头：“帮你制定学习计划啊，笨蛋……” 李言一呆。 坏女人，似乎也很不想见我搬走。 可是前前后后，已经有太多事情耽误她学习了。 投喂牛肉面和汽锅鸡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接受好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李言神气点头，“不过是把看动画和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码字罢了，倒是你，不仅帮忙校对，还天天做这么多饭……” 林珊璞脸一紧。 “就是……顺手做多了而已……” 然后就抓着猫猫围裙逃跑了。 “哼，坏女人。”李言哼笑着走向书桌。 掌控我的胃也就罢了，还想掌控我的学习？ …… 这个周末，注定火力全开。 李言不仅把除了语文以外的作业通通补了一遍，新书的字数也达到了1.4万字。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在暗中观察了半天过后，男主角已经首先锁定了同班的星野千美，只因这个往日活泼的坏女人，突然变得紧张沉重起来，并且不时望向女主角，欲言又止。 但护卫的“指认”技能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失败，便会被逐出游戏，因此男主角决定进行大胆的试探—— 向星野千美表白！ 周一晨间的连载，就这样在樱花树下戛然而止。 去往学校的地铁上，李言和林珊璞并排而坐，同时一脸傻笑地看着评论区。 【你妈的，断在哪里不行！】 【旁友们稳住，野犬的书，开头越来劲，切的越快。】 【这个发展很稳，距离太监还有3天。】 【如果真的是千美，用这件事威胁她搞一些Play岂不是很爽？】 【楼上发现了剧本杀的真正玩法。】 当然，其中少不了头号黑粉喵斯琪的发言—— 【大家务必多寄刀片给野犬老师啊，这样他下刀时候的选择比较多~】 与此同时，收藏数也突破了200，推荐票直逼500。 骂太监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哈哈哈。 李言想到这里赶紧捂嘴。 不不，不能笑出来，而且伤口明明在我自己身上来着。 况且这次本来也是很可能再次挥刀的…… 李言不禁望向了旁边呆笑着给各种评论点赞的林珊璞。 如果真的太监了，这个女人怕是真的要下毒了。 林珊璞一边狂点一边嘿嘿笑道：“恭喜野犬老师，才发书三天，成绩就在短篇小说类别名列前茅了~” “没什么用，厉害的作者不会发短篇的。” “可拿奖的机会很大哦~” “这谁知道。”李言话虽这么说，两只手却也期待地搓到了一起。 身为老太监，他当然能感觉到，这次征文的竞争并不激烈。 毕竟是短篇小说，不要说头部作者，臀部作者都看不上。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拼下去，拼到底。 面对命运之门，输也要输得不留遗憾。 026 作者的终极形态 房间内，李言已然混进了《神鬼八荒》的读者群，点开与“爱吃鱼”的临时对话。 【野犬：我是野犬，多谢吃鱼大哥，无以为报，只能这样感谢了。】 李言说完便关了头像框，爱吃鱼身为大神作者，总不可能像安西这样上赶着回话，人家可能只是随手推荐，回不回都不一定。 没办法，无论级别和实力都差太远了。 大约就是实习忍者与火影级强者的差距吧。 李言顺手便点开了《神鬼八荒》的书封。 【《神鬼八荒》】 【爱吃鱼著】 【字数：382734】 【总推荐票：32.8万】 【月票：6563】 【排名：27】 收藏与订阅是不显示的，但从作品下面的“荣誉墙”上能看到一些端倪。 《神鬼》虽然才刚上架半个多月，荣誉墙却早已功勋满满。 【首订过万】：24小时内，作品首个VIP章节订阅数达到10000。 【荣耀一星】：达到起航名作堂一星作品标准。 【精品频道】：平均订阅达到3000。】 …… 毫无疑问，李言被糊了一脸。 爱吃鱼虽然称不上绝对的顶级作者，却也一定不愧“大神”称号了。 反观《东京剧本杀》。 【字数：61823】 【总推荐票：3734】 【月票：54】 【排名：999+】 下面的荣誉墙自然也是一片空白。 不过能一天能收到54张【月票】，李言自己都有些惊异。 作为VIP作品的专属鼓励，【月票】是除真金白银外，读者手中含金量最高的支持，即便是长期付费的正版读者，每个月往往也只有三五张。 从这个角度说，1个爱吃鱼≈121个野犬。 嗯，突然感觉自己变强了。 再打开爱吃鱼的作家资料页，同样功勋卓著。 七部作品，总计字数959万。 第一本书是在六年前发表的，那时李言还在读小学。 不过…… 吃鱼大哥笔下竟也有三部太监作品。 这李言可就来劲了。 他就喜欢看太监。 尤其是大佬的太监。 与普通作者不同，大佬多半会深耕自己已有的领域，一个模子的书写个三五本的，大有人在。 反而是太监作，往往是尝试突破转型的作品，其间可以体味到更浓烈更新潮的东西。 细细点开，才发现即便强如吃鱼大哥，太监之作的数据也不过寥寥，有一本甚至不如《东京剧本杀》。 有趣的是，三本太监作通通都是“科幻”分类，吃鱼大哥似乎对硬科幻情有独钟，却又一次次折戟。 好在，终究是在老本行仙侠抬头了。 看得出来，他也是一路摸爬滚打，经历过各种苦难才撑到今天的。 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叮叮叮叮…… QQ一闪，吃鱼大哥竟然回话了。 【爱吃鱼：野犬兄弟？订阅如何？】 李言赶紧打字。 【野犬：将将600，没有大哥推荐估计200都到不了。】 【爱吃鱼：不会的，书好自己能起飞，时间问题。】 【爱吃鱼：这本我确实很喜欢，我都喜欢了，读者也一定喜欢，推荐一下对大家都是好事哈哈。】 【爱吃鱼：不过，这么有卖点的脑洞选短篇分类……你头也是够铁的。】 【野犬：不瞒大哥，我是个老太监了，只求完成一部完整的作品。】 【爱吃鱼：可以的，我看书封上显示你参加短篇征文了，信我，起飞。】 【野犬：不好说不好说，大哥别奶了。】 【爱吃鱼：你慌什么？没人比我更懂推书，短篇基本没什么能看的，你这本的强度属于鹤立鸡群，下个月必拿大奖！】 【爱吃鱼：对了，我有个作者群，拉你进来。】 爱吃鱼也不打招呼，这便将李言拉近了一个名为【老扑街鱼塘】的QQ群。 里面总共群员也只有二三十位，但李言粗粗一扫，便认出了三位大神，其余不少也都是眼熟的笔名。 这就是…… 传说中的…… 上流社会？ 自称为扑街群，也是够凡尔赛的。 不仅如此，群里的氛围也很热烈。 【油炸芋头：吃鱼你这又要祸害谁家孩子？】 【梁非凡凡：朋友快跑！进了这个群码字效率-70%！】 【老旱烟：群地位-1】 【殉道的恶鬼：群地位-1】 【爱吃鱼：这位是野犬老弟，自己人。】 【好麻烦喵：是《剧本杀》的作者野犬老师吗？】 【一更超人：这本我也看了，很不错。。】 【殉道的恶鬼：很不错+1】 看着这些欢迎，李言受宠若惊。 但又不想水群。 脑中不得不寻找起高情商的措辞。 就在他思索的功夫，《剧本杀》成为了讨论的焦点。 【梁非凡凡：《剧本杀》如果不是短篇，可能已经起飞了。】 【殉道的恶鬼：起飞+1】 【油炸芋头：刚刚扫了眼开头，确实不错。】 【玖木：那只是开头，4万字左右剧情就开始混乱了，作者没有驾驭长篇的能力。】 【老旱烟：玖木老师……《剧本杀》的作者刚刚进群……不必这么严格。】 【玖木：哦，那不说了。】 看到这里，李言的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本来准备跟大家问个好然后溜走的。 突然就被打击到了。 不爽的感觉接踵而至。 李言立刻打开起航网站，在搜索框输入了“玖木”这个作者名。 干…… 是个Lv.5。 起航中文网的作者等级与收入完全对等，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指标。 像野犬这样的Lv.1作者，签约就可以达到了。 晋升Lv.2，需要过去一年的收入达到1万。 Lv.3，2万。 Lv.4，5万。 Lv.5，15万。 再之后的【大神】和【白金】合约，只会提供给每年最出色的几位作家。 像李言这样，正等着喂饭，水着群，突然就被Lv.5喷了，不爽当然是不爽。 但强者的意见也无疑也更有参考性。 进一步点开玖木的作家资料，可以看到他正在连载的新作——《我成了恐怖故事里的猫》。 故事讲的是男主穿越进了恐怖故事世界，却成了一只黑猫，本来的任务只是扮演最不起眼的黑猫吓人，却一路发挥“编织故事”“指挥吓人”的特长，一边收小弟一边积累业绩，逐渐成为恐怖世界的猫老大。 不得不承认，很有趣的故事。 打开章节，只粗扫一眼，李言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清爽，这种含有轻松搞笑元素的“恐怖小说”这几年一直很吃香，不过很少有人能将其融合的很好。 成绩必然也很不错，早早就成为了【精品之作】，眼看就要到百万字了，未来很有可能会达到【一万均订】的水准。 李言作为一个现实主义的唯成绩论者，卖座程度就是一位作者实力的唯一指标。 这下，不得不服了。 不满的心情渐渐收敛，继而展开反思。 【老扑街鱼塘】中，眼见局面陷入尴尬，吃鱼大哥也适时地跳了出来。 【爱吃鱼：@玖木。有意见就说呗，我觉得没关系，对我的情节有意见也欢迎说，不然只知道互吹，还不都吹成废物了。】 【玖木：还是不公开说了，不然你们又说我情商低。】 【梁非凡凡：局面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野犬兄弟都给吓跑了。】 李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偷窥，还没打招呼，连忙打字问好。 【野犬：大哥大姐们好，妈妈正叫我吃饭，我先去了。】 【梁非凡凡：哇，是小正太啊？吃鱼就好这口。】 【殉道的恶鬼：吃鱼喜欢小正太+1。】 【爱吃鱼：滚，老子码字去了。】 【周周：@爱吃鱼，今天码多少字了？】 【爱吃鱼：850……】 【梁非凡凡：辣鸡。】 【老旱烟：辣鸡。】 【玖木：那个……《剧本杀》也没那么差，加油吧。】 【疯语者：玖木老师你还是闭嘴吧……】 【一更超人：玖木老师你还是闭嘴吧……。】 【殉道的恶鬼：闭嘴+1。】 【爱吃鱼：呀！《狼婿》更新啦！】 【周周：你不是要码字么……】 眼见他们开始聊别的了，李言才放心地关了群，顺手设置成“接收消息但不提醒”。 他当然很感谢吃鱼大哥将他拉进上流社会。 只是自己实力还差很多，聊下去也只能当个毕恭毕敬的小捧哏，很无聊而且浪费时间。 还是等自己达到一定水平了，再跟大佬们谈笑风生吧。 但唯有一件事，他始终放心不下。 想了很久，他还是点开了与玖木的临时对话框。 正如吃鱼大哥所说，如果只听得进褒扬，那就无法进步了。 不过这个玖木似乎情商很低的样子…… 先做好心理建设，不要被过度打击。 沉吸了一口气后，李言才发出消息。 【野犬：打扰了玖木老师，非常迫切地想听听您的意见。】 【（自动回复）：在码字，九点以后回复，或不回复。】 干！ 白准备了这么久。 正在李言要关QQ的时候，弹窗上却突然跳出了玖木最近发的空间说说。 这当然不是对方主动发的，也不是李言主动点的，该死的QQ就是会把对方空间图推送到你脸上—— 【帮朋友店做模特，被迫发动态，不要赞。】 标题下面，是一系列有关衬衫格子裙自拍图…… 虽然脸部有贴贴纸，但从腿型和皮肤来看，毫无疑问是个小身的女生…… ？？ 玖木是个传说中的……女作者？ JK作者？起航作家的终极形态？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李言提肛一紧，下意识地关上了显示器，连滚带爬跑去开门。 此时林珊璞已经在扭身回屋了。 当然，餐盘已经如约摆在李言门前，今天是一盆酸菜鱼和一大碗米饭。 林珊璞见李言出来，赶紧点了点头：“说好了，不打扰，以后就放门口了！” “嗯……”李言喘着粗气端起了餐盘，喷香的鱼汤夹着诱人的酸爽，立刻让他颤抖起来。 也许颤抖的太过厉害，外加大喘气，林珊璞忽然两眼一眯，一个蹿跳杀了回来，毫无意外地瞄向了房间内的电脑屏幕。 “黑屏？”林珊璞玩味地问道。 “刚刚在拉屎，没用电脑。” “那主机为什么亮着？” “进屋时顺手开的吧……” “唉……”林珊璞舒了口气，“以后不要存在D盘的“学习资料”里了，我上次校对的时候已经看到了。” “啥？”李言瞪目道，“那个目录真的是学习资料啊。” “反正我也没点进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珊璞这便笑嘻嘻地捂嘴回屋了。 李言只好捧起酸菜鱼摇头关门。 罢了。 被误会看学习资料，总比看JK网友强。</p> 027 玖木老师的情商债 当晚九点半，写作完毕的第一时间，李言便将稿件发给了林珊璞，能节约一分钟是一分钟。 他自己拖到很晚没关系，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没发原稿，林珊璞就一定不会睡觉。 果然，林珊璞同样第一时间回了“收到”。 看到这两个字，李言才敢去洗澡。 伴着哗哗的水声，他脑中剧情的脉络也逐渐通顺。 为了剧情的发展而献祭女配“星野千美”，这便是传说中的剧情杀。 不过多数成熟的作者或是编剧，在献祭之前都会有一些铺垫，正如陈瑜所说，展现人物的复杂性，构建浓烈的情感云云…… 因此老书虫老剧迷们，基本在第一时间就能闻到剧情杀的味道。 像野犬这样，明明是剧情崩了没得选，突然就给你弄死的是少数。 就是那种你看得好好的，一翻页，大活人就给扬成灰了。 这反而收获了不错的效果。 毕竟人人都知道这是短篇，对莫名其妙的展开早有准备。 李言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故事拉回正轨，重构出男女主之间的关系。 实际上，整个故事，男女主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受害者对一切茫然无知，只有隐形护卫在默默守护。 一切关系的建立，都只通过观察和眼神。 就这么不说一句话，只通过暗中观察让女主立起来，这也是李言认为整个故事最酷的地方。 但从反馈来看，不少读者都对此有意见，也许是憋得慌，也许是无法忍受男主默默付出，导致这个李言最自豪的点，也成为了负面反馈最多的点。 不然，安排女主从镜子里发现男主的窥探，让他们互动一下？ 李言裹上毛巾走出浴室，后面的剧情已浮现而出。 只是他不确定有趣。 从前的野犬绝不会考虑读者意见，但经过安西的提点，尝试过“修正剧情”的甜头后，他不知不觉地开始重视这件事了。 为了留住读者，适当改进写法，怎么看都是成为职业作家的必经之路。 等林珊璞回稿的功夫，不如试着再写一写。 李言连忙擦净玉体坐回电脑前，打开屏幕，才发现玖木刚刚回话了。 【玖木：既然你问，我就直说了。】 【20章左右，你把主角写成了一个渣男。】 【的确，主角表白千美是为了保护女主，假恋爱是可以的。】 【但故事在后续发展中，你将千美塑造得过于优秀，女主却无甚笔墨，这就已经写偏了。】 【但你毫不察觉，把偏路当成了主线，竟然真的让主角和千美在一起了。】 【这就叫崩。】 【我看到你用剧情杀解决了这个错误，强行把主角推回了主线。】 【但在此之前，你已经失去了不堪忍受渣男的读者，也失去了受不了目标模糊主线不清的读者。】 【就这样，我去睡了，不必回。】 李言认真地品读着每一个字。 这段批评自然是在理的，与安西的见解完全相同。 只不过玖木是从作者角度还原的这个错误，且更加鞭辟入里。 同时，李言也感受到了一种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创作思路。 玖木，也许就是那种通篇计算，完全掌控剧情的作者吧。 本来以为《我成了恐怖故事里的猫》应该是灵感流才对，反差好大。 进一步细读品透后，李言打字回谢。 【野犬：感谢指导，非常对，后面我也打算加强女主的塑造，安排互动。】 他本以为玖木已经睡了，谁知道她瞬间回话。 【玖木：互动？我有说他们需要互动么？为什么不坚持用侧面描写塑造人物？】 【野犬：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安排一些简单的对话，很多读者吐槽女主连话都没说过。】 【玖木：很好，照他们说的做，把最后喜欢女主的读者也劝退吧。】 【野犬：（满头冒汗）】 【玖木：……上面那句是不是很冒犯？】 【野犬：还好（擦汗）】 岂止是冒犯。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怕是早就拍键盘了。 【玖木：他们老说我情商低……真麻烦。】 【冒犯就冒犯吧，反正《剧本杀》我已经弃书了。】 【再说最后一点，你自己决定是否采纳。】 【读者意见，只是他们瞬时的情绪表达。】 【具体到女主不说话，男女主缺乏直接互动这件事。】 【男主是一位隐形守护者，通过一系列遥远而又浪漫的行为了解并保护女主。】 【女主的形象，则纯粹通过表情、动作、行为来塑造。】 【这种不落俗套，又有些神秘的感觉，正是我喜欢《东京剧本杀》的核心原因。】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在女主身上藏了东西，却又偶尔暴露一些线索，这也是我期待感的一大来源。】 【那些吐槽的读者，反对的并不是“女主不说话”，而是着急心切，迫不及待想看真相大白，想让男主的付出获得回报。】 【但这部作品成立的基调，必须是延迟满足。】 【听从那些情绪化意见，只会让故事和人物瞬间褪色。】 【至于那些“意见被满足”的读者，很快自己也会看得索然无味，默默弃书。】 【与吐槽的时候不同，弃书的时候他们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就是第二种崩，被读者带崩。】 【以上就算是我两次冒犯的补偿吧。】 【野犬：是三次。】 【玖木：嗯？】 【野犬：你刚刚说已经弃书了，这个比之前的加起来还要冒犯。】 【玖木：……】 【玖木：那有新书的话，我帮你看一看吧……多补偿一次。】 哦？ 那岂不是又要被冒犯好几次？ 不愧是情商老师，债只会越来越多。 结束了与玖木的对话后，李言从头到尾又品了一遍。 品到最后，脑筋一凉，竟有种“开悟”的感觉。 试想一下，如果很多读者无法容忍这种“不依赖对话塑造关系”这个核心设定，那现在作品的成绩又是怎么来的呢？ 他们一定是急得牙痒痒才忍不住吐槽。 对作者来说，这恰恰是写对了的反馈。 听从这些反馈而强行扭转，落于俗套，只会让作品失去本身的大看点。 至于之后感觉无聊而弃书的读者，多数只是单纯的感觉故事变枯燥了，没理由也没心情指出这个错误。 最后留给作者的，只有数据下滑的结果罢了。 嗯…… 寡言的女主本来就是牵扯到最终谜底的核心设定。 也只能用遥远的观察去接近他。 这一点，要继续相信自己。 更要相信那些默默看书的读者。 他们的阅读，已是对这个设定最好的肯定。 至于玖木，看得出来，她也是吃过很多次亏，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总结出了这一点。 实在是大方过头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强到能分享写作经验就好了。 到时候，一定要用更具指导性的意见回馈情商大姐和吃鱼大哥。 有可能的话，也要像他们一样，与喜欢的新人作者分享。 好！ 距离评奖结果还有两周，距离完本也不过三周。 坚持自我，加大马力，剧情冲起来！</p> 028 和计划有些偏差 如安西所说，确定20万字内完本后，《东京剧本杀》只拿到了短篇子分类下面的推荐，对成绩的提升连1%的作用也没有，连聊胜于无都算不上。 但对志在长篇，磨练笔力的野犬来说，这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保持故事有趣，守住现有读者直到完本，这才是他唯一要做的。 对了，还有期中考试…… 虽然陈瑜又宽限了半个学期，但如果太过拉胯，不用她说，家里就会先有意见的。 林珊璞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的危机感，帮自己和李言各自采购了练习册，除去同路上下学和料理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拼命咬牙，时光飞逝。 随着11月的来临，大家都换上了秋冬校服。 《东京剧本杀》的字数突破十万，平均订阅也稳定在了1000上下。 在这个过程中，喵斯琪或为唯一输家，现在为止已经盖了300多楼了。 无论如何，对新人作者而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不过李言来不及管这件事，甚至连稿费都没有时间看，码字之外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 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单词。 人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的同时，期中考试也如期降临了。 还好，总是先考语文。 这大概是最玄学的科目了。 李言即便一个月没做语文作业，答起题来竟也是轻松异常，信马由缰。 甚至提前20多分钟交卷，偷偷去厕所蹲做了一道物理大题。 妈的，自己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待收卷的铃声响起，他方才起身，装作十分通畅的样子回到了教室。 教室内，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阅读这都什么啊……” “作文都没写完。” “比月考难了好多。” 在这沆瀣之中，唯有刘渐彪如出水芙蓉一般，淡雅而又从容地收拾着书包。 看到李言回来，刘渐彪甚至摇头笑了：“是不是憋不住要拉屎才提前交卷的？” “好眼力。”李言落坐点头。 “唉，毕竟我才将将写完。”刘渐彪说着挎上背包道，“下午两点才考，中午去我家？” 李言已经取出了练习册，卑微地摇了摇头：“不了，在学校复习就好了。” “哎呀你就别装了，何苦呢。”刘渐彪催促道，“去我家不是一样复习？” “毛……复习十分钟就开始踢实况了，月考你都忘了？” “劳逸结合嘛。” “鬼个劳逸结合，你家就是深渊。” 前排的夏泮突然回过头来。 “嗯嗯？要去阿彪家一起复习？算我一个。” 刘渐彪脸一拧：“我们兄弟两个复习，关你……” “珊璞也去哦。”夏泮抢先点头道。 刘渐彪脸一松：“嗯，共同进步倒也不错……” 然而，李言已经提笔开始做题了：“我不去。” 林珊璞也拿出了巨大的猫猫抱枕扑在了桌上，一副准备大睡特睡的样子。 可惜的是，他们在武力上都不如同桌。 “到老子家做题去！” “别抢我笔啊，我要学习！！” “侵犯式之三·肚脐钻头！！” “呀唔呀……” …… 20分钟后，四个人踏入了刘氏宅邸的大门。 屋子虽老，却也宽敞，整体上很符合刘渐彪精致的内核。 刚一进去，夏泮便拉着林珊璞奔进了厨房：“珊璞老婆，给我做一次饭好不好啊~~” 林珊璞断然拒绝：“不给！” “就当帮我忙啦……”夏泮拥着林珊璞挑眼道，“你拉着李言一起做饭，这样我才方便下手~~” “啊，这个啊……”林珊璞一乐，回头瞥向厨房外正在摆游戏机插手柄的二人，“渐彪那么憨……真不知道你想啥呢。” “哈，还说我！”夏泮压着嗓子道，“你才是个连太监都不放过的女人啊。” “起开起开……”林珊璞推着夏泮道，“只是鼓励野犬老师写作罢了。” “总之，你就这样……然后这样……” 客厅，李言和刘渐彪已经很自然地在沙发上拿着手柄就位了。 “就踢一把啊。”李言咬牙道，“打死就一把。” “你个憨批，真就冲着打游戏来的啊。”刘渐彪憋着嗓子，窥向厨房里叽叽喳喳的二人，“等等，你帮兄弟创造个机会……你这样……” 话没说完，夏泮已经笑嘻嘻背着手走了过来：“李言，珊璞叫你帮她打下手。” “不帮。” “不可以哦~”夏泮上去一把就拎起了李言。 这就是体育特长生的恐怖之处了。 把李言塞进厨房后，她非常自然地坐回沙发，拿起了本属于李言的手柄：“有柔道游戏吗？那个我擅长。” “…………”刘渐彪面色僵硬，“只有足球……” “那凑合来吧。” “我……我突然想学习……” 厨房内，李言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切。 简单搜索过资源后，林珊璞决定做最万能的料理——炸酱面。 只要有面粉和黄酱就能完成。 幸运的是厨房里还有黄瓜和里脊肉，这样就可以完成升级版——肉酱黄瓜丝炸酱面了。 于是李言负责起和面的工作，林珊璞则围起围裙开始切肉丁。 李言难免偷窥过去。 林珊璞一脸认真投入的样子，刀法不快，但很细，脸上似乎还带着享受的笑容。 明明是很美的画面，李言却不禁联想起自己太监的后果。 好可怕…… 林珊璞也瞥了李言一眼，发现他在暗中观察后又火速回头，手上也难免有些慌乱起来。 “别看……”她咬着唇说道。 “哦……”李言慌张回头，“刚刚收到了喵斯琪三百多块的打赏……太惨了。” “哈哈……喵斯琪活该。”林珊璞傻笑道。 “总之，这个月伙食费多给你300吧。” “我不是喵斯琪，我不是！”林珊璞连连否认过后问道，“征文结果这几天就该出了吧？” “嗯，最迟下周。”李言点头道，“到时候也快完本了……这次应该能不留遗憾了吧。” 嗙！ 林珊璞一刀剁在了案板上，接着恶狠狠地瞪向李言。 “什么叫不留遗憾？说好的，能获奖就代表你实力足够，实力足够就要去准备新书！” 看着嵌入案板的刀刃，李言浑身一紧。 果然，是个恐怖的坏女人。 “等名单出来再说吧……”李言咽了口吐沫，赶紧和面，“再说，期中成绩如果太拉胯，可能家里就要阻止我了。” “这个倒是……”林珊璞一咬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一溜烟冲到客厅拿起小皮书包，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砰！ 重重关上门后，她才取出了两个本子：“抓紧时间，偷偷做会这几道题。” “嗯？”李峥揉面的手顿了下来。 “别揉了别揉了！”林珊璞当即推着李言奔到洗手池前，“物理最简单了，几道大题就可以涵盖半个学期的知识点，要你做你就做！” “……” 客厅内。 刘渐彪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厨房门。 呆呆地听着里面发出了“别揉了别揉了~”的声音。 这他娘的…… 和计划有些偏差啊…… 而身旁。 武术特长生夏泮拿着初中级别的题贴了过来。 “阿彪，这道题人家不会~~”</p> 029 “小鸟游六花如是喊道！” 下午1点55分，物理考试即将开场，刘渐彪已是一脸肃穆。 中午吃的明明是香喷喷的炸酱面，可现在口中却只有酸苦。 “李言。”他重重地拍了下李言的大腿，“我懂了，学习决胜吧。” “？？？”李言收着练习册一脸懵逼，“谁要跟你决胜？” “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她有觊觎之心，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刘渐彪扭过头，淡然一点，“我接受你的挑战，考场见！” “？？？我们已经在考场了！” “兄弟，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是不可能的，别再烦恼了。”刘渐彪叹道，“当然，即便你输了，我们的友谊也不受影响，只希望你快些放下非分之想，第一，是不可能看上第五的。” 李言这才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彪哥想的有多点啊。 “唉。”李言摇头道，“最近写的太凶，这次我连第五都悬了……” 刘渐彪凛然道：“那就更该看清自己，不是么？” 看着他的样子，李言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 这一晚，李言终究败给了坏女人。 只因她不止是饭香。 题更香。 香到李言不惜停笔两日，耗尽存稿，也要专注学习。 更可怕的是，坏女人似乎早就算透了这一点，一股脑拿出了成套的精选习题，各种窍门与精髓知识点更是层出不穷。 完蛋了。 不止馋饭，还馋题…… 这下子真的被彻底掌控了。 …… 随着期中考的落幕，11月的第一个周末来临。 野犬，也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 《东京剧本杀》，展开了最后的冲刺。 故事中，主角通过一系列调查，发现了杀害星野千美的真凶正是老师。 老师的人设自然是源于陈瑜的，这个尤其坏的女人非常适合扮演反派。 不过谜底仍未揭开。 老师虽然实施了杀人行为，但身份是杀手还是帮凶犹未可知。 强行指认的话有50%的概率直接获胜，50%的概率被逐出游戏。 那样一来，女主南宫凛也就失去了保护，在掌握特殊技能的杀手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于是，为了保护小凛，为了替星野千美报仇，主角主动站到了老师面前，拿出了她谋杀的罪证，并以此威胁，逼迫她协助自己设立勾出另一位反派的陷阱。 因为主角从没提过游戏和身份的事情，这自然不算是违规，他在第三方视角里，不过是个阴暗的少年侦探罢了。 毫无疑问，这一步棋也预示着巨大的危险。 但亲眼目睹星野千美死状过后，为了避免更多的不幸，主角已决心放手一搏。 《东京剧本杀》的最终高潮来临。 李言的人生也是头一次生出了一种自信。 100%能完本的自信。 …… 【《东京剧本杀》】 【（新星杯短篇征文作品）】 【连载状态：连载中】 【字数：13.1万】 【收藏：5376】 【推荐票：6017】 【月票：298】 【昨日新增订阅：1617】 【平均订阅：1054】 【讨论区：】 【唉唉唉？好怪，为什么感觉野犬老师越写越好了？】 【不愧是吃鱼，硬是把万年太监奶出了新芽。】 【可以，有硬派推理小说的味道了。】 【太虐了，看不下去了，拜拜。】 【——这是推理小说啊喂！】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拿野犬的书当爽文看？】 【原来野犬老师的本命是短篇！】 【有没有书友群啊？】 【喵斯琪：又开新楼啦，一楼10币，正常完本就兑现打赏，有种再薅我一次啊，喵！】 【——喵大佬，你怎么不长教训啊……】 【——啊怎么改10币了，你怂了你怂了！】 【——硬起来野犬老师，把喵喵薅成盟主！！】 【——这么下去，这次怕不是真的能完本了，不过烂尾概率拉满。】 周一清晨的地铁上，李言低头看着这些数据，面色泰然地收起了手机。 薅，可劲儿地薅。 反正这肥水，也流不到外人的田。 再看旁边的喵斯琪本尊，却紧握着拉手暗中呲牙：“所以老师到底是杀手还是帮凶啊！” “你真想知道？”李言挑眉笑道，“那我告诉你，杀手是……” “不不不不！！！”林珊璞慌忙捂住耳朵，闭着眼呼扇道，“剧透是狗！” “哈哈，那你问啥嘛。”李言转而一叹，“唉，不过，喵斯琪还是有赢的希望的。” “嗯？我……”林珊璞赶紧扇了扇手改口道，“喵斯琪这种时候赌你没法完本，这不是找薅呢吗！” “你忘了么……”李言沉声道，“今天公布期中成绩。” “……” “……” 场面瞬间冷了。 “陈老师不是说期末再看你成绩，之前帮你保密么……” “可我爹妈也不是傻子啊。”李言难免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月考我是年级49名，如果期中一下子跌到100多……怕是明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住了。” “啊。”林珊璞呆看着李言，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我我我……我倒是……无无无所谓……回回回到家……也要坚持创作啊……野野野犬老师……” “不可能的……”李言紧咬着牙道，“现在的时间管理已经是极限了，每天通勤多花两三个小时，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干不动了。” “可可可……可你是犬啊……坚坚坚持啊野犬老师！！” “嗯……”李言粗喘着气道，“大不了……公交车上用语音码字……” “！！我明白了，就是要在公交车上大声念出台词对吧——”林珊璞浑身一震，当场双臂交叉，摆出了放大招的姿势，“‘破碎吧，现实！崩裂吧，精神！放逐整个世界！’小鸟游六花如是喊道！” “你够了，别人已经在看你了……” “可以的野犬老师，一点也不羞耻，来一个嘛。” “啊啊啊啊……”</p> 030 大意了啊！ 人生，难免起落落落落。 欢乐时光多短暂，该来的总会来。 随着陈瑜拿着一张表单走进了教室。 不止是李言，全班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前排，林珊璞的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边。 夏泮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半趴在桌上等待宰割。 唯有刘渐彪，雄赳赳气昂扬。 “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么。”刘渐彪挺着胸，稳稳抬了抬眼镜，“是时候终结我们之间的事了。” 李言根本已经懒得理他了，只是不住低头念叨起来：“保80争70……保80争70……” “没志气。”刘渐彪不屑摇头，“事已至此，你也该清楚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没太监，学习自然就没了……就好像如果我接受了林珊璞，夏泮自然就没了一样。” “闭嘴……陈老师正在看这边……” “呵，她当然要看第一名。” 讲台前，陈瑜双臂撑在桌上，看着成绩单顿了很久后，方才开口。 “期中考试，大家的成绩变化挺大。” “这是很正常的事。” “之前月考时知识点很少，题型分布也不如期中这么均匀严谨，偶然因素比较大。” “期中考才更接近真实水平。” “没事刘渐彪，你不用这么拼命点头……” 陈瑜说着拿起了成绩单。 “照例，表扬一下班里的前五名。” “第五名，赵美琪，年级51……” 前排的一个女生当即欣喜攥拳，就差叫出来了。 李言却是心下一沉。 妈的，班级第五，这是我原来的位置啊…… 果然还是没保住…… 刘渐彪则是叹了口气，稳稳拍了拍他。 “保持一点幻想，没准是第四呢。” “滚滚滚……” 很快，幻想就碎了。 “第四名，黄子睿，年级39……” “我？”靠窗的高个子男生惊讶喊出了声。 周围人都鄙夷地看了过去。 这个逼考完以后四处宣扬自己全不会来着。 “变化是挺大啊。”刘渐彪也是跟着点头，而后又拍了拍李言，“加大幻想，也许是第三呢。”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呵，就这么点志气，拿什么和我抢？” 台前，陈瑜嗽了嗽嗓子。 “第三。”陈瑜突如其来地盯向了教室后排的那对宿命同桌，“刘渐彪，年级11。” 刘渐彪浑身一抽，非常单纯地“啊”了一声。 然后就僵住不动了。 “这个其实我有预料。”陈瑜抿着嘴摇了摇头，“不能再分心了啊。” 然而刘渐彪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声音。 直到陈瑜公布下一个名次。 “第二名，李言，年级第9。”陈瑜再次望向剩饭兄弟，“这个我是真没想到……” 那些集中在石化刘渐彪身上的眼神，转而投向了李言。 李言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等等…… 难道，我是个…… 天才？！ 这么一想，虽然学习的时间与之前没太大变化，但密度足足加了几倍，外加林珊璞的精选习题…… 我已经这么强了么？ 再看旁边。 刘渐彪像是锈掉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一点地扭了过来。 “你……你个逼……不是说好了心思都用在连载小说上了么……” 李言也只好无奈摊手：“唉，我以为我很弱，谁知道你们更弱。” “你妈的…………”刘渐变的脸已扭成了一坨，“下课……干死你……这次真的干死你……” 台前，陈瑜再次开口。 “最后，第一还是林珊璞，年级第一也是。”她一边说，一边带头鼓起掌来，“而且这次与第二名拉开了21分，重点表扬。” 掌声中，林珊璞也才松了口气。 接着又是回头一瞥，送上坏笑。 李言第一反应也是回以“得逞”的笑容。 但很快发觉不对，连忙收回神色，机警地望向陈瑜。 陈瑜此时已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哎呀！ 林珊璞你大意了啊！ …… 邻近午时，起航中文网编辑部。 主编夏娜夹着本子走出办公室。 始终在等待这一刻的李格非立刻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娜总，去开征文的会？” 夏娜回头瞅了眼他，边走边笑：“还没见过你这么关心征文。” “唉，我倒无所谓，关键野犬特别在意这个。” “他特别需要保底合同么？” “似乎也没有，大概只是年轻人的某种坚持吧……” “好吧，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夏娜说着晃了晃手机，“不过你要避嫌的，别急着告诉野犬，等正式公布。” “这个自然，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 交待完后，李格非才忧心忡忡坐回工位。 “好了好了。”飞猿笑道，“野犬自己都不一定这么焦虑，作者不急编辑急什么？” “你不懂，我能感觉到他对拿奖的渴望。”李格非指着屏幕道，“他从不主动联系我，每次都只回‘知道了’，唯独征文的事情，问过我三次……话说你小子票投他了没？” “投了投了早投了。”飞猿摊手道，“倒不是《东京剧本杀》有多好，主要是没一个能打的，奖励也就那么回事，您二位何苦呢？听我的。别想了，稳的。” “但愿吧……” …… 午间，剩饭兄弟一动不动。 李言虽想调戏一下刘渐彪，但见他生无可恋的僵硬神情，也不忍开口了。 对不住了渐彪，兄弟我……实在太他妈聪明了…… 只用码字之外的时间随便学学，就到这种水平了。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更刺激人吧。 毫无意外地，那个特别坏的女人也准时地出现了。 没看到两个人打闹，竟然还有些失望。 她缓步走到讲台前，靠着桌角冲刘渐彪努了努嘴：“怎么样，现在能踏实下来了么？” “踏实了，陈老师。”刘渐彪面如磐石，僵僵答道，“彻底踏实了。” “嗯，期末看你表现，牵扯到文理分班，别再掉链子了。”陈瑜继而转向李言，似笑非笑问道，“没看出来啊~野犬~” “别，别叫这个……”李言羞耻四望，生怕被人听到。 “刚刚跟林珊璞也谈过了。”陈瑜吧唧着嘴笑道，“各种意义的没看出来。” 李言恨恨低头。 这种事，果然还是瞒不过班主任级别的坏女人。 唯有刘渐彪呆呆道：“您俩说啥呢？” “唉，没事，就这样吧。”陈瑜冲李言挑眉道，“期末也看好你，注意身体。” “嗯……” 陈瑜前脚刚出教室，刘渐彪便是一个猛男摆头。 “你俩说啥呢，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憨呗……” “老子才不憨！我告诉你，不要赢我一次就嘤嘤狂吠……” 正说着，李言手机响起。 【林珊璞：紧急事态！秘密地点见！】 李言舒了口气，这便收起手机起身道：“我去拉个屎，你先去吃吧。” “干，拉和吃不要一起说！”刘渐彪骂完之后转念一想问道，“课间不是刚一起拉过？” “当时没酝酿出来。”李言这便小跑着出了教室。 “不该啊。”刘渐彪挠头道，“那么多崩屁难道都是假的……” 他正迷迷糊糊准备去吃饭，却见夏泮已然揉着肚子回班。 “诶？今天剩饭兄弟没一起行动？” “别说了。”刘渐彪沉然低头，“先是不一起吃饭，又是不一起拉屎，我们兄弟已经在决裂的边缘了。” “呲……真恶心。”夏泮捏着鼻子凑来，“是因为考试成绩被超越了吗？” “毛，我才不在乎这个……”刘渐彪倔强扭头。 “是啊，你看我398名，我在乎过什么啊。”夏泮说着，乐呵呵地坐在了李言的位置上。 刘渐彪一脸猛男样子地往旁边挪了挪：“你长的好看，不需要学习好的，即便是个笨蛋也没关系。” “呸呸呸！我情商可比你个憨批高多了。” “那你告诉我……”刘渐彪盯着空洞洞的教室门口咬牙道，“每次拉屎都结伴的挚友，为什么刚刚一个人去了厕所？” “啊……他跟你说去厕所么？” “不然呢？” “……” “干嘛，怎么一脸看弱智的表情。” “哎……受不你个憨批了……”夏泮摇了摇头，起身勾手道，“跟我走吧。” “走？去哪？”刘渐彪想着想着，突然虎躯一震，“我我……感谢你约我一起的好意……但我不能去女厕所……树林里也不行……至少不应该……” “你脑子里就没点别的吗？”夏泮叉腰骂道，“少废话，跟我走，是时候看看你的好兄弟是怎么绿我们的了。” 刘渐彪呆滞片刻，忽然一个瞪眼拍案而起。 “他偷偷约别人拉屎？？？” “啊………………”</p> 031 隐秘之地 任何学校，都会有相对隐秘的位置。 而位置一旦隐秘，则必然会出现情侣。 于樱湖中学而言，这个时间最隐秘的位置，无异于实验楼，这是一个只有上实验课才会有人出没的地方。 这栋楼顶层走廊的最里面，也就是林珊璞所说的秘密地点了。 她与李言早有约定，如果发生什么紧急状况，为了躲避他人视线，便约在此见面。 李言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林珊璞已是满面焦虑。 “怎么了？” 李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对。 这场面……怎么像是辣鸡青春偶像剧里的…… 难道说，难道说…… “嗯。”林珊璞点了点头。 什么啊就嗯！！ “陈老师发现了……”林珊璞继而又侧过了头，“我跟她解释只是读者和作者的关系，但她怎么都不信……” “吓死我了，我当是什么呢。”李言擦了把汗笑道，“陈瑜是个很物质的女人，只要把成绩拍在她脸上，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会通知你家里么……” “醒醒，我是男生，家里人恨不得当场放鞭炮。” “呼……那就好……”林珊璞这才舒了口气。 “倒是你，不怕通知家长么？”李言问道。 “我这边更没事了。”林珊璞说着话锋一转，“啊对了，恭喜你拿第二。” “哈哈，恭喜你拿第一。” “嗯！现在就差拿短篇大奖了。”林珊璞喜道，“最近的大高潮也超有趣，除了更新慢以外读者反馈都很好。” 李言神气笑道：“哼，唯独这次，是真的有自信写完整。” 他们并不知道，不远处的楼梯转角。 两个人正在暗中观察。 “呼……”夏泮拉回了刘渐彪问道，“这下子懂了吧？” 刘渐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而后默默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所以，一开始林珊璞回头……就是在看李言么？” “这不是很明显嘛。”夏泮冲那个方向努了努嘴，“虽然听不到，但看他们的反应……我已经猜到在说什么了……” “什么？” “咳……”夏泮搜了搜嗓子，自问自答比划起来。 “李言问，怎么了？” “珊璞答，嗯。” “嗯什么嗯……” “我……就是那个啦……” “等等，难道是那个……” “嗯……” “我明明有……” “可你看，医院都拍出来了……” “哇，是个男孩子啊。” “嘿嘿，很像你呢……” 刘渐彪仓惶怒吼：“你够了！！” 这个声音，毫无意外也惊动了李言和林珊璞。 “啊，哈哈……”夏泮只好领着刘渐彪出现了，“这么巧啊~” “夏泮！！”林珊璞脸一红，扭脸便从另一侧的楼道跑了下去。 夏泮也赶紧下楼去追。 顿时，楼道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刘渐彪满脸杀气，一步步逼了上去：“死前，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还不是你先卖了我？！”李言狞着脸边退边说道，“我俩也确实没什么，平常眉来眼去都是有关的互动。” “她也知道你在写？”刘渐彪一蹿便扑了过去，三两下将李言逼到了墙根，“林珊璞好这口？！” “嗯，初中就在看我的书了。”李言侧头承认，满脸红晕。 “你妈的脸红个什么劲，好恶心！”刘渐彪瞪眼追问道，“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们经常一起讨论情节。” “还有么？” “每天晚上她都给我做饭，周末做三顿，偶尔还有夜宵。” “……” “期中还挑选了一些精品题给我做来着。” “好了……好了……别说了……”刘渐彪腿一软，茫然地退了几步。 “对了，今晚说好了吃排骨。” “够了……别说了……” “你看，我最近都被她喂胖了。” “你妈的……有完没完！” “哈哈，好了。”李言笑着拥了过去，“吃饭去？” “妈的……”刘渐彪咬牙道，“出去***品拉面！你请客！” “知道了，走吧。” 二人这才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恨意过后，男人的好奇心不自觉地浮了上来。 “那个，我问一下……”刘渐彪小声道，“女孩子的手，是不是软软的啊……一摸到就想亲上去那种感觉？” “都说了是读者和作者的关系，我又没摸过。”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刘渐彪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平衡过来一些。 “等等……”李言突然眉头一皱，“好像摸过……基本上也算抱过了……” “你妈的！！你必死！！！” 操场上，熟悉的打闹出现了。 陈瑜顺着办公室的窗户，看着二人追跑着冲出学校，这才舒心一笑。 …… 傍晚的地铁上，李言与林珊璞并排坐在一起，小心地交谈起来。 “现在情况很不妙，陈瑜和刘渐彪都知道我们的事了，再加上夏泮……妈的，范围不能再扩大了。”李言沉沉点着头道，“守好现在的生活。” “唔，守好。”林珊璞答应过后才思索起来，“不过……其实也无所谓的吧，陈老师也不反对这些事。” “不是这个问题。”李言咬牙道，“打死我也不想暴露作者身份……” “为什么呢？”林珊璞故作天真地点起下巴，“现在不是不太监了吗？” “那也很羞耻……”李言使劲比划道，“想想看，身边的人知道后都会偷偷搜索我的笔名，看我的，看剧情和思想也就罢了，还会看到开过的车，不小心暴露的XP……啊……光是想想就想死！” “也还好吧，你的XP不是天下皆知呵呵……”林珊璞捂嘴笑道，“往好了想，大家也会觉得你很厉害吧？还挂着短篇征文获奖作品的徽章，这不是很香？” “别乱奶，还没评出来呢。” “五个名额呢，横竖都该有你。”林珊璞说着点开手机，“我看看…………呀！！！” 李言一个激灵凑了过去。 起航APP开机闪屏赫然出现—— 【新星杯短篇征文大赛获奖作品展示】！ 林珊璞想也不想便点了进去：“好激动好激动！！” 李言的大脑则已瞬间放空。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酝酿。 他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唯有死盯屏幕。 032 野犬 【历经6个月的筹备、征集、评选】 【我们很高兴能在此时此刻】 【正式向各位宣布】 【新星杯短篇小说征文大赛】 【圆满落幕！】 …… 【经过对数以万计作品的层层筛选后】 【评审团终于艰难地确定了这份最终得奖名单】 【优秀的作品不在篇幅】 【有请大家共同鉴赏！】 【获奖名单：】 【一等奖作品】 【《寻波》】 【退休的公务员张富春，偶然在自家鱼塘里……】 …… 【优秀奖作品】 【《罪证永不磨灭》】 【这是一部歌颂公安干事……】 【优秀奖作品】 【《也许只是尘埃》】 【作品讲述了特殊群体在当代社会……】 【优秀奖作品】 【《石器时代的程序员》】 【离开了编码，程序员依然能……】 【优秀奖作品】 【《晴天的伞》】 【现代社会，充斥着“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荒谬，但……】 …… 【那么，以上就是本期征文的获奖作品啦。】 【在此，我们再次感谢所有参与征文的作者。】 【只要相信自己，你就一定能发光！】 林珊璞疯狂地划着手指，还想往下拉。 但确实已经到底了。 暗哑无声。 好像整个车厢都驶入了真空。 “我……我再看一遍……”林珊璞努力维持着神态，手指颤颤地向上划去。 李言却什么都没听到。 耳畔，唯有嗡嗡的嘶鸣。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无限循环着。 眼睛好像也蒙上了花影。 太快了，来得太快了。 这一个月的每分每秒，每次煎熬，每次突破都还在回荡呢。 摧毁它。 就这么简单么。 李言听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到什么。 坐在这里。 能直接死掉就好了。 …… 列车犹如时轮，转过一圈又一圈。 乘客进进出出，早已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李言似乎感觉到林珊璞哭了，捂着嘴颤颤地哭了，哭了好几次。 但他自己却没有半点悲伤。 只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获奖，发表长篇，迈入职业作者的门槛，毕业前成为大神。 然后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主动牵起坏女人的手。 他妈的，越想越荒唐…… 做梦做得太久了，都忘记真实世界的样子了。 艹你妈。 明明抓住了。 感觉抓住了啊…… 第一次这么拼。 第一次这么败。 第一次…… 这么不甘。 不甘…… 不甘不甘不甘！ 艹你妈的不甘！！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车厢内只剩了零零散散的人。 鬼知道几点了。 林珊璞仍然坐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有多红。 “对不起。”李言说。 林珊璞并没有什么惊讶，只呆呆摇了摇头，干哑着开口：“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打扰野犬老师了……” 李言缓缓转头：“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林珊璞好像没听清，茫然地转过头来。 “不甘心。”李言咬着唇，满眼血色地瞪着双眼，“不甘不甘心不甘心！！唔汪！！” 林珊璞呆张着嘴，看到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野犬，一个倔强而又邪恶的李言。 一个真的像野狗一样……吠叫出来的野犬。 吼出这一声后，李言才似顺过了气，擦了擦嘴角：“小时候就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学狗叫……不许跟别人说……” “所以……笔名才叫野犬？”林珊璞捂着脸破涕为笑，“好可爱……再叫一声。” 李言扭过头，凶巴巴张开大嘴：“唔汪！！” “哈哈！” “哈哈……” 相视一笑，很多东西仿佛也都随之变轻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没关系没关系，叫出来就好了……”林珊璞擦了擦眼角，脸一扭，转而超凶起来，“这个评审明显有问题，要不问问编辑？” “不必，写出有趣的作品就好了。”李言握着拳头低头笑道，“读者的认可，才是支撑作者存在的唯一力量。” “所以……”林珊璞小心翼翼地缩着头问道，“会继续写下去的，对吧？” 李言点着头，像是描述一副画那样努力地比划起来。 “虽然有的时候很挣扎，很痛苦……但到底还是喜欢写书。” “熬过最艰难的时刻后，会有种翻山越岭突然看到大海的感觉。” “能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变强，脑海一天比一天开阔。” “创造一个世界，把喜欢的角色塞进去，没想到我真的可以靠这个挣钱。” “嗯……我会写下去……” 李言说至此，好像突然点开了什么，如拨云见日般，猛一转头，眼睛似是要放出光来—— “不，我要写下去！” 林珊璞目瞪口呆看着李言，憋了几个小时的哭，终于“rua！”地一声出现了。 一股脑趴在李言的肩头，呜呜呜呜地就不起来了。 “噔噔噔——” 李言手机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种氛围下，他当然直接就给挂了。 可很快，这个号码再次打来。 骚扰广告不会干这种事，李言只好拿起接通。 通话刚一开始，里面就传来了一个老男人的咆哮。 “野犬？？？” “是我……您是？” “我安西啊！！！” “知道了。” “知道你妈！！！” 电话里的男人连珠火炮一样喷了过来。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主编不让我透露消息的，但这话不说我给孩子喂奶都不痛快！！” “野犬，你是第一！” “全体责任编辑内部投票的第一！” “票数比第二第三名加起来还要多！！” “还有，那五部所谓获奖作品，数据加在一起乘以10都不如你多！！” “没获奖纯属他妈的……” “他妈的这个我真不能说了……” “总之，你就当拿了第一。” “不过是个千字100的合同，随便一本精品都比这个管用。” “写下去。” “一定要写下去！” “风风光光完本，新书直接投我。” “明白了么，说话！！！” “说啊！！！” “知道了。”李言闭着眼睛笑着回话。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小子这种性格，不要说女朋友，连朋友都莫得了……” “哦。” “好了，滚去码字吧，我的这些话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没了。” “知道了。” “多说一个字会死么？！挂了！！” 二十三公里外，创读总部大厦三层的楼道里，李格非这才挂断了电话。 气呼呼地转过身，正撞见了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比他还要壮，一张国字脸，怎么看都是一个莽夫，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格非。 李格非怯怯一抖，慌张地颔首问好：“总编……” “不怕他传出去？”男人淡笑着走来，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一边点火一边说道，“虽然短篇征文这种事没多少人在意，但外面人听说‘起航评审不公’，还是很乐意搞个热搜出来的。” “…………”李格非顿时满头冒汗。 妈的……怎么就这么寸…… 在他面前吞云吐雾的，正是起航中文网男频总编，泰山。 他从网站成立的第一天就站在这里，一直站到了现在。 好不夸张的说，现在10个组的主编，有一半都是他带出来的。 “泰山”这个二十多年前就存在的花名，也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他，大概是这个星球上唯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了—— 没人比我更懂网文。 李格非纵使再资深，在泰山面前也自动缩成了小鸡子。 “对不起总编……我还是不成熟……” “算了，别想了。”泰山拍着李格非的肩膀眨了眨眼，“其实我觉得吧，你既然已经说了评审有问题，干嘛不说全了，这样人家反而会乱猜。” “……我怕他听到以后过于激愤。” “也对啊。”泰山掐着香烟长舒了一口，“谁能忍受编辑部内投第一，各方面数据都碾压的作品，被一个作协专家一票否决呢。” “艹。”李格非咬牙道，“评语还是‘狗屁不通的网络鸦片’。” “他妈的，我都来气！”泰山叼着烟直接开骂，“我们出钱，我们评审，好吃好喝伺候着，给我来这个！！” “唉……这帮完全没跟上时代的老家伙，也就这点威风了吧。” “别这么说，作协大多数老师都很开放的，而且越有本事的越开放。”泰山摇头弹着灰说道，“就那一个人，就樊清峰一个人，没作品没本事，仗着他爹的遗风身居高位……你说说，文豪级的人物，怎么就能把儿子教得这么傻哔呢？” “不止是傻哔，还变态。”李格非一边骂一边从泰山手里要了支烟，点过之后，干叼在嘴里接着茬骂道，“樊清峰这种人都不是孤芳自赏了，是他妈自己拉屎自己闻，如今看到市场和读者都在咱们这边，这可就坐不住了，拎上屎盆子就他妈摇旗呐喊起来了。” 一支烟的功夫，就变成李格非安慰起泰山了。 “烦呐……我当时都差点拍桌子。”泰山摇头苦叹道，“不过与主流文学加强交流是集团的战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推。” “要我说，座谈可以，他们都想挣开会的钱，评审就算了。”李格非心痒难耐，虽知泰山必然有更高层级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再说了，就算是严肃文学向的征文，咱们的编辑审起来也完全没问题，谁不是读经典佳作长大的？可让那帮人审网文，太荒谬了。” “唉，反正这次是真给我惹生气了。其它老师无所谓，唯独这个樊清峰，集团再敢请他来，我就敢把他恶心走。”泰山这便掐了烟，拥着李格非朝办公区走去，“对了，你手里还有买断名额没有？” “没了……”安西眼睛忽然一亮，丢烟问道，“你准备特批给野犬买断合同？？” “嘘嘘嘘……”泰山忙做出收声的手势，“资源宝贵，偷偷用，偷偷用。” “无论如何……我代野犬谢谢总编了！”安西一个劲儿地激动点头，“总编放心，他新书我一定盯好了，绝对不枉器重。” “没这么严重，只是不想因为我们这边的失控，让作者寒了心。”泰山继而笑道，“顺便告诉你，五组主编长江要移民了。” “哦？说移就移？” “也没那么快，刚开始做资本调查之类的流程。”泰山眯着眼笑道，“最近业绩做漂亮点，其它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格非这才听懂，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提一个个人建议啊。”泰山拍着李格非抿嘴道，“最好别在一个作者身上消耗太多精力，我们的作者基数太大了，有时间精耕细作，不如多撒几把种子出去，概率学，全是概率学。” “是是是……” 当着泰山的面，李格非可断然不敢说什么“九分缘分一分执着”了，只得暗自摇头。 总编，确实没人比你更懂网文。 但是今不比夕啊。 粗犷播种的时代已经过去，精耕细作的内卷已然来临。 10个组，40多只编辑，我泡壶茶的功夫他们就把新人抢光了啊！ 最后，就剩一堆老太监、老鸽子给我。 妈的，我安西的苦又有谁人知！</p> 033 “《剧本杀》斩尽短篇一切敌！” 这一晚到家，已临近九点。 林珊璞路上独自赶去超市，怎么都不肯让李言陪着，只吩咐他十二点前必须码完字，不然不许吃饭。 上架第一天，也的确不是懈怠的时候。 李言就此洗了把脸坐到电脑前，没立刻打开文档，而是先扫了眼书评区。 虽然读者有限，但李言依然很怕他们闹起来。 安西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怎么都不该再给他添麻烦了。 还好，只有一个人提起了落选的事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不过在另一个地方，野犬已经被“@”很多次了。 【梁非凡凡：（引用聊天记录）——】 【“吃鱼：《剧本杀》斩尽短篇一切敌！”】 【老旱烟：妈的！人家写的好好的，就硬给奶没了，吃鱼你自裁吧。】 【一更超人：@野犬，罪魁祸首在这里，快来宰鱼！】 【殉道的恶鬼：宰鱼+1。】 【好麻烦喵：吃鱼你再看好也不用一天说三次吧！】 【爱吃鱼：我无责任。】 【爱吃鱼：我只推书，书不好看我负责，没评上是评委的问题，我无责任。】 【油炸芋头：“斩尽短篇一切敌”也是推书？】 【老旱烟：“斩尽短篇一切敌”也是推书？】 【殉道的恶鬼：“斩尽短篇一切敌”也是推书？】 【爱吃鱼：哎呀，一个破奖而已，野犬老弟不在乎的。】 【玖木：呵，男人。】 【玖木：问过编辑了，他说不知道。】 【玖木：@爱吃鱼，你直接跟主编对接，不如你问，必要的话我们可以集体单章声讨。】 李言看到这里，连忙抽出键盘狂飙。 【野犬：多谢大家关心，没事的，编辑联系过我了。】 【野犬：破奖而已，多谢大家的挂念了。】 【爱吃鱼：野犬老弟！】 【爱吃鱼：这事虽然我无责任，但你发新书，我一定会单章支持的。】 【油炸芋头：吃鱼个狗哔，坑人家一本还不够？？】 【玖木：怂，吃鱼，怂。】 【爱吃鱼：……】 【一更超人：玖木老师，这个话过分了，你这里情商低过头了……】 【殉道的恶鬼：低过头+1。】 【玖木：哦，那不说了。】 【爱吃鱼：没事，玖木说得对。】 【爱吃鱼：早10年，我可能真的会拿起电话就打给编辑开骂了。】 【爱吃鱼：但我现在真的怂。】 【爱吃鱼：@野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没法发声。】 【野犬：没事的，都说清楚了，多谢吃鱼大哥。】 【野犬：也谢谢玖木老师，我踏实写书就好，不想挑起什么风波。】 【玖木：随你吧，反正我早弃了。】 【野犬：冒犯+1……】 【玖木：……啊。】 【野犬：哈哈，我码字去了，完本后再感谢。】 正当李言要闭群的时候…… 【殉道的恶鬼：@野犬，我得到消息了，是一个作协评委，一票否决了你的作品。】 ？？？ 李言顿时就上头了。 果然是这样！ 我的作品没问题。 只是一个傻哔恰恰拥有话语权罢了。 管他？？！ 【野犬：多谢恶鬼大哥，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殉道的恶鬼：嗯，你的书没问题，加油吧。】 【爱吃鱼：加油兄弟！新书记得找我来评，我稳的。】 【梁非凡凡：？？？】 【梁非凡凡：野犬千万别找他，不要再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了。】 【好麻烦喵：求求吃鱼放过野犬老师吧！】 【殉道的恶鬼：求放过+1。】 【爱吃鱼：我无责任。】 眼见【老扑街鱼塘】又回归了正常氛围，李言这才重新屏蔽。 想不到，表面上只会复读的恶鬼大哥，才是全群最狠的人。 无论如何。 征文，到此为止。 为了投食。 不不……为了完本。 码字！ …… 【“喂……河里的尸体，来的路上看到了么？”】 【“我绕开走的……”】 【“那身衣服，应该是藤本老师没错了。”】 【“…………”】 【“警官说像是自杀……”】 【这么一说，藤本老师这段时间确实怪怪的……】 【……】 【在全班讨论“老师自杀”的氛围中，羽生清安故作无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最像杀手的人死了，游戏却仍在继续。】 【真的是自杀？】 【藤本惠可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家伙，活生生将千美的喉咙割成三段的混账。】 【这种死不足惜的人渣，即便迫于我的威胁陷入绝望，解决方案也不该是自杀，而是来杀我。】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藤本是帮凶，死于杀手之手。】 【难以理解……】 【完全无法理解杀手在做什么……】 【他的游戏目标明明是暗杀南宫凛，而藤本惠既是帮凶又是老师，是最适合帮他创造暗杀契机的。】 【沉静的喘息之间，羽生像以往一样慵懒地取出文具，一件件摆到桌上。】 【看着那些齐齐整整的文具，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浮现。】 【杀手的目标并不是简单的胜利。】 【而是除掉一切参与游戏的人。】 【或许是个变态，或许是为了除掉一切知情者。】 【总之，下个目标……】 【只能是我了。】 “呼……” 敲下这段文字后，李言十分确定，三天后《东京剧本杀》将迎来完结。 好消息是，至今还没有读者猜中真凶。 比较慌的是，最终的谜底有些玄，怕是要被骂烂尾了。 “咚咚咚——” 李言抬眼一看，刚好午夜。 投食还真是掐着点儿来啊。 李言搓着手打开门，今晚林珊璞并没有把饭放在门口，而是笑嘻嘻捧着两人份的餐食。 “码完了？”林珊璞眯着眼问道。 “没有。”李言故意说道，“卡文了，写不出。” “不。”林珊璞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一些，“这不是卡文的状态，你码完了。” “……”李言只好狞着脸让开过道。 好烦…… 这个坏女人已经把我看透了。 “呵~还调皮起来了~”林珊璞自是非常不见外地进了屋，“唉~野犬老师刚刚都被气到狗叫了，今晚陪你一起吃宵夜吧~~” “你这么一说……”李言一边关门一边嘀咕道，“每天把剩饭放到门口投食，这个行为确实好像是在喂狗啊……” “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林珊璞乐呵呵地往桌子的方向跳去，“那我就勉强当个主子吧~~”</p> 034 似乎很享受？ 李言摇着头跟了上去。 果然，这一切都是坏女人的阴谋。 通过长时间的喂养，让自己无法忍受外卖，继而达成俘获的目的。 虽然明知如此，但坐在沙发上的李言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真香！” 在他面前，是一大一小两碗排骨拉面。 热气腾腾的拉面躺在酱白色的浓汤中，左侧摆着两大块排骨和半只蒸蛋，另一边是叉烧肉，可以看到汤里还有虾仁。 最后，撒上一点葱花，摆上一只大木勺。 怪不得做了两个小时。 看着李言干流口水的样子，林珊璞连忙美滋滋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嗯，乖，可以吃啦。” 李言想也不想，抓起木勺便吸了口汤。 明明是浓稠的酱汤，喝进嘴里却没有任何油腥的味道，只有骨味的鲜香……太神奇了。 李言顶着烫，三两口喝光了一勺汤后，才发现了不对。 “什么叫‘乖，可以吃了。’！” “嘻嘻……”林珊璞也甜笑着端起了自己的碗，“别难过别难过，今后主人陪你吃，总是门口投食也太可怜了。” 李言虽然很气。 但没办法。 她的面实在太香了…… 有的时候自己都很难分辨，每天码字的动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目标，还是单纯的想在透彻的努力过后吃上这么一碗面。 李言也不再多想，抓起筷子便狂吸起来。 见李言吃的这么来劲，林珊璞也才确定他从打击中彻底恢复了。 那么接下来…… “评奖的事越想越生气……”林珊璞一边小心地吃着面，一边问道，“书评区也有人提这件事了，要不要搞点事情？” “你别挑事就好了。”李言端着碗，怕林珊璞知道了真相生气，只随口道，“多半是作协那边对这个题材有意见，像这样在RB进行的莫名其妙的游戏，大概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审美理解了。” “这么有趣他们感受不到吗！！”林珊璞气汹汹骂道。 “感受不到的。”李言轻轻点了点脑门，“大多数人的审美，会在30岁之前固化，之后就很难接受新东西了，所以你会发现大叔大姨们现在也总是在听十几二十年前的歌曲，作协的老师们大约也不会理解现在的网络小说吧。” 说话的同时，李言顺手点开了手机。 安西的大胖脑袋毫无意外地跳了出来，就很烦。 【安西：狗子啊，这次你可走运了。】 【偷偷透露给你一个消息，不要对任何人说。】 【总编刚刚同意给你买断合同了。】 【完结后立刻着手新书，把完备的设定和大纲给我，明白了么？】 李言单手按屏，直接点选了最惯用的回话。 【知道了。】 对面立刻勃然大怒。 【安西：你知道个鸡儿！】 【买断合同可是连Lv.5作者都很难得到的！】 【说得再明白一些，无论小说的成绩如何，收入都有100%的保障，写一个字就有一份钱。】 【不过具体的定价，还是要看书的品质。】 【总之，如果能拿出不亚于《东京剧本杀》的长篇作品，我有信心给你争取千字100元的合同。】 “哇哦。”林珊璞瞪着屏幕，满眼都是金钱的味道，“一天4000字就是400，一个月一万二！大富豪野犬！！” 瞪到最后，她都自我感动起来了，揉着李言的脑袋陷入哽咽。 “可算是把狗子带大了，呜呜呜……” 李言自己却是一副反响平平的样子，她揉任她揉，她呜任她呜。 至于他自己，只负责慵懒地眯着眼睛打字回话。 【野犬：那么代价呢？】 【安西：如果成绩极其爆炸的话，收入可能不如分成多。】 【安西：不过你想清楚，千字100元大约相当于4000均定的水准了，就算是做梦，你的首部长篇作品也很难达到这个高度的。】 【安西：你就不要多想了，可以不被成绩桎梏，安心地完成一部佳作，这是所有作者梦寐以求的。】 【野犬：那么别的代价呢？】 【安西：……】 【安西：何时完本的权力要交给我，每月更新字数必须保证在一个区间内，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野犬：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安西：（叹气）《校花保镖》你知道么？】 【野犬：这本……我刚识字的时候就在连载了吧，还没完结？】 【安西：当时签的比较急，合同没限制作品长度。】 【安西：现在已经快两千万字了，都他妈踏破虚空干碎七个宇宙了，我怀疑他要写到起航破产。】 【野犬：好吧……我理解了。】 【野犬：不过相对地，我想完本的时候，你也可以拿出合同逼我再写100万字？】 【安西：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们是一个战壕的，一切都可以商量着来。】 【野犬：嗯……感谢教练的器重，不过这种合同还是算了吧。】 【安西：？？？？】 【野犬：去写作业了，再联系。】 【安西：…………】 【安西：很奇怪……对你这个决定……我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安西：既然你的目标更高，那下本书的审稿也容我按千字100的标准来要求了。】 【（眼神发亮地竖起大拇指）】 【安西：这个机会我先替你保留。】 【安西：最终签约的时候你再决定。】 【野犬：知道了。】 【安西：（啵啵亲）】 “噫！”林珊璞狞着脸道，“你的编辑怎么贱兮兮的……” “是哦，好奇怪。” “那么好的买断合同，真的就不要了吗？” 李言哼哼一笑，端起碗将酱汤一饮而尽。 “野犬就是野犬，不需要被同情。” “哈，不是野犬了哦~”林珊璞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现在是家养的了。” 李言靠在沙发上，也懒得动弹，也懒得再动脑子，就任她拍了。 越拍越舒服，越拍越困。 不知不觉，突然有些后怕。 完了…… 似乎很享受这样……</p> 035 恭喜，辛苦。 熬过了“吃鱼劫”，放下了短篇奖，接下来的一周，野犬彻底燃烧了自己。 不得不说。 短就是爽啊！ 不用管什么长期布局，不用理什么装哔打脸。 脑子里觉得最棒的情节，一股劲干出来就对了。 周日晚，李言的房间中已充满了欢快飞扬的敲击声。 【刀，静静地没入了小凛的胸膛。】 【短暂的茫然过后，她像一片羽毛般落在了羽生的怀里。】 【她抬起手，试着去触摸刺杀者的脸，眼中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解脱。】 【羽生不敢去看她，只将手中的短刀更深地刺入。】 【“指认杀手，南宫凛。”】 【“发动护卫技能，为受害者南宫凛减免一次致命伤害。”】 【游戏提示如雨点般接踵而至——】 【护卫成功指认出杀手。】 【护卫成功发动最后一次技能，受害者存活。】 【游戏结束：好人胜利。】 【下面进行结算。】 【受害者（南宫凛）：存活。】 【杀手（南宫凛）：死亡。】 【帮凶（藤本惠）：死亡。】 【侦探（星野千美）：死亡。】 【护卫（羽生清安）：存活。】 【100000000円，将即刻计入护卫的账户。】 …… 写下了“全书完”三个大字后，李言倒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所谓“房间里的大象”，便是女主南宫凛的第二人格，杀手人格。 在男主的暗中观察中，已对这个形象有过多次描述。 由于她的目标是刺杀第一人格，这就导致行凶需要在精神分裂的大脑中进行，南宫凛时常表现出的挣扎正源于此，直至杀手人格失控，选择屠杀全部游戏玩家。 男主最终对杀手人格完成反杀，同时用护卫技能避免了第一人格的死亡，从而达成最终的双重拯救。 虽然这个结局怕是要被骂…… 虽然只有16万字…… 但总算完完整整地写完一部作品了。 这个瞬间，淋漓的解脱感遍彻全身。 那是一个月以来的痛苦、煎熬和疲惫。 更是一个月以来的兴奋、期待和满足。 痛，并快乐着。 爽，也煎熬着。 哪怕被痛苦压得穿喘不过气，也要在煎熬中拼尽全力…… 最终，变强。 是的。 这就是我要的。 李言看着屏幕上的那个ID。 第一次，对着野犬笑着点头。 “恭喜完本，辛苦了。” 不过对于这个结局……他还是慌得要死。 连交给林珊璞校对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自查了错字完成发表。 接着，一身轻松地躺在了沙发上，一次次刷新起作家助理。 【我杀我自己！！！致命ID？！】 【神经兮兮自言自语，时常莫名发怒，原来是因为这个！】 【呃，到头来还是人格分裂梗……算了，写完了就好吧……】 【这谜底可以！！飞了！！】 【完本撒花！！】 【妈耶！！野犬老师连更30多天，完本了！！】 【还可以写的啊，不是说还有第二轮游戏么！！】 【结局有些牵强，但考虑到是网络小说，已属悬疑佳作了。】 【还是第一次看这么硬核的推理，感谢作者带来的阅读体验。】 【卧艹，我一直在养，看这个评论，似乎是正统完结？】 【MD，不要留白啊混蛋，最后到底有没有和南宫凛修成正果啊？】 【狗作者，新书啥时候出，还是悬疑么？！】 【坐等喵斯琪破产。】 李言看到这些，心头最后的大石终也放下了。 感谢大家的宽容。 虽然对于结局的吐槽也不少，但好在多数读者看书的时候，也并没有期待这是一部神作，这样一个反转和烧脑程度刚好消化。 不过…… “咣咣咣——” 凶狠的砸门声传来。 完了完了，坏女人看炸了，喵斯琪破产啦。 李言乐呵呵地爬起来开了门，才见林珊璞正撅着嘴，一副不知是要哭还是要杀人的的样子。 “好可怜呜呜呜……小凛好可怜……” “原来她每天都是在精神折磨中度过的……” “你要不要这么狠！！” “简介上不是写着‘这是一部治愈的恋爱故事’吗……” “最后到底怎么了嘛！！” 不愧是喵斯琪，每一次都投入得如此彻底。 “嗯……那个……”李言手足无措地挠着头道，“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还是……谢谢你，没有你就不可能有这部作品……从某种角度来说，喵斯琪才是护卫，是她实现了对野犬太监人格刺杀，最终完成拯救……总之，谢谢你。” “吓！”林珊璞惊退了一步，“怎么突然……等等，我什么时候承认我是喵斯琪了。” “然后……”李言鼓着劲儿伸出右手，极其羞耻地直视过去，“下本书，下一次写作，也要麻烦林珊璞和喵斯琪了！” 虽然很肉麻，很奇怪。 但李言脸上闷骚而又振奋的笑容，还是令林珊璞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 “那……我就先替喵斯琪答应你吧。” 四目相对，双手相握。 看到林珊璞明明被欺负了却还很有干劲的样子，李言突然有了一种拉过来一顿狂亲的冲动。 顿时，收手扭身。 还早呢……要对付这种坏女人……至少等成为大神…… 缓过神来的时候，林珊璞也燥热地逃回了自家，只在门框外露出半个脑袋偷看。 “咳……今晚吃什么？”李言问道。 “刀死了这么多角色……洗脚水好了。” 李言不禁眼儿一瞪，瞪向了她的运动鞋和小棉袜。 “…………” “不是吧！！野犬老师！！” “…………” …… 【《东京剧本杀》】 【作者：野犬Lv.1】 【字数：16.8万】 【收藏：6716】 【推荐票：8225】 【月票：493】 【总打赏次数：51】 【平均订阅：1152】 【总收入：2087元】 （其中803元来自喵斯琪的打赏） 【荣誉墙】 【更上一层楼：连续30天每天更新字数大于3000字】 最后…… 【连载状态】 【已完结】 深夜躺在床上的李言，默默截图并关掉了手机。 好了。 没什么可迟疑的了。 下一站。 长篇精品。 薅秃喵斯琪，震惊安西！</p> 036 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爽 次日走进学校的时候，李言已是无罪一身轻，整个人都好像在飘。 啊…… 好爽…… 再也不用每分每秒都想情节了…… 只需要静静的学习就可以了。 天呐，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爽。 一直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李言都笑眯眯的，像个人生圆满的退休大爷。 “咳！”刘渐彪却是满面郑重地点了点他的桌面。 “什么事啊，彪彪~”李言甜笑着转过头。 “日……好恶心……” 即便是猛男刘渐彪，也不禁汗然：“发生甚么事了？” “完本了~~”李言软绵绵地享受着椅子的支撑，“是自由。彪彪，我自由了。” “嗯？？？”刘渐彪瞪眼道，“没太监，完本了？？” “有点烂尾。”李言飘忽忽地揉着脸道，“但没太监，完本了。” “MD……怪不得……”刘渐彪一掌拍在李言的桌子上，面色愈发狰狞，“你课桌里有东西……” “嗯？”李言弯身一看。 很明显，里面躺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嗷！ 李言的嘴巴立刻就张圆了。 “TMD……不开眼的妹子……哦不……学姐。”刘渐彪更加恨恨咬牙，“突然叫住我，让我把这个给野犬。” “？？？” 听到这里，李言的嘴巴立刻就紧闭了。 暴露了？！ 前排的林珊璞都是一颤，歪过身子向后凑了凑，暗中偷听。 李言慌张地拆开了信封，将桃粉色的信纸颤颤展开—— 【李言同学~】 【非常喜欢《东京剧本杀》，恭喜完本！】 【一开始，只是听说高一有人写小说，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一次去语文教研组送作业，刚好看到陈瑜老师在追更，聊完之后这才好奇了起来。】 【结果当晚回家就看到半夜&amp;amp;gt;.&amp;amp;lt;！】 【之前的作品也翻了很多，最喜欢的是《魔女薇薇安》，可惜至今仍是见习魔女。】 【这之后，也不由自主地在现实里观察起你来。】 【能看到你的时候，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呢。】 【还有，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咳……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结果你依然低着头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哭死）】 【这之后就完全没勇气啦。】 【直到昨晚，看到了野犬老师的完本感言——】 【“这本书是以羽生清安的视角进行创作的。”】 【“但写到最后我才发现，南宫凛才更像是我自己。”】 【“我的人生从未拥有过羽生清安的勇敢，更多的时候只会陷入南宫凛那样的挣扎。”】 【“但愿这次的完本，能将‘太监人格’一举刺杀掉吧。”】 【“诸位，野犬都能在自我怀疑与不被看好中‘勇敢’完本了。”】 【“也请大家勇敢地走向明天！”】 【嗯！】 【看到这段话我就勇敢起来了。】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我在肯特基等你。】 【戴白色鸭舌帽的就是我了。】 【啊嘿，不要有压力。】 【如果最终没能等到你，今后也就默默看书，不再打扰啦。】 【就当一个人吃原味鸡了吧~】 【——某不敢透露姓名的迷姐】 看完之后，李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渐彪就骂了出来。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刘渐彪扒着桌角道，“难道潮流变了……女孩子不喜欢学习好的了？” “从没喜欢过！” “可恶……” “而且就算比学习你也输了，忘了？懂？” “别说了……你妈的，要哭了……” 李言三两下把信折回收好后，揉起额头便骂了起来：“陈瑜……果然是她……完了，语文教研组已经沦陷了……” 刘渐彪也不管这个，只瞄着信封问道，“那你怎么打算？” 前排的林珊璞跟着一个哆嗦，耳朵更加非常明显地歪了过来，十分警惕。 “无视。”李言摆着文具摇头道。 “这也太无情了……你知道高中男生收到情书的比例有多低么？！”刘渐彪抬头一吼，“你们，都谁收到过女生的情书？？？” 七八个男生呆呆抬手。 “你妈的！这样本有问题。”刘渐彪顿时更加咬牙切齿，抓着李言的课桌道，“好歹见一面啊，对人家说句谢谢欣赏也好吧。” “那样只会给她多余的希望，不该见的就不要见，不该开始的故事就不要开始。”李言长舒一口气，展开了喷香的书本，“女人，只会影响我码字的速度。” “似乎……有点道理。”刘渐彪捶桌道，“但我更想打你了，怎么办？” “你可以和夏泮对打。” “嗯嗯嗯？”前排半趴着打瞌睡的夏泮突然一个仰身，悍然回首，“今天中午还去渐彪家玩吗？” “没有的事。”刘渐彪仓惶后撤，毫不迟疑地供出了兄弟，“李言收到女生的情书了，约他中午见面。” “？！？！”夏泮虎躯一震，下意识地撸起袖管，“哪里的女人，胆敢扒我老婆的情人！” 虽然关系很复杂，但林珊璞还是听懂了，红着脸毫不犹豫地奋力将夏泮扑飞。 “起开！！” …… 临近十点，李格非续好了茶回到工位，按惯例打开了邮箱，准备审内投稿件。 然而…… 【夏娜：回复：《作家营申报作者名单》】 【你选的几个人都不满足免费培训的标准，上面不会通过的。】 “唉，果然。”李格非摇着头，晃了晃手中的绿茶，“5000多的培训费，还没起步的作者怎么可能付得起……” “作家训练营的事？”飞猿咧笑转头，“我这边有7个作者都付了哦~~” “这有啥，我这里也有5个作者报名付款了。”李格非叹道，“我的意思是，上面对免费培训的名额把得太严了，我这里看好的四个新人都很拮据，这么大笔钱根本没法跟他们开口。” “又是野犬？” “嗯，其他三位也都很有风格。”李格非打开表单，看着那一列作者名努嘴道，“如果能给他们系统性辅导的话，有希望节省半年的磨练时间。” “那就辅导呗~”飞猿摊手道，“你觉得训练营的讲师比你专业？” “啊，这个……” “唉，承认吧。”飞猿挑眉笑道，“就像每个作者都认定自己是最牛逼的作者一样，每个编辑也自信自己是最牛逼的编辑。如果真的看好他们，自己讲课不香吗？” 李格非听得茶杯一颤：“有道理啊。” 话罢，他便点开资料库，查询起这四位作者的居住地。 “嗯，两个在蓟京，另外两个高铁过来也就两三个小时，感谢国家。” “这个真得感谢国家……”飞猿见李格非如此认真，自己反倒慌张起来，“不过集团应该是禁止私下组织培训的……还是先跟娜姐打个招呼吧。” “我这就去。”李格非茶杯一拍，抓起本子便起身朝主编的办公室走去，路过飞猿的时候不忘狠狠抱了一下，“猿宝儿真棒！” “滚！”</p> 037 是女人，扰乱了我们 十组主编办公室。 夏娜再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以责编身份组织个人培训……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本来也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的。”李格非使劲点头道，“而且这四位都是我们组未来可期的作者，认识一下，凝结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夏娜叹了口气，转过椅子抓起鼠标：“你再说一下作者名，野犬我记得，另外三个人，一个一个说。” “指尖电光。” “稍等。”夏娜随即点开了这个笔名，“三本作品，68万字……嗯，日轻的感觉很浓烈，或者说是……过于浓烈……不行了，这味儿太冲了……” “娜总说的非常到位。”李格非抬了抬眼镜道，“但我认为只要他找到合适的风格力度，是很有希望在轻小说领域大展拳脚的，而且据我所知，【次元文库】已经挖过他很多次了，如果他再不实现突破，将很可能转投外站。” “道理倒是没错，不过这个年龄……34岁……”夏娜吧唧着嘴道，“想不到这岁数的人还有这活儿……” “嗯，是个老二次元了。”安西接着说道，“下面一位是酱爆，娜总请。” 夏娜转而点开了另一位作者，很快就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四本，总共80万字……” “听我解释娜总，这个作者太急了，总是迫不及待地写大高潮，导致缺乏铺垫，读者无法产生共情，骂他是神经病。但在我看来，他的脑洞和描写是凤毛麟角的水平。” 夏娜只摇了摇头：“最后呢？” “小糕多多喜。” 即便这次夏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身子还是又僵了一下：“3本，都是8万字……” “这个是最可惜的。”李格非咬牙道，“小糕很明显是一位细腻的慢热型作者，但总是TMD有一群从来不付费的人，上来就喷人家，教人家写网文，导致她每次要么被这帮心怀不轨的人带偏，要么自信心崩溃陷入抑郁。” “你都哪里找到的这些人？”夏娜支着额头瞥向李格非，“他们未来可不可期不好说，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对太监真是情有独钟啊。” “没办法啊，娜总，我手慢，抢不到一眼就能爆火的那种书。”李格非自己也是恨恨一叹，肉肉的拳头越攥越紧，“再者说，那些靠自己就能写出爆款的作者，根本不需要什么指点。身为编辑，难道不该关注这几位明明有才华，却走了偏路迷途不知的傻孩子么。” “喂喂，我们在工作，不要突然搞出少年漫的感觉……” “不好意思……一激动就这样了。”李格非连忙顺过了气，郑重点头道，“给个机会，娜总，我就利用周末时间指导一天，如果他们半年内没起来，今后我保证不会再搞这种事了。” “……” “这几位在我的判断里，可都是万订可期的人物。” “……” “野犬都完结了，连他野犬都完结了，交给我准没错的。” “……” “再不拉他们一把，他们要么封笔要么可就被外站挖走了。” “……” “不相信他们，就相信相信着他们的我啊！” “够了够了……”夏娜往椅背上一靠，无力地望向了李格非，“这种活动要报备的，你自己起草申请，我帮你在训练营的酒店要一个小会议室，你利用个人时间在营地指导手下的作者，这样上面总不会说什么了。” “！！！”李格非拍腿而起，“给我三年，他们就是十组四大天王！” “行了行了……”夏娜苦笑着压了压手，“别说你，泰山老贼亲自上阵都没这种把握。” “呀哈~”安西挠了挠头，“那我去写申请了？” “嗯，我尽量帮你们要到午餐和晚餐。”夏娜摇着头转回屏幕前，“住宿没戏啊，别以个人身份拉着他们过夜。” “一定！” 几分钟后，李格非拉好了群，输入一串字符后，极具仪式感地按下了回车—— 【安西组】！ …… 铃铃铃—— 午休铃声响起的同时，夏泮猛然回头。 “喂喂喂，真的没人去肯特基吗？” （刘渐彪：“我想去啊。”） “去你个头。”李言呼扇着手道，“你俩赶紧食堂抢座去吧，不要打扰我们剩饭兄弟。” （刘渐彪：“哎，那算了。”） “爱去不去，我跟珊璞去。”夏泮这便拉起林珊璞，“走，原配拉着你去教训小四儿！” （刘渐彪：“这不比博人传燃？”） “教训个锤锤，去食堂！”林珊璞脸一红，见招拆招，翻手一阵折腾，反是将夏泮擒拿按压到了桌上，“这种信……我……我也收过不少……还要每个都去决斗了？” （刘渐彪：“也对啊。”） “阿彪！”夏泮挣扎着骂道，“主见呢？这种时候不该一起去教训那个女人吗？” （刘渐彪：“嗨~~”） 夏泮就这么被林珊璞挣扎着拉走了。 刘渐彪随之神色一提，瞬间从捧哏化作主角。 “行了，兄弟。”他赶紧拍了拍李言，“她俩走了，你快去。” “？” “呵，兄弟什么不懂，早上的话，都是说给林珊璞听的是不是？”刘渐彪单眨着眼道，“我从学姐手里接信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大美女哦~” “没兴趣。”李言叹了口气拿出了作家笔记本，“没得聊我就看看以前的废案了，狗编辑是个急性子，新书不能让他等太久。” “你是没听清楚么？”刘渐彪重重说道，“大美女！” 李言哼笑摇头，轻描淡写说道：“不存在的，这个学校，不……这个城市不存在比林珊璞更漂亮的女人。” “……” “……”李言一怔，看着刘渐彪恶心的神色，才发现自己过于平淡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咳……不用脸红，这是事实。”刘渐彪干咳了两声后，更用力地比划起来，“最后再说一次，是大！美女。” 刘渐彪一边说，一边疯狂在心口画圆。 你妈的这是母猩猩吧？ “这么想去你就去吧……替我表达谢意和歉意就好。”李言这便展开了本子，随手翻阅起不经意间记录的脑洞。 “那还是算了，反正她也没夏泮大。”刘渐彪了无情趣地摆了摆手。 “你的思路为何总是如此清奇……”李言摇着头又翻了一页。 “哎呀，别看了，不差这一会儿。”刘渐彪纵身一拍，硬是合上了李言的本子，“你不能把时间都给事业和女人啊，这都完本了，陪会儿我不行么？” “上操的时候不是跟你一起拉屎了？” “不提这个，聊点正经的。”刘渐彪拥着李言挑眉道，“听到林珊璞刚刚说的话了么？直到现在，她还是会收到情书的，这点我也有体会，昨天七班的狗贼还找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呢。” “关我吊事。” “你们不是明确关系了么？” “没有。” “唉呀！这是矜持的时候么？”刘渐彪双掌一拍怒道，“不管你拉不拉屎，都要先把坑占上啊！！你就蹲那儿了，别人还能怎么地？” “你妈的……”李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比喻明明如此恶心……竟又如此贴切……” “道理啊，这都是道理啊。”刘渐彪更进一步讲解道，“好的坑，谁不想占，你犹犹豫豫的时候，外人可都跟门口排着队呢。” “是啊，你快点接受夏泮吧。” “？？？”刘渐彪瞪目道，“她？谁敢碰这么恐怖的女人，将来还不被骑到头上拉屎。” “你的比喻就不能多元一些么……” “唉，大道至简。”刘渐彪说着说着，忽又深沉起来，“你的想法我倒也理解，毕竟是从天而降的至尊马桶，必须要确保自己能拉出来，拉得持久，拉得通透，才有决心坐上去，随随便便的话，只会玷污这尊马桶……以至于现在，就算看到了旁边更丰满的马桶，你也不为所动。” “……我可以替全体女性揍你么？”李言顶着羞耻低声道，“没这么复杂，只是……想努力到配得上，至少不要让她将来受委屈才行……” “哇哦哇哦哇哦~~”刘渐彪这可就来劲了，“怎么，高中生就想月入破万么？” “远远不够。”李言紧紧地盯着本子道，“毕业前，要成为大神。” “……”刘渐彪吓得咽了口吐沫，“兄弟，你也太瞧不起这帮码字的了吧。” “没办法，这一行要做就必须做到顶尖，就算没能签大神合约，至少也要比肩大神的成绩……总之就是抓紧每一天变强，越强越好，永无止境。”李言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头一歪骂道，“这个目标只对你说过，谁都不许告诉。” “哈，我的嘴你放心，比三楼厕所的隔断门还严。” “那真是挺严的……”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逼数就行。”刘渐彪拍着李言起身道，“走！” “走。” 李言：“吃饭！” 刘渐彪：“拉屎！” 剩饭兄弟相视一顾。 完了，不默契了。 一定是女人，扰乱了我们的步调。</p> 038 安西组！ 12点30。 肯特基。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低着头，默默地喝下了最后一口可乐。 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他。 “以为野犬爱吃骨头呢……” 女孩展开了两人份的原味鸡，一口一口使劲啃了起来。 “果然……还是会难受啊……” “可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只看了那么几行字……” “也许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啊呜啊呜……” …… “呀。”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安西组】的奇怪聊天群。 他能怎么办，当然选择点进去了。 “狗编辑又在搞啥……”李言默默嘟囔道。 林珊璞也凑过头偷瞄过去：“瞅瞅，瞅瞅。” 【安西组】 【公告：】 【本周六，我将以个人身份对四位展开培训。】 【时间、地点和说明在群组文件里。】 【酱爆、指尖电光、野犬和小糕多多喜，你们四位都有浓烈的个人风格，且作品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卖点，在我的判断中，都是只差一口气。】 【另外，你们也都是老太监了，都在准备新书。】 【毕竟你们90%的写作生涯都在准备新书。】 【但这次不一样，我来把关。】 【同时，你们也要相互提议，一起揪出每个人最致命的软肋，并为之附上武装。】 【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 【确定能来的吼一声。】 “编辑的小灶？”林珊璞一跃喜道，“好啊，这个好啊！” “嗯，狗编辑确实有点东西。”李言点开群文件，确定地址是在蓟京后，这便送上了标准回答。 【野犬：知道了。】 而后，很自然地点下了【首条未读消息】的标签。 没办法，偷窥群聊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言自己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强者，才配与野犬相提并论？ 【10：58】 【安西：111】 【安西：都要来啊，@酱爆，@指尖电光，高铁很快的，仨小时，地点和主训练营一致，可以偷窥的。】 【11：08】 【安西：说句话啊！】 【11：58】 【指尖电光：呐呐呐，在工作呢米娜桑，晚些看。】 【13：24】 【安西：@酱爆】 【酱爆：不去，屏蔽了。】 【安西：你给老子来！！就你必须来！！】 【小糕多多喜：果然……我的水平还是不够，我才是多余的那个……还是不给安西教练添麻烦了，请放下心好好指导其他几位老师吧。】 【安西：@小糕多多喜！别别别！！小糕你比酱爆强多了！就是他妈的酱爆这个人，我尤其想当面教训！！】 【指尖电光：呜呜呜，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二次元了，可恶。】 【安西：啊啊啊啊！！】 【指尖电光：哈哈哈，开玩笑的，刚刚跟领导请示过了，我可以来。】 【安西：（大拇指）（大拇指）】 【安西：@小糕多多喜，一定来啊！】 【小糕多多喜：那……我就旁听好了，我这样的扑街不配耽误大家的时间……】 【安西：别别别，野犬才不配，你跟电光都是好样的！】 看到这里。 不说别的。 李峥立刻撤回了“知道了”三个字。 换成了“我不配”。 这才继续扫聊天记录。 【14：24】 【安西：给酱爆打过电话了，他会来。（擦汗）】 【安西：@野犬，就差你了啊，放学了赶紧吱个声。】 【指尖电光：中学生？】 【安西：嗯，才高一，很厉害吧？】 【指尖电光：呐呐呐！岂止是厉害，安西桑，我也想当高中生。】 【小糕多多喜：野犬老师这么早就出名了，果然我好弱……】 【酱爆：高中生的书是什么，我瞅瞅。】 【安西：《东京剧本杀》】 【酱爆：辣鸡，不看了。】 【安西：你踏马看了么！】 【酱爆：东京辣鸡，剧本杀辣鸡，辣鸡2。】 【安西：还有，我让你看的《神鬼八荒》好好学学布局，你看了么？】 【酱爆：辣鸡。】 【小糕多多喜：（委屈哭）酱爆老师好可怕，教练，千万别把我的书发出来……】 【指尖电光：二次元无所畏惧！】 【酱爆：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酱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的书和极少数书，全是辣鸡，众生平等的辣鸡。】 【酱爆：其实每个作者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狗逼一样瞎客气。】 【酱爆：你们每次扫排行榜的时候，也都是满脑子“辣***？】 【酱爆：都是酱爆组的，自己人，来点真话吧。】 【安西：？？？】 【指尖电光：既然组长这么直率，我也不瞎客气了，这个……扫榜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明明我的书才更有趣，不懂他们凭什么火。】 【小糕多多喜：确实很多卖座的作品都看不太懂……不过应该是我水平不够。】 【酱爆：跟水平有个吊的关系。】 【酱爆：辣鸡就是辣鸡，辣鸡的大神也是辣鸡，有趣的扑街就是有趣。】 【酱爆：起航我最喜欢的作品，60万字，500订阅都不到，我把我的稿费全打赏给他了，宁可我饿死也要让他写下去。】 【酱爆：哦对了，你们也可以说我辣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辣鸡。】 【酱爆：@小糕多多喜，尤其是你，虽然没看你写的辣鸡，但你这个气势，写什么都只能写出辣鸡。】 【小糕多多喜：（大哭）（猫猫含泪上吊）】 【酱爆：等会再上吊，没说完呢。】 【酱爆：只要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辣鸡就够了，喜欢什么就往死里干，没火起来只是程度还不够，只需要继续干，玩儿命钻……妈的来劲了，我滚去码字了！】 【指尖电光：酱爆兄，我也燃起来了！】 【指尖电光：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酱爆：对，就是要这个气势！】 【酱爆：酱爆组！！给老子抡起键盘！干起来！！】 【指尖电光：干起来！！】 【系统消息：酱爆已被管理员禁言30天。】 【安西：妈的这是我培训的群！】 【指尖电光：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 【小糕多多喜：真心佩服酱爆老师的自信……】 【安西：自信当然好，但你一本书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对，排行榜第一的书也有数不清的瑕疵。】 【安西：要在该自信的地方自信，该改进的地方改进，这才是我准备教你们的。】 【指尖电光：哦。】 【指尖电光：呐呐呐，电光要去实现正义了米娜桑，你们聊~】 【小糕多多喜：呃……这节是解剖课……我关手机了……】 …… 【18：11】 【野犬撤回了一条消息，并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野犬：我不配。】 【安西：我看到了！！你都说知道了！！】 【安西：我太难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安西：狗子，快说，快说“知道了”！】 “好卑微哦……”林珊璞捂着嘴憋笑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更想欺负他了……” “再欺负一下？”李言问道。 “算啦算啦，快答应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谢谢，谢谢。（飙泪）】 【安西：@全体成员】 【周六的时间很宝贵，请大家做一些提前准备。】 【我马上发一个文档，请务必按我的要求准备，提前完成思考，这样我们一撞就可以出火花了。】 【四位，周六见！】 紧跟着，一个名为《绝密·安西神功》的文档出现在了群里。 文档最上面是一份书单，大约有40本，涵盖各种类型的当红作品。 对这部分的要求是，凭借喜好阅读2—4本，并拉出前50章的大纲。 下面是一份问卷，要求在周六之前完成，并打印携带至培训现场。 【1、请用一句话描述你想写出的作品】 【2、请分别列举出你最喜欢的主流文学作品和网络文学作品。】 【3、请阅读安西组其他三位的作品，并指出该作品的卖点、优点和缺点。】 【4、请用同样的标准，审视自己的一部作品，并指出以上三点。】 【5、有可能的话，带着新书的想法来。】 【6、最后喊一句，安西组必胜！】 “嗤——”林珊璞看到最后又笑了出来，“好可爱的编辑。” “这么用心，他也不容易。”李言向上拉了拉，扫视着书单嘟囔道，“看得出来，这些书是每种类型的天花板了……不过拉50章大纲，好烦……” 林珊璞连连点头道：“有好几本我看过，可以帮你拉。” “嗯？不是不怎么看别人的书么？” “啊啊啊……” “到底看过多少本？” “七八……九十……十五六本吧……”林珊璞擦起汗来，“但一定还是最喜欢犬宝儿的。” “不用……这些书确实好……”李言咬唇摆头。 “！”林珊璞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乐呵，“不会是……吃醋了吧？” “毛。” “哈哈哈！”林珊璞这可就乐得停不下来了，“因为我看别人的书，犬宝儿生气啦~~” “滚滚滚……”李言已是满面通红。 就连旁边的西装地中海大叔都是满面通红。 现在的中学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叔叔我当年，最多也只能兄妹相称。 都是认个哥哥妹妹没什么的，再伺机发展。 啊，中学真好啊…… 想当年，叔叔我啊…… 我…… 也并没有妹妹。 呜呜呜……</p> 039 教练的套路 傍晚到家，李言坐在电脑前。 竟然…… 竟然空虚了…… 作业在下午的生物课已经搞定了。 书也完本了。 不需要再为任何事挣扎。 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投食就可以了。 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今晚能吃到怎样的美味。 这是多么单纯，而又无忧无虑的生活。 “……”李言握着鼠标，低下了头。 承认吧，野犬。 狗，比人快乐。 虽然这个判断很可能是对的，但李言也很清楚，这应当只是暂时的感受。 在上满了发条狂奔了一个多月之后，谁又不想做几天狗呢。 只是，人与狗的不同就在于。 人不满足于现状。 不做点什么，不努力一下，这样的生活几天就会腻的。 一天被喂食一天爽，天天被喂食…… ……天天爽。 好吧，的确可能一辈子也不腻…… 但那也不是肆意松懈的理由。 高中只有34个月，已经过去了1/10。 接下来，每分每秒都在接近与坏女人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妈的……不能放过这个坏女人。 在那之前。 不许休息。 李峥舒了口气，在电脑上打开了安西的特训书单。 安西在这里列出的不只有书名，同时标注了阅读重点。 《厄运复苏》：主要看设定和叙事手法。 《狼赘》：感受文笔带来的舒适感。 《俗人的重生》：代入感，人设。 《碎跃星空》：节奏，节奏，节奏。 《石灰武神》：利索的描写，以及浓烈的氛围。 …… 看着这些，李言难免也回想起自己还是个读者的日子。 那时候看书极其狂热，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到深夜。 初一那年的暑假，家里人没怎么管，结果就天天看，早起看睡觉看，吃饭看拉屎看，恨不得一两天就看完一本两百万字的大作。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瘾，但凡一本过得去的书就能沉迷其中。 直到那一天来临。 相信每个读者都经历过那样一天。 就是看着看着，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 就这？我上我也行！ 然后就上了。 上的时候，尤其瞧不上排行榜头部的几个作品。 于是就对标起来了。 玄幻仙侠起手，干死他们！ 然后…… 就没然后了。 一般情况，文思都会止步于三五千字，然后说一句“失敬失敬”，就滚回去看书了。 意志力强大一些的，能干到两三万，这种时候差不多该写吐了。 更坚决一些的，会硬撑着等签约短信，等到十万字左右再滚回去看书。 李言其实也是这个流程。 只是他比较狗。 写下作品的开头后，并没有直接发书，而是在各大论坛搜索编辑的邮箱，暗中投稿。 之后，很自然地得到了一些诸如加油、努力、要坚强之类的回复。 他的头三篇玄幻大作，就这么无了。 面对如此的反复受挫，他当场放弃了写小说这件事，还是当读者更快乐一些。 直到初二，一次旅游去了一个山里的农庄，有猫有狗有菜园，感觉住在这里很不错，回来之后这才有感而发，写下了《艾莉的乡村生活》。 这时的他，早已不指望当作家了，也没指望签约，就以野犬为名直接发表了。 谁知，放下了之前的包袱后，写出来的内容竟然有趣很多，几千字就被编辑相中。 太监十三郎的生涯就此展开。 对那时的李言来说，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但同时，也有一个副作用。 自从开始写书，就很难看进别人的书了，除非非常非常有特色。 那些曾经令他手不释卷的小说，逐渐成为了教科书一样可怕的东西，每次翻开，都会不由自主地分析卖点和写法，只想着学点什么，再无快乐可言。 至于安西列出的这些名作，李言多半也是翻过的，只是抱着审视的心态，很难坚持看下去。 现在，是时候克服这一点了。 遗憾的是，书单上并没有李言尤其感兴趣的那几本书，多是些没那么惊艳的老套路，但成绩就是硬强的作品。 反复拉拽着书单，李言突然一扬眉，感觉到了什么。 是教练的套路，教练特意这么选的。 这里面没有一本创意脑洞文！ 爆款作品中，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脑洞十分优秀的，仅仅靠一个充满创意的开头就能收获大批读者。 但安西没有选这类书，选的都是传统题材，靠硬功夫出头的作品。 这就像是独孤九剑和少林长拳的差别。 前者固然牛逼，但只有极少数人能赶上。 后者登峰造极，照样打什么拳都手到擒来。 基本功，教练在引导我们学习基本功！ 想通这一点后，李言很快选定了《碎跃星空》、《俗人的重生》和《我成了恋爱游戏的男主》。 这三部分别是打斗类、都市类和轻小说的头部作品。 几乎涵盖了起航最强大的节奏、最强大的代入感，以及最强大的XP。 说到XP，这可就来劲了。 对于《我成了恋爱游戏的男主》，安西强调的就是人设和XP。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XP。 于很多书而言，XP戳到位了，读者甚至会只为了一个角色追读下去。 最极端的狂热读者，甚至会挑着看剧情，只看某角色出场的部分。 把书写成这样或许是不健康的，但谁不想塑造一个人见人爱的角色呢。 于是李言首先便点开了《我成了恋爱游戏的男主》，并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咚咚咚——” 哈，刚写完书名投食就到位了。 李言这便拿着本子流着哈喇子跑了过去。 门一开，浓烈的肉香扑面而来。 林珊璞端着两盘炙子烤肉出现了！ 李言这可就不错眼珠了。 这次的两盘菜他懂。 肥牛与肥羊，都只用最传统粗犷的方式腌制，然后搅上洋葱丝，浇油爆烤，最后撒上香菜、孜然和辣椒面。 “饭，饭饭饭。”李言匆匆接过餐盘，使劲冲林珊璞家努起嘴。 “野犬老师真是越来越释放天性了。”林珊璞掩面不禁，这便回屋取饭，“蛋花汤要吗？” “要，要要要。”</p> 040 不小心又暴露了什么 几分钟后，吃起来李言才知道，原来肥牛是用烤箱烤的，肥羊则是用电饼铛。 倒不是为了节约时间，林珊璞只是想实践确认一下不同烹饪工具的效果。 原来，不只是野犬，喵斯琪竟也在磨练技艺。 无限进步，不能停下来啊。 至于这顿饭的主题，自然是安西的书单了。 “这三本确实都是大火的作品了。”林珊璞一边帮李言扒拉出肥羊一边嘟囔道，“我都看过，不过《恋爱游戏》不太喜欢。” “那是极致男性向的，你不喜欢也正常。”李言只管大口吃肉，“另外两本都看到最新了么？” “嘿~”林珊璞非常坏地眨起了眼睛，“犬宝儿在吃醋吗？” “呃……”李言狞着脸，嘴里的肉都不那么香了，“要听实话？” “嗯！” “确实在吃醋………………” “哈哈哈哈哈！！” “妈的。”李言硬吞下肥羊狠狠骂道，“你看喜欢的书实在是太正常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不爽……” “我懂我懂。”林珊璞忙又安抚起来，揉着李言的脑袋道，“自己的主人偷偷看外面的狗狗，一定很难过吧。” “滚滚滚。”李言一把甩开，“我只是告诉你实话罢了，别被我影响。” “不想的话我可以不看。”林珊璞捂嘴笑道，“至少可以躲着看。” “不用。”李言抬手干了一碗汤，擦着嘴道，“你看你的，如果看过之后还能告诉我卖点，这是很大的帮助。” “早说啊。”林珊璞连忙放下了筷子，“不过我说的不专业啊。” “没事，请。”李言洗耳恭听。 林珊璞就此数落起来。 “《碎跃星空》看了百来章，虽然是热血男文，但女生也会不自觉地投入进去了，不过出了地球以后突然就没意思了，没往下看。” “《俗人的重生》，明明是重生当渣男，却能莫名其妙的看下去，有种看社会老油条欺负小朋友的爽感，而且双女主我竟然不烦……只能说那角色塑造得太优秀了，渣男的心路历程也很自然。不过后面感情纠葛没完没了，到头来也没追下去。” “《恋爱游戏》只看了三五章，讨厌东京，讨厌那种轻小说的味道，看不下去。” 李言咽了口吐沫：“《东京剧本杀》不也是东京……” “野犬老师的作品不一样，写什么都会很好看。” 李言这可就振奋起来了。 “这是实话？不会是修复吃醋的事情吧……” “就是实话，野犬老师的作品，就算是我最讨厌的题材和背景也能看得津津有味。”林珊璞鼓着劲使劲点了点头，“嗯！野犬是独一无二的，看其它作品的时候都是追书，只有野犬老师的作品，是在追人。” 这个眼神，怎么都不可能是假话了。 “！”李言顿时就上头了，猛一起身，“你别动，今天我刷碗。” “没事没事，你快拉大纲吧。” “说我刷就我刷！”李言虎目圆瞪，浑身上下都是男人的风骨，“坐着，不许动！” “周末就要见编辑了，你还是抓紧吧，碗筷我拿走，我拿走。” “唔汪！别动！” “啊……又陷入激动不可控制的叫了吗？”林珊璞捂脸道，“原来激动的点在这里啊，野犬老师。” “……”李言狠狠咬牙，低头刷碗。 可恶。 不小心又暴露了什么。 ………… 拉大纲。 一项最基础的写作训练。 并不是说把故事吃进去，再拉出来。 而是…… 等等，好像就是这样。 如果上过电影方面的课程，一定听说过“拉片子”这种行为。 老师会让大家看一部电影，并记录每个场景，每个人物动作与台词，基本相当于还原一部电影的剧本。 在这样一次次的复写中，学生们将自然而然地理解影片的结构。 但这个行为本身，非常痛苦。 因为无论作家还是编剧，本身都是一种充满创造性的工作，但拉片子拉大纲却是枯燥乏味的，需要不断的按下暂停，记录领会后再继续。 这一周的李言，就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好在，安西选的书好。 比如《碎跃星空》，虽然是一部很老的热血爽文，但至今读起来依旧明快。 而且李言只拉了十几章，便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节奏感。 将这个节奏套路总结后，再拉十几章，发现果然又是一次重复。 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看网文竟然看出了学习的快感。 至于《俗人的重生》，那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它打破了大多数节奏的定式，并没有用节奏的起伏勾着你看，而是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地叙述，完全不知道后面要做什么…… 如果说学习《碎跃星空》就像是学数学，那《俗人的重生》很可能就是哲学…… 即便拉了七八章大纲，也没感受到什么明确的东西，像是流水账日记一样。 这当然不是人家写的不好。 相反，没用太多套路式技巧就得到了读者的青睐，这恰恰证明写的好，只是这种好藏得深一些，没有热血爽文那么直接。 还好，教练早早点明了这一点—— 【代入感，人设。】 这两点才是核心。 顺着这个思路，李言也更换了拉大纲的思路。 从剧情大纲换成了人物大纲，每个角色单拉一条线，记录每次出场的对话、行为和表情。 这么一搞，无数亮点瞬间浮现。 原来不是哲学，是物理。 教练，我喜欢物理！ 最后，最难的，《我成了恋爱游戏的男主》。 这个就更加复杂了，拉起来也更加诡异。 对于这本书，李言感觉到，100个人拉，能总结出100套东西…… 至于其中哪些更接近核心，恐怕安西也难以判断了吧。 不过XP总是对的。 谁又没几个明明很羞耻，却又期待着暴露出来的XP呢。 好，顺着XP拉大纲！ 正如安西教练所说，掌控了XP的人，也就掌握了读者。 野犬流·式之一·XP纲！</p> 041一路顺风！（感谢盟主zjlbingo） 周六晨，伴着明媚的阳光…… 林珊璞端来了刚出炉的蛋挞…… 是的，是蛋挞，已经强到早起烤蛋挞的程度了。 李言坐在茶几前，嘎吱嘎吱啃着脆甜的蛋挞，心里却满是急迫。 他以为自己超额完成安西的作业，已经很努力了。 但和坏女人比还是差得远啊…… 看着他便秘的神色，林珊璞也跟着焦虑起来，紧张地抓起围裙。 “不好吃么……” “好吃过头了啊。”李言的神色愈发焦灼，“再这样下去，你都米其林了，我还是扑街……” “做得太好吃反而会让野犬老师焦虑么？” “嗯，恳请你下次糊弄一点。” “哈哈，尽量吧~”林珊璞这才放心起身，“你先吃啊，下一炉要到时间了~~” “还有？”李言看着面前堆得整整齐齐的三层蛋挞咽了口吐沫，“别这样……我想尽量晚些成为肥宅……” “又不是给你的~”林珊璞哼哼着小曲向外跳去，“不是要跟编辑和同行讨论一整天么，带着甜点去是基本礼仪。” “这个礼仪……也太高端了。” 最终，吃下了12个蛋挞的李言，像是肯特基送餐员一样，拎着一大堆东西出了家门。 “太过分了。”他站在门口低着头道。 “啊哈，不小心做得多过头了。”林珊璞站在自家门前轻轻挥手，“加油吧，野犬老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嗯，无论如何都辛苦了。”李言点了点头，在旭日晨辉中迈向前路，“我走了。” “一路顺风！” 听到这个，想像着身后的笑容，李言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 似乎…… 似乎当个上班族也不错。 不然以基金经理为备选人生目标吧？ 妈的…… 这女人又对我使坏了。 …… 9点40分，李言提前二十分钟达到了约定中的斯来登酒店。 大堂内，早已摆好了【起航中文网欢迎作家入营】的架子。 旁边的长桌上坐着两位礼仪人员，正在为入营的作家签到。 至于那些排队的作家，大约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互相好像也都不太认识，都很羞涩。 这个氛围，改成【程序员培训大会】也毫不违和。 李言正观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了若干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油腻。 回头望去，五六个西装男正簇拥着着一个夹克男走进大堂。 夹克男50岁上下，夹克也不是那种时髦的夹克，而是老干部款式的，里面是白衬衫，下面是西裤皮鞋，整个人的着装都很自洽。 唯独头发，虽然稀疏，竟也不短，应该是废了很大一番力气合纵连横，才终于覆盖了尽量多的头皮。 他一路负手而行，始终放眼四望。 这威风，好像是领导视察。 可领导的发型似乎不该长成这个样子吧？ “樊老师，您看，那边就是这期的入营学员了。” “这一期有200人，算是大营了。” “相信有您的指导，我们的作者会更快地成长。” “不敢当。”夹克男抬手笑道，“互相交流，互相交流，在这个领域，我也只是个新人啊。” “哈哈，樊老师首次在网络平台发表作品，我们才是新平台好不好。” 李言正满脸懵逼地看着，大堂经理已忍不住走了过来。 “先生……” “啊？”李言忙一转头。 “抱歉，我们这里送餐只能到大堂……”经理闻着喷香的味道抽了抽鼻子，“我们规定前台不能代收，麻烦你通知客人下来取吧。” “啊。”李言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去15C会议室的，路上买了甜点，开会用。” “哦哦，不好意思……电梯在那边。”经理慌忙向里指去，“15C……一位女士已经先到了。” 李言一愣。 又是一个终极形态？ …… 乘电梯上到15层后，李言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起航的指示牌。 这一层有很多小会议室，好像是给作者们分组讨论用的，现在还没什么人。 不得不说，对于这种浓郁的社交氛围…… 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还有楼下那个樊老师，尤其的不喜欢。 看样子是个知名作家，但如果值得被如此多的人簇拥，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快想想，樊，哪个大佬作家姓樊…… 想着想着，李言便推开了15C的门。 会议室内立刻传来了一个慌张的女声。 “唔……” 定睛看去，是一位穿着小风衣的长发大姐姐，正抓起手包紧张起身，无辜的脸上充满了猫猫见到生人的惶恐。 “您是……小糕老师对吧？”李言挠着头进了屋。 大姐姐一抖，又向后缩了缩，暴露了下身的小裙子和黑色的连裤袜。 虽然相貌打扮有些色气，但李言看着她，却只感觉在看一只橘猫…… 于是…… “那个……”李言咽了口吐沫，抬起手中的袋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吃蛋挞吗……” “我……我……”大姐姐眼见李言越走越近，突然一个卑微躬身，头也不敢抬地说道，“对不起酱爆老师……我写的就是很烂……求求你去评别的书吧……” “哈？”李言放下袋子道，“我是野犬啊。” “！！”大姐姐一个仰头瞪眼，看了李言好久后才舒了口气，“吓死我了……以为是酱爆老师呢……太可怕了……” “他怎么你了？”李言拿出一盒蛋挞推了过去，“压压惊，压压惊。” “呼……”大姐姐揉着心口，点头行礼过后才涩涩落座，“酱爆老师太严格了……按照安西教练的指示通读了我的作品后……一定要反馈给我……我都把他拉黑了……” “好事啊。”李言探身帮她展开了蛋挞盒，“对不对的单说，多听听意见总是好的。” “！！”大姐姐完全没理这句话，只是单纯地盯着蛋挞，“这个包装，是自己做的吗？好香。” “啊，哈，住在一起的人做的……”李言挠头傻笑，“还有些温度，小糕老师快吃。” “住在一起……”大姐姐捂着嘴转向李峥。 一开始是惊。 但很快，变成了浓浓的色气。 “高中就同居了……”小糕就连呼吸都粗重起来，“呀！突然，突然有新书的灵感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邻居，是邻居。”李言面色紧绷地看着她。 小糕老师，你很不对。 你真的是起航的作者么？不是在什么奇怪网站写奇怪小说的么？</div> 042 呐，呐呐呐？（感谢盟主花?太郎） “哈哈，不打探啦。”小糕这便拾起一块蛋挞咬了一大口，随后连连点头，“跟肯特基一个味，你同居……你邻居好厉害。” “嗯。”李峥勉强点头，“那个人，在料理上的进步已远超我的写作进步了，今天必须得搞点东西出来。” 正说着，大门处探进了一个寸头猛男的脑袋。 “呐？呐呐呐？” 声音也是100%的猛男。 二人循声望去。 这一次，小糕并没有紧张起身，反是松了口气。 “您一定是指尖电光老师吧？”她坏笑着缩头招手道，“快来吃野犬老师同居……邻居做的蛋挞。” “正好没吃早点。”猛男这便笑着推门而入。 李言和小糕这才发现…… 真的是个猛男！ 一米八几的个子，透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身肌肉。 外加一张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的国字脸。 现在二次元都这么牛逼的？ 不仅是相貌，电光走起路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感觉，三两步走过来拉出椅子，抓起一个蛋挞就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傻笑道：“香啊，这邻居可以。” 李言和小糕陷入了僵默的对视。 搞错了吧…… “哈哈。”电光又狼吞虎咽了一个蛋挞后，拍着手笑道，“你们眼光是对的，我之前是刑警。” 二人同时“哇”了一声，张大了嘴肃然起敬。 电光又拍了拍腿笑道：“后来受伤了不方便，就转去机关了，时间多了不少，终于能干点喜欢的事情了。” “强大……”小糕已经听呆了。 李言却不自觉地展开了现实的联想：“那不是……更适合写兵王或者警察文？” “那些太无聊了。”电光只摇了摇头，利索起身走向饮水机，“反正也是兼职，不如写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生活中不敢说的东西。” 小糕连连点头：“怪不得电光老师这么放得开。” “这么说的话……”李言揉着下巴道，“可以写二次元侦探刑警题材？” “刑警可二不起来，知道每次出警的时候最烦的是什么吗？”电光接着热水叹道，“不让带手机。” “所以？”李言问道。 “所以手游的进度……会落下……妈的，我每次都是最着急逮捕嫌疑人的那个，只想快点收工回去肝。”电光回过身，悲伤地抿起水来，“公主连结打公会战的时候，会长找不到我都哭了……那次是紧急任务，收到任务的同时就要没收手机……他妈的……因为我一个人，公会跌了2000名……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优衣……” 李言和小糕再次陷入对视。 情况太复杂，到底该不该感动一下？ “至少……电光大哥没有辜负国家和人民。”李言硬着头皮道。 “是吧，这也算是忠义两难全了吧。”电光喝过水后，摇着头坐回桌前笑道，“你俩不用这样，我生活中很正常的，喜欢的东西都已经写进书里了。” “嗯！”小糕眉飞色舞比划起来，“非常喜欢电光老师的《学园都市怪谈》。” “谢谢，《我的巨龙女友》也很棒。”电光说着伸出了拳头。 拳头带风，劲力十足。 小糕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是撞拳……我只想跟你撞个拳……” 尴尬之间，一个平淡到完全没有抑扬顿挫的男声出现了。 “这里是酱爆组么？” 顿时。 小糕一缩，电光一挺，野犬一瞪。 来了，那个男人他终于来了！ 三人同时盯向了会议室门口。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看上去好普通啊。 那个男人看到他们的神色，也是心领神会一般，非常普通地走了进来。 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运动服，普通的脸。 走起路来还木木的，很呆。 似乎关节不太好，每个动作都很生硬。 直到坐下，酱爆才忍不住望向三人，非常平淡地摊开双手。 “你们几个不用这样，我不是神经病，只是说话不加掩饰罢了，在现实中还是有礼貌的。”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酱爆只是个单纯的键盘侠。 大家头一次觉得普通是如此的美好。 然而…… 那个男人突然一跃而起，整张脸随之瞬间爆炸。 “哈哈！！骗你们的！！” “你们的书我都看了，一个比一个辣鸡！！” “尤其是小糕，可算抓到你了。” “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最辣鸡的。” “开头那么好，后头怎么就开始瞎写了呢？” “辣鸡！！” “电光其次辣鸡！！” “不过你可能不是辣鸡。” “因为我完全看不懂。” “全是辣鸡梗我怎么看嘛。” “最后是野犬，你个狗辣鸡！” “太偏重市场了，字里行间全是铜臭味。” “满脑子都是钱，辣鸡野犬！” “就这？？？酱爆组就这？？” 连珠火炮一样喷得三人狗血淋头后，酱爆才满足地抓起一个蛋挞。 “嗯，我爽了，现在换你们喷我。” 三个人没有任何变化，还处于精神扭曲之中。 就是这样，这个人的书也是这样…… 总是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 然后莫名其妙就死了。 就有种大脑被强奸的感觉。 “好吃啊。”酱爆嚼着蛋挞拿起包装道，“小糕厨艺不错，顶爆。” “不不不不敢……”小糕这才反应过来，疯狂摇头道，“这这这是……野犬老师的同居……邻居做的……” 李言忍无可忍转头：“直接说邻居有那么难么？你不至于每次都说错吧。” “啊，被发现啦。”小糕敲了下脑袋笑道，“只是想偷偷强调一下野犬老师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没有。”李言僵着脸道，“至少……现在没有。” “嗯。”酱爆转眼已吃掉了两个蛋挞，拍着李言的肩膀笑道，“你老婆真棒！” 李言脸一转：“妈的早想打你了！！” “哈哈哈！”酱爆擦手大笑，“狗子你都急着这样了，还说没有？” “……” 终于。 一位只瞥上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安西的男人出现了。 “气氛很热烈啊。”李格非夹着一沓材料进屋，笑盈盈地关上了门。 “安西老师。” “教练。” “安西老兄。” “好，酱爆组人齐了。” 局面，再次陷入了混乱。</div> 043 白了少年头啊！ 与此同时，斯莱登酒店二层。 作家营主会场的进程也已展开。 这次的训练营由泰山亲自主持，一番简短的吹捧起航后，很快引出了第一位授课嘉宾。 “下面，有请市作协副主席，文联副主席，樊清峰老师！” 掌声中，坐在第一排正中的夹克男稳稳起身，一路挥着手登上高台。 接过麦克风，站在讲台前，他抬手捋了把略显凌乱，而又明显稀疏的头发后，满眼神情地望向了满场年轻的作者们。 顿时，骚意上头，不禁慷慨高呼：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啊！” 全场，鸦雀无声。 还好，已经坐到台下的泰山及时反应过来，迅猛鼓掌。 全场这才勉强鼓了一波，暂时缓解了尴尬。 樊清峰嗽了嗽嗓子，这可就来劲了。 “网络文学，当然是文学的一部分。” “是接地气的文学，是老百姓都能看懂的文学，是人民的文学。” “但通俗易懂，不等于粗制滥造。” “下里巴人，不等于一味媚俗。” “我们总说一句话——文以载道。” “而作为网络文学，其承载的历史意义，便是用下里巴人的方式，讲阳春白雪的故事，便是用通俗易懂的，弘扬正确高尚的思想。” “再进一步，引导老百姓的审美，提高老百姓的觉悟。” “这才是网络文学的‘道’。” “那么首先。” “我先谈谈有关媚俗的问题……” “第二点，什么是正确的思想？……” “第三点……” “第三点……” “第五点……” “接下来，我们回到最本源的地方。” “什么，是文学？” “我认为呢，首先……” 就这样，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下面的作者们，已经完全听傻了。 就真的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即便是台下集团和起航的大佬们，脸色也是逐渐下沉。 虽然对樊老师的水平没有太高的期待。 但这个表现，还是远远超出了预估。 泰山越听脸越僵，中间实在是忍不住了，硬把集团的副总拉了出去。 一路拉到酒店门前，泰山才点上烟指着二层道：“我就直说了啊，作协那么多好作家，必须得是他么？” “就是走个形式。”副总夹着烟叹道，“你也知道，我们一直寻找让主流认可的契机，樊清峰算是这几年走得近的了，愿意做这件事，很不容易了。” “那我就这么说吧。”泰山数落着说道，“起航是个论坛的时候我就在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寻求主流认可了。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向一个我们不需要的团体，寻求一个我们不需要的认可。” “之前是不需要，但现在为了更广阔的发展，该有的格局还是要有的。”副总拥着泰山，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无论怎么说，文艺评论权还是在人家手里，真正的高层，想知道网络文学到底是什么，还是要问他们的。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不要说起航，甚至也不要说集团，对整个网络文学界都是重大利好。” 泰山猛摇着头掐了烟：“就非得樊清峰么？” “暂时而言，他是最有影响力的。”副总跟着掐烟，拍了拍泰山道，“辛苦了辛苦了，将来有了更合适的合作对象，自然慢慢淡化他。” “那可求你们快点找了。”泰山烦躁地推开了酒店侧门。 二人一路进了大堂，副总才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他都赏脸在起航发表作品了，你选好编辑没有？” “这有啥可选的。”泰山哼哼道，“要水平高的，还是漂亮妹子？” “这个，很明显吧。”副总抿着嘴道。 “太油腻了。”泰山摇着头掏出手机，“逗你玩的，水平高的，漂亮妹子，一个人，你他娘的可真油……” “好你个泰山！” “哈哈，德性！” …… 15层。 小会议室里的老太监们，还并不知道主会场的惨剧。 他们只是单纯的混乱着，一直持续到了11点。 如果是普通的培训，大约已经进行40分钟了。 但酱爆……但安西组的情况过于复杂。 太监相认，难免交流起下刀的经验。 什么时候切，怎么切，快刀还是慢刀，切完了怎么处理，这些事没人比他们更懂。 之后，是进一步的自我介绍。 电光老大哥，年龄是李言的两倍，曾经的刑警，现在的机关公务员，只喜欢写轻，非常讨厌兵王之类的东西，上班的时候经常摸鱼码字。 小糕大姐姐，医大本科在读，擅长恋爱文，但并不是女频的那种情感纠葛，而是单纯的日常狗粮，在她的世界里，万物皆可bsp; 同时，她还很擅长开车，是章节审核被打回去重写最多的。 酱爆老兄，曾是一位大厂程序员，但在入职第三天喊了句“学了十几年就这？”，然后就砸了键盘，从此开始了无业游民的生涯。 毫无疑问，他只擅长精神病文学。 硬夸的话，他具备很强的脑洞和氛围营造感，打斗简短有劲，但帅不过三秒，一定会犯病。 最后是安西。 一个见字如面，哦不，见面如字的男人。 胖得可爱，在现实生活中应该也很好打交道。 “蛋挞真不错啊。”安西说着就抓起了第9个蛋挞，“这么有礼数，一定是小糕带的吧。” “哈。”小糕捂脸笑道，“是野犬老师的同居……邻居带的。” 李言已经懒得理她了，就知道又会“说漏”一次。 然而这件事却令安西震惊了。 嘴里的蛋挞都没那么甜了。 “就你？不可能的。”安西上上下下瞪了野犬一圈，“怕不是跟《剧本杀》一样，分裂出了一个老婆人格，假装烤蛋挞给大家吃。” “对对对，分裂了分裂了。”李言摇着头从包里取出本子道，“进正题吧，教练。” “哈，先聊一会儿，后面才放得开么。”安西笑着擦了擦手，这便起身拉来白板，“那开始吧，从大家拉的大纲开始说。” 044务必不要留情 安西翻手一抬眼镜，严肃认真瞬间取代了嘻嘻哈哈，整个人的气势都起来了。 “相信你们对拉大纲的作用已经有一定了解了。” “无论是大神还是新人，空闲期都应该做这样的训练，必然会有所领悟。” “就像编程语言一样，网文的写法潮流，也在不断地推陈出新，即便是白金作家，也在不断地学习吸收最新的东西。” “具体到这次。” “野犬、电光和小糕拉的都很不错，相信你们也都对网文有了新的理解。” “至于酱爆。” “拉大纲是为了让你总结别人书的优点，你不能只说缺点……” “啊？”酱爆茫然道，“那些书还有优点呢？” “唉……”安西揉着头道，“其他编辑也会这么问我——‘酱爆的书还有优点呢？’” 酱爆挥手笑道：“那是他们辣鸡~” “算了，你就凑合听吧，能理解多少理解多少。” 安西叹了口气，转而拿起一纸资料。 “这些是你们互评的内容。” “你们四个都有自己的风格，会不自觉地从自己的角度展开评价，这些角度是我没有的。” “所以我在这里公布这些，请你们从更多元的角度感受一下自己的书。” “首先是……” 酱爆突然举手道：“不用说我，我不想听别人的评论。” 安西又叹了口气，这下子真有点后悔请酱爆来了。 “要有干劲啊，教练。”酱爆反笑道，“就这？要不换我来讲？” “……” 噔！ 李言突然抬手在桌上一点。 一直随性的面色，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阴沉。 “再打断安西，就滚出去。” 本来和谐的氛围忽然就静止了，好似突然陷入耳鸣。 酱爆本人也是一呆，几次想开口，却又都被李言随时都要砍人的神色压力回来。 只听李言一字一字说道： “如果你在起航发书，就证明你想卖座。” “如果想，就认认真真的听。” “如果不想，就滚。” “去天涯，去贴吧，有的是让你自嗨的地方。” “懂？” 僵视了李言几秒后。 酱爆呆呆点了点头。 其余三人同时颤了一下。 果然……高中生才是最狠的职阶…… 李言也不再理会酱爆，只冲安西递了个神色：“继续。” 啊。 安西心头一酥，脸上也莫名浮出了一层少女般的红晕。 狗子，我的好狗子！ 爷一定把你带出来！ 他一撸袖管。 气势再次涌动。 “首先来说《我的巨龙女友》，8万字，942收藏，停更21天。” “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卖点在‘独特的狗粮’。” “野犬提的优点是‘与巨龙谈恋爱十分清奇’，电光认为‘用医学专业知识照料巨龙非常有趣’、我的意见是‘现代人类在巨龙社会中成长很有爽点’，酱爆不用管他。” “缺点则统一集中在两点，一是‘缺乏明确的目标’，二是‘巨龙人型化后顿时兴趣全无’。” 安西说着放下材料，望向小糕。 “这些意见都是正确的。” “但缺乏明确目标，并不致命，这本来就是日常文，只要继续用医学知识解构巨龙女友，穿插狗粮就会很有趣。” “巨龙人型化才是崩溃的原因。” “下面请小糕自己来说说，为什么在5万字左右突然让巨龙女友变成人类。” “啊……”小糕攥着手低头道，“很多读者说……巨龙好恶心……要看妹子……还有说我是变态的……” 安西点了点头，冲其他三位道：“自由发言，你们可以跟小糕聊聊这件事。” 酱爆身子一探，蓄势待发。 然而很快又是一缩，向李言递去了请示的眼神。 待李言点头后，他才尽量克制着展开发言。 “小糕，你知道这年头写出独特的东西有多难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谈恋爱的，这每一分钟就有3篇诞生。” “而人和龙，和真正的龙，指环王里面的那种龙谈恋爱的有多少？历史上能有5篇叫得出名字的么？” “那些一定要看妹子的读者，只是单纯且无趣的辣鸡，根本不配看你这本书。” “为了迎合这些辣鸡，割掉了最核心的个人特色，你实在是不自信过头了。” “自信起来，不要看评论，就这么简单。” 酱爆说完后，又冲李言递去了询问的眼神：“狗子哥，我说的可以吧？” “很好。”李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大哥这个设定，点过头后也朝小糕望去，“书有没有写对，应以第一个推荐的效果来判定，而不是少数读者的反馈。” “是啊，小糕。”电光跟着说道，“而且那些评论里，其实存在很多心术不正的人，喷子就不说了，有很多长时间都没能签约的作者也在里面，他们看你签约难免心生嫉妒，然后故意打击你，影响你，带偏你，这群人专挑新人下手，每天都在发生的。” “谢谢，谢谢大家……”小糕抽着鼻子道，“早遇到你们就好了……” “你就说吧！”安西摇头笑道，“这些话我哪句没跟你说过？就非得他们说你才信，我安西就是不值一提对吧？” “嘿嘿……” “总之，这也是我的意见。”安西转而抬了抬眼镜，“这本书不要切，改一改，从头再来，坚持风格先攒着写10万字，然后逐步发表，等第一个推荐的效果出来，再决定是否写下去，这样可以么？” “嗯！”小糕使劲点了点头，“攒着写我可以……不过这样没法吸收意见……” 李言摇头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意见，是信心，酱爆的信心能给你1%就好了。” “给，都给。”酱爆面色一转，开始对着屋子里的所有人比心。 “妈的好恶心……你还是闭嘴吧……” 接下来，轮到电光的作品了。 “《学园都市怪谈》，是以《魔法禁书目录》为背景展开的同人文。” “魔禁虽然是个大IP，但在网文圈的影响有限，远不及火影海贼柯南。” “所以36万字，也只有1500收藏。” “大家对这本书的意见很统一。” “卖点——蹭魔禁。” “优点——二次元劲儿大。” “缺点——二次元劲儿太大。” “来，电光你听听其他几位的意见吧。” 酱爆请示过后，又是当先开口。 “看不懂，应该有很复杂的背景设定，但没怎么交代。” “当然，那么复杂，真要交代，估计我早就弃书了。” 李言随即说道：“电光大哥的文笔是一流的，但口癖太多，‘呐’之类的就不提了，句尾用的‘呢’实在太多了，比如‘是的呢’，‘还真是个好天气呢’，‘吃过了呢’，完全没必要这样。” “我倒是看进去了，其实很不错哦。”小糕点头道，“就是门槛有点多，要了解魔禁，了解各种梗，还要扛得住比较浓烈的二次元风格。” “谢谢大家啊。”电光挠头道，“本来也是瞎玩写的，就图自己爽，当时就没考虑这些。” “这样的话，我没意见了。”李言抬手道，“不想卖座的话，当然自己怎么爽怎么来。” “关于这点……刚刚野犬老弟说的话，其实也触动到我了。”电光憨笑着摇头道，“都发表了，谁不想多几个读者，多赚点奶粉钱呢。太监三本，我自嗨的能量其实也抒发的差不多了，还是挺想写一本好书的。” 安西顿时又感动了。 狗子，我的好狗子，你又替爷捞回来了一个！ 你这哪是野犬，是他娘的警犬啊！ 还是专逮太监的老警犬！ 赶紧给我混到LV.5，下次营地请你讲课！ 安西当即借火添柴，冲着电光努嘴道：“那我帮你总结一下新书的要点，1：选材要大众。2：尽力克制二次元文风。” 电光为难道：“可是教练，我的专长就是二次元轻，抛弃这一点的话……” “这个你放心。”安西抬手道，“你再怎么克制，写出来的东西都很二次元，我甚至怀疑你写论文都是宅味儿。” “啊这……我就当好话听了。”电光吧唧着嘴，极其刚猛地点了点头，“现在开始，我再说一个‘呐’，你们就没人揍我一拳。” 听到这个，其余四个人自然都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处刑。 下一本，重头戏，酱爆。 拿起这一张纸，安西就连语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撕裂地平线》。”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地底文明，诞生于地心附近高密度土壤的‘真空泡’之中。” “文明的个体，只能在真空中存活，周围的岩层对他们来说，就是宇宙的边际。” “他们从来没见识过水和空气，还并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法存活的致命物质。” “但文明中有一群疯子，就是要向外探索，冲出这个宇宙。” “然而他们拥有的“真空泡”空间是有限的，想要探索的话，需要夺走一部分真空，像是从大气泡里生出一个小气泡一样，人藏在里面，浮向地表。” “这样的探索多半有去无回，文明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狭小。” “于是，这群疯子和秩序维护者展开了战斗。” “这篇故事是有的写的，甚至有希望写出真正的热血科幻。” “酱爆本来也是理科出身，用‘真空文明’的设定本应推演出十分有趣的剧情。” “不过这个难度，确实非常大。” “所以16万字，上过两个小推荐，也只有不到2000的收藏。” “对于这本书，所有人总结的卖点都是脑洞。” “优点分别是‘打斗’、‘氛围营造’和‘对真空文明未来的好奇’。” “缺点是毫无铺垫，神经病。” 说至此，安西只一摊手： “请吧诸位，喷酱爆，务必不要留情。” 045《野犬传》 喷酱爆。 这可是大家等候已久的事情了。 酱爆自己也是头一撇，辣鸡的辣字已经到嘴边了，但看见李言的皱眉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组长，请。”酱爆服服帖帖地抬起了右手。 “浪费。”李言只摇了摇头，“你的写法是对这个脑洞肆无忌惮的浪费，我要是安西早就把这个交给别人写了。” 酱爆惊望安西：“还能这么玩？” “不不不……”安西紧张摇头，“起航编辑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但现在不重要了，你的这个脑洞已经暴露了，只是写作难度太高，暂时还没人取用。” 酱爆一笑，十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碍，他们抄不到酱爆的精髓。” “说到精髓。”小糕鼓起勇气举手道，“酱爆老师的打斗真的很不错，虽然完全没有前因后果，竟然也能燃起来一点点。” “确实。”电光跟着点头道，“我认为酱爆是我们四个人中最独特的，他的故事没有人能模仿，但如果要让读者看懂并代入，必须要提前布好局，像这样没头没脑的硬燃，写得再好，读者也只会感受到尴尬。” “听到了么？”安西冲酱爆努了努嘴。 在李言扭头阴沉的威压下，酱爆终于勉强点了个头。 “我……我试试吧……”酱爆不爽地侧过了头，“搞得像项目规划一样，好烦……不过野犬组长说得对，再不赚钱我就饿死了。” 看着酱爆卑微的样子，安西一口气也提了上来。 在他的判断中，酱爆是四大太监里最接近“天才”二字的。 当然，也是最接近疯子的。 若不是依稀看到了什么，谁又会把这种人拉来培训呢。 “那酱爆，《撕裂地平线》也回炉重造，没问题吧？”安西抬了抬眼镜问道。 “要改成像《碎跃星空》那样的辣鸡文么？” “至少铺垫和节奏上要学习。” “……试试吧。” 安西挑眉笑道：“燃起了啊，酱爆，你不是总能燃起来的么？” “妈的，一想《碎跃星空》就完全燃不起来了……” 最后，《东京剧本杀》被拎上了台面。 与前三本书纠结的情况不同，安西对这部作品从一开始就不吝褒扬。 “这本书很好读，相信大家都看完了，我就不做介绍了。” “17万字，不到6000的收藏，均定1100。” “最关键的是。” “这是一部……” “完！本！作！品！” 听到这里，另外三个人都不得不向李言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要不野犬是组长呢。”安西像老班主任一样数落道，“看看你们几个，太监太不过人家，完本也完不过人家。” 这次就连酱爆都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两年太监13本，不愧是组长，挥刀都不带疼的。” “不到2个月一本哦……”小糕瑟瑟发抖，“突然觉得……安西老师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 电光也投来了猛男的敬重：“野犬老弟确实可以，我怕是这辈子也写不出13本。” “哎，都是过去的事了。”李言也只是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加起来，跟我也差不多了嘛。” “不不不，加起来也没有组长多。” “野犬老师不仅多，而且14岁就入宫了呢……” “如果当年没有考上警校，或许还能与老弟争锋吧。” “好了好了！”安西狞目骂道，“怎么每次一聊太监都这么兴奋，有没有点出息！” “继续说。” “《东京剧本杀》的卖点大家总结为悬疑脑洞。” “优点包括故事密度大，节奏快，紧张刺激等等。” “缺点……并没有人提出什么缺点，酱爆的意见可以忽略。” “哦？”李言皱眉道，“教练，我已经没有提升空间了么？” “当然不是。”安西摇头道，“只能说你的缺点藏得很深，并不像其他几位这么直观，暂时就以‘增加长篇耐力’为努力方向吧。” “知道了。” “好，那点评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再私下交流。”安西说着拿起碳素笔，“下面进入正题。” 正题…… 原来还没进正题？ 安西自己也是看了眼表。 “算了，还是先去餐厅吧，边吃边说。” …… 酒店一层的自助餐厅，早已人头攒动。 大多数应该都是作家营地的学员，因为人多，取餐也自然排成了队伍，食客像是回转寿司一样，一道菜一道菜的转圈圈。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是沐浴了一上午最精髓的网文知识，此时的神色却都像吔了屎一样，不仅死气沉沉，互相还都商量着“退钱”、“应该只是意外”、“还好下午是白马啸西风讲课”，之类的话。 安西领着酱爆排在前面，此时才有机会私下聊两句。 “想不到啊，你竟然也有服的人。” “组长么？”酱爆瞥了眼李言抿嘴道，“没办法，野犬的决心在我之上。” “啥玩意儿？” “说不清。”酱爆沉声道，“我以为我辞职写已经够拼的了……但野犬，刚刚骂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赌的比我大。” “呀……”安西眼儿一瞪，瞥向后面的李言，“怕不是辍学了？” 身为一位什么狗血书都看过的老编辑，《野犬传》在他的脑海里应用而生。 高中生，女友怀孕，辍学同居，写书养家。 怪不得……有如此强烈的觉悟，连酱爆这种怪物都能压制住。 思绪至此，安西看着故作轻松，独自扛下所有的李言，难免心潮涌动。 不仅心潮涌动，还感同身受。 怪不得偌大的起航，你我惺惺相惜。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真男人。 那可就更得带出来了。 狗子，不要停下来啊狗子，千字一百还不是你的极限！ 后方，李言三人也是聊得正欢。 “小糕姐，看过玖木的书么？很多地方与你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她的受众明显要大很多。” “《恐怖猫》么？看过哇，笔触很温柔很有趣啊。” “对对对，女作者就是不一样，行文看上去很舒服。” “玖木老师也是女的？” “应该是吧，看过照片。” “确定么？”后方电光挑眉道，“又或许是个女装大佬呢？起航号称是JK的作者，可都是三十多岁的抠脚大汉呐！就比如那个夏……” 噹！ 小糕突然回身敲了电光脑门一下。 “说呐啦，罚！”小糕挥着拳头笑道，“这里有个二次元，大家快来打！” 电光瞪目一呆，看着少女的小拳头，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然后。 “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 046特别大的坏女人 安西组五个人，一路打打闹闹聊着网文盛了菜，接着在角落找了张没人坐的大长桌，一边吃，一边听起安西的授课。 网文，有很多种分类形式。 按照题材背景，可以玄幻、仙侠、都市这么分。 按照故事风格，可以爽文、日常、惊悚这么分。 按照主题要素，可以系统、写实、明星这么分。 不过在这里，安西提出了新的分法—— 按写法分。 在他的眼里，一些都市文娱文的写法，与玄幻爽文是完全一致的。 都是铺垫→冲突→装哔→震惊。 然后升个级，再来一圈。 只不过一个是打架，一个是拍电影。 这样一来，从写法上，网文也就分成了【螺旋升级】、【人物攻略】、【悬念探索】等等。 如《东京剧本杀》，大约就是70%的【悬念探索】+30%的【人物攻略完全不用理会套路和节奏。 《我的巨龙女友》则与《剧本杀》相反，70%的人物塑造+30%的“巨龙护理技巧”。 《爆破地平线》，则是【螺旋升级】和【悬念探索】各占一半，需要将节奏和悬念平衡的非常好。 《学园都市怪谈》，这个…… 味儿太窜了，安西也没看下去，就没有聊。 总之，按照教练的指导，如果要开新书的话，至少要找一两部写法相似的爆款作品，尽量多吸收一些再下笔。 真正的天才当然不用这样，拿起笔干就对了，怎么写怎么有。 但在坐的都是老太监了，随心所欲的结果，唯有挥刀自宫。 必须踏实下来学一学，方才有成长的希望。 这边聊得正酣，一个长腿娃娃脸，特别大的姐姐，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盘子凑了过来，猝不及防拍了李格非一个。 李格非当场就噎着了。 “娜总！” 夏娜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瞥向了这一桌老太监：“能见到你们一起用膳，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格非连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组的主编夏娜，会场和这顿饭都是娜总帮忙争取的。” 四人同时胯下一紧，齐齐整整起身。 距离最近的电光大哥先迎了上去。 “我是指尖电光，久仰主编大名……” 夏娜握着手点头道：“太监了三次对吧。” 电光虎躯一震，擦汗点头：“下次绝不，绝不……” “嗯，这位呢？”夏娜歪了个头，色眯眯地窥向了躲在后面的小个子女生。 小糕能怎么办，也只好瑟瑟发抖地接了上去。 “我是……小糕多多喜……主编好。” “你的书都不错，应该坚持的。”夏娜握着手柔声道，“审美、风格和文笔都是对的，别被带偏了，自信点。” “！”小糕受宠若惊，竟真的被鼓励到了，“我回去就会改文，这次一定坚持！！” “压力别太大，我会关注的。” 紧接着，那个男人猛冲了上去。 “你好。”酱爆紧紧地握住了夏娜的右手，“我是酱爆，给我一个大封推，我带中华科幻起飞！” “嗯嗯，加油。”夏娜随手就给他扔了。 只因她的眼神，早已投向了最后的那个男人。 野犬·十三切。 从一组坑到十组，雨露均沾。 从玄幻切到科幻，人人喊打。 想不到，这野犬的真身，竟只是一个闷骚少年。 不过有一点没错。 看到就想打！ 本来准备上前握手的李言，看着夏娜两眼带刀的样子，也是原地怂住不动了。 怕也是个……坏女人？ 这个世界太凶险了，到处都是坏女人。 就连安西也不知道，野犬其实坑了夏娜足足两次。 当第二次夏娜问他“是不是太监了”的时候，他干脆就没有回…… 那时候还不到15岁，没有考虑这么长远。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野——犬——？”夏娜眯着眼勾了勾手，“怕什么，来啊。” “……”李言硬着头皮挺了上去，恭恭敬敬地伸出右手，“给您……添麻烦了……” 夏娜也不说话，只眯眯笑着握了上去。 李言分明感觉到，她用指甲刺了自己手心一下。 脸上的笑容有多阴冷那就不用说了。 李格非看见两个人握手的时间尤其的长，只道是关系好，顺势介绍道：“野犬啊，你是不知道，《剧本杀》本来是不够格上首页的，都是娜总力排众议……” “……” “行了，别吹了。”夏娜一笑，撒了手拍向了安西，“我主张不要在你身上浪费资源，全是安西，喊着什么‘相信相信着他的我’，硬给你要来的推荐。” 李言一怔。 当时的首页推荐，安西连通知都没有，只是一个后台消息罢了。 教练原来这么拼的？ 是个好男人！ 可惜，在坏女人手下…… 现实总是如此，好男人总是被坏女人凌霸。 “哎哎哎！”安西反倒很不好意思起来，四面吆喝着压起手来，“都坐吧都坐吧，赶紧吃完继续下午的议程。” 落座开吃后，李格非才扭过头低声问道：“娜总，我记得讲课名单没有你啊。” “别的事。”夏娜叹了口气道，百无聊赖地搅和起盘中的美食，“也不知道上面怎么聊的，那个作协的要来我们这里发书，泰山老贼，让我带那本书…………” 她说着，一叉子狠狠刺入牛排。 “这老贼！”李格非两眼一瞪，慌忙改口，“这总编……不是给我们找事儿呢么……” 夏娜也叉起牛排连连摇头：“大概是觉得女编辑比较有排面。” 李格非小鸡子一样狂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没人比娜总更有排面……” 说到一半，李格非忽然感觉夏娜眼神不对，忙改口道：“不不不，我觉得不是排面，是专业，没人比娜总更专业！” 正说着，浑厚的男中音飘然而至。 “哎！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 听到这个声音，夏娜和李格非都条件反射一般瞬间起立，搞得四位老太监也不得不跟着起身。 循声望去，一个彪形大汉正引着李言清早见到过的夹克男走来，两人都端着餐盘，似乎也在找桌子。 夏娜和李格非想也不想便迎了上去。 “总编。” “总编。” 泰山点着头走至近前，这便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位就是樊清峰老师，之前见过的。” “樊老师。”夏娜客客气气上前握手。 樊清峰忙捋了把稀疏的头发上前握手，看到夏娜，比刚刚授课还要热情得多：“哎呀，这么优秀的女编辑，一下子就让我想起当年第一次在杂志发表作品的时候了。” “嗨！”泰山硬着头皮道，“夏娜也只是提供一些流程上的帮助，论内容，是您指导我们。” “别这么说，在网文这条路上，我也只是个新人。” “您谦虚了。”泰山说着冲夏娜挥手道，“走走走，咱们那边找张桌子，边吃边聊。” “没事，就坐这里吧。”樊清峰抬手望向李言等人，“和年轻的作者在一起，有活力。” 顿时，鸦雀无声。 氛围变得诡异了起来。 李言似乎看到，夏娜和泰山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交换了七八个眼神。 考虑到夏娜是个又大又坏的女人，总编是个老贼…… 李言不禁再次望向了樊清峰。 不对，很不对…… 047 那，我可就说了 12点30。 肯特基。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低着头，默默地喝下了最后一口可乐。 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他。 “以为野犬爱吃骨头呢……” 女孩展开了两人份的原味鸡，一口一口使劲啃了起来。 “果然……还是会难受啊……” “可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只看了那么几行字……” “也许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啊呜啊呜……” …… “呀。”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安西组】的奇怪聊天群。 他能怎么办，当然选择点进去了。 “狗编辑又在搞啥……”李言默默嘟囔道。 林珊璞也凑过头偷瞄过去：“瞅瞅，瞅瞅。” 【安西组】 【公告：】 【本周六，我将以个人身份对四位展开培训。】 【时间、地点和说明在群组文件里。】 【酱爆、指尖电光、野犬和小糕多多喜，你们四位都有浓烈的个人风格，且作品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卖点，在我的判断中，都是只差一口气。】 【另外，你们也都是老太监了，都在准备新书。】 【毕竟你们90%的写作生涯都在准备新书。】 【但这次不一样，我来把关。】 【同时，你们也要相互提议，一起揪出每个人最致命的软肋，并为之附上武装。】 【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 【确定能来的吼一声。】 “编辑的小灶？”林珊璞一跃喜道，“好啊，这个好啊！” “嗯，狗编辑确实有点东西。”李言点开群文件，确定地址是在蓟京后，这便送上了标准回答。 【野犬：知道了。】 而后，很自然地点下了【首条未读消息】的标签。 没办法，偷窥群聊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言自己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强者，才配与野犬相提并论？ 【10：58】 【安西：111】 【安西：都要来啊，@酱爆，@指尖电光，高铁很快的，仨小时，地点和主训练营一致，可以偷窥的。】 【11：08】 【安西：说句话啊！】 【11：58】 【指尖电光：呐呐呐，在工作呢米娜桑，晚些看。】 【13：24】 【安西：@酱爆】 【酱爆：不去，屏蔽了。】 【安西：你给老子来！！就你必须来！！】 【小糕多多喜：果然……我的水平还是不够，我才是多余的那个……还是不给安西教练添麻烦了，请放下心好好指导其他几位老师吧。】 【安西：@小糕多多喜！别别别！！小糕你比酱爆强多了！就是他妈的酱爆这个人，我尤其想当面教训！！】 【指尖电光：呜呜呜，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二次元了，可恶。】 【安西：啊啊啊啊！！】 【指尖电光：哈哈哈，开玩笑的，刚刚跟领导请示过了，我可以来。】 【安西：（大拇指）（大拇指）】 【安西：@小糕多多喜，一定来啊！】 【小糕多多喜：那……我就旁听好了，我这样的扑街不配耽误大家的时间……】 【安西：别别别，野犬才不配，你跟电光都是好样的！】 看到这里。 不说别的。 李峥立刻撤回了“知道了”三个字。 换成了“我不配”。 这才继续扫聊天记录。 【14：24】 【安西：给酱爆打过电话了，他会来。（擦汗）】 【安西：@野犬，就差你了啊，放学了赶紧吱个声。】 【指尖电光：中学生？】 【安西：嗯，才高一，很厉害吧？】 【指尖电光：呐呐呐！岂止是厉害，安西桑，我也想当高中生。】 【小糕多多喜：野犬老师这么早就出名了，果然我好弱……】 【酱爆：高中生的书是什么，我瞅瞅。】 【安西：《东京剧本杀》】 【酱爆：辣鸡，不看了。】 【安西：你踏马看了么！】 【酱爆：东京辣鸡，剧本杀辣鸡，辣鸡2。】 【安西：还有，我让你看的《神鬼八荒》好好学学布局，你看了么？】 【酱爆：辣鸡。】 【小糕多多喜：（委屈哭）酱爆老师好可怕，教练，千万别把我的书发出来……】 【指尖电光：二次元无所畏惧！】 【酱爆：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酱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的书和极少数书，全是辣鸡，众生平等的辣鸡。】 【酱爆：其实每个作者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狗逼一样瞎客气。】 【酱爆：你们每次扫排行榜的时候，也都是满脑子“辣***？】 【酱爆：都是酱爆组的，自己人，来点真话吧。】 【安西：？？？】 【指尖电光：既然组长这么直率，我也不瞎客气了，这个……扫榜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明明我的书才更有趣，不懂他们凭什么火。】 【小糕多多喜：确实很多卖座的作品都看不太懂……不过应该是我水平不够。】 【酱爆：跟水平有个吊的关系。】 【酱爆：辣鸡就是辣鸡，辣鸡的大神也是辣鸡，有趣的扑街就是有趣。】 【酱爆：起航我最喜欢的作品，60万字，500订阅都不到，我把我的稿费全打赏给他了，宁可我饿死也要让他写下去。】 【酱爆：哦对了，你们也可以说我辣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辣鸡。】 【酱爆：@小糕多多喜，尤其是你，虽然没看你写的辣鸡，但你这个气势，写什么都只能写出辣鸡。】 【小糕多多喜：（大哭）（猫猫含泪上吊）】 【酱爆：等会再上吊，没说完呢。】 【酱爆：只要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辣鸡就够了，喜欢什么就往死里干，没火起来只是程度还不够，只需要继续干，玩儿命钻……妈的来劲了，我滚去码字了！】 【指尖电光：酱爆兄，我也燃起来了！】 【指尖电光：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酱爆：对，就是要这个气势！】 【酱爆：酱爆组！！给老子抡起键盘！干起来！！】 【指尖电光：干起来！！】 【系统消息：酱爆已被管理员禁言30天。】 【安西：妈的这是我培训的群！】 【指尖电光：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 【小糕多多喜：真心佩服酱爆老师的自信……】 【安西：自信当然好，但你一本书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对，排行榜第一的书也有数不清的瑕疵。】 【安西：要在该自信的地方自信，该改进的地方改进，这才是我准备教你们的。】 【指尖电光：哦。】 【指尖电光：呐呐呐，电光要去实现正义了米娜桑，你们聊~】 【小糕多多喜：呃……这节是解剖课……我关手机了……】 …… 【18：11】 【野犬撤回了一条消息，并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野犬：我不配。】 【安西：我看到了！！你都说知道了！！】 【安西：我太难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安西：狗子，快说，快说“知道了”！】 “好卑微哦……”林珊璞捂着嘴憋笑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更想欺负他了……” “再欺负一下？”李言问道。 “算啦算啦，快答应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谢谢，谢谢。（飙泪）】 【安西：@全体成员】 【周六的时间很宝贵，请大家做一些提前准备。】 【我马上发一个文档，请务必按我的要求准备，提前完成思考，这样我们一撞就可以出火花了。】 【四位，周六见！】 紧跟着，一个名为《绝密·安西神功》的文档出现在了群里。 文档最上面是一份书单，大约有40本，涵盖各种类型的当红作品。 对这部分的要求是，凭借喜好阅读2—4本，并拉出前50章的大纲。 下面是一份问卷，要求在周六之前完成，并打印携带至培训现场。 【1、请用一句话描述你想写出的作品】 【2、请分别列举出你最喜欢的主流文学作品和网络文学作品。】 【3、请阅读安西组其他三位的作品，并指出该作品的卖点、优点和缺点。】 【4、请用同样的标准，审视自己的一部作品，并指出以上三点。】 【5、有可能的话，带着新书的想法来。】 【6、最后喊一句，安西组必胜！】 “嗤——”林珊璞看到最后又笑了出来，“好可爱的编辑。” “这么用心，他也不容易。”李言向上拉了拉，扫视着书单嘟囔道，“看得出来，这些书是每种类型的天花板了……不过拉50章大纲，好烦……” 林珊璞连连点头道：“有好几本我看过，可以帮你拉。” “嗯？不是不怎么看别人的书么？” “啊啊啊……” “到底看过多少本？” “七八……九十……十五六本吧……”林珊璞擦起汗来，“但一定还是最喜欢犬宝儿的。” “不用……这些书确实好……”李言咬唇摆头。 “！”林珊璞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乐呵，“不会是……吃醋了吧？” “毛。” “哈哈哈！”林珊璞这可就乐得停不下来了，“因为我看别人的书，犬宝儿生气啦~~” “滚滚滚……”李言已是满面通红。 就连旁边的西装地中海大叔都是满面通红。 现在的中学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叔叔我当年，最多也只能兄妹相称。 都是认个哥哥妹妹没什么的，再伺机发展。 啊，中学真好啊…… 想当年，叔叔我啊…… 我…… 也并没有妹妹。 呜呜呜…… 048 关门！放野犬！ 如安西所说，确定20万字内完本后，《东京剧本杀》只拿到了短篇子分类下面的推荐，对成绩的提升连1%的作用也没有，连聊胜于无都算不上。 但对志在长篇，磨练笔力的野犬来说，这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保持故事有趣，守住现有读者直到完本，这才是他唯一要做的。 对了，还有期中考试…… 虽然陈瑜又宽限了半个学期，但如果太过拉胯，不用她说，家里就会先有意见的。 林珊璞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的危机感，帮自己和李言各自采购了练习册，除去同路上下学和料理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拼命咬牙，时光飞逝。 随着11月的来临，大家都换上了秋冬校服。 《东京剧本杀》的字数突破十万，平均订阅也稳定在了1000上下。 在这个过程中，喵斯琪或为唯一输家，现在为止已经盖了300多楼了。 无论如何，对新人作者而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不过李言来不及管这件事，甚至连稿费都没有时间看，码字之外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 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单词。 人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的同时，期中考试也如期降临了。 还好，总是先考语文。 这大概是最玄学的科目了。 李言即便一个月没做语文作业，答起题来竟也是轻松异常，信马由缰。 甚至提前20多分钟交卷，偷偷去厕所蹲做了一道物理大题。 妈的，自己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待收卷的铃声响起，他方才起身，装作十分通畅的样子回到了教室。 教室内，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阅读这都什么啊……” “作文都没写完。” “比月考难了好多。” 在这沆瀣之中，唯有刘渐彪如出水芙蓉一般，淡雅而又从容地收拾着书包。 看到李言回来，刘渐彪甚至摇头笑了：“是不是憋不住要拉屎才提前交卷的？” “好眼力。”李言落坐点头。 “唉，毕竟我才将将写完。”刘渐彪说着挎上背包道，“下午两点才考，中午去我家？” 李言已经取出了练习册，卑微地摇了摇头：“不了，在学校复习就好了。” “哎呀你就别装了，何苦呢。”刘渐彪催促道，“去我家不是一样复习？” “毛……复习十分钟就开始踢实况了，月考你都忘了？” “劳逸结合嘛。” “鬼个劳逸结合，你家就是深渊。” 前排的夏泮突然回过头来。 “嗯嗯？要去阿彪家一起复习？算我一个。” 刘渐彪脸一拧：“我们兄弟两个复习，关你……” “珊璞也去哦。”夏泮抢先点头道。 刘渐彪脸一松：“嗯，共同进步倒也不错……” 然而，李言已经提笔开始做题了：“我不去。” 林珊璞也拿出了巨大的猫猫抱枕扑在了桌上，一副准备大睡特睡的样子。 可惜的是，他们在武力上都不如同桌。 “到老子家做题去！” “别抢我笔啊，我要学习！！” “侵犯式之三·肚脐钻头！！” “呀唔呀……” …… 20分钟后，四个人踏入了刘氏宅邸的大门。 屋子虽老，却也宽敞，整体上很符合刘渐彪精致的内核。 刚一进去，夏泮便拉着林珊璞奔进了厨房：“珊璞老婆，给我做一次饭好不好啊~~” 林珊璞断然拒绝：“不给！” “就当帮我忙啦……”夏泮拥着林珊璞挑眼道，“你拉着李言一起做饭，这样我才方便下手~~” “啊，这个啊……”林珊璞一乐，回头瞥向厨房外正在摆游戏机插手柄的二人，“渐彪那么憨……真不知道你想啥呢。” “哈，还说我！”夏泮压着嗓子道，“你才是个连太监都不放过的女人啊。” “起开起开……”林珊璞推着夏泮道，“只是鼓励野犬老师写作罢了。” “总之，你就这样……然后这样……” 客厅，李言和刘渐彪已经很自然地在沙发上拿着手柄就位了。 “就踢一把啊。”李言咬牙道，“打死就一把。” “你个憨批，真就冲着打游戏来的啊。”刘渐彪憋着嗓子，窥向厨房里叽叽喳喳的二人，“等等，你帮兄弟创造个机会……你这样……” 话没说完，夏泮已经笑嘻嘻背着手走了过来：“李言，珊璞叫你帮她打下手。” “不帮。” “不可以哦~”夏泮上去一把就拎起了李言。 这就是体育特长生的恐怖之处了。 把李言塞进厨房后，她非常自然地坐回沙发，拿起了本属于李言的手柄：“有柔道游戏吗？那个我擅长。” “…………”刘渐彪面色僵硬，“只有足球……” “那凑合来吧。” “我……我突然想学习……” 厨房内，李言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切。 简单搜索过资源后，林珊璞决定做最万能的料理——炸酱面。 只要有面粉和黄酱就能完成。 幸运的是厨房里还有黄瓜和里脊肉，这样就可以完成升级版——肉酱黄瓜丝炸酱面了。 于是李言负责起和面的工作，林珊璞则围起围裙开始切肉丁。 李言难免偷窥过去。 林珊璞一脸认真投入的样子，刀法不快，但很细，脸上似乎还带着享受的笑容。 明明是很美的画面，李言却不禁联想起自己太监的后果。 好可怕…… 林珊璞也瞥了李言一眼，发现他在暗中观察后又火速回头，手上也难免有些慌乱起来。 “别看……”她咬着唇说道。 “哦……”李言慌张回头，“刚刚收到了喵斯琪三百多块的打赏……太惨了。” “哈哈……喵斯琪活该。”林珊璞傻笑道。 “总之，这个月伙食费多给你300吧。” “我不是喵斯琪，我不是！”林珊璞连连否认过后问道，“征文结果这几天就该出了吧？” “嗯，最迟下周。”李言点头道，“到时候也快完本了……这次应该能不留遗憾了吧。” 嗙！ 林珊璞一刀剁在了案板上，接着恶狠狠地瞪向李言。 “什么叫不留遗憾？说好的，能获奖就代表你实力足够，实力足够就要去准备新书！” 看着嵌入案板的刀刃，李言浑身一紧。 果然，是个恐怖的坏女人。 “等名单出来再说吧……”李言咽了口吐沫，赶紧和面，“再说，期中成绩如果太拉胯，可能家里就要阻止我了。” “这个倒是……”林珊璞一咬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一溜烟冲到客厅拿起小皮书包，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砰！ 重重关上门后，她才取出了两个本子：“抓紧时间，偷偷做会这几道题。” “嗯？”李峥揉面的手顿了下来。 “别揉了别揉了！”林珊璞当即推着李言奔到洗手池前，“物理最简单了，几道大题就可以涵盖半个学期的知识点，要你做你就做！” “……” 客厅内。 刘渐彪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厨房门。 呆呆地听着里面发出了“别揉了别揉了~”的声音。 这他娘的…… 和计划有些偏差啊…… 而身旁。 武术特长生夏泮拿着初中级别的题贴了过来。 “阿彪，这道题人家不会~~” 049 等风来 12点30。 肯特基。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低着头，默默地喝下了最后一口可乐。 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他。 “以为野犬爱吃骨头呢……” 女孩展开了两人份的原味鸡，一口一口使劲啃了起来。 “果然……还是会难受啊……” “可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只看了那么几行字……” “也许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啊呜啊呜……” …… “呀。”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安西组】的奇怪聊天群。 他能怎么办，当然选择点进去了。 “狗编辑又在搞啥……”李言默默嘟囔道。 林珊璞也凑过头偷瞄过去：“瞅瞅，瞅瞅。” 【安西组】 【公告：】 【本周六，我将以个人身份对四位展开培训。】 【时间、地点和说明在群组文件里。】 【酱爆、指尖电光、野犬和小糕多多喜，你们四位都有浓烈的个人风格，且作品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卖点，在我的判断中，都是只差一口气。】 【另外，你们也都是老太监了，都在准备新书。】 【毕竟你们90%的写作生涯都在准备新书。】 【但这次不一样，我来把关。】 【同时，你们也要相互提议，一起揪出每个人最致命的软肋，并为之附上武装。】 【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 【确定能来的吼一声。】 “编辑的小灶？”林珊璞一跃喜道，“好啊，这个好啊！” “嗯，狗编辑确实有点东西。”李言点开群文件，确定地址是在蓟京后，这便送上了标准回答。 【野犬：知道了。】 而后，很自然地点下了【首条未读消息】的标签。 没办法，偷窥群聊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言自己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强者，才配与野犬相提并论？ 【10：58】 【安西：111】 【安西：都要来啊，@酱爆，@指尖电光，高铁很快的，仨小时，地点和主训练营一致，可以偷窥的。】 【11：08】 【安西：说句话啊！】 【11：58】 【指尖电光：呐呐呐，在工作呢米娜桑，晚些看。】 【13：24】 【安西：@酱爆】 【酱爆：不去，屏蔽了。】 【安西：你给老子来！！就你必须来！！】 【小糕多多喜：果然……我的水平还是不够，我才是多余的那个……还是不给安西教练添麻烦了，请放下心好好指导其他几位老师吧。】 【安西：@小糕多多喜！别别别！！小糕你比酱爆强多了！就是他妈的酱爆这个人，我尤其想当面教训！！】 【指尖电光：呜呜呜，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二次元了，可恶。】 【安西：啊啊啊啊！！】 【指尖电光：哈哈哈，开玩笑的，刚刚跟领导请示过了，我可以来。】 【安西：（大拇指）（大拇指）】 【安西：@小糕多多喜，一定来啊！】 【小糕多多喜：那……我就旁听好了，我这样的扑街不配耽误大家的时间……】 【安西：别别别，野犬才不配，你跟电光都是好样的！】 看到这里。 不说别的。 李峥立刻撤回了“知道了”三个字。 换成了“我不配”。 这才继续扫聊天记录。 【14：24】 【安西：给酱爆打过电话了，他会来。（擦汗）】 【安西：@野犬，就差你了啊，放学了赶紧吱个声。】 【指尖电光：中学生？】 【安西：嗯，才高一，很厉害吧？】 【指尖电光：呐呐呐！岂止是厉害，安西桑，我也想当高中生。】 【小糕多多喜：野犬老师这么早就出名了，果然我好弱……】 【酱爆：高中生的书是什么，我瞅瞅。】 【安西：《东京剧本杀》】 【酱爆：辣鸡，不看了。】 【安西：你踏马看了么！】 【酱爆：东京辣鸡，剧本杀辣鸡，辣鸡2。】 【安西：还有，我让你看的《神鬼八荒》好好学学布局，你看了么？】 【酱爆：辣鸡。】 【小糕多多喜：（委屈哭）酱爆老师好可怕，教练，千万别把我的书发出来……】 【指尖电光：二次元无所畏惧！】 【酱爆：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酱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的书和极少数书，全是辣鸡，众生平等的辣鸡。】 【酱爆：其实每个作者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狗逼一样瞎客气。】 【酱爆：你们每次扫排行榜的时候，也都是满脑子“辣***？】 【酱爆：都是酱爆组的，自己人，来点真话吧。】 【安西：？？？】 【指尖电光：既然组长这么直率，我也不瞎客气了，这个……扫榜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明明我的书才更有趣，不懂他们凭什么火。】 【小糕多多喜：确实很多卖座的作品都看不太懂……不过应该是我水平不够。】 【酱爆：跟水平有个吊的关系。】 【酱爆：辣鸡就是辣鸡，辣鸡的大神也是辣鸡，有趣的扑街就是有趣。】 【酱爆：起航我最喜欢的作品，60万字，500订阅都不到，我把我的稿费全打赏给他了，宁可我饿死也要让他写下去。】 【酱爆：哦对了，你们也可以说我辣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辣鸡。】 【酱爆：@小糕多多喜，尤其是你，虽然没看你写的辣鸡，但你这个气势，写什么都只能写出辣鸡。】 【小糕多多喜：（大哭）（猫猫含泪上吊）】 【酱爆：等会再上吊，没说完呢。】 【酱爆：只要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辣鸡就够了，喜欢什么就往死里干，没火起来只是程度还不够，只需要继续干，玩儿命钻……妈的来劲了，我滚去码字了！】 【指尖电光：酱爆兄，我也燃起来了！】 【指尖电光：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酱爆：对，就是要这个气势！】 【酱爆：酱爆组！！给老子抡起键盘！干起来！！】 【指尖电光：干起来！！】 【系统消息：酱爆已被管理员禁言30天。】 【安西：妈的这是我培训的群！】 【指尖电光：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 【小糕多多喜：真心佩服酱爆老师的自信……】 【安西：自信当然好，但你一本书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对，排行榜第一的书也有数不清的瑕疵。】 【安西：要在该自信的地方自信，该改进的地方改进，这才是我准备教你们的。】 【指尖电光：哦。】 【指尖电光：呐呐呐，电光要去实现正义了米娜桑，你们聊~】 【小糕多多喜：呃……这节是解剖课……我关手机了……】 …… 【18：11】 【野犬撤回了一条消息，并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野犬：我不配。】 【安西：我看到了！！你都说知道了！！】 【安西：我太难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安西：狗子，快说，快说“知道了”！】 “好卑微哦……”林珊璞捂着嘴憋笑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更想欺负他了……” “再欺负一下？”李言问道。 “算啦算啦，快答应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谢谢，谢谢。（飙泪）】 【安西：@全体成员】 【周六的时间很宝贵，请大家做一些提前准备。】 【我马上发一个文档，请务必按我的要求准备，提前完成思考，这样我们一撞就可以出火花了。】 【四位，周六见！】 紧跟着，一个名为《绝密·安西神功》的文档出现在了群里。 文档最上面是一份书单，大约有40本，涵盖各种类型的当红作品。 对这部分的要求是，凭借喜好阅读2—4本，并拉出前50章的大纲。 下面是一份问卷，要求在周六之前完成，并打印携带至培训现场。 【1、请用一句话描述你想写出的作品】 【2、请分别列举出你最喜欢的主流文学作品和网络文学作品。】 【3、请阅读安西组其他三位的作品，并指出该作品的卖点、优点和缺点。】 【4、请用同样的标准，审视自己的一部作品，并指出以上三点。】 【5、有可能的话，带着新书的想法来。】 【6、最后喊一句，安西组必胜！】 “嗤——”林珊璞看到最后又笑了出来，“好可爱的编辑。” “这么用心，他也不容易。”李言向上拉了拉，扫视着书单嘟囔道，“看得出来，这些书是每种类型的天花板了……不过拉50章大纲，好烦……” 林珊璞连连点头道：“有好几本我看过，可以帮你拉。” “嗯？不是不怎么看别人的书么？” “啊啊啊……” “到底看过多少本？” “七八……九十……十五六本吧……”林珊璞擦起汗来，“但一定还是最喜欢犬宝儿的。” “不用……这些书确实好……”李言咬唇摆头。 “！”林珊璞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乐呵，“不会是……吃醋了吧？” “毛。” “哈哈哈！”林珊璞这可就乐得停不下来了，“因为我看别人的书，犬宝儿生气啦~~” “滚滚滚……”李言已是满面通红。 就连旁边的西装地中海大叔都是满面通红。 现在的中学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叔叔我当年，最多也只能兄妹相称。 都是认个哥哥妹妹没什么的，再伺机发展。 啊，中学真好啊…… 想当年，叔叔我啊…… 我…… 也并没有妹妹。 呜呜呜…… 【绝密·安西组问卷】大公开！ “天要黑了……” “喂……天已经黑了……” “保安催了好几次了……” “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一套床具……” “野犬老师！！” “Rua！！” 不知被这声音打扰了多少次后，李言才恍然抬头。 桌前放着盒装酸奶和水壶。 前面的林珊璞正回身担忧地看着自己。 教室内早没了其他人，教室外倒是有一个保安，很不耐烦的样子。 窗外昏黑，原来这么久以来的光源都是头顶的白炽灯。 “几点了……”李言哑着嗓子呆问道。 “八点二十。”门口的保安拍了拍门，“再不走真要联系你们班主任了。” “这就走，这就走。”林珊璞忙安抚了一下，然后将灌满的水壶推给了李言，“温水都换过三次了……不敢打扰你。” 李言拿起水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瞪着眼睛干巴巴说道，“故事有了，我要回家写下来……” “你先缓缓，我帮你收拾书包。”林珊璞赶紧起身帮呆滞的李言整理起来，嘴里小声嘟囔道，“周末的作业帮你写好了……你回头再补吧……” “啊。” 这个女人是天使吗？？？ 不对，是个坏女人。 她阻止我学习。 …… 一路上，李言都在大谈《剧本杀》的构思，林珊璞只是唔唔点头，不时呼应一下。 直至走到家门口，李言才发现她并没有提什么意见，也没表示是否有兴趣。 “所以……这个挺无聊的？”李言低着头掏出钥匙，不太自信地问道。 “不无聊不无聊，只是我没听太懂。”林珊璞站在自家门前用力比划起来，“你说了好多好多词……好多事情，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串在一起的，不知道故事是怎么演绎出来的……是我太笨了没想像力唔唔……” “应该是我表达的问题。”李言拧着锁眼道。 “总之，快写下来吧野犬老师！”林珊璞挥了挥拳头，“我去准备晚饭。” “不用管我，你休息吧，我这一干不知道要几点了。” 李言说着，推门一吼。 “键来！！” …… 人在全情投入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当李言因为低血糖晕头转向推开键盘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他瘫坐在电脑前，从手指到脑髓都是一种麻木的状态。 屏幕右下角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还好是周六的凌晨两点，不是周日。 他虚弱无力地操作鼠标，点开字数统计。 5776字。 哇，创造了一口气码字的新纪录。 虽然连晚饭都没吃，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但是爽爆了。 李言傻笑着仰靠在椅背上。 人活着最大的享受，就是出于兴趣去做一件事，必须是全情投入，用尽浑身解数刚好完成。 写作也好，画画也好，演奏也好，下棋也好，那啥也好，都是这样的。 当然，这也是他频繁太监的原因。 一旦没兴趣了，无聊了，也就无法全投入了。 一旦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无法让故事变得更有趣，也就无以为继了。 到那时，写作就只会是枯燥的工作了。 反正都是枯燥，不如把时间投入收益更稳定的学习中去。 不过比起其他娱乐，写作还有一重额外的快乐，那就是收获他人的肯定。 看到作品被他人欣赏的时候，才是写作享受的最高潮。 说得骚气一些，知音难觅。 能在广阔的世界中，遇到一群欣赏自己的人，感受到那些遥远而又相似的灵魂，这样的幸福简直称得上奢侈了。 只是这一次。 李言并不确定要发表。 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这个故事写不长。 精彩的只是第一轮游戏罢了，如果还要编下去，趣味性和激情都会快速衰减。 到时候，第14次太监，怕是又要让更多读者伤心了。 但就让作品这么躺尸在硬盘里，难免又很遗憾。 不如偷偷给林珊璞看看，听听她的意见？ 反正就坑她一个人，坏女人就该欺负欺负嘛。 李言忙扶着椅托起身。 眼看都要走到门口，看到窗外几乎全部关灯睡觉的住宅楼他才想起来，已经夜里两点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欺负她吧，她也怪不容易的。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节奏…… 李言咽了口吐沫。 莫名地期待起来。 提了口气，轻轻打开门。 门前，廊灯依旧。 林珊璞还是围着那个猫猫围裙，不过正在侧身回家。 “写完了吗？”林珊璞惊喜回身，“12点以后，我每隔半个小时轻轻敲一次，还怕你睡着了呢。”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用一个餐盘托着两个大碗，一碗是煮好的白面条，一碗是牛肉汤。 李言光闻着肉香就扛不住了，目不转睛地盯向了牛肉汤上漂着的油辣子。 “这么讲究的，还分开装。” “没办法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写完，放在一起就坨了。”林珊璞说着端盘进屋，小心翼翼地跳起梅花桩，跳了两三步才想起来回头嘱咐，“帮我关门。” “哦。”李言走至林家门前，拉起门把手，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个抖擞，机警扭头，“带钥匙了？” “带了。”林珊璞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生气，“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我这儿地方小。” 李言送上了耿直的微笑。 050 蓄谋已久 “太惨了……”林珊璞的嘴巴已不觉陷入了悲伤的颤抖，“不过……毕竟是着急上架的短篇，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说着轻轻揉了揉李言的肩膀：“突然觉得你低预期的性格挺好的……” “低预期……”李言淡笑摇头，“这可是最乐观的预估了。” “那……20就算过关了吧？” “嗯，就20吧。” 李言说着点开了作家助手，手指抵在了“订阅统计”按钮前。 “那来了？” 林珊璞使劲龇起了牙：“来了！” 李言不作多言，呆呆一点。 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放空了。 林珊璞更是吓得死死闭眼，呜呜呜地躲到了李言的肩膀后面。 这个坏女人，之前搞的很起劲，真到见胜负的时候比谁都胆小啊…… 不就是订阅么，有啥可怕的嘛。 你看，233个首订，我不也没说啥…… 啥？？？ 李言的嘴巴不可遏制地张了开来。 【第28章，订阅人数：233】 【第29章，订阅人数：229】 【第30章，订阅人数：228】 【累计订阅：690】 就这么呆滞了七八秒，林珊璞依然不敢睁眼，但又想知道，忍不住推了推李言。 “你快说话啊……我害怕……” “我不确定……后台好像出故障了……”李言呆呆回话。 “零吗？？？”林珊璞满脸一酸，“竟然是零吗………………” 李言能感觉到，两秒钟后她就要痛哭出来了。 “不是，200多。”李言赶紧侧身摇了摇林珊璞，“这不合理啊。” “啊！！！”林珊璞顿时亮眼猛睁，朝着屏幕死瞪过去，原地惊愕数秒后颤声道，“只是前4个小时的？？” “嗯……” “就是说……24小时首订有可能破千…………”林珊璞愈发颤抖起来。 “似乎是。” “啊啊啊啊啊！！！”林珊璞到底还是哭了，抓着李言的肩膀如崩雨般失声爆哭，“就说……就说野犬老师可以成为职业作家的……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 毫无疑问，车厢里的人已经看傻了。 即便是李言，这次也完全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 只默默地捂着嘴，颤然无声。 谢谢…… 谢谢读者，谢谢编辑，谢谢珊噗，谢谢所有人。 可惜，他的情绪很快被打断。 林珊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了过来。 “呜呜呜……妈妈没被白疼你……” “？？？”李言瞬间又狰狞起来。 妈妈粉？ 以后要叫你坏妈妈不成？！ “对不起对不起……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林珊璞过了好久才抽身拭泪，擦着眼睛冲手机努了努嘴，“刷一下，快刷一下。” “……”李言无奈摇了摇头，划着屏幕刷新了一下数据。 【第28章，订阅人数：236】 妈耶，还真涨了3个…… “再刷！！”林珊璞来劲了。 “别这么无聊……” “再刷一下嘛！！” “……” 再次刷新，还是236. “再刷！！” “你是按键投食的小白鼠么？！” 李言懒得理他，退回主界面，点开了《东京剧本杀》的基础数据。 刚看到第一行他就愣住了。 【新增收藏：1566】 【累积收藏，2682】 “突然翻倍？！”李言惊道，“那个推荐这么顶的？” “不对啊……”林珊璞怀疑起来，“下午两点你上推荐以后，我每个小时都刷新数据的，一直到晚上八点收藏也没到1200……” “那就是发生意外了，比如本来要上APP封面的书，运营工程师给搞错了，把我弄上去了？” 李言寻思着点开书评区。 立刻就被刷屏了。 【小兄弟你没了。】 【中了吃鱼大哥的毒奶，不知道这本书还能活多久。】 【《神鬼八荒》推荐过来的，果然还不错。】 【吃鱼单章推，太监马上催！】 【《神鬼》那边的读者不要慌，这位野犬老师本就是100%太监的体质，这次有吃鱼大哥奶，负负得正。】 【上架了？？我的天，野犬老师竟然上架了？？？】 【人生第三次破六万字了！】 【狗作者竟然把千美写死了！】 【千美最后留下的这个信息……杀手是老师！！】 【感觉又回来了，野犬老师这次可以的。】 【加油作者，首订支持了。】 【MD，本来不想给野犬订阅的，但反正是个短篇，爷不差这几毛钱，给爷更新！】 如此的情况，便是林珊璞也看懂了。 “有大佬推荐你的书？” “‘爱吃鱼’，是个大神来着……”李言自己更是慌得要端不住手机了，“应该是他在自己的小说里给我发了单章推荐……” “这么好的人，你认识？！” “完全……不认识……”李言目瞪口呆，“但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吃鱼大哥了！” “等等！！”林珊璞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掏出手机操作起来。 很快，出现了一条新的帖子—— 【喵斯琪：求求吃鱼大大那边的读者不要帮我盖楼了……一晚上二百多楼，我饭费都被薅没啦！（爆哭）】 051 勉强同步 “无聊。”李言摇着头道，“只是想试试充分的利用时间，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创作消遣的时候也尽情投入。” “还写？这都第多少本了？10？” “该14了。” “你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刘渐彪恨恨望向李言，“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女友变JoJo》太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不是说不看我的书了么？” “没忍住又点开了，你妈的！”刘渐彪双目圆瞪，想也不想一招猴子摘桃抓了过来，“喜欢太监是吧，看我把你变成真太监！！” “别这样。”李言死捂防守，破口大骂，“已经是高中生了！！！” “多大的太监都没有人权，我掏掏掏掏掏掏！” “你妈的……别逼我反击。” 焦灼之中，敲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编着清爽长发的女老师探进身来：“那个……打扰一下……” 刘渐彪大惊，瞬间坐正，慌摆着双手解释道：“陈老师……我平常不这样……不这样……” “没事……男生么……闹一闹挺好的，注意安全就是了。”陈老师尽量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冲李言挥了挥手，“李言，有时间么？” “啊。”李言一怔，“作文的事么……” “你还知道啊。”陈老师歪嘴笑道，“没时间的话，我打电话跟你父母解决也可以。” “有，有，来了！”李言不敢耽误，拍桌就跑。 刘渐彪一脸幸灾乐祸地喊道：“我等你吃饭。” “不用了。”李言应道。 “等吧，很快的。”陈老师一笑，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 语文老师，陈瑜。 三十岁之前就当上了班主任，很明显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尤其善于掌握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在严师与益友之间，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点。 不过李言最好奇的，还是她的头发。 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前方永远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刘海，后方又总能花样整活。 甚至办公室里背身倒水的功夫，李言都盯着她的后脑勺仔细构思着编法。 “坐吧。”陈瑜摆好杯子，拉来了旁边的办公椅。 李言快速上前，闷怂落座，就此展开检讨：“以后作文不瞎写了。” “瞎写？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吧。”陈瑜拉了拉椅子做好，拾来了几张作文卷，“我们这学期写过五次作文，其中两次是考试，三次是平常练习，你面对这两种场景，完全展现了不同的风格。” 她说着将作文卷分成了两沓，依次点了点。 “两次考试中，你都写出了准范文水平的作文，一次55，一次58。” “可一到练习和周末作业，你就开始给我整活，一会儿是村上村树一会儿是史蒂芬金。” 李言难免张大了嘴：“陈老师识货啊。” “我可谢谢你了。”陈瑜无奈一笑，放下卷子道，“以后除了应试大考，你不用写作文了，你水平在我之上，没什么可指导的了。” 李言这可就慌了：“老师我错了，好好写。” “我没说反话，你确实不需要练习写作了，甚至连语文课都不需要上。”陈瑜说着又拿起了一张成绩单，“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化学上多下下功夫，其它弱势科目也行，语文课你可以自习别的科目，语文作业也可以不写，但还是要假装交上来，不然别人会有意见。” “！” 陈瑜抬手正色道：“这只暂时的，万一期中语文成绩下降了，还要变回来。” 李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被盯上了？”他问道。 “嗯？” “就是被您设为重点盯防提升的对象了？” “……”陈瑜反应了一下才放下了成绩单，五味杂陈地看着李言，“对。” 李言赶紧摆手：“我不配陈老师，我就这样了。” “在怀疑我看学生的眼力？” “……”李言暗暗握拳。 妈的，逃不掉了。 对精明的老师而言，太好的学生不需要管，太差的学生管了也白管。 如果想做点什么，通常都会盯上似乎很有潜力，管一管能有提升的学生。 可恶，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还是被盯上了。 “开学才一个月，你再认真一些，有希望在期末达到刘渐彪的水平。”陈瑜点着成绩道，有些玩味地看着李言，“或者你自己有安排，想考文学，编剧什么的？” 李言忙摇头：“没有，我会报理科，工程师比较好就业。” “从来没想过搞创作么？”陈瑜又端来了作文卷，抿着嘴欣赏起来，“其实第一次以后，我都特意把你‘瞎写’的作文放到最后判，读你文章的时候，会让我暂时忘记工作，有种回到学生时光看小说的感觉，嗯……是一种享受，通常我不会建议学生走偏门，但你可以试试。” “谢谢陈老师。”李言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脸，“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 陈瑜呆呆地看着他。 想揍。 陈瑜掐着桌角，尽量克制地问道：“前1%……这是在谦虚吗？” “没有的。”李言叹道，“想以文学创作为职业，前1%只是将将摸到门槛罢了，怎么也要0.001%才能苟活的样子。” “……”陈瑜呆看了李言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你真是……清醒的可怕，这个年龄不该为梦想什么的叛逆吗？” “那是小学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没什么指导的了。”陈瑜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更加凌厉起来，“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今后就心无旁骛的学习吧，期中如果到不了年级前20，我一定会跟你家长好好谈谈。” 可恶！ 这也是个坏女人。 如果她乱说什么的话，父母搞不好会收回独居特权。 学习和创作同时被施压…… 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坏！ 李言只好含恨起身。 “别急。”陈瑜又把他按了下去，“我看家庭住址，你和林珊璞是邻居？” 李言一怔：“是……吗？” 陈瑜追问道：“你住在冬青街？” “嗯。” “那就是了。”陈瑜点头道，“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暂时独居，校领导怕她在校外有危险，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上下学，万一她在外面有什么……奇怪的朋友……或者有什么人经常来访她家，你要及时汇报给我，我会联系她的家长告知情况。” “这……好吗？” “都是为了安全考虑，人家父母也只能通过学校这个窗口了解她了，而且你们本来就是前后桌，跟学习好的人多接触对你也有帮助。”陈瑜再次眯眼，“不方便开口的话，可以把你们排到同桌。” 李言大惊。 上课催更，这谁顶得住！ 怎么想都是和渐彪在一起比较舒适。 “不用了，我开口！” 052 这就是风潮 12点30。 肯特基。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低着头，默默地喝下了最后一口可乐。 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他。 “以为野犬爱吃骨头呢……” 女孩展开了两人份的原味鸡，一口一口使劲啃了起来。 “果然……还是会难受啊……” “可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只看了那么几行字……” “也许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文风！” “啊呜啊呜……” …… “呀。”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安西组】的奇怪聊天群。 他能怎么办，当然选择点进去了。 “狗编辑又在搞啥……”李言默默嘟囔道。 林珊璞也凑过头偷瞄过去：“瞅瞅，瞅瞅。” 【安西组】 【公告：】 【本周六，我将以个人身份对四位展开培训。】 【时间、地点和说明在群组文件里。】 【酱爆、指尖电光、野犬和小糕多多喜，你们四位都有浓烈的个人风格，且作品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卖点，在我的判断中，都是只差一口气。】 【另外，你们也都是老太监了，都在准备新书。】 【毕竟你们90%的写作生涯都在准备新书。】 【但这次不一样，我来把关。】 【同时，你们也要相互提议，一起揪出每个人最致命的软肋，并为之附上武装。】 【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 【确定能来的吼一声。】 “编辑的小灶？”林珊璞一跃喜道，“好啊，这个好啊！” “嗯，狗编辑确实有点东西。”李言点开群文件，确定地址是在蓟京后，这便送上了标准回答。 【野犬：知道了。】 而后，很自然地点下了【首条未读消息】的标签。 没办法，偷窥群聊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言自己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强者，才配与野犬相提并论？ 【10：58】 【安西：111】 【安西：都要来啊，@酱爆，@指尖电光，高铁很快的，仨小时，地点和主训练营一致，可以偷窥的。】 【11：08】 【安西：说句话啊！】 【11：58】 【指尖电光：呐呐呐，在工作呢米娜桑，晚些看。】 【13：24】 【安西：@酱爆】 【酱爆：不去，屏蔽了。】 【安西：你给老子来！！就你必须来！！】 【小糕多多喜：果然……我的水平还是不够，我才是多余的那个……还是不给安西教练添麻烦了，请放下心好好指导其他几位老师吧。】 【安西：@小糕多多喜！别别别！！小糕你比酱爆强多了！就是他妈的酱爆这个人，我尤其想当面教训！！】 【指尖电光：呜呜呜，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二次元了，可恶。】 【安西：啊啊啊啊！！】 【指尖电光：哈哈哈，开玩笑的，刚刚跟领导请示过了，我可以来。】 【安西：（大拇指）（大拇指）】 【安西：@小糕多多喜，一定来啊！】 【小糕多多喜：那……我就旁听好了，我这样的扑街不配耽误大家的时间……】 【安西：别别别，野犬才不配，你跟电光都是好样的！】 看到这里。 不说别的。 李峥立刻撤回了“知道了”三个字。 换成了“我不配”。 这才继续扫聊天记录。 【14：24】 【安西：给酱爆打过电话了，他会来。（擦汗）】 【安西：@野犬，就差你了啊，放学了赶紧吱个声。】 【指尖电光：中学生？】 【安西：嗯，才高一，很厉害吧？】 【指尖电光：呐呐呐！岂止是厉害，安西桑，我也想当高中生。】 【小糕多多喜：野犬老师这么早就出名了，果然我好弱……】 【酱爆：高中生的书是什么，我瞅瞅。】 【安西：《东京剧本杀》】 【酱爆：辣鸡，不看了。】 【安西：你踏马看了么！】 【酱爆：东京辣鸡，剧本杀辣鸡，辣鸡2。】 【安西：还有，我让你看的《神鬼八荒》好好学学布局，你看了么？】 【酱爆：辣鸡。】 【小糕多多喜：（委屈哭）酱爆老师好可怕，教练，千万别把我的书发出来……】 【指尖电光：二次元无所畏惧！】 【酱爆：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酱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的书和极少数书，全是辣鸡，众生平等的辣鸡。】 【酱爆：其实每个作者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狗逼一样瞎客气。】 【酱爆：你们每次扫排行榜的时候，也都是满脑子“辣***？】 【酱爆：都是酱爆组的，自己人，来点真话吧。】 【安西：？？？】 【指尖电光：既然组长这么直率，我也不瞎客气了，这个……扫榜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明明我的书才更有趣，不懂他们凭什么火。】 【小糕多多喜：确实很多卖座的作品都看不太懂……不过应该是我水平不够。】 【酱爆：跟水平有个吊的关系。】 【酱爆：辣鸡就是辣鸡，辣鸡的大神也是辣鸡，有趣的扑街就是有趣。】 【酱爆：起航我最喜欢的作品，60万字，500订阅都不到，我把我的稿费全打赏给他了，宁可我饿死也要让他写下去。】 【酱爆：哦对了，你们也可以说我辣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辣鸡。】 【酱爆：@小糕多多喜，尤其是你，虽然没看你写的辣鸡，但你这个气势，写什么都只能写出辣鸡。】 【小糕多多喜：（大哭）（猫猫含泪上吊）】 【酱爆：等会再上吊，没说完呢。】 【酱爆：只要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辣鸡就够了，喜欢什么就往死里干，没火起来只是程度还不够，只需要继续干，玩儿命钻……妈的来劲了，我滚去码字了！】 【指尖电光：酱爆兄，我也燃起来了！】 【指尖电光：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酱爆：对，就是要这个气势！】 【酱爆：酱爆组！！给老子抡起键盘！干起来！！】 【指尖电光：干起来！！】 【系统消息：酱爆已被管理员禁言30天。】 【安西：妈的这是我培训的群！】 【指尖电光：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 【小糕多多喜：真心佩服酱爆老师的自信……】 【安西：自信当然好，但你一本书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对，排行榜第一的书也有数不清的瑕疵。】 【安西：要在该自信的地方自信，该改进的地方改进，这才是我准备教你们的。】 【指尖电光：哦。】 【指尖电光：呐呐呐，电光要去实现正义了米娜桑，你们聊~】 【小糕多多喜：呃……这节是解剖课……我关手机了……】 …… 【18：11】 【野犬撤回了一条消息，并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野犬：我不配。】 【安西：我看到了！！你都说知道了！！】 【安西：我太难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安西：狗子，快说，快说“知道了”！】 “好卑微哦……”林珊璞捂着嘴憋笑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更想欺负他了……” “再欺负一下？”李言问道。 “算啦算啦，快答应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谢谢，谢谢。（飙泪）】 【安西：@全体成员】 【周六的时间很宝贵，请大家做一些提前准备。】 【我马上发一个文档，请务必按我的要求准备，提前完成思考，这样我们一撞就可以出火花了。】 【四位，周六见！】 紧跟着，一个名为《绝密·安西神功》的文档出现在了群里。 文档最上面是一份书单，大约有40本，涵盖各种类型的当红作品。 对这部分的要求是，凭借喜好阅读2—4本，并拉出前50章的大纲。 下面是一份问卷，要求在周六之前完成，并打印携带至培训现场。 【1、请用一句话描述你想写出的作品】 【2、请分别列举出你最喜欢的主流文学作品和网络文学作品。】 【3、请阅读安西组其他三位的作品，并指出该作品的卖点、优点和缺点。】 【4、请用同样的标准，审视自己的一部作品，并指出以上三点。】 【5、有可能的话，带着新书的想法来。】 【6、最后喊一句，安西组必胜！】 “嗤——”林珊璞看到最后又笑了出来，“好可爱的编辑。” “这么用心，他也不容易。”李言向上拉了拉，扫视着书单嘟囔道，“看得出来，这些书是每种类型的天花板了……不过拉50章大纲，好烦……” 林珊璞连连点头道：“有好几本我看过，可以帮你拉。” “嗯？不是不怎么看别人的书么？” “啊啊啊……” “到底看过多少本？” “七八……九十……十五六本吧……”林珊璞擦起汗来，“但一定还是最喜欢犬宝儿的。” “不用……这些书确实好……”李言咬唇摆头。 “！”林珊璞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乐呵，“不会是……吃醋了吧？” “毛。” “哈哈哈！”林珊璞这可就乐得停不下来了，“因为我看别人的书，犬宝儿生气啦~~” “滚滚滚……”李言已是满面通红。 就连旁边的西装地中海大叔都是满面通红。 现在的中学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叔叔我当年，最多也只能兄妹相称。 都是认个哥哥妹妹没什么的，再伺机发展。 啊，中学真好啊…… 想当年，叔叔我啊…… 我…… 也并没有妹妹。 呜呜呜…… 053 捕鸽人·安西 十组主编办公室。 夏娜再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以责编身份组织个人培训……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本来也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的。”李格非使劲点头道，“而且这四位都是我们组未来可期的作者，认识一下，凝结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夏娜叹了口气，转过椅子抓起鼠标：“你再说一下作者名，野犬我记得，另外三个人，一个一个说。” “指尖电光。” “稍等。”夏娜随即点开了这个笔名，“三本作品，68万字……嗯，日轻的感觉很浓烈，或者说是……过于浓烈……不行了，这味儿太冲了……” “娜总说的非常到位。”李格非抬了抬眼镜道，“但我认为只要他找到合适的风格力度，是很有希望在轻小说领域大展拳脚的，而且据我所知，【次元文库】已经挖过他很多次了，如果他再不实现突破，将很可能转投外站。” “道理倒是没错，不过这个年龄……34岁……”夏娜吧唧着嘴道，“想不到这岁数的人还有这活儿……” “嗯，是个老二次元了。”安西接着说道，“下面一位是酱爆，娜总请。” 夏娜转而点开了另一位作者，很快就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四本，总共80万字……” “听我解释娜总，这个作者太急了，总是迫不及待地写大高潮，导致缺乏铺垫，读者无法产生共情，骂他是神经病。但在我看来，他的脑洞和描写是凤毛麟角的水平。” 夏娜只摇了摇头：“最后呢？” “小糕多多喜。” 即便这次夏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身子还是又僵了一下：“3本，都是8万字……” “这个是最可惜的。”李格非咬牙道，“小糕很明显是一位细腻的慢热型作者，但总是TMD有一群从来不付费的人，上来就喷人家，教人家写网文，导致她每次要么被这帮心怀不轨的人带偏，要么自信心崩溃陷入抑郁。” “你都哪里找到的这些人？”夏娜支着额头瞥向李格非，“他们未来可不可期不好说，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对太监真是情有独钟啊。” “没办法啊，娜总，我手慢，抢不到一眼就能爆火的那种书。”李格非自己也是恨恨一叹，肉肉的拳头越攥越紧，“再者说，那些靠自己就能写出爆款的作者，根本不需要什么指点。身为编辑，难道不该关注这几位明明有才华，却走了偏路迷途不知的傻孩子么。” “喂喂，我们在工作，不要突然搞出少年漫的感觉……” “不好意思……一激动就这样了。”李格非连忙顺过了气，郑重点头道，“给个机会，娜总，我就利用周末时间指导一天，如果他们半年内没起来，今后我保证不会再搞这种事了。” “……” “这几位在我的判断里，可都是万订可期的人物。” “……” “野犬都完结了，连他野犬都完结了，交给我准没错的。” “……” “再不拉他们一把，他们要么封笔要么可就被外站挖走了。” “……” “不相信他们，就相信相信着他们的我啊！” “够了够了……”夏娜往椅背上一靠，无力地望向了李格非，“这种活动要报备的，你自己起草申请，我帮你在训练营的酒店要一个小会议室，你利用个人时间在营地指导手下的作者，这样上面总不会说什么了。” “！！！”李格非拍腿而起，“给我三年，他们就是十组四大天王！” “行了行了……”夏娜苦笑着压了压手，“别说你，泰山老贼亲自上阵都没这种把握。” “呀哈~”安西挠了挠头，“那我去写申请了？” “嗯，我尽量帮你们要到午餐和晚餐。”夏娜摇着头转回屏幕前，“住宿没戏啊，别以个人身份拉着他们过夜。” “一定！” 几分钟后，李格非拉好了群，输入一串字符后，极具仪式感地按下了回车—— 【安西组】！ …… 铃铃铃—— 午休铃声响起的同时，夏泮猛然回头。 “喂喂喂，真的没人去肯特基吗？” （刘渐彪：“我想去啊。”） “去你个头。”李言呼扇着手道，“你俩赶紧食堂抢座去吧，不要打扰我们剩饭兄弟。” （刘渐彪：“哎，那算了。”） “爱去不去，我跟珊璞去。”夏泮这便拉起林珊璞，“走，原配拉着你去教训小四儿！” （刘渐彪：“这不比博人传燃？”） “教训个锤锤，去食堂！”林珊璞脸一红，见招拆招，翻手一阵折腾，反是将夏泮擒拿按压到了桌上，“这种信……我……我也收过不少……还要每个都去决斗了？” （刘渐彪：“也对啊。”） “阿彪！”夏泮挣扎着骂道，“主见呢？这种时候不该一起去教训那个女人吗？” （刘渐彪：“嗨~~”） 夏泮就这么被林珊璞挣扎着拉走了。 刘渐彪随之神色一提，瞬间从捧哏化作主角。 “行了，兄弟。”他赶紧拍了拍李言，“她俩走了，你快去。” “？” “呵，兄弟什么不懂，早上的话，都是说给林珊璞听的是不是？”刘渐彪单眨着眼道，“我从学姐手里接信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大美女哦~” “没兴趣。”李言叹了口气拿出了作家笔记本，“没得聊我就看看以前的废案了，狗编辑是个急性子，新书不能让他等太久。” “你是没听清楚么？”刘渐彪重重说道，“大美女！” 李言哼笑摇头，轻描淡写说道：“不存在的，这个学校，不……这个城市不存在比林珊璞更漂亮的女人。” “……” “……”李言一怔，看着刘渐彪恶心的神色，才发现自己过于平淡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咳……不用脸红，这是事实。”刘渐彪干咳了两声后，更用力地比划起来，“最后再说一次，是大！美女。” 刘渐彪一边说，一边疯狂在心口画圆。 你妈的这是母猩猩吧？ “这么想去你就去吧……替我表达谢意和歉意就好。”李言这便展开了本子，随手翻阅起不经意间记录的脑洞。 “那还是算了，反正她也没夏泮大。”刘渐彪了无情趣地摆了摆手。 “你的思路为何总是如此清奇……”李言摇着头又翻了一页。 “哎呀，别看了，不差这一会儿。”刘渐彪纵身一拍，硬是合上了李言的本子，“你不能把时间都给事业和女人啊，这都完本了，陪会儿我不行么？” “上操的时候不是跟你一起拉屎了？” “不提这个，聊点正经的。”刘渐彪拥着李言挑眉道，“听到林珊璞刚刚说的话了么？直到现在，她还是会收到情书的，这点我也有体会，昨天七班的狗贼还找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呢。” “关我吊事。” “你们不是明确关系了么？” “没有。” “唉呀！这是矜持的时候么？”刘渐彪双掌一拍怒道，“不管你拉不拉屎，都要先把坑占上啊！！你就蹲那儿了，别人还能怎么地？” “你妈的……”李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比喻明明如此恶心……竟又如此贴切……” “道理啊，这都是道理啊。”刘渐彪更进一步讲解道，“好的坑，谁不想占，你犹犹豫豫的时候，外人可都跟门口排着队呢。” “是啊，你快点接受夏泮吧。” “？？？”刘渐彪瞪目道，“她？谁敢碰这么恐怖的女人，将来还不被骑到头上拉屎。” “你的比喻就不能多元一些么……” “唉，大道至简。”刘渐彪说着说着，忽又深沉起来，“你的想法我倒也理解，毕竟是从天而降的至尊马桶，必须要确保自己能拉出来，拉得持久，拉得通透，才有决心坐上去，随随便便的话，只会玷污这尊马桶……以至于现在，就算看到了旁边更丰满的马桶，你也不为所动。” “……我可以替全体女性揍你么？”李言顶着羞耻低声道，“没这么复杂，只是……想努力到配得上，至少不要让她将来受委屈才行……” “哇哦哇哦哇哦~~”刘渐彪这可就来劲了，“怎么，高中生就想月入破万么？” “远远不够。”李言紧紧地盯着本子道，“毕业前，要成为大神。” “……”刘渐彪吓得咽了口吐沫，“兄弟，你也太瞧不起这帮码字的了吧。” “没办法，这一行要做就必须做到顶尖，就算没能签大神合约，至少也要比肩大神的成绩……总之就是抓紧每一天变强，越强越好，永无止境。”李言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头一歪骂道，“这个目标只对你说过，谁都不许告诉。” “哈，我的嘴你放心，比三楼厕所的隔断门还严。” “那真是挺严的……”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逼数就行。”刘渐彪拍着李言起身道，“走！” “走。” 李言：“吃饭！” 刘渐彪：“拉屎！” 剩饭兄弟相视一顾。 完了，不默契了。 一定是女人，扰乱了我们的步调。 【彩蛋】转载一张拉胯条 下午的课，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仅是林珊璞，夏泮也开始频繁回头了。 李言则表现得淡然，很普通，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这种态度，在夏泮眼里只预示着一件事—— 经验丰富！ 夏泮怎么都想不到，此子竟恐怖如斯。 更恐怖的，是刘渐彪。 并排上厕所的时间，他都处于极度的煎熬之中。 “糟糕……”刘渐彪低头精心擦拭着说道，“两个女生……同时看上我了，她们偏偏还是好朋友……李言，我该怎么办……” “死。”李言抖了抖便提上了裤子。 “确实也是一条路……”刘渐彪若有所思，“以死明志，我都爱。” “现在就给爷死！” ……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帮林珊璞抢到了座位，自己则站在她身前，苍默地望向窗外。 “多少订阅了？”林珊璞迫不及待问道。 “快600了。” “果然，涨得越来越慢了啊……”林珊璞低头纠结一番后，摇了摇嘴唇，双掌合十突然开始请罪，“对不起……我没憋住告诉泮泮了。” “我知道。” “我跟她说了，让她别老回头看，她还是回头……” “唉。”李言叹道，“可怕的不是夏泮，是刘渐彪。” “渐彪怎么了？他……他跟夏泮一样，也喜欢侵犯同桌吗？” “喜欢，但这不重要。”李言的神色愈发沧桑，“渐彪其实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人……现在开始，务必谨记一句话——老大姐在注视着你。” “老大姐？” “陈瑜。” “……陈老师总在后门偷看吗？” “她不用偷看，她有天眼。”李言沉声道，“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接下来马上期中考试，你如果成绩下滑，她一定会通知家长。” “…………”林珊璞也是一抖。 “到时候，独居的特权就岌岌可危了。”李言点头道，“所以，我们在学校还是低调一些。” “好……”林珊璞不敢吱声。 “总之，你一定要保住年级第一的排名，不能让老大姐抓到破绽，更不能输给刘渐彪那个逼。”李言攥着车厢拉手，痛下决心说道，“这段时间晚饭和校对，我自己来吧。” 林珊璞连连摇头：“没事的，这两件事不怎么耽误时间，再说我回家本来也不学习，作业都是在学校做完的。” “？？？”李言狞目无语。 这他妈的就是天才吧…… 除了不会写小说，全方位无敌的存在。 对了，还有身材，如果未来不产生质变的话，可能奶孩子会吃亏。 打住。 不能堕落成刘渐彪那种水平的人。 李言忙侧头凛然说道：“那不妨也在课外时间学习一下，搞不好就菁华蓟大了。” “嗯……”没想到林珊璞就这么点头应了。 等等啊坏女人……不该再推辞一下吗？ “确实要努力一点……”林珊璞自顾自努着拳头道，“考个好学校对冲一下风险，这样将来即使起航倒闭了……” 说到这里她忙又捂嘴低头。 李言则是头一缩。 盼着起航倒闭？ 这样就可以用几百块钱买断潦倒作家为你写定制作品了？ 好你个坏女人！ “那个……校对很快的，就算不校对我也会追更。”林珊璞重又扬头道，“至于做饭，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人无非就是添把米，顺手的事。相对而言，我倒是更担心野犬老师因为我而耽误创作。” “咳……这个还好吧……”李言扭过头嘟囔道，“不过白吃白喝确实太不舒服，这样，一个月给你1000伙食费如何？” “？？？” “哼，最近手头宽裕了。” “这才几百订阅啊野犬老师，不要，我不要。” “必须要，不然不吃。”李言正色道，“要明确我们的关系，继续这样白吃白喝会有一种妈妈的感觉，很可怕。” “唉……”林珊璞叹了口气，“那帮你存着吧。” “……” 日。 更像妈妈了！ …… 一路到家已是六点出头，趁着林珊璞备膳的功夫，李言点开电脑处理起常务。 不过系统启动后的第一时间，还是下意识点开了作家后台。 此时，收藏已达到3000，订阅也超过了600。 虽然增长有所放缓，但速度依然比自然状态强了几十倍。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裂变”吧。 就像看电影一样，无论一部电影的发行方做多少铺天盖地的广告，你可能也很难因此掏腰包。 但如果是朋友推荐的电影，即便你没看过一张海报，也有很大的动力走进电影院。 小说传阅也是如此，只要一本书足够有趣，总会有读者互相推荐，越推越多越推越多…… 但并不是说只要是好小说，就算网站零推广也必然大火。 总要有一个聚集初始读者的契机，至少让几千人能看到它，才有裂变的可能。 否则，还没来得及传阅就完本了。 现在，‘爱吃鱼’大哥就送给了野犬这样一个契机，横竖都要先感谢一下。 然而李言在打开QQ后，最先闪出的永远是安西那张大脸。 【09：15】 【安西：成绩不错，虽然无法和长篇作品比，但在今年的短篇里已经名列前茅了。怎么样，感觉能写多少字？】 【13：37】 【安西：课间有时间回一下……】 【18：01】 【安西：我已经下班了，留言吧，明天回你。】 李言“知道了”三个字已经打出来，才想起他在问问题，不得不删掉重来。 【野犬：15—20万。】 【安西：有没有可能到30万？那样的话可以安排进一步推广。】 【野犬：绝无可能。】 等等，不是说好了明天回么？ 【安西：……我可是下班时间，趁着超市买尿不湿的功夫在跟你沟通，考虑考虑嘛，万一来感觉了呢？】 【野犬：绝不可能。】 【安西：你知道我有多想拉黑你么！】 【野犬：我要做作业了。】 【安西：……快完本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野犬：征文？】 【安西：哦对了，征文评审已经展开了，细节不能透露，11月初会有结果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突然感觉“知道了”才是最温柔的回答……】 【安西：没事，不用回了……】 【野犬：对了，谢谢。】 【安西：嗯？发生什么了？！】 【野犬：换频道、换笔名这些事都是极其正确的安排，只是我个人原因无法配合，所以谢一下。】 【安西：知道就好！（感激流泪）】 【野犬：我不是一直都说“知道了”么。】 【安西：不理你了，写作业去！】 十几公里外的超市内，李格非收起了手机。 竟然，有一丝感动…… 明明是那么酷冷的野犬，突然就温柔了一下子。 这该死的温柔…… 054 你看啥都有趣 接下来的日子，李言几乎全天候的浸在了阅读与思考之中。 不再是书迷那种废寝忘食的阅读，而是停停想想的记录。 为今的仙侠头部作品，无非《儒道仙官》和《小师弟，你还说你不会仙术？》。 前者更像是历史文，将一个存有仙术的朝代刻画得淋漓尽致，涵盖了网文存在以来的一切爽点。 剧情环环相扣，爽感节节攀升。 即便是高潮过后的铺垫期，也尽是好笑的情节与狂飙的车速。 这一部，可以说是网文的集大成者了。 《小师弟》则刻画了一个表面吉祥物，实则深不可测的主角，通篇布满暗爽和搞笑。 每次在偷偷搞了无数事情后，师姐们开始怀疑小师弟的时候，都会有种“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的感觉。 很明显，两本书都超水平地满足了轻松和爽。 无非是一正一邪，前者是王道的爽，后者是闷骚的爽。 同时，二者在主要角色的刻画上，都十分令人舒适，完全满足了“最主流的审美”。 两本佳作在各方面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影响力早早便突破了仙侠分类的屏障。 即便放眼整个起航，整个网文圈，它们也是最头部的两部作品。 可惜的是，在阅读这两部作品的过程中，李言已经不可能体验到阅读的乐趣了。 只有学习的乐趣。 学习故事节奏，感受它们对剧情绝对的掌控感，以及…… 整理仙侠基础知识。 对老仙侠作者来说，宗门、法宝、等级这些东西自然信手拈来。 但野犬，真的得学一段时间了。 还有什么渡劫、炼丹、飞升之类的流程…… 似乎比化学还要难一些…… …… 周三，午后。 吃饱喝足的李格非，照例泡好了绿茶，“啊——”着坐回桌前。 只是今天的眼神，很不轻松。 周三了啊…… 终于，又到了这一天。 须知。 起航，不仅盛产太监。 还有很多鸽子。 鸽子，有时是比太监还要恼人的存在。 太监，他好歹来了个痛快，说割就割了，大家该散也就散了。 但鸽子，他似乎也许只是暂时飞走了。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更不知，他还回不回来。 你去问他。 他只会点着头说—— 快了快了。 有些鸽子，鸽得久了，便也成了太监。 有些鸽子，完本半年，竟偷换了马甲。 很遗憾，李格非作为一个手慢的人，麾下不仅太监多，鸽子更多。 与太监不同，太监可以骂。 但对鸽子，也只能哄、骗、催。 用威逼利诱，催鸽子更新。 以恩威并施，求鸽子码字。 周三这个时间，便是李格非的“捕鸽日”。 一口热茶暖过胃后，李格非点开了QQ，点开了那个多达147个好友的，名为【鸽精】的分组，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是一场持久战了。 照例，从大至小，从老到新排列。 每当此时，那个名为【三天晒网】的鸽神，都会毫无悬念地虎踞榜首。 捕鸽之前，李格非先是扫了眼他的书。 《兄弟我这次遭重了》。 上次更新，21天前。 封面上，还有一张大哥微笑的脸，仿佛是在嘲笑李格非—— “你来抓我啊~~抓我啊~~” 他妈的。 李格非心里已经在骂了。 快两万均定的作品，武侠频道的扛把子，稍微稳定更新一些，很有机会成为TOP30的。 可他就鸽，就鸽！ 李格非怒意满满地点开了聊天记录。 13天前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安西：？？？不是说这周更新的么。】 【三天晒网：你别慌，稳的，我稳的。】 【三天晒网：主角不是快到蜀中一带了么，为了更好地描述当地风情，我就带老婆来程都取材了。】 【三天晒网，没办法啊，很多东西必须切身体会，亲口去吃，才能写出味道啊。】 【三天晒网：不必催，下周一定更新。】 不知不觉，13天就过去了。 李格非忍无可忍，再次发去了一个“？”。 虽然这个人一直在鸽，但回消息总是莫名的快。 【三天晒网：稳的，现在真的稳，你信我。】 【三天晒网：出门取材不易，程都都来了，不如再顺路去滇南看一看，后面书里也会写到，一次取材两次用，稳的。】 【三天晒网：下周一定更新，铁定。】 【安西：你在滇南？】 【三天晒网：是啊。】 【三天晒网：哎呀，先不聊了，我能感觉到新的剧情已经发芽了，来了来了，是灵感。】 【安西：嗯……】 安西关上了聊天框，却又感觉不太对。 他顺手便点开了浏览器，打开了吧里吧里直播。 【您关注的UP主三天晒网，正在直播中……】 点进去。 这逼正在直播打游戏。 “没事没事，刚刚跟编辑讨论了一下剧情。” “更新？会更的会更的，我这不是取材呢么。” “咱们继续，别管他。” “这个洞……我不太敢进啊……” “要不要莽一波？” “不不，不是莽，是富贵险中求。” “冲冲冲！” 甘妮娘！ 去的是游戏里的滇南？！ “唉！”李格非也不能怎样，唯有长叹一声。 虽然识破了，但也不好点破。 都是成年人，也只能每周一催了。 接下来，还要催146只。 …… 【安西：？？？新书呢？】 【流浪技师：写了，真的写了。】 【流浪技师：就是开头写出来，感觉不太对。】 【流浪技师：我精益求精的风格您也清楚，完美，我期待一部完美的作品。】 【流浪技师：下个月一定。】 【流浪技师：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 【安西：这个月就更新了8天？？】 【好麻烦喵：呜呜呜，南方人，没暖气，手好冷，写得慢。】 【好麻烦喵：已经网购电暖气了，后天就送到。】 【好麻烦喵：下星期（过了冬）一定稳定更新！】 …… 【安西：新书！！！】 【南川北海：没有灵感……想要美少女……】 【安西：？？？】 【南川北海：安西大大，你可以女装吗？】 【安西：？？？】 【南川北海：如果是被美少女编辑催稿的话，我也一定会有干劲的吧！】 【南川北海：三组的编辑为了让作者爆更，都女装四次了，求求了。】 【安西：…………】 …… 【安西：干你哦，上架头三天，每天就更新2000字？】 【爆更王：这不是挺多的么。】 【安西：看看你的ID！】 【爆更王：讲道理，4000字是人类极限了，我平日发挥就是一半的极限水平，可以了吧。】 …… 【安西：？？？】 【杜停杯：咕咕咕？】 …… 两个小时过去了。 147只鸽子，抓回来了6只。 然后扫了一圈手下作者的更新情况。 又添了9只进去。 甘妮娘！越养越多！ 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繁殖的么？ “妈的……”安西无力地瘫靠在了椅子上，“这些人都不用养家的吗。” “哦？又在捕鸽了？” 握着咖啡杯路过的飞猿，难免驻足观望：“我早就散养了，有功夫跟老鸽子较劲不如多签几个新人。” 只是，看到屏幕上的数字，飞猿也不禁手一颤。 “你也太拼了老哥……抓十几只大鸽子就好了，千订不到的你也管？” “唉！”李格非指着屏幕道，“很多千订作者，只要正常更新，我就能给他排好的推荐位，有了推荐订阅就上去了，订阅上去就有动力更新了，这样良性保持下去，早晚能进精品。” “呵。”飞猿轻饮着咖啡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全起航都是精品了。” “至少我列的这150个很有希望，不过……”李格非说着，又恨恨地指向了一个ID，“就这个，这个杜停杯，自己不更新也就罢了，还老去水其他作者群，带了七八个人都请假。” “拉胯条么？”飞猿惊道。 “对对对，请假条就请假条，美其名曰拉胯条，拉的比正文还长。” “他妈的！”飞猿一拍大腿，“我手下也有三个人开始发这玩意儿了，源头原来在你这里。” 正说着，QQ图标一闪。 一个原版卡通狗的头像冒了出来。 李格非眉头一提。 狗子？ 好狗子！ 争气！ 055 编辑的眼光 李言正想的来劲，林珊璞的脑袋忽然贴了过来，五味杂陈地盯向李言的领口。 “吸吸。”林珊璞吸了吸鼻子。 “？？？” “吸吸。” “……” “臭。”林珊璞跟着笑呵呵缩头捂嘴，“犬宝儿连洗衣服都不会吗？” 李言不爽侧头：“刚洗过的，你鼻子有毛病。” “嗯……那就是蟑螂巢除不去的味道了……”林珊璞说着点开了手机购物软件，“再添两瓶清香型柔顺剂……” 李言瞪目道：“买那败家玩意儿干吗？” “起开起开……” “不是说好了，不许在吃饭以外的地方再搞我的。” “哎呀到站啦，先走一步！” “……” 李言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看着那个蹦跶上台阶的身影，愈发紧张。 妈妈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烈了…… …… 上午的课，再次无惊无险。 只是林珊璞回头嘿笑的次数更多了。 这刘渐彪可就来劲了。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时候，刘渐彪闷头开始准备传纸条了，一边写一边嘀咕个不停。 “李言啊，你好歹写过小说，我与她的开场白怎么写比较好？”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如何？” “或者这样——【别看现在笑的欢，期中请看成绩单】。” “还有这个——【期中一战，你我剑下谁都不必留情。好学之人，能死在高手的剑下，方才了无遗憾。】” “果然，还是最后这个最能彰显我的气质。” “你说我什么时候传给她比较合适？” 李言早已无奈地揉起了额头。 算了，告诉他吧。 “渐彪啊。”李言歪着头叹道，“她也许是在冲我笑呢。” “？？？哈哈哈！”刘渐彪不禁大笑，“你才第五，第一的人怎么会冲第五的笑？自作多情啊你小子！” “不是的，我不是在写小说么……” 李言刚说到这里，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出现了。 陈瑜探进头来：“有时间？” “啊。”李言提了个肛。 糟糕，唯独语文作业没有补，还是林珊璞帮忙写的。 妈的，被识破了。 “不是你。”陈瑜冲刘渐彪挑了挑眉，“渐彪？” “啊。”这次换刘渐彪提肛了。 糟糕。 早恋的事，被陈老师发现了！ 我俩确实眉来眼去来着…… 但我们是学习侠侣啊陈老师…… 陈瑜只冲他勾了勾手，便回身而去。 “唉……”刘渐彪苦痛起身，跟了出去。 李言长舒一口气，幸灾乐祸道：“等你吃饭哦。” “可恶……” 等着也是等着，李言趁机打开了手机，偷偷点进作家助理。 合同已经寄到创读集团总部，【A级签约】四个大字如期出现在了《东京剧本杀》的书目上。 不仅如此，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两个人打赏，一个1块一个10块。 数目虽小，鼓励事大，感谢你们还愿意给老太监机会。 等等……那个10块是喵斯琪打赏的？ 你妈的……什么时候…… 怪不得上课老回头坏笑，原来是在提醒我。 唯独被她打赏，超级不爽。 老子顶天立地，还缺你这十块钱了。 经济，毫无疑问是决定地位的基础。 地位啊，这可是地位啊，男人怎能没有地位。 料理，学习，柔顺剂，她已经用出很多卑劣的手段了。 现在居然赤裸裸到用真金白银来巧取豪夺！ 妈的，要上架，要暴更，赚更多钱。 全部糊她脸上，让她俯首称臣，知道什么叫地位。 李言正擦着哈喇子，刘渐彪已然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么快？”李言忙收起手机，“这才三分钟，你行不行啊。” “对不住了……”刘渐彪一路走来，在李言肩头沉沉一拍，“兄弟我，没顶住……” “？？？” “陈老师问你的事情来着……我一慌……就全给招了……” “……”李言一个瞪眼，“写小说的事情？” “嗯……”刘渐彪沉重点头。 李言哑然无措。 初中的时候，父母知道自己写过小说，但一直都以为只是假期瞎写着玩儿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独居的时候，每天都要用三四个小时写上两章…… 干。 不想因为这个太监啊……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刘渐彪也是低着头，沉沉捶了下桌子，“她周末联系你父母来着……已经知道你以前写过小说的事情了……如果我不说实话，她有办法进一步调查。” “这样啊……”李言逐渐稳定下来。 这就没办法了，耿直成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样的女人。 李言就此叹了口气，拍着刘渐彪道：“没事，我应付得来。” “嗯，陈老师办公室等你呢。” “唉……最终目标果然还是我……” “兄弟，这次真的对不住了，晚上请你吃拉面，加肉，带10根肉筋的。”刘渐彪动情地抓住了李言的双肩，“你可千万别把我跟林珊璞早恋的事给招了！！” “……” 看着这张红润的脸，李言改主意了。 我就不告诉你！ 让你丫不讲义气！ …… 语文办公室，陈瑜正坐在桌前，单支着下巴看着屏幕，根本没发现李言已经进了屋，关了门，拉来椅子坐好了。 李言自然也毫无意外地瞥向了屏幕上的字—— 【杀手是星野千美？】 【不一定，但她一定有身份。】 【杀手，帮凶，还是侦探？】 【如果是侦探的话，规则是允许我们联手的，那样成功守护小凛的概率会高很多。】 【但如果是杀手或是帮凶，我贸然试探，也就暴露了护卫的身份，考虑到我有关键时刻守护小凛的技能，很可能会被优先除掉。】 【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非常自然，且非常明确地展开试探呢……】 【同班男女生之间，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不得不展开深入交流的偶然事件……】 【表白！】 在老师的屏幕上看到了这些羞耻的文字…… 李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渐彪个逼，怎么连笔名都招出来了！ 老子宁可被看裸照，被翻硬盘也不想被看小说啊。 虽然作文也写过小说，但那都是模仿知名作家的玩票之作。 然而这个，可是中二至极，各种羞耻演出的本命之书…… “刘渐彪，我艹你大爷……” 李言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056 快乐……重合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下午的课，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仅是林珊璞，夏泮也开始频繁回头了。 李言则表现得淡然，很普通，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这种态度，在夏泮眼里只预示着一件事—— 经验丰富！ 夏泮怎么都想不到，此子竟恐怖如斯。 更恐怖的，是刘渐彪。 并排上厕所的时间，他都处于极度的煎熬之中。 “糟糕……”刘渐彪低头精心擦拭着说道，“两个女生……同时看上我了，她们偏偏还是好朋友……李言，我该怎么办……” “死。”李言抖了抖便提上了裤子。 “确实也是一条路……”刘渐彪若有所思，“以死明志，我都爱。” “现在就给爷死！” …… 回程的地铁上，李言帮林珊璞抢到了座位，自己则站在她身前，苍默地望向窗外。 “多少订阅了？”林珊璞迫不及待问道。 “快600了。” “果然，涨得越来越慢了啊……”林珊璞低头纠结一番后，摇了摇嘴唇，双掌合十突然开始请罪，“对不起……我没憋住告诉泮泮了。” “我知道。” “我跟她说了，让她别老回头看，她还是回头……” “唉。”李言叹道，“可怕的不是夏泮，是刘渐彪。” “渐彪怎么了？他……他跟夏泮一样，也喜欢侵犯同桌吗？” “喜欢，但这不重要。”李言的神色愈发沧桑，“渐彪其实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人……现在开始，务必谨记一句话——老大姐在注视着你。” “老大姐？” “陈瑜。” “……陈老师总在后门偷看吗？” “她不用偷看，她有天眼。”李言沉声道，“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接下来马上期中考试，你如果成绩下滑，她一定会通知家长。” “…………”林珊璞也是一抖。 “到时候，独居的特权就岌岌可危了。”李言点头道，“所以，我们在学校还是低调一些。” “好……”林珊璞不敢吱声。 “总之，你一定要保住年级第一的排名，不能让老大姐抓到破绽，更不能输给刘渐彪那个逼。”李言攥着车厢拉手，痛下决心说道，“这段时间晚饭和校对，我自己来吧。” 林珊璞连连摇头：“没事的，这两件事不怎么耽误时间，再说我回家本来也不学习，作业都是在学校做完的。” “？？？”李言狞目无语。 这他妈的就是天才吧…… 除了不会写小说，全方位无敌的存在。 对了，还有身材，如果未来不产生质变的话，可能奶孩子会吃亏。 打住。 不能堕落成刘渐彪那种水平的人。 李言忙侧头凛然说道：“那不妨也在课外时间学习一下，搞不好就菁华蓟大了。” “嗯……”没想到林珊璞就这么点头应了。 等等啊坏女人……不该再推辞一下吗？ “确实要努力一点……”林珊璞自顾自努着拳头道，“考个好学校对冲一下风险，这样将来即使起航倒闭了……” 说到这里她忙又捂嘴低头。 李言则是头一缩。 盼着起航倒闭？ 这样就可以用几百块钱买断潦倒作家为你写定制作品了？ 好你个坏女人！ “那个……校对很快的，就算不校对我也会追更。”林珊璞重又扬头道，“至于做饭，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人无非就是添把米，顺手的事。相对而言，我倒是更担心野犬老师因为我而耽误创作。” “咳……这个还好吧……”李言扭过头嘟囔道，“不过白吃白喝确实太不舒服，这样，一个月给你1000伙食费如何？” “？？？” “哼，最近手头宽裕了。” “这才几百订阅啊野犬老师，不要，我不要。” “必须要，不然不吃。”李言正色道，“要明确我们的关系，继续这样白吃白喝会有一种妈妈的感觉，很可怕。” “唉……”林珊璞叹了口气，“那帮你存着吧。” “……” 日。 更像妈妈了！ …… 一路到家已是六点出头，趁着林珊璞备膳的功夫，李言点开电脑处理起常务。 不过系统启动后的第一时间，还是下意识点开了作家后台。 此时，收藏已达到3000，订阅也超过了600。 虽然增长有所放缓，但速度依然比自然状态强了几十倍。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裂变”吧。 就像看电影一样，无论一部电影的发行方做多少铺天盖地的广告，你可能也很难因此掏腰包。 但如果是朋友推荐的电影，即便你没看过一张海报，也有很大的动力走进电影院。 小说传阅也是如此，只要一本书足够有趣，总会有读者互相推荐，越推越多越推越多…… 但并不是说只要是好小说，就算网站零推广也必然大火。 总要有一个聚集初始读者的契机，至少让几千人能看到它，才有裂变的可能。 否则，还没来得及传阅就完本了。 现在，‘爱吃鱼’大哥就送给了野犬这样一个契机，横竖都要先感谢一下。 然而李言在打开QQ后，最先闪出的永远是安西那张大脸。 【09：15】 【安西：成绩不错，虽然无法和长篇作品比，但在今年的短篇里已经名列前茅了。怎么样，感觉能写多少字？】 【13：37】 【安西：课间有时间回一下……】 【18：01】 【安西：我已经下班了，留言吧，明天回你。】 李言“知道了”三个字已经打出来，才想起他在问问题，不得不删掉重来。 【野犬：15—20万。】 【安西：有没有可能到30万？那样的话可以安排进一步推广。】 【野犬：绝无可能。】 等等，不是说好了明天回么？ 【安西：……我可是下班时间，趁着超市买尿不湿的功夫在跟你沟通，考虑考虑嘛，万一来感觉了呢？】 【野犬：绝不可能。】 【安西：你知道我有多想拉黑你么！】 【野犬：我要做作业了。】 【安西：……快完本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野犬：征文？】 【安西：哦对了，征文评审已经展开了，细节不能透露，11月初会有结果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突然感觉“知道了”才是最温柔的回答……】 【安西：没事，不用回了……】 【野犬：对了，谢谢。】 【安西：嗯？发生什么了？！】 【野犬：换频道、换笔名这些事都是极其正确的安排，只是我个人原因无法配合，所以谢一下。】 【安西：知道就好！（感激流泪）】 【野犬：我不是一直都说“知道了”么。】 【安西：不理你了，写作业去！】 十几公里外的超市内，李格非收起了手机。 竟然，有一丝感动…… 明明是那么酷冷的野犬，突然就温柔了一下子。 这该死的温柔…… 057 强的恐怖（感谢盟主庚辰丁亥！主） “哈哈，不打探啦。”小糕这便拾起一块蛋挞咬了一大口，随后连连点头，“跟肯特基一个味，你同居……你邻居好厉害。” “嗯。”李峥勉强点头，“那个人，在料理上的进步已远超我的写作进步了，今天必须得搞点东西出来。” 正说着，大门处探进了一个寸头猛男的脑袋。 “呐？呐呐呐？” 声音也是100%的猛男。 二人循声望去。 这一次，小糕并没有紧张起身，反是松了口气。 “您一定是指尖电光老师吧？”她坏笑着缩头招手道，“快来吃野犬老师同居……邻居做的蛋挞。” “正好没吃早点。”猛男这便笑着推门而入。 李言和小糕这才发现…… 真的是个猛男！ 一米八几的个子，透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身肌肉。 外加一张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的国字脸。 现在二次元都这么牛逼的？ 不仅是相貌，电光走起路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感觉，三两步走过来拉出椅子，抓起一个蛋挞就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傻笑道：“香啊，这邻居可以。” 李言和小糕陷入了僵默的对视。 搞错了吧…… “哈哈。”电光又狼吞虎咽了一个蛋挞后，拍着手笑道，“你们眼光是对的，我之前是刑警。” 二人同时“哇”了一声，张大了嘴肃然起敬。 电光又拍了拍腿笑道：“后来受伤了不方便，就转去机关了，时间多了不少，终于能干点喜欢的事情了。” “强大……”小糕已经听呆了。 李言却不自觉地展开了现实的联想：“那不是……更适合写兵王或者警察文？” “那些太无聊了。”电光只摇了摇头，利索起身走向饮水机，“反正也是兼职，不如写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生活中不敢说的东西。” 小糕连连点头：“怪不得电光老师这么放得开。” “这么说的话……”李言揉着下巴道，“可以写二次元侦探刑警题材？” “刑警可二不起来，知道每次出警的时候最烦的是什么吗？”电光接着热水叹道，“不让带手机。” “所以？”李言问道。 “所以手游的进度……会落下……妈的，我每次都是最着急逮捕嫌疑人的那个，只想快点收工回去肝。”电光回过身，悲伤地抿起水来，“公主连结打公会战的时候，会长找不到我都哭了……那次是紧急任务，收到任务的同时就要没收手机……他妈的……因为我一个人，公会跌了2000名……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优衣……” 李言和小糕再次陷入对视。 情况太复杂，到底该不该感动一下？ “至少……电光大哥没有辜负国家和人民。”李言硬着头皮道。 “是吧，这也算是忠义两难全了吧。”电光喝过水后，摇着头坐回桌前笑道，“你俩不用这样，我生活中很正常的，喜欢的东西都已经写进书里了。” “嗯！”小糕眉飞色舞比划起来，“非常喜欢电光老师的《学园都市怪谈》。” “谢谢，《我的巨龙女友》也很棒。”电光说着伸出了拳头。 拳头带风，劲力十足。 小糕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是撞拳……我只想跟你撞个拳……” 尴尬之间，一个平淡到完全没有抑扬顿挫的男声出现了。 “这里是酱爆组么？” 顿时。 小糕一缩，电光一挺，野犬一瞪。 来了，那个男人他终于来了！ 三人同时盯向了会议室门口。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看上去好普通啊。 那个男人看到他们的神色，也是心领神会一般，非常普通地走了进来。 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运动服，普通的脸。 走起路来还木木的，很呆。 似乎关节不太好，每个动作都很生硬。 直到坐下，酱爆才忍不住望向三人，非常平淡地摊开双手。 “你们几个不用这样，我不是神经病，只是说话不加掩饰罢了，在现实中还是有礼貌的。”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酱爆只是个单纯的键盘侠。 大家头一次觉得普通是如此的美好。 然而…… 那个男人突然一跃而起，整张脸随之瞬间爆炸。 “哈哈！！骗你们的！！” “你们的书我都看了，一个比一个辣鸡！！” “尤其是小糕，可算抓到你了。” “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最辣鸡的。” “开头那么好，后头怎么就开始瞎写了呢？” “辣鸡！！” “电光其次辣鸡！！” “不过你可能不是辣鸡。” “因为我完全看不懂。” “全是辣鸡梗我怎么看嘛。” “最后是野犬，你个狗辣鸡！” “太偏重市场了，字里行间全是铜臭味。” “满脑子都是钱，辣鸡野犬！” “就这？？？酱爆组就这？？” 连珠火炮一样喷得三人狗血淋头后，酱爆才满足地抓起一个蛋挞。 “嗯，我爽了，现在换你们喷我。” 三个人没有任何变化，还处于精神扭曲之中。 就是这样，这个人的书也是这样…… 总是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 然后莫名其妙就死了。 就有种大脑被强奸的感觉。 “好吃啊。”酱爆嚼着蛋挞拿起包装道，“小糕厨艺不错，顶爆。” “不不不不敢……”小糕这才反应过来，疯狂摇头道，“这这这是……野犬老师的同居……邻居做的……” 李言忍无可忍转头：“直接说邻居有那么难么？你不至于每次都说错吧。” “啊，被发现啦。”小糕敲了下脑袋笑道，“只是想偷偷强调一下野犬老师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没有。”李言僵着脸道，“至少……现在没有。” “嗯。”酱爆转眼已吃掉了两个蛋挞，拍着李言的肩膀笑道，“你老婆真棒！” 李言脸一转：“妈的早想打你了！！” “哈哈哈！”酱爆擦手大笑，“狗子你都急着这样了，还说没有？” “……” 终于。 一位只瞥上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安西的男人出现了。 “气氛很热烈啊。”李格非夹着一沓材料进屋，笑盈盈地关上了门。 “安西老师。” “教练。” “安西老兄。” “好，酱爆组人齐了。” 局面，再次陷入了混乱。 0588 多喝水 说到吃饭，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决定吃什么。 尤其是对几乎频繁订外卖的人来说，每晚的选择都是炼狱。 李言选着选着，天就黑了。 拉过了几百家外卖，依然没有找到“就决定是你了！”的那种感觉。 这也是小说作者的强迫症，总想尝试新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李言才发现自己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饿了没”点进了“微信”，又从“微信”点进了“天天塔防”。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根本还没订外卖。 应该是快递吧。 “放门口，谢谢。”李言点着屏幕上的炮塔喊道。 “咚咚咚……” 对方又敲了一次。 真不懂事。 李言不得不暂停起身，放下手机，开灯开门。 虽然刚打开灯，眯着眼睛，视力不太好…… 但门前……似乎是一位少女啊…… 或者根本不用看，闻都可以闻出来。 李言揉着眼睛，晕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珊璞？” 的确是林珊璞，不过是猫猫围裙版。 此时的她，双手捧着一个大号的白饭盒，侧着头，暗暗咬唇。 “做多了……吃不吃……” “不用，我订外卖了。”李言咽下了口水， 这完全是下意识作答。 非要反思的话，一方面源于他自己远离漂亮女生的固执。 另一方面，好像有个大黑粉读者说要下毒来着。 林珊璞脑袋又侧了侧，歪着嘴唔唔嘟骂：“天天吃外卖……怪不得太监……” “嗯，我仔细想过了。”李言越说越不敢看她，目光游离着狂揉着后脑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太监了。” “？？？”林珊璞一愣，张圆了嘴好久后才惊喜出声，“你……你终于决心写长篇了？！！” “不可能的，没这个实力。”李言呆看着地面憨笑道，“封笔了，今后好好学习，怎么也得上个211。” “………………”林珊璞的脸蛋逐渐扭曲。 “那个……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的欣赏。”李言换了只手揉起额头，目光却依旧定在了地上，“但我……我不配，5万字是野犬的极限了……撑这么久没封笔也是够无耻的。” “你……我……”林珊璞双手一撒，猛地低头捂住了脸。 还好李言接住了饭盒。 没等他站稳…… “唔哇！！！”林珊璞像是被丢掉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李言整个人都慌了，赶紧把饭盒放在鞋柜上，双手乱晃，也不知该摸一摸还是咋的，“别……不至于这样……不至于……” “从……从……从没有这么伤心过……”林珊璞抽缩着哭道。 此时，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 一个胖大叔走了出来，老远看到二人就皱起了眉头。 李言勉强抬手打了个招呼，没办法，这位即是邻居，又是房东。 胖大叔却并未回礼，只是盯着二人，越看眉色越紧，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最后开着自家门嘟囔道：“好歹进屋说啊，你小子还是个人不？” 李言还没来得及回话，胖大叔便又沧桑抬手：“懂，都懂，姑娘，进屋说，别冻着。” 林珊璞颤颤点了点头，还真就揉着眼睛挤进去了。 “……”李言呆望向胖大叔。 “这个反应，怕是宠物挂掉了，现在是最容易得手的。”大叔单眨着眼轻声道，“小李，叔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完，门一撞，深藏功与名。 …… 李言关门回身，才发现林珊璞从抽泣，变成了单纯的抽。 就好像穿过任意门误入侏罗纪一样，完全吓傻了。 满地都是杂物！ 脏衣服、臭袜子、练习册，吃剩外卖的塑料袋。 所有可能在男生房间出现的东西都出现了！ 诡异的是，在这混沌的环境中，正好错落有致的留有一连串干净的圆形区域，像是荷叶一样，供人行走。 在练凌波微步吗？？ 至于气味，反倒没有视觉这么震撼，似乎有股方便面的味道，又也许是臭袜子…… “你……你怎么活下来的……”林珊璞吓得退了半步，“这里是蟑螂巢吗？不不……蟑螂巢都比这里有条理，乱成这样你怎么找得到东西？？” “乱么？很清楚啊。”李言抬手四望，“每个东西我都知道在哪。” “我不信。”林珊璞颤颤问道，“语文课外阅读书？” “嗯……”李言揉着下巴停顿片刻，而后自信地踏过几片“荷叶”，俯下身，从几坨短裤底下抽出了刚发的语文读本，笑着晃了晃，“这就叫伏线千里。” “非要这样么……同样的东西放在相同的地方不好吗？” “收拾房间太麻烦了，自己知道大概在哪里就好了。”李言四望道，“不过外卖包装是该扔一扔了，垃圾分类太麻烦，导致很不想倒垃圾……” 看着李言淡然的样子，林珊璞悲伤地望向了鞋柜上的饭盒：“饭盒送你了……不用还了……” “没事的，刷干净还给你。” “对蟑螂的恐惧是刷不掉的……” “那谢谢了。”李言这便拿起饭盒，熟练地踏过安全区域走向沙发，“坐？” “唔。”林珊璞鼓起勇气点了下头，而后双臂平举，小心地把控着平衡，像是跳梅花桩一样腾挪过来。 李言早已稳稳坐上沙发，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样子笑道：“你体育课不是挺灵活的？” “体育课又没有满地的蟑螂屋！！”林珊璞连蹦了两下，终于穿过危险区域，刚擦了把汗要坐，却又看见了油兮兮的布沙发，“这个……里面会有很多吧……” “都说了没有，不知道你怕个啥。”李言笑呵呵的上下逛悠起来，搞得整个沙发都摇摇欲坠。 “别！！还是不要惊动它们了。”林珊璞吓得赶紧按住李言，确定没有成群的生物钻出来后，又下了很大一番决心，才非常非常轻地坐下，“在这种地方，真的会有食欲吗？” “我食欲确实一般，外卖快吃吐了。”李言说着打开了饭盒。 然后就呆了。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拌饭罢了。 绿叶菜，红烧肉，萝卜丝什么的守着各自的区域排成了一圈，最中间摊着一个半熟的煎蛋，上面撒着黑芝麻，蛋黄好像随时要流出来一样。 侧面单独放着两块切好的炸猪排，旁边的两小格子里看上去是辣椒酱菜。 对，就是这个！ 今晚要吃这个！ 059 女粉才是咱们值呐得写下去的动力呐！ 如安西所说，确定20万字内完本后，《东京剧本杀》只拿到了短篇子分类下面的推荐，对成绩的提升连1%的作用也没有，连聊胜于无都算不上。 但对志在长篇，磨练笔力的野犬来说，这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保持故事有趣，守住现有读者直到完本，这才是他唯一要做的。 对了，还有期中考试…… 虽然陈瑜又宽限了半个学期，但如果太过拉胯，不用她说，家里就会先有意见的。 林珊璞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的危机感，帮自己和李言各自采购了练习册，除去同路上下学和料理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拼命咬牙，时光飞逝。 随着11月的来临，大家都换上了秋冬校服。 《东京剧本杀》的字数突破十万，平均订阅也稳定在了1000上下。 在这个过程中，喵斯琪或为唯一输家，现在为止已经盖了300多楼了。 无论如何，对新人作者而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不过李言来不及管这件事，甚至连稿费都没有时间看，码字之外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 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单词。 人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的同时，期中考试也如期降临了。 还好，总是先考语文。 这大概是最玄学的科目了。 李言即便一个月没做语文作业，答起题来竟也是轻松异常，信马由缰。 甚至提前20多分钟交卷，偷偷去厕所蹲做了一道物理大题。 妈的，自己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待收卷的铃声响起，他方才起身，装作十分通畅的样子回到了教室。 教室内，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阅读这都什么啊……” “作文都没写完。” “比月考难了好多。” 在这沆瀣之中，唯有刘渐彪如出水芙蓉一般，淡雅而又从容地收拾着书包。 看到李言回来，刘渐彪甚至摇头笑了：“是不是憋不住要拉屎才提前交卷的？” “好眼力。”李言落坐点头。 “唉，毕竟我才将将写完。”刘渐彪说着挎上背包道，“下午两点才考，中午去我家？” 李言已经取出了练习册，卑微地摇了摇头：“不了，在学校复习就好了。” “哎呀你就别装了，何苦呢。”刘渐彪催促道，“去我家不是一样复习？” “毛……复习十分钟就开始踢实况了，月考你都忘了？” “劳逸结合嘛。” “鬼个劳逸结合，你家就是深渊。” 前排的夏泮突然回过头来。 “嗯嗯？要去阿彪家一起复习？算我一个。” 刘渐彪脸一拧：“我们兄弟两个复习，关你……” “珊璞也去哦。”夏泮抢先点头道。 刘渐彪脸一松：“嗯，共同进步倒也不错……” 然而，李言已经提笔开始做题了：“我不去。” 林珊璞也拿出了巨大的猫猫抱枕扑在了桌上，一副准备大睡特睡的样子。 可惜的是，他们在武力上都不如同桌。 “到老子家做题去！” “别抢我笔啊，我要学习！！” “侵犯式之三·肚脐钻头！！” “呀唔呀……” …… 20分钟后，四个人踏入了刘氏宅邸的大门。 屋子虽老，却也宽敞，整体上很符合刘渐彪精致的内核。 刚一进去，夏泮便拉着林珊璞奔进了厨房：“珊璞老婆，给我做一次饭好不好啊~~” 林珊璞断然拒绝：“不给！” “就当帮我忙啦……”夏泮拥着林珊璞挑眼道，“你拉着李言一起做饭，这样我才方便下手~~” “啊，这个啊……”林珊璞一乐，回头瞥向厨房外正在摆游戏机插手柄的二人，“渐彪那么憨……真不知道你想啥呢。” “哈，还说我！”夏泮压着嗓子道，“你才是个连太监都不放过的女人啊。” “起开起开……”林珊璞推着夏泮道，“只是鼓励野犬老师写作罢了。” “总之，你就这样……然后这样……” 客厅，李言和刘渐彪已经很自然地在沙发上拿着手柄就位了。 “就踢一把啊。”李言咬牙道，“打死就一把。” “你个憨批，真就冲着打游戏来的啊。”刘渐彪憋着嗓子，窥向厨房里叽叽喳喳的二人，“等等，你帮兄弟创造个机会……你这样……” 话没说完，夏泮已经笑嘻嘻背着手走了过来：“李言，珊璞叫你帮她打下手。” “不帮。” “不可以哦~”夏泮上去一把就拎起了李言。 这就是体育特长生的恐怖之处了。 把李言塞进厨房后，她非常自然地坐回沙发，拿起了本属于李言的手柄：“有柔道游戏吗？那个我擅长。” “…………”刘渐彪面色僵硬，“只有足球……” “那凑合来吧。” “我……我突然想学习……” 厨房内，李言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切。 简单搜索过资源后，林珊璞决定做最万能的料理——炸酱面。 只要有面粉和黄酱就能完成。 幸运的是厨房里还有黄瓜和里脊肉，这样就可以完成升级版——肉酱黄瓜丝炸酱面了。 于是李言负责起和面的工作，林珊璞则围起围裙开始切肉丁。 李言难免偷窥过去。 林珊璞一脸认真投入的样子，刀法不快，但很细，脸上似乎还带着享受的笑容。 明明是很美的画面，李言却不禁联想起自己太监的后果。 好可怕…… 林珊璞也瞥了李言一眼，发现他在暗中观察后又火速回头，手上也难免有些慌乱起来。 “别看……”她咬着唇说道。 “哦……”李言慌张回头，“刚刚收到了喵斯琪三百多块的打赏……太惨了。” “哈哈……喵斯琪活该。”林珊璞傻笑道。 “总之，这个月伙食费多给你300吧。” “我不是喵斯琪，我不是！”林珊璞连连否认过后问道，“征文结果这几天就该出了吧？” “嗯，最迟下周。”李言点头道，“到时候也快完本了……这次应该能不留遗憾了吧。” 嗙！ 林珊璞一刀剁在了案板上，接着恶狠狠地瞪向李言。 “什么叫不留遗憾？说好的，能获奖就代表你实力足够，实力足够就要去准备新书！” 看着嵌入案板的刀刃，李言浑身一紧。 果然，是个恐怖的坏女人。 “等名单出来再说吧……”李言咽了口吐沫，赶紧和面，“再说，期中成绩如果太拉胯，可能家里就要阻止我了。” “这个倒是……”林珊璞一咬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一溜烟冲到客厅拿起小皮书包，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砰！ 重重关上门后，她才取出了两个本子：“抓紧时间，偷偷做会这几道题。” “嗯？”李峥揉面的手顿了下来。 “别揉了别揉了！”林珊璞当即推着李言奔到洗手池前，“物理最简单了，几道大题就可以涵盖半个学期的知识点，要你做你就做！” “……” 客厅内。 刘渐彪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厨房门。 呆呆地听着里面发出了“别揉了别揉了~”的声音。 这他娘的…… 和计划有些偏差啊…… 而身旁。 武术特长生夏泮拿着初中级别的题贴了过来。 “阿彪，这道题人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