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谋》 正文 救人 三月里,清风拂过,一曲春魂,少了冬日的刺骨,夏日的燥热,让沐浴在其中的人们感受春日的眷顾。静谧的旋律,行云流水间,阵阵草木芳香,悠悠流淌进心田。 垂柳草青青,幽林闲静生。 幽静的林里一片沁人心田的绿意,偏偏有一抹映人眼帘的白色交错在其中,像是绿色衬托了那抹白,又像是白色点缀了无边的绿。 只见一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纱裙,自在的躺在柳枝上,纤纤细手扶在额间,另一只手垂下,指上血红的火颜玉戒衬得肌肤清冽如甘。静静地合着眼帘,如扇的睫毛微颤,海棠花般的唇微微扬起,像是在睡梦中历经人间美好,虽未施粉黛,却是肤若凝脂,美玉无瑕。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柔顺,自然的垂落,未挽任何发髻。春风微拂,极尽温柔,带起发丝和白裙荡漾,生成一朵风中芙蕖,如梦如幻,美得像仙境。 不知何人如此不解风情,击碎了如画仙境,纷纷落成泡影。 只听一道劲风吹起,带着阵阵肃杀之气,森寒的剑锋划破长空,顿时血腥弥漫开来,染了这芳香幽径,绿意盎然间,挥洒的鲜血这般扎眼,激得杀意四起。二十个黑衣男子团团围住了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和守在他身边的五个护卫。少年面色慌乱,衣衫凌乱,被鲜血染的分不清原本的颜色。而那五个护卫浑身是伤,却依旧持刀而立,面色紧张,却毫无惧意,只是紧紧的将少年护在身侧,杀意凛然的盯着周围得黑衣人,随时准备挥出一剑。 那群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自己包围的猎物,只等一声令下,挥剑结束他们的生命。黑衣人首领冷然的看着那个慌乱不已的少年,对着那护卫说到:“我敬你们的忠心,我只要他一人的性命,我的人已经尽数赶往这里,你们何必做困兽之斗,只要把他给我,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活着离开。” 护卫首领听了这话,不禁大笑:“哈哈哈,活着,贼子,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大丈夫死又有何惧,不过今日我的下场,就是明日你的下场,你真的以为上面那位会容知情者活着回去吗,愚蠢至极!哈哈哈,你比我更可怜,最后怕是会被自己人捅死,连尸骨都留不下,等死后到了地下,还要被人唾骂!”他长笑,嘴里还不住的说着“可笑,可笑啊!” 黑衣首领攥了攥拳,顿时周边寒气缭绕,而护卫首领恍若未察,依旧狂笑不止。黑衣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抬手一挥,冷声道:“杀!”黑衣人脱然而出。 只听一声略带青涩的声音喊道:“等一下!”只见那少年身体微颤,脚下有些不稳,一步一晃的走出护卫的保护圈,面向黑衣人,而护卫却紧紧的跟着他,用剑护在他身前,死死盯住黑衣人。 少年的手抓紧衣衫,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黑衣首领杀气四溢的眼睛,微微一颤,很快镇定下来轻声说道:“杀了我,让他们走吧!” “公子”护卫听了不禁有些着急:“我会保护你安全离开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还算有点骨气,我还以为你是个软骨头。” “我们不会丢下公子自己苟且,公子放心。”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差异,“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保护我,但是这一路的已经够了,已定的结局何必再赔上你们的性命,没有意义的。” 说这少年便想往前走,护卫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向自己身后,喝道:“保护公子,杀出去!” 四个护卫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黑衣人,几道乌黑的寒光直至敌人咽喉,剑锋相对,铁器相撞的声音响破苍穹,激得人战栗不已,利刃带出的火光如同地狱之火,带起毁天灭地的燎原之势。劲风卷席沙尘,势如破竹意图粉碎包围,护卫们似乎不计性命横冲直撞,饿狼般撕咬着敌人的咽喉,挨了一剑不躲也不退,势必要砍回对手两刀。这种疯子一般的打法惊了这群黑衣人,打的他们节节败退,而护卫步步紧逼,不知疲倦。 毕竟是拿命一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护卫接二连三的倒下,撕裂了一条裂口,护卫首领拼劲全力将已经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少年从出口甩了出去,斯声喊道:“走!”随即转身迎上剑锋,奋力下劈,挡下刺向自己要害的那一剑,凌空一转,拦下欲冲出去刺杀少年的黑衣人,却无力再躲过左侧横杀过来的利刃,生生挨下一剑,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出,拼劲最后的力气转剑一扫,凌厉的剑气其势方急,又夺了几人性命。 少年被甩出去好几米,狠狠的摔在地上,骨头都被摔得松散。他咬咬牙,双手颤抖的用力撑起撑起身子,还未来得及站起,只感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少年猛的抬起头,一把寒光四起的夺命利刃凌天而至,快如闪电,势如破竹。少年一惊,“啊!”的一声瞪大眼睛,一下子又跌回地上,身子僵硬躲之不及,干脆一偏头,死死的逼上眼睛,等待最后一瞬的死亡。 忽而一片柳叶随风滑过,飘飘然的击上那势不可挡的夺命剑,只听“叮”,清脆之音响起,在每个人耳边环绕,直直击入人心底,随后一声轻微的闷哼,兵器落地的声音回荡。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一切都好似重归于平静,少年眯着眼睛,看见黑衣头领倒在地上,那把本该刺入自己眉间的利刃被击落在地。 “什么人!”黑衣首领心中一紧,单手一撑,抄起剑迅速起身,随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紧紧抓住手中的剑,眉头紧促,眼中有不可掩盖的煞气,眼神凛冽的扫视四周,最终定定的看向正从树上飘落的白衣少女。 只见那少女长发如墨,直至腰间,随风舞动,与柳枝纠缠不休,身材纤细,四肢纤长,白衣飘扬舞动。足间轻点枝干,还未落下的身子飘然而知,她的清冷眼眸泛着似水的波澜,清澈绽放,却深不见底,红唇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飘落凡间,落在众人眼前。 这个如幻境般降生的女子扰乱了众人的心神,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出尘绝艳拒人千里的妙龄少女。最先回过神的是那黑衣首领,他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难以想象刚才随意一招就伤了自己,而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是她,那她的武功又有多高。 黑衣首领率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过路人。”少女噙着笑,悠然的答道。 黑衣首领眼神冷的吓人,可少女却全然不在意。 他不掩藏杀意,却并不想得罪这个少女,面色恭敬的问道:“既然是过路人,那请姑娘赶紧离开,我不想累计姑娘。” 黑衣首领心中发紧,觉得有些麻烦,本来又把握能杀了那个少年,可如今又了这样一个变数,即便是自己的人都到了,他也没有把握能胜得了她,只能希望她不会插手这件事。 可事情偏偏不如她想的这般顺利。 少女有些玩味的道:“我在这里休息,你们一下闯进来,惊了周公,扰了美梦,现在还来下逐客令。本姑娘看着是个好打发的人吗?” “那你想如何?”黑衣首领的声音冷了几分。 少女看向那个一身狼狈,还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眼神清澈明亮,楞楞地望着自己,她不禁笑笑,似红梅迎着傲雪绚烂的绽放,动人的夺人心魄。少女走向他,伸手将他拉起来,看着他一身是血,却并没有受伤。少年木偶一般顺着她的手劲站了起来,随后惊醒一般后退一步,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少女清冽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身子不由得一颤,只觉得这样的清冷的声音却让他觉得安定,之前娘的声音也会让他觉得温暖,觉得安定的,却不明白这种安定的感觉怎么会从一个少女身上找到,是太想娘了吗?少年心里有些发酸,快速平息下来。 少年缓缓抬起头,对上她澄澈幽深的眼眸,有点羞涩:“寄离”,随即迅速垂下眼帘,然后想到什么又抬开眼,紧张的望着她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月倾寒,不过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记住我的名字哦!”月倾寒调笑着说道。 护卫首领见黑衣人对她有所忌惮,少女也有相助之心,急忙开口道:“求姑娘救救我家公子,必定重谢。” 五名护卫只又首领还活着,他半跪在地上,单手持剑撑在地上,浑身伤痕无数,好似一个血人,脸色苍白如纸,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落,虚弱无比,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风一吹就会倒下。 “哦!”月倾寒像是在考虑一样,眨着眼眼睛。 “姑娘小小年纪武艺高强,在下佩服,只是我的人马上就到,到时候姑娘又要自卫又要救人,怕是难全身而退吧。只要姑娘现在离开,我答应姑娘,若是姑娘他日有所求,在下必定鼎力相助,为姑娘答尝所愿。” 护卫不禁慌了慌,紧紧的盯着他,如今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寄离又慌忙低了头,苦笑道,这一路逃亡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自己赔上性命,如今有什么理由连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娘。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少女淡淡一笑,有些轻蔑的嘲讽道:“想伤我,你吗?怕是做不到吧!我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只顾眼前,他日谁知道你有没有命来还我的债。要真想还,不如就现在吧,刚好有件事要你来做。” 黑衣首领抿着唇,开口道:“姑娘请说,在下一定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晚上我躺在树上兴致勃勃看星星,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想着到梦里看个够,谁知道我赏星星赏得正起劲呢,你们就杀过来,我这好不扫兴啊!既然你说要我走,那就把这星星给我补上吧,我也难得高雅一回,下次没准就没兴致了。” “姑娘这是强人所难吗?”黑衣人首领脸一黑,沉声道:“姑娘看来是一定要夺管闲事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不我星星没看成,心里实在是不高兴,不过我看这少年的眼睛亮的很,也可以比比那星星,所以想留下来好好看看,谁知道你们偏偏和我过不去呢?” 月倾寒有些无赖的胡扯,那个首领的脸越来越黑。 倾寒听着外出轻微的响声,嘴角忽然上扬,露出古怪的笑,看的黑衣首领一颤。 不等他说话,倾寒继续说:“聊了这么久了,你的人也该来了,大概一个都不差了该到的都到齐了吧!与其我一个一个去找,倒不如聚在一起一口气解决掉,也省的麻烦。” 黑衣首领听到林子里脚步声心里一松,但听到月倾寒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意思。”月倾寒扬起一丝嗜血的笑,用手拉了拉寄离:“一会跟紧我,别乱跑,你不会又事,知道吗?” 她又想起什么,接着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哦!” 寄离有些迷离,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只是眨眨眼,木纳的点了点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屠杀 月倾寒像看孩子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有趣的少年,只觉得好笑,一路逃亡到此,几次生死悠关,虽说他身体颤抖,心中恐慌害怕,却在自己身边镇定下来,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着自己,只怕现在自己把他卖了他也毫不犹豫的跟出去。月倾寒笑笑,双眸一暗,快速闪过什么,随即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划过的异样,再次看向抬眼时,依旧清澈却深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平静的看着黑衣首领。而他,也等待着自己的人的到来,血战一场,结束眼前这个他觉得十分危险的女子性命。 远处的整齐的脚步快速逼近,大概有三十多个高手齐齐赶往这里,除了碎叶在脚下沙沙的声音,四周忽然变得安静,透着压抑,像腥风血雨前最后的一片安宁,没有鸟鸣,没有虫鸣,阳光透过柳树斑驳的洒在地上,极轻,像是无声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嗜血的杀戮。 “杀!”黑衣首领打破了最后的僵持,对到来的人下最后的夺命通牒,如恶鬼般带着地狱而来的夺命气息。眼眸溢出的杀气不可阻挡,整个人都被寒气笼罩,直叫人觉得危险。 剑光四起,折射着阳光打在月倾寒的身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手腕轻轻一转,一段白如雪,凌如剑的云锦腾空而起,卷起一股急风,夹杂的强劲的力道席卷四周,只听围上来的黑衣人一阵惨叫,被凌空打了出去,然后就是倒地的声音,黑衣首领一个翻身,转身绕过一个树干,躲过了这一击。剩下的黑衣人一愣,纷纷后退,没想到对手的一招就杀了自己十几个人。 本来强撑着的护卫首领像是抓住了最后射入的希望,强撑起身体,奋起一击。 寄离紧紧拉着月倾寒的衣袖,不自主的又往她身后靠靠,贴在她身边。月倾寒反手拉住她,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抬手舞动云锦如一条白龙一般,挥向黑衣首领,她出手奇快,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黑衣首领一震,仰身向后,单手撑地,后翻而起,一掌打像那白云锦。月倾寒一击未中也不急,旋身绕起云锦护住自己和寄离,随即后仰,挥向试图从身后偷袭的黑衣人,旋身击退后冲上来的几名黑衣人,又拉低寄离,躲过一剑,又凌空而起,卷回铁剑,射向黑衣首领的心口。剑刺入肉体的声音转瞬被掩盖,刀剑破风而来的劲头越来越弱。 云锦再次翻飞,锐不可当,如长剑般横扫千军,狠戾无情,像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袭向黑衣人,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倒地声,断刃声,层出不穷,让人只觉得白光一闪,便是一条生命的终结,毫无留情,连杀人如麻的杀手都觉得自己好像也算心慈手软的。 月倾寒似乎根本没有慢下来的趋势,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夺人魂魄,食人鲜血。云锦化作白虹,似舞衣般柔美,却如利刃般锋利。而护卫首领出手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他眼前越来越迷离,腿脚麻木,全凭意识挥刀抵挡。忽然觉得有柳叶飞起,轻飘飘的向他而来,而自己的模糊本能反应,警惕不起这全无杀意,软力绵绵的柳叶,只觉得脖子一凉,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脑中意识渐渐剥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愈加耀眼,宁静清爽的林间幽静,转瞬被鲜血洗涤,变成血煞污秽的修罗场,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也显得和谐。无言的杀戮终于结束,洁白的云锦上斑驳血迹格外扎眼,月倾寒嘴角保持微微的弧度,眼神却平静异常,周身的冰冷在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骤然收敛,好似从未存在过,好似自己一直这样站立。 身后的寄离傻了眼,刚才还要取自己性命的人或是拼命救自己的人现在全都成了一具具还温热的尸体,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冰冷,止不住的颤抖,连眼睛都不会眨了,这一路也看过不少杀戮自己都是缩在最后,活着被别人带着离开,他知道那些留下来的人给自己断后,为自己而死的人应该也是这样的下场,可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不小的震撼。明明是三月天,却觉得如临凛冽寒风,冰天雪地。 月倾寒回头静静地看他,握住他颤抖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不想让你看,但是你总要学会保护自己了,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为你而死,你又如何能辜负他们。” 寄离觉得浑身发飘,一种死寂般的茫然油然而生,感觉什么都抓不到,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要漂泊而去,孤独绝望。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自己却全然不觉,只是楞楞地看着前方,眼神也涣散,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月倾寒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紧,只感觉这是自己唯一能触碰到的,可以握紧的,只要一松手,自己就像一缕孤魂游离于凡尘。 月倾寒感觉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但也未阻止,就这样陪着他。直到寄离慢慢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沙哑微弱的自言着:“为什么,为什么会会这样,他们”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不敢眨眼,就这样睁大模糊氤氲的泪眼,“月月姑娘他们为什么杀我,杀我娘。” “因为你的存在,会妨碍到他们的利益。”月倾寒声音清冷。 “没有,我没有。”寄离拼命的摇头,否定着什么。 月倾寒拉着他远离一摊摊的血迹和尸体,让他靠着一棵树坐下。寄离木讷的跟着她走,慢慢坐下,抱紧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有些事是注定的,逃不掉,不能逃。”月倾寒蹲下平静的注视他的眼睛,扶正他的头让他与自己对视,有些话现在说很残忍,但是又不得不说,倾寒平静的问着:“如今你有两条路,一是从此远离世事,隐姓埋名,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平凡度日,娶妻生子。二是做你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查清楚他们为什么杀你,把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娘之前就带着我东躲西藏,我不想再藏了。”寄离嘴唇发白,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你会帮我的,对吧?”寄离想象不到自己离开眼前这个女孩会怎样,只觉得只有她能帮自己,走出这片死寂的森林,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会,我会帮你的,等你强大起来,你也会来保护的,对不对。”月倾寒温和的笑着,如冬日里耀眼的阳光,照在寄离的心房,冲散里面的阴霾。“只是这条路,会有杀戮,有牺牲,就像今天,你怕吗?” 寄离点点头,“我怕,但是我会让自己更强大,保护自己,保护你。” 他慢慢的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好一会才缓过来,脸色也红润了些,才稳步走向那个护卫首领,伸手为他擦干脸上的血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拼命救我,但是,谢谢。”他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然后站起来,深深的一点头:“希望你下辈子一世无忧,好好活一次吧。” 他心神荡漾,回头勉强的冲倾寒笑笑:“我们走吧。” 月倾寒看他没有异样,随即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挥手拿出化尸粉,处理了所有的尸体,又拿火折子,烧了这片林子,拉着寄离离开。 “今天开始呢,你就是小离,是个孤儿,自小被收养,后来收养你的人家被人追杀,你逃过一劫,被我捡到了,明白吗。” 倾寒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说着。 “哦,明明你比我小,为什么叫我小离?”寄离眨眨眼,这个女孩真的十四五岁吗,怎么感觉比我娘都大。 月倾寒一笑,“叫小离就小了吗?再说谁让我救了你呢?” 寄离没法反驳,诚实的问了一句:“倾寒,你多大呀。不会有什么功夫能返老还童吧?” 倾寒一愣,随即大笑;“你觉得我是老妖精不成,那你不会吃了你的,哈哈哈。” 寄离不好意思,慌忙解释:“不,不是,就算你年龄大,也是天上下来的仙子,不会是妖怪。” 月倾寒大笑这看着眼前的少年,这般童真无瑕,他的娘亲该是多爱他,把他保护的多好。“看在你这么夸我我分上,请你吃饭去,从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 一说吃饭,寄离只觉得肚子空空,“原来神仙也会饿呀,倾寒,你教我武功好不好,你好厉害呀!” 倾寒快步的下山,边走边说“我可教不了你,不过我会找人教你的,会比我教的好的。先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像什么样子嘛!” 寄离有点失落:“比你还好吗?” “嗯”倾寒想了想,说道:“也不见得,路数不一样吧,我的武功不成体系,是一剑一剑杀出来的,要让我教我还真不会教,倒不如给你找一个好老师。” “杀出来的?”寄离有些惊讶,不过十几岁的少女,为什么经历这么多的杀戮:“你经常杀人吗,为什么?” “为了活着呀,有些地方你不杀死别人,那你就会死在别人手里的。”她不经意的随意说道。 “还有这样的地方呀!”寄离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会你对黑衣人说一口气解决掉,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们会来,还有什么省的麻烦,有什么麻烦?” 倾寒眉毛一挑,眼神一下变得深邃,玩笑这回答:“既然要救你,就要解决所有的麻烦不是,不然为了你,我岂不是也要一路被人追杀,之前听黑衣人说他的人马上来,所以等他们到了一起解决不是很好,这一路都相安无事,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情的。” 寄离一下恍然:“原来是这样呀,倾寒你好聪明,好厉害呀,跟着你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大的。”寄离像看神仙一样看着倾寒,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边,一路的波折,和忽明忽暗的未来好像都没什么了,感觉在她身边自己可以很心安,却也想可以有一天向她保护自己这般保护她。 月倾寒哭笑不得,这少年当真像个孩子一般,而自己竟然像个大姐姐一样哄着他,还真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角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饭局 春日的暖阳,一分分的沉下去,偶尔吹起的风还有着几分寒意,叶城被火红似锦的夕阳笼罩,将这座小城修饰的向滑腻柔软的丝绸 月倾寒拿一颗月玉石的珠子换了些钱,给寄离和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月倾寒看着跟在后面拉着脸,慢吞吞的走着的青衣少年,衬的他宛若风中青柳,背着夕阳似漫步在云间,俊朗挺拔的面容,眼睛干净明亮,墨色的发丝随风舞动,出自大家才有的优越气质,刚见到他的时候那一身狼狈,真是活脱脱遮住了一个俊朗少年,只是。 “能不能笑一笑呀,我把吃饭的钱给你买衣服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倾寒把浑身上下唯一能找到换钱的珠子卖掉了,那个还不知道是是什么时候放在自己身上的,而寄离的钱全在护卫那里,走的时候没拿走,就全烧了。寄离坚持用换来的钱吃饭,可倾寒却不肯顶着一身血腥气去吃饭,于是现在他的肚子都要饿瘪了。 “我饿了,你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寄离实在没有力气了,走了那么久的路,早就饿的不行了,又不愿意在神仙姐姐面前让她看的自己那么不雅的一面,就一直忍着,到现在越来越饿,都要倒在地上了。 月倾寒自顾自的走着:“我有说不请吗,只是要吃的好一点。” 寄离依旧低着头,喃喃的说道:“你有钱吗?现在连一个馒头都没法买,怎么吃好的。” “也不看看我是谁,难道还能被饿死。嗯,到了。”倾寒一仰下巴,指了指前面黑色楠木匾额,上面端端正正的题着“天府居”三个大字,雄鹰展翅翱翔隐于苍穹云端,内敛却大气,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月倾寒拉着寄离走进去,只见木桌木椅,素素雅致的璧镶花,设计得别出心裁,看不到半分富贵华丽,却安置得恰如其分,让人一进门便能感觉耳目一新,舒适而自在。 倾寒一进来,就成功吸引了店里客人的注意,她也算是常客,每次来这里都会弹上几首曲子,琴音静谧如月光,潺潺如流水,天籁之音,悠扬流转,似仙似镜。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认识她,人人都觉得,一个江湖人的身份,怎会有如此脱俗的气质,虽然嘴角扬着温和的笑,却终是让人感觉遥遥不可及,只愿远远听上一曲清冽佳乐。甚至有的客人还暗中买了一把上好的南漪琴放在酒楼,供她有兴致的时候可以来此弹奏,自己也可以一饱耳福。 店小二迎着倾寒走过来,恭敬的笑着:“哎呦,您来了,尹公子在上面喝茶呢!” “那我直接上去。”倾寒看了他一眼,眸光闪烁。她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道:“上几个拿手菜,算他账上。哦,还有,再准备两件干净的房间,还有热水。” “好咧!”小儿应着,脸上笑开了花。 寄离怪异的看着笑容灿烂的小儿,赶紧低着头跟了上去。 到二楼雅间,推门而入,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气,镂空的雕花装饰将屋子衬托的典雅,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南漪古琴,散发着孤冷之气。 “潇然呀,幸好你在这,不然我怕是要饿死在这了,没准还要被这个孩子埋怨死。” 倾寒不客气的走进去,坐在一个大概十七岁左右的俊俏男子的对面。 只见他一身蓝色锦袍,腰间一挑墨色的腰带,长发简单的绾起。纤长的睫毛微卷,宁静而潇洒,让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更加灵动出神,微薄的唇上挂着干净的笑容,净化红尘滚滚浊尘。棱角分明的轮廓,尽显男子的英气,却不夹分毫凌人之气,淡泊随意的气质为他更添凌姿。这般风姿绰约掩天边明日的少年,不知引多少少女倾心。 尹潇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孩子,你说他吗?我怎么觉得人家比你还大些。不过他要是敢埋怨你的话,倒是要我刮目相看了。”他随意的笑着调侃道。 寄离有些羞涩的站在倾寒身旁,也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美少年,这样的潇洒自如的俊雅男子,才配得上倾寒这样的女子吧。这么想着心里不禁有些难过,是不是自己不能一直跟在她身边了。想到这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失落。 倾寒像是没注意到寄离的小心思,拉着他坐下:“小离,别傻站着呀,坐下。他叫小离,我刚刚碰巧救了他,就带在身边了。这是尹潇然,我四处转悠的时候发现的朋友,他可是个宝藏,我这几年能自在的游山玩水,可全靠这个钱庄了!” 潇然被她的话逗得一笑,全然不在意他这么介绍自己,眯着眼睛轻笑着说:“怎么认识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他转头看着低头坐着的寄离:“小离是吗?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帮忙的,你这个妹妹有时候不太靠谱,尤其是吃饭这事。” “妹妹,你看我哪里像是妹妹了。”倾寒眉毛一挑,不满的说道:“而且你应该说我只有在吃饭这件事上不靠谱。” 寄离听他说完也忍不住一笑,只听潇然有道:“哈哈哈,你说的都对,小小年纪像个老太太一样,你难道希望被说的老嘛!” 潇然开怀笑着,心情大好。刚想听倾寒弹一首曲子,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没想到你着这么热闹,老远就听见你在笑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客人,能不能给哥哥介绍介绍。” 一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迎面走来,流云衣袖无风自舞,与墨色的长发交相呼应,分不清是锻还的发。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轮廓,墨色的眼睛深邃,能吞并世间万物,掩不住的桀骜和尊贵,一幅水墨丹青中的男子也不及他的气韵风华。嘴角温润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人如沐和煦春风,恬逸舒适,如温润溪涧无声流过,滋润万物。 倾寒还未抬头,嘴角就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很快被隐藏,让人觉得只是错觉。她站起来看了他一眼,一双淡然的眸子晶莹闪烁,浅浅的笑道:“我不知道潇然还请了客人,倒是我失礼了。” 男子看到这个女子身子一震,眼中划过什么复杂的情绪。她面色不变,依旧温和的笑着:“我也是恰巧路过,听见弟弟的声音才过来瞧瞧,没想到看见这样一个美人在。倒是我,没打扰你们吧?” 潇然看着眼前温和有礼的两个人,直觉有些不对劲。他瞟了二人一眼,站出来说道:“七哥,你误会了,这是我我四处转悠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这位小兄弟是她刚刚救下的小离,这位是我七哥。” “是我唐突了,在下尹潇临。” 倾寒一挑眉,看他态度谦和,笑容温润,言语得体,完美无瑕,怎么看怎么谦谦君子,可是自己全身的神经却紧绷起来。 “无妨!”倾寒温和浅笑。 寄离依旧站在一旁低着头,今天怎么看见这么多出类拔萃的人,自己又不想给倾寒丢人。正想着,就听到潇临提到自己,他猛然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陷入一片深邃,不由得一慌。 倾寒拉了拉,把他拽出来,笑着说道:“他家里出了点变故,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不爱说话了。” 倾寒把之前编的那一套绘声绘色的给潇临说了一遍,萧弈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哦,是吗?真是巧呀!” 倾寒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几乎没怎么和潇临说话,只是浅浅的笑着,得体的回答着。最后想和寄离告辞先离开的时候,只听萧弈说道:“姑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呀,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千面风华中的其中一面呢?” 倾寒眉毛不可见的皱了皱,爽朗的笑道:“尹公子倒是翩翩君子,温润深情之人,只是莫让美人湖下空寂寞呀!” 潇临脸色一变,她也不管,转身就离开了。 她出了门还听见潇然低声说道:“七哥,你们认识?” 把寄离送到他的房间,倾寒就走回自己的屋子锁上门,也不点灯,把自己整个丢在了热水里,静静地闭上眼睛,泛着波澜的眼睛被隐藏起来,只有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静立的黑色蝴蝶。今晚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月色朦胧而皎洁,透过窗子洋洋洒洒的照在屋中,那沉在水中的如玉人儿,也被笼罩在银辉之中,好似一幅静谧美好的水墨图。 倾寒像睡着一般一动也不动,直到水渐渐变凉,变冷,她也全无所觉,就这样安静的躺着。 不知什么时候,只觉得有衣抉划过的轻微响动,倾寒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睁开眼睛,闪过什么别人看不懂的东西,清冷淡漠的的脸上微微绽放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马上又被那冰冷取代,像是雪山顶上那万年不化的寒冰,清透,刺骨,夺人心魄。她慢慢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披上衣衫坐到床上,摸出枕头下的纸条,看完之后不禁秀眉微蹙。 “北齐藩王势大,刻不容缓”,倾寒随手一翻,瞬间化为粉末。 —— “怎么样?”潇天府居对面的客栈里,临负手立在窗前,柔和静谧的月光打在他温润的脸庞,嘴角依旧挂着最标准的笑,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查过了,确实是南海的太子。”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瘦削的男子颔首恭敬的立在潇临身后,却不卑不亢。 “嗯。那她呢?”潇临望着对面不远处的天府居,问道。 “她是个孤儿,曾在血煞嗜血峰待过五年,出来后就一直只身游历江湖,去过很多地方,和十殿下是偶然认识,没有暗中利用他做过什么。” “哦?”潇然神色不变,无所谓的说着:“你不是也曾在嗜血峰吗,我救你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 “是。” “她和南海太子呢?”他又问。 “南海太子被追杀,但是所有线索到这里都断了,无从查起。”黑衣男子想了一会,回答道。 潇临也不诧异,微微垂头低喃道:“是吗?” 他想起临别时她的话,不禁危险的眯起眼睛:“谨言,你的武功和她谁的高。” 奚谨言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有可能的话,杀了她!”潇临眼神深邃凛冽,温和的笑里绵延着无尽的杀气。 “是。”奚谨言应声回答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出发 晨曦徐徐,朝落华台,景如画。 清晨街上还静谧,暖阳穿过薄雾,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寄离百无聊赖的坐在倾寒的门口,等着她出来。可是都已经做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等到她。刚开始本来是轻轻的敲门,等着仙女妹妹走过来给自己开门,然后出去逛逛,谁知道半天等不到人。他便开始使劲的拍门,里面偶尔传来几句“嗯,嗯”的回答,然后就没声音了。倒是住在这的客人一人一句把他骂了一遍,他还要一个一个道歉。后来干脆坐在门口等她出来,可是现在都快等到中午了也没等到人,不禁越来越郁闷。 “小离,你怎么坐在门口,月儿呢?”潇然漫步走过来,好笑的看着一脸沮丧的寄离。 月儿,他都是这么叫倾寒的吗?寄离抬着眼,有气无力的答道:“好像还没起,我又没有地方去,就在这里等她了。” 潇然直爽的笑道:“哈哈哈,按理说这个点儿她也该起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刚想伸手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潇然举起的手正好敲在倾寒的脑袋上。 她“哎呦!”一声捂着头退回屋子里。 “这一大早上的都干嘛呢?” 潇然幸灾乐祸的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替寄离进来看看,人家一直在门口可怜的坐着呢?” 倾寒撇撇嘴,“还真没看出你不好意思。” 寄离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就是有些无聊而已。” 倾寒慵懒的躺在软塌上,手扶在额间,发丝顺着一遍自然的垂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倾寒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寄离看着这样的月倾寒不禁呆了呆,脸颊划过一朵红晕,她这个样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我就是昨天睡的晚了些,今天早上又些困了,这不是刚起来吗?”倾寒不情愿的睁开眼,昨天为了确定只有一拨人来探查寄离的身份,守了大半夜,然后又看到了那样一个消息,睡意全无,只想着怎么解决。破晓的时候刚睡下,寄离寄过来敲门了,真是天要亡我呀! “对了,我要去北齐走一圈,有些事情要去做,来和你告个别。”倾寒烦闷的躲开太阳,坐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潇然一直想像倾寒一样游历江湖,周游列国,可是却一直没离开过北齐。她担心哥哥那边会有什么急事自己不在,现在听说倾寒要去北齐,不禁来了兴致:“什么事情,若是需要我帮忙,我倒是不介意去北齐走一圈。” 被他这么一问,倾寒蹙了蹙眉,不禁想到当年的战乱,沉默下来。 七年前,中原还是四分,大梁,南朝,北齐,今韩。大梁势强,今韩国弱。大梁好战,野心勃勃,试图一统中原于是最先从今韩下手,改革强兵,派出暗探潜伏今韩,制造内乱。 三皇子萧衍亲自领兵,绕道山路,瞒过各国,屯兵山野,并且与暗探内外呼应。一夜之前,今韩就变了天,四国的和平也被打乱。三皇子一举攻破今韩都城林阳,在各国有所反应之前,就大举入侵今韩,彻底收服今韩军队,今韩皇室全部被绞杀。 当时的林阳血流成河,断壁残垣,曾经的繁华都城转眼一片死寂。林杨皇宫里血腥四溢,久久不能散去,红木做成的门槛血迹斑驳,怎样都清洗不净,每当午夜时分,更是哀泣不断,惊的人魂飞魄散。今韩就这样覆灭了。 为了加速统一,大梁国军还曾同时派出自己的弟弟萧盏打入南朝朝中,南朝乃是女帝——慕容华,阴差阳错的慕容华爱上了萧盏,而萧盏也愿意娶慕容华,本来一切美满,萧盏也想放弃大梁皇室的身份。 可谁知今韩覆灭后,北齐本想分一杯羹,大梁的军队兵分两路,一队由三皇子萧衍带兵,兵贵神速迅速攻入南朝的缺口鲁城,一路来势汹汹,直指都成。南朝女将明贞却在掌握着主要军权在城南,根本赶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好后撤,逃往城南与明贞会和,她这个时候才知道萧盏的真实身份,含恨一剑杀了萧盏。 另一队由镇国将军领兵从北面边界开始侵蚀,北齐本想争夺南朝国土,挥军南下,谁知大梁势如破竹,迅速席卷北齐,无奈军队迅速撤回,堵住了大梁后路,却无力吞并,一直僵持。 南朝慕容华逃亡城南的途中,遭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血煞围堵,惨死途中,当明贞赶到时为时已晚。明贞叛离慕容华,取慕容贞人头,挟慕容皇子慕容钰以令诸侯,自立为王。一路北上,收服不少愿意在乱世一展雄才的有能之士,反叛慕容氏的藩王,还有被战乱所扰无法生存,愿意自谋出路的百姓和愿战死沙场的死囚充入军队,然后迅速回击至城北,一直踞守不出。 大梁骑虎难下,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北齐和南朝自顾不暇,难以威胁大梁。三国因此一直僵持不下。 南朝因为叛军为王,内乱不断,长此以往必定内耗严重。如今的南朝摇摇欲坠,经不起风浪。于是首先退让,提出议和,愿意为大梁的内属国,每年向大梁纳贡,借此机会休养生息,积攒国力。 为了防止大梁撤兵后北上讨伐北齐后,会再难下兵攻南朝,倒是就真的无计可施。所以最后还邀北齐使臣和谈,约定五年内绝不动兵。 就这样,才算是勉强平息了一场战争,但是大梁三皇子野心勃勃,一直想要问鼎天下。现在三国互相制衡,也只是暂时维持,一旦制衡打破,势必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只能以成败论英雄。而首当其冲的必是南朝,现在的南朝可再也经不起一场围杀了。 现如今北齐藩王势力强大,不禁腐败滋生,对北齐皇权威胁也很大,不过最要紧的,只是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北齐内乱,忙着对内制衡,而外围大梁的虎视眈眈,若是趁虚而入,北齐危矣,也势必连累南朝。 越想越觉得头痛不已,太阳穴一个劲儿的直跳,自己难道真的要帮北齐平藩王吗?昨晚收到的消息,不容自己再举棋不定,看来只能从北齐太子君凌霄下手了。 倾寒手扶在太阳穴,闭了闭眼,只觉得昨晚一夜没睡,今早一折腾,头疼的要炸开。 “月儿,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很麻烦的事吗?”潇然很少看她蹙眉,不禁有些担心。 寄离也皱了皱眉,担心的看着她。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倾寒马上放下手笑笑,胡扯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想寄离的仇家会不会和北齐有关系,我看那会杀他的人有点像北齐的打扮,正好我还有点私事要去北齐。”随手又往头上敲了敲,说道:“至于头痛嘛,本来没睡好,早上又被你打了一下,伤上加伤了,你可得赔呀!” 潇然本来还担心她,现在被她这么一说,眉毛一挑:“伤,谁伤的了你,别说敲一下,砍你一刀你都都活蹦乱跳的。还能让我赔,这些年你蹭吃蹭喝的还没。”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干嘛,婆婆妈妈的,你不是说要陪我去北齐吗?赶紧收拾去,多带点钱,晚了我可不等你。”倾寒懒得和他斗嘴,只想快掉解决北齐的麻烦,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大梁出兵。 “这么着急!现在走?”潇然一惊,哪有说走就走的,怎么也的准备两天吧,她怎么想起什么是什么。自己还觉得自己活的已经挺潇洒了,没想到碰到一个更随性的。 倾寒觉得是有点着急,但是只想赶紧到北齐,见到君凌霄,只得随口说:“不是越早越好找到杀寄离的杀手吗,再晚线索都断了,赶紧去,两个时辰后出发,过时不侯。” “行行行,催命鬼一样,反正不是你干,月大小姐。”潇然走了也不忘调侃她一下,说完赶紧出去准备。 倾寒不禁觉得好笑,一抬眼看见寄离站在旁边皱着眉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你是为了我的事才没休息好的吗?又为了我这么急急的赶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连累你。”寄离越说声音越小,看她眼神越来越不安,一双干净的黑眸里写满了愧疚与不安。 倾寒一惊,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竟然多多少少有些负罪感,只是 再次抬眼的时候,所有涌出来的复杂感情都被淡然所替代,化开一抹淡淡的的微笑,似冬日的耀眼的暖阳,融化一切冰雪。 “我救你,会救到底的!我答应过会帮你查凶手,会让你变强的。你也说过,会保护我的!”随即笑容在嘴角绽放,似一朵玉莲在水中绽放,朝露衬着花瓣,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为花朵镀上一层金色,散发着涟洁的幽香,美得那般纯洁,夺人心魄,能驱散一切杂质和阴霾,注入最温暖的日光,让人只敢摇摇远观,不敢惊了这误落凡尘的仙子。 寄离不禁看得呆了,大脑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不由得说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随后一惊,反映过来的时候,脸一下红透了,赶紧低下头,害羞着快速的跑了出去,“尹哥哥,我帮你!” 在他冲出屋子的一瞬间,倾寒缓缓敛起笑,周身的寒气随之而来。她慢慢低下头,垂下眼帘,一双眸子黯了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交易 潇然顾及到我要快速赶往北齐,所以准备了三匹快马,轻装简行,但因为寄离实在难以接受长途颠簸,一直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月才穿过北齐边城,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客栈住了进去。 “你打算从哪开始查?”潇然懒懒的躺在客栈的软塌上:“要不要我帮你,虽然我没见过那群人,但是你可以多给我提供点线索。” 寄离一直低着头,听见潇然问倾寒杀手的事,才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望着她。 “你怕是还没来过北齐吧,怎么帮我。”倾寒负手站在窗前,长发倾泻,未绾发髻,眼神淡淡看出去,凝视着这座小城不算繁华,却热闹的的街道,茶楼,酒楼,当铺,作坊,一应还算齐全。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到城外宁静的郊区。 倾寒收回眼神,她不敢把寄离留在大梁,怕潇临会对他下手,带他一起走又不能一直看在身边,正好潇然自告奋勇跟来,可以先把寄离交给他,不过潇然的身份毕竟是大梁皇子,也真怕他会出什么岔子:“倒是你,你这样真的没事吗,你家里放你走这么远?” 他摸摸鼻子无所谓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在外面,他们早就不管了,放心吧。” 倾寒看了眼寄离,轻抚着食指上的火颜玉戒,说道:“我打算从君凌霄开始查起,他虽然是北齐太子,但是江湖势力庞大,应该知道什么。我不方便带寄离一起,免得再被那群人发现,你就在这好好保护他,正好教教他武功。” “啊,月儿,你不带着我呀,还以为能和你好好参观参观这异国风光呢?”潇然一下坐起来,不满意的说道。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寄离愧疚的说道,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没有办法像潇然对倾寒那般爽朗的交谈,甚至不敢靠近倾寒,觉得他不是自己能触碰到的,虽然她总是温和的笑着,却总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只有和潇然在一起,那种感觉才会淡化。 倾寒笑笑,她觉得寄离有点太自卑了,要是将来真的把她送去南海,如何镇得住朝臣。难道是自己做的太过了?当初为了把南海放在中原的人全部清除,把寄离拿在身边,暂时的隐藏,不得不暴露寄离的身份给前来追杀他的黑衣人,得到确切位置,他们要一击必中,定然会出动全部的人手,这样也能引出全部在暗中保护他的人,借此机会可以将这些人彻底清除。后来又让人暗中截获黑衣人的密保,假令他们务必在敬云山把人解决,这才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将寄离带走。她动作极快,要不是先找到寄离,怕是人就会被潇临带走了。可以她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寄离的娘会把他保护的这么好,全然一副孩子心性,她真的没想过带着孩子再回南海去吗?让他亲身经历了一场屠杀,一场逃亡,看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倾寒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潇然说道:“别总是低着头,男子汉大丈夫,能有什么事能吓倒的,既然月儿让我教你武功,那就从明天开始学,下次谁欺负你,你就打谁去。” 倾寒笑笑,把他交给潇然应该最好不过,潇然那副性子,才不会让寄离这个样子。 “你要去多久?”潇然想到什么,问道。 “可能得一阵的。”倾寒随手扔了一包荧光粉给寄离,“如果他没保护好你,记得把这个撒着地上,我会找到你的。” “还信不过我,把自己丢了我都不会把他丢了,放心好了!”潇然撇撇嘴,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倾寒懒得理他,倒是寄离难得的笑笑。 —— 夜晚伴着朦胧的月色,有淡淡的花香,悠远而来,沁人心脾,郊外田间,也被蒙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倾寒一袭白裙倚在树上,白衣随风时起时落,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清冷的轮廓透出出尘气质,似那就九天宫阙之上的谪仙。她面色淡淡的望着天空中有些暗淡的星辰,失了往日的笑容显得更加孤傲冷绝。 静寂的夜里,划过衣抉的声响,“是在等我吗?” 一声带着些许邪魅,掩不住霸气的问候传来,只见树下突然出现一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临立风中,风姿如玉,仿若修竹,一双丹凤眼,藏着几缕不羁,更多的是王者般的霸道和桀骜。 倾寒略略低头,俯视着树下的男子:“是啊,好久不见。殿下的消息真是快呀!” 北齐国君君越生,江湖势力及其庞大,若不是因为北齐,凭他的才略,足可一统江湖武林,可作为一国国主,他做的却并不是那么出色。直到七年前的一场大战,真是天妒英才,让他一病不起,转瞬苍老了不少,处理朝政更是有心无力,不得不放手大权,连同他所能掌控的江湖势力,一并交给唯一的儿子君凌霄。他这个儿子算不得庸才,却也比不上他父亲,只能勉强接手。这些年,江湖顾家突然崛起,占领江湖一席之地,再加上自己在这几年闯荡中,将血煞抓在了手里,又明着抢夺,暗中分解,也除掉他的一部分势力。但毕竟君越生盘根江湖这么多年,想要全盘瓦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自己来到北齐本来就是为了找君凌霄,也没隐藏自己的行踪,怕是到北齐边境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贵客来我北齐,我却不能及时赶到,岂不是失礼。情儿,你可是想通了,来给我送礼的?”君凌霄彬彬有礼的问道。 自己还在血煞的时候,从血煞内部层层瓦解,并且除掉了血煞的长老,以江湖第一杀手——冷情的身份掌控血煞。君凌霄曾试图将这个组织收为己用,所以多次和君凌霄交手,最开始竟然栽在了他的手里,被他抓到一次,侥幸逃脱。后来和顾家联手扳回一局,也是那个时候瓦解了他大部分的势力。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和你没有那么熟。”倾寒淡淡的笑着,周身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君凌霄打量着她,问道:“哦,不熟吗?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来这里有何贵干,不怕我趁机扣下你,夺了血煞,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月倾寒一越而下,翩然起身,似一片纯白无暇的羽毛般飘落,站在君凌霄身前,眼中泛着浅浅的波光,划过一丝算计,开口说道:“你不会,因为你自身难保,我来就是和你做交易的。” 君凌霄眼中的邪魅更盛,戏虐的问道:“什么交易。” 月倾寒眸光一闪,开口道:“我这次来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想用它来换你的皇后之位,如何?” 君凌霄一震:“皇后!” 倾寒面色不改,接着说:“我要你许诺,他日你登记为帝,要许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君凌霄一怔,随即大笑:“哈哈哈,你想做皇后,即便你不换,我也会考虑的。或者你可以尝试勾引我,也一定能成功!” 倾寒镇定的微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闪着水晶般淡淡的光芒:“那不一样,我要的稳固的后位,你不容退却的承诺,而不只是考虑一下,换得模凌两可的感情。” 君凌霄玩味的看着她,提起了兴致。她的表情不变,依旧淡淡的笑着,不生气,也不欣喜,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随即他说道:“哦!我倒是很感兴趣。既然是交易,那我就来看看值不值得换吧。只是我现在我好像没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吧!” 倾寒笑眯眯的说:“是吗!听说太子殿下最近遇到了点麻烦,似乎北齐藩王不太听话呀!” 君凌霄脸瞬间一沉,她知道她触到了他的逆鳞,只听他肃然道:“冷情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嘛!” 倾寒嘴角一扬,淡淡的说道:“要交易总要有资本呀!我是来给殿下提个醒,别只顾内忧,忘了外患,大梁三皇子可是一只嗅觉灵敏的饿狼。这次除非藩王不动,只要动,不论谁赢,对北齐来说都是灭顶之灾,避无可避。” 君凌霄一怔,眉头紧促,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低下头沉吟着。 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涩的笑道:“是啊,怎么忘了还有大梁这只狼正在伺机而动,我竟然还愚蠢沉溺在这些年的表面的和平上。” 这些年他拼命想握住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但却像是攥着一捧细沙,抓的越紧,流的越快,自己却无能为力。看日落西沉,而自己却只能仰头旁观,这中无力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 倾寒不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殿下莫不是打算放弃了吗,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 倾寒一双眼睛幽深,似这暗夜苍穹,无休无止,摄人心魄。她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深沉,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 君凌霄面色冷然,传递出危险的气息,王者的骄傲和自尊岂容忍侮辱。 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我虽及不上父亲的才略,但是最后一点为君者的血气还是有的,岂会不战而降。” 月倾寒似笑非笑道:“能让我栽在你手里一次,我还以为你是个人才,没想到这般愚不可及呀。” 君凌霄脸一黑,周身像是被寒冰环绕,漫天冰雪飘摇。深色的瞳眸子寒气凛冽,闪着嗜血的光。 他狠狠的说道:“你是来讽刺我的吗?” 随即冷笑道,言语不掩嘲讽,“也是,国将不国,还谈什么风骨,看来你想做皇后得另择良人了。” 月倾寒无所谓的笑笑,淡淡说道:“非也!只是,若我是你,在这种尴尬的处境里,无一点办法,就不会做垂死挣扎,逞匹夫之勇。明知是死路,还要拉上身边将领给自己陪葬,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根本毫无意义。最后只是成王败寇,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我倒宁愿一死换将领性命,博一个流芳百世的仁义之名。或是拼尽一切让自己活下去,卧薪尝胆,东山再起,抓住能再次一博的机会。” 倾寒看着有些愕然的君凌霄,话锋突然一转,接着说道:“但是现在并没有到穷途末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大梁现在还没有动作,但是既然我能知道北齐藩王做大,有内乱的趋势,那么大梁必然也能知道,很有可能已经派人潜入北齐,打探消息,或者直接引藩王出手,到时候大梁就是坐收渔利。” 倾寒接着道,“只不过这件事大梁国君未必会清楚,他已经年迈,早已不负当年的雄心壮志,只想守着眼前这半壁江山,安度晚年,抱美人在怀,享春夜良宵。可是大梁毕竟还有三皇子,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可是英雄正当时,想一展雄心抱负,问鼎天下。而且毕竟当年一击未中,这次也免不了会更加谨慎,潜入北齐的探子十有八九会是他的人。如今北齐死局难破,牵一发而动全身,进不得也退不得。既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径,从大梁下手。” “大梁党争一直不休,虽然三皇子萧衍势强,但皇上终究是要制衡,更何况他一直妄想征战天下,触了皇上的禁忌,为皇上所不喜。而七皇子萧弈一直韬光养晦,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是波涛汹涌,蓄势待发。所以现在,皇帝无意征战,皇子相互制衡,这无疑是个机会。你若是抓得住,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 君凌霄沉默,面部僵硬,怔怔的看着眼前从容浅笑的女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他眼神不断的变换,拼命把心中泛起的惊涛骇浪压了回去。他这几天为了藩王的事寝食难安,听到她说大梁已经准备伺机而动,更是在心里加了一巨石。既然日暮穷途,不如放手一博,占得先机,大不了玉石俱焚,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可谁知在这种地步下,这女子依旧能条分缕析,衡量利弊,瞬间转危为安。 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我凭什么信你?” 倾寒也不气,眼波流转,浅笑盈盈:“由不得你不信我,因为你也清楚,现在我说的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要想交易成功至少得留有三分信任。现在我要你许我后位,并且永远不得废后。” 君凌霄一转不转的看着她,她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做皇后,只以为那时天下女子最大的愿望。 他也不问,郑重的说道:“我答应你,我以北齐皇室起誓,永不相负。” 倾寒负手而立,眼神闪闪看不出她的表情,随即懒懒的往树上一靠,扬扬手,笑吟吟的说道:“那么,殿下,现在能不能请你未来的皇后去宫里走一圈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咬你 北齐都城的街道上,驶过一辆深褐色的马车,向着王宫的方向。晨起阳光初现,映照在马车上,和那红褐色辉映的惟妙惟肖。包裹马车的丝绸有淡淡的金丝闪耀,为这普通的马车画上点睛之笔,点缀上奢华之气。两匹枣红色的马匹稳稳的拉着马车,缓缓的驶过,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微风偶尔吹起车帘子,只见一白衣仙子静静地合着眼睛,慵懒的倚靠软垫上,红唇微启:“干嘛非要做马车进去,被人看见我又多了不少麻烦,我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所以,殿下,你最好帮我统统都处理掉,我需要安静的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对面端坐着一蓝衣男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严的王者之气,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少女:“你也怕麻烦吗,以前你可没少给我找麻烦。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来皇宫做什么?” “大梁的探子一定会来的,我不是怕你防不住吗?殿下,虽然现在你我之间九分交易,一分情意,但是能不能看在我还是在帮你的份上,给我点信任。”倾寒睁了睁眼睛,觉得酸涩无比,又闭上了。哎!自己真是劳碌命,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君凌霄眉毛一挑,问道:“你想要什么?” 倾寒不在意的说道:“当然是在王宫里养的江湖人呀,想知道人数,还有能力,我需要从新安排一下。别告诉我没有,我可不认为你会放心军队来守宫。” 君凌霄眉毛不可查的皱了皱,有些警惕的问道:“问这个做什么?这个” 倾寒截住他的话,说道:“皇家机密,不足为外人道。我明白,这不是没办法吗,萧衍派来的人岂会废物,他是不会打草惊蛇的。算了,你自己安排吧,我会再想办法的。” 君凌霄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羽睫,精致的脸庞略显苍白,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交给你也没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倾寒不自觉的摩擦着指上的火颜玉戒,感受着上面的温热,睁开眼睛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萧衍做到哪一步了,确实有点棘手。”倾寒突然想到什么,觉得有点不对劲,紧声问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我,薛南王的儿子到底在不在你的手里?” 北齐藩王薛南王势力最是庞大,又近一半的兵权被他握在手里,若是他起兵叛乱,北齐即将会有一场腥风暴雨。好在他的儿子一直跟在君凌霄身边,用来牵制薛南王,这才赢得了给自己谋划的时间。 君凌霄一震,表情有些古怪的问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倾寒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合起手掌放在唇边,肃然道:“看来是不在了,事情发生的好像比我想的要快。” 君凌霄盯着他的神情说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我己经让人封了都城,王宫也是天罗地网,所以” “不”,倾寒打断他,这件事情有点古怪,什么人会这么快的赶到北齐王宫,又是怎么确定薛南藩王的儿子在宫里,若不是看到君凌霄封城,连自己也不知道,她皱眉沉吟着,不是他的人吗,还有谁会关注这件事,比我还快,他吗? 君凌霄看着她,也不打扰她,干脆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休息。 —— 到了王宫里,倾寒要了一件偏僻的院落,一群侍卫,一个还算乖巧的宫女。本来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又怕君凌霄疑心,还不如自己开口要人看着。回到屋子把在王宫安排的江湖人手从新安排了一下,确保萧衍的人能得进来,出不去。倒腾完之后只觉得眼皮打架,然后就倒在床上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欣然,我要沐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月倾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感觉一身风尘气,实在难受,就把刚准备睡下的欣然叫起来,给自己烧水。 可怜的小丫头一脸哀怨,瞬间睡意全无,忙着伺候这位大小姐。 月倾寒把人哄了出去,刚想脱掉外袍,却听见浅浅的,几不可闻的风声。月倾寒稳住呼吸,眯起眼睛,敏感的竖着耳朵。自己的布置无懈可击,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还偏偏撞到了她这里,算他倒霉。她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腾身而起,一朵白莲绽放,一越飘到横梁上,双腿勾住横梁,身子向后仰去。只听脚步轻点,风声却越来越近,倾寒屏住呼吸,忽然凌空一掌,撑破风之势,击向屋顶,只听瓦片清脆碎裂之声,随即再次向后,双腿紧勾住横梁,身子一使力,顺着横联转了一圈,让人只觉白影一闪而过,身形如白龙般矫健柔软,人已经蹲在横梁上,身姿轻妙。 正屋顶越过从这里经过的黑衣男子一惊,脚下突然一空,一个不注意就掉了下去,手赶紧一抓,单手拉着屋顶,撑住摇摇下坠的身子,想使力将自己撑上去。忽然白衫微动,如闪电般极速冲到自己眼前,带起一阵强风。黑衣男子脚尖用力向后,使自己紧密的贴在房顶,堪堪的躲过那一掌。刚一抬眼,白影似流风拂过,直至胸口,黑衣男子不得不退,毫无喘息的机会,马上旋身而过,立在横梁轻点,挥手就是一掌。 倾寒惊讶于此人武功之高,眼中划过危险气息,掌风瞬间变得凌厉,感觉后心一道劲风,也不断闪,回身对上那一掌。两股力道相交,幽深的黑曜和纯净的雪莲相碰撞,相交织,风自两人掌心而起,打散了融在一起的颜色,倾寒向后退了几步站稳,黑衣男子顺着风的力道一跃而下,瀑布般倾身而下,足点屏风,落到地下。 男子刚要从窗子离开,倾寒转瞬到了他眼前,两人再次交手,你一招我一式,毫不留情。月倾寒此时被这男子激起陡寒的杀意,骨子里溢出环绕在雪峰的烟寒缭绕,让人一看就觉寒冷刺骨,战栗不已。 两人若论武功,拼内力,相差无几。只是月倾寒毕竟从小是在血煞那种凭杀人本事生存的地方,从小学的就是怎样取人性命,所以招招狠辣,夺人性命。黑衣男子一个不妨,碰掉茶杯,被倾寒压着脖子,抵在桌子上。月倾寒伸手拽掉他蒙在脸上的黑布,不由得一惊,眼睛瞪大着看着眼前如玉般俊美的脸庞:“是你!” 尹潇临刚想反击,听见她的声音也是一惊,怔愣的看着她。门外侍卫的脚步声杂乱的响起,马上就要破门而入,倾寒刚要出声,潇临马上起身,抓住她的手,用身子往后推她,一下把她扑入浴桶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映射的烛光晶莹的滴在两人的身上,随即横着头狠狠咬住她的柔软的唇。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瞬间完成。 倾寒一个不妨,整个人跌进浴桶,脖子一下撞上了木桶的边缘,疼的整个人都麻木了,眼前隐隐发黑,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忽然唇上一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眼前才慢慢聚焦,朦胧感久久不能散去。 侍卫听到屋里的响声慌忙冲了过来,一脚踹开门,刚想进来,就透过屏风看见朦胧不清的水雾,像是一片仙境被屏风遮挡,遮住红尘中人污浊的眼眸,留下一片不容人惊扰的纯净。半隐半现之中,还露出一女子的半个头,看不真切,却更引人遐想。 侍卫看到这个画面一愣,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手忙脚乱的退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门。 那一声巨响才彻底把倾寒的神智拉了回来,周身的麻木渐渐褪去,还有一点针扎似的疼痛,而脖颈,带着周围那一大片肌肤都火辣辣的疼,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脸瞬间变得惨白。 潇临听到他们出去放轻嘴里的动作,才发现她的唇这样柔软,冰凉,冷的没有温度。他轻轻的含在嘴里,用舌尖轻柔的描绘着她的唇型,品尝到她的甜美,淡淡的莲花香萦绕在那他的唇齿间,像百年佳酿一样芳香深远,久久不散。本来只是怕她叫喊,想堵住她的唇,现在却沉醉在其中不能自己。她唇上的冰凉让他迷恋,不舍得放开。 萧弈忽然一笑,缓缓的离开她的唇,自己这是怎么了?他默然看着身前这个带着迷蒙的水汽逶迤,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她紧紧的微微蹙着眉,闭着眼,藏住了冷清的眸子,淡粉色的唇有些红肿,更加的娇艳欲滴,玲珑剔透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几缕青丝贴着她的肌肤,衬的的脸色更加苍白,显得无比虚弱而柔美。 潇临看着这样的柔弱女子,心里难得的泛起一阵波澜,杀意渐渐消散,完全难以想象她是刚才会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的狠戾女子,她本该是这样的吧! 倾寒又缓了缓,疼痛感才稍稍减弱,慢慢睁开眼,眨了眨才聚焦在眼前的男子脸上,她微微动了动脖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哎!肯定红了一大片。疼痛感让她有些烦躁,无处发泄,狠狠的瞪了眼前男子一眼。 潇临一直看着眼前女子的反应,刚想问什么,被她这一瞪给憋回去了,张了张嘴忘了要说什么了。 倾寒被撞的脑子有点混乱,只觉得唇上也有些发痛,张口就到:“干嘛咬我!” 潇临一怔,饶是他总能轻松的应付各种人,也是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正常的女子会问这样的问题吗?不是应该羞涩不已,红着脸娇滴滴的低下头,或者怒气冲冲,以死证清白吗!这样一句话,让潇临哭笑不得。 倾寒问完才发现不对,不禁苦笑,这是撞傻了吗! 无奈一身火气压抑的难受,干脆素手一翻,直砍向潇临,两人在水桶里纠缠起来,不大点地方,两人裹成一团,水花不断不激起,轻盈的落在两人身上。 水渐渐变冷,两人却打得火热,直到耗尽所有力气,两人一人靠在木桶的一边,低着头微微喘息,谁也不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谈判 浓浓的夜色,浮光丽影,环绕四周。月光如水般柔润细碎,挥洒地上,挥洒在院落,还有几滴散在屋内。 过了好一会,两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冽如泉。 两个人此时都狼狈不堪,发丝难受的贴在脸颊上,衣衫凌乱,紧紧的裹在身上。 两人心中一叹,多久没如此狼狈了! 两人目光相聚,像是交融在了一起,透过双眸,坠入心底,同时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 “你为什么在这?” 同时蹙眉,顿了顿,沉声又问: “你先说!” “你先说!” “。” 月倾寒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开眼,妥协道:“行,我先说!” 记得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那时她静静的倚在湖边的一棵树上,看着湖中一叶扁舟徐徐前行。湖水清澈,映衬着暖阳波光粼粼,水汽氤氲,旖旎弥漫。小舟上站着一个清秀俊美的玄衣少年,在氤氲薄雾的包裹下还有些虚幻飘渺。在他旁边一位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伏在他的肩上,看不清表情。但是这姿势极尽暧昧,令人春心荡漾。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一对无间恋人,倾尽温柔以待,携手共赴白头。倾寒笑眯眯的看着,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美景佳人,甜蜜依偎,但是心里却冷笑着,今日浓情他日不过化作利剑。 可谁知那俊朗的男子突然转过脸,嘴角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让尘世繁华都失了颜色。倾寒刚想赞一赞这男子的好容貌,就见他伸手揽过身边的女子,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白皙的脖颈,那女子背对着她,只看到女子身子一软,随即便被他推进了河里,溅起一片水花,流萤般飞舞,凌然美艳。水中的人儿再没有浮上来,男子嘴角依旧是不变的温和笑容,没有一丝杀气。若没有刚才那一幕,这一抹无疑是这世间最暖人心田的笑容。 晨曦朝露间,初阳登临,俯瞰众生,翻云覆雨间,执掌生死,凌然决绝。 好一个人物! 这一幕令倾寒微微一怔,随即全身戒备起来。男子像是感觉到什么,看向她这里,也是一怔。 倾寒眼睛眯了一下,嘴角慢慢上扬,水月般的柔色荡漾。他的眼睛,竟然这么幽深,即便这么远,也可以让人深陷其中,散射出如烟笼万岳的幽深无形。她知道他起了杀意,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不容他活着。 眼神在无形中碰撞,无声的交流着: “你最好闭嘴,否则” “不好意思,你做不到。” 可惜,没机会动他了。 一个黑衣人踏过湖面,静悄悄的落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再抬眼,只见一棵柳树青翠,柳枝缠绵交缠,却不见那绝色罂粟。 上一次见面是第二次相见,是自己刻意安排的,她查清他的一切,这个在温风中夺人性命的冷酷之人,这个大梁的七皇子——萧弈! 她故意给他透露的南海人的动向,知道他会去了敬云山追查,知道他会去找自己的弟弟,知道他看见自己,一定会注意到寄离出现的巧合,知道他会将注意转移到南海,这样可以借助他的雷霆手段达到自己目的,可是 可是她还是轻敌了,这个男人其实能轻易被别人所掌控的,氤氲的雾气始终环绕着他,让人迷离,永远看不清真正的他。 萧弈看她半天没有说话不禁问道:“怎么不说话?” 倾寒回过神来,眉毛一挑,“在这?”倾寒扫一眼他,有看了看自己,衣衫紧贴肌肤,水中的身材玲珑有致,极具魅惑。旖旎水汽蒸腾,暧昧的气息赢荡在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却令人坐立不安。 萧弈也扫了她一眼,连忙转开头,压下心底泛起的悸动,眉毛一挑:“那你怎么不出去?” 月倾寒亮出萧弈招牌式的微笑,温和的说道:“你怎么不出去?” 萧弈瞟了她一眼,本来也想笑笑,但是看到她无力的靠在木桶上,干脆撇撇嘴,说道:“没力气!” 月倾寒刚笑趁机嘲笑他,贬损一番,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写着:我就不信你能动。不禁放弃了这个想法,无奈的偏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是!” 心思一转,眼眸迸射出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浅笑着说道:“七殿下,你是为了北齐藩王才来的吧!”月倾寒十分肯定的问道。 萧弈看向她,嘴角划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危险在平静里静静的绽放开来,然人沉溺,温柔的拿走别人的性命。 “月姑娘看来知道的不少!”平静的话语依旧感觉的出那份淡漠的凉,没有身份被点破的惊讶。 “呵!大梁终于忍不住了。”月倾寒嘲讽着,明明已经知道是这样,但听他亲口承认心中还是忍不住的轻蔑。 萧弈瞳孔浮现出一抹诡谲的深沉:“这方面的事情好像不该你知道吧?” 她,到底是谁,江湖人怎么对政治这般敏感,而且这里是北齐的王宫,她却堂而皇之的住进来。第一次相遇,他被一些事情缠住,没有心思探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后来再想查的时候,已经全无痕迹,像一阵风清然而过,雁过无痕,波澜不惊,让他不得不放弃。直到第二次再看到她 月倾寒笑容不变,不答反问:“哪方面?” 萧弈敛起审视的目光,温和的笑着:“自然是你说的那方面。” 倾寒眼眸波转:“在下身为江湖人,从多方面打听消息,不知道殿下说的哪方面。” 两人的都想从对方嘴里打听出来点什么,问题不停的推来推去,回答的都滴水不漏。 萧弈放弃了,收起了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哎!和自己说话真累。” 倾寒的耐性也被磨没了,还不忘假笑着调侃道:“呵呵,你也知道自己有多讨厌!” 萧弈瞟了她一眼,她撇了撇嘴说道:“当我没说。” 四月的夜晚还有些凉,夜色一如既往的澄澈,不起波澜。月光淡淡的照进屋里,屋舍简单却雅致,微微闪烁的烛光映着月色的清冷,竟成了这里唯一的一抹温暖。两个从浴桶爬出来的人,虽然有些狼狈,但那绝色的容颜和出尘的气质仿佛潋滟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让人无限的沉醉。 倾寒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萧弈则是一脸平静的端坐在软塌上。 倾寒平静的眼眸带着些许疲惫,又有些无可奈何。哎!和这个人交流真的是太耗费体力了,是个不能掌控的人。对于不能利用的人,那一定会杀了他,更何况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是杀,还是合作 呵呵,真是可笑,怕是现在他在和自己想同样的问题吧! 能和这样的人安静和平的呆在一个屋子里,真是,奇迹! “我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倾寒突然坐起来,长发自然的倾落下来,长长的垂到腰间,水月般柔软的遮住肩头,荡漾在白色衣衫边,像黑像色的曼珠沙华,静静的在这夜间绽放。 “想和我谈判?”萧弈眉毛一挑,“凭什么。”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 月倾寒嘴角依旧淡淡的笑着,清冷的眼眸中是往日的平和,还有睥睨天下的淡然和自信,似乎没有什么能入她的心。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凭什么,凭你不能耐我何,凭我知道你比你知道我的多,凭我有能力让你走不出这王宫,回不到大梁。” 萧弈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丝丝阴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勾着笑痕的唇无声的扬起来。 倾寒依旧平静,那是掌控大局之人才又的平静,既要合作,就要掌握主动权。 她淡淡到:“殿下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吗,那倒是不妨试一试,我没什么可以输的,顶多给北齐,给君凌霄带来点麻烦,我也不在乎。而殿下你,输得起吗?” 萧弈漆黑的眸子平静下来,幽而深邃:“看来你觉得你掌握了主动,不错,你有筹码,但是如果我说我敢放手一搏呢?” 只是他,绝不是可以被人掌控的人,作为掌权者,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被人掌控。 月倾寒一怔,随即笑容在嘴角绽放开来,水莲花般荡漾在心田,她垂下眼,微弱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扬起优美的弧度,在脸上倒映着黑蝴蝶般动人的墨影。 “看来殿下有把握把薛南王的儿子带出宫了,只是冷宫里偶尔死个什么人也不是大事。” 萧弈一震,平静的眼眸波澜不惊,但是惧然收缩的瞳孔和宽大袖口里紧攥的微微发白的手指,出卖了他心底的卷起的惊涛骇浪。 在这里看到萧弈,是在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薛南王一直顾及着自己的儿子不敢动手,最近突然有了动作,说明有人知道了他儿子在哪,答应相救,而这个人应该是萧衍的人,萧弈应该是做了什么手脚知道了这份消息,所以匆匆赶来。 以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阻止萧衍建功立业,等他打下这天下自己就真的与那位置无缘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这场战争,所以不惜亲自到敌军阵前。他为了比萧衍的人更快,所以一路快马加鞭,为了将来多一分筹码,拿下了制衡薛南王的这枚棋子。 但是没想到君凌霄反应太快,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堵在宫里,不得不将那孩子先藏起来,躲过搜捕,摸清布防。应该是在准备行动的时候,自己突然到来,将暗中的江湖势力做了调整,又把他的计划打乱,所以今夜才会好巧不巧的撞到这里来。而现在皇宫里唯一可能藏下孩子躲过搜捕的地方,只有地牢和冷宫。因为时间紧迫,地牢层层守卫,不是那么容易不动声色的把人塞进去,所以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就藏在冷宫。 萧弈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不躲闪,任他打量。他犯错了,没有在第一时间查清这个不速之客,现在对于她知道的太少,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筹码,根本摸不清她想要什么,而她却把自己分析的透彻。他心里苦笑,自己第一次这样毫无准备的迎敌,还是这样一个对手,根本站不得上风。 “我本意只是止战,那个孩子在我手里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至于他的性命,我赌你不会动!” 月倾寒也不否认,她知道他习惯掌控一切,不容他人轻易翻覆。所以干脆以退为进的说道:“既然殿下敢赌我不想挑起战争,为什么不敢赌我能帮你。我说了,我们不是敌人,我可以帮你护住薛南王儿子的性命,可以帮你安全离开北齐。” 萧弈自在的靠着软塌上,笑着说道:“看来我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可是你又凭什么帮我?”萧弈笑意不达眼底,直直的盯住倾寒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你,到底是谁?” 倾寒也同样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有些话,我说出来殿下也未必肯信,殿下只需要知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绝对是对殿下有利的,而且殿下招揽我,绝对比与我为敌要对你有利的多。” “招揽?我可信不得你。”萧弈眉毛一挑,轻笑道。 倾寒也不急,接着说道:“我会让你相信的,现在我可以保证你在北齐无忧,但是那个孩子你得留下,这是我答应君凌霄的。” 那个孩子他带不走,从她知道他在冷宫里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再带走那个孩子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他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和君凌霄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 月倾寒答道:“交易。” 萧弈又问道:“你又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等萧衍的人死在这里!”倾寒淡淡的说道,冰冷眼眸中寒凉的杀意狂风暴雨般袭来,让人压抑,令人战栗。 萧衍,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会用你的血来祭奠你的野心! 漫漫长夜,寂静如斯,诡异的气氛似一滴水滴落在湖面,圈圈涟漪徐徐化开,蔓延在这清冷的偏院里。 两个人静静的躺着,连呼吸都可以的轻微下去。看似达成协议的人都互相的防备着,警惕着对方任何动作发出的一点轻微的响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试探 清晨的阳光并不强烈,懒懒散散的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幽静的偏远有些清冷,如同一轴寥寥数笔的水墨画。庭中一树桃花静悄悄的开着,成为画中一处惹眼的风景。杨花柳絮漫天飞舞,似雪般飘落院中,和那负手在树下的白衣女子融为一体,斩不断,理还乱。 十天了,一切按照月倾寒预想的进行着,萧衍的人闯入宫中寻找薛南王的儿子,想将他的性命永远的留在这深宫内院,像众多亡魂一般飘摇于红尘,不愿如那轮回,再一世不明所以的往生,受那一生坎坷,历经生死,最后化作凡尘,何苦? 可是让他活下来又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命运如此,无力反抗。救他的人不过是觉得他的生有价值,杀他的人觉得他的死更有意义,谁又是好人? 可惜,可怜,可叹。 倾寒弯下腰,捧起树下被吹落的桃花,那细小的粉红色在她的指缝里簌簌掉落,仿佛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沉浸在树影下的她,那轮廓变得有些模糊,深深浅浅。白色的衣衫更衬出清冷的气质,摄人心魄,绝世的容颜清逸淡然,更盛凌波仙子,清丽绝伦,不染半分尘埃。 萧弈坐在窗前,注视着立在树下的绝代佳人,她的身影和那一年撞见他杀人,却依旧淡然的微笑,慵懒的倚在树上的白衣女子重合,“她是谁?”这个声音无数次在心底徘徊,这样的女子为何自小就漂泊江湖,怕是只有经历鲜血的浸染才能淡然生死,笑着看着自己无声夺人性命的吧。那种平静,凡尘世俗皆不入眼,不过心,带着历经沧桑而归来的淡然,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拥有的。 他只知道她进过血煞,别的一无所知,可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绝然不像一个杀手,她像一个仙人般淡然的旁观者所有人的命运,静静的,微笑着看着,冲破所有迷雾,看的透世间一切,这是她给他的第一感觉。 “你不像是会置身于皇家漩涡的人!”萧弈觉得她不会落于凡尘,不改触碰这些肮脏的斗争。 “为什么?”她不回头,清冷的声音传来。 “脏!”他突然有把她拉出来的冲动,送到雪雾山巅,那里才配得上她。 倾寒有些愕然的回头看着萧弈,只见他眼神平静,没有往日的狡黠,没有趁机的试探。她突然一笑,红唇皓齿,令人心神一荡。 “脏,是啊,世间最肮脏的,莫过于皇家的博弈。”她转开头,平静的凝视着远方,开口说道:“无论谁输谁赢,都有无数条无辜的性命作为陪葬,累累白骨,堆积起最后胜利的辉煌,和登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资本。” 萧弈刚想说什么,只听她接着说道:“但是我清楚,有些事不得不做,非常手段也是逼不得已,我从很小就明白了弱肉强食的道理。” 萧弈微微蹙起眉毛,心竟隐隐的被触动的,泛起异样的感觉,像一滴水滴落湖面,泛起层层的涟漪。她明白皇家的争斗误会,也明白其中的万般无奈。那为什么不离开,他心底竟然不愿与她为敌。 “江湖之大,自有一片净土,以你之智,有能力避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避开,去哪?又为什么要避?最后只会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凭我之能,大可以在这大世拥有一方天地。我不要苟且于世,我要正大光明的活着。”月倾寒眼眸平静,毫不起波澜:“殿下,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萧弈身体一震,内心一阵翻涌,久久不去波澜颠覆往日的平静。 他咬了咬牙,嘴角扬起不带温度的笑容,强压下心中的荡漾,面色一片平静。 好一招攻心! 陡然一阵风袭来,让人不寒而栗,一柄利刃穿过,满满星空流行划空,映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粉红佳人斑驳陆离,如何压得住寒光四起,百鸟惊飞。 月倾寒身子灵巧的一侧,利刃闪电般擦着她的雪白的脖颈而过。 好快! 月倾寒暗叹着,嘴角扬着淡淡的笑。 一击不中,手腕轻转,利刃在手中极速的转过,寒光如波涛海波中的漩涡,冷冽威慑。一个翻身,又是一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剑尖直指咽喉。 来不及欣赏这精湛的剑术,提气向后退去。寒剑步步紧逼,翔鹰般扑向自己的猎物,不容人喘息。月倾寒身子一仰,一个后翻,同时手腕一抖,白云锦流光一闪,似烈阳横出,白光刺目,不可直视。几乎只是一瞬就缠住了对方的剑,手一后扯,剑也被用力拿住,云锦绷直。 萧弈眼睛眯了眯,沉声道:“谨言!” 奚谨言瞬间收剑,走到萧弈身边,微微颔首。 “没想到流云剑的传人也会对别人俯首称臣。”月倾寒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透着凛冽的杀气,偏瘦的身躯却有着紧实的肌肉,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冷的要结出冰来,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毫不怀疑他可以瞬间结束别人的性命。 月倾寒完全无视他森凉的气场,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眸,有些过一瞬间的失神,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微微笑着说道:“没想到殿下身边还有如此高手。” “冒犯了,月姑娘。”萧弈温和的笑里没有丝毫歉意。 “无妨。”月倾寒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你的下属来了,想必有事情和你说,我就不打扰了。” 倾寒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殿下不用看着我了,我要真想做什么,殿下是看不住的。” 萧弈笑容温和,眼眸深邃:很好只是下一次,你再无先机! 刚刚那一场无声的博弈,两人的相互试探,各有所得,不分伯仲。 她,试探他的心,攻他的弱点。而他,瞬间反应,将计就计,试探她身份和武功。 他看了谨言一眼,试意他进来。奚谨言走进来,随手关上门,说道:“只差一点。” 萧弈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不,你不是她的对手,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取她性命。” 奚谨言抬眼看着萧弈,只听他又说:“她是故意和你打成平手,而且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数。”又他轻声呢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月倾寒,我会让你自己告诉我,你是谁!” —— 月倾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疏星淡月,月光洒在偏僻的院落里,披上了一层银霜,半支着的雕栏木窗棂下,隐隐透着昏黄的烛光,给微凉的夜增加了一缕暖意。 萧弈来的这几日,她都把门口的侍卫分配出去,连欣然也尽量的支出去,基本只有晚上才在。她静悄悄的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轻声提起,飞身跃到桃树枝上,枕着手臂了有兴致的赏着月亮。她和萧弈同在一个屋檐下谁也睡不着,能大眼瞪小眼的从白天瞪到黑夜,最后她妥协了,还是睡在树上的好。 她在宫里这几日都没有见君凌霄,今日才去冷宫接出薛南王的儿子给他送了过去,告诉他自己要去大梁了。他难得的什么也没问,只是说会记得那个约定。 这几年,自己一直游历江湖,虽然有算计,有厮杀,但是还是有很多自在的时光。而从今以后,真的要闯进豺狼虎穴,周围的暗潮汹涌,防不胜防,若是一步行差踏错,那就是尸骨无存。 倾寒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今天一天的行动让她有些疲惫。月光柔和的打在身上,给她如雪的衣衫渡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似谪仙般不入凡尘,却也多了一份寂寥和孤寂。 娘,我不想 轻微的衣抉声响起,月倾寒猛然睁开眼睛,手本能的伸出,扼住对方的咽喉,快如闪电,毫无躲闪的机会。 萧弈看她闭着眼睛,本想落在她身旁,谁知她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她掐住自己的咽喉,一个转身把自己抵在树上。 倾寒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松手,脚下一个不稳,从树上坠落下去。 萧弈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稳稳的落在地上。他的手很暖,透过衣衫也能感觉到他温度,传递到冰冷的身体上,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将他和她团团的包裹起来,让人沉醉迷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暗淡,渐行渐远,变得虚无缥缈,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的身体好暖,如冬日冰天雪地的暖阳,她有些眷恋这温暖,但是她却是注定要孤身一人。 只是一愣之间,她迅速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向后退,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隐藏,眼眸澄澈而深邃,瞳孔里闪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她抬起眼,看到萧弈脖子如玉般的皮肤上那扎眼的红。 在树上短暂的失神让她的本能反应不受控制,听到有人靠近就刹那间出手,直取人性命。凌厉的杀招快而准确的取敌人要害,只要再多一会儿,现在在眼前的就是一具尸体的了。 可是,还不行 “抱歉,本能反应!”倾寒抱歉的笑笑。 萧弈也有一瞬间的失神,收回来的手在身后攥紧,她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冷! “无妨。”萧弈不看她,望向无尽的黑夜。 半晌,他垂下眼,淡淡的说道:“你身上凉,去屋里吧,我在外面。” 倾寒一怔,也没说什么,径直转身向屋里走去,边走边挥着手:“殿下好好的休息。” 这个人,今天良心发现了吗? 天蒙蒙的亮,阳光冲透薄雾,徐徐笼罩下来,带来丝丝温暖。 萧弈眼睛睁了一条缝隙,一下子好不能适应晨起的光,偏着头用手挡了挡,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遮住了还有些朦胧的睡眼。适应了一会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抬手抚了抚眉心,却挥不去困倦的感觉。倚在树干的身子微微动了动,酸痛感蔓延开来,一下子席卷全身。他的手扶着脖颈,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在叫嚣,脖子好像根本动不了。 哎!自己真的自讨苦吃,好好的床不躺,干嘛偏偏要睡在树上。而且夜里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后来干脆就坐在树底,靠着树干,折腾了好久才浅浅的睡过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连几天都稳稳的睡在树枝上的,看着好像还蛮舒服的。 昨夜看着她有些恍惚的闭着眼,有些单薄的躺在树上,桃花纷纷而落,擦过她白皙如玉的脸庞,停在她的衣衫上,像是落在了雪地里,映衬的花朵更加娇艳动人,粉红的颜色惹的人心动,而她却全然不知。萧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靠过去。谁知还未靠近,肃杀之意顿生,四面的桃花潇然而落。只见她眼睛猛然睁开,寒凉之气弥漫,像是暗夜生出的曼珠沙华,孤风曳轻身,带着地狱使者的召唤,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动人的芳香。那一刻,那双琉璃的眸子,化身修罗,只渴望鲜血。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从她身上嗅出了临近死亡的味道,仿佛前几次的交手都只是她的玩笑般嬉闹,而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月倾寒身为杀手的一面,凌厉陡然,威震四方,有着令人不敢近身的强大气场,那是终结过千万条性命才有的,让人只是看一眼就会毛骨悚然的气势。 冰冷的指尖抵住自己咽喉的那一刻,迫切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和地狱的召唤,让他浑身一颤。就在自己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震慑天地的杀气,戛然而止,猛然消散,像一阵风,来去无踪,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若不是身在其中,脖子上的红痕还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是多么临近死亡,他还会以为那只是恍然间的错觉。 倾寒也在一大早就起了,并没有向君凌霄告别,只是悄悄带着萧弈离开王宫,离开北齐都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落香 坐着马车,一路向南,出了都城,倾寒就自己骑马离开了。 天空湛蓝深远,金色的阳光透过白云,洒在大地上,洒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恍若细细碎碎的水晶一样,透着晶莹的亮光。北齐的街道热闹非凡,笑容满面的商人都收着自己的货物,大大小小的酒廊里,宾客如云,对于时局的混乱毫不知情。 倾寒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回走,走了七天才到来时的那个小城。这座小城虽然偏僻,离北齐的都城也并不算近。可是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要经过北齐必然要经过这里。 之前的四国之乱,大梁久攻不下这座城,后来被归来的北齐军队前后围攻,僵持在这里。当时薛南王还是齐国二品大将军,能征善战,颇有建树。带着三千精兵绕路穿山而过,暗中潜伏在山南树林,派出一小队人马轻装简骑,一路引大梁步兵进山,在其筋疲力竭的时候的时候,迅速下马围剿,秘密歼灭敌军五千。又在沟深林密的地方设伏,第一天设一千灶坑,第二天设八百引得大梁将领私自带兵上山援助。薛南王利用山林特殊地形伏击,快速结束战斗,奇袭大梁军营,打得大梁措手不及,并且封了山南小路,断了大梁粮草供给。又趁乱派人进城,和城守左靖里应外合,斩杀了大梁几名大将,歼敌三万余人马,给了大梁一击重创。 这是北齐开战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一仗,大挫大梁士气。 可是大梁毕竟兵力雄厚,镇国大将军风易承也是一员骁勇善战的大将。他迅速反应过来,和潜伏在林子还未来得及撤走的北齐军队交手,烧了北齐军队的大营。并且连夜挖通一条暗河,继续粮草供给。 薛南王突击得手,并未恋战,且战且退,可惜风易承反击太快,最后带着剩余只有不到五百的人马进城,闭城不出。 要不是这样一位救国于水土大将军,北齐又怎能等到回援的军队。只可惜身在高位的人怕是很难记得住当初的一腔热血,碧血丹心,权欲会颠覆了最初的自己。 月倾寒骑着马在街上走着,走马观花似的欣赏着这个看不出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小城,自己倒也成了城中一到脱俗的风景,引得无数商客的目光。 走过四条街,拐进一条热闹的巷子里,前头是一热闹非凡的院落,叫喊声不断,胭脂气浓郁,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高大的朱门前熙熙攘攘,一个满脸脂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姿态万千的扭动着腰肢,在迎来送往的宾客中徘徊,笑得谄媚嫣然,娇柔的嗓音叫的人骨头酥麻,浑身燥热。 倾寒随意的看向这络绎不绝的院楼,抬头就能看见“落香楼”三个大字,像姑娘舞动的身姿那般妖娆秀美。 倾寒刚想离开,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衣,身材高而修长的男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淡泊清雅,让人看的心旷神怡。光看背影就知道定是个容貌堪比女子的俊朗少年。他的长臂随意的搭在旁边一个比他稍矮一点的少年肩上,那个少年十分拘谨,不自在的承受着那蓝衣男子的重量,全程是被他拖着往前走。蓝衣男子也仿佛全然不觉,拖拖拽拽的继续走着,还时不时的侧过头,爽朗的对身旁的笑笑,拍着他的肩,说着些什么。 月倾寒刚想离开,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的往青楼了走去,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来自己不在这几天他们哥俩玩得挺好呀。 月倾寒也不顾众人的目光,牵着马走了进去,随手把马丢给一个小厮,自顾自走了进去。 老鸨看着她眼前一亮,连忙走过来,娇柔的说道:“哎呦,姑娘,可是要找个小倌?姑娘这般花容月貌,我可得找个” 月倾寒扔了一片金叶子打断她,“给我上点好菜。”说着就径直走了进去,喧哗热闹的大堂中,歌舞升平,烟熏缭绕,闻得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 月倾寒有点不适应这里面香气,熏的眯起眼睛。趁着无人注意到她,干脆悄声跃起,到屋顶高高的横梁上,懒懒洋洋的歪倚在梁柱上,随意的向下看去。 梁下无数面红耳赤的人,正为彩台上红衣舞者疯狂痴迷着,倾寒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淡笑,目光时而看向舞者,时而扫视人群,好像忽然看到了什么,停留了一会,又马上转开眼。似漫不经心,却又似整个落香楼尽在的掌握中。 最后她的目光定在站在二楼,正笑眯眯的趴在栏杆上的潇然,还有一脸不自在,使劲往后躲闪的寄离。 一个月不见,寄离好像又长大了些,眉目更显的清秀成熟。脸上的稚气浅浅的褪去,羞涩的少年不再一直低着头,满眼的惊慌失措,清亮干净的眸子多了几分爽朗和自信,平添了几分意气风发。这才该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倾寒欣喜他的蜕变,看来跟着潇然是对的,不管多大的痛苦悲凉都可以渐渐散去。看着他干净还略带几分羞涩的笑容,尴尬的手脚无处安置,坐立不安的样子,让倾寒由心一笑,曾经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像是被触动,随即又被狠狠的压下去。 倾寒冰晶般的眸子黯了黯。如果是他的话,大概自己永远不会让他踏入这暗潮汹涌吧,看到他,才觉得自己也可以有一份单纯的善良,只可惜 倾寒笑了笑,淡然的眸子如水。她无声的落在二楼的走廊上,所有的目光都被那群跳舞的婀娜身姿吸引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缓缓的走到萧弈身旁,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手肘随意的撑着身体,自然的柔声说到:“跳的真是好呀!” 潇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轻笑着看着楼下热辣的舞蹈,身材玲珑的红衣女子卖力的舞动着腰肢,柔若无骨的身姿妖娆动人,像是远方盛开的红色曼陀罗,将女人身体的魅惑展现的淋漓尽致。大片裸露的肌肤似雪白内,似水的柔润,额间的薄汗更是激起人最原始的本性,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心间上的轻抚,挑逗着男人的欲望。 潇然虽然目不转睛,但也只是浅浅的看着,神色平常,即便看着这大胆的火辣,眉宇之间依旧有这一份淡雅,嘴角扬着自然随意的笑。他听到有人说话就含笑着回应:“是呀,不愧是第一舞者,难得一见!看看那群人,眼睛都直了。” 月倾寒忽然靠近他,在他耳边气吐幽兰:“那你想不想要”她的语气魅惑妖娆,婉转轻吟,仿佛从天边云际轻飘飘的落在耳边,飘渺虚幻。有些发冷的气息却灼热了他的耳际,令他心神一颤。 像是感觉到他的变化,倾寒慢慢的靠回去,玩味的虐笑,饶有兴致的欣赏他发红的耳朵。 潇然一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还是寄离先看看见月倾寒,惊喜的一笑,甜美干净的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听他激动的的喊了一声:“倾寒!” 潇然肌肉僵硬的偏了偏头,就看见月倾寒怪异的笑容。 “寄离,你怎么跟着他学坏,几日不见都混到这烟花之地来了。”倾寒看了一眼笑的灿烂的寄离,又调侃道:“咱们这位尹公子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可别到时候惹得一身风流债。”难得看见潇然这副窘迫的姿态,不禁心情大好。 尹潇然愤然的说道:“我什么时候万花风中过了,这不是带我们小离出来见见世面,让他像个男人,别老是一身孩子气。”潇然一仰下巴,说道:“倒是你,来这里干嘛?” “见世面?”倾寒眉毛一挑,转身凝视下面的人群说道:“允许你千里寻红颜,就不许我来踏歌而来,一解相思吗?” “相思?”潇然看着眼前笑的怪异的女子,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前几天你是背着我们去会情郎了!” 听到这话,寄离慌忙站出来,怒气冲冲瞪着他:“才不是,倾寒是帮我找我的仇人去了,不许胡说!” 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寄离,潇然白了他一眼,说道:“真是养不熟,就知道护着这个女人,别忘了这几天是谁给你吃,请你玩,教你武功的,可不是这个女人!” 寄离不领情:“那也不能污蔑倾寒!” 潇然觉得好笑:“谁能诬蔑她呀,她可用不着你护着。喂,我说,你给这孩子灌什么迷魂汤了,这么向这你,成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烦死我了!” 寄离脸一红,说不出话,愤怒的看着潇然。 倾寒笑到:“我本身就比你有魅力,你还不信。”看了一眼憋红了脸的寄离又,说道:“不过你说让小离见见世面,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潇然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问道这个,随口说道, 倾寒一笑,说道:“当真?” “嗯。”潇然看了狡猾的笑容,汗毛顿时竖起来,觉得浑身不安。 倾寒嘴角上扬,随手拽过一个小厮说了句什么,看着他离开,就看向寄离,问道:“小离啊,你喜不喜欢那个跳舞的姐姐?” 寄离马上摇头,否定道:“不喜欢!” 倾寒又问道:“为什么,你看她多漂亮。而且她才这么小就流落烟尘,定是和你我一样无所依靠,孤单漂泊的可怜人,若是你喜欢她的话,没准儿她的命运就会不一样了!” 寄离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她,里面写满了同情:“我能帮她吗?” “你想就可以呀,我可以和你一起帮她。”倾寒顺着他说道。 “嗯,我要帮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寄离肯定的回答。 潇然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警惕的问道:“你想干嘛?” 倾寒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待会你就知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花魁 小厮把老鸨找了过来,老鸨走一步,晃三晃,满脸笑容的走过来,人还未到,那一身浓郁的脂粉气就先传了过来。 “哎呦!客官。” 老鸨看见是之前出手大方的那个女客人,十分热情的走了过来。自己在这呆了几十年,阅人无数,也算见过无数姿色绝佳的女子,但是还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眼前这位,她也不禁动了歪心思。只可惜她看着不像普通人,不敢妄动,惹了麻烦。 “这个人我要了!”不等她说完,倾寒就率先开口,也没留意老鸨的小心思。随手指了指下面那个等待人开价,春宵一度的红衣舞者。 底下的人叫喊声不断,络绎不绝的叫着高价,眼中已经是一片赤红,呼吸急促,恨不得现在就把那磨人的妖精压在身下,听她婉转低吟。 之前那位姑娘一直舞动着身姿,所有注意都被那婀娜的舞蹈所吸引。现在的她静静的站着,如一朵红莲,静寂绽放,柳眉轻挑c那眼波流转,便是摄魄,一颦一笑都是春色无限。那一袭红裙翻飞如浪,那一缕青丝偷舔香腮,那一滴香汗轻洒玉雪,若一树粉桃,百媚千娇,若一朵牡丹,国色天香,若一株海棠,万种风情。她就那样立在人群中央,默默的等待着命运对自己最后的宣判。这般佳人却只是男人手中的玩物,那该是怎样的无奈和绝望! 老鸨一愣,随即又是那一脸娇柔谄媚:“今夜您想要雪娴姑娘呀,我们这有规矩,价高。” 倾寒听老鸨的声音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打断她:“不是一夜,是这个人,我要了,价钱随你开。”她如玉的下颚微抬,点向了潇然的方向,又说道:“钱,找他要!” “喂!女人,怎么好事你做,钱我掏。”潇然蹙着眉,质问到。 “那好事也算你做的好啦!你不是说要让小离见见世面,只是看一看怎么够。你那么多财,不会在乎这点钱吧!”月倾寒随意的挥挥手。 “这点钱!”潇然恼怒的瞪着他。 “倾寒,我”寄离不知所措的看着月倾寒。 “这个。”老鸨有些为难的说道,“着雪娴姑娘是我们这的头牌,很多位爷都等着呢,不能赎身呀!”眼前这几个人的穿着和气质肯定不是一般人,自己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是这雪娴是城中上面那几位看上的,自己要是轻易放走她,得罪了那几位爷,那也别想在这混了,人家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头牌吗!如果不是头牌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带走了?”倾寒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老鸨面露难色,十分苦恼的说道:“按理说是这样,但是现在毕竟没有人能接替雪娴姑娘的位置呀!”老鸨也不知这个姑娘有什么怪癖,竟要一个女子,真是可惜了。 月倾寒听完,璨然一笑,恍若那天边冰岩中盛开的一朵雪莲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风轻轻的流动,香气缓缓散开,醉人心脾,伴着点点光芒,让晨起迷雾中的初阳也成了点缀,俗尘万物都失了颜色。 这超然物外的一笑让老鸨看的一愣,寄离也挪不开眼睛。只有潇然看了无奈的笑了笑了,他知道,她这样笑定然又有什么鬼点子,他不知被她折磨了多少次,只可惜世上怕是没有人能抵挡住她这样的笑容。 倾寒随意的往后一靠,笑着说道:“没有吗,你觉得我怎样,可配做你落香楼的花魁?” 老鸨瞪大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你。你。要做。花魁!” 倾寒噙着笑,手自然的搭在胸前,眨着眼睛看着老鸨。 听了这话寄离一惊,大叫道:“不行!倾寒你怎么能能。” 潇然有些愕然,挑着眉毛看着倾寒,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个红衣女子,实在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他可不觉得她会如此好心,为了救人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一时猜不到她想干什么。 和她相识这几年还算了解她一点,看似洒脱,做事随性,实则极富谋略,运筹帷幄。每一件事做的都十分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即便是那一次,见她最亡魂失魄的时候,也依旧雷厉风行,无懈可击。他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她眼中透着的冰冷和淡然他从来看不透,不过她一定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只是两人在一起只谈江湖,不言其它,彼此相处也十分自在,自己乐得交这样一个朋友,所以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这份默契。 “有什么不行,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她偏着头,一双眸子泛着光,看尽人的心底:“不如让我下去和那位姑娘比一比,若是我赢了,你开个价,把人给我,今晚我来替她,你说的上面那些人也我来搞定。若是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还能给你着落香楼的名声更大一些,怎么算你也不吃亏呀。” “倾寒!”寄离急的直跳脚,虽然想救人,但也不能把倾寒搭进去,赶紧阻止:“女人的名节很重要的,你怎么可以当花魁呀!不行的,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倒是老鸨乐开了花,也不管这姑娘是不是傻,咧着嘴尖着嗓子说道:“那感情好,我求之不得呀!” 寄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的摇晃着倾寒的袖子,力气大的快要把她的衣服扯开,满脸掩饰不住的焦急。 潇然没事人一样的看着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是真的要这个姑娘,凭她的本事怎么样不能把人带走,何须把自己搭上这么麻烦,怕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吧。他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寄离,心里苦笑着,这孩子跟着她得吃多少亏。 倾寒无所谓的说道:“名声吗,谁在乎呢!”又有些戏虐的笑着,调侃的说道:“看来我们小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寄离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清亮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 倾寒拉过自己快要被撕烂的袖子,笑盈盈的说道:“小离,想不想听我弹琴呀,我弹给你听!” 不等他回答就径自从身上扯下一段白纱,遮住半个脸庞,转身翩然而起,只听衣带飞凌的的声音。随着她起身,一条如白龙的云锦同时飞出,划过一条美妙的长虹,绕过横梁,穿过直柱,系在木栏上。大堂喧闹的客人顿时安静,全部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间仙子。倾寒足尖轻点栏杆,跃身而下,手指轻轻的拂过云锦,飘然而落。素衣白纱因她的动作随风飘着,衣摆时起时落。衣着如雪,发黑如墨,动作流畅而华美,那洁白的身姿是月光中那般耀眼的存在,宫阙嫦娥也不过如斯吧! 她缓缓落下,手中的云锦轻柔如水,轻细的放过众人的脸庞,还弥留淡淡清甜的香气,让人灵魂酣醉,不容退却。不知哪里一个香囊准确的打到一个男子身上,竟也无人注意。那些人目不转视,垂延欲滴,眼神有些涣散,有些恍惚,好像丢了魂,失了魄,连声音都哑在嗓子里,说不出什么。 倾寒嫣然一笑,隔着轻纱,朦胧不清,似有似无,似真似幻,像蒙着一层薄雾,看的不真切,引得人无限遐想。 遗世明月,清辉如水。天地之光华,仿佛只集于她一人。 还未落地,倾寒又提力,凌身而起,踩在高处的云锦上,恍若立身于云端,仿若白雪飘飘,集万世光辉于此。飘飘然的白纱轻轻舞动,宛若高天流云,又由天而降,真切的落在人眼前。 忽然一阵空灵的琴声凭空响起,如同绵雨初降,似由远处依依袭来,悠远绵长,使人沉迷。忽然间却又清音一转,化为娇柔绮丽,冶艳靡媚,若美人娇吟婉唱,绵绵缠骨 琴音不知何时悠然而止,时间仿佛静止,空气有些窒息,不同于刚才红衣女子惊鸿一舞,挑起男人的欲望。空灵深远的琴音平息了欲火,洁白灵动的身姿让人迷恋。 一个一直端坐在角落,不看向大堂,静静的喝着酒的男子,听到琴音才将视线转移过来,带着赞赏的眼光注视着倾寒。直到琴音结束,率先抬手,发出一阵清脆的掌声,打破了长时间的静寂,接踵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叫喊声,鼓掌声,大堂一下子再次沸腾起来,经久不息,谁也不记得刚才还有一位勾人心魄的红衣舞者。 月倾寒的淡淡的笑着,笑容不达眼底,她垂着眸子,静静的坐在古琴前。 老鸨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拉开一脸茫然的红衣女子,连忙尖着嗓子跑过来:“各位爷,我们这位姑娘怎么样,她可是今晚的主角,千金难买舞一曲呀!”老鸨绘声绘色的尽情言说:“春宵苦短,还等着什么呀,出价吧!” “慢!”倾寒突然出声:“我可不是商品,任你们抬价。”她尾音微微上抬,清冷中透着一点娇媚,“刚才,谁拿到了我的香囊?” “在我这。美人,可是有什么奖赏?” 一个二十多岁,身着锦衣华袍,一身贵气打扮的男子走出人群。见他五官端正,有点书生气,嘴角挂着邪魅,手里举着一个青色的香囊。 潇然看到那个锦囊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摸,咬着牙自言道:“这个女人!” 倾寒冲着他扬起一个温婉的笑,男子一愣,听见她低柔飘忽的声音:“我认你是有缘人。这位爷,可愿带我走?” 那个男子仰头大笑:“哈哈哈,美人相邀,我怎敢拒绝,有什么话,不妨来我房里谈,如何?” 倾寒又问:“不知这位爷打算出多少金?” 男子长笑不止,一把揽住倾寒的腰,打横抱起,一边走一边说:“如此佳人,千金又何妨!” 男子不理会众人的低骂声,惋惜声,和带有嫉妒和愤然的犀利的目光,怀抱软玉径直的走向房间。 寄离看着男子抱起倾寒的那一刹那,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被潇然一把拉住,寄离怎么甩也甩不开,忍不住愤怒的大喊道:“放开我!就这样看他们进去吗?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万一。万一。他欺负倾寒,那。”他越说越着急,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潇然蹙了蹙眉毛,也不知道倾寒又在玩什么,看到那个男的抱住她的时候,他心里一阵翻涌,觉得十分不自在。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么冲进去会坏了她的事,他按住寄离说道:“你先冷静点!谁能奈何的了她,你不是总说她是神仙吗?她能自己解决,我们过去会给她惹麻烦的。” 寄离听到给倾寒惹麻烦,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不想再脱她的后腿,可心里抑制不住的着急:“可是,倾寒毕竟是女孩子呀,娘总和我说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会出亏,让我多让着点女孩子。” 潇然满脸黑线,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个问题:“这个。嗯。月倾寒她。不算女孩子。” 寄离眼睛睁的大大圆圆的,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她是男人吗?你看过?” 潇然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无语的说道:“不是这样理解的,嗯”潇然一时词穷,苦着脸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一等,相信她能处理好,实在不行,我们再进去好不好。” 寄离看了看那间从一进去就房门紧闭的屋子,又看了看潇然,垂头丧气的坐下:“好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闯入 落香楼的大堂依旧热闹非凡,那些贵人们抱美人在怀,乐的风流自在。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刚才那个琴技高招的绝代佳人,这般动人心魄却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忍不住惋惜。 那个坐在角落里避开众人视线的男子,从刚刚倾寒被抱走的时候有过一丝动容,随即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继续喝着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楼雅间里,一个翩翩俊雅的男子,闭着眼睛坐在软塌上,嘴角微微抿着,看不出表情。还有一个比他小了几岁,略显青涩的少年在他的软塌边来来回回不停歇的走着,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一份焦急写在脸上,嘴里还时不时的呢喃着什么。 坐着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眼睛,说道:“小离呀,你能不能稍微的安静坐一会,你都已经晃了快两个时辰了。” 寄离停在在潇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声说道:“都快两个时辰了,她还没有出来,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怎么还不出来?” 潇然被他问的心里止不住的发慌,明知道倾寒不会有事,可一想到她和一个男人呆在那种地方,心里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折磨得他难受。他紧紧的抿着唇,闭口不言。 寄离看到他不说话,更是着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好,我们现在进去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潇然苦笑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不是不放心。” 寄离跳着脚,瞪着他:“我怎么放心呀,我们进去看看吧,好不好!倾寒毕竟是个女孩子呀!” 潇然被他说的有些动容,她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被一个心怀鬼胎的男子就这么抱进了房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消息 寄离看他听了进去,一喜,拽着他的袖子,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恳求道:“潇然哥哥,求求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我们现在进去吧,进去看一眼。”他干净的眼眸不染一点尘埃,里面是不加修饰,满满担忧和着急。 潇然无奈的摇摇头,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她要是生气的话你一个人担着啊,可别拽上我!” 寄离的眼睛水间亮了,眉毛一下子飞起了,生拉硬拽的拖着潇然就往外走,还一个劲的念叨着:“有错都是我的,我们快点进去!” —— 房门内,紫檀木门边上,躺着两个小厮。内室的门被静悄悄的推开,惊动水晶般透亮的珠帘。入眼的是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床边悬挂着鲛绡宝罗帐,账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隐隐约约看得见塌上设着青玉抱香枕,叠罗轻裘散乱的铺着床上,旁边似是还躺着一个人,穿出均匀的呼吸。 屋内淡淡飘香,让人心神恍惚,不禁遐想到温香在怀,一室旖旎风光。 潇然直勾勾的看着青纱帐里,朦胧的人影,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腿突然顿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隐隐的发麻,奇怪的感觉从心底传遍全身。 寄离倒是正常的多,偏着头看着床上,又转着脑袋,眼睛睁的大大的,清澈的波光闪动,一点一点的扫视着屋子。最后目光定住,嘴角上扬,洁白的牙齿,灵动的笑容,眼中满满的惊喜。 倾寒没骨头一般的瘫在一旁的软塌上,洁白的素手轻轻的的虚执着一卷书册,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如缎的青丝自然的散在身前。 她像是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微微的抬起眼,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略带浅褐的双眸,显得有些冷漠而恍惚,仿佛两汪寒潭,清幽c冰冷,淡然而深不见底。她缓缓的眨着眼,淡去眼中的冰冷疏离,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 寄离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小跑着过去,有些兴奋的看着她,笑眯了眼:“倾寒,你没事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呢!” 倾寒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笑容不变,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躺在这里睡了会,还有点困!” 潇然呆愣愣的站在床前,听到倾寒的声音才被拉回了魂儿,自嘲的一笑,随即走了过去。忽然觉得不对,要在平常她看见自己这样,一定会嘲笑,今天怎么这样安静。他疑惑的看过去,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显得无力。他一惊,赶忙走过去。 倾寒见他过来,微微扬了扬手,晃着手中的书卷,有意无意的挡住自己的脸,轻笑着说道:“这里的春宫图比外面的要好看的多,而且姿势还新颖,你要不要看?” 潇然怔一怔,脚步顿住,定定的看着她,有些薄怒的瞪着眼睛:“我们在外面担心你,你倒好,在这里睡觉看春宫!你是不是女孩子呀?” 倾寒把书盖在脸上:“是不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荒唐事干的还少吗!” 潇然吃瘪,一时语塞,但是这种事怎么能一样,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名节这种东西吗? 寄离好奇的眨着眼,问道:“我娘之前也说要给我看春宫图的,但是一直没来得及给我,那是什么?” 潇然平静下来,无奈的扶着额,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斟酌着用词:“那是。” “关乎男女之间的事情,回去讲给你听啊,这种东西怎么能不知道。” 倾寒的声音有些飘忽,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潇然白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寄离脸红着脸,用蚊蝇的声音呢喃道:“倾寒怎么什么都知道。” 倾寒仿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那个男的一会儿该醒了,还是快走吧,不然又有麻烦了。”说着拿起脸上的春宫图,缓缓的支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垫子上。又想到什么,说道:“对了,那个姑娘你带走了没有。” 提起那个舞女潇然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坐在她软塌边,把她震的一颤,书都拿不稳脱了手。 潇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低吼着:“你没事干嘛要买一个北齐的舞女带回去,你是不是太闲了,更可气的是为什么要我出钱,你知道不知道老鸨要了多少钱。” “别那么生气!这么一个美人你怎么就不动心呢,我都怜惜她了”倾寒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了什么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潇然越来越觉得她不对劲,看着她脱手落在塌上的书卷,又看看她完全软在塌上有些虚弱,更加疑惑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倾寒的眸子灵光闪烁,她有些调皮的眨眨眼,婉笑着:“哦,没什么,我在自己身上放了媚香,不然怎么能那么容易搞定大堂上那些人。”她有点讨好的看着潇然,说道:“我刚才不小心自己吸进去点,现在有点困。尹大公子要不要发发善心,抱我回去呀!” 潇然哭笑不得,最终还是伸手拦腰抱起她,难得温柔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小心了。” 倾寒像水一样软在他怀里,乖巧的任他抱着,头轻靠在他胸前,可以清楚的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见她也有这样温婉的一面,让他的动作放的十分轻缓,像捧着十分贵重的瓷器,小心的呵护。她的发丝划过他的指尖带起阵阵麻痒,迅速传入心头,微微异样的感觉让他动作一滞,她身上雪莲般清新的香气让他有些贪恋,氤氲环绕着自己,仿若一轮新月在幽黑的夜晚流入静谧和谐的光。 他微微低头看见怀中软软的女子闭着眼睛,往日的深邃和冰冷被隐去,一张绝色容颜绽放在眼前,若流风回雪,若月里嫦娥,惊了人的眼,乱了人的心。 潇然的脸不自然的红了红,心里呢喃着:真是祸水。他迅速抬起眼,手中的柔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尽量的放低手,让她远离自己,调整着呼吸抬步走了出去。 寄离看着她抱起倾寒,孩子气的撇撇嘴,跟着后面离开了。 带着雪娴,几个人回到客栈,倾寒就一直睡着,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幽幽醒来,她直直的盯着床上的纱帐,眼中还有些朦胧,脑子有些混乱。良久她闭了闭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毫无波澜的笑了笑,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沉的睡过一觉了。 雪娴一直在她旁边照顾她,见她醒了就走过来,嫣然一笑:“姑娘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倾寒偏过头打量着她,褪去了那一身红衣,也褪去了一身妖娆妩媚。她一身淡粉色的罗裙,简单的绾起发髻,未施粉黛,少了脂粉烟尘,多了淡净素雅,红唇皓齿,巧笑嫣然,宛然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她平和的笑容,温婉的话语,没有丝毫流落风尘的艳俗和自惭。 “你一直在照顾我?”倾寒满意她的表现,撑起身子问她。 “是,姑娘于我有恩,我愿为奴为婢,报答姑娘恩情。”说着她就跪了下去,一脸感恩的垂下头。 倾寒失笑,连忙扶起她:“倒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怎受得住你跪我。为奴为婢倒是不必了,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倾寒!”正说潇然推门而入,端着一碗鸡丝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见雪娴笑眯眯的说道:“雪娴姑娘还没休息呢,辛苦了!” 雪娴连忙退开,站在角落里,眼波盈盈流转,万缕千丝飘然。 “正要去呢,我先走了。”她轻巧的说着,大方的离开了。 倾寒余光无意识的瞥向她,看着她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说道:“干嘛把她给我,看不出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吗?” 潇然把手里的粥递给她,她顺手接过,慢慢的喝着,听他说道:“哦,是吗?对我有意思的小姑娘多去了!” 潇然大言不惭的说道,倾寒见怪不怪的低头喝着粥。 潇然坐在她旁边,又说道:“不过不是我把她给你的,是她自己要跟你走的。” 倾寒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潇然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有些惋惜说道:“人家说了,你不惜以名节想换,才能保她出来,这份恩情无以为报。而她欠我的钱,会努力还给我,还说若是我不肯放她走,可以取她性命!”说到这,潇然突然一脸正色,“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让人佩服呢!” 倾寒一怔,失笑着说道:“倒真是个妙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中毒 又在客栈呆了几日,每天都能看到潇然难得认真的拿着剑,交寄离武功,雪娴也极有兴致的在一旁看,有时也比划比划。因为是学舞的身子,十分柔软,所以做起动作也有模有样的。 倾寒身子一直有些虚软,每天都勉强打起精神,也没让人看出什么。他们练剑的时候她就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抚琴,偶尔也会和潇然打上一场,学学他的剑法。 寄离一直没有开口问黑衣人的事,倾寒也不主动提。这段时间还总有一些八卦不经意传来,说是落香楼那天晚上降临了一位白衣仙子,来凡间寻找她的有缘人。而她弹的那首曲子被有些心谱了下来,说是百年难闻的佳作,广为流传。而那里的老鸨不知怎么失踪了,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有的人就说她帮了仙子找到有缘人,为了感谢她,被接到天宫去了。而现在的落香楼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接管了。 若说有什么大事,就是城守左靖意外中了风,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他一直在外面拈花惹草,喜好美色,身边更是美女如云。但现在病了,只有他的结发妻子不离不离的陪在他身边,日日夜夜的照顾他。人们提到他的时候,多少有些惋惜之色,毕竟当年大梁攻城的时候,是他和薛南王配合默契才换来一场大胜仗。 倾寒听了这些也不过笑笑就过去了,潇然他们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听到城守中风的消息时,雪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有犹豫,有放松,有欣喜,最后都化作平和。 倾寒养了几天,觉得身体稍微好些了,就催着潇然找了辆马车往大梁的方向去了。 走了几日,出了北齐境内,雪娴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不知道这姑娘在那里受了多少苦,竟一个人硬生生的挨了下来。她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随着离北齐越来越远,眉宇间淡淡的暗青也缓缓散去,就可以看出来她是有多么想离开那里。 倾寒心中多少有些钦佩这个女子,其实凭她的姿色和智慧,可以很轻易的让男子为她赎身,离开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她虽然被命运牵绊,流落风尘,成为男人身下泄欲的工具,但是她并没有自怨自艾,妄自菲薄,她依旧是一只骄傲白天鹅,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取悦男人,但是她的骄傲绝对不允许她依附男人。所以潇然替她赎身,她会感谢他,报答他,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品。即便自己爱慕他,也不肯因为爱慕而卑微,失去自己的骄傲。 马车驶出北齐二日,走在一条通往大梁必经的山间小路上。四周丛木环绕,生机盎然,弥漫出浓重的深绿气息。此起彼伏的蝉声中,夏季带着潮湿燥热的色泽渐渐走近 倾寒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静静的调息。像是感觉到什么,她忽然睁开眼睛,瞳孔深邃似海,一下子让人深陷其中。身为杀手的直觉让她警惕,身体的反应预示着危险的来临。 潇然被她吓了一跳,刚想问怎么了,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马车一边的车轮陷了下去,随即整个车翻倒,向下坠去。坐在马车上的所有人身子都向一侧倒过去,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都一惊。但听见巨响之后,几乎是同时又是一声,像是木板破碎的声音。登时一到白虹破车而出,紧跟着就看见倾寒带着寄离,在马车陷下去之后马上从车侧跳了出来,潇然拉着雪娴紧跟着出来。 他们刚站稳,就听见马的嘶鸣声和马车撞地的声音。 他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改造而成的陷阱,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暗器,看来目的只是想要困住经过的人。寄离和雪娴惊魂未定,潇然挑着眉看着倾寒,显然再说:是不是你惹的麻烦! 倾寒也不理他,瞬间回想了一遍从北齐回来又可能,有实力伏击她的人。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潇然低吼:“什么人!”只见有十几个人围上来,看他们的步法像是一流的高手。 若是以前,倾寒自然是不在意,可是如今 她的眼睛眯了眯,深色的瞳孔中弥漫着寒冷,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心里划过什么不好的念头。她面上不动声色,眼睛瞬时扫过他们每一个,周边有利的地形,还有下山撤退的路线,脑海中飞快的算计着什么。 一个身着银袍的男子站出来,走向倾寒,潇然下意识的挡在她身亲。“姑娘,家主有请,请跟我们去一趟。” 她打量着这个男子,肯定到:“顾家人!”倾寒拉了拉潇然的袖子,示意他无妨。 银袍男子无意隐藏,也不否认,礼貌的微笑着说道:“在下顾谦,顾家出了一点事情,需要姑娘来顾家走一趟。” 月倾寒盯住他,问道:“何事?” 顾谦瞳孔中闪过什么,迅速低下头,十分恭敬的样子:“死了几个人。” 倾寒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顾谦虽然未点破,但是恐怕死的这几个人和自己有关,而且死的还是有身份的人。自己和顾家的关系不能闹的太僵,看来这次得出面解释清楚这件事,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像表面那么不简单,怕是又是一番风雨。 倾寒低声在潇然耳边说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为防变数,迅速下山。” 潇然找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句“小心。” 倾寒点点头,淡淡的笑着,清冷的眸子却散发出摄人的气场,看的顾谦一颤。倾寒也不理会,依旧不起波澜的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带路吧!” 寄离有些担心,但有了前几次的事情他也不敢冲动,只是拉了拉潇然的袖子,潇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拽着他们两个离开。 倾寒也不反抗,被他们夹在中间,跟着他们离开。一路上留心着这十几个人,防止他们会做什么手脚。 这两日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几滴小雨,偶尔清风流云,给这本就清爽舒适的林间添了几分潮湿的凉意。置身于层层云霭的太阳像是躲着什么,久久不肯露面,暗藏的阴谋也被暗云覆盖,让一切悄然进行,等晨曦升起,又会是浩浩日月,朗朗乾坤。 含混的天气让倾寒竟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了两日,还未走出这山林。 翌日清晨,还薄雾蒙蒙,淫雨霏霏,把周边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隐约之中。倾寒一早醒来,做起来微微调息,忽然觉得有些压抑,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打量四周,这含混的天气让人分不清时辰,竟然不知不觉走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已经下山,可现在却仍在林中深处。倾寒现在的功力至多只有平日的两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她缓缓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她调理呼吸,只觉得那一瞬间胸口发闷,丹田真气难以汇聚,不由得尽量放缓呼吸。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朦胧中看不清表情。 顾谦在倾寒调息时就醒了,她看到她站起来打量自己,也不由得谨慎起来,手不自主的按在剑上,半跪着坐在地上,随时可以拔剑弹起。 倾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的说道:“顾谦,我们这是去哪?” 顾谦浑身紧绷,目中谨慎,笑容有些勉强:“当然是顾家,莫不是姑娘改变主意了!” 倾寒淡然一笑,声音轻缓,却气场凌厉:“改变主意又能如何,你们怕也打算把我引到深林里取我性命吧!” 顾谦一惊,眼神一下变得阴鸷,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站了起开。 倾寒不经意的打量着身旁的树木,又像是看向虚空之中,随后一字字婉婉道来:“杀我不是顾家的本意,你们是和谁合作,林子里埋伏的又是谁的人?”她声音陡然提高,枝间上盛立的海棠转瞬凋零。肃杀阴寒之气登然袭来,淡然的眼眸幽寒刺骨,恍若来至最森冷的地底冰窟。 顾谦和他的同伴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不敢看她。顾谦虽然心生退意,但还是勉强抬起头,有些颤栗的看着她的眼睛。 倾寒心中诧异,本想震他们一震,但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倾寒也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质令牌,在她手中泛着淡淡盈光,如碧水玉石般皎洁,如沉璧月光般无暇,纤纤素手盈盈一握,皎皎飘云托起月华玉石,不似凡物落世间。 看到这个,顾谦他们脸色一大变。 只听倾寒冷冷道:“顾谦,你也是江湖人,可认得这个?” 她随手一抛,把令牌扔给顾谦。 顾谦被迫接住,退后了几步,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他的同伴看到令牌也不由得瞳孔一缩,紧张起来。之前还有所怀疑,现在倒是确定。他看着手中冰洁剔透的令牌,一看就是世间难得美玉,手感温润。可他眼中惊惧,像看到地狱使者,夺命修罗,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努力稳住心神,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道:“你是冷情!”虽是质问,却是肯定。 是啊,她是冷情,天下第一杀手,地狱归来的魑魅。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杀意磅礴,一个无意识的眼神嗜人魂魄。 那个从踏足江湖到让人望而生畏,只用了短短七天。而代价是四个名震江湖,威慑一方的绝世高手的性命。 其实没有人见过她杀人,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她不屑于杀人,但任何人都不配在她面前称作杀手。虽然她只是坐镇血煞,但是所有江湖杀手都对她敬若神明,以她为尊。 江湖人都认识这个玉质令牌,她用这个令牌号令执掌血煞,亦正亦邪的身份让天下人都对她敬让三分。顾谦也不例外,这令牌让他惊骇不已,但是,他不能退 “既然如此,你觉得你可有胜算!”倾寒也算是回答他,沉声问道。 顾谦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不动声色握住令牌,扔了回去,说道:“你如何证明这是真的?” 这样的玉令如何会有假,但是他不能自乱阵脚,他的同伴同样不能不战而降。 月倾寒心下了然,他们大概有什么抓在别人手里,不惜与整个江湖的杀手为敌也要与自己一战,目的为何? 倾寒突然大笑,声音不大,却听的人心颤。顾谦不明所以,又听她笑着说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不过一个毒物罢了。” 顾谦大惊,刚想要运功调息,就听倾寒说:“还是别妄动真气了,不然定会七窍流血,肝肠寸顿。” 几人脸色发白,只觉得胸口发闷,丹田刺痛,提不起气来。 顾谦大怒:“好歹是第一杀手,这么卑鄙的手段也用得出来!” 倾寒淡淡一笑,依旧保持先前的姿势,说道:“你刚刚不是说我不是吗?” 顾谦一噎,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有瞪大的眼睛昭显着他的愤怒。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她的剑下,能和这样的高手过招也算死而无憾,可没想到会这样轻率 倾寒微微垂下头,那深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虚无的光。她开口道:“十二个时辰内不动真气,下山找到金银花,一叶草,乌厥,泽漆,嘉兰和朱砂七,调养七日就能解毒。”看他们还有犹豫,又说道:“你们的家人不会有事,放心吧!” 顾谦等人听到这顿时心里一松,又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 顾谦微微躬身说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就转身离开,匆忙下山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迷雾 前方层峦叠嶂,四周草木茂盛,阵阵雾气在峰峦间飘摇,群山纵横,丛林莽莽,天地山河之宏大,万物景色之秀美。若不是倾寒现在双腿发软,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清醒,倒是想好好享受一下这山河之美。 倾寒定定的看着他们走远,攥紧的手慢慢松开,鲜红的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妖异的绽放在草木间,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她也不在意,一直绷紧的身体松下来,一下子摔坐在地上,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几近透明,汗滴浸湿青丝,顺着眉骨流下眼睫,她也没有力气擦拭,任它模糊了双眼。她身子单薄,异常纤弱的坐在地上,仿佛一阵风都可以轻易结束她的性命。 倾寒垂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可以思考。 这个林子,实在不对劲,这附近被人为种植了很多苦艾草。这种植物本身无毒,只是长时间不见阳光就会散发出让人致幻的香气。 还有这里的薄雾也有问题,好像离她越来越近。这么淡的雾气为何久久不散,阳光竟也照不进来。而这里树木茂盛,她竟然感觉氧气稀薄,真气也受到限制。 之前在青楼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毒,一直没有恢复,现在已经是勉强支撑。若是出手对付那些人,实在有些吃力。而且现在顾家和她本就有嫌隙,若是那些人再死在她手里,事情只怕会更麻烦。 既然杀不得,不如让他们走。刚才拿出令牌,强行运气,打给顾谦,这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她再也撑不住,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轻飘飘的就要倒下。她不得不攥紧自己的手,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保持一直站立的姿势。 本来想激走他们,亮出身份,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可谁知他们明明心生恐惧,不敢再战,却仍然不肯走。 倾寒料定他们定然有什么东西被人抓在手里。 她已经亮出身份,他们也不知道她受了伤,若是强行一战,那么自己必死。既然不是怕死,那就不会是自己的身体被人制服,而能让这么多不惧生死的汉子乖乖听令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家人被人拿捏住了。 前面的林子被人布下了迷阵,他们的任务应该就是把自己带过去,让埋伏在那里布阵的人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只是他们好像并不清楚这片林子不同寻常,也不知道这林子弥漫着有毒的雾气,加上这几日下着连绵小雨,更没有人会怀疑这雾有问题,不然他们为何一点防范措施也没有。几日身浸其中,毒气无声无息的进入身体,他们也全然不觉,看来也是被人利用的。 这附近树木的树干,靠近树根的地方和靠近枝叶的地方颜色不一,越往上的地方颜色越浑浊。可见这林中的毒气是弥漫在空气上方,而下方的空气就相对干净。 为了让他们相信令牌有毒,并作出中毒的假象,所以故意在他们刚刚站立起来时候,刺激他们,让他们呼吸急促,瞬间吸入大量毒气,有了胸闷压抑的反应,好意识到自己中了毒。 这时倾寒再拿家人相诱,让心中最后的牵绊也放下,果然骗得他们离开。最后又怕他们这么早回顾家会让对手发现端倪,让顾家更加生疑,干脆就以解毒为由,让他们推迟七天再走。 不过这也证明他们和前面布下迷阵的人并不是同一拨人,只是一时想不到是谁要对付自己,如何能知道自己必然经过这里? 倾寒抬起头,看着漂浮的薄雾越来越低,现在最明智的方法就是赶紧下山,只是自己实在虚弱得没有力气,若是再撞上顾谦等人,那真是自投罗网。 人为种植苦艾草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布迷阵,自己曾在血煞的时候研制过各种毒药,对毒素又一些抵抗,现在只要自己能保持清醒,应该可以不受迷阵的禁制。 只是真的好累 好冷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三千青丝华丽凌散,一朵黑色曼陀罗尽情绽放,等待着凋零那一刻的凄然。她想努力的恢复体力,可是眼神却越来越迷离,天地万物都置于缥缈虚无。她不禁苦笑,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栽在别人手里,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她想要思考,但是大脑越来越昏沉,似天地初分时的混沌,最后全然崩塌,毁于无物。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死亡的召唤。真是可笑,当初自己进入杀手组织,是那么拼命的想要活着,可真当上穷碧落下黄泉,竟然没有什么留恋的,只觉得一身轻松。 娘!你会原谅我吗? 她静静的睁着眼睛,墨黑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纤纤冰霜,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显得更加冰洁出尘。发白的指尖衬得火颜玉戒更加鲜红璀璨,散发着丹莹莹的光芒。 她努力的想看着什么,但是只能看到一片和谐的白色,像是永不会有冰冷,有杀戮,有哀伤,让人想要沉溺于此,哪怕就此凋灭,化于无物也无妨的 好安静 希望能永远的安静下去 再不会有阴谋算计 再也不会有血腥杀戮 那是什么味道 不是自己喜欢的梅花香,那是自己最熟悉的味道 一丝丝腥甜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打破了这一片和谐静谧。哪里传来的气味,怎么这么近?倾寒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这是哪? 她无意识的看着天空,阴霾沉郁,浮云蔽日,朵朵乌云如墨,却也不及这乱世之人的暗室欺心。 “你可以杀我!伤我!但你怎能用爱情来欺我!” 是谁的声音这样凄厉哀绝,肝肠寸断,听的人悲痛欲绝,心痛如绞。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盏!今生你不止欠我的,所以定要你的血来偿!但是我诅咒你,千生往复,世世轮回一生所愿皆不可得,一生所得皆非所愿!我要你倾心相付,终被人弃如敝履!哈哈哈”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你们,是谁 感觉衣服越来越潮湿,还有什么重重的压住自己,压得要窒息了。倾寒一偏头,就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看不清相貌的尸体。她使劲推开他,坐了起来。却发现四周全部都是尸体,几只秃鹰正在上空盘旋着。而自己正躺在尸堆的上面,一身衣服染成血红,红的触目惊心,刺人眼帘。 远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挥舞着剑戟,所向披靡。一身如凤舞蛟龙的银甲,一张如冰似霜的脸,一双如万年寒潭的眼那是冰雕出的最完美的雕像,美绝,冷绝,狠绝!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肃杀之气闪着莹莹银辉,如一柄千年雪峰上所炼出的银剑,带着侵骨的寒意,挥动之间,银光闪耀,红绸遍地!此时此刻,她挥舞起寒光四溢的长戟,仿佛化身为人间修罗,所到之处,横尸遍野。 天为之昏,地为之暗!神灵同悲,人鬼同泣! 一个,两个,八个,十个,她冷酷地将剑戟扎进一个又一个胸膛,闪烁着血光的长戟贪婪地吸吮着他人的血,而自己身上沾染无数浓稠的鲜血,顺着铠甲蜿蜒而下,是敌人的,是她的 雨,终于还是一涌而下,似是再也忍不得的哭泣,凄入肝脾。雨水渗透了的尸体,盔甲透着雨水的暗淡和血干涸地交织在一起,似一幅恐怖凄美的画卷,诡异的溶化开来。 而她,使出了毕生功力,挥出最后一戟,气如劈山,势如地动! 她的敌人倒下了再也没有人站起来。她凄然一笑,笑自己,笑敌人,还是笑他 这一笑,日月失了光辉,天地失了颜色。然而,她却终是凡人,逃不过力竭,逃不过茫茫生死! “娘!” 谁家的孩子这样孤苦无援的哀鸣,这般惊动天地的哭泣。 “不要死不要娘!” 一个小男孩无助的握住那个一直血战在人群里的女子的手,看着她就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面前,止不住的颤抖。 “钰儿,不哭不哭!” 那女子努力睁开的眼中,有爱怜,有心疼,有歉然,有不甘 倾寒看着她命若悬河,自己的心突然绞在一起,痛的麻木,不能呼吸。眼睛被鲜血染的通红,泪无声的落下,冰冰凉的和着雨水,滴在地上,慢慢汇聚。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木然的走过去,踏着尸体,踏着血雨,踏着自己的灵魂,走过去 她浑身剧烈的颤抖,因为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的指尖冰冷,还伴着痉挛,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触上女子的面容。就这样,颤抖的停在那里。 自己为什么这样难过,自己的情绪过久没有过波动可是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愿望——不要她死 手指被轻轻的包裹,没有温暖,只是无尽的绵延冰凉 “月儿” 是在叫我吗?可我不想听,我只想你不要死! “月儿,不要让让你的国土,被人侵占,无论什么样的办法,都要守住她,你的国” 我不要,我不想,我不在乎!为什么要我做这些,你是谁?凭什么要求我! “娘!” 手悄然滑落,心中最后的愿望也成了镜花水月,遥不可及,只换得小男孩一声绝望的哀号。 我求你不要死,为什么不肯应我一次,就一次 倾寒静静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世界一下子空了,无边的严寒迅速包裹住自己,这世间只有自己孤伶伶的一人,而已 突然身子一暖,被人隔着雨水,紧紧的拥在怀里。 她睁开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看着满地破碎的尸体,陌生的c熟悉的;看着雨水洗刷着血渍,亲人的c敌人的。 “月儿不怕,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像娘这样闭上眼睛,让你在一旁无助的悲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好暖!我不想离开这个温暖怀抱,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温暖的感觉了 为了这份温存,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要再让我失去了,好吗? 求你 “你也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好不好月儿” 男孩的声音颤抖着,那份不安,那份痛苦,听的让人心碎。可是他,是在叫我吗? “好” 我的泪再次落下,我也抬手拥住他,尽情感受我所能感受到温暖。我不想离开他,我想活着 活着! 我要活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破阵 满目猩红刺激的她清醒,刺激的她想要去寻找那温暖的怀抱 不不能死! 我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倾寒的指尖下意识的动了动。 残存的意识让她强迫自己清醒,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极慢的抬起手,迟缓的移向自己的腰间,摸到一根银针。她稍稍顿了顿,又恢复了一些力气,紧接着将拇指抵住针尾,食指顶住针尖儿,一用力 淡淡的疼痛感难以让她清醒,五感似乎都在游离。 自己的力气太小了,手又冷的的麻木。 心里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的寒疾竟然在这个时候犯了! 她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带着晶莹的白霜颤了颤。她用拇指轻拂指尖儿上火颜玉戒,感受着它的温度。她的另一只素手再次用尽全力,直到针尖儿穿透她细嫩冰冷的皮肤,扎到最深处,几乎要穿透她的指尖,才渐渐停手。极力感受着那幽弱的疼痛从指尖慢慢传开,刺激自己的触感。鲜红的血在腰间白衣上蔓延开来,一朵娇艳妖异的的曼珠沙华缓缓绽放,开在天边,又芳香萦绕鼻尖,微弱的气味浅浅唤起嗅觉 只是还不够 眼睛再次动了动了,可是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她依旧木然僵硬的躺着,仿若一具完美的冰雕,还有淡淡蓝光萦绕。 静越来越静 没有鸟儿婉转低鸣,没有虫蚁流转觅食,没有风过落叶萧萧,没有草木迎阳生长,没有生物存活的痕迹 感觉不到万物的存在 一片死寂 白衣黑发,加上一点灵动诡谲的血红,在这迷雾朦胧中若隐若现。浓翠的林间黯然失色,层峦的山隘如梦似幻,生机盎然的夏意密林须臾间暮气沉沉,一幅地狱之手描就的丹青永生。美则美矣,然踏足于此,灵魂将不复。 “月儿!” 一声焦急的喊声冲破了弥漫氤氲的死亡气息,如此激烈和惊惧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冲天际,带来唯一一丝鲜活之气。 一个气质不凡的蓝衣男子狂风暴雨般的冲了过来,长发如云,绝世风姿。因为身体的移动极快,带起衣抉飘盈,潇洒飘逸。长眉凤眼,掩不住恐惧和惊慌,微薄的唇一张一合,发急的呼喊着 倾寒墨扇般的睫毛颤了颤,那声高呼仿若天际只音,指引着自己正在迷途的灵魂,刺激着自己对声音的感知。 “月儿,月儿!” 好清晰,好真实的声音,感觉在耳边,离自己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 可是没有力气 “月儿!醒醒,月儿!” 好熟悉的怀抱,好暖 他叫“月儿”,刚才也有人唤我“月儿”而且他也给了我让人沉溺的温暖 是他吗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最终也只微微打开一条缝隙。 她的瞳孔涣散,久久不能聚焦,一切都是那么模糊,隐约觉得有一道焦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月儿,你怎么样?月儿,快醒过来!” 身体被轻轻的晃动,神智渐渐清醒。半晌,她眼中的迷离也点点褪去 “月儿,你吓死我!” 大脑还有些微茫,她愣愣的看着正抱着他的男子 不是他 “说话呀,别吓我,伤哪里了!” 感觉到他的担心,她想扯出一个微笑让他安心。只是她太虚弱,嘴角没有达到想象中的弧度,反而有些诡异。 “你怎么在这?”倾寒试着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声如细丝般微弱,连自己都没听清。 潇然拿过水囊,温柔的托起她,小心的喂到她嘴边,看着她抿了一口,艰难的咽下去,皱了皱眉才说道:“我下了山之后看山间雾气氤氲,阳光照耀却久久不散,越来越低,不禁起疑。而且这几天你的身子一直不大对劲,我担心你出事,所以安置好他们两个人就连夜上山来了。” “我”倾寒竭力隐瞒自己着身子的不适,却没想到他这么敏感细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自小的经历让她很难相信别人,在任何人面前都会选择性的隐藏自己,与所有人维系的情感多多少少都有利用的成分。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淡雅不羁,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是有些不一样的。他与她的相识只是因为偶然,他与她的交往只是因为惬意。他潇洒从容的性格让她欣赏,他安闲清逸的态度让她羡慕,他的生活是她曾经的幻想,但也只是幻想。 她用太多张面孔立于众人面前,喜怒哀乐收放自如,她已经不记得哪一面是真正的自己。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纵情逍遥的一面,是她最想要的自己。 但她终究不能不管不顾,随时的戒备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对任何人都不例外 潇然快速的塞了三粒药丸进她的嘴里,她无意识的一口吞下,咳了几声,听他说道:“这药丸能暂时解毒,这毒雾实在太厉害,得赶快离开这里。” 倾寒盯着氤氲薄雾,几乎笼罩了整片山林,周身的一切都若隐若现,一片朦胧。 虚弱的身体让她反应有些迟缓,注意力也很难集中,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她再次把手指抵针尖儿上,刚要用力,手腕瞬间被紧紧握住,银针脱手掉在地上。 她一惊,望见潇然清透的眸子,流露出不加掩饰心疼,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被银针扎的肿胀的指尖。他轻轻叹息,说道:“你对自己一定要这么狠吗?” 多年的相处,让他习惯了她的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看过她的雷厉风行,让他放心她的处理事情的能力。但是刚刚看她无声的躺在这里,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止,原来她也会倒下,也会 从未有过的紧张c恐惧c颤栗紧紧的将他包裹,让他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她的静,她的冷,让他全身气息流窜,难以平息,手指颤抖,不能自抑。 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她的放纵,习惯了她的调侃,一切都如空气一般习以为常。只有当他以为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才感觉到痛的窒息,撕心裂肺,那时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牵动着自己的神经。他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到底算什么,但是只是不想失去。 他垂着头,眼眸忽明忽暗,薄唇抿成一条线。 倾寒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了?” 潇然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然后伸手抱紧她,不停的用温热的手掌摩擦着她的身体。他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道:“我在想,我救了这么狼狈的你,你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倾寒身子一僵,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她一些隐秘的事情,但是他愿意帮她。他是在问,愿不愿意信他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相信自己有多久没有相信过别人了,更何况他的身份不只是江湖闲云。 倾寒无力的任他抱在怀里,贪恋着他的温暖,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如此问,是在赌我对你的情意吗 还是你只是猜测,赌我的信任 为何突然如此你不是从来不屑于心计手段吗 为何如此 倾寒静静伏在他肩上,心却和她的身体一样冰冷刺骨。 良久,她极缓的轻声说着:“你救我,我怎会恩将仇报。” 是无奈,还是不忍。 她费力的发出声音,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答,心中却是滚滚翻涌。 若你帮我,我接受,若为敌,我也无惧! 他淡淡一笑,依旧如往日潇洒。轻轻将她抱起,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有办法走出这里。” 倾寒样子乖巧的窝在他的臂弯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还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她透过的他的肩,看上越来越低的迷雾,萦绕在身周,也萦绕在心头。 有办法,又能是什么办法?若要下山,除非除尽这里的苦艾草,或是找出破阵之法,可如今如何来得及。既然下不去山,那就只能爬到山峰之巅,迷雾之上。迷阵既然由上而下,像一张大网缓缓收紧,捕捉猎物,那么布阵之人定然在山顶设网。如果能上去,毁了阵眼,自然能破了这阵。 她身在其中,因为开始未能察觉而深陷迷阵,而他旁观者清,自然能很快发觉。 只是,当真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现在,无论自己是死是活,怕都已经输了,只是被人拿捏在手里,如何有选择的权利。 她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警惕四周,她能信他吗 潇然抱着她一路往上走,没有真气相助,速度明显慢下来,体力也受限,加上迷雾蒙蒙,难辨方向,不得不走走走停停随处做记号。 倾寒什么也没说,他停下,她就安静的坐在一旁休息,他抱起她,她就窝在他怀里取暖。因为看不到太阳的缘故,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当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已是夜幕笼罩,月色昏沉,不复往日光辉。俯瞰山峦,灰雾缭绕,朦胧不清,似立足于蓬莱仙境,羽化登仙,又似无间地狱,化羽成魔。 而山巅的布阵极其简单,不过几块山石,几棵老树,加上使人致幻的苦艾草。但也不得不说精妙的很,利用自然山林之物,幻化山林之影,一切都在不察之间潜缓推进,最后尘归尘,土归土,让人无声葬身于此。 只是若真要人性命,这种方法未免太温柔,太迂缓。若不是她碰巧有伤在身,又突发了寒疾,如何会找了道。或大概一开始背后布局之人就没想用这种方法取自己性命,只是想拖住自己。 还有何人能如此准确的知晓自己行程,算无遗漏的进行他的计划 她不禁心里苦笑。 “在想什么?”潇然抱着她上来实在废了不少力气,他毁了阵法之后又给她捡柴生火,忙活了半天才坐下休息。这一路上他和她一句话都没说,彼此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如今又看她低头沉吟,面露无奈,不由得发问。 倾寒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认真注视着他,直到看的他心底发慌,才缓缓开口道:“在想是什么人对付我!”说完她紧紧盯住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潇然听了她的话身子一颤,不着痕迹的转开眼,深色琉璃般的眼眸透映着无声跳跃的火焰,钟灵精致的容颜忽明忽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时懂得了内敛。 倾寒像是自言着剖析着始末,深邃的眼神却始终不离开对面的少年:“顾家的人死了,他们大概以为是我做的,派人来带我去问清事实。但是那些人却受人指使,中途下了杀手,可见是有人不想让我解释,那几个人怕是也不能活着回去,逼得我不得不和顾家反目。若我和顾家敌对,最大的受益者是君凌霄,而且他也清楚我从北齐回大梁必然经过这里。只是君凌霄正忙着处理他昔日的旧友,不可能脱得开身,更没时间做收利的渔翁。” 她特意强调了“昔日旧友”,果然看见潇然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那双眼睛依旧那般清灵,却多了份痛苦和不安。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倾寒。 而倾寒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不复往日淡然的笑。 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为何来的这般悄然,这样突然 或许从她开始算计他的那天开始就该防备了吧,她何时也开始贪恋本就不能长久的东西了。 夜越来越深沉,月色也越来越朦胧,浅浅的银辉还及不上熊熊燃烧的火堆。偶尔发出的两声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在静谧的夜晚异常清晰。坐在火堆旁的两个人一个激动,一个平静,但是心中怕是都如着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红莲业火般在幽深的夜幕中烧出一片诡异的火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诉情 他愤怒的低吼道:“你怀疑我!”明明是质问,却是肯定。 望晨曦朝露,等落日余晖。山峦溪涧,天域苍穹,那个潇洒行游江湖的少年,竟然也会这般愤怒。 倾寒疲惫的闭上眼睛,抬手掩面:“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的身份。” 潇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说道:“你不是也未问过我的!” 倾寒淡淡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 潇然也不否认,依她的性格怎会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做这么多年的朋友。而他终究是不愿意探查她的身份,一方面性格使然,不愿意把单纯的关系变得复杂。另一方面,也自知技不如人,若她不想隐瞒,就没有探查的必要,若她刻意隐瞒,凭自己的本事也根本就查不出来。 倾寒轻轻的叹了一口,又说道:“你何苦如此,你当真觉得我一定会输给你哥哥吗?” 潇然猛的看向她,一时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是小看她了 他明知她多疑,却还是在她怀疑他时恼怒不已,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真正对她发怒。 可是他宁愿她误会,也不愿她死在哥哥手里 “你怎么知道” 倾寒凝视着火堆,感受着火苗在瞳孔中跳跃,她慢慢把手靠过去,让温暖透过指尖传遍全身。 他确实是个聪敏之人,总能游离于皇室阴谋之外,摆脱身份的束缚,潇洒的只做尹潇然,但是他真的能逃的开吗? 大梁帝对他的放任是不在意,还是 论机敏,论智慧,他不输萧弈,但论布局,论算计,他却远远不及。 “顾谦他们,你已经杀了吧!”倾寒想起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说道:“你来救我,带我上山顶,应该是想拖住我,让我远离这场阴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也在他的算计里,他正是想利用你来拖住我,顺便还可以看看,你是不是和他一条心。” 倾寒平静的看着他,又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阴谋算计,但终究还是因为我把你扯进来了。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不过你不要再插手,更不要与我为敌,我和你哥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他既然主动出手,我就不会手软。” 萧弈知道拦不住她,这些年从未插手过她的事,只是七哥他从未看懂过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平视着她,问道:“七哥为什么会对付你?” 倾寒慢慢躺下去,仰头望着无尽苍穹,说道:“在北齐他落了下风,自然要找回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反击了。不过他不会伤我,也伤不了我。” 她之前只是怀疑萧弈,但并不确定,毕竟他出手太快。直到潇然来试探自己,加上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她才确定。 萧弈和她一起离开王宫,而自己在北齐耽搁的时间太久,足够他全盘谋划。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行程。 他以家人相挟逼迫顾谦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引自己进迷阵。 顾谦他们在他的局里大概必须要死,即便自己不杀,潇然不杀,他们怕是也别想活着回去。萧弈又怕迷阵困不住自己,便让人不经意透露给潇然,她现在回去会有危险,这样潇然就会想办法拖住她。等她再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只能任他鱼肉,做他手里的刀,而不是那个有资格和他谈判的人。 不得不说,好计策,好书段!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潇然一愣,失笑道:“能让他落下风的人,除了三哥外你是第二个。看来之前还是小看你了。” 他又想到什么,慢慢敛起笑,问道:“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不肯信我的吧!” “你也是因为身份才来试探我的信任吧!”她不看他,她没想到他会来套问她的信任。她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有轻易相信别人的习惯,更何况若是真的靠你,就被你害死了!” 她噙起笑,又说道:“不过你能看出你那个韬光养晦的七哥不简单,也算个人物。” 潇然被她调笑,并没有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俯视着她的眼睛,突然握住她的手,掌中的手冰凉似雪,冰得他的心刺痛。 他忽然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可以保护你,你不用一直让自己这么累的!” 潇然行事潇洒,从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财富权势。他从来都会清楚认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努力达成。他不肯踏入朝堂,只身游历江湖,只是因为他想要自由,不愿束缚。如今,他看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那他就不会躲藏,只会尽力把握自己能把握的。 倾寒稍稍偏头,看向他清透琉璃眼眸的一汪深情。她缓缓的眨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凭什么,你的身份吗?” 潇然被她问的一愣,是啊,凭什么? 他自负聪明,躲得开黑暗的皇权之争,但是说到底他也只是在逃避自己的战场,自己又真正拥有什么呢?而且这一次还帮了倒忙。 他静静躺在她身边,温热的手掌还留有她的丝丝冰凉。 “你该是喜欢恣意山水,纵情江湖吧!有些东西,藏不住的。” 他偏过头,四目相望,一个淡然无谓,一个真挚灼灼。 他终是想留住她,把他和她的情谊永远留在江湖。 她的脸近在咫尺,睫毛墨羽般的扇动,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而她竟然意外的没有躲闪。他温润如玉的手轻触上她清凉的眼睫,如清泉径流,抚平心中的不安。感受着纤细修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无声扇动,阵阵酥麻的异样从掌心传遍全身,意识在这一瞬脱离,全部集中在掌心。 “未雨绸缪,步步为营只是无奈,你不想的,对吧!” 像是说给她,又像是说给自己。 他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可以带你走,远离无休止的争斗。每日纵情山水,酌酒抚琴,洋洋洒洒,一生逍遥!” 倾寒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重合,却瞬间被打散,不容她抱有任何幻想。 倾寒一笑傲然,说道:“不是藏不止,而是不想藏!曾经也有一个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我动摇了,他却不在了。承诺这种东西太脆弱了,任何一点阻力就可以瞬间颠覆它,所以我只信我自己!” “若不谈承诺,不谈将来,只问现在,你是否愿意?”他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退却。 他想要一个机会。 倾寒却再次抽出手,起身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前,俯视他的眼睛。长发瀑布般披洒下来,散在夜风里,有意无意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清幽的雪莲香。极尽暧昧的姿势荡起旖旎风光,指尖微凉触碰却让他心神一震,激起粼粼春水,碧波荡漾。 只是一瞬,他的呼吸紊乱,心跳不复从容。 倾寒却不顾,她俯下脸,眼神澄澈寒凉,浅笑着说道:“但我习惯未雨绸缪,掌控全局。若是只问现在而因此失了心,又能如何呢,苦痛一世换一句无悔吗?” 潇然张了张嘴,一时无言,却愿沉浸于此时暧昧。 她眼神平静不含笑意的笑着:“若是只问现在,又如何容我在这里听你情意绵绵一诉衷肠。你可知你七哥要做什么,他杀了顾家的人之后推到我身上,让顾家误会于我,又逼我杀了顾家人让我无从辩解,然后把我困在这里给他时间筹谋。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正在顾家翻云覆雨,等我回去之后一举拿下。若我进,则是暴露我全部的实力和顾家反目,到时必定两败俱伤,他再从中调和。现在君凌霄自顾不暇,他就会是那唯一的渔翁,坐收半数江湖。若我退,则是承认无故杀人,畏罪潜逃,到时人人得而诛之。而且得罪声望世家,从此须得隐藏身份,亡命天涯,广袤江湖将再无我立足之所。无论是进是退,都意味着我几年心血,倾心经营,尽数付诸东流,化为乌有。到时日暮途穷,处处受限,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她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笑意委婉,辞气如刀。 平静的语气,锋利的言辞。 潇然一瞬怔在那里,他一直都知道七哥深藏不漏却运筹帷幄,却不曾见识他这般风驰电掣,手段雷霆。 原来他们之间的博弈是这般悄无声息,却在电闪雷鸣间颠覆天地。 可她如今被困在这里,如何敌得过千里之外,尽揽乾坤的七哥 一切尽在旦夕之间,可他竟然毫无所察,还和她在这里谈笑风生,说尽风花水月。 他怔在那里,无言以对。 而倾寒则恍若旁观者,不在意的淡然一笑,尽染风华。她徐徐收回手,轻轻扶在眼帘,仰头躺了回去。 潇然半晌才犹豫着说道:“那你” 若她真的一败涂地,他无论如何也会陪着她,只是她这样骄傲的人会如何 倾寒阂着眼眸,嘴角扬着一个美丽的弧度:“你觉得我是坐等内外交困而计无所出的人吗?” 她从容的说道:“在顾家人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对,所以临走前,偷偷把之前交给寄离的荧光粉洒在了他的身上。那其实是特制的一种颌磷香,可以吸引我养在这附近三十里之内的信鸽。这样我的人必定会找过去,弄清情况采取行动。只怕现在,已经有大队人潜伏在顾家附近,等待我的指令了。” 她的眼光有些闪烁,笑容有些森凉,只听她又喃喃道:“那就让我看看,是我做你的剑,还是你做我的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暗谋 天蒙蒙亮,红色的初阳从山间徐徐升起,带着它炽热耀眼的光芒。立足于山顶,俯身眺望,昨日死寂的污浊灰蒙总算散去,环绕的薄雾都化为氤氲水汽,被金色的光辉照耀,折射出山间斑斓的勃勃生机。晨起的空气异常清新,一切都是鲜亮的新生,谁能想到这里也曾暗淡蒙尘。 昨夜潇然不理倾寒的拒绝,用真气帮她平复体内四处流窜的阴寒之气,只是她两次中毒未解,令她的身体内虚严重。 但也只休息了几个时辰,等到晨起的时候,两个人就下山去了。 山间阴雨濛濛的天气终于晴朗,视线中的林间变得清晰,路也好走的多。一路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只是谁也没有驻足欣赏的兴致。因为倾寒身体虚弱,体力不支,一直走走停停。潇然看着心疼,在她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会悄悄用真气帮她一把。为了能赶紧下山去,倾寒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直到第三日傍晚,他们才走出山林。倾寒没有去寄离他们所在的那家客栈,那里肯定埋伏了不少萧弈的人,所以只是找了一个偏僻的人家以夫妻的名义借住。他们刚到这里,就有两个男子来找倾寒,倾寒和他们交代了些什么,他们就离开了。潇然看她脸色苍白,就想让她先去休息一下。她点点头,谁知刚站起来,只觉得眼前发白,腿一软,向后仰去。 潇然一惊,连忙抱起她,让她躺在床上。又拿了些银叶子给了住在这里的小姑娘,让她帮忙去请了一个郎中来。那个郎中大晚上风尘仆仆的赶来,把了半天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是随便开了些解毒的药,说让她好好调养。 倾寒虽然身子虚软,精神不佳,但是意识却是清醒。她感觉到潇然整夜都守在她床边,给她喂药,换衣,擦拭身体。温润柔软的指尖划过冰凉细腻的肌肤,奇异的触感让两人的脸颊在夜幕隐匿里微微发红,远处湍湍溪流渡着月色银辉,点点萤火星光斑驳闪耀,也染进了她和他心房。 三年无声陪伴,点点情意滴滴细雨,渗透进彼此的心田,泠细无声,交杂相融。 迷雾阵里,他看到她冰冷的躺在那里,他失了魂,却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以为近在眼前,试图伸手抓住。可她却用理性剖析着感情,让他认清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 倾寒,那时问你此时的心,可你连自己心也需要时时算计,步步为营。 你说曾经有人让你动摇过,那么可不可能,再为我动摇一次 静谧的夜里只闻得几声蝉鸣,潇然一夜无眠,直到清晨才不堪几日的疲惫,浅浅的睡在了她的身旁。 倾寒闭目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良久才缓缓睁开眼,她眼底清明没有一点疲惫的迷离。她静静注视着潇然那精心描绘的绝世面容,清透的眼眸隐藏在纤纤羽睫下。他有些憔悴,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却依旧掩不住如玉的风姿。 她垂下眼,缓缓的起身,他却在瞬间惊醒,眼中清晰可见红血丝出卖了他的疲惫。倾寒淡淡的笑着,冰凉的指尖覆在他如玉的颈上,她轻轻的说了句:“再睡会吧,还早。”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是难得的温柔。 潇然觉得脖间微凉,还有些麻痒,眼皮发沉让他昏昏欲睡。他心中觉得不对劲,但又沉溺于这温柔的话语,再睡会吧,还早,等醒来她还会在 他沉沉的睡过去,倾寒费力的将他放躺在床上,看着他沉静的睡颜。 抛开身份,她和他是朋友,但是如今她终是难信他。 她转身离开,出了屋子,就看见住在这里的那个小姑娘端着一碗药走过来。 小姑娘看见她,笑眯眯的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姐姐,你醒啦!大哥哥守了你一个晚上呢,他对你可真好!” 倾寒看着她纯真的笑容也淡淡一笑:“谢谢你!” 小姑娘更是笑弯了眼睛:“大哥哥一定很爱你吧,真是好,我以后也要嫁给像大哥哥这样的人。” 爱,或许吧!这样的小姑娘可以憧憬美满爱情,和那个人平平淡淡,厮守终生。 小姑娘脸颊发红,却并不见羞涩,而是满满的向往,甜美的笑容。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竟说我了,忘了这药!大哥哥说这药未必有用,但是聊胜于无,所以姐姐趁热喝了吧!” 倾寒笑着端过碗,并不急着喝,她伸手拿了一些银子给她,说道:“他照顾我太辛苦了,现在还睡着。我有事要出去几天,麻烦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小姑娘忙跳开,把手缩回身后,她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倾寒,说道:“不用的,之前大哥哥已经给了我很多钱了,不能再要了。姐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大哥哥的。” 倾寒也不强求,她收回手,说道:“他的床边有一个药盒,是用来安神的。他总是睡不好,还麻烦姑娘每隔四个时辰给他吃一粒。” 小姑娘咧嘴一笑,说道:“知道了,姐姐放心。” 倾寒看着她离开,慢慢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她凝视着手中的药,眼神忽明忽暗。半晌,倾手,缓缓将药倒在角落里,将碗放在石阶上,起身离开。 走过四条街,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前面似是一无人居住的宅院,高大的朱门已红漆斑斑,屋檐蛛网密织,门前的石狮一个倒在地上,一个破败不堪,厚厚的灰尘掩盖了它本来的样子。 倾寒也不推门,身子一跃,足尖点在石狮上,扬起一层薄薄的灰尘,她踏墙而入,轻身落在庭内。 院里一片破旧荒芜,林园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横木丛生,几乎掩盖住了屋落。悠长的小路在荒草中无尽延伸,一时看不出通向何处。满地落叶沉积,有些早已化作淤泥。荒烟蔓草,覆没了古井枯藤,无半分往日修整的痕迹。 倾寒脚步不停,径直沿着小路,穿过石拱门,踏过杂草,拨开层层野蔓,只见一条幽长狭窄低矮的通道,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 倾寒走进去,在暗道里拐了几个弯后,看到了不远处的阶梯。沿着阶梯往上爬去,只觉得四周的石壁狭窄潮湿,带着一股霉味,伸手摸去,似乎还能摸到一层青苔,感觉似乎像是以口废井。快到阶梯尽头的时候,在靠近出口处有个小小的石环,她伸手一拉,身侧的石门慢慢移开,能见一间狭窄的石屋,只一眼,便可以尽看内中布置。 倾寒抬步走进去,只见一位十六七岁,装扮华贵的少女正背坐在石凳上,听见石门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倾寒进来有些惊讶的问:“是你!” 只见她眉角生色,唇润留香,纤巧的身段裹着一件梨花纹并淡黄色底的上衣,底下是浓淡不一的璃络纹纱罗裙,虽不似太液芙蓉未央柳,却堪比昭阳飞燕轻盈姿。 倾寒不客气的站在她身前,负手而立,含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是你来了。” 那少女眉毛一挑,说道:“难不成你还希望他亲自来!” 倾寒微微一笑,不理会她语气里的嘲讽,说道:“他亲自来也是应该的,毕竟事关他顾家的旦夕存亡,不过你来也是一样。” 少女听到这话神色微微舒展,一脸傲慢的说道:“那时自然,我早晚也是顾家人!” 倾寒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 少女白了她一眼,质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倾寒笑容更深了,说道:“你和他还真是气味相投!” 少女把手撑在前面的石桌上,托住下巴,手指还不住的点着脸颊,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哼!就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一心多面,脸上笑着,心里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花花肠子弯弯绕,表里不一,你活着累不累!”她顿了顿又说道:“在我面前还是收起你那一套,我可没空看你做戏。” 少女说话毫不客气,句句犀利,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喜。 倾寒也不生气,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脸不屑的表情,开口道:“若是没有点花花肠子,这次可就让人算计进去了去。慕容大小姐,这次的事情可做不到你想的那样光明磊落。” 少女一拍桌子,腰杆一挺,浩然说道:“本小姐能屈能伸,来找你就没指望你能坦荡,不过为了他做一回小人我认了!” 她撇撇嘴,斜着眼睛看着她,又说:“说吧,有什么诡计。” 倾寒毫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认真道:“算不得什么诡计,不过是帮他提前把权利攥在手里而已。你回去告诉他,亲情固然可贵,但却不值得摇尾乞怜,舍自尊相换,那样即使得到了,也变了味。他已经情至义尽了,若再不出手,颠覆的就是顾家满门了。” 少女垂下眼,难得没有出演嘲讽。良久,她说道:“我慕容轻尘向来不屑于你这样阴诡之人,但你说的这话确得我心,我早就看不得他受这样的窝囊气了,他若真能想得通的出手,倒也痛快!” 倾寒笑笑,说道:“他不是迂腐固执之人,你只要把话带到,他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拿出一个清透典雅的白玉瓶,在幽暗的石室里也浮浅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的玉石精细打造,价值不菲。 慕容轻尘看到瓶子不由得一惊,紧紧盯着瓶子说道:“这是” 倾寒不说话,把玉瓶交给她。 轻尘细细的打量着白玉瓶,犹疑的伸手接过。白玉瓶触手温润,细腻光滑,她抚摸了良久,才小心的收起来,皱了皱眉瞄了她一眼,说道:“这种东西你也能拿到手,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 倾寒神色黯了黯,不动声色的说道:“无意中得到,让他小心点用。” “知道了!”慕容轻尘起身离开,走到石室门口停住,回身看她,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倾寒未动,无意识的回答:“若在平常,九成。但这一次,我也不知道” 倾寒眼中少有的迷茫,她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像是沉思,又像是发呆。她注视着虚空之中,许久未动,连轻尘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良久她慢慢收回视线,也起身离开。 萧弈,这是你我第一次真正交手,希望到时候,你莫要叫我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出击 天边艳阳褪去金色的辉煌,风也敛去气息,淡蓝色的天空衬着空灵的湘都,显得萧瑟而肃穆。 在湘都顾家庄内,白纱素幕,守卫奴仆也皆穿麻衣粗布,面色哀样。一声声弦音低沉却深远,荡起层层波转不散的回响,不绝于耳。其境之哀,悄怆幽邃,让人悲不由己,泪眼潸然。 庄内灵堂前人来人往,皆面露悲恸,以示惋惜。一个中年男子正一身黑衣,哀诉的立于门前,无视黄纸漫天。他浓眉微垂,眼白浑浊,虽墨发披肩,却见几缕花白飞扬,尤为刺目。吊唁之词络绎不绝,他神色不变,微微躬身点头以表回应。只是眉宇之间,暗青淡生,出卖了他的疲惫,更添了几分苍老。 就在前几日,武林声名显赫的顾家传出坐镇顾家的几位长老逝世的消息,令许多武林豪杰扼腕叹息,前来哀悼。 其实顾家立足江湖已有百年,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大家,遐迩闻名。但若论起势力,财力,顾家绝对排不上名号。所以因此,百年顾家渐渐衰落,名不副实。 而顾家的前任家主顾川一直体弱,深居简出,从未在江湖露过面。一直有传闻说他生性淡泊,无心江湖纷乱之争,已经决心带着妻儿就此退隐。但是顾家几位长老不甘心就此没落,一直培养着他的儿子顾扬,好有朝一日在此壮大顾家。直到七年前,顾川病逝,顾扬执意为父守孝三年,所以带着他的母亲林夫人离开。而顾川的哥哥顾昊借此机会继任家主,清除了顾川父子在顾家的所有势力。顾家长老本来极力劝阻顾扬,但奈何他不肯听,执意要离开。又看顾昊此人有野心,不甘于平庸,于是无奈之下也只好扶持他为新一任家主。 而顾昊三年后重回顾家,本无意争夺家主,但依旧遭到顾昊的猜忌和打压,一直冷眼相待。欲就此离开,但被几位长老挽留,顾扬顾念昔日教养之情,不好推脱,也想试图挽回昔日的叔侄亲情,便留在顾家。但此举更是激怒顾川,只因又长老们的维护,不好发作,所以处处限制,监视顾扬。 当初顾昊在继任家主之时,借着顾家本有的一点声势,召集武林,举办大典,借机让顾家重新立足武林之中。之后又搞了些小动作,垄断湘都的草药,铁器生意,让财力壮大。 本来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谁料君凌霄突然出手打压顾家,意图吞并顾家。此时顾家为了自保,暗中血煞合作,佯装节节败退,一再放手,最后在绝凌霄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愤然反击,暗杀他几员大将,拔掉了他大部分的势力。顾家也是趁着此次交手的机会迅速扩展势力,一夜之间顾家之名再次为江湖所熟知,成为武林第一世家,续写他的传奇。 所以当顾家穿出长老逝世的消息时,转瞬便传遍整个武林,半数五湖豪士皆在短短几日内从四海奔波而来,聚于顾家庄内。之中不乏有前来暗中探查,以证虚实的。有借此武林名士相聚的机会,前来结交,扩展势力的。或是与顾家结仇已深,前来嘲讽闹事,借机打压。更有精明之人,嗅到了其中诡谲,恐不久风向大变,至此一探究竟。 如今顾家庄内,形形色色之人,各怀心思,四处奔走。 但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坐着一个气质出众,风姿绰约的银袍男子,正气定神闲的端坐在桌前,惬意的啜着杯中的热茶,仿若俯瞰众生的仙人,笑看红尘浩劫。 他偶尔抬抬眼,漆黑深邃的眸子睨向门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随即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颇为悠闲的开口道:“瑾言,你说她会怎么做,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他身后立着一个黑衣男子,俊秀的面容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他微微垂目,神色冷漠,一座冰雕般的一动也不动,似乎可以看见他身周缭绕的盈盈白霜。 听到有人问自己,也不抬眼,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冷冰冰的说道:“怎么做,都是输。” 银袍男子淡然一笑,黑眸微闪,说道:“哦?看来你对我很有信心嘛!” 他凝视着杯中蒸腾的袅袅水雾,眸色微冷:“既然想和我谈判,那我就让你主动拿出你全部的实力,为我所用。” 萦绕在庄园内的琴音终于散去,暗中的波涛汹涌也终将翻出水面。 他负手走至院前,看向远处迎着烈日浪潮而娇艳盛开的 的梨花,层层青叶婆娑随风,幽幽清雅的香甜转至鼻尖,让他有些享受。他深吸一口气,任花香充盈肺腑。俄顷,从容一笑,说道:“走吧!我们该收网了!” —— 顾家庄卿园内,搭起了宽阔的平台,一览无余,四面都布置了简单的棚子,白色素毯铺地,像是梨瓣零散铺就的花毯。 庄内的众人陆陆续续的聚集在这里,望着台中央站立着那个黑衣的中年男子,只感觉他一瞬就老了十岁。他悲恸的脸上不掩愤恨,目光流波微寒,扫向全场。 良久,浑厚的嗓音打破寂静,“感谢诸位莅临我顾家庄。得见尊位,乃我顾昊之幸。若在平日,必当设席相邀。只是如今顾家尊者以逝,被奸人所害。顾家遭此大劫,在下悲痛如斯,怠慢之处还望见谅。”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宛若一个谦和的至孝人子,向前来吊唁之人示礼。 然而他话锋陡然一转,神色一变,冷笑一声,道:“昔日,顾家曾念血煞英杰无数,心生交好之意,故结为世盟,一同啸傲江湖。本以为此乃顾家一生之幸,谁料竟是引狼入室,不防他杀我顾家五位长老。可见其心之冷,其性之残,实江湖武林难容的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声音狠厉如刀,切肤见血,“只是先人一直慈悯和善,帮扶武林,得尽一仁义之名。可如今无故被害,贼人竟还法外逍遥,当真是老天无眼!这实乃是我顾家奇耻大辱,更是武林之辱,岂能漠然视之!既然天道不公,那我必挺身而出,倾我顾家微薄之力,为先人复仇。誓死,也要夺其命,嗜其血,以祭奠我先人亡灵,为武林除害!” 他高昂的声音直冲云霄,卷起残花如雪,淡白的花瓣缭绕纷飞,竟也染上了凛冽的杀意。 场下众多宾客听得如芒刺在背,明明是盛夏之季,却不寒而栗。 众人心中震惊不已,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听站在靠后面的一名黑衣男子冷声道:“血煞此举为江湖武林所不齿,我奚谨言乃流云剑的传人,愿尽绵力,除此一害。”他声音清冷平淡,却字字清晰,简短扼要。 而站在他旁边的银袍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凝神注意着四方的动静,眼睛则是看着前方洁白不染的梨花微颤,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自朗朗晴空悍然翔过鹰隼,映着一缕雪白飘忽。 听闻此言,众人皆唏嘘不已。流云剑乃杀手出身,当年的江湖第一杀手,其剑法的精妙令人赞叹称绝,堪称传奇。之后多有人模仿,但也只是空有其表。只是盛极一时的流云剑曾在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在这个时候突然出面。有能见微知著的聪明人,必定猜到其中的猫腻,但却也没法在此说什么。 只是血煞第一杀手冷情,一直以自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独步天下,威慑江湖的杀手组织。而此时流云剑的传人在此表明立场,其他杀手也定然会退守一旁,坐观成败。 底下很多人都处于观望状态。但有人带头表态,不免就有人激愤起来,七嘴八舌的破口就骂,扬言要助顾家灭了那群无情的小人。 不过也有人心中惊讶异常。 血煞和顾家同穿一条裤子,这在江湖谁人不知。顾家没有在一开始就传出是血煞下的杀手,那就说明还是忌惮其实力,深怕其中有误会,不愿意就此玉石俱焚。或许顾家也曾找过机会来解释误会,缓和僵局,可不知有何辛秘竟让两家关系破裂至此,平白添了五条人命。 不管是何种原因,血煞无故杀人在前,又失了解释的先机,已经处于被动。顾昊如今怎么说怎么在理,完全将血煞立于歪魔邪派之列,中原武林敌对面,谁人想帮也帮不得。不仅如此,他还将顾家长老和武林英豪绑在一起,逼得正气凛然的堂堂枭雄不得不与其携手灭敌,倾天下人之力绞杀血煞。 血煞一直是江湖人人敬而远之的杀手组织,其训练手段之狠辣,无人能出其右,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顾家如今竟放言不惜倾全力追杀血煞到底,到时候强强相碰定会是血雨腥风,一场江湖浩劫。 如今血煞的处境当真是危矣,他们全无依仗,单枪匹马,如何能与整个武林相抗。而掌控血煞的第一杀手冷情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顾家摆出这样的局面,即便无人相帮,握大义在手,也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不得不说这样雷霆一击,逼得敌人毫无反击之力,当真是无懈可击的好手段,想想就让人心惊。 只是顾昊从来不以善谋闻名江湖,又何以在今日运筹帷幄,手握大局。 只是微微一沉思间,就又有许多人站出来,附声要匡扶正义,攘除贼人。 银袍男子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越来越多的人决心帮顾家报仇。事情顺利的按照他所想的进行着,可是她要如何应对。明明早就来了为何迟迟不现身,越晚只怕事情会越不利才是,她有什么筹码? 他的眉毛不可见的蹙起,薄唇微微扬起,心中隐约升起期待。纵是她见招拆招,这死局又要如何破,这步棋你又要下在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颠覆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刺眼,卿园内众人的言语也越来越热烈,为这哀诉的顾家庄添了几分躁动的不安。 一直站在大台中央的顾昊则是一脸得意的冷笑着,眉宇间还有几分狰狞,显得尤为可怖。 如今的顾家大局在握,而曾经盛极一时,威慑江湖的血煞,就这样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而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红衣少女正急的直跳脚,本来眉清目秀的秀颜,却被她自己不知怜惜的紧皱在一起,平添了几分孩童般的稚嫩和纯真。 她咬了咬牙,气急的说道:“月倾寒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了还不现身,还真等着让整个武林追杀不成!” 而她身旁的一个男子正慵懒的靠在树上,只见他剑眉飞扬,棱角分明,小麦色的肌肤隐约挽着桀骜不驯的性感,墨黑的眼眸透着豪放不羁的野性。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在广袤的青翠草原上,一匹脱缰的千里马无边驰骋纵横,任凭技艺高超的驯马师也难以将其困住。他是朗朗乾坤中最不羁的灵魂,游离一切世俗评说之外,一切礼数教化都是对他的侮辱。 只是这样一个洒脱超脱的男子,眉目间也隐隐的透着不安,他双目明亮的张望着前方人群,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凝思。他听见身旁女子的声音转回头来,似乎十分习惯她这个样子,仰着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说道:“放心吧,她是谁,还用不着别人为她操心。” 少女瞪了他一眼,眉头紧皱,颇有小女儿家的娇嗔旎姿,“谁为这只假面狐狸操心,我不是怕她过河拆桥,算计你吗!”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好好好,大小姐。” 他好像听到什么,突然一扬起眉,飘逸之姿尽显,笑着说道:“她来了!” 只听见一声空灵婉转的笛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回音激荡,泛起层层涟漪,久久徘徊不散。虽然美妙,却让人觉得诡异。笛音到后来越来运弱,却来越轻,但却清晰的渗透进所有人的心底,让喧闹的卿园一下子安静下来下来。 宾客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四处回顾,像是在寻找吹笛之人。在坐的,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都是不弱,笛音虽然只此一声,但却是内力深厚,非大家不能为之。 待声音慢慢散去,接着又是一声,这次却没有停,紧接着一首清越的曲子穿透一切而传来。如山间溪涧穿过玉石,流淌在山林草泽间,如冰雪消融,点点滴落在静谧的月夜里,一切仿佛都不可言说,只能由心感受那笛音律动。 突然间一个高音,打破了原本的和谐,音调陡然一转,如怨如慕,如诉如泣,道尽了死之肃穆,生之哀戚 曲音不知何时停止,众人都深深沉醉在精妙悲肃的笛音之中,不能自拔。如灵魂接受最圣洁的洗涤,化去世间一切邪恶和杀戮,用自己全部的纯净血液来赎自己的业果,换一片祥和之境。 顾谦听见这笛音也是一惊,直到笛音终了。他第一个回过神来,不由得心生警惕,大声呵斥:“何人吹笛,为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一落,就见一白衣女子,如羽毛般轻盈随风,飘转而来,踏过一片卷起雪梨花,无声无息落下。素衣墨发,未涂胭脂,未绾发髻,裙裾轻扬,翩然出尘,可赛那九重天上的瑶池仙人,却又显得伶仃而落寞。 她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人们只见一个面容清冷,却带着几分哀思的小姑娘翩翩而来。她脸色苍白,身影瘦弱单薄,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几缕不经意的划过脸颊,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令人怜惜不已。 “你!还敢来!”看到她,顾昊一下震怒,情绪再也收不住,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他瞪大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像是要将眼前人燃成灰烬才肯罢休。 比起顾昊的激动,倾寒显得从容淡然,好像他看的不是自己。她如破冰而出的雪莲花,带着一身幽冷的气质。 她一步步平稳的走来,毫不在意旁人探究的目光,黑眸清澈,浮现出几分怨怼的眼瞳深深的看着站在台上的顾昊。 她一边走,一边清声道: “昔日江湖谈,相逢皆恨晚。 凌波逢敌手,一笑挽狂澜。 风雨皆无惧,义气冲巍然。 奈何事无常,人若浮萍转。 旧事轻诉与,灯影愁自哀。 意欲归离去,无人信清莲。 今日此间立,心冷百花残。”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一诗一曲,再看她此时的神情,让人对这个神秘的少女充满了心疼和好奇。 正疑惑她身份的时候,就听顾昊气急大吼道:“冷情,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冤枉你了不成!顾家几位长老如今还尸骨未寒,顾谦他们更是杳无音讯,怕是也早就死于你手。这活生生的几十条性命岂是你说赖就能赖掉的!” 听他一说,众人了然,但也惊诧传说中叱诧风云的冷情,竟然是这样一个盈盈柔弱的小女孩,这如何也难与想象中修罗神煞的身影相重合。 只是她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倒像是说顾昊先背叛了她们的同盟,还打算暗害于她,让她心灰意冷。这可是和顾昊所说的完全不同。 倾寒丝毫不为他怒气所动,神色转至黯然,声音清冷幽怨的开口道:“顾昊,我敬你是英雄,敢做敢当,可你怎把所有罪责都推给我一介女子!不错,这几条人命都是我欠下的,但是若非你的命令,我怎会随意杀害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若非你想赶尽杀绝灭我的口,我怎会为求自保取了顾谦的性命。如今你一击不成,竟然在此颠倒黑白,愚弄众人,试图利用各位豪杰的侠义之心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私欲,不惜用这种龌龊小人之举来拿我的性命。你当武林英豪是什么,岂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还会让外人说我中原武林之人心术不正,各个包藏祸心,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可若终其原因,只是你顾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至整个武林为人所不齿,你于心何安!” 顾昊本来满腔怒火,但被她说的目瞪口呆,一时竟找不到言语反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下过这样的命令。 倾寒越说越激动,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开口道:“我本来念你曾与血煞交好,不忍破坏顾家和血煞的盟约,让奸人得渔利。遂想就此离开,对此事绝口不提。可谁知你竟如此居心叵测,意图借各位豪杰之手,将血煞连根拔起,逼得我不能顾及往日情义,再次隐瞒你那污秽不堪的龌龊心思!” 倾寒言词激烈,语气锋利,更是尤其加重了“奸人”两字。 瞬息万变的局势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波及甚广,已经不仅仅是顾家几条人命的问题了。 而此时顾昊的脸更是黑了白,白了黑,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来什么,气的脸直抽搐。最后咬碎了一口白牙,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一派胡言!” 众人被这一番言语惊得哑口无言,根本反应不过来。本来认定的真相被三言两语推翻,一切好像都有不为人知的隐情。难得真的是顾昊下令杀人?杀手组织一向奉令行事,确实不会无故取人性命,这倒也说得通。只是顾昊取自家长老性命,不是应该小心隐藏吗,怎么还公开死讯,大举宣扬,最后更是把责任都推给血煞。当真是如她所说,利用整个武林做苟且之事吗? 面对迷离不清的众人,站在后面的萧弈倒是心中了然,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也明白那个“奸人”是骂给自己听的。他给她设的,本就是进退两难的局,前后都是死路。那她就干脆不进不退,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杀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口才,好演技,若不是自己策划的这一切,险些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她不让武林受人利用为人谴责,是深明大义,为朋友保住地位不惜违背人情道义,是两肋插刀,牺牲自己远遁江湖也要隐瞒事实真相,是情深意重,最后为了自己的部下不得不违背情义出手反击,是逼不得已。只言片语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瞬间转危为安,最后只要再解释解释顾昊如何利用她杀人的,就可以把这个黑锅推回给顾昊了。只是如此,虽然白白布下这个局,可她还是就此失去了顾家一大助力,就甘心? 他眯了眯眼睛,黑眸深邃似海,幽暗难测,仿若能吸纳天地万物,映照红尘斑斓。 而一直懒散靠在树边,一脸轻松表情的顾扬,心疼的看了自己叔叔一眼,突然低沉的大笑起来。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实在怪异。半晌,他才开口道:“好个月倾寒,颠倒黑白有一手,佩服佩服!” 旁边的慕容轻尘白了他一眼,道:“死人怕是都能让她说活了。” 她拍拍腿,又不忿的抱怨道:“既然如此,干嘛不早点出来,故弄玄虚,害我站这么久!” 顾扬笑着看了她一眼,应到:“她是故意的,等到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才肯出手,是为了让叔叔骑虎难下,让身后策划之人反应不及。然后她又用高深的内力传音,震慑众人,用一笛曲赎罪,用一诗文和样貌博得同情,最后只要她说的在理,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边了。” 顾扬咂咂嘴,毫不吝啬的称赞道:“啧啧!确实厉害,叔叔不肯听劝阻,现在栽在她手里也不算冤。” 慕容轻尘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就说她是假面狐狸!” 随即想到什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该是不愿要这样的局面吧!你要是心里不好受,大不了到时候去打她一顿出出气。” 顾扬胡乱的摸过她的头,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可打不过她!你虽说她狡诈,但她也确实聪明,若是我,可破不了这个局。”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顾昊的方向,又说道:“他是我叔叔,从小照顾我,我从来都不曾忘。只是叔叔固执,又事关顾家存亡,我不得不如此做。我能容忍顾家衰落,但却不能容忍他被别人抓在手里!所以这次,我真的该谢谢她。” 慕容轻尘躲开他的魔爪,理了理头发,“她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自己!小小年纪怎么如此诡计多端,你可别被她迷了去!” 顾扬笑而不语,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几分邪魅从眼角溢出,更衬爽朗的气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家主 场上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炎热的天气,紧张的气氛,让顾昊的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身上黑色素衫像是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水滴滴到地上转瞬又被蒸干,似乎还有些蒸腾的水汽。 倾寒虽然站在台下,却依旧抬头和他对视着,毫无压迫感。她嘲讽一笑,道:“胡言!顾家主当然知道我是不是胡言。当年前教主病逝,你作为弟弟却对哥哥的死毫不悲伤。而少主离家为父守孝的时候,你作叔叔的竟然趁机从侄子手里夺位。如此不念及血缘亲情的冷血冷情之人,说出来都让人心寒呐!如今说你为了稳固家主之位,而让我除掉顾家几位一直想扶持少主长老,好让自己高枕无忧,我不冤枉你吧!” 顾昊的努力敛起自己的情绪,可他自以为的血仇和她的倒打一耙都让他怒不可遏。他发红的眼睛犀利如利刃,狠狠刺向眼前荏弱的少女。 “此乃我顾家家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品头论足!” “你也知道是家事。”倾寒眉眼不掩嘲讽,冷笑道:“你说我杀你顾家长老,让天下武林为你顾家前来讨伐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家事!如今事情败露,你无颜立于众人眼前,才知道该关起门来说,是不是晚了点!” 顾昊一噎,顿时无言,连为自己辩解没有指使杀人都忘记了。 之前那些话全都是别人教他说的,不知练了多少遍才能说的如此慷慨激昂,热血沸腾,而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如何能是月倾寒的对手。 他沉默下来,因为极力隐忍着怒火让他紧攥的拳头不住的颤抖。他无声的平息着自己,却时间久到让人以为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台下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再看那个身形羸弱,娇小委屈的少女,心底被欺骗的怒火一下子翻涌出来,言语激愤的为倾寒打抱不平。 潇然不禁皱了皱眉,月倾寒没办法证明顾昊指使她杀人,但顾昊同样没法证明他没有,关键就是看众人信谁的。可是现在很明显,大多数人都倒向她。他不禁感叹月倾寒,玩弄人心的本事真是练的炉火纯青呀! 他探过头,低声在奚瑾言耳边说了什么。瑾言依旧面无表情,无声的退开了。 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在顾昊身上,谁也没注意有人离开,只有倾寒嘴角不可见的扬了扬,不知是喜是怒。 而顾昊的怒火已经积压到顶点,如涨满的火球,濒临崩溃边缘,而众人的言语相挑更是给他最后致命一击。他浑身肌肉绷紧,僵硬到了极限,如磐石一般,呼吸更是变得滞涩紊乱,毫无节奏。他只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四处流窜,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难以压制。 “啊” 他突然仰头,带着体内灼热四溢的真气,爆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震惊四座。音波从台上强烈震出,犹如雷鸣惊云,带着破天之音,响彻云霄,撼动天地,让人振聋发聩。空气中还清晰可见层层浪滚,卷起阵阵热流波涛而来,如海上诡谲多变的飓风怒号袭来,浊浪直击长空,湮灭粉碎如蚂蚁一般的不堪一击的行船,无形震碎人的五脏六腑。 许多武功低微的人耐不住这强大的真气,眉头紧宁,痛苦的捂住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而抵得住这攻击的人也一脸痛苦的表情,紧紧堵住耳朵,降低这破空之音。 倾寒则是从始自终就没有动过,只是微微偏头,避开直面而来的热浪,默默咽下嘴里涌上来的甜腥。 许久,似日月光辉都被这巨声掩盖,他才停止。他像是要用这种不伤己的方法发泄出体内外涌,难以控制的真气。 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借着最后的一股力气集于双指,用尽毕生功力,挟破风之势,如离弦之箭,脱然而出,直指倾寒咽喉。其招式之霸道,力道千钧,毫无闪退的余地。 而倾寒却依旧一动也不动,毫无躲闪迎击之意,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众人皆是一惊,连萧弈的脸色都变了变。只是顾昊动作之快,让谁也缓不急在抵挡强大音浪之后,提上一口真气上去救下她。 “叔叔!”只听一声疾呼传出,带着惶恐不安的焦急。 顾昊恍若未闻,速度快如闪电,电光火石间就已经袭至倾寒的身前,强大的气流卷起强风,猛烈的吹起她的披散的长发,如黑色的曼珠沙华在身后妖异的盛开。顾昊脚尖点在坚硬的青石地面,突然无声的裂开一条细缝,瞬间向外扩展,森森大口张开吞噬人的性命。他还未站稳,倾寒就能感觉到脖颈前劲风浪卷而至,带着致命的威胁。 就在这雷霆万钧间,空间好像被撕裂,时间仿若停止。在场所有人都瞪着眼注视着那命悬一线的白衣少女,而倾寒淡然直视,一座冰雕般的负手而立。顾昊则是脚踏砖裂,指尖在离命脉毫厘间顿然停住,一动不动。 一切都已定格,连呼吸声也不闻,全部发生在眨眼间。 顾扬轻烟般快速飞掠而来,想拉开倾寒。 谁料顾昊面目狰狞如鬼煞,他真气未继,尽数散去,竟分寸也挪动不得,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扬顾不得倾寒,连忙扶住他,他却站立不住,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须臾间竟出此大变,让人措手不及。顾扬虚弱的坐在地上,无力的靠在顾扬的身上,整张脸苍白如纸,不见一点血色,额间划过的冷汗压在眼皮上,竟如巨石般沉重,压得他睁不开眼。 只这生死一瞬,就感觉顾昊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颧骨突出,体内明显气力不足。 顾扬紧紧扶住他,惊慌的问:“叔叔,你怎样?” 顾昊粗重的喘息着,嘴角无力的扯了扯,自嘲一笑道:“我终是遭了报应,走火入魔” 顾扬一惊,忽然想到什么,蹙眉质疑的看向月倾寒,后者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顾昊。 顾扬连忙掏出怀里精致金贵的玉瓶,在眼光下无比耀眼。他 倒出一颗药丸塞进顾昊的嘴里,让他服下。 顾昊看见那玉瓶,混沌的眼眸一下子闪起明亮的光,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这这是” 顾扬一边轻抚他的背,帮他顺着气,一边说道:“是!” 顾昊轻叹一口气,道:“天意呀!” 倾寒的眼眸清冷,有什么快速闪过,却被氤氲的白霜遮住,让人看不清。她开口道:“你试图用此药伤他,而他却拿来救你,当真是天意!” 顾昊寻找此药多年,甚至垄断药品生意,都是为了方便配出此药药方,谁料被她无意拿到。 倾寒说这话自然被众人理解为别的意思,以为顾昊除掉长老还不算,还要杀死自己唯一亲侄子,最后自己的侄子以德报怨,救了他一命。 不过倾寒也不会解释。 萧弈看着坐在地上,如同废人的顾昊,蹙了蹙眉,微微低头。 奚瑾言鬼魅般的回来,无人注意,他冲萧弈摇摇头,让萧弈眉头拧的更紧。 本以为能让你折了顾家这根羽翼,没想到 他无声的看向漠然站立的少女,突然凄然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喃道:“原本以为你对他是不同的,可看来也一样” 倾寒没有注意萧弈这边的动作,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顾扬手中的白色药瓶,沉声道:“家主自废武功,也算是了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不愿深究,更不愿就此破坏顾家和血煞的盟约。不过家主之位,你实在不宜担当,若你愿在此当天下英雄的面,交还给少主,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两家盟约依旧,如何?” 顾昊抬起头,无力的笑着,因为动作剧烈,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样子十分瘆人。 许久,像是累了,他才停下,咧嘴说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如今不过苟且捡回一条命。” 他抬起头,眼神掠过倾寒,最后停在顾扬身上,“经过这一次,我倒明白了许多事,你之前的劝阻,我现在算是顿悟,还不算太晚” 顾昊虽然固执自大,但毕竟当了几年家主,在江湖驰骋多年,这点聪明还是有的。之前几条人命弄的他心浮气躁,再加上有人从中挑拨设局,让他更是急火攻心。现在彻底冷静下来,便想明白其中的不对劲,一定是有人给自己下套,在背后推波助澜才酿成现在的局面。而冷情被他连累,不得不出手,便把他给推了出来,弃车保帅,舍一人而护住顾家和血煞。 他心中苦笑,竟然被一个女娃娃给算计了。 他疲累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顾家,本就该是你的,我占了这么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今日起,你就是顾家新任的家主,一定要担起责任,保护好顾家,别别学我!” “叔叔,”顾扬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心里有点难受,说道:“你是在乎几位长老才会如此,你怨父亲,怨我,都是因为你在乎顾家。” 顾昊眼神颓然,摇了摇头道:“到底是老了,有些事看的也就轻了!” 他抬眼,眼神锋利的抓住倾寒,说道:“我从来都不曾看透你,但你若害顾家,我绝不放过你!” 倾寒不在意他的目光,刚要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如此看,倒成了一场闹剧。只是横在中间的几十条人命,又该怎么算?之前听冷情姑娘的曲子,也是想要赎罪的意思吧!”萧弈不等倾寒开口,衣抉翩飞,径直走过,脸上依旧是那如沐晨风般温和的笑。 她想拿赎罪来博同情,那就要做出点什么才好 倾寒听到他的话,眉毛一挑,眼睛眯了眯,也不转头。 你总算忍不住了,但你想要的绝对拿不到 倾寒嘴角微微上扬,澄澈的眼眸里是不变的冰冷和疏离,她淡淡的开口:“是呀,毕竟是十几条人命!” 杀人夺位这种事在哪里都不陌生,几乎家家都有这种肮脏的勾当,更何况是顾家这种大家,所以人人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言。可是现在突然被人拿到明面上问,在阳光底下说,那就真有点棘手了。难道真要让冷情偿命?谁敢!但若不解决,那就永远是两家之间的一根毒刺。 看见萧弈,顾昊平静的情绪又起了波澜,他直直的看向萧弈,手像一位百岁老人,颤颤巍巍举起,“你是你” 倾寒转身,笑吟吟的看着他,眼中雾气蒸腾,秋波迷离,看不出情绪。她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以何身份质问我?” 他既然出手,那她就要让他彻底现身于众人,不能再在背后隐藏。 此言一出,众人皆望了了过来,看看倾寒,又看看那个翩翩卓然,气质如玉的贵公子,后者倒是令不少妙龄少女目中荡出迷离的醉意。 他毫不介意,温和的笑着,有礼的回答:“在下尹潇临,不过是江湖小卒。” 众人惋惜,这等气质容貌,竟然只是无名游子,也难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倾寒也不再追问,瞥了一眼顾昊,问道:“老家主可是想起什么,莫不是不曾令我杀人,而是有人暗害,您也受了蒙蔽” 众人听言一头雾水,疑惑的对望着。今天的事真是诡异的很,不明白现在又是闹哪出,家主也被冤枉了? 萧弈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有话,暗有所指。他依旧淡笑,还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倾寒并没有打算让顾昊解释,她无形的震慑出凛冽的寒气,让人如立身雪峰,冰冷刺骨,给人不可避闪的压力。 她语音细柔,却寒气凛凛道:“是我杀了人,愿意偿还,只是我毕竟是杀手” 言下之意不就是我本身就是杀手,以杀人为生,无数人死于我手,难道还要我一一为他们偿命不成! 但她忽然退后一步,诚恳的向顾扬一低头,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愿领血煞就此追随顾家新任家主,听从家主一人号令,以还我不察之失。” 萧弈眉毛蹙了一下,垂下眼,深邃的眼波被掩盖。 顾扬更是心中一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 若是血煞从此听令顾家,那顾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为难他们,而且顾家也会就此稳立江湖,无人能撼动。只是冷情一向傲立云端,她真的甘心将多年心血拱手相让? 倾寒给了顾扬一个眼神,他虽然疑惑,但是当这武林众人,这个台阶却不能不下。 他喉咙动了动,咳了一声说道:“能再获冷情姑娘的信任,是我顾家的荣幸。之前的不愉快,既然都有所误会,那就不必再提,我自会查清背后别有用心之人,还先人一个公道。” 他音量陡然凌厉,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弈一眼,接着说:“今日所发生之事,本来都是我顾家的家务事,劳烦各位前辈主持公道,顾扬在此谢过。只是叔叔身体抱恙,只能先失陪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各位请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药丸 主屋内,陈设清雅,备有琴台书案,仿佛随时待人落笔勾勒窗外美景。透过纱窗,可以看见一池青莲,粉的精致,绿的鲜明,绚丽肆意,无边的绽放在幽幽浅潭,不时随风起伏,燥意顿消。 而在里间的干净的床铺上,躺着一位黑衣男子,看起来瘦弱憔悴,垂垂老矣。他深陷的眼眸无力的阖起,发白色唇有些干裂。整个人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无声湮灭,归于沉寂。 一个红衣女子正拿着洁白的布巾,细致的为他擦拭着脸上汗渍和灰尘,为他盖上薄被。她看了眼站在床侧的顾扬,无声的走了出去。 而顾扬负手而立,蹙着眉,担忧的看着顾昊。倾寒则是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她的脸色比床上躺着的顾昊还要难看,白的近乎透明。 外面的客人看完热闹就都散了,漫天飞舞的落英终于平静下来,无声零落。现在山庄内只有一小部分人还未离开,当然也包括萧弈。 顾扬望了倾寒一眼走过来,坐在她身旁,问道:“你给叔叔吃了的化功散?” 倾寒压住身体的不适,用比平常略低的声音的声音说道:“算是吧!” 顾扬剑眉又往上挑了挑,在等她的解释。 她无奈的开口:“那药本是别人给你的,被我换了。” 顾扬懒懒的靠在椅在上,又问:“所以你把药给我,在逼叔叔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之后让我喂给他?” 倾寒不否认,“只有这样他才能活,我已经尽力保住他的性命和名声了!” 顾扬看向顾昊苍老的身躯,声音有些冷:“为什么不当这武林的面,把那个人揪出来!” 倾寒闭了闭眼睛,说道:“没把握!我毕竟被他困在山上一些日子,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不然很可能再次把你叔叔搭进去。” 顾扬垂下眼,有些无力,“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尽力保住叔叔的命了,若不是这样萧弈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倾寒在看到顾谦之后,就利用寄离给自己人传信,监视顾家的一举一动,也暗中拔掉了萧弈的几个人手,若不是如此,当真毫无反击之力。可凭萧弈,她拿不准他做了多少准备,还有奚谨言她也不得不防,现在只能等他回来 顾扬袖中的手握紧温润的玉瓶,凝神片刻说道:“总觉得你在试探什么!” 他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会有我顾家独传的药。” 提到那瓶药,倾寒睁开眼,神色微动,“无意中得到。” 顾扬明显不信,但也不追问,说道:“看来你很感兴趣,虽然不知道你在试探什么,但是告诉你也无妨。” 他拿出精致的药瓶放在桌在上说道:“这是顾家的祖先倾尽心血配置的药,因为这药难得而且珍贵,所以除顾家外很少有人知道,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留下药方。这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既是解药又是毒药,在人生命垂危之时服下,就是救命的仙丹,会净化血液,护住心脉,不论伤的多重,只需要事后静静调理便可以保住性命。但若是健康的人服下,就是致命的毒药,毒素瞬间蔓延全身,深及骨髓,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死去,根本查不出原因。” 顾扬顿了顿,睨了眼一直认真凝视药瓶,表情没有任何波澜的倾寒,问道:“这些你大约知道吧!” 倾寒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顾扬抿抿嘴,接着说道:“这药只有两瓶,但是七年前两瓶药同时失踪了,没想到再见竟然是你拿给我。” 倾寒眼眸闪动,轻喃道:“七年又是七年前”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扬,一直静无波澜的眼中竟隐约有些期盼,“给生命垂危之人服用,那那如果” 如果是死去的人呢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她不禁自嘲,自己何时对如此荒谬之事抱有希望了。 死人怎么可能 她放在下面的手紧紧攥起,骨节隐隐发白。她眼中的波动瞬间平息,依旧是往日的冷漠和淡然。 顾扬一直注视着她,没有错过她不寻常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 倾寒松开紧攥的手,一如往常的问道:“只有服用会中毒吗?” 顾扬想了一会,斟酌着说道:“这药无味,按理说是,但我也不能确定。” 倾寒转开眼,无意识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半晌,慎重的问道:“如果只沾染微量,可能解?” 顾扬顿了顿,手扶在额间,良久说道:“说实话,我对它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它能救人能杀人,还隐约知道它的成分不是毒,而是药。至于别的,我不清楚。” 倾寒看着他诚挚的眼眸,确定他没有隐瞒,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能不能给我一颗。” 顾扬粲齿一笑,像是完全不知道这药弥足珍贵,毫不犹豫的伸手把药瓶推到倾寒手边,痛快的说道:“还有两颗,你拿去吧!药丸必须在这样的玉瓶里保存,既然是你找到的,理应给你。” 倾寒一怔,随即笑笑,不推拒也不扭捏的收起来,说道:“谢谢。” 顾扬看她这样,满意的大笑道:“我知道你习惯时时斟酌,事事算计,但是在我这里没必要的。” 他的手按在桌几上看着倾寒眼睛,毫无试探之意的说道:“你让我给叔叔服下药丸,大概是不放心,想试试药效吧!” 倾寒回视着他,没有被揭穿的不再在,依旧淡淡的笑着。 “有这层目的!”她不否认,只感觉在他面前说谎就是自讨没趣。宁可不说,也不撒谎,揭穿了就大胆承认。 他双手架在扶手上,舒服的往后一靠,不在意的道:“看来还有别的,但是我的智商只能看出这么多了!” 他随心的大笑,豪迈爽朗的笑声让人听的舒心,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人生苦短,何必处处委屈自己,我没有你那么多要背负的东西,乐的自在!若是有一天你累了,无处可去,只要顾家庄还在,我随时欢迎你来!” 倾寒的深邃的眼眸难得的染上笑意,只觉得多年不散的冰雪终于开始消融,让人看到了温暖的希望。 “到时候我就是个麻烦了,你身为家主岂能不顾?我从不信承诺,不过有你这句话,足矣!” 顾扬哗然笑道:“还是你想的多啊,我都忘了我已经是家主了!” 倾寒道:“是啊,你已经是家主了,血煞给你我也放心!” 顾扬诧异:“当真给我,为什么!” 倾寒指尖轻敲着桌子,说道:“我该去做我的事了,正好借这次机会卸权,省的我分心。我走了之后,尹潇临应该暂时不会再打这边的主意,君凌霄那边就劳你盯着了!” 顾扬一脸不乐意道:“一下把这么多东西都给我,你还真是放心,我可一向及时行乐!” 倾寒看着他的苦瓜脸失笑道:“既然及时行乐,就别让人家小姑娘苦等。” 顾扬大笑:“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情爱,我不是怕耽误她吗。” “就你把她当孩子!”倾寒本想调侃他一番,谁知胸口突然翻涌,脸一下煞白。 她蹙了一下眉,赶紧压制下来,面上依旧若无其事。 顾扬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倾寒笑笑,手撑住桌子说道:“有点累,我先去休息。” 她慢慢起身,眼前有些发黑,眩晕一下袭来。她勉强站立,表情自然的等待着眩晕感过去,却依旧眼前发黑。她稳住步子,只能全凭感觉的走向门外。 她凭身体本能向前走着,直到实在忍不住,才伸手扶住墙,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无力的靠在墙上,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随时可能会倒下。 连着几日的奔波,筹谋,中毒,受伤,身体早就心力交瘁,到达极限了。她咬了咬牙,这次萧弈真是害她不浅。 她突然听到什么,应声道: “谁?” 她低叱一声,连自己听了都没什么威慑。 她不禁懊恼,身体已经差到,要别人走这么近才能发现吗? “月倾寒,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没想到也能伤成这样。不过有必要吐口血,也要走这么远吗?” 慕容轻尘一身红衣走来,鲜亮的红色衬的她肌肤似雪,又如同刚采摘下的藕荷滴著露意,娇美动人。清朗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带着清朗,仿佛幻海生波,鲜活灵动。 她在离倾寒三步的距离内停下,双手环抱,防备的打量着她,“还是说你又要玩什么诡计?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的手段了!” 倾寒有气无力的应答道:“你就这么怕我!” 慕容轻尘扬起下巴,恼怒道:“谁怕你了,我是讨—厌—你!”她一字一顿的说着。 倾寒扯了扯嘴角,粲然一笑,为她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份生气。她笑得十分费力,让她刚刚平复一点呼吸又急促起来。 她十分辛苦的说道:“谁会把讨厌一个人挂在嘴上,真是小孩子啊怪不得他说你” 慕容轻尘不服气的瞪了她一眼,“我比—你—大!” 说完又有点着急和欣喜的问她:“不过他说我什么了,快告诉我!” 倾寒眼前渐渐清明,耳朵警惕的聆听者周围的动静。 “他说”倾寒声音越来越低,腿也越来越软,身子控制不住往下滑。 轻尘一惊,连忙跨步上前,从正面扶住她的双臂,急切的问道:“你真的受伤了,你怎么样啊,啊?” 她触手才知她一身冷汗,后背的白衣已经湿透,水水的粘在倾寒身上。 慕容轻尘有些不知所措,倾寒软的像一滩水,一伸手扶,倾寒就完全瘫在她身上,头窝在轻尘颈肩处低喘,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柔软温顺,毫无威胁。 她顿时慌了,连忙说道:“我我给你找大夫,你在等等啊!” 慕容轻尘刚想把她放在地上坐下,她就连忙伸出一只手摁住慕容轻尘的腰,附在耳边低语。 慕容轻尘身子一僵,瞬间不动了,她红色的衣衫完全挡住了倾寒纤细的身影。 忽然间,只见有什么似冰晶似露珠,飞快的擦着慕容轻尘的腰际而出。只见一根银针闪着粼粼寒光,映着周围景致斑驳,快的肉眼无法捕捉,迅速刺向远处树间的黑影,随即听见没入肌肤的轻吟和一声沉潜的闷哼。 还未等反应,一灵动的红影划过一道美丽的长虹,转瞬飞身至远处。夕阳余晖纠缠着红衣翩然,映衬得轻尘仿若踏羽而来的仙子。 身形起,梨花落,较之落红那身影更为轻盈。只一闪,就挥手打落远处黑影手中的剑。金属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黑一红毫不顾惜散落而下的残花,容身其中迅速纠缠,交织的难舍难分。 倾寒靠在墙上低头看看自己指尖,又望望远处两抹飘逸的身影,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差了一点可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傲骨 倾寒垂下手,隐藏在袖子中的手撑住墙,直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 远处漫天花叶缤纷,一副绝妙的画卷呈现在眼前,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这清风拂手的佳作。 踏足青云,信步闲亭,一道欣长的的身姿遥遥而来,是从水墨仙卷中翩然走出绝世之貌。微云暖阳迎着面前这个少年,竟成了陪衬的装饰。 萧弈温和的笑着走来,他的眸子深邃清亮如水如星,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 倾寒雪衣如月色,静静偏着头驻足而立,看似在欣赏如玉公子,确是浑身紧张戒备。 她刚刚发现了两人身影,想趁其不备,封住奚谨言的穴道,再让轻尘稳住萧弈。轻尘虽然不敌他,但毕竟这里是顾家,萧弈不会对轻尘这么样。 可谁料她身子实在太虚弱,真气不足,准头也差了些。银针偏了一毫,只是削弱了他的内力,现在不得不自己对付萧弈。 倾寒嘴角微微扬起,算是回应他的笑容,说道:“尹公子好兴致,还在这里赏花,不怕到时候走不了吗?” 萧弈不在意她的暗讽,上前一步说道:“如此美景佳人,我怎么舍得离开,更何况看美人受伤,我也着实心疼!” “拜你所赐,还好还好。”倾寒对答如流,脚下却无意识的退后一步。 萧弈黑眸盯住她,像雄鹰捕捉猎物,四溢的真气无形的给她施压。 “上次见你,你还盈盈的说要和我合作,怎么这一次却避我如蛇蝎。” 倾寒再退一步在此抵住墙,喉咙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一抹鲜红的色彩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尤为刺眼,如映眼冰白,茫然一片,朵朵红梅在雪间盛开,傲霜斗雪。 她想说话,却按耐不住胸腔剧烈翻涌,只要一张嘴,定是一口血喷出。她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却划起清清浅浅的笑,她慢慢放松下来,她需要积攒力量,一击制敌。 萧弈看着她嘴角的鲜血,又望向她的眼眸,像是洞悉她的一切想法,笑着说道:“你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吗?即便是此间弱势,也要率先出手反击,掌握主动,真是好厉害的女人!” 像是称赞,但如此形势,倾寒实在没法这样认为。 他再次向前,倾寒却无路可退。他不停,倾身靠过去,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倾寒只觉得眼前一暗,温热淡雅的气息将她环绕,挥之不去,让她有些心烦。 她的唇微微抿起,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要抚上她的肩。倾寒勉力靠墙支撑不动,无视他凌人的气势,微抬下颌和他对视着。 在他触碰到她的肩的那一刹那,倾寒瞬间挥手反压,扣住他的腕,她指尖依旧冰凉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两人离得极近,能互相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体温,一个温润,一个寒凉。他微微低头,呼吸相闻气息相缠,连发丝也无声的纠缠着,垂落在一起。 在旁人看来,两人相依相偎,缠绵悱恻,但倾寒却想起第一次见他,在湖边看到他和那个女子也是如此暧昧,可最后那女子却无比甜蜜的溺死在他的温柔乡里。 倾寒的心里突然起了淡淡的悲怆,真是时也势也,现在的自己真是像极了那时的女子,但她可不是会去等待命运的眷顾女人。 此时,他的手温柔细腻的点在她肩下的死穴,而她的手冰凉轻软的按在他脉门上。 千般袅娜的潋滟风光,却旖旎至杀气凛然,他温柔微笑背后是和她一样的冰冷刺骨。 她可没有心情体会这一刻的葳蕤香艳。 萧弈不看两相纠缠的手,只看进她弥漫着一层薄薄寒冰的眼眸,他声音魅惑低沉的说道:“我本以为萧染能留在你的心里,可没想到你竟然只是一具美丽的空壳。他那般待你都换不回你的半丝信任,是该说你理智呢,还是冷血?我虽然利用了他,不过现在,也真为他感到惋惜。” 不远处交手的两人激烈相交,黑影凌厉,红影敏捷。只是奚瑾言内力骤减,一时和慕容轻尘不相上下。两人从地上打到树枝,从林间打到池塘。四处的景致被他们弄的狼狈不堪,他们却几乎斗得忘乎所以,闹的动静极大,快要掀翻了这个院子。只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半晌还没有引来家丁。 两人又交手了几个回合,慕容轻尘有些体力不支,但还是猛力一挥,被奚瑾言翻身躲过,却打掉了半杈树枝,激起池边浪花。她咬咬牙,想着倾寒那时在耳边说:“挡住我,有两个人,我若制住一个,你快速往右后,若没有,正后先打掉剑,动静大点” 她有些佩服倾寒的反应,但现在她实在有点勉强支撑,对方身手实在了得,只能尽力闹大动静引人过来。 相比于那边的激烈,倾寒这边实在平静的多。 萧弈听着不远处的喧闹瞬间猜到了倾寒的心思,却也不点破。他伸手怜惜的拭去她嘴角微凉的血渍,轻柔的扶过她的唇,来回的摩擦。触手的凉意在这盛夏时节显得十分惬意。 她不阻止,他也不停下。 只听他接着说道:“不过你的谨慎好像也没能救得了所有人,你最先派来的人已经被我折掉了。我在留在这里的人一直没有回信,我就觉得不太对,毕竟我的对手是你,让我不得不警惕。所以我故意放出诱饵来试探,果然钓到几条鱼。那些人应该是你的精锐吧,反应确实够快,费了我不少力气。但是可惜主人不在,也只是一盘散沙。” 指尖的唇瓣有了点温度,苍白的柔软微微发红。 倾寒不可见的一颤,咬了咬唇,垂下的纤手不自然的紧攥。 不会 萧弈感觉到她的颤抖,他的笑容更深了,他喜欢这种把一切抓在手里,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包括女人 上一次处处被她压制的处境真的是糟糕极了 他的手指扶过她脸颊上细腻如玉的肌肤,如粼粼清润的幽潭,让他有些流连。他指肚上沾染的斑驳血迹在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绚烂而妖异。 “其实他们不必死,你说过愿意和我合作。我这次就是在给你展现你诚意的机会,把你自己全部的交给我。可你却偏偏选择和我对抗,这倒是让我有些为难,我并不想杀你呢!” 倾寒的眸子越来越冷,像是要溢出白霜。 合作?是想吞并吧,受你的支配,像傀儡 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该留他性命 她极不喜欢这种处于弱势的感觉,可她现在不能言不能动 她厌恶的想转开眼,但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逃避和低头。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光芒如雪剑,既冷且利。周身带着她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冷冽气场,凌厉的扬起她下颌,毫无惧意的看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就像一只翱翔九天的白凤,高傲的藐视苍穹,带着王者的威仪,展现着震撼的魄力。 萧弈见到这样的月倾寒忽然一震,他慢慢敛起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慕容轻尘那边终于有了反应,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家丁。 倾寒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纷然而来,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在这样的强压下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萧弈却仿若未闻,认真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傲然倾城的女子。 良久,他展颜一下,似天地开启之初的光芒,一路笑看风起云涌。 “好个骄傲的人儿,傲雪欺霜,遗世独立。但我,会征服你,就像我能征服这天下!” 此时的他也同样散发着无以伦比的气势,仿佛立身于苍山之巅,傲视群雄,狂妄的将整个乾坤揉搓于掌间,凌然不可一世。 他俯下身,毫不犹豫的就要吻上她的唇。而她,也不躲,依旧傲然的挺着下颌。 “七哥!” 一声疾呼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潇然冲在一群家丁身前,远远的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身后的家丁看见这两个如玉倾城的璧人交织在一起,脸一红,谁也不好意思过去。 但潇然可知道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可不会有什么温情旖旎。 萧弈被这一声叫得顿在那里,无奈的笑笑,“想纳佳人入怀,看来是不得如愿了!” 他有些惋惜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倾寒依旧一脸警惕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身体紧绷。 萧弈笑着转身离开,倾寒的手却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摸向腰间,无声的往旁边撤了一步。 潇然看萧弈走出几步才松了口气,刚想过去,就看见萧弈右手一翻,猛然转身,凌砾的掌风向倾寒胸口袭去。 “不要!” 潇然猛地掠身飞去,奈何距离太远,阻止不及。 倾寒早就防备他的杀招,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快速摸出腰间银针。萧弈的速度极快,威力极猛,而她真气耗尽,体力虚弱,根本躲闪不及。 她两指夹住银针,在萧弈的猛攻之下不退反进,微微侧身避过要害,直面迎风而上。 萧弈看她冲上来一惊,速度慢了下来,但想收掌却来不及,只能看她直直的撞上来。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倾寒却如突然一片轻飘飘的白羽,无声的飞了出去,直撞进凌空而来的潇然的怀里。 潇然慌忙接住她,旋身落下。 倾寒被这一震再也忍不住,不由得一口血喷出,妖异的在空中绽放。 潇然温柔的揽住她的腰,架住她的手臂才让她勉强站立,眼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倾寒软在潇然怀里,抬眼就看见飘逸的青衣与萧弈对上一掌,一触即开。 她看见那青衣男子一脸担忧的望过来,对他释然一笑,心中是难得安宁。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刻松下来,全凭意志苦苦支撑的身体在向自己叫嚣着。困倦无边无际的涌来,她竟有一些庆幸可以安心的睡一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叶笙 睡的好沉,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能睡的这么熟,生不起一点本能的警惕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下十分柔软,被褥光滑,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莫名的心安 好香莫名让人沉溺,陷于梦境 香不对 倾寒猛的睁开眼,眼底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蓬松。她想翻身坐起,却觉得五脏撕裂般的疼痛,鼻尖上瞬间覆盖了细腻的汗珠。 她身体僵在那里,咬着唇等待剧烈的疼痛感过去。她勉强的扫视着房屋,大致的布局,门窗的位置 “谁!”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冷眼低叱,忍着疼痛撑身坐起。 门口的青衣男子被这声音吓了一愣,似乎没想到人这么快就醒了。随即低头一笑,推门而入。 倾寒看清来人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倚回床上。她没有任何表情,自在的看着他走来,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多年携手生死的情谊,让她不习惯在他面前带上伪装。 “我点了安神香,本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的。如今有我在,你不用那么警惕,安心养养,你身体亏损太厉害了。” 青衣男子手里端着药,径直走向床边。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睿智的眼,棱角分明的轮廓,宛若黑夜的鹰,高傲孤清,带着猎杀者的强势。 他看着她鼻尖的冷汗,浅浅蹙着眉,有些自责的的说:“是我回来晚了,你一个人” 倾寒摇摇头,说道:“本就该我一个人应付的。倒是你,一回来就要去处理这些。” 他疼惜的看着她,多想冲上去护住她,告诉她“他在”。只是他终究无法代替她 倾寒没有注意到他握紧的手,好像想到什么,疑惑的问:“听萧弈说” 他出任务刚回来,就听说顾家这边有动静,给她留了消息就赶了过去。 倾寒听见萧弈说第一批过去的人都折在他手里,还真让她捏了一把汗,幸好他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她心有余悸的看着他,难以想象若他出事自己会怎么样,他是自己唯一能留有信任的人了。 青衣男子听她问起,脸一沉,目光冷了冷,“我赶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没能截住他们。” 他恨恨道:“这个萧弈是个人物,竟然有本事让你派出来人的全部出动,被一口气伏击打散,我只救得下少数几个。不过我也把他埋在湘都的人清理掉了,不会给顾家留隐患。” 倾寒有点懊恼,“我这次大意了。”她第一次见他就认清了他的表里不和,谦和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那般凌厉狠辣的手段。可到真正交手的时候还是防不胜防。 青衣男子把药递给她,不愿让她再操心。他心疼又内疚的说道:“只是普通的补药,你身子实在太虚弱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得要好好养一阵子了。” 他看得出她中了毒,但却无从探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毒,不敢随意用解药。 之前在嗜血峰,那里遍布毒草,她几乎尝过每一种,借助毒草来保护自己。 她极善用毒,一般的毒根本伤不了她,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你体内的毒怕得你自己解,我实在” 说起身体里的毒,她自己也有点头疼,不过虽然反应很剧烈,但却感觉在慢慢好转。 她沉默着接过药仰头喝下,淡香的汤药却十分苦涩,弥留在齿间不褪去,让她下意识又咽了咽。 青衣男子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想去拿些蜜饯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想她是不在意这些的。 倾寒伸手揉了揉眉心,宽大的衣袖顺着纤细的胳膊滑下一些,露出如玉皓腕。 “萧弈走了吗?”说起他,倾寒的太阳穴就直跳,真是个麻烦的人。 “嗯。”简短的一个字算是回答,他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问出声。 倾寒疑惑的抬眼,无声的询问。 青衣男子抿抿唇,轻叹了口气,犹豫着说道:“倾寒你是在玩火” 倾寒冷笑道:“你觉得这个人我碰不得?” 这些年看她雷霆铁血的手段,逐渐让他信服,全权听她的命令。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许多的孩子,行事却严谨周密,滴水不漏,让他对她的决定从来不有所怀疑。但这次看萧弈的布局筹谋,较之她相差无几,难分伯仲。 这样危险的人物他不明白倾寒为什么要留下,她从不会留下任何威胁,他疑惑道:“你明明有机会杀了他!” 之前收到她在北齐王宫的传信,就看出她举棋不定。布局从来都干净果断的她,这次为何会犹豫不决。 “这个人深不可测,之后怕是没机会动他。” 倾寒垂下眼,无奈道:“我何尝不想,但是还不是时候。” 萧弈不简单,萧衍又何尝好对付。若论心计和布局,萧衍未必是萧弈的对手,但是萧衍毕竟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她的手很难伸到大梁,自己的人也很难短时间内在大梁扎根。所以对付他,只能是萧弈,自己也可以在推波助澜的情况下,慢慢渗透进大梁内部,这是自己和他合作的初衷。萧弈难对付,她知道,这个过程无异于与虎谋皮,艰难万分,但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如此。 手轻轻被握住,倾寒本能的反手扣住对方的脉门,不料他早有防备,手被握得更紧让她无法动弹。 白嫩的纤手柔若无骨,细腻温良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放开。 倾寒诧异的抬眼,却坠入一汪温暖如水的眼眸。 他怜惜的看着她,一个如此凌厉的人竟也会如此温柔,“我不是质疑你,只是不想你为了更完美的布局而将自己置于重重险境。” 她淡淡说道:“从七年前,我就一直在里面,从不曾踏出。” 他依旧温柔,却也霸道,“现在,有我。我会善后,你只要好好休息,别再劳心了。” 她想抽回手,他却不肯放。倾寒不由得皱眉,这次他回来似乎有些不同,比起过去,更强势了些 是因为那约定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倾寒透过他的肩膀往门口看去,就看见潇然有些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犹豫着。 倾寒对他露出淡然的笑,问道:“怎么不进来,可是把你七哥送出去了?” 提到萧弈,潇然的脸色变了变。他不复往日云淡风轻的调笑,是从未又过的凝重。 他看了青衣男子,抬步走进来。后者则面露不善,冷眼盯着他,一副要把他吃了的表情。 潇然全然不在意,只是扫了他一眼,就一直深深的看着倾寒,也不出声。 “出去!” 青衣男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凛冽,毫不隐藏他的浓烈杀意。他的手按在剑上,随时准备挥出给人致命一击。 潇然一片平静,毫不理会。 这无疑激怒了青衣男子,他的肃杀之气俨然不可抵挡,和刚才那个温柔霸气的男子判若两人。 利刃出鞘的声响划破压抑的沉默,却被倾寒厉声喝止。 “叶笙!”倾寒蹙眉,声音不掩不悦,“先下去。” 青衣男子紧握剑柄,胸腔强烈的起伏和抿成线的唇彰显他极力压抑的愤怒。 “下去!”倾寒看他不动,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道。 叶笙缓缓放下剑,犀利的眼神锋芒毕露,他不看倾寒,沉声道:“你我五年之约已到,我不必再对你唯命是从。”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倾寒无奈的闭了闭眼,当年桀骜不驯的叶笙本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生死磨砺早已不负当年的他,谁知 雄鹰的骄傲岂是流年沧桑能淹没的,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就像一个小霸王,那般狂妄恣意,对自己也是如此无理 倾寒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这些年她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什么样的难题都有应对之法,偏偏对他需要用一个赌约来束缚,早知道当初再多许下几年 “月儿”轻声的呼唤打破了她对过往的回忆。 “你不该回来。”倾寒打断他。 潇然眼中充斥着失落,一闪而逝,“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没有!” “可你终是想要我离开,避过你七哥的锋芒。”倾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我想要抛开你的身份信任你,我也给了你机会,可你却骗了我。” “我是想帮你!”潇然慌忙解释道:“即便你反应够快,提前有所准备,但也难从七哥手中讨到好处,所以我” “所以你把我带到那个人家,封闭了我所有对内对外消息?”倾寒反问。“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何时竟变得这般天真!” 潇然扶住她的肩,灼灼的看着她,说道:“我不是想困住你,我只是想帮你解决这件事,他毕竟是我七哥,我出面会比你好很多。” 倾寒露出讽刺的笑容,看得潇然心中一痛,只听她道:“哦!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十殿下——萧染!” 萧染手一僵,被倾寒无情打落。 倾寒收了笑容,继续说道:“你打算如何帮我解决这件事,你哥哥交易,暗中把我手中的势力交给他,求他留住我的名声和性命?” 萧染不敢看她眼睛,“你怎么” 倾寒再次打断他,“那你知不知道你七哥等的就是你私自联系我的暗探,和他做交易。只要你有所行动,他的人马上就会监视到你,那我所有的计划都会被他扼在萌芽!” 萧染瞳孔猛的收缩,一脸不可置信。 “那个小女孩是你的人吧?” 倾寒肯定的问道,不等萧染回答又接着说道:“我想过信任你,我认为你会帮我,所以我假装昏迷来试探你。一开始我不能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你的人,所以我给你用了软香散,把解药留在屋里,只要那个女孩听我的话给你服下,那我就会和你一起离开。但她只要试图叫醒你,就会接触到我留在你身上的毒,和你一起躺上几天。结果一切都证明我的信任有多么荒谬。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在让那女孩去找大夫的时候,就已经把消息递了出去,害我” 倾寒有些懊恼,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险些酿成大错 萧染眸子一黯,说道:“对不起,我不想看你受伤,我以为我可以我能帮到你。” 倾寒轻叹道:“你够聪明的,只是你太顾念你和你七哥的兄弟情,才会被反他利用。” “潇然,我不是怪你,你毕竟是萧弈的弟弟,这只是人之常情。若是我,也抛不开十几年的血缘至亲。” 萧染有些无力的笑了笑,道:“但你却再不会容忍我融进你的生活,再不会给予我信任,就像从前一样只做江湖过客,互不侵扰。” 倾寒淡淡的笑着说道:“这样不好吗,干净的相处,没有任何苦衷和身不由己。” 萧染凄然一笑,眼中满是讽刺:“然后让你继续把我当成别人,透过我找寻他的影子吗?” 倾寒深邃的眸子暗下来,淡淡的忧伤被疏离掩盖。 萧染看到她这样心下一痛,本来只是怀疑,现在看来 “每当你看着我发呆,对我示好的时候,我都觉你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上次我问你愿不愿意离开,你提有一个人曾令你动摇过,是他吗?”萧弈眸光闪闪,小心翼翼的问着,隐隐期待着能得到她的否决。 倾寒矢口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还” 脱口而出问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她慢慢低下头。 她以为她掩藏的足够好,接近他,可以偶尔沉溺在他的世界里,偶尔可以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跳动,不只是冰冷 萧染伸手轻轻的拥住她,动作轻柔的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品,小心而谨慎。他一点点环住她,一点点收紧,他温热的体温让她寒凉的娇躯微微一颤,好像要驱散她身边所有的冰冷。 他的下颌点在她的肩上,散落的青丝缱绻纠缠,雪莲和杜若的香气旖旎绸缪,仿若茕茕孑立的孩子终于找到心的归途,万千落红缤纷交织铺就的聘婷婀娜,醉人心脾。 “我不介意,因为他,我才有机会触碰到你。但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因为我而留下。所以,不要推开我,好不好?”他哄诱着恳求,富有磁性的嗓音划过耳畔,酥酥麻麻的让人沉沦,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一个“好”字就要溢出嘴边,却在张开嘴的那一瞬被吞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儿时 潇然那日离开后,倾寒就叶笙强制留在房里养伤,不见任何人。她身子底子本来就很好,躺了三四天就觉得没什么了,只是叶笙非说她伤的太重,不让她下床,还备下了不少汤药补品,给她灌下去。 不过倾寒也乐得清净,她散着青丝静静地坐在窗边镂花椅上,隔着薄纱,淡淡望着窗外的梨花,黑眸里依旧是不变的淡漠和冰冷,无情的看着红尘嚣嚣,轮回往复。夏风吹拂更带起弥散的燥热,她雪色的身影与这闷热的盛夏格格不入,微扬的裙裾也显得伶仃而落寞 其实这样也挺好,如果没有叶笙的来话 门一下被推开,阳光倾洒了进来,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屋子。倾寒微微眯了眯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吵到你了?”叶笙端着药碗,眉眼间具是得意的笑。 倾寒挑了挑眉,淡淡道:“何必问,我说是你会离开?” 叶笙有些叹惋的走过来,说道:“真是可惜,若是以前我会。” 他把药碗递给倾寒,看着她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倾寒抿了抿嘴唇,残留的药汁被蹭了下去,粉白的唇色浸染的深了些,晶莹若朝露眷顾,多了些别样的诱惑。 “你是在提醒我你以后自由了,不必在听令于我?”她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叶笙俯下身与她平视,“不,只是不在是你的下属。” 倾寒往后靠了靠,说道:“最后一项任务你已经完成,确实可以离开了。” 叶笙双臂支撑窗台,困住了她不让她躲闪。“我不用再无条件的服从你,那么离不离开就要由我来选。” 倾寒的手掌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前倾的身子,说道:“但凡丝毫威胁到我,你知道下场。” 他扬着眉摇了摇头,说道:“听起来真是无情。” 倾寒用力推开他,站起来,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几日你要耀武扬威的出出气也该够了,别在干涉我。” 他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像是有些愠怒的用了些力气,“你觉得我是在出气!” 倾寒甩开他的手,依旧平淡道:“难得你的性子能屈居人下这么多年,只是别再像小时候那么自命不凡的鲁莽。” 她转身离开,叶笙却从后面拦腰抱起她,向床边走去。软玉在怀,像羽毛一般轻盈柔软,如若无物,谁能想这般纤弱的女子能在眨眼间取人性命 倾寒眉间有些怒气,她环手摁在他的肩上。他右臂一麻,一瞬的脱离,足够倾寒撑身从他怀里翻出去。 “叶笙!”她低叱道。 “你也会生气,我还以为你把喜怒哀乐都丢在嗜血峰了!”他毫不留情的冷嘲道:“当时那个萧弈吻你怎么不见你生气,还是你乐得被他吻!” 倾寒蹙眉,原来他那么早就到了,只是他凭什么生气!她黑眸全无波澜,平静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她的平静更牵动了他的怒气,“之前是我技不如人,委身于你,但如今约定结束,我也算是你半个兄长!” 倾寒越来越莫名其妙,说道:“我好像从小就没承认过你这个兄长,你也没当我是你妹妹。你我既无血缘,到现在何必硬要牵扯上干系。” “你”叶笙气节,却无法反驳。两人虽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却是一见面就掐,几乎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 倾寒不在理会他,踏出房门,临走说道:“若你想走,就去吧。” 倾寒离开闷了几天的的屋子,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转,躺了好几天感觉骨头都酥了。 本来只是散散步,可脑子里倒是意外的浮现出不少小时候的场景,历历在目,却又遥远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叶笙的时候,他是那么霸道,抢了自己的风筝,却还那么理直气壮。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他,他竟然那么看不起自己,次次出言讥讽,还要剪自己的头发 她从小脾气也算是好的,竟然好几次被他气的说不话。要不是母亲说她哥哥,不能对哥哥太无理,她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终于有一次,她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下湖,连同自己的玉佩一起扔下去。看见他父亲过来就可怜兮兮的告状,说他把自己最喜欢玉佩扔进湖里,自己去捡,他就想把自己也推下去。而自己不巧被石头绊倒摔在一旁,他就一个不稳掉下去了。 倾寒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声泪俱下,哭的可怜的看着他一身狼狈,被他父亲狠狠的打着,那双因愤怒而通红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自己,满是厌恶,还有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和平相处了这么久,而他竟然低眉顺气在自己手下呆了五年,也真是够难为他了。 不过他也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吧,知道她的身世和苦衷,这些年的艰辛和不易,看着她点点蜕变到如今的坚忍无情,清楚她的多面和伪装 她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却还拽上他,他该是怪她的吧,只是她没得选,但是他还可以! 傍晚时分,更是清静。晚霞渐渐散开,现出深黛色天际的远方,几颗不知名的星子闪烁着微光,风里白日中炎热的气息逐渐被夜色中凉爽的空气所代替,吹拂着身体,带走了日间的燥热,留下一片说不出的舒爽。 倾寒就这样闲逛了一下午,到现在才觉得累,想靠在树上歇一歇,就看到顾扬扶着顾昊,在前走着。 顾昊一直对顾扬冷眼相待,这回遭此大劫,人倒是看开了不少,这副和谐的场景真是难得一见。 “叔叔,你放心吧,我会先以稳固顾家基业为主,不会贸然报仇的。” 远远的看不清顾扬的神色,但他也是恨的吧,从小看护他的亲人就这样死于一场阴谋,该是多么窝囊。 “是我没有尽到家主的责任,我一直怨你父亲无能,但现在我明白他不过是把亲人看的更重而已。扬儿啊,这些年委屈你了,叔叔对不你,更对不住你父亲!”顾昊声音有些悔恨的哽咽。 “叔叔,你别这么说,父亲他是他舍弃顾家,总认为有比顾家更重的东西,而叔叔则是一心扑在顾家。没有人比叔叔对顾家更尽心了,叔叔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两人越走越近,倾寒知趣的离开。她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干脆放弃了。 她一个人窝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濛濛水汽霰雪般氤氲,芳草碧波若青海一片,盈盈泛着青色涤荡在深色的夜幕中。 倾寒不理会身后跟着身影,悠闲地坐在水边,将纤足泡在水里,身在仰在草坪上。 “跟了我一路,出来吧,你现在已经不用再做我的影子了。” 倾寒闭着眼睛说着,偶尔有夏蝉低鸣,却无人影,倒像是自言自语。 静了一阵子,听到有脚踩草坪的沙沙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融洽。 叶笙看着她如玉嫩白的足在碧水中荡漾,如月光似雪石,没于无根之水,显得格外剔透无暇,还萦着粼粼波光。 他眼眸闪闪,流露着比月光还柔和神情,他在她身边躺下,自然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记得小时候她就喜欢倚在树上或是躺在池边碧草上,将脚泡在水里 这些年她的改变太大,没有半丝往日的痕迹,若不是一直在她身边,都要怀疑是不是只是长得极相似的人。 “怎么不走。”倾寒闭着眼睛问道。 叶笙偏头看她,他以前从未和她如此平和的呆在一起过。 “去哪里?从当初我决定和你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轻易回去。” 满天繁星闪闪,银河流转万千却依然如旧,可凡人往昔,又当如何呢? “随你。”倾寒不愿再说话,他不走,总不能把他打包了送走。 叶笙习惯了他冷清的性子,也不介意,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溢出温柔的笑。 “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倾寒倒像是来了兴趣,她确实想知道为什么。 叶笙突然笑的有些邪魅,在他俊秀的脸上诠释了漫不经心的美感。“我看到你那个时候脸,只能想到一个词,那就是红颜祸水!” 倾寒听了展眉一笑,眼中雾波流转。 原来是这么滑稽的理由,被他欺负了那么多年,果然孩子心性无理可循。 接着又听他说道:“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听见你在房间里,对那两个婢女说的话。” 倾寒疑惑道:“婢女?” 叶笙枕着手臂,陷入回忆道:“你怕是不记得了吧,我可一直印象深刻。那个时候你背对着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但你却像一个小大人。” 他模仿着学到:“记得你声音柔柔的说‘一会儿会有人分别审讯你们,只要你们交代的和我了解的吻合,我就会给你们银两,送你们离开这里。但若你们交代出比对方更有价值的话,那我会在多送她一把匕首。毕竟路途遥远,穷途难测’” 倾寒皱着眉头,想起确是有这么回事。她笑了笑道:“你听见了?记得还挺清楚。” “是啊,一字不差。”叶笙感慨道:“那时你才多大,六岁?” 她让他们分开审讯好让她们不清楚彼此说了什么,又让她们知道你有所了解,那么她们必定所言皆实。她怕她们有所保留,就暗指路途凶险,说出更有价值的话就才能获得匕首防身,那么她们必定会知无不言,争抢着把知道的说出来。她达到了目的,表面好心,留她们性命,给她们自由,还考虑她们的安危,其实不过是想让她们在最后自相残杀,半死途中。因为没拿到匕首的那个人一定会忌惮有匕首的人,率先出手,拿有匕首的人会拼力反抗回击,最后落得个一死一伤的局面。而那个受伤的人也不能幸免,因为她已经不可能有体力能活着走出那段路的。 他越想越咂舌,到最后有些忿忿的玩笑道:“你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如此心机深重,处处算计,着实让人讨厌!”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带着宠溺。 倾寒看他向小孩子一样喜怒言表,忍俊不禁的道:“你那时又多大,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也是心机深沉?你我半斤八两,谁又笑的着谁!” 叶笙撇撇嘴不服气道:“当时我可没看那么清,是后来想明白的。那时我只是不屑于你的算计,所以才处处和你作对,直到被你算计让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让着我。” 说起小时候的事,倾寒兴致勃勃:“原来你知道,那还处处找我麻烦。” 叶笙意味深长道:“我把逼成那样你才动手对付我,你大概也是不屑于顾弄心机的吧!” “原来是试探”她的眼眸清冷似水,无波无澜,声音似悠悠霰雪飘落,“我本就善谋,至于愿不愿,谁在意。” 叶笙遥望星空,漆黑的眼瞳闪若浩瀚星际,“如果没有那场巨变,你又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倾寒起了身,穿上靴子,说道:“何必假设。” 叶笙也随她起身,问道:“去哪?” “迎客!” 她踏着出草坪,靠在树旁。只见萧染从远处走过,看到她一怔,清透的眸子淡雅如雾。 叶笙见他脸一沉,不说话,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今晚好热闹。”倾寒淡笑着打招呼。 “月儿”他笑着走过来,他犹豫着措辞。 “本来想去和你告别,正巧你过来了。”倾寒开门见山的打断他。 “你要走?”他眸光闪闪,不尽的挽留和遗憾。 倾寒心底却不似表面这么平静,她点点头,说道:“嗯,算是吧,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我们会再见的。” 她嘴角无声的绽放一个笑容,不等他说话,就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开,像要逃开一样。 萧染呆在原地,想伸手拉住她,却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多少次他想伸手,佳人却已不在原地 叶笙俊眉蹙起,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离开。 倾寒没有听到萧染追过来,才放缓了脚步。 叶笙走在她身旁,问道:“你为什么容许他叫你月儿。”他平静的叙述听不出喜怒。 倾寒一瞬的恍惚,一直向前走着,没有说话。 叶笙等你许久没听到回话,不禁又问道:“你喜欢他!”他肯定的质问着。 倾寒脚步一顿,依旧没有说话。 叶笙的笑容有些讽刺,明显夹杂着不悦。“你知不知道他什么身份,还是” “我累了,先走了。”倾寒无情的打断他,她实在不想听有人一遍遍提醒着自己,让她抛不开过往。或许也是想存着一份幻想,他还在,不只是留在别人身上的影子 只是萧染,你若是他,该多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游玩 顾家的长老在这轰动的几日被风光下葬,闹得沸沸扬扬,顾家分支也借着为长老送葬的名义留在顾家,等着趁火打劫。顾扬最近开始着手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分精力看顾旁支的异动。最近正决定盘算着举办一场简单的家宴,借此探一探他们的态度,以当家人的身份压一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这些暗中斗智斗勇的事让他每日忙的焦头烂额,人也显得消瘦了,慕容轻尘在一旁看得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她有心请倾寒相助,却得知倾寒当日天不亮就走了,只派人留下一句话:潇然已非局外人,可求其相助。 潇然得知倾寒离开并不惊讶,也正打算离开,却被慕容轻尘留下。他有些意外,当听到倾寒留下的话时,他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她信任自己,还是懊恼她借此拖着自己。 倾寒毫无愧色地把活分派出去,自己则是一副清闲自在的做派,她出了顾家庄后在湘都留了几日才离开。等她安顿好后,就派人把寄离和雪娴也接了过来。寄离一看到她就扑了过来,抱住她不放,被叶笙揪住领子提了起来,任凭他拳打脚踢也不放。倒是雪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虽然满脸着急,却不失礼,只是显得有些沉静,较之前显得疏离。 倾寒敏感的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虽然心生疑惑,却并未发问,与其被搪塞过去,倒不如不问。 倾寒每日带着寄离逛街,游湖,教他武功,怡然自得,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只要不是什么正经事都会去做。寄离倒乐呵呵和她到处玩,然后晚上都要问她第二日去哪玩。 叶笙根本一头雾水,完全没猜到她想做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就干脆耐着性子陪着她四处玩。只是每每想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寄离都会不识趣的凑过来,然后他就黑着脸退在一旁。等他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倾寒就会眨眨眼送过来一张笑脸,明明知道她笑不由心,偏偏还不可自拔的陷进去,愣是被她笑的没了脾气。 一路漫无目的的远行,倾寒倒是尤其喜欢游山,最近不知怎么走到水乡临安来了,这座美丽宁静的小城仿佛能平息所有的烦躁气息。 这一日夜,风带起花香水汽,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 倾寒听说了白家二公子带着几位朋友有湖赏灯,便也心血来潮的到湖边欣赏夜景。 倾寒临岸而立,无数光影迷离的宫灯映照。她一身雪衣飒然出尘,温和浅笑无波赏视,星眸暗藏流转难测,倒成了岸边路人驻足的风景。 寄离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寡言自卑,越发的开朗。他不顾旁人,蹦跳着临于河岸边,天真爽朗的笑着,烂漫的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挥不去的童真。他忘乎所以的自在玩闹,弄的一身狼狈,衣衫尽湿也不在意,连雪娴也不能幸免于难的被泼了一身水。 倾寒笑而不语,双目炯炯的看着数丈外一艘豪华的楼船。高大船舶歌乐不休,热闹非凡,无数丽人簇拥着几位贵家公子,莺声燕语恍若水上温香。 叶笙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这种楼船通常是纨绔子弟闲时游乐之地,她何时对这种风流韵事感兴趣了。 她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样的船,不如我们上去玩玩。” 寄离看着那艘装饰贵气的楼船,一脸惊喜道:“真的吗!” 雪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种船通常是富家子弟设宴游乐的场所,怕不是想上就能上去了,而且”她秀雅双眉间隐隐有抵触和犹豫,像是有什么不堪的往事印入脑海。 “再回首,人已非。”倾寒目视前方,悠悠然开口道:“历历往事刻在年轮,不论何种因由都已结出既定的果,有悔有恨亦不能更改,不如现下问问自己的心将如何。” 倾寒似是话中有话,听得雪娴脸色一变,黑眸蒙上薄薄水雾,叫人看的不真切。 寄离听的一头雾水,却更加关注能不能上船去玩,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倾寒。 倾寒温婉一笑,向着游船走去,说道:“走吧,船要开了。” 临近船岸,就被两个下人拦住,让她们出示请柬。 倾寒温雅浅笑着,理所应当的说道:“我并未收到请柬。” 那两人刚想请他们离开,又听她说道:“不过你们还是请我进去的好,不然我现在离开,怕是辜负了你们主子的一番美意,到时候保不准会迁怒谁” 倾寒意有所指,让那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看面前这几人虽衣着平常,但气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一时间犹豫不决。 他们没有请柬,若放他们进去,万一出了差错自己可担不起责任。可若是不放,让主子等的客人被自己拒之门外,那更是 他们左右为难,面露苦涩,支吾的说道:“那个您要不等一等,小人进去问问一问。” 叶笙有些不耐烦,想出手放倒两人,却见倾寒递过来一个眼神,才勘勘住手。 倾寒从容温和,但眼神冷了冷,似有狂风暴雪将席,冷的人一颤。两人只觉无形的强压兜顶挥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只是一瞬,神色如初,淡淡开口:“二公子何时找了这样不通世故的家丁,既然我未曾收到请柬,便说明他是暗中请我前来,不想让旁人知晓。你们倒好,明目张胆的前去回禀,是怕知道的人太少,还是打算卖主求荣,反戈一击。” 倾寒语气如常,听的两人面色一白,腿直发软,吓得语无伦次,“不不不不,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啊!” 这种大户人家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下人的不忠,泄露主子的秘密,所以他们学的第一门课就是不听不看不说。 像这样的小人物微不足道,如同蝼蚁,只要有一点嫌疑,那就是死路一条,若查明有冤顶多给家属一点补偿,谁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着实可悲! 倾寒淡淡然的陈述着,不觉有他,似是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怕什么,我又不是多嘴之人,只说我该说的话。” 两个家丁没敢再拦,看面前闲雅温和的白衣少女如临鬼魅,一番言辞下来再无一点怀疑。他们连连的点头哈腰,敬畏的陪着笑说道:“小人有眼无珠误了您的事,您快请,快请!” 她满意的笑了笑,喊着后面不远处的几个人,大大方方的上了船,像进自家院子一样自然。 寄离和雪娴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面色怪异的家丁,便跨步上船。 叶笙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似是对她贼喊捉贼的本事习以为常。 夜幕与湖面自成一体,船内则彩灯辉映,犹如白昼。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娇媚舞姬薄纱轻裹,妖冶舞姿挑人心弦。 寄离一进去就像飞出笼子的鸟,看什么都新鲜,停不下来的到处跑。 雪娴怕他闯祸就想拉住他,却听倾寒说:“无妨。” 她冷清的眸子难得浸染了些笑意,“这样的孩子心性能留多久是多久吧!” 雪娴有些不自在,别开眼睛不看那些舞姬,却避不开入耳的舞曲。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太放肆总归不好。”她想离开,却觉得不妥。 雪娴以前的身份免不了要在这样的地方陪客作舞,现在换了身份旧地重游,一时抛不开很正常,毕竟是那样相似的过往。 只是 倾寒看着她躲闪的眼睛,多了些探究的意味,她是在躲这样的地方,还是在躲自己 在雪娴被倾寒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收回了眼神,“去陪寄离玩玩吧,有些心结还是要靠自己来解。” 雪娴有些出神,琉璃般眸子晦暗不明,应了声就离开了。 叶笙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说道:“你好像对她很特别?” 倾寒垂下眼,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绚烂的灯光倾泻在雪色衣衫,斑斓彩光为她添了几分尘世之姿,可偏偏觉得她由内散发着空茫和孤寂 叶笙双手捧起她的脸与自己对视,想看清她眼底深藏的忧伤,可最后只看见一片漠然。“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倾寒淡淡道:“看那姑娘很顺眼,想留下。” 倾寒推开他的手,倚栏而立,不再言语。 叶笙觉得在这莺声燕语的欢快中莫名夹杂着淡淡感伤,总想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你怎么知道那家丁一定会放你进来?” 倾寒勾了勾唇,带了些嘲讽的笑,“与其说他们忠心为主,不如说他们忠于自己的性命。” “对于诛心你用的真是得心应手。”叶笙邪魅的扬起唇角,话语听不出褒贬。“对别人的心掌控如斯,那对自己的又如何?” 倾寒无谓的笑笑,“呵呵我的心吗,让它跳着就好。”不跳也无妨。 “那这次费劲登上白家的船也不是随心了?”叶笙挑眉问道。 倾寒敛了笑,认真道:“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我知道,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我这一路游山玩水,每日看似随意,其实都在试图摆脱身后之人。” 叶笙面色一沉,说道:“跟踪?我竟一直毫无所察是什么人。” 倾寒沉吟道:“在我们出了湘都就被盯上,势力如此庞大,时间又如此巧合” 她勾唇一笑,寒意突绽,“呵本是想主动合作,现在变成被动合作了,不过结果一样。” “合作?什么意思。” 叶笙摸不着头脑,跟了她这么多年,很少能明白她想做什么。若在以前,自己不会问,执行就好,只是这次 “其实我那时和家丁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假的,确实有人暗中请我来,无言的相请。”倾寒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悄无声息的给算计了,善水者溺于水,善谋者困于局大概是这个道理吧,谁能想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下局中局呢?” “萧弈!”叶笙眯起眼睛,冷吟的杀意从齿间溢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再见 倾寒点点头,“萧衍一直暗中盯着这位七皇子,萧弈这次一下离开这么久,他怎会放心。我一直觉得萧染不会莫名其妙的杀了顾谦,顾家长老也死的蹊跷,看来里面都有这位的手笔。” “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两个都是敌人!”叶笙冷声道。 倾寒没有温度的勾了勾唇,说道:“这是他送给我的局中局,若我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把我和他绑在一起了,让萧衍来对付我,那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他合作。” 倾寒望着楼船高处的一扇不起眼的小窗,像是能透过它看穿什么。她对着窗子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所以现在,他正满意的等着我的光临呢。” “他在这?”叶笙看着她的笑,警惕的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倾寒反问道:“你可知江南白家?”她转开眼,“大梁帝身边正在得宠的菀贵妃就是江南白家人,这船上二公子白潜的姑姑,七殿下的母亲。可是白家行事一项低调,即便是安贵妃做大,也并不大肆宣扬,或是趁机联络朝野,扩展势力。不过,一切到底是不是如表面这样我就不知道了。萧衍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出手,应该是萧弈拦下了,他在等我找他来做避风港。而唯一能让萧弈大展拳脚,又让萧衍无法插手的地方只有江南白家了。这里离江南不远,听闻白家二公子最近来了临安办事,所以萧弈也一定在这里。” 倾寒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担忧,“这里如今也算是个台风眼,不如先避一避,无论如何一定请你保护好那两位,别让我有后顾之忧。” 叶笙望着她,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当真有她说的这般轻松,那为何她不在意的神色里透着的却是无比的慎重 还有那时她和萧染的告别,是否别有深意,她又为什么把萧染困在顾家,她不是一直不希望把萧染卷入其中吗,这次是为何? 是开始了吗多年的筹谋还是要开始了 呵当年一身傲骨不愿入身宫闱,与敌人甚至朋友虚与委蛇,所以与她一道离开,本以为能凭一己之力闯出一片天地,也能解了她心中烦忧。谁知因为自己的桀骜自恃陷于嗜血峰,几次死里逃生,若不是得她相救,自己怕早已命丧黄泉。 那时她与自己定下五年之约,五年之内无条件服从她的全部命令,她会带着自己活着离开。 她以为自己是迫不得已,其实自己甘之如饴,当初只是放不下骄傲向她低头,所以想借此机会靠近她,保护她 几年磨难,历经坎坷,多少次生死一线,让她超然物外,对一切世事都可透彻相析。只是随时警醒理智的判辨剖解,真的不会累吗? 小时候,她把自己当麻烦,离家后,她把自己当影子,到如今,自己终于能正大光明与之比肩而立,却依旧难相助 深深的无力感缠绕不散,天知道自己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处于下风却仍不低头,拼得两败俱伤也不肯受制于人的时候有多心疼,看见她心力交瘁仍要独自前行的时候又有多恼怒。而现在他知道能让她如此的敌人定非善与之辈,他想拉住她让她不要去,又或者伸手把她护在身后,可最后能做的也只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放她独闯龙潭虎穴罢了。 “小心”他看见眼前人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正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千般思虑万般担忧都只能化作这一句无奈的话语。 倾寒不看他,迎着中年男子的目光在唇际绽起温雅的笑容,她的唇微动:“跟着白潜。”随后走上前去。 叶笙顿了顿,向寄离身边走去。 那中年男子见她后恭敬的一躬身,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还在想要让我悠闲到什么时候,带路吧!” 男子颔首,引着倾寒不疾不徐的从莺莺燕燕c俏蜂艳蝶中穿过,走上几节台阶,绕过无数装花,最后进了一间较为隐秘的房间。推开门,中年男子就退去,只余屋内一风流蕴藉的翩翩公子,一袭墨蓝色长衫更衬得他身材欣长匀称,黑色眼眸映着淡淡烛火微茫,却更显深邃。 目光交错,各自微笑见礼,内里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倾寒顺着他的肩看过去,只见他身后有一扇小窗,足可以透过小窗掌览整个楼船,不由得暗赞设计巧妙。 男子率先开口道:“一直在想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所以在楼船的各个角落设置了暗探,好在第一时间出面相迎,却没想到你正大光明的从船岸走了上来,真是每次相见都出乎我的意料。” 倾寒不客气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升腾模糊了她清冷的面庞。 “彼此彼此,殿下也总是给是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萧弈剑眉微挑,“哦?”五次相见,五次算计,确实惊喜。 “本来还疑惑殿下若需挑拨和我顾家的关系,凭您的本事,何需那么多条命,不曾想原来是借刀而已,一箭三雕之计,局势纵横万千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实在妙啊。” 倾寒暗中咬了咬牙,呵呵,确实妙 萧弈毫不愧疚的承认着她的称赞,还回以礼貌的微笑道:“过奖了,只是姑娘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放人不得不的多加谋划,不然容易被反将一军。” 算旧账吗,不知是哪一笔,看来得罪了一个小心眼的人呢。 倾寒笑了笑,说道:“北城风云以起,湖面波澜不惊,殿下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赚了不少,何必咄咄逼人。 她温和内敛以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萧弈深邃的的瞳孔眺向那泰然无波的黑眸,“最初的布局被横来一笔打散,总归是浪费了一番心血。” 花尽心思摆脱萧衍去了北齐王宫,却落入别人的网里挣扎不得。还有南海太子,她让自己见他又是什么目的,到现在也没摸清。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太好 她插手两国之事,其目的肯定不会只是游戏江湖,那所图谋的又是什么? 呵呵,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这次让她相助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萧弈勾起唇,笑的温雅,看的倾寒心神一凛。 她温婉带笑,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殿下找我来,是想让我还你一局棋?” “也是救你自己的棋局。”萧弈眸光闪闪。 倾寒定定的看向他的眼睛,两两目光停驻缠绵,皆想一望到底,却都迷失在对方的一汪深潭。 良久,她舒服的往后靠去,悠悠开口道:“有没有什么消息要让我知道的?” 帮你,也是帮我,这盘棋,我陪你下 萧弈浅笑着,漆黑的眼眸薄雾氤氲,“在辛城与白家交好的赵家老爷赵伟突然被弹劾下狱,赵家三公子身为继承人自当出面,四处奔走联络人脉,想办法救出白老爷。但他毕竟年幼,又人微言轻。现在局势恶劣,赵伟又一直是赵家主心骨,现在主心骨被抽走,让赵家上下人心惶惶,如一盘散沙无人可以主持大局。” 倾寒安静垂着眼,掩去了所有的神色,让人无法捕捉。她微笑着抿了一口茶,仿佛听得认真,像是在思考,并不说话。 萧弈顿了顿,见她并不打算接话,嘴角挑了挑,又说道:“偏偏就在五日前,林家当家林华胜传出身染重病卧床不起的消息,林世子林帆听闻辛城有一位济世神医,便起身前往辛城方向求医。只是林家和赵家不和已久,林帆来的地点又那么巧合,怕是林家会趁这时候对赵家出手,铲除异己,打压白家,所以” “所以这次根本就是林家故意陷害,想趁机吞并赵家在辛城的势力?”倾寒秀眉微扬,笑得有些讽刺,“只是辛城地方不大,赵家又却盘根已久,要想一口吃掉没那么容易,而且即便吃下也填不饱肚子,还会惹一身麻烦,何苦为之!更何况白家根本不需要依靠赵家,用赵家来打压白家只是表面,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是白家既然与赵家交好,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所以白家应该已经派人前去处理,助赵家度过此次危局。而白潜在此宴请宾客大概就是想于同僚疏通关系,让赵伟无罪出狱。” 倾寒突然身体向前探去,一手撑住桌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弈的眼睛。她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直觉逃离。 萧弈不躲不退,也紧锁那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眸。抬眼浅浅一笑,如春风般温和,如流锦般舒适,轻易化解一切骄躁怒火,温暖冰雪间的严寒厉风。 倾寒轻启樱唇,开口道:“殿下,这就是殿下想让我说的,试探我到底对朝局之中纷繁错杂的关系了解多少,又能分析多深?” 抑遏之息越来越近,两人的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萧弈从容开口道:“姑娘的睿智我早已领教,如今不过将事实加以陈述罢了。” 事实?试探?那我知道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呀! 倾寒展颜,笑得虚幻飘渺,似可看尽俗世人心,绝世万丈红尘。 即是那可算尽天下人的萧弈也看得一怔,直到她缓缓坐回去,悠悠开口道:“事实吗?事实就是林家不会做无用功。神医既然需相求,那么林帆多在辛城停留几日也实属正常,只不过到底是不是空城计想必殿下比我清楚。这件事既然有萧衍的影子,那么凭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只想要小小的辛城和无关紧要的赵家,他真正想要动的,是稳立江南不倒的白家,他真正想要对付的,是有梁帝扶持,却在朝中韬光养晦的七殿下您呀!” 萧弈的笑容越来越冷,寒芒荡漾映入温雅身影。 倾寒依旧从容雅笑,无视他杀意愈浓,还带点调笑的开口道:“我如此帮殿下分析,殿下可还满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绾发1 倾寒上次见他时已经足以看出他的征服欲又多强,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越多,他就会越忌惮自己,自己的处境就会越危险,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有机会能占得先机,所以不妨赌一赌,赌他要自己的臣服,不会试图借此次将自己彻底铲除。 要我相帮,是要付报酬的! 萧弈微微蹙眉,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本以为可以让你为我所用,看来一直都是我想得太简单。”他温雅一笑,又道:“只不过姑娘一向内敛沉稳,不曾如今日这般锋芒毕露,姑娘就不怕” “如果我说我愿意成全你的计划,以自己为诱饵呢?”倾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正如你希望的那样,可好!” 萧弈笑容一僵,他不愿全盘相告,故意隐瞒,不就是想拿倾寒引诱萧衍出手,他便可以一击而中。只可惜她对此间事情了若指掌,让他的心思落空,不得不另寻他法。可她既然知道自己打的什么盘算,又为何要以身犯险来成全自己? “看来姑娘对在下有所误会了”萧弈一副被误会之后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我怎么忍心让姑娘身先士卒。” 倾寒心中冷笑,呵呵,拿别人投石问路确实卑鄙,不过“此计确实高明,谋无遗谞。” 如今已被他推入风口浪尖,与其为他所用,不如自行其是,万事掌握主动才有选择的余地。更何况到时候他布局筹谋,分身乏术,自己暗中做些手脚他根本力不能及。 “只是”倾寒话锋一转,似是恳切道:“殿下这个时候将白潜调离白家,看来是不打算让他涉入局中。那么我的几位朋友,还劳请白二公子妥善照顾。” 萧弈颔首,礼貌回道:“那是自然。” “明天一早,我会动身前往白家。”倾寒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开口道。 萧弈似是担忧的问候,“姑娘一人毕竟太危险,我会让瑾言护姑娘周全。” 倾寒扬眉,保护吗?呵呵“那就多谢殿下了。” —— 一间宽敞的舱房内,寄离正缠着叶笙问倾寒的去向,叶笙则冷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雪娴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由得失笑,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眉宇间又流露着淡淡的忧愁。舱外彩影迷离,映着她浅色的衣衫也多了一番别样的风情,交错杂然的丝竹管弦影影绰绰,如她烦乱的心绪,理不清谁是谁非。 “倾寒该不会又有了什么麻烦吧!”她低语轻喃,低着头深思着什么,眉毛不自觉的浅蹙起。 “嗯?雪娴你说什么?”寄离停下了喋喋不休,睁着一双水晶般澄亮的大眼睛望过来,“你在说倾寒吗,你知道她去哪了?” 叶笙如释重负的甩开他,他自然听清了雪娴的话。想着倾寒去了那么久,他也难免心里担忧。 “什么,”雪娴像是惊醒,从恍然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就对上寄离询问的眼神,她连忙解释道:“哦,我刚刚说倾寒的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寄离眨眨眼,疑惑的问:“雪娴怎么知道倾寒武功好的。” “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绾发2 “是在北齐的时候看到倾寒和尹哥哥切磋的时候吧!”寄离跑过去,拉住雪娴的胳膊,似是炫耀的说道:“那不算什么,我觉得那时候倾寒根本是让这尹哥哥的。我第一次见到倾寒的时候,她可以一边保护我,一边可以打倒好多坏人,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她就像仙子一样。” 他手舞足蹈的讲述着他心中的英雄事迹,肯定的说着:“她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事呢,她还说要帮我找到仇人,让我变强呢!” “是吗,她可以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雪娴有些恍惚,目光似是看着寄离,又似是穿过他看向遥遥不可追的过往,那里落花满地却再无人怜惜,欢声笑语与幻影美梦中成凝 寄离却没注意到雪娴的异样,神色中尽是崇拜,“当然啦,她” 寄离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门被推开,一白色身影走进,墨发如锦自然垂散,瀑布般披在身后,其气韵出尘,孤清遗世,似是十丈红尘外的一缕清风,恣意飒然,却让人留不住。 “倾寒,你可算回来了。”寄离每次见她总是透着说不明的欣喜,他开颜笑着,笑得璀璨,笑得无邪。 倾寒看着他有一瞬的失神,那样纯粹的笑容,让她的心里也泛起波澜。她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微微垂首,盈盈浅笑道:“小离可喜欢这里。” “嗯,很喜欢,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船呢!”寄离欣喜的说道。 倾寒感受到叶笙询问的目光,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我明早要动身去江南,小离留在这里可好?” 寄离听完一怔,亮闪闪的目光立即暗了下去。 “倾寒又要走了吗,这次能不能带上我?”寄离小心翼翼的开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寻求亲人的庇护。 倾寒心神一荡,想要出言安抚,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笙听说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出言阻止道:“不要胡闹!” 倾寒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睛,那里清澈见底,毫无杂尘。她顿了顿,柔声哄诱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让叶笙和雪娴陪你可好?” 寄离抿了抿唇,亮闪闪的眼睛一下暗了下去,看的倾寒有些不忍,却无动容。 只是如果他再出言相求,自己会不会 寄离垂下头,半晌,才挣扎着开口到:“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倾寒淡淡的笑着,说道:“当然!” 寄离眼中仍留有恳求,但最后只缓缓说了句:“好” 倾寒温和的微笑,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她诧异自己的反应,而且刚刚是在心软吗 —— 夜半行船,月色正好,星光欲流,静谧无波。 船上绚烂纱灯不知何时熄灭,缠绵艳舞不知何时停歇,月辉光华无声洒下,平静水面宁静无波,刚刚还热闹不休的甲板上,现在只余几个守夜的船员。 倾寒双手撑在船栏上,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如玉,高冷而出尘。她淡淡的望着眼前苍茫的世界,冰冷的眼眸也这般毫无波澜,仿佛广袤苍穹,一切都与之无关。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倾寒收回目光,并不回头,淡淡道:“你来了。” “嗯。”叶笙抬步走到她身边,微微勾着唇,说道:“怎么还不休息?” 倾寒没有往日温和的微笑,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清冷的轮廓淡然出尘,整个人都笼罩在冰天雪地里,周身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远望的人,只一眼,就让人如坠入千年冰潭,不复往生。 “睡不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叶笙立在她身侧,指尖挑起她一缕散落腰际的发丝把玩着,淡淡的发香充盈在鼻尖。 “你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绾发3 倾寒有些怅然,是啊,自己的何时这么容易被牵动了 只是 “可能是想家了吧!之前你不是问我如果没有那场巨变,我又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吗?”倾寒垂下眼,清冷的声音从樱唇溢出。 “或许也是像他一样的人吧,只是现在我却要亲手把他推向我所走的路” 呵心软吗?无论经过怎样的颠覆,都不会让自己改变那所谓正确,利于大局的决定,这该是心狠吧! “这样啊!”叶笙温柔的笑了笑,指尖细细摸擦着她柔软亮丽的黑发,感受着那顺滑的触感。 他突然岔开话题,说道:“我给你绾发可好?” “绾发!”倾寒怔了怔,转过头来,眼中有些茫然。 见他月眼弯弯,笑意更盛。如玉雕般俊雅的面庞更添柔和,平日溢满杀气的眼眸被似水柔情所取代,如此风华飒然的翩翩公子,若是走在街上,不知让多少少女红了脸,动了情,失了心。 叶笙点点头,说道:“嗯,小时候你就总披散着头发,我还纳闷儿一个女孩子怎么如此随意,后来才知道你根本不会绾发。” “所以你就剪我头发?”倾寒动了动眉毛,没好气的收到。 叶笙笑出了声,胸口微微颤抖。 “谁让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爱理我,所以” 在倾寒深沉的注视下,叶笙轻笑着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轻柔的把她的头发拢在一起,一朵黑色绽放的曼陀罗缓缓收紧,期待着再次的盛开。他凑近这黑色的妖异,贪婪的吸允着幽幽芳香。 “我剪了你的头发你依旧不理我,后来我就在想如果我教会你绾发,你是不是就可以和我多说说话了。”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慢慢包围,低哑而温柔,还带着些调笑,偏偏让人觉得踏实。 倾寒的唇角划过浅浅的弧度,扬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叶笙一直注视着她,将这一抹清浅的笑收入心底。她一向用笑脸示人,骗别人,也骗自己。可是有多久,没见到过她真心的笑容了 她本不是清冷之人,只是从何时起她的笑容变得如此珍稀 倾寒倚在船栏上,纤纤手指缠绕着一缕发丝,火色的玉石戒指在玄幕下更显光泽。 “谁让你小时候那么霸道。” 她轻轻了弯了唇,儿时的回忆总是她冰封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也不是不会,只是有个人说过,若我不愿意动手,他愿一辈子为我绾发。” 她浅笑着说道:“他在等我回去。”清冷的声音沾染了温度,疏离的眸子泛着暖意,溶掉了一方冰雪。 “他呀,这些年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叶笙眼瞳亮了亮,有些怀念的感慨道。 倾寒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眼眸映着月色闪着柔和的光芒,“等江南的事情结束,我们回去吧。” 七年沧海,一切都已不复当初,流年沉淀,如今我终有能力帮你扛起重担!等我回去。 倾寒垂首,看向自己无暇的玉手,七年了,太多太多身不由己的改变 这一双素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曾经一颗真心,如今又有多么混杂污浊 你该是不愿见的吧 叶笙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温热的掌心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回去。” 他笑了笑,是这幽暗的夜里最温暖明亮的烛光,“等你从江南回来,我定会亲手雕刻一支樱花簪为你绾发,可好?” “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江南1 天色才蒙蒙亮,天幕上还留着一弯浅浅残月,只是已敛去所有光华。淡淡的晨光中,一层薄雾笼着寂静的水面,豪华的楼船也被披上朦胧的轻纱,恍若水墨中的远景,简单勾勒出轮廓而已。 倾寒盘坐在甲板上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到底舱存放舢板处,和奚瑾言一起离开,前往江南。 瑾言撑船,倾寒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江南草长,群莺乱飞,小桥流水,曲巷深院。 在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商贩应声吆喝着,还有不少议价的嘈杂声。 不少穿红戴绿的妙龄女子装扮的分外艳丽,步步生莲,姗姗漫步在深巷里,街铺上,一张笑脸嫣然,细致的挑选着小贩兜售的胭脂水粉或是各式各样的零嘴。 几个孩子三三俩俩的扎堆在青石路旁,拉着手围着圈,唱着轻快的歌谣,扬起的嘴角还还残留着未舔净的糖渣。 倾寒和瑾言走在江南小镇的长街上,入眼亭台楼阁,深巷高院,烟笼朱户,日照琉璃,处处精致优雅。 两人的相貌本就出众,加上一黑一白的素色身影在这云蒸霞蔚的江南显得异乎寻常,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瑾言似乎并不习惯抛头露面引人注视,他微微蹙着眉,不自在的向前。不少少女向他投来爱慕的眼神,都被他冷眼挡了回去。 倾寒却毫无异样,眼中无一丝尴尬失措,澄澈清凌犹如湖水,淡淡的疏离被压在眼底。她温文雅笑的向那些注视过来的人致意。 “前面酒楼是殿下暗庄。” 瑾言瞥向前面一家极不起眼的酒馆,简练的说道。 虽然他面上毫无表情,但是心里已经极不耐烦应付别人的目光,想进去乔装打扮一番。 可是月倾寒却笑眯眯说道:“既然是暗庄,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不就暴露了,白白浪费了你家殿下多年经营的心血!” 奚瑾言蹙眉,经过这一闹,这样浅显的暗庄迟早要被翻到明面上来,又何必在意。 他想起七殿下临行前说过:此时无需再为了隐藏实力而顾及,她要做什么尽量配合,只是看紧她,若有异动,生死由你! 难道她知道什么,想尽量避开殿下的势力?瑾言心里冷笑,江南到处都是殿下的人,又有能避到哪里! 倾寒眼神犀利而深邃的看向他,像一道耀眼的光芒能直接照射进人的心底。 在瑾言抬起头的时候,她那可洞察人心的眸光恢复清冷平静,似宠辱不惊的镜湖,清澈而透亮。 她清浅一笑,似解释的道:“如今在这逛上一逛也好,告诉萧衍一声,我冷情来了。不然他不出手,你家殿下也难办。” 瑾言不言语,似是默认。 “小小姐,跑慢点!” 一声急呼还有杂乱的脚步打断了瑾言的沉思,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纱裙,垂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追着蝴蝶扑过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满脸着急,气喘吁吁的婢女。 那小姑娘对婢女忧急的呼喊充耳未闻,跳脱的奔跑在石路上,粉色的衣衫在身后凌风绽放。耀眼的日华晶莹挥洒,为小小的花蕊渡上金色的辉煌,五彩的蝴蝶装点了她粉嫩稚气的脸颊,樱红的嘴角荡漾着纯真灵动的笑容。 一朵灵动鲜活的花朵引起了倾寒的注意。 “呦,谁家的小花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江南2 倾寒驻足,笑盈盈的看那个还不及腰高的孩子。 小女孩眼中落入蝴蝶的倒影,却突然被一抹白色占据。 倾寒白花花的裙裾被风吹起,似卷云一般漂浮在她的眼前,遮住了远飞的蝴蝶,让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咦!”她像是看到什么更好玩的东西,惊奇的叫了出来。她小小的脑袋偏了偏,伸手就去抓倾寒飞舞的裙角。 倾寒轻笑着,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她十分幼稚的举动。 小女孩听到笑声仰起头,龙珠般汪汪透亮的大眼睛懵懂好奇的看向倾寒,似水上芙蓉,折光绽放。 倾哈背着光,披着一层金碧玲琅的霞光,素色白衣连着天际洁白的云朵,仿若是一体相连,绝世之颜玉雕华面,更胜似广寒仙人。 小女孩站在那里,长如羽扇的睫毛开合,突然咧开嘴,烂漫的笑了起来,笑得那般纯净无暇,更胜那观音玉瓶里的无根之水。她的手高高举起,伸向倾寒,奶声奶气的喊道:“云裳姐姐,姐姐抱!” 倾寒一愣,爽朗的笑了出来,她托起那孩子,把她抱在怀里问道:“为什么叫我云裳姐姐?” 小女孩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着说道:“哥哥和我说,世上有披着云衣的女子,是仙子姐姐下凡。” 那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小姐安然无恙被抱在怀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走来歉意的说道:“我家小姐叨扰姑娘了。” 她伏了伏身,想伸手接过倾寒怀里的人儿。那小姑娘极不愿意的往倾寒怀里凑了凑,双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撇了撇嘴说道:“不要!” 婢女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的冲倾寒笑了笑。 “无妨。”倾寒温婉的笑着,被她勒的有些难受,伸手抓过她八抓鱼般缠绕在脖间的小手。抚过她细嫩的手腕时,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却未让人捕捉。 “你叫什么名字?” “落儿!”她爽朗的答道,软软小小的身子在倾寒臂窝里舒服扭了扭,说道:“姐姐身上好凉好舒服,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倾寒嗅着她身上的奶香,恶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你现在要回家去吗?” 落儿甩了甩头,说道:“我要去茶馆里等我哥哥,姐姐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倾寒余光扫向她腰间的玉佩,浅笑着点点头,说道:“嗯,那落儿以后要乖一点,不要把照顾你的姐姐甩远知道吧,那样很危险。” “嗯。”落儿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婢女,笑嘻嘻的说道:“春霞姐姐对不起!” 一家装饰精致典雅的茶楼,八角飞檐上悬挂着叮咚铜铃,随风轻响,鸣乐大作。倾寒几人在小二的招呼下走向二楼,挨着雕花镂空的扶手边坐下,要了一壶梅龙茶。 袅袅腾烟带起阵阵清香,似晨间轻雾沾染复苏生机。碧叶紧结稍卷,汤色清明透彻,叶底嫩匀明亮。轻啜一口,滋味醇厚,唇齿留香,缱绻绸缪。 “好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人人赞其龙井,我倒觉得这梅龙更有一番风味。”倾寒雅笑盈盈,赞不绝口。 “这梅龙茶只在江南盛行,很少向外流传,所以来江南的行客大多不认得这梅龙茶,只欣赏久负盛名的龙井茶。”坐在旁桌的一男子笑着解释道。 身后的一似书生打扮男子斜睨了倾寒,看见背影是一位女子,则极不屑的插话道:“龙井甘甜,不似别的茶苦涩,乃是难得的佳茗,怎容无知之人亵玩。” 奚瑾言自顾自喝茶,却是认真听倾寒如何回答。 倾寒毫不在意他言语里的嘲讽,回以微笑道:“世间万物之所以缤纷,是因为欣赏它的人各样。君子眼中多君子,小人眼中多小人,品茶更是因人由心而赏味。公子想必是高情致远之人,才会觉得龙井甘香。” 瑾言听闻无语的抬了抬眼,怎么有这样转着弯夸自己的人。 而那名男子的脸倒是通红,不知是因为热气蒸腾,还是羞愧难当。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长袍及地,再无一点不敬:“姑娘多智,鄙人冒犯了。” 倾寒回身冲男子点点头,大方的说道:“高洁志士喜梅,世上贤达爱兰,谦谦君子怜竹,世外隐士醉菊。物各有所好,倒是在下出言冒犯了。” 那男子听闻更惭愧的抬不起头,躬了躬身,退立一方。 一直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几人对话的男子无声的笑了笑,暗赞道:进退得宜,恰到好处不简单啊! 他默默打量起倾寒来,只见她长身而立,一袭白衣逶地,举手投足见,温雅大方,丰仪得体,不由得起了结交之心。 倾寒举起青瓷茶杯,看着一方碧水,似有惋惜道:“只是酒愈陈愈香,可这茶” 一旁的小二急忙听闻,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故意给客官上陈茶,只是今年的梅龙茶都被收购销往海外,小店只剩下一些去年的旧茶了。” “确实是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偏偏今年梅龙的产量少,还有人大量收购。” 那男子施施然走过去,只见他身着青色锦袍,腰间月白祥云纹的腰带,一枚玉质极佳的墨玉垂挂,古朴雅致。 “昕哥哥!”落儿喊了一声,突然跳下椅子,粉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向那青衣。 那青衣男子一愣,蹲下抱住那团冲向自己胸膛的小人儿,问道:“落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哥哥总是来这里,所以落儿来这里等哥哥回家。”她拉起青衣男子的手,拽着他向前走去:“原来哥哥没有骗我,我今天见道哥哥说的云裳姐姐了,真的好美呀!” 青衣男子被她扽着走了几步,才看见青霞垂首站在不远处,他疑惑的问道:“青霞,你怎么把小姐带到这了?” “原来是落儿的哥哥,我在路上碰到她,听她说想找哥哥,我就自作主张带她过来了。”倾寒浅笑的说道,温柔和煦的声音似可瞬间将浮躁化去。 瑾言嘴角动了动,似是习惯了自家殿下也常用这样的伎俩。 落儿抓住倾寒的裙摆,抱住她的腿,被青衣男子扯过来,有些宠溺的说道:“是家妹顽皮,总是给人添麻烦。” “小孩子就该这样,若是这样的年纪都不能由心玩闹,岂不是太可怜了些。”倾寒淡淡开口,瞳海犹如杯中清茶一般无波。 青衣男子还未仔细反应她话中的含义,就听见她身后的黑衣男子有些发冷的声音,“白公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回府 红木桌案旁,奚瑾言微微颔首,似冰棱般伫立。饶是茶盏中蒸汽携带水门袅袅上升,也化不开他一身冰冷寒气。 白昕看到他,诧异道:“瑾言!” “是。”奚瑾言言语恭敬,却无一点屈居人下的卑微。 白昕问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未在江南。”奚谨言答道。 白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倾寒,又问道:“那这位姑娘是” “在下月倾寒,是七公子的朋友。”倾寒并未惊于白昕的身份,依旧从容浅笑,似雪莲花开,迷人而疏远。 白家二公子白潜被萧弈调走,应该是想一手保护扶持。而白家大公子白昕这个时候不离白家,看来是手掌白家大权,走不开,刚好被萧弈顺势留下。 那白昕和萧弈究竟是 “你”白昕沉吟片刻,说道:“既是七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白昕的客人,来白府小住歇息可好?” 倾寒从善如流,微微颔首说道:“有劳了。” 白昕礼貌的伸手,举止略带疏离防备,“客气了,请。” 倾寒心里有些奇怪他的态度,暗暗思量他和萧弈的关系,却并未表现出来。 “云裳姐姐是要和我一起回家了嘛?” 白落不明就里,未察觉到哥哥的不寻常。她挣脱了白昕的手,跑到倾寒的膝前,小小的手掌握住倾寒冰凉的指尖,仰起小脸望着她,一双眼眸楚楚动人,任谁也无法在这样清透的目光下拒绝什么。 白昕沉下脸,完全卸下那温和宠溺的笑,严肃低呵道:“落儿,回来,不要再胡闹!” 白落身子颤一颤,她从未见过这个一向温和的哥哥严词厉色,那似一泓清潭的大眼睛瞬间水雾蒙蒙,要溢出泪滴来。她使劲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倾寒,小手紧紧抠住倾寒的衣服,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倾寒温雅一笑,俯身抱起白落,余光看见白昕紧抿着唇,似是紧张。 她嘴角无声的扬了扬,一手托着她,一手轻抚她的头,自然的把她的脸埋在颈间。 “没关系,我喜欢这孩子。她既然唤我一声云裳姐姐,我自然会好好保护她的。” 白昕扯了扯嘴角,眼神锋利而警惕,褶皱的袖口出卖了他心底的紧张。他微微吸气,尽量让他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什么事也不懂,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看在她只是孩子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计较。” 倾寒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趴在她身上一声不出的白落,双瞳剪水粼粼波光,转瞬深沉似无际碧海青天。她的唇没有温度的勾了勾,透着寒峰冰雪的冷肃。 “孩子才最是聪慧,谁也不知道她长大之后会有何成就,千万种希望难让人预想。” 倾寒满意的看见白昕的身子一震,脸色一刹那白的透明,露在袖外的手僵硬得无法动弹。 倾寒低敛眉目,心下了然。 看来,白家并没有真正被萧弈拿在手里,而且他一直在暗中对付白昕。怪不得她要来江南他有诸多顾虑,还派来奚谨言看着自己。不过这次,白家和江南怕是逃不掉了 她面容复往日温和,刚才那一抹诡异的笑容似是迷雾幻觉,在华光下被击的烟消云散。 她温婉从容的说道:“玩笑而已,我明白白公子对妹妹的一片苦心。” 奚谨言剑眉敛起,察觉到月倾寒在打哑谜,不由得冷冷开口道:“白公子,带路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离间 是夜,窗外刮起的呼啸的风,伴着急风骤雨,疯狂的打在这座温柔的小城。庭院的美人蕉似乎不甚娇羞,在大雨倾盆的磨砺下沉沉的低下头。 屋檐上的琉璃瓦溅起的水珠如滚入玉盘的珍珠,大滴大滴晶莹的落入泥土,只见污混一片。 屋内烟熏袅袅,一扇雕花镂空的窗子隔绝了室外的风雨波涛,只余内里的温馨静谧。 倾寒半阂着眼睛躺在床上,传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奚谨言则静静的站在外室窗前,望着厚密冲下的雨珠带起的薄薄青烟。 “你不会打算不眠不休的看着我吧!”倾寒淡淡的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奚谨言听清。 他一动不动,长身而立。黑衣冷面,自带让人不敢靠近的凛冽。 久待无声,倾寒睁开眼睛,如玉雕般精致的面容瞬间变得熠熠生辉,掩不住的光华。 她顺着微敞的门缝看出去,漆黑的内室只见幽幽一片。偶尔有一两道电闪,照亮窗前那已经习惯溶于夜色的黑影和刻在骨子里的肃杀之气。 她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隐藏于深幕,不觉起了试探之心。 “看来你还真是忠心于你家殿下,只是萧弈现在远在辛城机关算尽,顾不得我在江南呼风唤雨,你觉得你能日防夜防防住我?” “而且萧弈也未必那般看重你,否则他将你藏于暗处那么多年,为何偏偏在顾家庄内让你重现武林,只是为那微不足道的一击推波助澜?那你多年来的忠心实在是廉价的很。” 倾寒静静的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接着说道:“况且如今,萧弈明明知道江南如今是不测之渊,处处暗藏杀机,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你送进深潭,当成他计划里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如此罔顾你的性命,可见你的卑微了。” “堂堂流云剑一向孤傲,盛气凌人,如今竟然甘愿为影卫,屈于人下受人支使,当真是有辱你父亲的当年一身风霜傲骨。” 月倾寒字字平静而清晰,娓娓道来,却听奚瑾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随之响起的是利剑出鞘的冷酷轻吟,带起腾腾杀气冲天,盖过奔腾而下的狂风暴雨。 “喀嚓”一声巨响,只见内室房门被森凉的剑气撕裂,冷厉的剑锋直直冲进来,卷起一阵狂风,粉碎临近万物。 倾寒早有准备,右手一翻,云锦翻飞,剑风尽数退去,抵挡在在一丈之外。 倾寒一手拍向床板,借力翻身而起,卷起凌天飞舞如蛟龙盘旋的云锦,对上滚滚而来的腾腾利刃。 两股强大的气流冲击,似有地动山摇之势,裂开冲天巨浪,银色耀眼的光芒万丈,辉映着漆黑夜幕空凌天劈下的闪电在屋内乍起。 两人一击而退,瑾言杀意再起。 倾寒淡淡看着奚瑾言猩红赤眼,全身上下寂静冷漠,如白云后空远的雪峰。 奚瑾言杀心已定,冰冷的面容鸱视狼顾,修罗在世,手中剑锋需舔舐鲜血方能再次沉寂。 转眼间,卷起银光的流云剑破空而出,青光粼粼直向倾寒面门。 月倾寒身子极快旋转,手腕冷然翻转,层层云锦朝前一荡,柔软而森寒如白色魅影般化开寒气凛凛的剑刃。她身子飞快掠过,素衣胜雪,只觉一片白羽连成一道素色光影,似白凤穿过乱花碧叶,优雅而冷韵。 倾刻之间,倾寒已至奚瑾言身后,他却并未回头,反手一扫,阴鸷的剑光隔开云锦缭绕,划开一道光亮。 两人位置互换,却都为停歇,招招式式缠绕,白芷幽灵,黑夜暗使皆化为缥缈虚无,看不清身影。 剑起剑落,云锦绸缪间,两人已经过了十招。 月倾寒依旧淡然自若,白衣翩翩仿若惊鸿一舞,而奚瑾言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身形也不似开始那般轻灵敏捷。 倾寒突然俯身贴近,三千青丝披散轻扬,云锦如一泓秋水蜿蜒翩迁在身后,似九重天上的云霞载着月下嫦娥。 奚瑾言腕力不稳,慢了一瞬,却已失了先机。琉璃光影划过白茫一片,月倾寒凌空,身躯微侧,借力一翻身,两指蓦然扼住他的咽喉。 奚瑾然不动不言,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狠狠锁住月倾寒,眼神冷冽森然,杀意更盛。 倾寒淡淡的看着他,面色不改,平静的仿若信步闲庭之中,又或置身山岩溪间,全然未闻屋外风雨如磐,屋内杀意渗骨。 “萧弈让你来大概是觉得你不爱说话,任我如何善言也套不出什么。可是偏偏你不说,比你倾言相告更加令我信服,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擅长诛心!” 倾寒漠然看着他如染红霞血雨眼睛,那片妖异的赤红盖住了原本深棕的颜色。 “你不在意萧弈的百般筹谋是否能万无一失,不在意你倾一片忠心却被无情利用,甚至不在意你自己性命随风飘摇随时会被举手斩落。你对一切漠然视之,却偏偏你的父亲可以在你心底撞起层层涟漪,让你不惜打乱萧弈的推演布局,可见你对他的忠诚全部源于你的父亲。流云剑一向重诺,想必你曾因你父亲而发誓效忠,可若是这层关系断裂,你们之间的信任还能有几成。” 倾寒缓缓收手,瞳仁里似广袤雨夜漆黑冰凉,不带有一丝温度。 奚瑾言那强烈的冷戾铺天盖地而来,似要把月倾寒吞噬。 倾寒淡淡和他对视,冷冷交视的目光擦出碎冰。 她看着奚瑾言周身的寒意渐渐消散,翻涌的胸腔慢慢平息,最后有些颓然的靠在床柱上。 “你想怎样?”他肃颜微敛,闭了闭眼睛,沙哑的声音从薄唇溢出。 倾寒理了理衣袖负手立于窗前,倾听越来越轻的落雨,“不如何,在你二人心中扎下一根刺总是好的。” 奚瑾言冷然一笑,似裂开的浮冰,让人心中一颤。 “会那么简单!”他声音颤抖,有些脱力,似在这凄凉萧瑟的夜雨中行走,深切切的茫然直抵灵魂。 “果然诛心将我几年来坚持一击粉碎” 他冷笑一声,恢复往日清冷的容颜,身体的无力和满地的狼藉提醒着他刚刚经历过一场耗心劳力的大战。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亦步亦趋的向外走去,只听冷冷的声音夹杂着残雨倾城,“你和他还真是像!” 倾寒望着屋内散乱如花的木屑,凌乱细碎的剑痕,破败不堪的门窗,无声的勾了勾唇。 呵这样大的动静,怎可能无一人前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怒骂1 江南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清新的雨水让古朴的城镇焕发着亮丽安宁的气息。寂静悠长的小巷,钟鸣鼎食的朱红门,色泽纯青的大理石街道,都迎接着涤荡万物的洗礼。 天晴雨霁,水洗的蓝天显得都见广袤无际。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香气,回荡萦绕,整个白府庭内都笼罩着淡淡的轻雾。 白府的南院里,有一袭白衣逶迤盘坐,墨色长发如垂柳披散,随风摇曳,她微微垂首,掩藏了那精致的倾世之颜,整个人显得高冷而孤寂,似只存在于书卷古籍的残影。 身前的洪楠桌上放置着一木勺,一只如玉的素手轻舀起碧色的茶叶,用旁边壶中沸腾的水淋过,蒸汽夹杂着茶香袅袅升腾。几朵扶桑倒映在杯中渐渐沉淀,点点涤静了胸中的苍凉,换得一片宁静。 沸水自高处似瀑布般浇落,倒入白色的瓷碗中,清脆的声音似百鸟争鸣。 倾寒轻轻的推过茶杯,置于她对面的桌角。 “白公子不来尝一尝吗,虽然只有少量的陈茶,但贵在倾心。” 院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白昕从院门转角走出,一身银袍绣着金边,衬得人带着诗意。 他跪坐在倾寒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在鼻尖轻嗅着茶香。 “月姑娘为何如此钟爱这梅龙茶?”他开口问道。 “只因为今年梅龙稀少,不愿轻易错过,还望白公子也多品一品,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淡淡青烟模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双瞳剪水迷离不清。 “哦,是吗?”白昕啜了口茶,有些心不在焉的道。他抬头望了眼残破的窗子,又看了看倾寒,拧起了眉。 “姑娘” 昨夜听下人禀报南院动静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七殿下一直信任奚瑾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让他查收接管。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可是月倾寒似乎并不听令于奚瑾言,甚至还大打出手,这让他对月倾寒有些摸不清。 七殿下这个时候让奚瑾言来江南定是有什么谋划,这一直让他惴惴不安,但如果月倾寒和七殿下不是一条心的话,那么 他暗暗思量,斟酌着用词开口道:“昨夜姑娘可是和瑾言闹了什么不愉快,瑾言一直得七殿下信任” “他要我性命,在下自然要自保。”倾寒毫不迟疑的揭露事实,还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又说道:“只是殃及公子屋内雅致的装潢,着实令在下难安。” 白昕一怔,自保?他还没见过谁能从奚瑾言手下走过十招。 他仔细观察倾寒的脸色,听昨夜来报的人说,昨夜两人一番打斗之后,奚瑾言从屋里出来再没回来,而月倾寒在屋中没有动静,他还以为倾寒定被奚瑾言所伤。可现在看她似乎一点事也没有,难道奚瑾言输了? 他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不妨事,姑娘身体无碍就好。” 他又试探的开口问道:“姑娘来江南可是奉了命殿下之命?” “我只是萧弈的朋友,顺路来了江南。” 月倾寒垂下眼,不理会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诚实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她为白昕斟上茶,淡淡笑着道:“我不听任何人的命令。”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刻薄的嗓音。 “你这样的狐狸精也配说自己是弈哥哥的朋友!” 声到人到,一抹樱红色的身影直直跨入院门,看也不看白昕,直盯着月倾寒。 倾寒偏首,不客气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她细细的柳叶眉蹙起,一张秀气的脸透着粉红,却因为生气而略带狰狞。 倾寒右侧的眉毛动了动,看了眼满脸尴尬的白昕,无声的询问这名女子的身份。 白昕拉过那红衣女子,低声呵斥:“白妍,别胡闹!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快回去!” 他挡在白妍身前,抱歉的冲倾寒点点头,无奈道:“月姑娘,这是我妹妹白妍,她不知有客人在此,冒犯姑娘了。” 哦!白家大小姐。呵呵,这个白昕倒还真是个好哥哥。 倾寒心思转转,面上却温雅浅笑,“白公子客气了。” 白妍却冷哼一声,毫不顾忌的甩开白昕的手,越过他迈向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月倾寒,眼里满是不屑。她扬起下巴,轻蔑的说道:“这里当然是白府,还要我回哪去?倒是你,白府可不留狐狸精!” 倾寒挑了挑眉,狐狸精吗,呵之前倒是有人说自己是假面狐狸,不过狐狸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怒骂2 她听说过这个白府的大小姐白妍,是大夫人的女儿,白府的嫡出小姐,自小仗着父亲的宠爱和哥哥的放纵,行事一向恣意放纵,谁也不放在眼里。小时候听闻有人夸赞三姨娘家的女儿白翎生得美丽,就气冲冲的要去刮伤她的脸,被赶到的白老爷拦下。三姨娘一直在旁向白老爷哭诉,惹得白老爷大怒,狠狠骂了她一顿,差点要动家法。白夫人和白昕一力哄劝才安抚下来,最后关了两个月的禁闭才算是消停下来。 倾寒起身,一副谦虚自愧的模样道:“狐狸精?大小姐是在夸在下的容颜吗?那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自问不及大小姐。” 白妍冷哼一声,道:“真是不要脸,我怎么敢和你比那魅惑男人的本事!” 今天早上,她听白翎说哥哥带回来了一个女子,长相极美,连父亲都未商量就被哥哥安置在了南院,还不让人私自打扰。南院刚刚修整完善,她正想着和哥哥开口要过来,谁知被一个外人先占了去。她正气愤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把哥哥神魂颠倒,还抢了自己的院子,却又听说这女子和萧弈的关系极不寻常,怕是被他养在白府的女子。这个让她自小仰慕七哥哥岂容一个狐媚子攀附,白妍一时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就冲到了南院。 倾寒笑容一僵,这倒是说的她一头雾水,魅惑男人?她可不记得何时招惹了这位大小姐。 她看着白妍放大的双瞳,里面燃起熊熊烈火,快要将她生吞活剥。 想起白妍一进门喊得话,她不禁心里苦笑,看来又是位跌在萧弈温柔乡里的女子,只不过她要发泄实在找错了对象,自己可是无辜的很。 “白妍!” 倾寒本来无意与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姑娘计较,可白昕的脸却变了变。他想着她未必会全力相帮萧弈,但连萧弈也那些拿捏不住的人,也绝不会是善与之辈,若是得罪了她谁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白昕厉声疾呼道:“你又想关禁闭是不是,月姑娘是白府的客人,你这样岂不是让外人嘲笑白家人少条失教!” 白昕从不在人前训斥自己的妹妹,如今却两次疾言厉色在倾寒面前喝斥他两个妹妹。他的本意是想震一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谁知白妍却理解我另一层意思 “大哥,你为了这个女人吼我?”白妍也怒了,她看向白昕,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维护!” “我”看着这个他自小疼爱的妹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到了嘴边的狠话又被吞咽了回去,好不容易升起的凌厉气势也在妹妹的注视下消失的没了踪影。 “听话,先回去!” 白昕的语气软了下来,余光却不放过倾寒所有的表情。 倾寒自然知道白昕是为了保护妹妹才在她面前如此,只是被夹在中间着实有些尴尬,不由得开口道:“白公子对妹妹的疼爱岂是我这个外人可比,小姐还是不要误会了哥哥的一片苦心的好。” 这一番话更加激起白妍的火气,她恨恨的瞪向月倾寒,咬牙切齿的吼道:“不用你假惺惺的装温婉,你还不是怕得罪了我之后在哥哥难做!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这样阴险的女人勾引了我两个哥哥!” 倾寒不明就里,却看她越说越激动,铁青着一张脸,气的直跺脚,挥手就要打上来。 白昕一惊,怒吼道:“住手!白妍!” 月倾寒难得这样的好脾气,骂不还口,却也不会容忍稀里糊涂的挨上她一巴掌。 她微微侧身,让了过去。白妍一下扑了空,摔在地上,白嫩的手搓在青石地砖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在日光照耀下泛起红宝石般的粼粼珠光。昨夜的雨水还未干,泥泞沾染了白妍樱红的纱裙,似坠入沼泽的牡丹落了往日的娇艳,零散的发丝让她更显得狼狈不堪。 不知是疼痛还是委屈,让她透亮的眼里汪上一泡泪水,盈盈就要落下。 “妍儿!”白昕看见这样的景象再也顾不得什么,连连上前扶起她,轻声哄诱着:“是哥哥不好,不该凶你的。” 白妍却不领情,依旧死死的瞪住倾寒,只是泪目潋潋的眼睛只剩下可怜,再无一点威慑力。 她咬着唇,恨极的喊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妍儿!”白昕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柔声说道:“月姑娘是好心来帮忙的,不要再无理了。” 倾寒秀眉敛起,心下沉思。 今天的事情好像有点蹊跷 “大小姐想必是误会了什么,白公子还是先带小姐去休息的好。”倾寒提议道。 “今天的事实在是改日定当向姑娘赔礼道歉。” 白昕怕白妍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连忙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快步出了院子。 一道黑影无声的落在倾寒身后,带下一片阴影。 奚瑾言双目敛聚,冷冷的声音划破寂静:“你昨夜引我动手就是为了让他放下对你的戒备?” 倾寒勾唇一笑,“你说是就是吧。” 这个白妍不太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身份1 半月后的午后,阳光有些刺眼,白云悠悠似纱帘,羽絮般的堆叠于旷远天际,拦住垂撒在大地日华,只漏下温和和舒适,极有一番画卷般的疏远骨质。 议事厅内,阳光充足,并无华贵的摆设,几把精致的太师椅镂着简单的花纹,几张木桌上放着青瓷的茶杯。 倾寒心不在焉的听着白老爷说着辛城的动向,眼睛无意识的飘向窗外。她一只手托起精致的下颌,一只手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茶盘,安静盘旋在她指尖的火颜玉石随着她的动作浅浅颤动,似火苗惑人的跳动,给她冷清的身影添了唯一一抹暖色。 萧弈暗暗传出消息,亲自前往辛城,实际上应该是金蝉脱壳去了林府。林家虽有林胜华亲自坐镇,但是对上萧弈只能是自认倒霉,这回怕是要自毁巢穴。而林帆此人多智,没少在萧衍背后出主意,这次的谋划大多出自他手。他如此得萧弈信任,应该会亲自前往江南推动这次的计划,只是敌明我暗,即便以自己为饵还未让他露面,实在不得不防他在暗处的小动作。 萧衍既然打算折萧弈臂膀,那必定也是倾尽人力,只是螳螂捕蝉,萧弈作了身后的那只黄雀,他定不会给萧弈这股势力反扑的机会。现在最应该担心是自己这只蝉如何在诱敌之后从螳螂口中离开,还要不被黄雀反咬一口。 至于这场牵连甚广的阴谋的开始,让白家不明所以的奔波的借口,引发辛城里里外外的动荡的赵家之危,实在变得不值一提。林家的介入本就是幌子,没有了林帆的干涉,赵伟的事情实在简单的很。其入狱的根本就是赵伟的名声太大,辛城百姓的呼声太高,让知府忌惮不已。而林帆聪明的从中加了一把火,又给了知府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能给赵家带来一场灾难。 而赵伟无论如何也是正五品的大员,其入狱的证据也诸多瑕疵。只要多给知府施施压,传传谣言出去,那他就不得不顾众人议论,顶多让赵伟多吃点苦头,也就把人放了。 若不是怕会打草惊蛇,她倒是想对白昕提点一二,他父子二人总是一副忧心冲冲的担心别人,殊不知最该担心的是自己。 倾寒善感的摇了摇头,连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设计,这个萧弈真不愧生在帝王家 “月姑娘” 听见叫她的声音,倾寒回神,转过头去,对上白老爷询问的眼神。 “不知七殿下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们也好配合。” 白老爷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来白家上下对这个七殿下还挺恭敬,只是不知道是敬畏多一点,还是忌惮多一点。只是白家到底是萧弈的母族,很难做什么手脚,所以倾寒打定主意做壁上观。 她懒洋洋的看了眼奚瑾言,拿下巴点了点,见他冷冰冰的杵在一旁,便说道:“怎么不问他。” 若不是怕白府里有萧衍的人,她是不会坐在这里听他们讨论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更是不愿多费口舌帮萧弈打圆场。而且萧弈有什么交代不是该问奚瑾言,怎么反过来问她。 “嗯这个”白老爷面露难色。他当然知道应该先去问奚瑾言,萧弈不是很少来白府,林林总总也就一两次,但是他总是会让奚瑾言来江南接手一些白家的事务。别的地方也不太管,只是一旦白家在哪个方面冒尖的话,奚瑾言就会不客气给剪去,让白家立足于江南却又不会风头太盛。 而这次他本以为奚瑾言来江南是为了赵家的事情,所以把两人叫来商量对策。可谁知奚瑾言从头到尾就不开口,似乎并不打算插手,但也不肯明说。他于是问了几次七殿下的意思,只是那奚瑾言惜字如金,张一次口也吐不出几个字,再问干脆就不说话,只剩他自己在那干瞪眼,最后无奈之下才不得不问和他一起来的姑娘。 倾寒不再理睬,径自转开眼。她伸手卷起自己的发丝凑在鼻尖,看着乌黑的秀发反射粼粼波光。她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安,想起叶笙在她走之前说的话,心里闪过一丝暖意。他们毕竟是寄人篱下,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护他们周全。只是萧弈行事一向滴水不漏,断不会让白潜涉险,叶笙他们该是无碍的。只是林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到底在等什么,还是有什么让他忌惮不肯出手 “呃” 白老爷看倾寒对自己不理不睬,颇为尴尬,张了张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有些气闷,却又不好发作,郁闷的眼角直抽抽。 “殿下大概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交代瑾言去办,咱们还是不问的好。” 白昕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不由得开口调和,打破僵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身份2 “父亲!”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倾寒提起了精神。 只见白妍端端的走进来,满带敌意的看了眼倾寒,在房内站定。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颤颤巍巍的跟进来,头深深的埋在下面,诚惶诚恐的弓着身。 自从上次她闹了一场之后,倾寒就再未见过她,后来才知道她被白昕关了禁闭。倾寒有些哭笑不得,白昕这保护妹妹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只是用得着这样防狼似得防着自己吗。更何况他这样怕是会适得其反,他这个好妹妹似乎并不领情。 “父亲,你怎么能信这个女人,她是七哥哥的敌人,谁知道她潜入白家想怎么对付七哥哥!” 白妍一脸正色的看着白老爷,挥手指向倾寒所在的方向。 倾寒半阂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白妍,丝毫不顾她对自己的敌意。 白昕眉目紧锁,不知道这个妹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看了眼那个小厮,沉声说道:“谁让你们放大小姐进来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想挨板子是不是!” 那个小厮的腿一下子软了,嘭噔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道:“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呀,小人实在是拦不住大小姐,公子绕了小人这次吧!” 白昕扶了扶眉心,他当然知道白妍的脾气,她要进来即便是自己也拦不住。他有些头疼这个任性的妹妹,暗恨她为什么一定要跟这尊大佛过不去。 白老爷诧异的看了眼白昕,奇怪他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儿子怎么今天如此反常,跟一个小厮发这么大火。 他看了眼伏在地上的小厮道:“先下去吧!” 那名小厮如得大赦,连忙哆哆嗦嗦的溜了出去。 白妍可顾不得哥哥的心思,颦眉冲着白昕说道:“是我自己要进来,怪不得别人,难道哥哥是怕我欺负了你的心上人吗?” 白昕脸一红,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怒瞪着白妍道:“休要胡言,禁闭没关够是不是!” 白妍有恃无恐道:“哥哥现在还向着这个女人吗,可她却不领哥哥的好意,她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再留她在这里,只会害了白家和七哥哥的!” 倾寒舒服的眯起眼睛,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白妍对上倾寒的眼睛,毫不躲闪。一股狠劲冲上头来,义愤填膺的说道,颇有一份侠骨。 “两个月前,顾家长老的死讯闹的满城风雨,传闻是血煞的杀手冷情残忍的杀害了几位长老,七哥哥和奚瑾言当时也在场,还想为顾家讨回公道。谁知那冷情一番花言巧语混淆是非,竟然就这么含混了过去,但是今天,可没那么容易了!” 白昕不知妹妹为何在这说这些,疑惑的问道:“是有这么回事,但这些和白家有什么关系。” 倾寒垂下眼睑,似阳春三月却漫天飘雪,幽幽寒气充盈双眸,带给人避无可避的凛冬严寒。 可惜那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杏目敛起,让那引得倾寒寒意四起的罪魁危而不自知。 白妍说的正起劲,顾不得看上白昕一眼,见倾寒低敛眉目,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无可辩驳,有些洋洋得意。 她接着说道:“在顾家庄内是冷情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据说是一个白衣飘飘,武功高强的俊俏女子。而月倾寒在白家的第一个晚上,就和奚瑾言动了手,而且还胜了。我没说错的吧,哥哥!” 奚瑾言难得的抬起了眼看过来,目光冷漠如冰。 白昕蹙起眉,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妍冷笑一声道:“这个女人和七哥哥不是一条心,哥哥你还要为她瞒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还要帮她对付七哥哥,离间我们白家吗?” 白昕心里暗叹一声,你心心念念的七哥哥有岂是和白家一条心哪! 只是这些话又怎么现在和这个天真的妹妹讲清楚。 白妍向前一步,双目泛着凶光,紧紧盯住倾寒,势要把他钉死在座位上。 她笃定的说道:“月倾寒,我是不是该叫你冷情呢!一个嗜血的杀手也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白家,你以为这次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白昕听闻一惊,瞳孔猛的收缩。 他犹疑的开口道:“冷情?” 话一出口,又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只凭只言片语的线索就说她是冷情,这也未免太牵强了。” “是吗?”白妍冷冷的勾了勾唇,嘲讽的笑了笑,说道:“貌美太空泛,白衣是巧合,可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又如何能做的了假!奚谨言的剑术哥哥是知道的,这世上能有几人胜得过他,哥哥还要自欺欺人吗?” 白老爷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奚瑾言则打定主意不开口。 白昕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一直垂首沉默的月倾寒,断续道:“你你真是” 是啊,她的武功自己一早就怀疑过,只是未往他处想。如今被妹妹这样一提,不由得暗暗承认,若是这样,也确实能解自己不少疑惑 冷情的身份亦正亦邪,她身后又是一股不小的江湖势力。白昕担心的不是不好和萧弈解释,而是如今白家的一举一动都被皇上盯在眼里,若是与江湖黑白两道牵扯不清,那便不可能再向如今这样处处保持低调,说不定皇上还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身份3 小小的厅内气氛有些紧张,暖人的阳光也变得有点燥热。 倾寒却毫无不自在,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舒服的坐着,那一份怡然自得的姿态仿佛万物都和自己无关。只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却渐渐聚集浮冰,琉璃的瞳仁水雾缭绕,阻隔了一望无际的悠远。 一个闺阁小姐,为何会知道江湖的动向,还了解的那么清楚,可以轻易的把自己和冷情联系在一起。若说只凭这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信。那么背后之人是谁,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挑动一切的,必定是白家内部人,和她亲近的人 而且他鼓动白妍,在这里揭露她的什么目的又为何,除了让几人诧异一番根本就无足轻重,还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何苦?还是说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如今敌情未明,那对白妍的质疑是承认还是否定 月倾寒冷冷的弯了弯嘴角,笑得从容,笑得冷漠,恍若雪霰无声落地,点点凝固成冰,冰封广袤天地间。 她缓缓抬起眼,犀利的眼神如冰刃,刺入白妍的瞳孔和心脏,让她浑身一颤,不明所以的恐惧感袭来,让她不知所措的站立,本能的想躲开那迫人的目光,但是却感觉浑身僵硬,连眼睛也动不了,被那道像是有魔力般的目光牢牢吸引过去,连同灵魂一起被吞噬。 “不知大小姐想做什么,连同白家上下一起讨伐冷情吗?连顾氏一族和半数武林都没做到事情,你认为你可以?”倾寒有些轻蔑的质问道,语气冷漠而平淡。 她恍若是执掌万物的神明,似是看一直蝼蚁一般的看向白妍。她依旧舒适的坐着,却带有压倒性的气势扑向众人。 “更何况你又凭什么这么做,为了白家,为了道义?血煞之前一直是个杀人不眨的地狱魔鬼,嗜血成性的杀手组织,七位血煞宗主以血毒令人臣服,领军黑道魔教,让江湖人人闻风丧胆。而最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方就是血煞的嗜血峰,那里峥嵘崔嵬,荼毒遍布,豺狼虎豹更是穷凶极恶,食人无骨。在那样的穷山恶水每年都会被无情丢进去百余人,任他们自相残杀,直到最后只剩下五人。那五人被放出来的时候满身戾气,凶恶异常,似被吞噬了人性的恶鬼带着毁天灭地的煞气而来,成为血煞一顶一的杀手。” 倾寒平静的娓娓道来,像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故事,丝毫不理会自己说出来的是多么血腥残忍的事实。 她斜眺了眼奚瑾言,他紧抿着唇,身子如冰雕一般伴着幽幽寒光,静静端坐,而他的手却紧紧攥住椅子的镂花扶手,因为过度用力关节已经青白,指尖不停的颤抖。他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表面的平静,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了。 倾寒顿了顿,敛起不该有的心神,接着说道:“直到三年前,冷情带着十个人从嗜血峰里杀了出来,一把火烧了这座修罗场,冲上凌云之巅,灭了七位宗主,解了所有人的血毒,从此颠覆整个血煞,一战震动中原武林。” 奚瑾言听闻震了震,而倾寒清浅一笑,眼里满是淡漠。 她看了眼呆着原地,惊得不能言语的白妍,又说道:“说你此番是为了白家,冷情费心来到江南可就是为了你白家的事情奔波,你不感谢她难道还要恩将仇报?若说为了道义,冷情不顾一己安危潜入魔教嗜血峰,多年挣扎筹谋,杀了七大魔头,为武林除一大害,不正是道义所在吗?” 一时间平静在表,凌厉在骨的话语惊了众人,扰了心神,而罪魁祸首还云淡风轻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 茶杯轻碰木桌的声音成了静寂厅内唯一的乐响,却与刚才的血雨腥风格格不入。 闷热不已的暑夏似是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浇得降了温,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凉。 奚瑾言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已再无波澜,像往日一般如一池冰潭静水。 白昕木讷的开口道:“原来是你” 倾寒扬眉,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什么是我,我有说过冷情是我吗?” 这一句话冷水一般的浇醒众人,白昕愕然问道:“你不是?” 倾寒慢慢悠悠的起身,温和的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转身,负手向门外走去,带着笑意的声音涤荡传来:“冷情是冷情,我是我,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又怎会混淆呢” 倾寒自顾自的走着,笑吟吟的离开房间,走出去很远才听到白妍的气急的大喊:“冷情,你给我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白翎 花香阵阵,庭树芜杂,在日光中绽放各自的生机,一倾寒冷情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信步走在园中小径,置信夏日的鸟语花香。 在一片花海中,倾寒捕捉到一鹅黄色的身影,悠然的坐在草毯中的秋千上,悠然的晃动着娇小的身躯,仿若一株在碧叶春风中盛开的迎春花,引领中缤纷而至的绚烂,散发着勃勃生机。 在她身后有一个十二三岁婢女打扮的女子,嘟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是手上却是轻柔的推着秋千上的黄衣女子。 只听那小婢女忍不住的嘟囔着:“小姐,您也太好心肠了。你对大小姐这样好,她无聊,日日过去陪她聊天,给她解闷,可她这才解了禁足,就把您抛在了脑后,也太” “收声,这话可不是你能说的!” 秋千上的黄衣女子面色一凛,急忙打断道。 小婢女似是惊醒,停了手上的动作,赶紧跑到黄衣女子身前行了一礼,诚惶道:“是敏儿一时气不过,越了本分,敏儿只是替小姐觉得委屈,一时多说了两句” 黄衣女子虚扶起她,轻柔的嗓音如绵绵细雨,“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话不能乱说。只是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旁人在姐姐面前乱嚼舌根,岂不是冤枉了我与她之间的姐妹情谊。” “敏儿知错了”敏儿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 “走吧,我们回去。”黄衣女子也不过多追究,起身离开了秋千。 倾寒站在一棵树旁,不避讳的听着,细细的揣度着那黄衫女子。 这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不大,倒是识大体。莫说这一番话语是真情还是假意,单说这一份气度,就不是白妍可比的。 她看着那黄衫女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从树影里走出来,迎了上去。 纷杂的花香萦绕满园,被清风带起,融进蓝天白云,碧草青石。 黄衫女子看到倾寒脚步一顿,随后带着一张笑脸走来,毫不担心刚才的对话被眼前人听了去。 “这位是月姐姐吧!”她淡淡一笑,既有大家女子的端庄,又有女主人的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 倾寒眼眸闪闪,富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回以一笑,道:“正是。” “小女子白翎,早就听说姑娘生的美丽,如今一见还真是让我羞愧不已。哥哥下令不旁人靠近南院,怕打扰姐姐休息。所以姐姐来了白家这么久,一直没有去拜访,真是失礼。”说着,白翎缓缓施以一礼,一副愧疚的样子。 倾寒颔首,客气的寒暄道:“二小姐说笑了,一直听闻二小姐温婉端庄,如今看来此言不虚呀!” 白翎面对夸奖,不忸怩也不自恃,淡淡的笑着说道:“我只是一直体弱,自然比不得长姐。只是听闻前些日子两位姐姐闹的不愉快,长姐性格率真,说话直爽,得罪了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哦?”听她提起白妍,倾寒勾了勾嘴角,笑得愈加温和。 “好妹妹,你是在替自己姐姐道歉吗,只是她得罪我不浅呀!” 敏儿听出倾寒语气的转变,还以为她因为白妍儿迁怒自己小姐。她万万不愿意让自己小姐替白妍受气,不由得心下着急,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家小姐念及姐妹情,什么过错都愿意替大小姐担着,只是小姐委屈,这件事实在和小姐没有关系,希望姑娘不要怪罪我家小姐。” “敏儿!”白翎脸色一沉,佯怒道:“平日对你太好了是不是,怎么如此不知分寸!” 敏儿急忙收了声,垂首往后退了一步。 倾寒兴致极好的看着主仆俩一唱一和,有些戏虐的笑了笑道:“我连当事人都不怪,又怎会迁怒无辜的妹妹呢!” “姐姐见笑了。”白翎似是松了一口气,温婉的勾起唇。她的样貌虽然不及白妍,但是秀气的小脸因为这灵动的一笑而熠熠生辉,揽尽江南女子似水的温柔。这若是要男人看见,万千豪气都在这一颦一笑里化作绕指柔,凌醉于温柔乡。 可倾寒偏偏不是这会有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的人,只见她笑容不减,玩味更甚。 白翎看倾寒的笑容有些诡异,不由得心里一颤,面上依旧温婉大方。 倾寒勾着唇,笑意不达眼底。只听有些调笑着开口道:“但是我若执意迁怒,妹妹又待怎样呢!” 白翎闻言一怔,抬眼就跌进倾寒那深不见底的瞳海,无休无止的坠落,让她一时无言。 未等她缓过神来,倾寒就展颜一笑,涤尽万千风华,她轻笑出声,道:“哈哈,见妹妹亲切,不自觉的想要玩笑两句,妹妹莫要介意。” 白翎见自己失态,连忙回神勉强的陪着笑,说道:“怎么会,得姐姐赞赏是妹妹的荣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飞仙 “云裳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倾寒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两只小小的手抱住。 她低下头,间看见白落正仰着头,眨着猫儿一样大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倾寒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她伸手高高抱起白落,声音也带上了些稚气。 “小花仙呀,今天换成紫裙子了!” 白落撇了撇嘴,抱怨道:“我这些天一直穿的紫裙子,只是云裳姐姐总也不来看我。” 倾寒眨眨眼,一双璀璨的眸子仿若星辰。 白落睁大眼睛看着她,嫩嫩的小手伸了过去,轻轻捂在倾寒右眼上。她突然展颜一笑,小小的牙齿可爱的露出来,大大眼睛弯成新月。 “哈哈哈,云裳姐姐的眼睛是星星做的,真好看!” 倾寒闭起一只眼,却遮不住满满的笑意,她轻笑出声,“小花仙可想姐姐?” “当然想,一直想让姐姐接我去天上住住呢!”白落毫不犹豫的回答,手臂揽住了倾寒的脖子。 敏儿笑起来,问道:“小小姐在人间住够了,想去天上了吗?” 白翎听了也掩嘴笑起来,说道:“落儿,不要和你月姐姐胡闹,什么去天上?” 白落不服气的说道:“云裳姐姐是天上的仙子,当然可以带着落儿去天上!” 敏儿点点头,说道:“月姑娘生得美,到真像是天上的仙子呢!” 白落高兴的倒像是在夸自己,笑吟吟的说道:“那当然,等我去天上我也要穿姐姐的云衣!” 倾寒为难的思考着,说道:“天上啊,天上可没有这里好!” 白翎轻笑着道:“是呀,去天上可就看不见哥哥姐姐们了。” 白落皱起眉,嘟着嘴问道:“为什么见不到?” 倾寒顶了顶她的额头,说道:“因为人不可以贪心呀,你若是想住到天上就不能再见家人了,你想想他们会多失望呀!” 倾寒笑着看了看她懵懂的眼神,把她的头托到自己的肩膀上,刚好可以看见站在她对面的白翎。 只听她接着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家人重要的,对不对,不然等他们对你失望的时候你就该后悔了。” 倾寒说完,白翎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马上又扯开一个温婉的笑容,附和道:“是呀,哥哥姐姐都会想你的呀!” 白落乖巧的趴在倾寒身上,问道:“我可以下来看哥哥姐姐呀!” 倾寒余光睨了眼白翎,说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虽然可能是无心之失,以为可以保得万全。但是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很多事情怕是不能挽回的。” 白翎身子一僵,脸色瞬时煞白。 倾寒一直悄悄注意着白翎,自然没错过她的变化。她眯了眯眼睛,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笑,转瞬即逝。 看来白妍的举动和白翎有关系,是她在背后故意挑唆,只是白翎为何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白落撑起脑袋不解的看向倾寒,问道:“姐姐在说什么,落儿听不懂!” 倾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我是在告诉落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白落眼睛转了转,道:“恩落儿知道了。” 白翎抿了抿唇,努力让神色如常。她伸手接过白落,温柔的说道:“落儿,天气热,别总让月姐姐抱着。” 白落在倾寒身上蹭了蹭,极不情愿的被白翎抱过去,说道:“才不会,姐姐身上凉快着呢!” 倾寒顿时感觉身上一轻,她要笑不笑的看着白翎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看好落儿,多给她讲讲道理,言传身教才是!” 白翎垂着眼,拉着白落,盈盈笑着回到:“那是自然,劳烦姐姐费心。” 倾寒琉璃般的眸子折射出斑斓的光彩,让人不敢直视。她微微垂眼,不在看白翎,从她身边侧身离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过往1 幽静的南院不算偏僻,精致修缮的院落处处透着考究,有着江南水乡的秀气典雅,似一位柔美的少女婷婷立在水中央。 倾寒悠哉悠哉的绕着白府逛了一圈,才慢慢悠悠的回了南院。还未进门,就见几道寒光凛凛挥舞在院内,杀气如飓风般席卷而来。 倾寒一惊,急忙跑了进去。人还未到,一道白虹冲天,宛若游龙,向那集尽光华的利刃缠绵而去。 她踏羽而上,倾刻已到眼前,顾不得漫天旖旎的落花印在白衣,卷手就要夺剑。 奚瑾言一惊,旋身让开,退开了那片雪海的纠缠,孤身立在树影里,似要溶于黑暗之中。 “瑾言!”倾寒惊疑的看着他,转眼四顾,发现周围只有他一人,才放下戒备。她慢慢收回云锦,不解的看着他。 “你在这里练剑?”倾寒扬眉,脑海中划过无数解释,最后抓住了一个最合理的。 瑾言转手收回流云,泛着寒光的剑刃掩进黑色雕花的剑鞘,收起了一份嗜血的凛冽。他紧握剑鞘,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倾寒,如磐石般伫立。 倾寒颦眉,眨着眼睛看着他,却未得到一点回应。她第一次觉得和不爱说话的人交流是个大麻烦。她讪讪的收回目光,转身打算回屋,却听见身后传来有些冷淡而低沉的声音。 “谢谢你。” 倾寒停住脚步,回身淡淡的看着奚瑾言奚,他眉宇间有着隐隐压制的痛苦。 倾寒想了想,记得奚谨言也曾挣扎于嗜血峰,不得已臣服于血煞七宗。 “为我杀了七宗?”她犹疑着为他的道谢找了一个理由。 奚瑾言鼓了鼓眉,垂下眼睑,一张冷漠的脸配上微微颤抖的唇,压抑的让人心疼。似是再次触碰到远久未愈,被深深隐藏的伤疤,疼痛依旧如昨日般清晰深刻。 倾寒收起的笑容,淡粉色的唇轻轻抿起。 “我不愿受人牵制,我是为了自保。” 倾寒眼中的迷蒙渐渐被寒风吹散,露出雾中蒙雪的山峦,层峦叠嶂,绝望的让人望不到尽头。 她难得的会对奚瑾言的隐忍感同身受,那同样是被她深深埋起的残酷回忆。那段血腥的经历曾经只要触碰,就会如恶魂,瞬间吞噬她所有的良知,让她变成一个嗜血的魔鬼。 往日的记忆洪水般的涌入眼前,弥漫着抹不去的血红和挥不去的腥甜,脑海中满是狼藉的残躯和一个个被自己斩于剑下的灵魂,多年不见天日似地狱般被昏暗笼罩的嗜血峰阴风粼粼,让她多年平静沉稳的心有些烦躁波澜。 她眯起眼睛,淡去眼中浮光。 她终是比他幸运,曾有一个男孩带着新生的初阳走进她暗无天日的生命力,助她度过无助的绝望。现在再提起过往,不再只有冷血和杀戮,还带有让她眷恋回忆的温存。 只是终究还是握不住的,她不恨也不悔,只是浅浅的感激,更多的却是淡然多少时过流年,多少沧海桑田,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留下了不变的冰冷和淡然 “可我连挣脱困境的勇气也没有”奚谨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被层层包裹,即便烈日当空也驱不散周身的阴霾,如陷入怆然的深渊,万劫不复。 倾寒慢慢走近他,直觉伸手紧握他的手腕。 他猛的睁开眼,他身体剧烈的一颤,周身迅速聚气摄人的杀气,挥手就要拔剑。 倾寒似乎很熟悉他接下来会有的动作,快他一步抵住剑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握住他,化解了他的杀机。 她也曾时刻警醒防备,处处透着杀机,只是那时有过一只细嫩而有力的手,温润如春,如这样握住自己的手腕,传递着自己渴望的温暖。但是如今倾寒冰冷的指尖触即寒凉的手腕,谁也不能带给谁温暖。 倾寒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却发现送去的是这样无力的笑容,她有些无奈,却依旧朗声道:“能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人就没有资格妄自菲薄,进过那种地方,是何其不幸,但是比起陈尸嗜血峰的那些孤魂,我们能站在这里悲斥命运的不公和经历的惨痛,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再说能安于现状,谁又愿意反抗,你和错之有?” 她有些似是安慰瑾言,又像是自怜的说着。 奚谨言摇了摇头道:“可我终是连累了我的父亲” 倾寒淡淡的看着谨言目光闪烁,接着道:“我见过你父亲,他是个英雄,他也定是因为爱你才会救你,并非为你所累,你该为他骄傲而非内疚。” 倾寒突然垂下眼,凄然一笑,自嘲的说道:“我为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道歉,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因为我从来都是个狠心绝情的坏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过往2 奚谨言心里一紧,瞪大眼睛看着倾寒。 他想说你不是,只是不由已 他顿了顿了,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父亲你见过他” “嗯。”倾寒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却不肯像往日一样高傲的抬起眼。 奚瑾言慢慢平静下来,提起父亲,他收起平日冰冷的外衣,唇畔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让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他幽幽说道:“父亲他很爱我,也很爱” 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是为了我才才会丧命,即便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也在想办法保护我。” 瑾言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击散了只停留了片刻的温柔,让他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可是七宗和萧衍暗中互通有无,父亲为了我冒险去的萧衍那里偷解血毒的药,却在离开时撞破他集结军队,被他打成重伤,被七殿下暗中救了出来” 倾寒一惊,面露杀气。 竟然是萧衍血煞七宗竟然和大梁朝堂暗中勾结 萧衍! 怪不得君凌霄一直要紧咬不放,萧弈却试图瓦解血煞势力,原来 她蹙起眉,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她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奚谨言似是毫无感觉腕间传来的疼痛,接着说道:“父亲气息奄奄的把解药给我,在我出任务的时候接替了我,让我去找七皇子萧弈,并发誓效忠于他。父亲说只有留在七殿下身边,才能躲过层层的追捕。” 原来是那个时候 倾寒暗自沉吟,她抬起头,却看见奚谨言的眼神有些涣散,里面充斥着仇恨。 她秀眉拧得更紧,声音有些发急,不管不顾的问道:“你接到的是什么任务,你父亲可认识顾家的人?” 奚谨言回神,不知她为什么如此激动,但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他淡淡的开口:“我的印象里,父亲并没有和顾家有交集,至于任务我只知道是杀人,血煞从不会透露目标身份。” 不认识吗倾寒眼中划过失望。她松开手,无力的退后一步。 查了这么久,还是理不清其中的线索。 当年自己经历的那场屠杀,几乎出动了血煞全部的高手,而谨言的父亲却在其中偷偷的救下自己和哥哥,最后也 倾寒闭了闭眼睛,如果不认识,那当年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顾家祖传的药丸,而且他还在临死前把药瓶给了哥哥 那个精致的玉质药瓶让倾寒到死都不会忘,只是当时 哥哥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隐约觉得那人是要救母亲的性命,于是他留有最后一丝希望。他慌忙把药碾碎给母亲喂下,却还是迟了一步,甚至哥哥自己也中了毒 当年自己以为那是血煞毒药,便和叶笙潜入血煞,最后不得已闯进嗜血峰。但是直到最后杀了七宗,一力执掌血煞,都没有发现当年的药丸,甚至都不知道哥哥是如何中的毒。 幸好哥哥的毒发作的缓慢,只是一直体弱畏寒,不得习武,不能久劳,这也让自己有了时间继续查探。 直到上次在北齐的落香楼里,竟然发现了和当年一摸一样的药瓶,让倾寒又惊又疑,她慌忙打开药瓶确认里面的药丸。 那药丸晶莹剔透,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出于谨慎,倾寒当时并没有用手触摸,但事后还是发现身体不太对劲。她连忙运功相抗,却毫无作用,甚至越来越疲劳,连动一下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当时虽然懊恼,但也庆幸可以通过研究自己血液里的毒研制解药。可是之后被萧弈设计,扯进了顾家的事情后,就把这件事搁置了。直到事情结束,自己却发现体内的药力在慢慢减弱淡化,最后竟然毫无中毒的迹象,甚至连在山中迷雾中中的毒都解了 奚谨言察觉倾寒有些不对劲,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倾寒稳住心神,缓缓睁开眼,似云后山峦般悠远飘渺。 “没什么,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家人死在萧衍手中。” 奚谨言听她云淡风轻的话语,却让他的心莫名的一阵痛,原来,他们这么相像,却也有着云泥之别 倾寒神色淡淡的看着他道:“你可以执着于仇恨,却不该因仇恨而懦弱,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奚谨言手抖了抖,原来,自己还是懦弱的,与当年相比,竟无一点蜕变。 他垂下眼,却听她转开话题。 “你父亲救过我一次,我也救过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你何时救过我?”奚谨言诧异问道,快速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倾寒清浅一笑,瑾言不知为何,觉得她平淡的笑容里隐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甚至深深的扯动着自己的心神。只是,她可以镇静自若的安慰自己,又怎会同样悲伤呢? 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悸动,让他想要伸出手,如她拽住自己一样,将她拉出沉沦的迷障。 “不重要”倾寒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连扯动嘴角都无比耗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过往3 倾寒僵硬的支配身体,向房间走去,却被一双冰冷的手臂轻轻揽在怀里。 倾寒一怔,刚一抬头就看见奚瑾言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退去了寒雾缭绕,沾染了温存的暖意。 这双眼睛 这样的熟悉 只觉得“轰隆”一声,像是震天的惊雷劈开里倾寒记忆的堤坝,让她整个人愣在那里,忽视了周边的一切,只望进那双带着些冷意的眸子。 倾寒直直地看着这双眼睛,只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软了下来。 曾经也是这样一双棕色眼睛温情的看着自己,化去了自己的一身戾气。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与自己对视,似是心与心最直接触碰。 那是自己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卸下全部的设防,敞开心扉全权交托,甚至动摇了几年来坚持的信念,想与那双眼睛的主人从此离开纷繁漩涡 只是万事万物,如何敌得过一个死呢 记忆里飘渺的印象与眼前的棕眸重合,似是幻想与现实的交错,让倾寒贪婪的想要抓住这双眼睛,一时忘记反应。 奚谨言见她愣愣的望着自己,不自觉更加收紧了手臂。 “倾寒” 那一向如数九寒天的水珠般冰冷声音里,夹杂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奚谨言眸色微沉,轻嗅着倾寒身上淡淡的花香,似毒药般让他沉溺,触手柔韧的肌肤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如玉的细腻。他恍然的搂住倾寒单薄的身躯,只感觉只要松手她便会如羽絮般飘远。 倾寒的身上冰冷的温度比自己更甚,让他又一瞬错愕,却让倾寒瞬间惊醒。她从往日的记忆里挣扎出来,飞快的跳离谨言一仗之外。 倾寒的心猛烈的跳动着,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每次只要碰到和记忆中的人有关的事情,自己都会失了理智。 她有些懊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自己纷乱的心,她不敢再看奚谨言的那双眼睛,甚至不敢质问为什么会和他的如此相像。 她此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逃! 她暗恨自己何时这般怯懦,却还是不自觉的如此做了,曾经那个与她交心的人让她怀念,却让她心乱,她不想再一次面对当那样由心的悸动。她身上的责任不容许退缩,她必须坚强的鼎力前行。经过这多年的沉淀,她知道自己已经再无当年初初破土而出的浮躁与浅薄,她可以沉稳自如的立于阴谋浮沉之中。 只是如果当初那个流云般耀眼的少年朗朗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迎着阳光问出和当年一样的话,让自己同他离开,那么自己一定会向在迷阵中回答萧染那般无情拒绝。但是能狠厉果决的掌控自己言行和心智,却无法割断心里埋藏最深的痛楚与无奈。 倾寒再无停留,朝向房间的方向,转身,提气,跃身,关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的就像一只受惊逃跑的小猫,独留奚谨言茫然站在树下。 墨熙,那双眼睛和你那般相似,可也只是相似 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抱歉 倾寒躲在房间里一整天,奚谨言在门口徘徊再三,几次想要敲门进去,但伸出的手还未落在门上,便怯怯的收回。一个出剑若流光,杀人若点彩的果决之人,如今却连推门而入的勇气也没有了,他有些后悔那时的一时冲动。 当初自己被父亲救出一路逃亡,不仅要躲避血煞七宗的追捕,还要避开萧衍的人马,像一只丧家犬。他不怕死,从嗜血峰出来的人怎还会执着生死那种一击而碎的东西,但是那几年非人的残酷经历却磨去了他所有锋利的棱角,让他学会认命,随着命运随波逐流,无论怎样的境地都只求安详自保,不再拼力反抗。 他麻木的如行尸走肉,举手间落人性命。他浑浑噩噩的活着,不明白父亲何必还要拼命为他取解药,换他出来,让他在这滚滚红尘中挣扎前行。 但是当得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托也破碎了。父亲在他心中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为什么要用性命救下如此不堪的自己。 他疑惑,迷茫,甚至愤怒,但是他被压抑的灵魂好像苏醒,唤起了他和命运斗争的意志。他想要活下去,为自己争得可以选择自己的权利,带着父亲的那一份期待而生存。 于是他按照父亲的嘱托去寻求七殿下的庇佑,想要一强大的支柱任自己施展,也可以为父亲报仇。 可是越是如此越发现,自己拥有无双的剑术,却毫无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只要放下剑,无边的恐惧便会像自己袭来,如身处黑暗的空洞和无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 于是他日日剑不离手,即便睡觉也会抱在身边,他告诉自己,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再不会有人能轻易伤害自己,逼着自己低头任命。 他用剑术伪装强大,欺骗别人,更欺骗自己。他垒砌一座城墙,遮住自己脆弱的心。 他就这样跟在殿下身边,受他栽培和保护。他心生敬佩之意,加以他对自己的救命栽培之恩,他无以为报。于是他认为自己对七殿下的效忠不再只局限于当年无奈的誓言,更多的出自感恩。这个信念他每日拼命的练剑,完成每一项殿下交托的任务,只将自己磨砺的足够强大,变成一柄尖刃的利剑,不用再屈服于任何人,成为殿下的一大助力。 他自信的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为殿下出生入死,全权交托了一颗忠心,但是直到月倾寒的那一袭话彻底浇灭了自己所谓的大义,一场比试击垮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 而在无意中提起嗜血峰时,深深的唤起了自己多年来强行压下的恐惧。他找到了自己一直慌乱无措的源头,竟是已经被自己深深掩埋的过往,原来自己是多么不堪一击本以为对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淡漠,可是听到别人说起那段血腥的记忆,自己依旧如此痛苦,如一条丑陋扎眼的疤痕在眼前被狠狠的c血淋淋的撕开,血肉模糊的印在脑海里。 深深的愧疚和自卑将他掩埋,让他再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强烈的无助充斥着自己每一根神经,即便经历过那样的磨砺,自己竟也从未强大过 只是为什么她可以,明明她和自己一样是从惨绝人寰的尸山血海中挣扎而出,被麻痹人性的良知,赋予野兽的凶残,却依旧可以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说起往日 而且还是一名女子! 在自己任命迷茫的时候,她在奋力反抗,在自己舔舐伤口的时候,她在努力向前,当自己纠结过往痛苦瑟缩的时候,她却如已然涅槃重生的火凤一般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给自己这个依旧在火中沉浮的渺渺尘埃以安慰。 当初七殿下说自己不如她,他不屑一顾,如今看来,自己与她的差距何止天地之远 只是她,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吧,自己清楚的看见了她眼底闪过的无奈与悲凉。那个时候,她是脆弱的,自己能真切的感觉到她也只是茫茫沧海中的一人而已。 奚谨言凭立在门栏边,微微垂首,胸口依旧留有倾寒寒凉的温度。 他的手不自觉的轻拂上自己的眼睛,想起倾寒那时是那么深切的望着自己的眼睛,流露出惊喜,怀念,悲伤,甚至是害怕,最终从自己的怀里逃走。她要逃的,不是自己吧,只是谁能在坚韧如她的心底撞开裂痕,渗进这种种情愫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点点洇晕开来,染红了的半边天。风清扬,扫去了白日的炎热,吹开了屋中的一扇小窗,托起桌案上轻飘飘的纸张。 奚谨言听闻屋里轻碎的声响蹙起了眉,急忙回身一掌打开门,迈步进了屋。他看了眼敞开的窗子,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却不见倾寒的身影。他面色一变,咬了咬牙,刚要出门就瞥见窗边通往里室的门微开。他顿了顿,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就望见倾寒抱着被子懒懒的倚在床榻上,露出的上半身只着了中衣,白色的领口松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见他冲进来,倾寒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毫无遮挡的意思。 倒是奚瑾言面色一红,窘迫的撇开脸。 倾寒勾起唇,笑得有些讽刺,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又是你家殿下的意思?” 奚瑾言抿唇不言。 倾寒看着他的样子挑了挑了眉,倾身向前,手搭在屈起的腿上,轻佻的语气戏虐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得和我手拴着手躺在一起,才能安心?” “你!”奚瑾言有些羞恼,转过脸就看见倾寒润白的肌肤,脸瞬间红的能滴出血来。 他连忙垂下眼,低语道:“抱歉” “恩?”倾寒见他喃喃着,出声询问道:“什么?” 奚瑾言拧起眉,复又低声说了遍:“抱歉!”便匆匆转身出了内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起火 他背着身带上门,向屋外走去,经过桌案时,看见零散在地上的宣纸,不由得停下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拾起纸张压在镇尺下,又走回去关上窗子。 他抬眼看着窗外的夕阳绚烂,似烈火燎原般挂在天边,熊熊燃烧。 奚瑾言本无心景致,只一眼便垂下了头,想关上窗,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猛的看过去,红莲业火的红色蒸腾的印入眼帘,灼伤了他的眼睛。他一惊,瞳孔乍然收缩。 他顾不得刚才的尴尬,急忙拍开倾寒的房门,就见她正系着衣带,极不耐烦的抬眼。 “北面起火了!”奚瑾言应声道。 倾寒手一顿,“北面白妍!” 倾寒一惊,猛的反应过来,急忙和奚瑾言冲了出去。 白妍,两次相见,两次争吵,虽知她性子放纵,但这两次却并不像偶然,倒像是刻意安排,让人不知如何接招。之前出言试探白翎,知道她多少与此事有关联。只有她能在自己刚到白家时便出言激怒白妍,让她来找自己麻烦,与自己结仇。然后再在白妍关禁闭的时候好心去探望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她透露自己的消息,帮她条分理析种种对自己不利的线索。借她的口来揭露自己的身份,也更加激化与自己的矛盾。 自己这次的试探倒是打草惊蛇,逼得白翎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只是白翎并非薄情之人,眼中对妹妹的爱怜也不像是作假,所以自己才多次提点她,希望能用亲情让她能就此回头,不要后悔。可是为何即便是这样,她仍能如此狠心,将亲姐姐置于死地,将白家置于险境? 不过这样也好,时间脱的越久越难猜测萧衍他们会酝酿怎样的计划,只是现在还不知白翎在整个计划里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又为何会背叛白家。 如今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白妍若是就这样死了,最有可能,有理由,有能力杀她的人就是自己,白家必定会怀疑带自己头上。 若自己反抗,白家必乱,萧衍趁虚而入。若不反抗,萧衍刚好借白家的手除掉自己,也少了对付白家的一大阻碍。 倾寒心里快速闪过算计,人转眼已经到院外。刚要向着火的院子跑去,就听到又大批人涌过来的声响,瞬间就围住了南院。 奚瑾言停下来,抬眼眺望北面火势冲天,又看了看了洪水般包围过来的人群,眉头深锁,只觉得不太对劲。 他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倾寒,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倾寒看着在人群后走进来的黄衣女子,随口答道:“还能怎么回事,被我无意中推了一把,要开始行动了。” 奚瑾言顺着倾寒的目光看了出去,就看见白翎聘聘婷婷的走群来,长长的眉毛锁的更紧了。 “她?” “不敢置信吗?亲姐姐都要杀,不知是为了个怎样牵强的理由,‘逼不得已’做了这样的事情。”倾寒的嘴角划过冰绡般的笑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在冲天烈火中焚烧殆尽。 “白妍当真死了!”奚瑾言不确定的问,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还有那边救火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想着事情还会有转机。 倾寒似是看穿他的想法,有些讽刺的摇了摇头,眼中的幽暗堪比遥远深海,无声的吞噬世间万物,让一切眨眼间消失无踪。 “这样大的火,怕是什么都烧干净了,哪还会有命在!更何况若是你要一人性命,会让她在火中死里逃生?” 奚瑾言抿着唇,沉默片刻,又问道:“你既然知道她要出手,该有万全准备吧!” “世上哪有万全之事。我怕只怕她不出手,既然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我的应对之法。”月倾寒看着走进的白妍,对她从容一笑,说道:“更何况我是人,不是神,哪能处处料事与先呀!白翎妹妹你说是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陷害 日已西坠,天色渐暗,白翎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不远处的大火随着天色渐渐转暗,火势已被控制住。 妖异的红色如波浪般起伏翻滚,照在白翎柔和的面庞上显出几分狰狞。 她黑色的眼睛充盈的红光,樱红的嘴唇微微勾起,婉婉说道:“姐姐当真是好本事儿,这样惊才艳艳的人儿,倒真是可以与那九重天上的仙人比上一比,只不过姐姐实在不该来这江南。” 倾寒眼神流转,身后的火光染红了她清冷的衣衫,随风舞动的火焰更像是她火色凤尾。她淡淡的笑着说道:“多谢妹妹夸奖,只是还是不及妹妹的好手段!” 白翎不甚在意的问道:“妹妹自问做的不错,白日里也是第一次见姐姐,不知道哪里让姐姐看出了端倪。” 倾寒不经意的挪动步子,离远了奚瑾言几步,说道:“敏儿的话让我起疑,而如此平常的话你却焦急的打断她,才让我起了试探之心。” 白翎恍然的笑笑,却在她清秀的脸上有些诡异。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说的就是姐姐吧,看来我身边的人着实要好好管管。不过姐姐故意放火害死了家姐,妹妹不才,想要替家姐讨回公道,姐姐怕是没有机会再从我身边找什么破绽了。” 奚瑾言浅浅的眯起眼,冷声说道:“火还未救下,便定了亲姐姐的死讯,还真是狠心!” 白翎身子抖了抖,瞳孔紧紧收缩。她瞪大眼睛,面容有些扭曲,转眼已经不复温婉。只听她沉声道:“她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老天怕是也不愿放过她,凭什么说我狠心!” 奚瑾言还想说什么,就见倾寒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明所以,却还是闭了嘴。 白翎闭了闭眼睛,深吸几口气,很快平复下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只是为了防止姐姐畏罪潜逃,妹妹现在不能让姐姐离开了。” 月倾寒十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只是我之前给了妹妹能回头的机会,妹妹却未给姐姐,实在是不该呀!” 她睁开眼看了过来,那目光似同情,似惋惜,“听闻姐姐并不是七殿下的人,若是姐姐不多管闲事,或许妹妹会放姐姐一马。” 萧弈 倾寒眸色闪闪,深邃异常,她微微勾起嘴角,平静的话语听不出语气来:“哦,是吗,可是以后还要麻烦妹妹照顾了。” 白翎谨慎的看着她,还没明白倾寒此话的意思,听见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冲过人群。 白翎又恢复了她往日的温婉,神色中还露出掩不住的悲伤。 她微微转身,透亮的眼睛流转,水珠般的光泽在暗夜也异常动人,惹人心疼。她啜泣的唉声喊道:“大哥,妍儿姐姐她” 晶莹的泪珠转瞬落下,仿佛刚才厉声怒目的只是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人。 倾寒浅浅皱了下眉,看着瑾言冷冷的笑着,低声对他说道:“别说话,别动手。” 奚瑾言不解的看向她,倾寒却不理会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人群里冲进来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刺伤 白昕怒气冲冲的大步冲进来,一身衣服满是火中闯过的痕迹,狼狈的分不出本来的模样。本来白皙的脸上也添了灰黑的烟尘,一双眼睛赤红泛滥,比那熊熊大火还要骇人。 他手中举着一把长剑,毫不理会白翎呼声,直直的走向月倾寒,犀利的眼神要把人吞噬,手中利刃森凉的对准倾寒的胸口。 “是不是你!” 他低声吼着,声音沙哑而沧桑,不掩悲恸之色。 奚瑾言一惊,握剑的手紧了紧,却被倾寒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她垂首睨了眼锋利的剑尖,沉默不语。 现在不能走,只有留在这里,林帆才会安然动手,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只是白家,自己可能护得住?白家主力已被萧弈尽数支走,如今剩下的人,萧弈打算留下多少?他想要全权掌控白家,大概会借助此次除掉所有的威胁吧 白昕见她沉默,泛着寒光的长剑又向前递进一分,刺进胸口。白色的衣衫瞬间被染红,如苍茫雪峰中妖冶的红梅,夺人的绚烂盛开。 白妍颦起眉,落寞的笑了。 奚瑾言的手紧紧握在剑柄上,却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月倾寒依然如旧,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仿佛伤的不是自己。 “说!” 白昕更加暴怒,极力控制的不将剑刺向更深的地方,但是只要倾寒点头,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结束她的性命。 血水顺着剑尖一滴滴的流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被掩埋在低沉的吼叫中。 “不是。” 在所有人都以为倾寒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却淡淡的开口。本以为她会接着解释什么,但等了许久也只等到这两个字。 白昕似是松了一口气,颤抖的收回手,却又有不甘心,眼神闪闪的追问道:“当真?” 白翎见状,不等倾寒开口,急忙说道:“姐姐的房间明显有火油的痕迹,分明是人为。之前一直相安无事,为何她一来白家姐姐就出事了,定是姐姐三番两次的得罪她,她才” 她声泪俱下,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却被奚瑾言冷眼瞪了回去,吓得一颤。 听了白翎的话,白昕的手顿住,一双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如点点陷入沼泽那般无助。 他多希望不是她,多希望听到她的否认。他更愿意相信在茶馆里那个温雅谈笑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她,而不愿把她和嗜血阴狠的冷情联系在一起。可是妹妹的死却提醒着他不能否认的现实,眼前之人曾是嗜血峰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能让奚瑾言都会败下阵的冷血杀手 她,是自己的仇人,对她的心软是对妹妹的残忍! 奚瑾言冷哼一声,极不屑的说道:“血煞动手,还不至于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向来见血封喉!” “许是月姑娘不便自己动手,才造出这样的假象!” 白翎不敢看奚瑾言的眼睛,紧声接道。 “翎儿妹妹也说了,是——也许!不是吗?” 倾寒见奚瑾言还要张口,急忙截住他的话,为自己辩解。 白翎悲戚的说道:“月姑娘是个杀手,自然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在江湖容得姑娘胡来,这里却是不许的!姑娘好歹是客人,怎就不容妍儿姐姐的一时任性呢!” 她轻抹去滴落的泪水,唔咽的说着,“妍儿姐姐或许做错了,但也是担心白家人有危险,才揭露了姑娘的身份,不知可是犯了姑娘的忌讳,竟如此狠心就要了妍儿姐姐的性命。”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姑娘恁般狠毒,但我白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杀人自是要偿命!” 奚瑾言冷笑一声,并未说话。论起颠倒黑白,他还是相信月倾寒的。 白昕听着白翎的话语,垂下的手颤抖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倾寒的脸。 倾寒感觉刺进胸口的剑微微晃动,虽然不深,却也带出更多的鲜血。 白翎看的着急,她就是想借着哥哥的一时冲动取了倾寒性命。若是她反抗,刚好有机会让众人一拥而上拿下她。可是现在她不躲,哥哥也不肯下手。 她带着哭腔,焦急的开口:“哥哥还在等什么,姐姐花样的年纪,就这样面目全非的殒命火海,难道哥哥还要放任凶手逍遥,要姐姐死不瞑目吗?” 倾寒听闻深深的眯起眼睛,看见白昕身体明显的颤抖。 一个自小呵护在手中的妹妹从火中被捞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定然面目全非,任谁能受得了。 唯一仅存的一丝理智也被白翎三言两语击碎,白昕脑海中满是白妍清晰稚嫩的面庞,还有今日从火中抱出的焦黑的尸体。那一刻,他几乎崩溃,他不能接受那个体无完肤的火尸就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 想到就是眼前之人冷血的把她的妍儿变成黑区区的焦炭,昨日还生龙活虎对着他发脾气的人儿,以后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吵闹,他的心就像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痛的不能呼吸。他多希望这是一个噩梦,而明日一切如旧,但是满目熏烟和身上的灼伤提醒着自己现在的一切是多么真实。 悲恸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只要微微推动手指就能轻易报得大仇,只是那个与自己树下品茶,听风赏景的女子也将就此幻化成泡影。 白昕的心剧烈的跳动着,甚至呼吸都是深远的折磨,他森寒的声音颤抖着从嘴中溢出,带着心中深切的凄凉:“为什么要杀妍儿,我已经把她关了起来,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放过她?既然你一定要见血才满足,那就流你自己的血好了!” 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狠狠的将剑推进倾寒的身体,甚至能明显听见利刃穿透血肉时那惊心动魄的声响。 倾寒并不躲闪,只是微微侧身,避开要害,生生受了他这一剑。一声轻浅的闷哼声散在已经暗黑的夜里,被这广袤的苍穹无情的吞噬。 “倾寒!” 奚瑾言再也顾不得倾寒先前的警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开白昕的手,扶助她摇晃的身子,满眼担忧的看着没入她身体的长剑。 倾寒唇色发白,如缎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她半张绝世容颜和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这是做什么?” 瑾言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他不明白她为何要受下这一剑,凭她的本事即便被别人冤枉,也有能力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知道她不可能会解释不清楚。 白翎森凉一笑,挥去了所有的不忍。 白昕有些怔愣的站立,不复先前的火气,木讷的看着那骇人的长剑稳稳插在倾寒的胸口,染红了一袭圣洁的长裙。 倾寒稳住身形,淡淡的开口道:“奚公子,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是我与白家的纠葛,你还是不插手的好。” 奚瑾言一怔,只见倾寒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也是活络之人,瞬间明白月倾寒是要和他撇清关系,把他摘出来。 之前她和自己动手,他本以为倾寒是要借七殿下与白昕的矛盾,好趁机拉拢,所以自己一直紧紧盯着她。可是他想错了,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她故意让白家以为她与自己不和,这样事发后就可以让他独善其身。 原来白天她说救了自己一命是这个意思,而自己一直误会于她。 可是这等谋算,料事如神,这等狠心,伤人更伤己,当真是 奚瑾言有内疚,有心惊,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的年纪,也只是个孩子吧,为何能有如此坚韧的心性,处事这般老练决绝,若说七殿下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那她又是为了什么? 倾寒顾不得奚瑾言的心思,她只觉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一柄泛着青色的长剑几乎将她劈开,异样感让她身体发颤。 白昕护妹心切,闻之死讯一时悲怒愤恨无处发泄,若不打算此时离开白家,只有先平息其怒火方有谋划的机会。如今这样捱了他一剑也好,他的心绪已经平息了大半,即使一击未中,也能找回些理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关押 倾寒伸手扶住剑刃,缓缓抬头,望着白昕迷离的眼睛。 “我” 白昕见月倾寒苍白的脸色,瞬间平息心中所有的冲动。 倾寒淡淡一笑,单薄的身躯随风飘摇,似嫩草般柔软脆弱,谁能想这样盈盈弱弱的身体里藏着怎样强大坚韧的灵魂。 白昕心里一紧,想要上前,却被奚瑾言挡住。 倾寒紧紧咬着唇笑着,握住剑刃的手稳稳向外,一点点拖出剑身,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铁器的冷韧滑过血肉,脱离自己的肌肤。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近乎透明的唇不住的颤抖,血的腥甜在舌尖蔓延开来。 奚瑾言深锁剑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染满鲜血的长剑,一寸寸无声的拔出,他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他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倒下。 她的身体很凉,就如白日里抱住她时那般凉。那时他在她眼中看到脆弱,而现在,却是若碧竹般坚毅。 而他,不能帮她疗伤,因为会误了她的良苦用心。他不能带她离开险境,因为会让现在所受的痛苦白费。他不能杀了伤她害她之人,因为他们只是棋子,死了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残忍的看着 当年父亲过世时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随着怀中人的轻颤而满满放大。自己自诩剑术无双又能怎样,依旧什么都做不了,阻止不了。只能旁观命运浩大的齿轮稳稳前行,即便自己耗尽全部心力亦不能偏差分毫。 “叮当”落地的声响让他回神,只见青亮的长剑已满是血水的躺在洪泊之中,似凋零的曼珠沙华残残飘下,铺就一片血红的花海,为亡灵指引通往异界的道路。 倾寒点穴止血,平缓呼吸,如往日般优雅的嗓音明显气力不足。 “我并没有害令妹,公子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伤人就是白家的待客之道吗?” 倾寒的质问虚弱的毫无威慑,但一双眼睛倒是冷的瘆人。 “不是你还会是谁?” 白昕渐渐冷静下来,疑问的话语无力的透着肯定。 “证据呢?” 倾寒平静的问着,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白昕微微蹙眉,抿起唇。 “白公子因妹妹的死一时心急我可以理解,因此受你一剑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而非认罪。” 倾寒淡淡说道:“我会留下配合你的调查,直到你找到真凶,还我清白。” 白翎沉下脸,若让她活着,一切都变得有转机,那今天的布局就白费了。既然不能明着让她死,也不能放她在白家逍遥。 她冷笑着开口:“若是你跑了,江湖那么大,白家又要去哪找你。” 她看白昕渐渐平静,不由得提议道:“不如先把她关起来,等查清楚再行处置。” “这般调查岂有清白!”奚瑾言冷声道。 这本就是一个针对月倾寒的局,若是调查起来那证据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到时真是百口莫辩,想走都走不了。 倾寒不反驳,浅浅的勾着唇,说道:“奚公子是七殿下的人,既是白家人,也是局外人,让他参与其中以表公平如何?” 既然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万不能让奚瑾言也趟进浑水,只有他在外协调各方异动,才不会全权为人刀俎鱼肉。 “如此也好。”白妍弯了弯嘴角,眼神中闪过阴鸷的算计。 奚瑾言余光一审,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冷炙的目光扫过去,似针尖儿般尖锐,让白翎身子一颤,迅速转开头。 白昕看着她血红晕染的衣衫有些紧张,自己那一剑刺的有多狠自己清楚,分明是抱着必取其性命的念头而去的。 他想要问候,但是关心的话语梗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最后只能颓然的说了句:“好!” 他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无奈的说道:“安澄,带月姑娘去密室暗牢。” “是!” 安澄从人群中走出,倾寒微微打量着他,看样子像是白昕的贴身护卫,武功不弱。 “你的伤” 奚瑾言担忧的看着她胸前的伤口。 倾寒回以安心的微笑,道:“看着吓人!” “我会派人送去伤药。” 白昕眼中也闪过忧色,最终说不出无情的话语。 奚瑾言点点头,在她耳边喃喃道:“流云暗卫会守过去,保重。” 倾寒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关心,不由得会心一笑。 “林帆会有大动作,小心!” 昏暗的密室内只有一支微弱的烛火平静的燃烧着,甚至照不亮微弱的一角。 倾寒靠近火光,拿着安澄送来的白巾轻轻擦拭血迹,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他送过来的药虽是上等,但是在这特别时期,倾寒却是不敢用的。 房间内有一小小的软塌,倾寒也只是窝在烛火旁,背靠着冷硬的石板,扶着膝坐在地上。在这样幽暗安静的环境里,她的脑子总是格外清晰。 萧弈走了这么久,林家那边的事情凭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应该已经解决了,多半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结果。而她这边已经主动出击,逼敌人出手。本来是不用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的,只是林帆实在太过小心,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己不信任萧弈,担心若是他不能封锁住林家动乱的消息,若让让林帆听到风声,来个鱼死网破,那自己就太被动了。 今夜白翎得了白昕的允准,带人围住了南院。为求谨慎,大概出动了白家剩下的所有护卫,却也完全把自己所剩的实力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如今正可谓是时机正好,林帆没有理由再等下去,今夜定会有所行动。她和萧弈双管齐下,不出意外,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林帆若死,萧衍失去了林家的支撑,即便朝中势力再大,只要没有战争,也是斗不过萧弈的。只是北齐的薛南王不知道到底还能沉寂多久,定要在其有异动之前解决萧衍。 其实萧弈未必没有萧衍那样的野心,只可能更甚,到时候会比萧衍更不好对付。但是好在萧弈有私心,他想要亲自打下这天下,只要解决萧衍的时候牵制住萧弈的兵权,就可以暂时稳定大梁。 至于北齐,除了外患,只剩内忧,此时就要看君凌霄的本事了。薛南王在用兵上也算是个人物,但是论权术,却是比不得君凌霄的手段的。 倾寒静静的靠在墙面,闭着眼浅浅的呼吸着,尽量把注意力用在想别的事情上。可即便如此,胸口的疼痛依旧难以忽视。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弱,精神却异常清醒。 倾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在嗜血峰养成的习惯吧,伤的越重,疼痛感越浓烈,神智就会越清晰。如今想逃避半刻苦楚都是不许的,只能这样捱着。 不过这一剑还真是险,倾寒这样想着。不过林帆这个名字随着胸口的疼痛不住的钻进脑海里,让她不禁幻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这几番交手倒真是存了一番风险,若不是萧弈先发制人,占得主动,那这局中局,谋中谋,就不一定谁输谁赢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期待,能让自己以命为棋与之博弈的人,倒是想见一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蜷在角落的倾寒感觉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门口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她羽扇般的睫毛颤了颤,依旧闭着眼,仿若一朵静立水中的荷花,含苞待放。 不久,暗室的门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仿若亮了些,清浅的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倾寒侧耳倾听,并没有感觉到杀气,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没有睁开眼做出防备。 她等了许久,隐隐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似春去秋来,繁华尽落,只能幽幽看着灿若云霞的花朵瓣瓣落下,一切顺其自然的无奈。 倾寒感觉自己被埋在一道阴影了,随后一张柔软的毯子被轻轻的搭在自己身上,包裹着自己冰凉的身体。 白昕? 她似乎嗅到了梅龙茶清甜的香气,大概只有他会喝下这种茶了。 脸颊上有温润的触感让她微微发痒,柔软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的脸庞,拾起一缕碎发拢在耳后。那般轻柔的动作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品,只一用力就会破碎。 白昕蹲在倾寒的身旁,拉高了倾寒身上的毯子,似乎想遮住那在昏暗的火烛下依旧鲜亮扎眼的伤口。 只听他细雨般轻轻的呢喃道:“真希望不是你做的,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愧疚一辈子” 他垂下头,眼中划过落寞和悲凉,似独守夜空的一轮残月,泛着暗淡却柔和的光泽。 倾寒的手抖了抖,却被掩在毛毯下,不曾被发觉。 她心中无声的叹息着白昕的心软,这样如何能在风起云涌的乱局中立足? 月光清冷淡薄,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包围了静寂的南院。 奚瑾言一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看着地上妖异绽放的血渍,似印在青石砖上的纹样,斑驳点彩。 “疯狂” 他站了许久,直到地上的血渍已经开始凝固,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转身离开院子,提气跃上房檐,几次起起落落,溶于幽暗的夜幕。只觉得一道风影划过,吹得琉璃瓦轻轻作响。 他快步从翘起的飞檐上翻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他身前。 “少主。” 奚瑾言直接问道:“可有人来过?” “只有白公子来过。”那人答道。 奚瑾言点点头,舒出一口气,他自己都未发现原来心里是这样的担心。 他看着白府处处火光流动,伴着嘈杂的人声,又问:“白家今晚有什么情况?” “白府进了刺客,正在抓捕。” 林帆会有大动作,小心 奚瑾言想起月倾寒临走时说的话,不由得微微蹙眉,心中思量着刺客的目的。 “殿下何时能到江南?” “最晚明早。” “恩。” 看来一切顺利 奚瑾言沉默着,抬眼看向暗牢的方向,冰冷的眼神里闪过担忧,冷漠的话语沾染的他的温度。 那人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声音,却也不敢离去。 “别让她有事。” 许久,奚瑾言说道。 那人影一愣,错愕的抬起头,只觉得今晚少主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的张口:“少主” “执行就是!”奚瑾言不满的提高了嗓音,要求道。 “是。”那人影再次垂下头,应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青礁 幽深的夜色里白家灯火通明,粉墙黑瓦皆披上一层橘色的光辉,本该静谧无声的通幽小径人来人往,脸上都蒙上了焦急的颜色。 “还没有抓到吗?”白昕拉住一个跑的急匆匆的人,冷声问道,眉目间也被夜色染上了暗影。 “正在一间间的搜。”那人本来一脸不耐烦,但看见来人是白昕,立马恭敬的立在一旁,应声回到。 白昕凝起眉,看着守在白府四周的侍卫,带着些怒火说道:“这么大点地方,还能藏到哪去,插翅飞了不成。” 那人举着火把,被白昕的声音惊的一颤。这位大公子待人接物,一向温和雅致,怎么突然发如此大的怒火。他低着头,看到白昕垂下的手上还有几处未经处理的烫伤,倒也了然。自己妹妹就这样不明不白葬身火海,杀人的凶犯未能被定罪,偏偏这么巧又刚好有刺客闯进,这么多事凑到一起难免心浮气躁。 他未抬头也知道大少爷现在的脸色有多吓人,万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霉头,当了那不明所以的出气筒。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许是月姑娘的人也说不准,毕竟毕竟” 他不经意抬头,余光瞥见白昕的面容愈加骇人,连忙再次垂首,后面的话也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似含着石子般难受。 他退后几步,咽了咽口水,越发捉摸不透大公子的心思。 白昕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他,让他浑身如针扎般难受。半晌,白昕默默转身,收回那迫人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继续查吧。” 那人唯恐白昕再问些什么,连忙点着头退开了。 白昕眼神幽幽的看向暗牢的方向,喃喃道:“我只是想要家人平安而已,可如此艰难” 他的手紧紧攥起,直到圆润的指甲嵌进掌心,微微发紫,才松了力道。 那暗牢自建成以来,从未用过,白昕曾看它设计的巧妙,就改造成一间自己的密室。他常常会一个人窝在密室的小榻上,点起一只烛火,伴着火光静静的看书下棋,从无人干涉。那一时脱开繁杂的感觉,让他如临空灵深林,恁般自在。 只是现在一间加以伪装的世外桃源还是露出原貌,锁起了别人的自由 那小小的房间封锁了倾寒的视线,让她只能看见这四四方方的泛着青色的墙壁。可这隔着层层砖瓦的地方,却吸引着白昕灼灼的目光,几乎洞穿这坚硬的墙壁,望见倾寒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独自疗伤。 即便月倾寒一双慧眼识人,却是不可能了然这样炙热的目光中显现出来的不忍。 那压抑的空间里,她正静心仔细的抚摸着石墙上的每一块凹凸,敲敲打打附耳倾听,试图发现这里隐藏的细小机关。 这间密室的入口在偏院,但却直接通往主院落的地下,如此巧合的位置让她不禁考虑或许能有什么机关可以从这里上去。 她暗自思量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拿开烛火,转动烛台,扫开花几上的书卷,拂去绢帛装饰的木莲,便再无旁的东西。倾寒捧着胸口,轻叹了口气,却依旧不死心。 身前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行动有些迟缓,却倔强的不肯停下。行动间,余光睨见白昕让送来疗伤的几个瓷瓶。顺手拿起,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 她拿着残烛,缓步挪到软塌边,用力的推动,也只是错开了分毫。 在无意中扯动伤口,又有血珠渗出,惹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疼得吸了几口凉气,精致的鼻尖瞬间挂上了一层细腻的汗珠。 她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半跪在地上。 半晌,她扯了一抹笑,自嘲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密室,这样的位置,即便有机关,也不会是逃生的机关,该是自毁的装置吧。到时候楼台倾塌,身处地下,自己这个样子能有几分把握能安然离开。 倾寒缓缓起身,准备放弃这样无意义的自残行为。 她伸手去摸放在角落的烛台,指尖擦碰到参差的墙壁,灼烧的疼痛让她的手本能一缩。只见手背上突出的骨骼处红了一片,在本就如玉般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异常扎眼。 倾寒微微蹙眉,心中奇怪这石墙冰凉,火烛这般微弱,怎会才一会就烤成这般烫手的温度。 她眯起眼睛,俯身贴近,发现本来乌青的石板泛着斑驳的红丝,不仔细瞧还以为只是瑕疵。 只是青石里如何也不会有这样的痕迹,倒像是 她取出腰间的匕首,划向那似毒蛇信子般的红纹。只一下,就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 倾寒细致的看着那道痕迹,心下生疑,青石板恁般坚硬,怎会遇热融软? 她连忙起身举起烛台,就着火光在上方的青石前微微晃动,却触手生凉。 她垂下眼,看着脚边的那一小点红丝渐渐蔓延开来,似是洇在指尖的血丝。 她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原来角落的墙壁不是青石,而是深海青礁,颜色虽然与青石一般无二,但是只要遇热便会软化生丝,最后融石成水。 倾寒复又把火烛放了下去,想接力挖开青礁,却听见室门打开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错误 倾寒一惊,连忙收起匕首。刚起身,就看见白翎脸上挂着温婉娇柔的笑容走进来,似是还有人守在门口。 这里不见天色,但是算算时辰,该是深夜了。白翎能在此时明目张胆的闯进来,看来白家现在已然生乱。 白翎远远看着倾寒借着烛光的映衬,依旧近乎透明的脸色,眼中快速闪过什么,让倾寒来不及抓住,但却肯定那并非是落井下石的奸猾。 她瞟了一眼放在花几上的伤药,担心的问候道:“姐姐身上有伤,怎么不好好躺着。” 倾寒失了血色的唇扬起,绽放一抹温雅的笑:“好妹妹,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这般客气!” 她向旁错开一步,挡住了那渐渐生红的青礁。她自然的靠在墙上,抱手说道:“只是你好歹是白家人,为何拼死帮着外人,还有什么能比家人平安相守更重要?” 倾寒这话问的真心,可白翎却凄然一笑,似春去冬来,让万物都蒙上落寞流华。 “家人?呵” 她冷笑一声道:“家人相守,说得多好听,可是我的家在哪里?” 她眼波流转,望着倾寒,流出无限的落寞与伤情。 “我并不是白家的人,是我娘一次被人酒后逼迫,怀上的野种。当时我娘万念俱灰,本想就这样一死了之,但是偏偏她心善,不想要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了她的罪孽而丢了性命。因为她的恻隐之心,我得以来到这个世上,可是那又怎样,我终究是不能被这世俗的纲常伦理所容下的,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淡淡的笑着,笑的这般凄凉悲绝,又是这般无奈。 “父亲不爱娘,却娶了她,他把娘的一辈子青春年华都囚禁在这一方天地,而不给娘渴求的温情,连假的都不曾有。” “娘亲经常一个人坐在院门外,等着父亲来看看他,却只等到下人回禀说父亲去了大夫人的房里。娘听了之后,只是平和的笑了笑,便回屋去休息。她的床褥那般冰凉,彻骨的寒冷,却陪着她孤独的度过多少个日夜,与其渴望父亲那飘渺的爱,不如抱着这一床薄被来的实在。” “娘不言,但是我也想象的到,那个时候她心里有多难过。可是娘不怨父亲,也不曾嫉妒大夫人,其实一个人平静的活着,没有期待,没有失望,淡然一辈子,也挺好” “可是直到有了我。” 倾寒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听白翎静静的诉说:“父亲一直欠着娘的,但是有了我,娘亲就再也不能守着这个念头心安理得的活着。她不想对不起父亲,可是为了我以后可以好好的活着,她不能再不管不顾,孤独却静谧的只守着自己。那一日,娘亲穿着素色的衣衫,画着精致的妆容,在旖旎花海中,拥着清风翩翩起舞,换得父亲一眼惊鸿。那一夜,缱绻缠绵,娘亲的床褥不再冰冷,可心却凉了。之前因为娘亲的默默无闻,大夫人不愿过多为难,但是从那以后,便再不会有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倾情缘缘,何苦?”倾寒轻声呢喃着,未曾被人听闻,就这样消散在这封闭的空间里。 当初自己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为了利益娶了母亲,但是他给了母亲幸福酽酽的回忆,尽管是假的 母亲临死前都在后悔年少时生情交心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是若仅仅只母亲一人,即便煎熬轮回业火,能换得那几年虚假的温情脉脉也是甘之如饴的吧!那几年,母亲真的很幸福,或许父亲亦然 可是这世间痴男怨女,有太多不得已让其相爱却不能相守,相守却不能白头。利益纠缠生死相隔,有几人能得上天眷顾换得一世的执手相依呢? 得之醉,失之泪 墨熙若你还在,应了我当时与你避世红尘的承诺,你我二人如今可真能醉梦相守吗 即便留得南柯一梦,但那又真的是驻进多少人心里的爱吗? 更何况,世间太多的责任比男女之情更重更深,值得不惜一切用尽一生去换取,何等无奈,又何等悲哀! 其实有时候自私自利的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管它什么责任大义,管它什么伦常俗礼,心小一点,只求能安然自己的一辈子就足以。 只是偏偏自己做不到 母亲到死都恨着父亲,不单单是因为父亲的欺骗吧!她恁般爱着父亲,却亲手杀了他,因为恨极,也爱极。既然他注定要为欺骗付出代价,不如亲手为之,了解一段孽缘。 而父亲因为他责任,远赴他乡娶了母亲,虽是利用却也温存,到了最后除了为了补偿,也有情生根的吧!他因为责任而利用,却因为爱情生生受了母亲一剑。立场不同,又和错之有?以死求两全,赔上了一生,谁会去追问到底值不值得。 其实自己不恨父亲,一点也不而自己或许也会走上这条绝情路 白翎并未听见倾寒的自言自语,只自顾自的接着说:“娘亲不屑于闺阁后院玩弄权术,为了一份卑微的爱情,不值得。可是为了我,她作了一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她不愿我也如此,她要我顺从本心,无忧的活着。可是,又怎么可能,即便隐忍躲避,只要还在白家,便不可能。” 说着,她抬起手,掀起额前的黑发,一道长长的疤痕出现显露出来,即便已经淡化,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却也不难想象当年有多么触目惊心。 “十岁那年,在我生辰的时候,我高兴的穿着母亲为我缝制的衣裳,因为下人们的夸赞津津自喜,却不想这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那时我正在房中等着娘亲来给我庆祝,却只等到白妍拿着剪刀冲进来。二话不说就狠狠的划向我的脸,说我不配有这样的样貌。娘总是和我说,白妍不是坏人,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没人告诉她是非对错而已。娘要我不要与她争,躲着就是。可是那一天,我本欣喜姐姐的到来,不想她竟然要毁了我的脸。我被吓坏了,呆楞的坐在地上,连哭泣都忘了。直到娘及时赶到,拦住了白妍,我才开始觉得额头上火辣辣的疼。当时父亲要处罚姐姐,可是哥哥和大夫人都为姐姐求情,没有人问候我。我只能默默坐在一旁,感受着滚烫的血划过我的脸颊,一点点冰冷下去。娘亲哭着说,她对不起我,是她没用。我知道,娘亲确实错了,但却不是因为没有保护好我,而是身在这样的地方,却还希望我能做一块干净的璞玉。” “但是那时我想过,娘亲如此爱我,哥哥对我也是百般照顾,我还有什么不满意,我本就是不容于世的人,现在能这样平平安安,毁了一张脸有什么。可是偏偏连这样的要求也” 白翎痛苦的闭上眼睛,有些艰难的开口:“我生辰过后的第五日,娘亲的院子起火,就像今夜这样的熊熊大火。那时我因为一直徘徊在姐姐关禁闭的门口,才逃过一劫,可是娘怎么会那么巧,那样的天气里就会起火,明明是是大夫人” 她的声音随着睫毛一起轻轻颤抖着,森凉一笑。 “从那时起,我再没任何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我是个多余的人,或许不该活着,但是她们这样恶毒的人,有凭什么有资格活下去!所以,我要报复,我要用这场大火告诉他们什么是天道轮回!” 她眼睛微微发红,因为愤恨睁的极大,却没有泪珠留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救赎 倾寒平静的看着因为痛苦而面容扭曲的白妍,她的睫毛垂下,使眸中映出一片阴影,似怜悯,似讥讽,更多的是漠然。 白翎看到倾寒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更加愤怒,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讽刺吗?” 倾寒表情淡淡,说道:“可以理解,却不能原谅。更何况,愚蠢!”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倾寒习惯事事谋定万全而后动,在她看来这样的过往,有如此怨恨复仇的决心无可厚非,但让敌人当成利用的弱点就实在可笑,脱不开被人牵制的下场。更何况大夫人为人阴险善妒,但是白家又何错之有,何曾有半点对不起她,她这般牵连甚广的报复占不到一丝大义。 只是现在,也没必要和她说这些了。 “什么意思?” 白翎受不得倾寒这样平静的态度,感觉自己在她像跳梁小丑一样任人品评。 “颠覆白家之后,你可有想过退路。若失败了,你又当如何,生生把自己逼近死局而不自知,不是愚蠢是什么。” 倾寒一语道破。 “我”白翎哑言,她虽然恨,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白家二小姐,依附白家而生,离开白家后她又能去哪,找她的亲生父亲吗? 她垂眸淡淡,一股迎人绝望的忧伤消于无形黑暗:“那又如何,我的出生只是个意外,只要报了仇,大不了随母亲去了。” 母亲要自己顺其心意,好好活着,只是经此一劫,还怎么可能 倾寒未曾注意,只感觉脚后微微湿润,是青礁融开的液体。 她不禁又往后靠了靠,慢慢踢开烛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林帆也不过利用了你的复仇之心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这般不计性命为他人做嫁衣的举动实在愚蠢。更可况,你根本就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你心里还是念及白昕和白落的,他们无辜,你不愿伤她们,却也有心无力。你面对你娘的死不能无动于衷,却也难做到心狠手辣,所以注定是失败的。” “林帆?” 白翎一愣,随即笑了笑,神色闪烁的看着倾寒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只是太晚了,我已经在水井中下了兰芷水,无色无味溶于水中,长久服用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内力却会被腐蚀。如今已经半月之久,白家高手皆无用武之地,暗卫势力又大半去了辛城,如今只要林公子一到,白家便是刀俎鱼肉,无力回转。所以现在只要杀了你,一切就都成定局。” “哦,是吗?” 倾寒不在意的说着,不顾那带着杀气的话语,似是问候着家长里短。 她的气定神闲让白翎生出不安,她谨慎的看着倾寒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那是了然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与淡然。 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兰芷水是不是?” 倾寒但笑不语。 白昕惊讶过后,倒也平静。她了然一笑,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惋惜的说道:“姐姐这般神通广大,即便知道也不奇怪。若论手段,我比不过姐姐。只是那又怎样,身入此局,便不能全身而退。在一开始我没能让哥哥杀了你,现在却是不能再失手了。” 倾寒看着紧闭的室门,虽然看不到外面,却也知道守着几位高手。 “那你要如何取我性命,我即便身受重伤,却也有自保之力,更可况这一剑根本不算什么。” 白翎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似是恭敬的说道:“自是不敢小看姐姐的,只是” 她看了眼被倾寒随意丢在角落的浸满鲜血的白巾,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倾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悄悄把腿向后伸去,勾在因为青礁已经完全融开而显露出内里的拉环。 白翎没注意倾寒的小动作,有些得意的笑道:“想必姐姐这样细致入微的人,定然已经看出伤药被人动过手脚吧,只不过,那块白巾先前也已经被我用兰芷水浸过,若是能直接融进伤口里,不知效果会不会更好呢?” 倾寒心里一紧。 伤药中下了毒,谁还会去留意一旁的白巾,她暗怪自己的一时大意,竟然中了这样的伎俩。 她眯着眼睛,淡淡一笑,一双精致的眼睛恁般通透,看的人心底生寒。 她咂咂嘴,赞叹道:“还真是良苦用心呀!” 白翎羞涩的勾起唇,说道:“是林公子交代我多加防备,本来我还笑他多事,不过幸好留了一手。对付姐姐这样的人,不得不小心谨慎,不然一个不留神,就会败得彻底。” 林帆 倾寒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于这个未曾谋面却已暗斗多年的人,她倒是想见上一见。 倾寒身体微微前倾,琉璃般的眸子锁住白翎的眼睛,透彻的看见她的心底。 她平静的语气透着笃定,一字一顿婉婉说道:“你根本不想如此,你在渴望良心的救赎,否则,你就不会和我说起你过往,你希望在我死之前因为怜悯而原谅你。” 那双眸子让白翎畏惧,她眼中涌出来的淡淡的光芒似日华般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她垂首缄默着,长长的睫毛投下阴翳,漆黑的眸子里火烛闪闪,却在更深处留下黯然。 她并不否认,只喃喃道:“可是已经不能退了,姐姐何其无辜,只可惜太过聪明,注定薄命。翎儿欠姐姐的,来世会还。” 她只是想报仇而已,可如今太多无辜人牵扯其中。 她错了吗,没有吗这是自己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也要受着。 说罢,她不再看倾寒,轻轻的敲了敲石壁。室门从外面被打开,看见安澄带着四个人走进来。 倾寒眯起星眸,她看得出那四人都是死士,而且武功不弱。 “我从不信什么来世,而且妹妹从来不欠我的,因为我向来信奉弱肉强食。” 衡量局势,安澄呼吸行步间,一看就是一流的高手,再加上四个死士,如果拼死,倒有一线生机。 她眼神瞟向未关紧的室门,想着有没有可能趁现在逃出去。但是白翎并未给她机会,随手带上厚重的门板,堵死了唯一一条通往地面的路。 倾寒低敛眉目,想着若不能出去,到时候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还是只能任人宰割。 若只是白翎,这样将软肋暴露在眼前,她定能拿捏稳当。只是林帆牵扯其中,她便没那么好脱身。 打定主意,倾寒浅浅勾唇,白翎看她无一点紧张,倒像早知会如此。她敛起笑,仔细的确认着那沾满血的白巾是自己安置好的那一块,才放下心。 倾寒看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妹妹不必紧张,只是妹妹可知道,姐姐我在嗜血峰学到第一招是什么吗?” 倾寒眸光流转间,玩味儿闪现,那般展现的风华,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经过千般烽火锤炼的自傲。 白翎定定的看着她,只见倾寒樱唇微微启,自信的笑容绽放:“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本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逃生 这一笑,倾世绝唱亦不过尔尔,云端曜灵怎及她半分光彩。 白翎看得一愣,随即大惊,连忙对还站在原地的安澄斥道:“杀了她!” 话落,只听锁链拉扯传出惊心的摩擦声,似黑白无常那索命栓,让人不自觉汗毛竖起,一声声诡异的音符震得人心头发颤。 众人先是一愣,还未弄清那是什么声响,又见白光一闪,若白虹贯日。 几乎是同时,倾寒就扑到了角落里。 电光火石间,丝毫未给众人作出反应的机会,只觉地动山摇,天地将毁。 摇晃间,青石晃动撞击,再为那巨大的碰撞之力击得四处飞抛,坚硬石壁如泡沫般倾刻间化为齑粉。 倾寒紧紧贴着角落勉强站立,直觉乱石穿空,石粉纷纷弥漫,天地万物都归于混沌。 而白翎脚下不稳跪倒在地,张惶失措间,见巨石兜头砸下,才本能的躲闪,她大喊着:“这里要塌了,快开门!” 无奈四周太过混乱,嘈杂难辨人声,瞬间被响彻天地的轰鸣声吞噬。几人都处于恐慌之中,四处逃窜,艰难的躲避着高处滚滚而下的磐石。奈何这房间本就狭小,四周唯有无尽黑暗相伴,难辨方向,冲冲撞撞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肉体凡胎终究难抗坚石,只见嶙峋截面缓缓下沉,迸射出的庞然大物压下,再厉害的人儿也如落木萧萧,碾落成泥。 混乱之中,倾寒仿佛看见白翎跌跌撞撞的躲过来。她快速伸手拉了一把,一块庞石擦身而下,被堪堪避过,却还是在白翎的背上劈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白翎尖叫一声,被倾寒拽着直扑进她怀里。白翎下意识的手一撑,按在倾寒伤口处,她也只是浅浅的闷哼一声。 “你” 白翎触手湿润,连忙缩手,紧紧贴在倾寒身边避开飞石,用力吼叫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救我?” 倾寒扬着头,眯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上方齑粉纷飞,不理会身边人的喊叫。 头上整块的青石已经七零八碎,有几缕微弱月光透过缝隙斑驳落入,照亮空气中悬浮的粉尘,显得一些都迷蒙不清,似笼在雾里。 倾寒微微偏首,看准时机拉起白翎,顺着月光的路径飞身直上,像是乘着霜蟾的广寒仙子般飘然而起,却未察觉黑暗中一道尖锐而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 她足尖踏过落石借力,舞动身躯避开飞岩,烟雨轻雾中若流星般划起一道长虹。 翩然间,感觉真气有些不继,怀中的白翎越来越往下坠去。倾寒蹙起眉,手腕翻转,抖出云锦冲天,若灵蛇般轻巧的缠在上方已然破败的壁板。她借着云锦之力向上,屏住呼吸,强行运气。 “你身体里明明有兰芝水,怎么会” 白翎安然的抱住倾寒的腰身,在她耳边不解的喃喃道,眼神不经意的下瞟。 倾寒没空理她的自言自语,也无法开口说话。眼看伸手就快能触到地面,却听白翎一声惊喊:“小心!” 这一声来的突然,在倾寒耳边雷鸣般的炸开,她只觉得有一瞬间的耳鸣。本来勉强屏息运气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如今被这一声所扰,让她内吸明显一窒。 指尖将将触碰到壁板,却感觉石块断裂的参差粗糙摩擦过自己的皮肤,堪堪划出,身体就要毫无借力直直坠下。 她心中一惊,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再无力扭转,只能顺应重力下落。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白翎却从她怀里窜了出去。本以为白翎要向自己的身体借力,跃到地面上去,可谁知她竟然挣开倾寒的手,向反方向而去,扑向已经完全坍塌的暗牢。 倾寒急忙伸手去拽她,却突然感觉后心一凉,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穿过气流照直向她刺来。 她回头,一把染着月光的剑刃悄无声息的冲向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让她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她直觉想错身躲开,却因为刚才的孤注一掷而让缓缓流转入体内的真气被打乱,在经脉中乱窜乱走,散在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令她浑身一阵僵麻,动弹不得。 “安澄住手!” 白翎伸手去挡那柄剑,却是来不及。她似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安澄竟不想逃生,还要取倾寒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柔和的力量注入倾寒体内,似甘雨般温润临近干竭的经脉,托住她飘摇的身子。 真气汇聚,倾寒顾不得细想,刚想运气上行,拉着白翎上去,却有一股力猛力先她一步动作将她往上打去。 倾寒想也没想救伸手去抓白翎,却抓了个空,只见她俯身若落花般翩跹飘落,瘦弱的身躯固执的直扑长剑,堪堪挡住了那直冲苍穹的剑光。 倾寒借着那股劲儿旋身稳落在地面,这里正是白府正院的议事厅。 “白翎!” 她不顾此处也即将塌陷,回身舞动云锦,向白翎的身子席卷而去。 然而屋梁倾塌,房柱落倒,横劈向倾寒。庞然大物砸落,更显得她如此单薄瘦弱,再经不起风雨锤炼。 倾寒急急后退,云锦还未触及洞口,就被浩大坚硬的房柱完全压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似震天石一般稳稳砸落,堵死了地下之人唯一逃生的希望。 “快走!别去码头!” 隐隐有白翎的声音从缝隙里透出,短促的话语由强到弱,最后闷闷蚊蝇几不可闻,被废墟掩埋,就像她本人一样,被永久的埋藏地下。 倾寒躲避不急,扑倒在地,就势翻滚,才避过再次被压在地底的命运。 地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碎石残木,划破倾寒细嫩的肌肤,细微的痛感被胸口钻心的绞痛所取代。她几乎蜷缩在地上,迸沁着冷汗,眉头深锁,她死死的咬住唇,无声的颤抖着,只感觉自己要被撕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逃生2 周遭不断有落物沉下,重重砸在倾寒身旁,溅起无数粉尘。倾寒无力的咳了几声,却也震得伤口剧痛,她极力的爬起身, 身体却忽然被一双冰冷而有力的手托起,拥进一个熟悉的环抱。 倾寒本想挣扎,却更加扯动了伤口,大片大片的鲜血溢出,在胸前绽放。 “别动!是我!” 她眼前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认出眼前这张冰冷俊美的脸庞,以及他那深褐色的精致眸子。 “墨熙” 她半阖着双眼,心中有一瞬的恍惚,让她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 奚瑾言见她不再挣扎,皱起的眉才缓缓舒展,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不曾在意她的旖旎细语。 “我带你出去。” 他的声音依旧冷漠,却添了几分暖意。他跃身而起,灵巧的躲过高空坠物,摇晃的房屋对他无丝毫威胁,平稳的将倾寒带了出来。 “放我下来。” 胸口灼烈的疼痛再次传来,令倾寒恍惚的神智瞬间清醒。她抹去额上的涔涔冷汗,感觉到自己十分自然的倚在瑾言怀里,不由得心下诧异,虚弱的开口要求道。 她本没想到奚瑾言会进来救她,因为冷眼旁观才是他的风格,也是萧弈的要求。 奚瑾言有些犹豫,低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动作。 “我没事,在这休息一下就好。” 倾寒开始轻微的挣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奚瑾言怕她再扯动伤口,无奈的放下她。倾寒就势坐下,闭眼盘在地上,静静的调息。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白家的注意。倾寒和奚瑾言前脚出来,后脚就有不少人围了过去。 倾寒和瑾言旁若无人的一坐一立,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半晌,平复了疼痛,倾寒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华丽的房屋如今坍塌成一片废墟,低声喃喃道:“何苦求死!” 想起白翎先前的举动,让她心中一阵哀叹惋惜。 这样一个聪明的姑娘,自己本有心救她一命,可谁知她竟不愿。 白翎可以不用死,倾寒那时虽然勉强,但还有能力将她一并带出。安澄那一剑已是强弩之末,如若没有白翎那一声惊呼让自己分身,他根本伤不到自己。白翎显然是知道,还在那种时候帮自己平稳内息。她助自己登顶,却选择长眠地下,用这种方式求死,是想还之前的承诺吗? 自己说过,不信来生,那她便在此生营造这样一个机会,以死赎罪。可是自己亦说过,她不欠自己什么。 其实这样也好,安心的死去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她心中承担了太多仇恨,却又不能有违良知,如此矛盾的纠结,注定会痛苦一生。心里放的太多,最终会作茧自缚,她走的路,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错的 倾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会有一日,会如白翎这般矛盾的抉择?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动摇,即便有,为了那一份责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自己的心。 奚瑾言听见倾寒凝神,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倾寒回神,对上瑾言询问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不知林帆的人可到了?” “先前有几名刺客闯入搅乱了白家,应该是林帆的人!” 说起林帆,奚瑾言的目光冷了冷,深褐色的眸子溶于深沉的夜色。 “那刺客已经埋在地底下了。”倾寒淡淡道。提到刺客,不禁也想起白翎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别去码头 码头那里有什么,为什么不能去?她又为什么认为自己会去? 倾寒低敛眉目,细细的想着。她以为自己是站在白家这边的,如今林帆带着大批人马前来,而白家武功被制,若要想帮,就要替白家解开禁制 解药! 自己身体里也有兰芝水,定是要寻解药的! 倾寒眼神亮了亮,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解释。 当初在大街上碰到白落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有问题。兰芷水无色无味,见效极慢,根本难以察觉。只是如果孩子沾染到,脉象就会有异常,身上的奶香也会更重。 那时见白落腰间玉佩,知她是白家人,若白家被下了兰芷水,定是林帆的手笔。只是那时不确定,因为兰芷水本属西域,珍贵非常,自己也只有幸见过一次,林帆又是如何得到的? 兰芷水曾是百年前西域都护来访江南时,取江南四季植物根须结合龟兹稀有药材经过繁琐步骤所配。当时江南有三大世家,皆是武中好手,皇帝探访江南时,西域都护也在。西域一直想插手中原,此时皇帝离宫刚好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当时都护就曾连着一月在三大世家饮食中下了兰芷水。 他本以为有兰芷水能万无一失,可谁知江南独有的梅龙茶恰巧可以解兰芷水的药性。此计功亏一篑,无奈之下不得不收手。此事因为筹划万全却并未行动,所以没有泄漏,都护也将兰芷水带回了西域。 不过既然做了,便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当时三大世家还是有所察觉,只不过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只能让都护返回。 自己也只是隐约知道其中辛秘,了然梅龙茶可解兰芷水。所以在茶馆的时候有意试探,没想到当真如此。 今年所有新产的梅龙茶全部销往海外本就值得深究,更何况白家身上还有兰芷水的痕迹,就更不可能是巧合。当时她以喜爱梅龙为由,几乎收走所有剩下的梅龙陈茶,但结果是少得可怜。 林帆行事滴水不够,既然能想到要收走江南所有梅龙茶,断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能有幸留下少许只是因为自己发现得够早。所以当时仅剩的梅龙只能先留给自己和白昕,为了不打草惊蛇,并不敢将此事告知白昕,也不敢探查兰芷水是如何被人所食,甚至为了不暴露林帆内力未损,面对他的击杀时自己都不曾反抗,生生受下他一剑,只为了能引林帆那只狐狸出来。 如今自己“死”在地下,林帆最后一个威胁也解除了,现在只等他乖乖入瓮。 不过林帆此人狡猾异常,应该还是留了后手的。白翎临死前说别去码头,看来是梅龙茶短时间内无法全部运往海外,在码头还有剩余,而林帆在码头借梅龙茶再次设局伏击,等着她自投罗网。不过自己藏得这样好,他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了然梅龙茶的事情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招工1 思量不过转眼间,倾寒已经缓缓起身。 码头是一定要去的,剩余的梅龙已经都给了白昕,如今就算不为白家,为了自己,也一定要解兰芷水的毒。 她的身子有些不稳,瑾言伸手去扶,倾寒冲他温和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身体对毒药的反应比常人要迟钝的多,加上体内还有白翎渡过的真气,支撑到码头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她现在是“死人”一个,不适合在白家露面。 远远的看见白昕一身青衣布履仓皇的匆匆冲进废墟,她默默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奚瑾言说道:“我中了兰芷水的毒,得去一趟码头,那里或许有解药。” 奚瑾言凝眉看她,眼神里满是质疑的问道:“兰芷水?你怎么会” 他这话问的奇怪,但是倾寒心思不在这,也未曾察觉,只当他是觉得自己在找借口离开。 她苦笑着回道:“不过一时大意,现在我可还有必要骗你?” 奚瑾言面容一窘,连忙避开了眼,有点不自在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身子这样怎么行,我陪你去。” 他这话说的坚定,倾寒却眸色一沉,嘴角的笑容染上了些夜里的寒气。 “哦,寸步不离的看着我吗,还真是听萧弈的话!只是我真要做什么,你是看不住的。” 奚瑾言听她如此说,面色也冷了起来,月下冰一样的人儿略微愠怒,看进她叆叇不清的眸子。 “原来你这样认为!也罢,就当是如此,我断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 倾寒眯了眯眼睛,深邃的瞳孔更让人看不清晰。她唇畔的笑容温和依旧,婉婉柔柔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愿给公子找麻烦,那就一起吧!” “倾寒” 这样生疏的语气让瑾言心中也如窅冥夜幕一般蒙上了一层幽暗。 倾寒豁然转身,向前走去,淡淡道:“我现在不宜出现在白家,还是赶快去找解药的好,不过我提醒你,那里有林帆的埋伏,最好小心些。” 一路走来时时刻刻带着一双眼睛,让她总也放不下警惕,着实有些疲惫。 她不再辩解什么,自顾走开。她躲开众人溜进了一间房间,找出一身干净的素衫准备换上,却看见奚瑾言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随手把衣服抱在臂弯里,挑眉含笑看他。 “你还想看我换衣服不成?” 奚瑾言脸一红,不禁想到了白天的事情。急忙转身,出门守在外面。倾寒却在他转身那一霎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飞快丢掉身上的血衣,套上干净的衣衫,和奚瑾言悄无声息的跃出白家。 天将晞,浪滚滚, 红日初升,霞光万绽。白衣素染,黑衣凛然。海风温熏拂面,卷起她与他的衣摆在渡光里晃呀晃,白纱黑衫,那般分明,又那般自然。他与她妙鬘相缠,难舍难分。 初阳为倾寒披上了霞彩,身上斑驳的色彩,分不清是红颜锦缎还是鲜血淋漓。 奚瑾言并未如往日一般立在她身后半步,而是负手站在她身侧。淡淡的红光为他精致雕刻的脸庞渡上温存的柔和。他看着他们那么紧密缠绕的发,心中有一瞬的恍惚。 蓝天白云下,海面风平浪静,几只船泊静静的停靠在港湾里,没有人打扰。平静的海面似是它的臂弯,温柔的揽护它。 倾寒躲在远处,眺望着静谧的码头,似是穿透了那表面的平静,看到海底翻滚的波涛浪滚。 “这样的船上能装多少人?” 奚瑾言默默打量着那几艘商船道:“若是全装人的话,百余个,若是有货物,就另说了。” 他看倾寒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能肯定林帆没有把东西运走?”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倾寒挑起眉看着他,她记得自己只说过码头有兰芷水的解药,不过看来他知道是梅龙茶。 “嗯,我听说过梅龙可以化解兰芷水的药性,只不过梅龙茶已经被销往海外,你为何肯定这里还有?” 倾寒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便转开眼,沿着一条小路,混在稀疏的人群里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是林帆搞的鬼,这前前后后这么短的时间,他怕是难以把梅龙茶全部清理干净。” 奚瑾言跟着她,看着前方因为是清晨,还有些冷清的码头,有几名船夫粗鄙的坐在岸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走到离船边不远处,两人停了下来。倾寒拉着瑾言伏低身子,藏在一丛矮木旁。 “既然知道有陷阱,悄悄进去应该不难。”他想了会儿,说道。 倾寒微微一笑,不认同的说道:“那你是太小看林帆了。” “嗯?” 奚瑾言不解,低头看她,正对上倾寒略带笑意的目光,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倾寒嘴角划起浅浅的弧度,随意的把手一摊,说道:“有没有银子。” 奚瑾言更加疑惑,却等不到她的解释。他微微偏头看着她,伸手摸向自己的怀里,拿出一片银叶子交给她,在她白嫩的手心泛起浅浅银光。 倾寒目光锁定在一个坐在茶馆边的木椅上,着粗布衣衫的大汉,浓眉大眼,长相粗犷,一双眼睛倒是清澈的很。 倾寒满意的打量着他,面带微笑的走了去,立在他身前。 那男子一愣,扬起头看着倾寒。耀眼的光落在她身后,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只一抹清冽的笑容格外清晰。 她俯下身,附在男子耳边说了什么。男子先是诧异,随即又是一脸怒容,瞪大的眼睛似满弓一般。 倾寒将银叶子塞在他的手里,又说了什么,才离开。 只见那大汉狠狠的一拍腿,一下子冲了起来,大踏步的走向码头,边走嘴里还不住的骂着。 之前在岸边仰面闲聊的几位船夫见那大汉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向码头走来,马上就警觉起来,眼睛戒备的盯着他。 那中年大汉在他们面前站定,斜着眼扫了他们一遍,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矮小的船夫身上。 那几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先开口,脚下默默挪动着位置。看似不经意,实则把那大汉包围在攻击圈里,只要他有所异动,立刻就会被拿下,毫无反击的余地。 而那大汉毫不知情,依旧只面露不善的盯着那个矮小的船夫。他粗大的鼻孔对着那船夫猛一阵吐气,眼含轻蔑的上上下下扫视着他,还带着几分嘲讽,嗤之以鼻的态度好似对着的是让人厌恶不已的老鼠。 那船夫被这样的目光盯的十分不舒服,回报去警告的注视。只可惜那大汉比他高出一头,让他不得不抬起头仰望,那样危险的目光就对那大汉毫无震慑。 就在他已经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才听那大汉十分粗鲁的张口就骂:“奶奶的,你就是那个瘦不拉几的小子,跟个娘儿们一样,有什么好?” 倾寒回到瑾言所在的矮木旁,刚好看到这一幕,她一副看戏的表情对瑾言说到:“看到没,若只是普通的船夫,哪会这么沉得住气,早就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回去了。” 奚瑾言也一直注视着前方的动静,自然注意到了那几个船夫的不对劲,不过他更关心那大汉为何会有这番举动。他不禁好奇的问道:“你和那人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他码头新招了一个矮小的帮工。”倾寒有问必答,十分配合的为他解惑。 “嗯?”瑾言被她的解释的更疑惑。 倾寒轻笑着说道:“那人早些时候也想去码头当帮工,做做苦力挣点银两。只是那码头里里外外都是林帆设下的陷阱,怎会让他进去,所以他肯定吃了闭门羹。他泄了气,想去别的地方试试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那码头新招了一帮工,而且瘦瘦小小弱不禁风,他很肯定会大怒。” 瑾言远远端详着那虎背熊腰的大汉片刻,也未看出什么端倪,不由得又问道:“我同你一起到这里,你怎么知道他先前曾想去码头?” 倾寒目光不离那大汉,不在意的说道:“这一大早上谁会无所事事的坐在路边,看着码头发呆?更何况他连一碗茶都不曾买,定是缺钱的。我刚刚给了他银叶子,同情了他一番,他受不得女人的怜悯,所以就去找那帮人撒气去了。” 倾寒紧紧的注视着那边的动向,奚瑾言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样细致的观察,理智的推断,果决的行动她和殿下真的好像 如果他们不是敌人,会怎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趁乱 那边谩骂喊声一直未休,除了倾寒兴致勃勃的听着,那几人皆已经心不耐烦。 而大汉嘴上正过瘾,张张合合吐出咒语般的话语,似是心中积攒的闷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准备一泻千里。他骂完那个瘦小男子他还不死心,又开始极有精神的骂那几个船夫道:“你们这群人的眼睛是不是被海鱼啃瞎了,蠕虫都比你们有眼光,奶奶的!老子这身强力壮的你们不要,他这小身板能干啥!” 不过那几人也因他这样愚昧呆傻,而放松了警惕,这样的莽夫断不会是暗藏心机之人,更不会是他们要等的人。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赶紧把人赶走。 “还不快滚,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 那矮小的伙计得到允准,憋闷了半天的屈辱正想怎样讨要回来。可站在他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失言了,他连忙住了口,眉目间隐着不满。 那汉子听闻更是不罢休,唾弃道:“我呸!还能他娘什么地方,龙王宫吗!” 他粗糙的嗓音毫不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沙哑,反而更加中气十足。 “真以为是自己是什么人物,老子还不惜得呢!他奶奶的,老子一大老爷们,还能让一姑娘施舍了,真他娘丢人!” 那船夫蹙起眉,几人并非市井百姓,受不得这大老粗无赖般的胡搅蛮缠。他不经意间的抬手一推,看似并未怎么用力,那大汉就连着退后了好几步,晃晃悠悠的站稳身子。 倾寒见此眼睛亮了亮,不由得赞叹道:“随便一人都是练家高手,林帆真是好大的手笔,萧衍何德何能得此人辅佐。” 奚瑾言冷哼一声,却也不出言反驳,还有些赞同的说道:“此人确实配得上殿下花些心思。” 她咂咂嘴,惋惜的摇了摇头,颇有些惜贤爱才之心。 “虽未谋面,却已多次交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这样的人事事以信义为先,忠诚之心自是不用多言,断断不可能收为己用,只能杀之。真是可惜” 倾寒眼中难藏失望的叹惋道,让瑾言看的面色一紧,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想救他吧?” 话刚一出口,瑾言便后悔了。他注视着倾寒,不愿再次听那客气的嘲讽。 可是倾寒只是敛起流转目光,温雅勾唇,并不介意他的那份猜疑,似是让他安心的解释,又带了几分自嘲:“放心,我不会自取灭亡的!现在我也是萧弈罗网边挣扎的猎物,已经自顾不暇,如何再去拆解陷阱?” 这样的回答,是他想要的,可是面对她那常常流露出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反而让他更加不自在。那抹笑,似冰丝般刺痛他的眼,推拒他的心,提醒着两人之间不可能靠近的距离。 “我不是故意怀疑你,只是” 奚瑾言不知为何,在那一刻突然想要出声解释什么,即便知道她根本不在意。 “只是事关重大,不能出差错。” 倾寒替他说了下去,十分大度的替他考虑道:“你只是听命行事,何必向我解释什么,你需要有所交代人只是萧弈而已” 林帆是萧弈的敌人,又何尝不是她的。此人阴谋阳谋信手捏来,心思细腻谨慎至极,这样的对手留着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她从来不是手软踌躇之人,更没必要在这大局已定之时迟疑。何况假若没有事先设局,如今网中人就是自己,林帆同样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奚瑾言褐眸一转,盛着的光暗了下去,变得沉默起来。 比起这边两人暗中各怀心思,那边的海风吹起,带过潮湿的空气却被点燃,浓浓烈火已经焦灼起来。 那几名“船夫”绝非平常武人,对付这样一空有体格却无内里的蛮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样一闹本来空旷的埠头瞬间聚集了不少路过看热闹的百姓,那几人有心隐藏实力,又对上大汉胡搅蛮缠,毫无道理可讲,处理起来着实费事。 倾寒眼波无澜的看着那边推推搡搡间就动起了手,那瘦弱的伙计结实的挨了那大汉一拳,半边脸高高的肿起。 她勾唇一笑,趁着嘈杂的人声对着瑾言说道:“走,我们进去!” 奚瑾言点头,就在刚才,他敏感的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这周围至少隐藏有三十名暗卫。这边的混乱分了他们心神,在他们换息戒备间,瑾言已经摸清了几人的位置。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都闪烁着澄静的微光,那时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奚瑾言率先跃上矮木,才一露面,未等人眼可以捕捉,转瞬就消失在这扶疏草木间。 倾寒也未多做停留,他一动,她亦起身,在黑影隐没的同时,白衣也弥散在海风中,没有任何存留的痕迹。 因为之前的试探,他们二人轻松躲过林帆埋在暗处的耳目,落在他们监察包围的死角里,隐身在一棵茂密高大的朴树上。繁茂的枝叶错落有致,刚好可以掩藏住黑白分明的两道身影。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多做停留,若蛟龙般敏捷而落,借着蓬松如帐的朴树遮挡掩护。身量还未全部落在地面,脚尖又轻轻点起,一个跨步起落,人已经在长堤边。奚瑾言一个翻身,入水无痕,伏身在甲板下,借着木板和海面之间的罅隙浮出鼻息。 浪花轻柔拍打,连成一线,雪白如碎羽,浸没着奚瑾言冷漠的黑衣。 血红的朝阳融进了金华的新阳里,褪去了朦胧惊艳的外衣,只余下清晰透亮的晨曦,折射在海面上泛起琉璃般的粼粼波光,碎成一片星河。瑾言刚毅分明的轮廓在水波荡漾中被化成迷离的柔和。 倾寒看着蔚蓝如洗的浅湾有一瞬的迟疑,只片刻间就落后瑾言半步。风吹浪起打进倾寒剪水幽眸,被吞噬在那万丈冰潭之中,若一滴水珠落在汪洋大海,泛不起潋滟波澜。 她吸了口气,本来准备如瑾言一样藏身甲板之下,却在起身临水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她俯身跃进海面,在离翻滚着的浪花不到一寸之时堪堪改变路线。她运气与掌,轻拍高起的浪羽,借力一个翻身,身形如飞燕般灵巧舞动在水面,那涌起的浪花隐约渡上一层冰霜,转瞬被又一个追赶而来的海浪无情压下。 在她身子落下之时,足尖点水,仿若没有重量一般的凌波飘然,直接向船舷跃去。 她轻功极佳,翩然若惊鸿,只是她毕竟内力受兰芷水药性所制,难以全然施展。眼看就要真气虚空坠落水中,她急忙奋力一扑,在气力耗尽之时,借着身子的冲劲儿堪堪又向前几尺,伸手抓住了桅杆边的船栏一荡,横身紧贴在侧板边,单手吊在船身外,活脱脱一只壁虎一般。 奚瑾言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到她有惊无险的落下时才松开一口气。他竖耳倾听那边还在不休的争吵,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才沿着长堤边朝倾寒的方向游去。他深沉海底,玄色长衫绽放开来,在蔚蓝若天际的背景中凌舞,仿若一条深海游龙般灵敏的扭动身躯。他水性似乎极好,直到接近底板才浅浅浮出头,停在倾寒身下的海面,不露一点声响。 奚瑾言抬头,看向倾寒吃力的抓着围栏,忍不住伸手托住她。 倾寒一直屏息费力支撑,突然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减弱,不由得松了口气,对奚瑾言投去感激的笑容。 瑾言感觉到她的身子极度僵硬,因为吃力的缘故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他伸手一拍海面无声跃起,也抓住船边围栏,另一只手顺势抄起已经有些脱力的倾寒,搂住她纤细而柔韧的腰身把她抱在身前。 瑾言的身上还在滴水,两人此时紧紧相依,他衣服上的水渍几乎要把她打湿。几缕头发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微微卷起的发梢扫在倾寒修长的脖颈儿,丝丝发痒。 倾寒背靠着他健实的胸膛,只隔着轻薄的衣衫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温热的呼吸带着些水雾喷洒而出提醒着她现在这样的姿势有多么紧密。她臂上的力气一松,方才感觉无比酸痛,只是还不得不伏在栏杆上稳住身形。她另一只垂下的手看似不经的落在腰间,实则轻扶在一枚银针上习惯性的保持警惕。她不习惯与别人这样靠近,尤其是在身体虚弱的时候。 她低着头浅浅喘息着,瑾言隔过她的肩膀看到她胸前素衫微微发红,有几缕血丝如红线般勾勒着纹样。他发丝上的水珠滴在她前襟上,瞬间将那暗红洇晕开来,呈淡淡的粉色,似含苞的桃花缓缓盛开。 他蹙起眉,三分怒气,三分心疼,更多的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你这是在做什么?” 喜怒不明的话语轻轻入耳,却让倾寒心跳一顿。她瞳孔收缩,闪过异色,只是垂着的眼睫遮住了一切平静以外的情绪。 只听她不动声色的解释道:“我身上有伤,入水会有痕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躲藏1 瑾言偏开头,看着她泛着苍白的侧颜,却看不见她眼眸中的情绪。 之前见她,他从心底里不屑于她的自不量力,竟敢试图和七殿下为敌。可昨日在南院斑驳的树影下他不受控制的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就有什么开始悄悄改变,滋长在心头了,化茧成蝶。 瑾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心神不宁而没注意到她逐渐趋升的警惕。 他手臂用力刚想带她跳上船,就被她拉下来,顺势挣开他的环抱。 “有人!” 倾寒压低嗓音说道。 瑾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着水墨色衣袍的男子从船舱里走出,身影被飘扬凌舞的桅帆半遮半掩,加上两人所处的位置,有些看不真切他的样貌。 倾寒微微眯起眼睛,垂下头,只感觉那墨衣男子一步一步向围栏边走来,离他二人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她身子往下沉了沉,腿浸在还有些冰凉的海水中,手却更加用力的抓住船板,仿佛身处万丈崖壁,一松手就会万劫不复。 那人在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遥远的海域。他沐浴在淡淡晨曦中,海风吹起他的墨衣黑发,飒飒作响。 倾寒细细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直到他停下,才和瑾言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心中的猜疑——此人不会武功! 一个不懂武功却会在这里,还可以自由出入,那想必是林帆留下的军师,此人应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一想,倾寒就觉得不对劲。林帆在这里设伏本就是后招,是为了防止白翎失手而做的第二手准备,可这准备也太过周全 她环顾四周,耳朵静静倾听船底的动静。她刚来的时候一直想着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解药,忽略了这里布置的诡异,但现在仔细想想才发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林帆不该在白家已然生乱之时还有能力在别处另布下一个完备如斯的局。在岸边的那几个船夫看似寻常,但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那是一流的高手。仅仅是唯一几个见过的人就如此,那藏身在船里的人又会有怎样高深莫测的武功呢? 倾寒越想越心惊。这里的布置实在太过严密和完善,耗费了多大人力心血,这样庞大的布局为的只是一个有可能的失误,来捕捉自己这条漏网之鱼?林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到这里跳进这个坑,里面有太多的可能性,若说他只是为了事事力求完美,可这未免也太完美。小小的埠头高手遍布,眨眼间就能掀起巨浪滔天,他倒像是算好了一定有人陷入陷阱。 林帆会分出精力来对付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曾经杀了七宗,拿下血煞,铲除了萧衍经营多年的势力。可是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不会急于一时。他这次南下最主要的目的是白家,而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能会破坏计划的棋子,他不会不分主次的在此时将一颗心思扑在对付自己身上,那样他做的所有安排就都没有意义了。 如今白家生乱,林帆身边虽然人才济济,但也未到张袂成阴的地步。他在埠头精益求精的布置,白家又该如何,是因为他算准了兰芷水会万无一失?只是他单单为了对付自己尚且要做到有备无患,对付白家又怎会如此草率。把大批人马留在这里,不是本末倒置?他是因为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打算? 可若说这里的一切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还会有谁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的部署,连白家都可以不顾? 难道是他?可是 倾寒顿时满脑子疑惑,越想越觉得不合理。自己暗中帮白昕解了禁制,凭他的武功可以支撑一阵,按现在形势看白家该是暂时安全才对。只是自己虽然处处小心,不过林帆必定已经了然自己知晓兰芷水的事情才有此作为,既然如此,那他就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别的解决之法?若兰芷水不是万无一失的那他此举又意欲何为,安排在白家的人手要如何处置? 明知是陷阱还义无反顾的跳进来,却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如今有无数疑问得不到解决,一时不知是该走该留。 这次是自己太着急了吗?倾寒想着:还是因为事情变数太多太快,让自己上一步的行动对上了敌人新一轮的进攻? 她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清晰,海中浓雾隐隐退去,露出原本就在不远处的海岛。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却让倾寒来不及捕捉就有坠落海底。 她面色一片平静,只有深邃异常的瞳海荡漾着层层涟漪。她迅速平静下来,小心的抬起头,打量起站在船上离自己不远处的男子。 一袭黑衣长袍包裹在他清隽的身上,勾勒着欣长却稍显瘦弱的身姿。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起发髻,套在一个镶着黑璎的玉冠里。清秀的五官并不算出色,但是放在一起却感觉十分舒服,想让人不自觉的亲近。阳光淡淡打在他脸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他一手持着象牙折扇,一手负在身后,倒像是一位儒雅书生。 书生 倾寒一惊,一双杏目因为意外而微微放大。 是他竟然是他! 原来自己初入江南之时就已经被盯上,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中却还无所察,真是太大意了。 奚瑾言看她愣在那里盯着那人发呆,不禁扯了扯她的衣角。 倾寒回过神,看到瑾言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垂下眼,默默在他手心写到:茶馆,书生。 奚瑾言一怔,也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那个男子。 倾寒睫羽浓浓,微微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到江南,和谨言在茶馆随意碰到的一个人就是林帆的眼线。或许不是偶然,他是跟踪白昕碰巧被自己撞上而已。那时自己还与他争执了一番,竟然丝毫没发现端倪。 她轻声叹了口气,想起那天相遇时说过的话,心下顿时明了: 龙井甘甜,不似别的茶苦涩,乃是难得的佳茗,怎容无知之人亵玩! 当时他分明以言语相激,试探自己是否知晓梅龙茶背后的意义。而那时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在一旁观看的白昕身上,想着怎样能快速博得他的好感,获取信任,却忽略眼前书生打扮又毫无武功的人,想着林帆该不会派这样一个人来才是。 倾寒眼中闪过淩澌的寒光,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不能全然依仗兰芷水的药性了。 姑娘多智,鄙人冒犯了。 江南人怎会自谦为鄙人,而当时却未察觉不妥。更何况他一身儒雅风韵分明是出自大家浸染,可他却着一身朴素衣衫,分明是有意掩盖,可自己也不曾留意。 初入白府,白妍就对自己发难,看来是那时林帆便已经开始计划利用白妍的死除掉自己了。幸好当时自己正等他有所动作,不然当真要被他吃的彻底。 倾寒心中再一次佩服起林帆的智计,怪不得萧弈不惜如此大代价也要除掉他,留着此人怕是永远也无法撼动萧衍。 萧弈 想起萧弈,倾寒不禁蹙眉,若说还有什么能让林帆转移注意力的,那就只有萧弈了,难道他此番举动是因为萧弈? 她摇了摇头,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真是因为萧弈,那林帆应该牢牢把白家抓在手里,亲自来此才是,毕竟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眼看最大的猎物即将入网,怎可轻易错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躲藏2 奚瑾言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从下往上看去,直到看清他的面容。只一眼,就迅速低下头,眉头紧紧锁起,眉心鼓起一座小山。 他轻轻在倾寒的手心写到:林帆。 倾寒手一颤,心猛地一沉,眼中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她的目光掠向瑾言的瞳孔,在里面得到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林帆!此人竟然真的是林帆,身处暗处挑起多少纷争,不动声色翻弄多少风云,而他竟然不会武功! 若他是林帆,那现在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他在埠头这一系列的动作九成是因为萧弈那边有了变数,所以编织了一张更大的网等他跳进去。 倾寒的唇角没有温度的勾起,点点风迎寒光幽然。 如今,已经不难推断出萧弈到了江南,而且林帆也得到了消息。 她低敛眉目,余光里辉映着瑾言玄色深沉的衣角,正她颜色浓郁的眸子。 主子来了江南,他不会不知,只是不说而已,看来这里面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只是林帆为什么肯定萧弈会来此,难道他认定萧弈会和自己一样为了救白家而来寻解药? 萧弈,他会吗,他本就想过牺牲白家来成全这个计划的?如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牺牲白家 倾寒的心颤了颤,倏忽抬眸,眼中迸射丝丝缕缕的寒光,似针尖,似剑锐,冷冷的扫向奚瑾言。 瑾言并未看她,只感觉身体丝丝的颤栗。他转过头,对上倾寒的视线,她却已收起那凛冽的目光,只是如寒潭般的眼睛冷漠疏离的望着他,嘴角隐隐带笑。 奚瑾言一怔,不明所以,只是林帆站在上面让他不方便出声询问。 “公子。” 船上突然传来声音。 “人走了吗?” 林帆转过身,背对倾寒二人,平和的问道。 “走了,那人只是一个市井无赖,公子不用在过在意,赶走了就是了。” 来人言语中透着厌恶。 “是吗?” 林帆平和的反问着,语气没有一点起伏:“那人或许不会,但是被人利用也未可知。” 那人顿了顿,问道:“那公子,要不要”他做了一个手势,却被林帆打断。 “先抓住他,问出他早上都见过什么人。” 倾寒浅浅的眯起眼,这等敏感的人,倒真是 “是!” 那人的声音传来,带了些邪恶的味道。 倾寒不禁想,那大汉落在他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还有” 林帆再次开口,只一停顿,又改变主意道:“算了,再等等吧!” 等?怕是等不到了!倾寒腹诽道。 她看不见林帆的表情,却也听的出他有所迟疑。不过他的迟疑是对的,萧弈是不会来的。 倾寒心中冷笑,她想过萧弈会想牺牲白家,但是没有想到他要牺牲整个白家。 他早就知道林帆给白家用了兰芷水,在她还未到江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但是他却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提前察觉的话,只怕 大梁皇帝之所以有意扶植他,就是为了制衡萧衍的权势,但如果他的势力过大,怕也会遭到打压。所以他干脆韬光养晦,皇帝给什么,他就要什么,不给也不强求,但是暗地里他却早就扩展势力,将江南攥在手里,不动声色的由多人接管,现在的江南只有白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这次是想对付萧衍的同时,收服白家,解决掉掌权的白昕,换成听话的白潜。 不止如此,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把白家全全暴露在林帆面前任其作为,就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培养的势力带走,现在留在白家的人全部听命于白昕,他一个也不想留。林帆杀进白家,他说不定还会帮他一把,又怎会相救。 奚瑾言他分明知道萧弈的计划,昨夜他不阻止她离开就是想支开她,防止自己破坏萧弈的计划。即便她不主动提,他也会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她离开白府。那么既然这样,萧弈昨晚应该就到了白家,现在的白家怕是 倾寒闭了闭眼睛,她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这样的手段她甚至可以用的比萧弈更狠更绝。可是她总以为萧弈不会如此,毕竟是血脉至亲,对于家人,她心中终是留了一份希望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里面又是以往的平静而深邃,如远远伫立的雪峰,幽而寒,远而高。 萧衍没了林帆就是空有一屋子财富却没有钥匙,萧弈已经大局在握。为了保持表面制衡的局势,除了林帆后他暂时不会有大动作,而白家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收入囊中。 她默默的注视着林帆走下船板,冷冷勾起唇角,浅浅的微笑不达眼底。她想,还是不要让他太顺风顺水的好,不然等他闲下来,自己可就有麻烦了。 “若是惊动了他们,你能撑多久?” 倾寒确定林帆走远,才缓缓开口。 “嗯?” 奚瑾言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但还是仔细的衡量着说道:“一个时辰。” “那就尽可能躲着吧” “什么!”奚瑾言愈加不懂。 “没什么。” 倾寒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奚瑾言略带疑惑的眼眸,深褐色精致的瞳孔泛着点点冰寒,即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依旧散不去。倾寒就这样平静的注视着那褐眸,让她的眸子也染上了淡淡的褐光,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珍宝,天地都可在她眼中化作飘渺的陪衬。 她缓缓开口,眼中依旧盛满那特别的深褐色,那属于记忆里的颜色。 “能不能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略带恳求的问道,满满的情谊蕴藏其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真挚和温柔。她的眸光仔细描摹着瑾言的眉眼,想着如果他肯多笑一笑,倒是和墨熙有六成相像。 奚瑾言有些怔愣的睁大眼睛,一时忘记了回答。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么惊喜,又是那么悲伤,是她从来不曾在人前表露过的最真实的情感。 倾寒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个弟弟” 她断断续续,却又一字一顿的问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可是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让奚瑾言的心也随之颤抖。 她退去冰冷,瞳孔中第一次闪烁着如此炽热灼人的光,往日的清冷和淡然全部在这一刻化作热切渴望。她是那么想知道答案,心中所有的情感都在眼眸中迸发绽放,是那般生动鲜活,那双精致而内敛的眼原来也可以如此大放异彩,让繁花星海都黯然失色。 只那双眼,足以压倒世间所有的美,绝艳的存入红尘嚣嚣,便胜却人间无数。 奚瑾言愣愣的望进那瞳海,那是一种足以让人震撼的美艳,摄人心魄的光彩,任何言语的描绘都是不可容忍的亵渎。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怎么可能说得出拒绝。他失神点点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叫瑾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失散了,这么多年再未见过。我一直在动用手边所有的人手找他,但是一直没有音信。” 倾寒的身子猛地一震,眼中转瞬划过无数情绪,快的让人抓不住。呼吸有片刻的静止,她迅速低下头,敛去眼中所有的光华。缓缓吐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如斯,仿若刚才的绝世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从未留存。 奚瑾言又一瞬的恍惚,接踵而来的是深深的失望,那样的神采从来都不是为自己绽放,自己只有幸成为昙花一现的见证者而已。 倾寒突然勾起唇,浅浅的笑了,笑进了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展,绽放了最自然也也最纯粹的一抹笑。 “谢谢你,我想我又找到了一抹他想守护的痕迹。” 奚瑾言凝神看她,想问她是否和瑾墨相熟,就见她眸光突然暗淡,充斥无奈。 “只是我说过,我从来都是个狠心绝情的坏人,什么都不可能阻止我决定。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挽留住我心底最后的一丝纯粹。” 奚瑾言扬起半边眉,尽是迷茫之色,却难得的有些可爱,他痴痴的问道:“你怎么了?” 倾寒笑而不语,眸色盈盈狡黠慧光。她缓缓贴近奚瑾言,让瑾言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 他隐约觉得不对,眼中闪过警惕,但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倾寒在霎那间挥手。 他下意识去挡,奈何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他只感觉肩上一麻,手臂瞬间脱力,身体向海中坠去。 倾寒急忙拽住他,扯下身上的布条浸了海水,把他的一支手腕系在围栏上,阻止了他坠落的身子。 奚瑾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目光冰冷而锋利的射向倾寒,仿佛要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千刀万剐。可偏偏他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狠狠的咬着牙瞪着她,任她摆布。 他心中有些后悔轻信了她,因为那曾片刻停留在她眼中的温柔而忘记了她是多么诡计多端,真应该听殿下的话在她刚有异动的时候杀了她,那样就不会有而后的这诸多犹豫。 倾寒对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视而不见,直接回身向来时的方向掠去,朝船身借力,顺利的落在长堤旁。 她隐住身形,向奚瑾言隔空一点,迅速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停在朴树旁。 奚瑾言解了身上的禁制,眼中寒光一闪,迅速甩开手上的布条,追赶倾寒而去。 倾寒窝在树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早有预料。她手腕翻转间,也没见怎么动作,就有一枚碧叶似飞刀闪电般飞出,直奔奚瑾言而去。 瑾言刚刚飞身而起,就见一道绿光飞来,不得不侧身躲开。那枚叶子擦着胸襟而过,力道不减,有力的击打在海面,溅起晶莹的海浪,惊动了船中之人。 “什么人!” 奚瑾言一惊,刚才的喧闹已经过去,埠头已经恢复晨起的平静,如今这样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这一船的高手。 奚瑾言咬紧牙,周身都透着凛凛杀气,他冷冷的目光向那棵朴树扫去,那里早却已没了那抹洁白不染纤尘的身影。 他深深的眯起眼,快速沉下海底,向船尾游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返回 迎着璨华,掠过屋脊,落在白府外。只见诺大的白府,朱门紧闭,门环兽头若往日般威严伫立,看不出异常。但若走近,还是能隐约瞧见斑驳血迹融进龟裂红漆,干涸凝结,更添了一份暗哑古老的痕迹。 一道大门,隔开了一片天地,门外依旧是深远淡雅的碧海青天,幽幽别致的江南水乡,门内却是血腥浑浊的博生厮杀,狼藉余烬的断壁残砖。 有隐隐的铁器声传出让月倾寒敏感的捕捉到,几个起落,停身在一处较为偏僻却高起的房檐上,俯瞰着白府内依旧持续的刀光剑影血染高墙。因为兰芷水的缘故白家几大高手皆被林帆的人轻易打压却犹自反抗着,只是凌绝的招式失了内力的贯穿而威力大减,时间一久便呈不可逆转的颓败之势。 烈阳当空,哀鸣徜徉,嘶吼不绝,冷冽的兵刃相撞之声更是让人心浮气躁。 随处可见血迹喷溅,白家暗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们睁大眼睛绝望的看着敌人劈手落下的剑峰却无力避闪,还未来得及感受疼痛,面容就永久定格在这一刻。他们到死都没明白为何内虚真气在最危急的时刻塞在经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狠下杀招却无可避免,最终带着惊疑和不甘倒下去。 对这样惨烈的战况似是司空见惯,倾寒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矮身跳跃在飞檐间,眼神飞快掠过一个个倒下的人影,然后继续向前,面色无一丝动容面。 算了算时辰,想着萧弈差不多已经身在江南,正在赶来白家的路上,她得在他赶到之前找到白昕,安全的送他离开才行。 跃过近半府邸,她脚步顿了顿,轻轻的喘息着,螓首蒙上一层细腻的汗珠。 她随意抹了抹额角,眼睛不停的寻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念头。 虽然解了白昕体内的兰芷水,但是他一人之力毕竟微弱,倾寒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是何什么程度,在毫无后援的情况下,面对实力悬殊如此悬殊的战况到底能支撑多久。 远处青石板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趋近,倾寒耳朵动了动,细细倾听片刻,不由得面色一紧。她抿起唇,略一犹豫,便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眼神如鹰隼般敏锐的从绸缪拼杀的人群中寻找着目标。 她心中觉得白昕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绝望而无助的拼杀着,若他这般轻易就被尸骸堙灭,怎配得上自己花费在他身上的一番心思。 一间间屋院若飞影般被倾寒甩在身后,却依旧未发现白昕的身影,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心中划过担忧,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高估了他。 犹疑间,人已到了最后一间院落,只瞥一眼,倾寒的心就凉了大半。入眼发乌的青砖地板上覆满染着暗红的残叶,未干的血迹顺着叶脉纹路滑下,陷入石板罅隙,汇成一条流溪。 她眼中的温度降到冰点,冷冷的看着面前满地尸骨成山。偏僻的院落人数多得异常,倒下的有白家人,更多的却是未曾谋面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帆派来的杀手。 尸身还未僵硬,血液还有些余温,看来就在不久前这里经历过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争。 只是,能让敌人聚集围击的,能让暗卫拼死维护的,能使出内力反抗一敌的 白昕 倾寒微一蹙眉,凝神注视着不远处一伤痕遍布的青衣男子正静静伏在乌黑赤染的石阶上,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的血路,似遍地盛开指引亡灵的彼岸花,带着死亡的色彩留存。 算尽了一切,却算不过生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救出 腥晦如水,划如鼻息,哀叹着死亡,等待着轮回。 倾寒无声浅叹,默默转身离开。沉眸间,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她的脚步倏忽顿住。 白昕的身手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就算敌不过也不至于逃不掉,被逼得做困兽之斗,可眼前这架势,分明是做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他非迂腐之人,何至于如此?还有那道血渍,他死前要去哪,是不甘的挣扎,还是 她顿了顿,举步行近,只见白昕狼狈的匍匐在地,看得出曾拖着沉重的身躯移动了一段距离,他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力竭而亡。 屋阁的外门被震开大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刚好能看见到凌乱狼藉的内室。 屋内的摆设精致简洁,一把云纹镂花扶椅,一张雕栏沉香桌案,几卷残书画卷叠罗于书阁,三两件古董瓷器略作点缀,还有一毫不起眼的楠竹矮柜摆在角落。 倾寒抬步向里走去,轻扬的裙裾却忽然被拽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一惊,连忙低头,就见白昕半睁着眼,费力的拉扯住自己的衣角。 “白昕!” 倾寒略一蹙眉,接下他的手顺势扶过他,掌心同时送出一道清凉的真气,打入他的脉络。 白昕混沌的眸心渐渐清明,他张了张嘴,胸腔开始剧烈的起伏,却未发出任何声音。越是如此他眼神越显急切,似是溺水之人看见不远处的救命稻草,心中升起希望做出最后一番挣扎。 倾寒面色从容,不动声色的替他顺气,同时启唇一遍遍描摹着他的口型。 “落落儿?”倾寒试探着出声问道。 白昕的眼睛瞬间雪亮,喉咙深处摩擦出粗哑的哀吟:“救她求你” 白落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倾寒眼中划过一抹柔和,却在瞬间被凝重所取代。她抬眼看向屋中平凡无华的矮柜,心中升起烦忧。她如今功力不复从前两成,如何能在萧弈和林帆的眼皮底下救走重伤的白昕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落? 沉吟间,她已出手封住了白昕身上几处大穴止血,架起他向屋内走去。 打开柜门,里面是几件精致的茶器,微微推开,倾寒的手便往里伸去,摸出一手指粗的拉环。稍加用力,里层的木板被打开,幽暗的光亮一下打进去,照亮一张苍白的小脸,伴着一声刺耳的尖叫。 听见这一声,白昕面色稍霁。 倾寒看见白落双臂紧紧环膝蜷缩在窄小的暗格里,细浅的眉拧在一起,猫儿般灵动的双眼却闪烁着无边的惊恐。倾寒缓缓向她伸出手,指尖的火颜戒反射着刺亮的红光,映进她的眼眸深处,更让她瑟缩起来。 “别怕,是我,你的云裳姐姐。” 倾寒温柔的声音似水流般清浅温润,流经耳脉,带着些许空灵的美妙,抚平干涸的人间大地。 果然,白落停止了颤抖,小小的探出头,晶莹的泪珠盈满眼心,无声落下,却似洪水冲毁了堤坝再也停不下来,瞬间就淹没了她粉雕玉琢的脸庞。她一下子从黑暗里扑了出来,用力抱紧倾寒的脖颈,把脸深深埋进她的胸口低声呜咽起来,止不住的泪水倾刻打湿了倾寒身前的衣襟。 倾寒无知无觉,只轻柔的抚着她的背,一遍遍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姐姐在呢!” 白昕见她无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的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上。他勉力支撑着嗓音哑声道:“这里是舍弟的居所,打开矮柜暗格深处的机关,有一条能通往西南楼街茶馆的密道” 倾寒手不停的拍着白落的背,神色幽幽的看着收在柜中的茶杯,声音毫无起伏的截声道:“既然是白潜的住处,那这条暗道他一定知道吧!” 白昕疲惫的闭上眼不能思考,只有气无力的应答:“那是自然。” 倾寒低敛眉目,没有再说话。 白昕沉默一会,忽然意识到不对,半张开眼睛,强自打起精神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倾寒摸上白落的头,拥得更紧了些,才道:“因为他知道了,萧弈也就知道。” 白昕一阵怔忡,依旧难以保持思考,直接痴声问道:“那又如何?” “那就意味着从这里逃不掉了!”倾寒声音冷冽,一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白昕大脑混沌,但很快理解过她的意思,厉声反驳道:“不会的,白潜他不会,七殿下也” 倾寒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琉璃清透的眸子平静得吓人:“你还要再天真一回吗,这次我自身难保,可救不下你们了。” 他使劲的摇着头,因为情绪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淡色的唇洇开血渍,整个人显得更加虚弱,却依旧倔强的坚持道:“我们是一家人,他们不会,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能的!” 倾寒淡淡睨了他一眼,“家人”这两个字如细小的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在她心中泛起浅浅涟漪。她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再次抬眸,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反正你只剩半条命了,试试也无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消失 白府外,近百名暗卫悄无声息的落在四周屋檐,将白府团团围住。一辆缀着流苏的油壁马车轻轻淌过碎落的正午阳光,停在朱门前。有人伸手撩开帷裳,缓步走下车,姿态优雅的仿佛漫步在宫阙云端。 红蕖照水,白鸟翻空,胭脂色的落花渐次飘落,却不及眼前人淡烟流水似画似境。只见他乌发上双珠玳瑁,精致的眼眸点缀华面,尽显风流蕴籍的不尘风骨,玄衣长衫深沉如夜,烟波流转间流露高贵温雅之气。远远观之,只觉惊见淇奥君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公子。” 一紫袍男子躬身立在他身侧,浅浅一礼,端得是儒雅大气之风,行得是温润韵致之气,只那眉眼间浅淡的褶痕彰显着内心的波动。 “白潜,可是后悔了?”玄衣男子长身立于阶前,只看他一眼,淡声问道,语调尽显从容。 “自己选的路,不悔。”白潜未有犹豫,只敛去眉间复杂,抬眸前望。 “哦?” 那玄衣男子嘴角扬起,却不见笑意,只觉冷漠异常。白潜偏眸望他,却撞进那双深邃异常的瞳海,有过一瞬的惊悸,只听男子接着说道:“若要你亲自动手,你可会还会如此坚定?” 话一出口,换得一阵沉默。白潜眸心一缩,随即沉下头,唇线紧抿,未有应答。 那玄衣男子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也不甚在意,只是更深的勾起唇,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若一泓秋水,温润无双,却也这般深沉无情。 “看来把你支开是对的,不然定然坏了我的事。白家之人皆重情,可”他声音一顿,斑点漆黑的眸子垂下,掩盖眼底那一泉复杂之色。只一瞬,便依旧傲气仰首,冷漠注视着暗红的大门,有些讽刺的开口:“谁让我姓萧,而非姓白呢!” 他森凉的话语让白潜忍不住抬眸怯望,“殿下” “本想让你干净的接手白家,可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他划起的嘴角邪魅中带着玩味,让人不寒而栗,莫名升起畏惧之情:“一双干净的手,如何操起权利的刀,天下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何况我也不允许自己手下之人如此无用。” “白潜明白,是白潜辜负了殿下的苦心。” 白潜一双通透的眸子散着慧黠,粉饰着眼底浅浅的痛苦。 凤眼轻挑,或深或浅流光宛转,萧弈不经意间燃气杀意:“我手下不留无用之人,因为无用之人活不下来。” 白潜默默垂首,字字入耳犹如刀刃穿过,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被攥紧的心稍缓。 “这次暂且毋需你出手,只需留在我身边看着便好。” 萧弈觑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了然勾唇,并未点破,只举步向前。 白潜顿了一下,紧跟上去,在他之前推开了门。只听“吱吖”一声轻响,缓开一道缝隙,还未待到大门全开,忽然毫无预兆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真气贯穿翩然长虹刺出细窄的门缝,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袭来。其气道森寒凛冽,周遭金断木折,坚实的朱门瞬间四分五裂,变成无树碎块奔裂四周,教人避无可避。 白潜大惊失色,一掌推过萧弈急急后退,然而真气瞬间笼罩,云锦顿时冰华万丈,一片清光如雪,夺命杀气更是如影随形,他只觉脸上被如刃之气凌的生疼。他面色一定,当下劈手接下凌空白光,瞬间迎上那无可匹敌的力道。 真气交撞,星芒碎裂若脉沐,两道身影双双闪退脱出,落在阶下。白潜抵抑不住后退数步,脸色蓦然地一白,颊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异常凸显。 而月倾寒也被震得旋身几周才堪堪停住,脸色比白潜还要骇人。若在平时,她这一招是必杀,但如今拼尽全力不惜以自伤的方式突袭,也能让人勉力相抗。 白昕挥手擦去脸上血迹,眉宇紧凝,慎重盯住眼前的不速之客。忽觉身后轻风拂起,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如惊鸿乍现,翱翔天际,直向倾寒而去。 白昕第一次与倾寒交手,为其势所慑不敢贸然出手,可萧弈却不是,他深知她的功力凌柔纵横,进退有余,断不会向今日这般全然不顾的猛力奔突,而且其招式看似凌狠迅速,实则空有其表无力支撑,根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他不给倾寒任何喘息的机会,登风直上。倾寒薄唇紧抿,心头气血乱窜不能平息,搅得经络如有刀割,而丹田混沌虚空,难以汇聚真气。她冷冷的看着萧弈温雅似水的身影下那锋利一击,忽然手掌下压,挥动云锦,卷过身旁的树枝轻盈跃起,落于树干上。 萧弈虚空一踩,运劲一带,身形陡然回转,若韶华流穿,云卷云舒间又追至眼前。倾寒不敢硬接下他这一招,只足尖儿轻勾细枝发力一荡,直挺挺向后仰去。萧弈擦着倾寒身前扑过,去势不减,震得她内息翻滚。倾寒以足为轴,旋绕树枝一周天,只见白影飞闪,绚烂绽开一圈如雪光华,似满月盈光般静谧柔和。白衣如练,落羽飘洒,清浅相伴,缥缈若浮光,静影沉璧,让人只觉远在天边,美而化羽成仙。 萧弈力道顿收,腰间甫一用力,长身立在树影下,面容隐匿不辨喜怒。 倾寒轻盈停立在枝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她面色苍白如纸,青丝无力垂散遮住半张绝色,只一双眸子灵动深沉,见碎冰沉浮。 一声清脆龙吟划破短暂的沉静,就见白潜手按漆黑剑鞘,一柄长剑无处隐藏锐势,揽着耀眼日华森森逼近。 倾寒杏眸一细,浑身戒备,却见萧弈右手一扬,令退了白潜。至此,倾寒神情也未见放松,她身上宽绰的外袍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半搭在肩上,露出胸前触目的血痕,白衣裙裾无风舞动,而她的面容却未比衣色红润上多少。蓦然间,心脉处一阵悸痛,内伤外伤利刃般锥来让她身子一僵,登时温热的甜腥从嘴角渗出,滴落在地上,她痛苦的抿紧唇,却抵挡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疲惫感。忽觉眼前一黑,膝盖也吃不上力,腿一下子软了下去,整个人再无依托,从树上若落叶般飘飘落下,轻盈的没有一丝重量。 萧弈一瞬不瞬近乎冷酷的注视倾寒难得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露笑容的她显得异常清冷,却宛如一朵孤高的雪莲矜倨绽放,遗世独立。 只一迟疑间,便飞身上前,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他眼中闪过一瞬复杂,却在下一刻,陡然凌厉。一个旋身未及落地,便优雅地一挥手,未见如何使力,倾寒便被轻盈甩出,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一声碰击伴着一声轻浅的闷哼,茂密碧叶被震得萧萧落下,洒了满地,也落淹白衣。倾寒紧紧闭起眼,一口鲜血溢出,在苍白透明的面容上出落得无比凄美,她却再也站立不住,顺着粗糙的树干无力滑下。 萧弈无声点地,却又见玄衣成线,在一片碧海中轻巧穿梭,片叶不沾身的飞快向前掠去。他出手如电,倾刻扼在倾寒白皙的脖间,阻止了她坠下的身形。 胸口的剑伤再次开裂,鲜血汩汩而下,倾寒也不顾,只是冷漠的睁开眼,傲然与之对视,嘴角还噙着讽刺的笑,笑他,亦笑她。 这一场景何其相似,何其熟悉,两次重伤皆被他如此捏在手里,若说命运不曾有过轮回,谁信?或许伊始就已注定。但她,偏偏是信命却抗命之人! 逆转天命虽可笑乎,然听之任之无不谓不可怜乎! 不远处的白潜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他一直知道萧弈手段无情,但却一直被温柔所掩盖不见其凌厉,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他这样毫不掩饰残忍的出手对付一女子。他眼底幽幽浮现出怜惜和不忍,却也无力阻止,最后干脆撇开眼不再看。 萧弈嘴角温和带笑,手腕灵活的擒住她的脖子,却未用力,“你再一次试图坏了我的事,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吗,可惜我的脾气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 倾寒冷冷的勾起唇,露出冰绡般的笑容,只听她柔声道:“七殿下,我这一身伤可都是因为舍命帮你才落得如此,你这样狠心对待盟友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吧,以后谁还敢忠心为你效力啊!”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到。 萧弈危险的一眯眸子,偏头看向白潜,刚好对上望过来的眼睛。 白潜一惊,慌忙低下头。 他手上稍一用力,便让倾寒一阵窒息,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你是太相信我的气度,还是太轻视你的命。” 温柔的话语入耳,却似罂粟毒身。 倾寒嘴角一扬,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的眼,“我不相信任何人,也十分珍惜来这尘世走一遭。” “哦?”萧弈随手掸下她肩上的落叶,说道:“那我现在倒是很想听听你所倚仗的是什么?” 甫一音落,杀意四起,而倾寒面色却愈发从容,“殿下布局力求万全,向来斩草除根,但我若替殿下播下草种,来年春风吹拂,会不会生机勃发呢!” “白昕”萧弈瞬间明白她的暗指,却未见在意的表情。 白潜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熠亮,猛的看了过来。 萧弈眸色渐渐深沉,嘴角笑容也逐渐冷冽,突然他一声长笑,惊落树间飞鸟,也惊得白潜心中一颤。 “白府如今被围得密不透风,你自己尚且插翅难飞,如何带得走他?” 倾寒展颜,自信傲然道:“那殿下以为我若要逃命,会在此时此刻以卵击石,硬闯死路吗?” 萧弈面色如常,心中却不禁怀疑起来,她不是自不量力的莽撞之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算计,那这次 他心下瞬间把所有涉及的关卡推想了一遍,确定算无遗漏才再次抬眸,眼底依旧是让人看不透看不懂的深邃。 倾寒见他如此,心中划过不安,但还是从容开口:“殿下不妨派人查查看,现在白府内可还有白昕的影子。” 萧弈深深看了她一阵,才缓缓收回留在她脖子上的手,对白潜使了一个颜色。 白昕会意,颔首退开,点走几个暗卫进了府门。 支撑倾寒的力道撤走,空气充盈她肺部的同时身子也往下滑去,她不得不背手抵住粗糙的树皮,微微躬身才能保持站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 消失2 金阳午后,阳光无情照射,万物都蒸腾得变了形,即使站在树荫下,也能强烈的感觉到光线穿透浓密枝叶狠狠的刺在身上。 萧弈负手站在离倾寒一步远的距离,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凉驱散了这四周的暑热,让他十分舒适。 他唇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打量着正颔首调息的倾寒半晌,有些嘲讽意味的说道:“真是狼狈!” 倾寒抬眸,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不带一丝温度的反讽道:“比起殿下无可奈何的藏身进别人浴桶里又如何?” 萧弈不见怒气,反而笑意更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在此时此刻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倾寒漆黑一点的眸子冰雾缭绕,恁般清澈却望不见底,她并未答话,只是随意的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尖的火色和唇畔的鲜红交相辉映,映衬得脸色更加通透雪白,完全不是常人该有的颜色。 萧弈的眸子闪烁,即便处在阴霾里也依旧熠熠生辉。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声音突然冷了冷,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魔音。 “还是说,你是故意这么做,想达成什么目的。” 倾寒极慢的眨着眼,淡淡道:“哦?能有什么目的?” 萧弈紧盯住她垂下的眸子,探究道:“你如此镇定,看来白昕确实被救下,只是你不会以为单凭得知他的下落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你该知道,即便他逃得出白府也逃不出江南,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倾寒的眼眸突然一黯,长长的羽睫覆下,隐住了森森化骨的悲凉。明知他不在乎,却还是脱口而出的提醒道:“他是你的家人” 是啊,家人血脉相连的手足至亲!白昕的细腻呵护历历在目,如今为何一定要演绎成利用相残的悲切攻伐,凭萧弈的手段难道会想不出平和的方式来求得两全? 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问得愚蠢至极,心中不由得自嘲一笑。她何时这样迟钝,竟忘了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筹谋,要对付的不正是自己的亲哥哥吗?这样的帝王之家利字当头,学得就是如何操起无情刀,搅动那黑暗龌龊的政治格局,手中亲人的鲜血又何止点滴,所谓情义不过是手中的一枚棋罢了。 “白昕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也不是一枚听话的棋子,但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长。”倾寒敛去情愫,打断自己之前的话语:“可知者,可用也,白昕如是。他现在之所以不受你掌控,不过是因为此人重情,不愿波及家人搅入阴诡政局。但凭殿下软硬兼施的手腕,存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旦他决定效忠,便绝不会背叛。” 萧弈勾着笑沉默着,心中却暗暗赞叹了一番。她短短几日便将事情始末推断清晰,人心性情分析透彻,不得不让人震惊,他自问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精准。只是这样的人物实在难以揣度,为谋者,不可知者,不用也,这乃是不可犯的原则,他亦不敢以此犯险,不然 倾寒见他不语,不由得接着说道:“此一役萧衍受到重创,朝中局势必然大改,殿下想必是要置身事外的。但若此时白家动荡不安,定会引众人猜忌,而梁帝多疑,未必肯信两者是巧合,难保不会再扶植起一股新势力以求平稳,到时候累及殿下,殿下又要如何自处。” 萧弈眉峰忽挑,轻笑道:“没想到一个江湖人对政局的洞悉不亚于我这个身处庙堂之上的皇子。” “江湖和朝堂看似泾渭分明,实则牵扯不断,殿下不就是因为萧衍曾和血煞的瓜葛才让我以己为饵,潜身江南的吗?” 倾寒顿了顿,睨了萧弈一眼,果然见他眉间不可见的一蹙。她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更何况江湖风向敏感,局外人会比局中人更能体察全面,只有知天下事算天下人方能在动乱风波中笑看风起云涌,不是吗?” “说得有理,不过”萧弈认同的点了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朗声道:“白昕我是不会放的!” 倾寒直起身,眯着眼睛审视着他。 果然,不是能轻易左右的人 “你也说了,白昕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亦不是一枚听话的棋子,只这两条,便已是弃子。不能掌权,便不配为我做事,还不够听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手下不缺兄长,更不乏忠诚之人,所以白昕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我花费心思。” 萧弈甫一张口,便全盘否定,话语中无不透着凌人傲骨:“至于在朝,我是父皇亲封的临王,临安以南三城皆是我的封地,若以三城为守,封锁住江南的消息,让白家动荡晚上几月传入都城长京,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倾寒低敛眉目,不再开口。 确实不值得 她何尝不清楚,若单纯论起付出和所得,白昕确实不合格 她闭了闭那一双直击人心的眸子,雪白的面容沉静如水,七分病容更显羸弱。 步步算计皆已了然于胸,应如何百转千回皆在瞬间宛妙推演,纵是计谋层出精妙绝伦,却也太过无情。但若易位而处,要自己决断应变,是否也会如是处之?既然如此,那又有何资本评断于他? 萧弈静静注视着清寂的玉颜,不知这样一具娇躯是怎样包裹住一颗玲珑七窍的心魂的。 不过多时,白昕神色复杂的走来,对萧弈微一欠身,垂首道:“大哥他确实不在府中,书房的密道有被动过的痕迹。” 倾寒掀起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划意味不明的弧度,而白昕依旧沉眸伫立。 萧弈似是早有预料,未有反应,接声问道:“埋伏在茶楼那里的人怎么说。” 白昕不曾迟疑,照刚才暗卫所报回禀:“确实曾有人刚沿暗道逃出,不过只是三名护卫,已应殿下先前的指令全部处理,未留活口。” 萧弈不经意的一挑眉,神色愈加幽深难测,而白昕自始自终都不曾抬眼。 “原来你前来是为了拖住我,给白昕赢取时间逃走。枉我给奚瑾言下了死命令看住你,他办事真是越来越不力了。” 萧弈说着便挪步靠近,却见倾寒猛地扬眸,不由得一怔。而下一刻,倾寒已如一朵浮云轻飘跃起,流向远处。 她脚步虚浮,才几个起落便已轻喘起来,她顾不了那许多,只拼着耗尽最后一丝真气的念头急急向前。 如今已过午时,日头正点点偏移,倾寒心中难得浮出丝缕担忧。瑾言说他能坚持一个时辰,可如今距她离开俨然近三个时辰,而她临走时显然是惊动了白昕。 若真算起来,奚瑾言一死,于她而言未必没有好处,至少在江湖上萧弈再不能对她构成威胁。所以借此一击顺势将其铲除不失为一步好棋,她当初确实存了这份心思,这也是为何她昨晚要言语相激,轻易应其要求一同前往。 同样的雷霆手腕,同样杀伐决断,这等狠绝不能说和萧弈不像。只是萧弈现在能无所顾忌的翻云覆雨,任心施展,可她却是不能。 奚瑾言的父亲于自己有恩,当年铮铮铁骨殊死相救的凛然大义,让见惯人态丑恶世事寒凉的她也在心底留存了一份赤诚之心。更何况还有那个刻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人影牵绊住自己 墨熙 那个于这薄情红尘给予自己温存的人 原来,你叫奚瑾墨 恩人的儿子,相念之人的哥哥,无论是哪一重都不许自己走下这一步,可眼前的绝妙好棋要生生放弃实在不是自己作风。她心底虽然不希望奚瑾言就这样死去,但正如萧弈所说,无用之人活不下来。她有不得已的理由做这一切,可如今不顾身体极限拼力回去相救,除了还下多年前欠下的恩情,也为被自己长久压下不曾幻想过的“心愿”二字,她,真心想救他 “殿” 萧弈见倾寒的异常举动并未阻拦,只一停顿便跟了上去。 白潜欲出声阻止,可才一张口,就见玄光一闪,追着那道白影而去。他望着萧弈远去的身影,当即对着一处角落吩咐道:“一半人留守白府,有无论谁出来一律杀无赦,剩下的人随我走,务必护殿下周全!” “是!” 四周人影应声而动,只觉远处几缕轻浅风声消匿长空,紧接着便是一片静寂无声。 白潜留下话,未多做停留,倾刻顺着那两抹不见踪影的痕迹追踪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还债 远处阵阵清风波过,吹得人心神荡漾,却在蔚蓝深海间扩大数倍,清透的海面浪滚千层,转瞬波涛汹涌,正如浅湾埠头刮起的血雨腥风。 临岸的海域不知何时竟然洇过血水,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泛着淡淡清透的粉红,随着水中波光浅浅浮动,不时还有几具无名尸身沉浮流动,让整个海区显得凄异非常。 长堤甲板不知何时已经断裂,船只舱房也早已破败不堪,一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冷漠肃颜立于残断的船板上,只见他面色灰白,唇畔带血,身体以呈力竭之势。他手腕虚颤但手中长剑仍稳力斜指,血水顺着剑身汩汩下流,滴滴落地,他身上亦是无数血痕狼狈不堪,辨不出原样。而他四周满月般的围满手持刀剑眼溢杀气的几十人,虽身染血迹,但比起眼前人不知要好上多少。 静立不过片刻,手中利刃再次如蛟龙般挥舞游走,耀眼寒光如针茫挥射刺人双眼。四面高手毫不畏其气势,皆迎锋而上,挥刃下砍,森森剑光缭绕四周,剑舞龙蛇,应接不暇。 奚瑾言被围困其中,处处受制,防得了身前挡不住背后,任凭他剑术精妙,行云流水,也敌不住密雨般细碎不断的攻击。身周寒光刺目,身上转瞬又添新痕。他眼中凛冽之气陡盛,矫捷的身影凌空跃起,玄衣鼓风而舞,决绝狠戾,整个人都好似熔铸进一把铁刃,锋利四射。 但再猛烈的洪水也总有消退的那一天,更何况是人!奚瑾言腾空至半便觉力竭,只得横空一击扫开即将刺入胸膛的长刀,却被上方一记击杀所阻,半个肩膀被猛力一震,跃起的身子被生生压下,结实的砸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身下的长板登时四分五裂,他只觉浑身一麻,喷出一大口血来。 敌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举起长剑直狠狠的扎去。奚瑾言眼前发黑,胸口剧痛,却犹自敏感的察觉扑面而来的森寒。他紧闭双眸,气势不减,震腕猛力挥剑,同时左手拍向长板,身躯灵巧的贴着地面滑出人群的包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身一剑,狠准的刺进敌人后心。他动作快若雷霆,让人来不及捕捉。 肉身贯穿的声音恁般清晰,那人似是没想到奚瑾言在如此劣势的局面下还能出手反击,只瞳孔一阵聚缩,瞪着一双还泛着迷离和惊恐的眼睛落下了头。 周围人一惊,皆为其势所慑,面带惊悸,手中的剑不由得握得更紧。一瞬的迟疑过后,便再次洪水般的包围过来,还未来得及聚拢,奚瑾言面色突变,持剑的手臂陡然抬起,挥出模糊一影,即带着贯穿在剑身上的人猛戾甩出,横扫一处缺口出来。 几乎是同时,奚瑾言踏过尸骸而起,从那月牙阴缺处飒飞出,广袖震展,若一翔鹰展翅,划向天际。 “小心!” 一声清叱透过刀光剑影,噬血搏杀,涔涔而来,与此同时一道真气御锦而来,化作一道华光炫影,雪茫万丈,似是天地混沌之初那开天辟地之势,酌耀苍穹。 奚瑾言不由得抬首,眼中茫白充斥,不辨颜色,似是置身十里雪峰,映目纯白。明明是云锦化作白凤凌飞,却偏偏惊艳万里河山,浓缩万世五光十色,睥睨苍穹。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侧身一旋,眼看长虹擦过,去势不减,反而更盛。倏忽回首,一流殷红措不及防,浓稠的鲜血喷射在冷绡的面庞,他却不曾眨一下眼,只错愕的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轻柔锦缎却凌厉如刀,锋利贯穿他身后一扑跃在半空未及落下的男子。只见他手持长剑铁臂高举,正直挺挺对准自己后心,却如一勇猛进攻的栩栩石雕,被永远定格封存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 暖阳打下,眼底生寒,垂眸望去,不由得心中一悸。入眼三尺青锋紧逼,在离心口一寸间处堪堪停住,再不能递进一分。 海风肆虐,呼呼作响,扬起他凌乱的发,撞上身前犀利剑锋,轻飘飘被割断,转瞬零散在风中,不见踪影。 这一瞬的状况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刻惊变接踵而来。 只忽然间,一双冰凉的手扶在自己肩上,他敏感转身,却在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身子就被一柔软却强势的力道带得后仰。随着一声微弱的闷哼在耳边响起,溅起一泓不祥的赤泉,登时身子被动的一周反转。 一道寒光如青霜骤降,“嗖”的一声镶在地上,剑身还一阵轻颤,可见劲道之强,毫不留情,而那处正是他刚刚所处的位置。 来不及心惊,身子就如预想的撞在地上,同时还压下一寒凉软玉,正紧闭双眸伏在自己胸膛处,她背上一道骇人的血痕从左肩由浅入深,直划向右臂,鲜红汩汩触目惊心。 “倾寒?” 奚瑾言又惊又疑的目光胶凝在她身上,还有些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盈满双瞳,一向沉寂的面容顿时十分精彩。 倾寒浅开双眸,望向那一双褐色琉璃,淡淡一笑,似化雪芙蓉,清艳纯粹。 如今,是真的两不相欠了 不远处的一道玄色身影自伊始便伫立于此,全然目睹了这一幕,一双深沉的眸子复杂至极,任谁也解读不清。 良久,他手臂扬,震袖一挥,几道黑影霎时奔出,鬼魅般的渗进船身。浮光掠影,杀意膨胀,浸染碧海青天,小小的埠头血腥酽酽,一片人间地狱铸就,任海浪滔天也冲洗不清。 船舱内一声无奈的叹息幽幽传出,转瞬淹没在血肉横飞的刀剑声中。风卷云啸,船上铮然不让其锋芒,一男子默然走出舱房,同样一身黑衣,却不同于萧弈举手投足间无形渗出的威慑,他轻裘缓带面色清浅,书香贵气与世无争,清隽的身姿与这饮血蒸腾格格不入。 他看不看自己的手下在这场完全处在劣势混战中死伤殆尽,只抬眼望着负手站立,似是微风中次第绽放的梅枝那般清晰优雅的身影。 在他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那一刻,萧弈的目光也已经投递过去,见他望来只一点头,含笑致意,似是好久不见的挚友那般亲切自然。 这一眼,让林帆神色数变,却最终归于平静。他本是极其通透之人,见到萧弈飒然踏身入局,谈笑挥斥方遒,便已然知道自己输了,且是无可逆转的败局。 倾寒凭栏而立,玉致冰姿,羽睫轻颤,眸心不曾聚焦的落于虚空,整个人笼在幽幽悲兮之中,显得那般孑然落寞,孤寂缥缈,仿若一缕青烟徐徐,散与天地。 奚瑾言在一旁默默看着血人一般的倾寒,她一身伤口血晕素衣,本是极其狼狈却不见丝毫落魄之息,依旧云端傲骨,剪雪裁冰。他本想走过去替她处理伤口,却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制住,怎么也无法靠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忠义 不知过了过久,场上的交锋渐歇,只余暗卫垂首无声而立。 白潜长身环顾在场几人,自感暗潮汹涌而起,默默喝令暗卫退下。 倾寒此时才从恍惚中回神,抬眸向林帆望去。 林帆却不看她,只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沉寂:“临王殿下好心机,好手段!我自问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却不料从一开始就已作了那井底之蛙,被拘在一方天地里。” 萧弈淡淡一笑,端得是从容自负,“若你不曾动过斩断白家的心思,也不会落进本王设下的局中之局,你这是作法自毙,怨不得旁人。” 林帆闻言一哂,纵声一笑,讽刺道:“我作法自毙?七殿下何不问问自己我为何如此!别人看不出你狼子野心,难道我会看不出?只是安王南征北战几经生死才换得如今的身份地位,尔又凭什么刀不血刃便与之平起平坐,还妄图染指皇族大位!” 萧弈直视于他,“几经生死,难道不是作茧自缚?” 林帆面目一肃,正容说道:“长建十年,草原进犯,在我大梁边境烧杀抢掠,扰得民不聊生,安王殿下当下率三千军马破敌一万,虏敌五千,解了边城之困。长建十三年七月,淮王举兵反叛,铁骑直逼梁都,安王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孤身一人入黎州求援,轻骑先行于石梅崖下覆敌军五万,救长京于水火。长建十三年十月,军中死者亲属闹事,民心动荡,人人自危,安王不眠不休定下草案,改革军制,增设卫鹰军,收战死者子弟,亲自教受骑射,不仅于无形化去危难,还为大梁添一利爪。长建十六年,今韩太子新丧,暗探传回林阳动乱的消息,安王亲率卫鹰五万,直捣韩都,更一举夺下今韩二十座城池。长建十七年,卫鹰逼军直击南朝,再创战绩,换得南朝慕容氏臣服我大梁。” “安王殿下一生戎马,征战沙场,桩桩件件皆是用不畏生死的一腔赤胆换得的战功赫赫,岂是尔等玩弄权术的宵小之辈可比!如今,我败给你们,不过是比不得你二人心狠,用上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怪只怪苍天无眼,留下尔等这为祸大梁的妖邪!” 他语气激昂。萧弈却丝毫不为其慷慨陈辞所动,待其语停,只淡淡一笑。 “说完了?” 林帆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萧弈唇边笑意若隐若现,却未有一丝漫至眼底。足尖轻点,跃上船身,长身立于船中,无视于尸骸堆积,如若信步闲庭。 “长建十年,草原天灾,寸草不生,2800万亩草场退成沙地,掩埋牧民的棚圈和水井。之后又发生政变分裂,出现东西两部,动荡不稳,牧民无法生存。而你口中这位伟大的安王殿下却知情不报,依旧要求草原输马作赋,三户共出马两匹,共计千余匹。这一指令下达无异于将牧民逼上绝路,无奈之下为求生存,只得犯我边城。可我这位三哥二话不说,直接带兵驱赶,不久长京就传回以三千胜敌一万的捷报,从此一战成名。不过若是知道其中隐情便不难理解,以三千精兵对战一万难民,占尽天时地利,岂有败理?” 林帆直视与他,面见怒容:“你这是诡辩!” “长建十三年,淮王与兵部尚书来往密切,从他手中够得不少军械军备,其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不少大臣上书奏禀弹劾,却统统被安王暗中压下,甚至他还以赈灾为名,调走了长京大批军队,使都城兵力空虚,为淮王制造契机诱其出兵。他之所以有恃无恐用下空城计,不过是因为淮王手中半数的兵力早已被他收拢,最后当然能轻而易举的镇压下一场预料之中的反叛,还能顺势将其全部兵力收为己用。” “至于卫鹰军,家属闹事或许不假,但想借机训练自己的军队怕才是最终目的,所以无论如何想必最后都会出现这样一个契机。从草原那一仗后,他早已生出一统的念头,只不过未获得父皇支持。直到卫鹰军小有所成,父皇才有所动摇,默许了他的一切部署。长建十六年,今韩太子因与当朝宰相政见不合被暗杀,造成政权一时起伏波动。安王得知此消息心浮气躁,便再也按捺不住,率领卫鹰军在今韩一战中大展其威,所向披靡。最后虽然得胜,但毕竟师出无名,此举大损我大梁国威,蒙上穷兵黩武之尘。再加上他曾与血煞七宗勾结多年,没少做苟且之事,其中内情就不需要我一一细数了吧。” 萧弈当年不过十岁幼龄,如今却能对种种事件如数家珍,侃侃而谈,点点剖析清前因后果,其入微的推断和惊人的直觉着实不容小觑,也难怪他能得皇帝青睐扶持,用以对抗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萧衍。 林帆眯起眼睛,广袖一挥,负手身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萧弈睨了他一眼,蓦一勾唇,纵是温和韵雅的笑容,却让人如临数九寒冬:“不知道这可就是你说的不畏生死一腔赤胆?我看根本是妄想那至尊之位,一掌天下!更何况我这位三哥在行兵打仗上确有一番造诣,我自问不如,但在这种心机谋略上却是鲁莽的很,我看这其中种种少不了你的影子吧。” “是又如何!”林帆忽然轻笑出声,直视向萧弈那双深眸,朗声道:“长河漫漫,乱世兴亡,朝代更替,人杰辈出!书同文车同轨,这如画江山就该在像安王殿下这样的男儿手中才能美妙到极致。我林帆甘愿辅佐安王殿下问鼎中原,助其夺下这半壁江山,使万民臣服朝拜,方能不负我此生!” 他声音中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却让倾寒一双杏眸冷冽到极致。 她唇畔扬着微不可见的笑容,声音平稳淡然:“掠夺土地,流民肆虐,还有那严苛的等级阶品制度。你所说的臣服朝拜,便是让他国百姓皆为大梁奴仆吗?” 当年今韩战败,皇室尽数被屠,其子民皆为萧衍划为奴籍,且奴籍世袭,终身不得改变。不少今韩流民无法生存,纷纷逃亡北齐和南朝,也让当时的当政者一阵烦忧。 林帆微微敛起笑,顿了顿才道:“殿下傲骨,看不起那些亡国奴,才有此一举,不过真到天下一统之时,我自能劝说安王兼爱天下。” 倾寒眼眸一掠,轻笑道,“我看萧衍有能力打得下江山也未必能守得住,他根本不是帝王之才,莫不是有人想趁机扶持一位傀儡以左右朝政?” 林帆面色一沉,低喝道:“安王乃是天之骄子,岂是我等能掌控!” 倾寒眉峰一挑,眸色渐渐转深,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所以你就是因为认定他乃天之骄子,才无端挑起战火,令万千百姓流离失所,令将士男儿埋骨沙场?” 林帆一哂,摇头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永远是铁和血堆起来的。你能活着走出嗜血峰,何尝不是用别人的性命铸就桥梁,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懂!莫说无奈而为之,天下一统难道不是无奈?以杀止杀看似凶残的手段,但当你一路步步踏过尸山血海,就会发现那是最温和见效的方式。” 说着,他忽然抬眸,望向萧弈,凌厉的目光充满探究的意味:“若你为帝,可会放弃逐鹿中原的机会?” 倾寒听他有此一问,也不由得望了过去。 只见萧弈从容一笑,锋芒尽敛,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可一番话语却渗着王者的霸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事必然,而如今契机已被挑起,大战一触即发,断无可能以和平落幕。更何况,先发制人,而后发受制于人,天下一统既已成大势所趋,我便绝不会束手以待。天下之鼎,我必争之!” 碎白的浪羽随其冲天之势卷起涛浪冲天,似是为其傲然激荡震慑,久不能平息。 长长的墨羽覆盖住清冷的眼眸,换得一声幽幽无奈的轻叹。 “为达目的,不计手段之深险,为成大业,铁血杀伐若谈笑” 正如他所说,一切都避无可避,更可况他那样骄傲,岂会甘愿屈居人下,如果不要成为棋子就只有把别人当作棋子。 当年今韩覆灭怪得了谁,南朝臣服又怪得了谁?成王败寇才是这世道永恒不变的准则,只有活着站在云端之上才有资格争论公道。不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有一点点殚精竭虑的经营,堵上性命的博弈,背负着重逾生命的责任,行走于刀锋剑刃,生死之间。 已经毫无准备的输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倾寒扯动嘴角,掠起一抹灿然的微笑,万千丝缕皆在笑容中化作轻雾消散,化于无形。 与他这样通透隐忍之人争夺那独一无二的位置,究竟谁会踏过谁的尸体而上呢! “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付不起的代价,而孑然一身立于此,没有什么放不下,没有什么舍不掉,只愿己身毁,换千人生,留血脉存!” 林帆眉间动了动,身形霍然一震,眼中精光一闪,化去无数不解c惊疑c猜忌c探索,只留存深重一凝。 他逼紧嗓音,硬声追问:“你是今韩人?” 他眼中厉色突显,一刃刀锋的目光钉紧倾寒静置的面容,想从丝缕入微中找寻出什么,最终却深陷进一片漠然的淡然与疏离。倾寒垂眸静默不语,未置可否,面对那样深利的目光也依旧泰然自若。 静默间,人人心思各异,林帆却蓦然仰天长笑,笑得凄厉,笑得满足。 “乱世中原,异星沉浮,九五至尊,恒落归梁!冷情啊冷情,任凭你翻云覆雨手,剔透玲珑心,也算不尽天下拧不过命,最后能登临峰顶傲视诸侯的,必是我大梁!” 倾寒颦起眉,隐约觉得这笑声有些不对,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淡淡道:“是吗?只是可惜你看不到结局了。” 林帆似是中邪一般,笑声一声高过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奚瑾言也察觉到不对,却还未待上前查看,就见林帆耳鼻中皆有浓稠乌黑的血渍渗出。他似乎毫无所查,依旧笑声不止,听得人心颤。 倾寒倚在木栏上,眉间微动,冷漠的注视着,眼见他双眼也盈满鲜红,滴滴落下,一张清隽的面容模糊得可怖,再配上那不绝于耳的疯狂长笑,凄厉而诡异,让人阵阵颤栗。 萧弈斜挑的双目一细,浓雾漫漫。默默审视许久,向奚瑾言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微一垂眸,飞身掠去。迅速出手扣住林帆的手腕,也未见怎么用力,却让林帆丝毫动弹不得。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眸渐渐浑浊,嘴角不断涌出乌黑的血液,落满胸前的衣襟。 瑾言双指落实,林帆却在他手中缓缓软下身去,直到瞳心完全涣散,弥留于虚空。奚瑾言持住他软倒的身子,甩在地上查探一番,才对注视着这里的萧弈摇了摇了头。 倾寒低垂眼眸,缓步走了过去,淡扫了一眼那狰狞定格的面目,低声喃喃说道:“醉颜红也好” 醉颜红,情花根茎所制,气味辛c苦c微寒,剧毒,用之无解。 挥手掷一子,挑起这乱世风云,迎风纵酒,指点江山,城墙宫阙上,朗朗男儿,他也曾无比辉煌,意气风发。只是这场生死游戏里,赌的便是性命,赢则手握天下,输则一戚白骨。命运无情,何曾眷顾过谁,拥有登临天下的机会,而盈盈性命却置于无形天平的另一端,杀伐与纵横,权利和生存,怜悯一词如此可笑。 如果今日输的是她,是否会有比这更惨烈的下场,人人皆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容得你输上一次,更何况,每一次的失败,都有人无声牺牲,以血的代价为你创造下一次得胜的机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拆桥 几片云霞遮住炽阳,碧朗晴空转瞬暗了下来,无声哀默着遍地亡灵。 奚瑾言起身,闷咳了几声,出声询问道:“殿下,尸体如何处理。” 曾无数次幻想亲手解决林帆的性命,而此时此刻他却这样轻易的死在眼前。他真的恨吗,恨他为萧衍出谋划策无所不用其极,恨他亲手推动一切害死自己的父亲,可如今他死了,心里却是这样平静,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海浪击打船身,同时带起两句回答: “火化!” “火化!” 话一出口,便是一阵沉默。 奚瑾言抬眸,掠向身前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一个温雅淡笑,一个疏离深沉,只是心中考量却是出奇的一致。 林帆此人细致狡猾,防不胜防,即便他如今死在人眼前,也不能全然保证这不是他使计诈死,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连尸身也不留下,挫骨扬灰,即便假死求生,也绝无“复活”的可能。两人都是心细如发之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断不会留下一丝后患。说其残忍也好,冷血也罢,他们只是明白,一点点可能的失误,都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后患,给敌人绝地反击的机会。 倾寒低敛眉目,抹去嘴角一痕鲜血,不用抬眼也能清晰感受到萧弈游走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很清楚自己的危机还没有解决。自昨日以来,只是为平息白家失控的局势便已费尽心神,再加上小心提防白翎,暗中救出白昕,埠头谋算谨言,更与萧弈林帆直接交锋,周旋求存。 连续不停的殚精竭虑一直耗费着心神,加上重伤又无暇调息,只觉疲惫不堪,现在能无所谓的站在这里全凭坚强的意志。可连连挑战身体的极限即便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如今大事尘埃落定,即便知道还有一难关要闯,身体却也有些不听使唤。 奚瑾言默立一旁,只应了一声,却并未退开,眉间显现丝缕担忧。 萧弈忽然一声轻笑,阵阵入耳,带着四分慵懒,四分玩味,藏住了心底里那被人忽视的两分杀意:“倾寒,倾寒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奚瑾言蓦的一震,骤然抬起头看向倾寒,只见她勾起泛白的唇,冰绡般的笑容搅动云烟,毫不畏惧的撞上萧弈带笑的眼眸。 “七殿下想要如何呢?” 萧弈目中异芒乍现,炽热难挡,吞噬了一切情绪。 “区区林帆,尚且耗费我如此多心血,若换做是你,只怕有更多变数不能尽我掌控。” 倾寒双手一摊,一份苦恼的样子:“是呢,我好像从来就不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即便是殿下也不行。” 萧弈眼中犀利一闪而过,一种求胜欲望陡盛,却被平日里平静的温润取代,他求问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杀了的干脆,虽然可惜,却也省去不少麻烦,你觉得可好?” 奚瑾言一惊,忽觉温风自海面拂起,越发的寒凉,不由自主的出声:“殿下” 倾寒笑意更盛,全然未察话中杀机,只凝重的点了点头:“高鸟尽而强弩藏,似乎也无可厚非,虽然凉薄了些,却也不失为良策。” 萧弈深邃似海的双瞳紧紧盯住她,向前走上几步,“嘎吱”作响的船板如夺命弦音,渗进心底。 “既然如此” “殿下!” 奚瑾言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瞟了倾寒一眼,心里的着急再也忍不住,急急抢上前去,一展衣袍跪倒在地。 “殿下,看在她不顾性命生受一剑,才引林帆疏忽被擒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倾寒双眉微拢,不解的看向奚瑾言,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忤逆萧弈。 “哦,如此说来倾寒为了我当是真舍生忘死,不能不叫人感动。”萧弈俯视着眼前矮下身去的男子,眸色倏忽转沉,声音也冷上几分:“只是才不过几日相处,便叫瑾言学会怜香惜玉了,倾寒真是好手段啊!” 月倾寒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灵动美艳,点缀在一张玉瓷般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惊心的美。 奚瑾言不敢抬头,只应声道:“殿下让我监视于她,她并无逾越之举。” 萧弈冷冷勾唇,阴沉渐起,“看来你是心甘情愿被她设计困在林帆的陷阱里了。” 海中鱼腥气被盛起的海风吹上船舱,混合着弥留的血意,直叫人窒息。 奚瑾言眉头皱紧,双唇成线。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殿下心中便了解的清晰,自是不敢再多言。 萧弈看他的样子蓦的一笑,惋惜感叹道:“想必随便一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绝色佳人动心思,这本无大错。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毁了你我之间几年的恩义,着实令人可惜!” 奚瑾言身子颤了颤,感觉凭空出现了巨大的压力兜头而下,几乎要把他拍进地下。他膝盖一阵剧痛,不敢硬抗,急忙俯下身子一拜。 “承蒙殿下厚爱,岂敢辜负殿下的信任,是瑾言有愧!” 光华一闪,映出黑影臣服跪拜,其缘由只是救下一身份不明的危险女子,想起之前倾寒不顾一切的冲向码头,救下混战中身处险境的一人,即便拼得伤上加伤也要为他挡下一剑,他心中便隐隐泛起异样。如今瑾言不惜冒犯于他也要开口求情,全然不顾往后的处境。奚瑾言冷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恻隐之心从未有过,出手做事更是干净利落,何曾向今日这般悖逆过自己。 心中越来越好奇,短短一月究竟发生什么能让人改变至此?还有月倾寒的自伤,若是只是为了帮他扳倒强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若说是苦肉计,这种手段于她而言未免太拙劣了些。那素衣缥缈的风华清莲,如身处隐山迷雾一隅的远芳,闻其香泽,引人探究,却终是不见真颜。 从未如此捉摸不透一个人,让他越来越想一探究竟,只是若等迷雾散去,窥见的究竟是绝伦之花,还是万丈悬崖就不得而知了。心中有过一闪而过的犹豫,直觉杀了她自己会后悔一辈子,但是不杀她,却会有无比棘手的麻烦接踵而来。在此多事之秋,万不得有异数出现,抹杀干净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当下,他却忽然想冒险赌上一次。 萧弈眼睛眯起,深深看了瑾言一眼,半晌才道:“瑾言,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理应奖赏才是,何来愧对一说?” 奚瑾言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却依旧恭敬道:“不敢受殿下赏赐。” 果然,萧弈凌厉的目光扫向瑾言,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亲手取她性命吧!” 奚瑾言遽然抬头,正对上萧弈冷冽的眸子,不由得一阵心悸,一时竟忘记有所反应。 萧弈长眉一挑,问道:“可有问题?” 奚瑾言心头泛起猎猎绞痛,眼中烁光闪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殿下,我” “可是下不去手?” 萧弈全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追问道。温和笑容依旧留在唇畔,似是从始自终都不曾变过,只是瑾言第一次觉得那一刃笑容锋利如刀,只看一眼便夺魂慑魄,任谁也逃不过。 他染血的手紧紧握住腰间冰冷的剑,关节泛着淡淡的莹白,如玉般的光泽落在乌黑的剑鞘上,那无情玄铁似是通灵一般随着他手掌的力道轻颤,饮血的欲望愈加强不可遏。 心机似海,城府天深,这拥有颠倒乾坤之力的两人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本以为普天之下唯此一人够资格与七殿下生死博弈,却没想到一代风华即将陨落他手。不是不心痛,不是不怜惜,只是不能忤逆这最后的决断——杀! 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与之站在同一高度,那可笑的对抗,到头来竟也只是殿下预料中一部插曲,根本逃不过输的结局。 微阂双目,手腕轻震,流云利刃铮然出鞘,逆着强光毕露锋芒。 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即便是聪慧如她也不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杀否 青锋聚集利茫,倒影山海斑斓,浓缩风起云涌。一把流云尝染千万豪灵,万倾血河,未曾迟疑,而如今,却最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任刀下魂。 月倾寒凤目挑起,旁观着这边的动静,直到奚瑾言流云出鞘,她也不曾有过动容,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需静静地伫立。 “若是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 萧弈扬起眉,如一个高居琼华天阙的操纵者一般,等待着手中困兽作出最后的挣扎反抗。 奚瑾言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听闻萧弈的话,不禁抬眼,蕴着期待的看向倾寒。凭她之能,或许真的可以从自己手中脱身。 倾寒无所谓的一笑。身体力竭,如何逃得过层层密网,萧弈这一番举动,不过是要奚瑾言亲手解决自己,斩断一切可能扰乱心神的外在因素。剑一出手,一切都不可回转,至于结果如何,都不重要。 一切潜在的危机都不容留,一点弥留的可能都被掐断,即便在此时,依旧要所有一切都稳稳暗他预想的轨迹前行,任何的意外都将干预其发展,扼杀在萌芽。 对一位下属的掌控尚且如此,那对天下大势又有怎样高深的断言呢?是否如今各国异变都如他所料,所掌,所控。只是倾寒清楚,自己从未在他对未来宏伟的构想中出现,所以当她乍然入画,他毫无准备,输了自己一棋,而后若再想赢,谈何容易? 倾寒平静的注视着他,没有一毫处于劣势的姿态,含笑反问道:“我为何要逃?” 萧弈眸中意味更盛,笑容转至深沉:“坐以待毙可不是我认识月倾寒,你不是一向喜欢和我谈判吗,这次不知道有什么筹码?” 倾寒霁颜一笑,单手负在身后,“我就是喜欢和殿下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萧弈笑而未答。双瞳洇开浓墨,缩紧一白衣飘然,可容天地斗海的空间里万物皆是那般清晰。倾寒注视那双幽幽黑眸中狼狈的白影,亦看见闪闪华烁如星如月,却照不见眸底深处那一泓深海汪洋。 笑容忽然一敛,清晰扬声道:“一个尚在掌控中的白昕不足以换下我自己,那如果加一个已经游离在外白研呢?” 萧弈入鬓长眉不可见的拢起,转头瞥了眼奚瑾言,见他也是明显的不解。 “白研不是被白翎设计,死在火海里了吗?” 奚瑾言清晰的记得那时一直守在倾寒门外,比她更先发现北院的异常,而且起火当下,两人也是在一起,而后再被白翎带人拦下。细细推敲当时的情况,并未发现破绽,实在想不出她如何能有机会救下白研。虽然没亲眼见到尸体,但是观白昕当时哀恸至绝,近丧理智的刺向倾寒一剑,想必事情就不会有假。 “白研已经被安全送出江南,现在正在我手中,至于如何处置,就得看殿下的了。” 奚瑾言半跪在地,凝眉肯定道:“这不可能!” 倾寒淡淡一笑,转眸看他,“你可亲眼看见白研的尸体了?” 奚瑾言紧眉垂首,顿时不语。未见到尸体,便有无数可能。 萧弈的眼神留在奚瑾言身上良久,瑾言却慑于那难测的目光,不敢抬眼。 惊诧不过一瞬,眸光流转间,傲然乍现。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活着又怎样,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 万事万物,皆从眼中轻浅流过,漂泊至天涯海角,即便入眼,有岂会入心。 倾寒刚要说话,忽觉一阵眩晕,急急稳住身形,掩口低咳了几声,无声抹去嘴角涌出的暗红。 “殿下当然不放在眼里,只是安贵妃也同样不放在眼里吗?” 倾寒望着萧弈眸中异芒闪现,也敛起笑容,正色道:“安贵妃未避梁帝,对政局的一切干预都是通过白家进行。而白家如今一轮悄无声息大换血,虽然外表无异于昨,但实则物是人非。殿下此举,无异于将安贵妃在朝在野的势力全部连根拔起,她岂能善罢甘休?即便殿下本就有此考量,但若公然撕破脸面,总会带来棘手的麻烦。” 萧弈眯起眼,深深盯住她,嘴角隐隐带笑,眸色愈渐深沉:“父皇和林帆都不察觉的事情,你竟然能毛举缕析,看来长京着实该好好整饬一番了!” 倾寒掠起唇角,浮波氤氲的双目洞察一切浩瀚风萧:“殿下与母妃失和,这其实并不难推测。能手握江南,却独独不能操纵白家,更有甚者不惜毁之以为夺之。区区一个白昕怎会是殿下的对手,但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想必是为这背后之人,因而不能轻举妄动。” 如此敏锐之人,还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 缩紧的眸心精光闪现,灿若繁星。萧弈震袖负手,冷冷一哼:“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是我母妃,无论如何也要助我称帝,你的算计打到她那里,未免远了些。” 倾寒又咳了几声,平息下胸腔的涌动,才道:“难道贵妃娘娘当真甘愿急流勇退,从此安处高墙内院,不再干预殿下的大业吗?” “王族皇妃,理应如此!” “若当真如此,她又何必要一手把持白家,暗使白昕与殿下为敌?” “时过境迁,大势去矣,奈之几何!” “不能为之,断然存心,殿下就敢肯定无患?” “” 刀语掷地,重重砸在海面,逐日浪花涌动,换得一阵长久沉默。 萧弈深眸一紧,浮光荡漾,玄色长衫深沉若夜幕,幽幽若暗渊。 审视倾寒半晌,倏的举步向前,流云暗纹无风舞动,飒飒作响,恍若地狱魔音。金丝广袖下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幽兰闪现,斑驳成一抹沧澜风采。 遽然一道惊白破空,“轰隆”在耳边乍起,一瞬将萧弈冷冽的面容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倾寒的脸色“唰”的一白,长长墨羽枯叶般脆弱的摇曳,内息剧烈翻涌之下,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妖异刺向长板。调息经络,心脉刀绞般的剧痛登时袭来,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如坠无底深渊,了无依托。修长的手指揪住前襟,痛苦的阂紧双眸,额间倾刻布满冷汗,嘀嗒落地,汇聚成溪,挥洒如雨。 萧弈眸中烁光盛极,点点集聚眸心,茫光骤烈。观她言语疾锋,强势非常,险些忘记如今这一瘦削的身躯有多不堪。 “殿下!” 阴风自深海而出,卷起惊天巨浪,唉声怒号涌起,被一声惊呼推及顶峰。 奚瑾言心中大骇,再顾不得萧弈怒气萦身,急忙御气相帮。内息护体,缓缓送出,不过瞬间,强压陡盛。 船板之上,狂风大作,暴力的摧毁一切有形之物。奚瑾言刚想抢上前去,忽然对上萧弈森然的目光,不由得真气一窒。 “奚瑾言,你还要再帮她吗!” 质问的话语显现着逼人的戾气,随着真气风浪般袭来,一口血自胸腔呛出,顾不得内息翻涌奔腾,当即扑跪在地:“属下不敢!” “最后一次机会,杀了她!” 不容质疑的威严凛然溢出唇畔,奚瑾言双目顿时大张,双手狠狠的扣住甲板,难掩痛苦之色,似要把整张船只撕裂。 此时的萧弈周身如浸修罗血场,就连素来沉静杀伐的奚瑾言都不敢直视其锋芒。 月倾寒强忍剧痛,长笑一声,放声道:“殿下是要和我赌吗?赌能在梁帝得到消息之前解决白昕;赌能在贵妃动手干预畴昔劫杀白研;赌能仅凭奚瑾言一人之力平息血煞危机;赌君凌霄内政祸乱缠身,无暇分身他顾;赌任一隅局势失控,殿下能迅速掌控朝局,独揽大权;赌因尔所赌落败,亦有能力平衡各国军政,桎梏萧衍问鼎高台的蓬勃野心,为自己赢得白手江南东山再起赢得机会!” 墨色的长发凌风苍穹,与飓风纠缠激斗,难解难分,更衬得一张绝色的面容,透出近乎冷玉般非人的颜色,触手不及,仿若缥缈无形的三界游魂。 “我敢赌,殿下可敢!我输得起,殿下可能!”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激扬壮阔,回荡缠绵。 可敢? 敢吗 可能? 能吗 萧弈倏忽抬眸,眼中魅光渐渐相瞳仁深处敛去,雕刻般的精致面容,再不复往日温和的笑容。 身为大梁七皇子,堂堂安王殿下,恁般厉害的人,一算谋尽天下,此时——不敢,亦不能! 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白衣之上,点点玄色微光自手中流散,化于无形。 阴云蔽日,浊浪排空,昏天暗地之下,周身恣睢的力道零散开去,只余腾冲杀意缱绻绸缪,让人倍感压力。空落落的身躯失了倚靠,冰凉的空气顺畅的钻进肺腔,却换得更深的绞痛。倾寒单膝跪在地上,整个人虚弱不堪,浑身湿透,似是从海水中捞起的水人,一声声低沉的咳嗽转瞬散在风里。 眼前之人白衣如幻,却如层层迷雾缭绕下的一支芳华,闻其香泽,不遇真颜。愈想一探究竟,愈加迷离不清,待青雾丝丝散去,不知得见的是惊艳霓裳,还是艰险悬崖。 他本想放她一马,只要她肯在此时低头服软,哪怕一声低诉,一个眼神。可谁知她孤高至此,谋算至此,不论何种境地都能留有退路,无论何种深局都能纵横其中。 习惯了作为执棋之人操纵一切,手中棋子亦按照心中所算步步推进。谁知偏偏一枚入局,便脱离手中乾坤,颠覆珍珑黑白,搅乱一方风云。骄傲如他,怎能不气!自负如他,怎能不恨!万千星河在手,唯独一人,自己算不尽。 浪涛激流,船身晃荡,倾寒再难稳立,踉跄几步,干脆顺应了身体不断翻涌的疲惫,仰头栽了下去。 奚瑾言眼疾手快抢上前去,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下意识的离萧弈三丈远,却也不敢有过分的违逆之举。 萧弈拧了拧眉,最后轻轻低叹一声:“罢了” 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人呢 青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淡淡的雨,就这样洒了一地,细腻温和的挥去尘埃,挥去那格格不入烟云的晦暗。 急流勇进的海面,阴云压得那样低沉,却在漫起小雨后清朗起来。旎寂码头,血息入境,两相交驰,点点淹没,正如被一场杀戮搅动的白府,惊起风云,顺应变幻,最终平静如澌。 白府内,所有下人都忙着清扫长径回廊,费力洗去将干未干的血迹。而偏堂内,却茶香袅袅,雪雾蒸腾,一片祥和宁静。若隐若现中,倒映出一男子清俊的容颜,模糊了那双眼底幽冷的色泽。过了许久,那勾着一泓削薄如刃的唇轻启,对匆匆而来的人道:“可是找到人了?” 堂下男子屈膝一跪,恭敬答道:“禀殿下,我们几人一直守在密道出口,确定只有三名护卫走出。而且为保万无一失,我等还特意在出口处仔细查探了一番,沿可能的路线追出数里,并未发现白公子。” 萧弈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修目微阂,清闲的啜了一口茶。听到属下斩钉截铁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哦?如此说来,白昕根本没从密道离开?” 那人顿了顿,肯定道:“是!” 萧弈略一凝眉,复又一挑,目中光芒沉敛,深有思忖之色,“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还不曾留下一点痕迹,到真是件怪事!” 那人刚要说话,却见萧弈眯起双目,忽而轻笑道:“真是有趣,你总是能让我出乎意料!” 那人听这笑声入耳,爽朗温和,却不由得心底一颤,急忙俯身应道:“属下失职,一定能尽快找到白公子。” 萧弈放下茶盏,挥了挥手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那人疑惑抬眸,蹙眉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萧弈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背影隐去,才收回目光,静静垂眸。 白潜和奚瑾言一直站在他身旁,此时见萧弈凝神沉默,也都默契的不语,只是白潜的眉目间,自始至终都隐隐笼罩着几分忧愁,听到白昕不知所踪的消息时,更是显得心神不宁,全然不知在想什么。 静了半晌,萧弈扬起眸子,看了白潜一眼,白潜却毫无所察,只认真的注视着地面,似要看出一个窟窿来。 “有什么想法?”萧弈忽然问道。 奚瑾言当时并不在场,却也从倾寒口中听出一二,现在得知白昕是在如此情况下,毫无线索的凭空消失,也不免心中惊疑。再想想白研从莫名其妙的死到毫无预兆的复活,最后竟然在自己和殿下的严密监视下逃离江南,心下不禁怀疑起白府内是否有人相帮。 刚要说出事情的不对劲,却发现萧弈全然未注意自己,这意识到殿下是在和白潜说话。 白潜眼中思虑渐重,双眉轻轻蹙起,依旧深深的望着远方。奚瑾言瞟了他一眼,无奈的掩口轻咳一声,手肘暗自杵了杵他。 白昕“咻”的抬头,正对上萧弈蕴藏深意的眼睛,他微微一愣,眸中还带着几分迷离未消。 “唔” 白潜突然有些局促,无处安放的手不自在的动了动,最后尴尬的停在身前。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小心问道:“殿下可是有话问我?” 和他比起来,萧弈仿若清风明月般温雅从容,如九霄神嫡,看破贪嗔,却只余一抹微笑留存。白潜看他抬眼望来,没由来的慌张起来,心虚的垂下眼。 萧弈轻轻一笑,目光无端的冷上了几分:“确实不关他们的事,对吧?想来是那月倾寒故布疑阵,引我注意,只不过这好端端的人能被她藏到哪去?” 白潜深深垂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毫无顿挫的声音传出:“密道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或许或许白昕临时改变主意了” “是吗?” 萧弈慵然问道,嘴角噙着笑看他,目光有若实质的刻在他身上,仿佛能穿透肺腑,凌迟心脉。 “白昕在我的层层包围,步步埋伏下,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修炼成神,化羽成仙的飞了不成?” 音量陡然一高,惊得白潜一颤。 萧弈手摁桌案,俯身向前,目光遽然凌厉:“白府的机密暗道,几个普通护卫怎么会知道,还能顺利的从里面走出去?” 萧弈扬声追问,白昕薄唇紧抿,平静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看了白潜一眼,察觉出他态度奇怪,奚瑾言静立沉思一会,才道:“月倾寒一向计谋百出,或许是她先送出三个护卫,为了试探虚实也说不定。” 萧弈瞥了瑾言一眼,徐徐靠了回去,懒懒道:“从白府东北院的密道,通往西南楼街的茶舍,这样一个来回,时间未免长了些吧!” 奚瑾言仔细一想,才觉荒唐,这样对角的距离,要等人一去一回,其中还不排除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耽搁下来的时间,有这大把的空闲,怕是从正门大大方方的离开都足够,何必多此一举。 他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念道出了自己之前的怀疑:“那会不会是府中有人接应她,避开了我们的眼线。” 萧弈反道:“那接应到之后,人又是从哪送出去的?” 更何况白府混乱至极,何人有实力能一面自保,同时还有余力助白昕几人悄无声息的逃出密网,瞒过所有人。可若说无人插手相助,即便她月倾寒有三头六臂,智计无双,也难仅凭一人之力完成,又如何能在白府c林帆c萧弈三方势力的同时夹击下安然依旧,甚至还能兼顾朝局的形势和江湖的动向,游刃有余的稳妥周旋,甚至让大局在握的萧弈,亦不能奈她何。 “不过” 萧弈语气一停,话峰一转,所有情绪皆在眨眼间隐藏进一片平和之中:“若是白昕根本没离开白府,那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你说是不是,白潜?” 字字句句娓娓道来,话语淡然清晰,甚至毫无起伏。奚瑾言不明所以,却见白潜脸色一变,不由分说的跪倒在地。 “殿下,我不是有意欺瞒,我我只是” 萧弈以手支颐,淡淡掠了他一眼,冷声道:“只是什么?” “只是” 即使知道以现在的姿势,萧弈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白潜依旧半阂双目,隐藏住眼底流露出的深深的不忍。 “搜查白府的时候,白昕就昏躺在我房中帘帐内,浑身是血,只剩半条命。而落儿一个人守在旁边哭,手中还紧紧抱着在我生辰时,大哥送我的一套极为罕见的冰纹南晶茶瓷杯” 萧弈冷冷细眸,起身而立,质问的声音自上而下压迫而来:“所以,你便一时心软,饶过了他,也饶过了他和我母妃联手造下孽?” 白昕身子颤了颤,剑眉猛的收拢。水光潋滟,天色空蒙,冽冽话语却如晴空惊雷,赤条条的砭打下来,他痛苦的迫紧唇,面色瞬间苍白。 临水之上,白衣入画,江南水墨,灵韵出尘。 “以你这副柔韧的性子,实在想不到能做出什么让白潜怨恨至今的事情。” 坐在一叶竹筏上,白衣女子一手扶肩,一手撑蒿,费力的控制着方向,推动着竹筏缓慢前行。风轻掠过周身,带起袖襟鼓动,洇开淡淡的血腥味,她略一颦眉,动作不停,开口轻轻问道。 白昕拧了拧眉,看着她背上厚厚的绷带显而易见,白色纱衣里隐隐透出粉红,如柔婉少女羞涩的面颊,惹人心动。他看了眼身旁熟睡的白落,渐渐放缓了眉,像是想起什么,复又拧起,反复几次,最终轻叹一声,才道:“几年前,因为我的疏漏累及二姨娘和她兄长的性命,而如今这场浩劫,也算是我该承担的孽果吧!” 倾寒略略偏首,听他提前白家往昔,轻问道:“白潜的生母?” 白昕点点头,幽幽说道:“昔年,魏县一带不少百姓反应通判贪污,那位通判正是二姨娘的兄长。我当时刚刚入仕,年少气盛,最看不得这种鱼肉百姓的事情,于是一怒之下,凛然写出一份弹劾的奏章。可等我慷慨抒发完心中正气之后,才发现事情有诸多漏洞,经不起推敲。我隐约觉得不对劲,于是前去调查了一番,这才发现贪污另有其人,乃是门千总所为。他一向于通判不和,这次更是有意陷害。” “我急忙回府打算销毁奏章,可谁料到竟晚了一步,那份奏章被父亲看到,恰巧当时身旁还有与他一起的同僚。父亲无奈之下只得把奏章递上去,并痛骂了二姨娘一顿,而那位正直的通判大人则因我的推波助澜被弹劾问罪。我向父亲说明了情况,想让父亲从中疏通周旋,解释原委,而父亲却说这一切太过巧合,有人定在暗中监视着白府的一举一动,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二姨娘哭着跪我,让我求父亲,白潜也是满怀希望的望着我。可就在这时,白家接到通判在牢畏罪自杀的消息,二姨娘哀痛之下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去了。此事父亲本来极力替我隐瞒,谁料贵妃娘娘却得到消息” 不堪入目的画面清晰浮现眼前,白昕自顾自懊悔的回忆着,可倾寒却越听越觉得熟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几年前的一场意外分明和这次的事情同出一辙,手段也是惊人的相似,之中唯一不同的便是白家如今插手此事,而且确如白老爷当年所料想的那样,是一个巨大陷阱。 既然如此,那上一次的事情是否与这次的一样,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白家而布下的局?可是同一个手段不伦不类的用两次,细节也几乎都全然相同,这样的计策未免太拙劣也太诡异,怎会平白钓上了一条大鱼。更可笑的是白府在第一次时能谨慎应对,安然躲过,可明明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为何第二次会毫无警惕的踏入陷阱?这件事到底有什么重要环节被疏漏过去,有什么隐情不得而知,萧弈又以怎样的角色参与其中,还是说这一切的部署根本是他一手设计? 林帆越说越慢,最后也察觉出哪里不对,不由得停了下来,忡愣的注视着缓缓划动的碧蒿。 “怎么会这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人呢2 倾寒与他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一片迷惑,饶是她自负敏锐,却也觉此事离奇,不合乎常理, 似是牵动伤口,倾寒动作一顿,长睫迅速覆下。白昕急忙收住思绪,想从她手中接过竹蒿,谁知刚一抬手,眉头便迅速聚在一起。倾寒斜睨了他一眼,白昕讪讪抬眸对她露出一抹苦笑。 倾寒无奈的摇头笑道:“你伤的不比我轻,还是别妄动了,不然等我走了,你就只能靠白落照顾了!” 白昕一愣,惊诧之下蕴着深深担忧:“你还要回去?” 倾寒点头应了一声。 白昕扫了眼她身上被白衣遮盖的伤口,瞬间放下了心中疑惑,深深的歉意盈满双眸。倾寒掠过一眼,洞悉了他心中所想,却只淡淡道:“我若不想,你岂能伤我,这一剑加身,自有它无限的价值。” 白昕心中惊愕,跟着重复道:“价值?什么价值值得用命去换!” 倾寒轻浅一笑,眼中尽是漠然:“并不是用命去换,把握分寸,量力而行,险而为之,舍而胜之,这也是一种高明的手段。” 迎风仰首,傲然远望,山川江河,碧海青茫,目遇九霄,清晰荡漾,秀丽堂皇之美,波澜壮阔之盛。可万事万物蕴在她琉璃般的眸子里,皆化作深沉缥缈,最后只余下苍苍泠白。万物精彩,何能入她的心,茕茕性命,也如身外之物。 眼前墨发飘飞的女子,冰姿玉骨,宛然若仙,可自她口中说出的话,即使平静相诉却恁般心惊。利剑穿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是丧命之危,可这惊悸之举在这纤弱的女子面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一种手段,除此之外,便全然不在乎。该是怎样的经历让她如此决绝,怎样的目的让她不顾一切,又是怎样的性格才能让她对自己也如此狠心。 此时看向她从容的笑,白昕心中只觉无比震惊,转而又化为畏惧,化作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愠怒。 他不赞同道:“那全力一剑,差一点就会要了你的命!” 那危机一瞬,她如何能顾全一切,稳妥决策。只要随便一个失误,都是致命,到时候拿什么筹谋,谈什么利弊,一切尽是乌有。 倾寒微微阂眸,淡淡一笑,眉目间隐隐有几分疲惫,语气却是藐视一切的自信:“凭我之能,绝不会让那差一点的偏差发生,分毫之厘,亦在我把控之内!” 分毫之厘,亦在我把控之内 轻柔之语,字字清晰,萦绕在耳边,钻进他的心里,弥留不散。 世上谁人敢放言做到分毫不差,还是拿自己的性命为注,于任何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心有余悸的豪赌,可于她而言,却是十拿九稳的一场交易而已。 这样的自信,这样的骄傲,却也这样的冷心,这样的无情。 白昕皱眉看她,凝视良久,微微放大的眼中映着白衣女子苍白而坚毅面容,他突然很好奇,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你要换的,是什么?” “敌人的放松,盟友的信任,还有” 倾寒掀开眼,纤长羽睫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眼神幽深难测。她转头看向白昕,直视其双眼,坦言道:“还有你的愧疚。” 白昕眼神一滞,“愧疚?” 倾寒勾了勾唇:“若你执掌白家,那白府c甚至于江南,至少不会是我的敌人。” 白昕想起之前的事,丝缕哀伤拂过心间,但望向那双坦然的双眼,心中亦有敬佩一漾。 即便是阴谋算计,却也能坦然相告,这种举手投足间的非凡气度不能不让人折服,只是 但白昕此时眉目间却伫沉落寞,他不着痕迹的转开眼,望着水面粼粼波光若晶石照耀,美得不似凡物。幽幽一声叹息传出,他轻轻说道:“倾寒一心能料尽尘寰,策无遗漏,却独独算错了我,浪费了一番心机。” 倾寒微微一笑,继续推动手中碧蒿,淡淡的眼眸中盛着淡淡的骄傲,淡淡的话语中含着淡淡的自信:“我不会算错,从我带你走出白府的那一刻起,就证明了这一点,难道如今你还不信我?” 看似简单的一番安排,可谁能知道这其中算计了多少人,预料了多少事,一切时机火候都掌握的恰到好处,正如她所说——分毫不差! “人不见了?” 白府议堂内,玄衣男子微微正坐,修眉上挑,墨如点漆的黑眸流露惊讶之色。 白昕咬了咬牙,面露悔色,道:“是。当时我因一念之仁,向殿下隐瞒了白昕的下落,事后再回到府中,却因正堂的地下机关无故启动一事耽搁,等我回房中之时,白昕就已经不见踪影” 萧弈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涔涔寒气自周身绽出,仿佛可冰封山河万里,连奚瑾言这样从嗜血峰淬炼出的杀手都觉得望而生寒,杀意入骨。 厅内死寂般的沉静,紧张的气氛一下被凝结,隐隐还能听到冰裂的声响,让人的心随着这细微的裂声瑟瑟颤抖。 “殿下” 一个侍女自堂外走进,察觉出这里诡异的气氛,一时竟不敢上前,连行礼都忘记了。 萧弈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仿佛无数针锋砭身,利得人生疼。那婢女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浑身僵直,一时定在那里。 只是一瞬,那犀利的视线瞬间敛起,化作一抹温和的笑容含在唇畔:“可是月倾寒不见了?” 那侍女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是我当时看姑娘一直睡着,就没多留意,可等我拿了伤药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 萧弈掠起嘴角,深深的垂下眼睫,玉琢的面容下辨不出喜怒。 奚瑾言蹙拢了眉,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即便是身处朝局,即便是对阵林帆,殿下也没被这样算计过,这回月倾寒算是彻底得罪他了。 心念闪过,就见萧弈蓦然扬唇一笑,仿若扶风流雪,幽邃飘逸。星空倾坠其中,海天迷离,万顷波光皆浓缩进浓墨一点。 “好,很好!” 萧弈眼中点点碎冰浮华,反射出桀桀利茫:“先让人转移我的注意,又利用白潜一时恍惚的兄弟情,假意昏厥再入白府,等所有人掉以轻心的同时牵制住白潜,最后带着白昕从密道无声消失,该救的人救走,该杀的人一个不差,真是好得很呐!能从我眼皮底下把人救走,你是第一个!” 在这阵阵强压之下,奚瑾言顾不得心惊,也一掀衣袍跪了下去,稳声道:“殿下,我即刻带人封锁江南,绝不会让他们离开。” 萧弈冷哼一声,道:“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白研是怎么活下的,如今还想去拦住她!” 奚瑾言面色一窘,却也自知是事实,无法反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回来1 阳光洒落无声,朗风掠过无痕,混乱的脚步踏过碎华纷杂而至,惊起了一阵骚动。 萧弈略略抬眸,眉间微动,奚瑾言亦在此时转头看去。与此同时,一声空灵柔婉的声音遥遥传出:“叫你们主子来见我!” 奚瑾言一听这声音,心中蓦的一紧,急急抬眸看向萧弈,只见后者墨染般的长睫盈盈覆下,如刃的薄唇轻轻扬起,勾出一抹清雅深邃的笑容,那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却泛着些许冷意。 目光闪过的一瞬,就见萧弈已然起身,一袭黑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摇摆垂下,勾勒出他欣长的身形。信步移出,步履从容,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气质突显极致。 白潜和奚瑾言对视一眼,急忙起身跟过去。 不远处,几名下人皆面露惊惧,退守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名暗卫满月般的呈现包围之势,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势。看到萧弈走过来,最外围的几人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不失恭敬,也不失防备,显然是经过十分严苛的训练。 萧弈负手审视着被团团包围依旧谈笑从容的女子,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变色。金辉沉静,抚在那飘扬的雪衣服上,雍容的眉下,盈动的眼睛潺潺若溪。若是不言其他,单这一份风华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倒。 明媚如斯,聪慧如斯,若长久贮存下这一份美,定是永世流传的魂,可这样的女子岂能被画卷禁锢,那一笔墨,那一点彩,是锦上添花,却也是画蛇添足,仅仅是眉宇间一份冷魅的神韵,便是多少绝技的画师也作不出。 站定,回视,挑眉,微笑,目光无声碰撞,流转间,默然交流。 你还敢回来? 有何不敢? 不怕死? 能奈我何? 雪衣无华,堪比霓裳。星眸微挑,四分疏冷,三分淡然,二分不屑,还有一份不掩藏的挑衅。 “我回来送消息,想必是殿下需要的。”月倾寒始终始终勾着笑,看不出心底的真实情绪。 “哦?倾寒带来的消息,想必弥足珍贵。” 萧弈的眸心锁住月倾寒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烁光清亮,更盛青天耀灵。 倾寒微微一笑,眉弯下却蕴藏着异样的忧思。 萧弈刚想探究那一份不该存于她面容上的波动,却见她已经转开脸。顺着那目光寻去,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躺了一具尸体,嘴角印着赤红的血渍未干,显然是刚死不久。 “此人殿下可见过?”倾寒淡淡问道。 萧弈稍一凝眉,白潜却已然发问:“林府总管?” 倾寒略一落目,不置可否。 萧弈眸色一沉,笑容一冷,多了几分难测的深意。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人怎么会死在你手里?” 倾寒笑答:“想必林帆埋下的暗棋,殿下没能清理干净。” 奚瑾言冷冷一哼,沉声道:“死了都能惹出这诸多事端。” 倾寒低敛眉目,未置可否,却在无形间多了些慎重。 萧弈想了想,问道:“他在江南安插了多少人?” 倾寒含起眉,轻声道:“不多,但都藏得稳妥,底细更是毫无漏斗,查无可查,颇为棘手。” 萧弈唇角一勾,傲然一笑,温柔清朗的话语从容,高傲与自信尽绽:“既然做了,就不会毫无痕迹,我定能将其连根拔起!” 倾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个时候劝殿下莫要轻举妄动。如今虽然大胜林帆,但是萧衍未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跟何况林帆有此安排便是试图拖你下水。” 萧弈眉眼轻挑,睨了倾寒一眼,笑道:“你在帮我?” 倾寒微一偏头,笑意愈深,眼中星芒灿然:“自然!” 萧弈的唇也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异芒流闪:“目的?” 蝶翼般的长睫落下,复又缓缓抬起,投下一痕黛色的阴影。那眼中深切的淡然似是无所在乎,又似看透一切。 倾寒迟疑片刻,才道:“林帆一党,是我仇人。” 仇人 两瓣薄唇一张一合,“仇人”二字轻浅溢出,无所牵绊,无所负累,不怨不恨,甚至于冷漠。落花翩跹,萦萦一地,斑驳亮彩之绚烂,才衬出那素衣墨发的孤寂单薄。 没什么,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家人是死在萧衍手中 奚瑾然猛然想起她那日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浅浅提起,复又淡淡放下,不曾在她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到底是因为经历太多,冷心冷情而无谓生死,还是因为藏得太深太久,以至于连自己都寻不到那么曾经彻骨的痛苦。坎坷加身,微笑相迎,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心中隐隐生痛,却又不得不耿耿倾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回来2 萧弈的目光贮存在那双深眸中许久,幽幽清冷如同磐石嶙峋,寻不到一丝波动。他一挥手,如星暗卫尽数隐去,流华光影一下洇了进来。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我敌人的敌人?” 倾寒举步向前,“我是想告诉殿下,我们有相同的敌人。” “似乎合情合理,可是” 萧弈抚了抚长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回来,只是为了和我一起对付林帆余党。” 倾寒淡淡含笑,并不打算否认:“当然不只如此。” 面对她的理直气壮,萧弈并无怒意,反而笑意更深:“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倾寒稍稍敛起笑,与他对视片刻,终轻叹一声,正容道:“叶笙出事了。” 萧弈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怀疑和探究之色。 倾寒闭了闭眼,长发拂落,遮住脸庞,显出深深的疲惫之色。萧弈此时才察觉出眼前女子的茕茕面庞是如此苍白,虚弱重重凭风而立,似乎随时会倒下。 抬手随意将零散的发丝捋过耳后,有些乏力的睁开眼道:“现在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在林帆的人手中,但是他和我失去联系这么久,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有些问题我要向殿下了解清楚。” 这些事情完全超乎当初的预想,萧弈似乎也没想到林帆的安排如此周全缜密,以至于他即便身死,一切计划都仍能豪不受干扰平稳运转。 “你想知道什么?” 倾寒凝眸道:“我想知道我离开临安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潜会回江南,而叶笙却没有一起跟来?” 萧弈睨了白潜一眼,白潜意会的点点头,开始回忆道:“起初,叶公子几人确实一直和我留在临安,本来相安无事,但是直到有一日,我们在街上撞到了林家的人,而后便遭到一次暗杀。” 倾寒眉间微动,抬眸询问:“暗杀?是林帆的人?” 白潜确定的点头,“是,不会再有别人了。” 倾寒复又问道:“可有留下活口。” 白潜无奈苦笑道:“都是死士,怎会有活口,更何况我们的人死伤殆尽,差点” 深吸一口气,见她又垂下眸,白潜才继续说道:“那日我本计划好要去佛堂拜访青智大师,并没有带太多人手。可路程过半,随行马车出了问题,所以不得不停在半山腰的地方。可就在这时,大批的杀手突然出现,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连叶公子也受了些轻伤。” “他受伤了?”倾寒惊疑一问,眼前却忽然一暗,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白潜以为她是太过忧心,急忙解释道:“姑娘不必担心,只是轻伤而已。” 倾寒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一阵眩晕。她当初肯把叶笙留在临安,留在白潜身边,就是因为算准了林帆没有能力兼顾。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叶笙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对付区区几个杀手根本不是问题,怎至于受伤?如今要么就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事情发生,要么就是 略一思量,复又问道:“他们怎么能知道你的行程而提前做出安排?” 时间地点掐得精准巧妙,时机也是算得分毫不差,分明是早有安排,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消息。 白潜摇了摇头,道:“我也怀疑过有内鬼,但是去佛堂这件事我是前一天临时起意,当天晨起才告诉众人准备的,而且若不是小离想捕鱼,我们也根本不会走那条偏僻的山路。” “小离”倾寒眼中掠过怀疑,脑海中却同时浮现出一双灵动的眼睛,一张清澈的笑脸,那个青涩的声音唤着自己倾寒,坚定说要保护自己的少年。 不会不是他! 可是若没有人相告,林帆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人在江南,却能料准临安之事。 似是看穿她的怀疑,萧弈开口道:“不会是他,他没有必要自己害自己。” 白昕皱起眉,疑惑道:“不是小离,却也必定是我们身边亲近之人,不然如何会对一路行程了如指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回来3 倾寒转头望了眼被丢在一旁的死尸,心中困惑不解。不过内鬼虽然要查,但现在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却是查清楚林帆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人手?仅仅是在江南的这几波人已经比自己预料的要多得多,可谁知竟然还不止于此,他竟还有能力妥善临安的刺杀。倾寒暗暗心惊,不禁想林帆隐藏的实力究竟有多大,难道现在所显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吗? 萧弈也蹙了蹙眉,道:“现在不是深究过程的时候,林帆与我相斗多年,他的实力我清楚,不会有这么多死士可以同时调遣。” 倾寒收回目光,斜眸睨了他一眼,正对上同样的不解。轻一挑眉,对着白潜说道:“然后又出了什么事?” 林帆接着说道:“我们几人逃到山林里,问了几个路过的小僧上山的路,不过为了避开杀手,我们特意挑选了隐秘的小径。可即便如此小心,还是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和他们撞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几人渐渐不敌,无奈之下,我只有让叶公子带小离几人先走,而自己从另一条路离开,吸引他们注意。可谁知那群人不但不上当,大部分竟还追叶公子而去,我这边的杀手反而少了不少。再然后,就遇到殿下即使赶到救下我,可我们几乎找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叶公子的身影。” 倾寒修长的手指摁住太阳穴,雪染的唇轻轻抿起,似冰蕊般寄交冷意。 “殿下为什么提前回到临安,又是怎么找到白潜的。” 萧弈看了眼她,说道:“林府的事情比我预想的要顺利,而林帆又狡诈难测,我怕多生变故,所以提前赶了回来。至于白潜,我是到临安的当天久等他不至,才带人去找,正巧在路上碰到了几位小僧的尸体,才顺着踪迹寻到了白潜。” 倾寒紧闭双目,幽幽道:“果然出事了” 萧弈注视着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甫一张口,身子剧烈的晃了晃,一口嫣红的血毫无预兆的盈出,若一点红妆点染了苍白的容颜。 萧弈一怔,快速抓住倾寒的右臂,稳住倾寒将倾未倾的身子。手一动作,他便后悔了,刚想收回手,倾寒却无意识的借势攀住他的胳膊,一下软了下来。萧弈懊恼的一叹,闷闷的开口:“装晕的戏码你还要再玩一次吗?” 耳边的声音流不到深处就散了,仿佛天外之音。倾寒只感觉身处在炫影虚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触地,漂泊旋转无止无休,仿佛徘徊在存亡之间却生不得,死不得,难受至极。汗珠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瞬间打湿了一身雪袍。她的头无力地抵住萧弈的右肩,左手死死的抓住他肩上的衣衫,几乎要将手中的布料撕扯下来。 冰丝般的青发根根分明,散过他的脸颊有微微异样的酥麻,却又不舍得拂开。不顾湿了的半边衣衫,手有意无意的摸上她的脉,不由得心中一惊。丝缕断断续续的脉搏在指尖脆弱的闪动,轻浅的几乎难以察觉。 她,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她就是这样残存着一口气从自己眼皮底下带走了林帆,又只身返回江南? 似乎察觉心脉被制,倾寒抚在他肩上的手迅速伸向动脉。萧弈一声冷笑,左臂轻震,倾寒觉得浑身一麻,竟也站立不住,向地上栽去。萧弈伸手轻轻一带,倾寒心肺剧痛,毫无抵抗之力,就这样躺在了他的臂弯里。 双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仿佛手握一片轻盈的羽毛。华未央,落眼眶,留下一抹柔和的光。淡淡的发香带有些许雪莲的清甜。萧弈轻掠起眉,垂下的头完全看不出喜怒。他觑了眼旁边一脸紧张的奚谨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溢出嘴角,随手便把人抛给他,扭头就走。 温香软玉在怀,冰凉的温度更加清晰,奚瑾言面容一怔,却见萧弈头也不回的说道:“别让她死了,剩下的随你处置。” 白潜看着萧弈的背影低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奚瑾言的肩,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白潜看着脸颊晕红不知所措的奚瑾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见他看了过来,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咳那个她身子太弱,你最好温柔点” 随着冷冷一道目光射出,白潜顿时收住了声。他讪讪的收回手,干笑了两声道:“殿下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打算杀她了,你该开心才是。” 见奚瑾言依旧不语,白潜无趣的撇撇嘴,冲着他狠狠一挑眉,才负着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如此 一方黑檀绣红梅屏风隔出一片宁静空间,精致毯席旁,三足黑石小鼎里燃着上好的颌香,淡白的烟气里,一人长发微散,衣襟垂落,以肘懒懒支着腮。而她身边小心翼翼的围着三个侍女,虽然半垂着头,但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哪怕她只有一小动作,都会让三人紧张一阵。 倾寒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脸上,目光来回不停的游离在三人之间,而那三人则不厌其烦的回视着她,毫无放弃的打算。倾寒妥协的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出去守着,我又不会跑。” 一位侍女看了旁边人一眼,极其无辜的说道:“白公子反复叮嘱,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姑娘,绝不能让姑娘离开视线之外,不然” 倾寒淡淡睨了她一眼,问道:“不然怎样?” 那婢女抿了抿唇,深垂下头不语。 倾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纠缠下去,转开话题道:“我刚刚睡了多久?” 那侍女似是松了口气,赶紧答道:“不到半个时辰。” 她偷偷抬了抬眼,见倾寒没有回应,又接着说道:“姑娘的伤势极重,要不要再睡一会?” 倾寒抬手抚了抚眉心,疲惫道:“你们在这里我如何睡得着。” 那侍女急忙道:“我们不会打扰姑娘的,奚公子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的。” 一声轻笑在门外响起,门被推开的同时,带着些调侃的声音传来:“你就别难为人家了,是我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定得守着你。” 清幽的药香随着门扇一开一合漫进房间,萦绕在鼻腔,仿若一泓清泉抚平心中的烦躁。 倾寒转头看去,微微眯起眼避开冲进房间的阳光,淡淡的紫衫和一袭黑袍无声没入眼底。 白潜端着药盘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奚瑾言正跟在他身后。 倾寒白皙的手掌覆在眼睫上,轻声道:“我要是想走就不会回来了。” 白潜把药盘放在桌上,随意的一挥手,几名侍女渐次退了下去。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这次要是再凭空消失,殿下非得生吞下我们俩不可。” 倾寒懒懒的伸了伸手,却觉伤口一阵疼痛,不由得吸了口气。 奚瑾言略收起眉,却听白潜道:“都丢了半条命了,还能这么快醒过来,你这身子当真是铁打的!” 倾寒觑了一眼他手中端起的药,琥珀色的汤汁晶莹剔透,在木碗中轻轻晃动。她抬了抬眸,对白潜道:“所以你就找几个侍女来看着我?” 白潜随手把药碗递给倾寒,漫声道:“我知道看不住,但这般软磨硬泡的黏在你身边总是管用的。” 倾寒也不推辞,抬手将药汁一饮而尽。她舒服的靠在身后软垫上,懒懒道:“计划顺利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而现在却一样不占。” 白潜坐在倾寒的身旁,静静地垂着眼,幽幽黑眸中流过无数情绪。 “他们还好吗?”半晌,他忽然问道 倾寒淡淡抬眸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是想问谁,白研还是白昕?” 白潜抬起头,迟疑着说道:“我” 倾寒轻轻一笑,毫无感情的道出事实:“如果是白研,她很好,至于白昕,他还活着。” 白潜轻轻说道:“我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倾寒一瞬不瞬的盯住他,看得他不自然的转开眼,才接着道:“你大哥能活着,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不是。” 白潜的目光冷了冷,沉沉注视着前方:“我没有!他也不是我大哥!” 倾寒勾起的笑容里蕴着浅浅讽刺,“是啊,你没有,我怎可能把生死大事压在你一念之间的兄弟情上呢?我所算,不过是你见到那套意义非凡的茶具,一时涌入脑海中的美好时光而因此流露的不忍,还有你看见白落痛哭不止时本能的恻隐之心。我谋的,是人之常情,赌的,是一念之仁,想必事后,你也十分后悔当初的心软吧。” 倾寒转开眼,淡淡道:“不过只需你那一瞬的犹豫,便足够我应付住萧弈,带白昕离开,可惜白昕那个天真的性子,始终都坚信他的弟弟不会害他,是弟弟救下的他。” 白昕冷笑道:“那又如何,这一份假仁假义他还要在我面前扮演多久?” 倾寒盈盈一笑,并不纠缠:“你认定如此,我又何必要你改变呢?” 白昕看了她一会,才移开眼,接着问道:“那妍儿呢,她在哪,你到底是怎么救下她的?” 奚瑾言听他有此一问,也好奇的看向倾寒。 此时已没有隐瞒的必要,倾寒直接开口解释道:“我早已猜到白翎会有所行动,所以早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把白研带走了。只不过在我离开的时候,碰巧被白昕看到,所以出事之后他才会如此愤怒的刺了我一剑。” 白昕冷哼一声道:“到底是碰巧遇到,还是根本故意为之!” 倾寒垂下眸子,笑而不语。 奚瑾言皱眉说道:“我一直守在门口,你不可能救得下白研呀!” 倾寒笑道:“谁说我当时在屋子里?” 奚瑾言更加不解,“我冲进屋子时,你明明” 倾寒追问道:“明明怎样,没穿衣服吗?” 白潜听闻,挑眉斜睨了二人一眼,眸中玩味大盛。奚瑾言愠怒的偏头不答,倾寒却轻笑出声:“你冲进来的时候,我才刚回来,一身熏灰的外衣来不及换下,所以为了瞒住你,才有你看到的那一幕。” 白潜砸砸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奚瑾言,一边摇头一边道:“啧啧啧,你真是被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不过连林帆都玩不过她,你这也不算丢人。” 提到林帆,倾寒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敛起笑:“萧弈在哪,我有事找他。” 白潜看了倾寒一眼,也收起戏谑,正声道:“你是问叶公子的事吧?你放心,殿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倾寒微拢起眉,神色略带回忆,“我记得你说,你当时独自离开想引开杀手,但是那些人反而追叶笙而去。” 白潜点点头,刚要张口,却在触到她打来的目光时反应过来。他一下直起身,急急问道:“你是说” 倾寒眉目藏忧,眼底深蕴慎重之色,“那些人或许不是冲着你去的,他们的目标是小离,而那些杀手” 或许是南海的人 后半句话倾寒没有说出口,但却在心中种下深深的怀疑,甚至于确定。 她的眸心收缩成针,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叶笙做事向来稳重,有消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来,不会如现在这般全然无踪。如果那群人真的是南海的人,那他们的目的在杀人而非抓人,所以断不会留下活口。而叶笙现在杳无音讯,要么是因为他们被困在一个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络的地方,要么就是 倾寒垂下的长睫轻颤,仿若落叶般做出最后的挣扎。她不愿假设是最后一种情况,却无法排除最后一种可能。如今他们生死不明,而自己尚且不能辨敌人为谁,症结何在? 可是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当初救下寄离的时候,明明已经拔掉所有与之有关的痕迹,他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重新发现线索,而且还是在这样巧合的时间内出手。 偶然吗?碰巧吗?倾寒倒是更愿意去探寻偶然之中暗藏的必然,定是有什么重要环节被漏掉才会酿成如今的局面。 亡羊补牢,为时晚否?本以为让叶笙他们远离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可没想反而将其推入未知之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伤痕1 明日朗朗,白云悠悠,有日月朝暮悬青,有流浮万世不息,任这江南如何风云变化,也依旧挡不住一日的好光景。 江河依旧壮阔,天地依旧浩渺,正如这水乡依旧温柔。 清涼的水气扑面而来,长桥两侧开着大朵荷花,粉白粉红极尽鲜妍。长桥直入水苑,小巧玲珑的水阁布设优雅,精致大方,令人一见生爱,檐下垂着极细的虾须帘,细若纤毫,丝丝缠绕,如淡烟悬空,从窗内望去仿佛雾里看花,更增迷离意韵。 清清内室,袅袅云香不知何时被熄灭,缭绕烟气消散在敞开的窗里,融化无形。精致的白瓷瓶随意的留在桌上,透着里面晶莹柔润的固体,散发着淡淡药香。 桌前一白衣女子外衫薄落,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隐隐可见起伏错落的山峦。纤长的手指拨过三千青丝,拢在一侧,掩藏在发中的一道几乎入骨的血疤直从左肩而下,不见尾末。外翻的皮肉泛着暗红,几处鲜亮的赤色斑驳点点,显然是经过无数次的开裂和愈合。指尖轻触过剔透的药膏,费力的向后伸去。如玉般的手指落在背上,更显得与那道惊心的伤口格格不入。 大幅度的动作撕开了脆弱愈合在一起的结痂,带下了几滴浓稠的血渍,惹得这凝脂点漆的面容黯然失色,几尽透明得如同眼前的药膏。 吸气声随着衣物的摩擦声交叠许久,却也不曾将伤口覆好药,反而折腾出一身冷汗。轻薄的衣衫浸满汗珠紧紧贴在身上,几滴顺着肌肤细腻的纹理流进伤口,更激起新一番的疼痛。倾寒紧紧合拢双目,仅仅是这一会时间,便让她精疲力尽。 咬了咬唇,保持一个姿势休息片刻,才继续刚才的动作。 墨鸦般的长发无风自荡,像丝缎一样披在身前,遮住那蓦然眯起的眼。 “谁?” 厉喝出声的同时,门被轻轻推开,两缕玄色身影逆光入画。 倾寒冷眸回扫,犀利的视线犹如刀锋。 萧弈举步迈入门阶,却在看进来时怔住,身后奚瑾言也跟着停住,疑惑的抬起眼,视线却被萧弈完全挡住。 倾寒微收衣襟,看见萧弈也是一怔,她略一挑眉,以眼神相询。 萧弈的目光在她背上定了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深眉下暗影幽深。略一停顿,反手关门,将一脸迷茫的奚瑾言隔在门外,只身走进。 室内,一盏孤灯昏然打下,而光影中的倾寒,就那样沐浴着橙黄的光,连同裸露出的肌肤也染上淡淡的黄色。 萧弈眸色深沉的望着倾寒背上的伤,一句话也不说。 倾寒微微凝眉,不解的看了他片刻,道:“有事?” 说着,抬臂拢上外袍,手却被萧弈扣住。浅浅抬眸,却已迎上他往日温和的笑:“你这伤口若是再不处理,怕是要溃烂。” 倾寒挑眉,心中腹诽:你会如此好心? 缓缓勾起唇,恭敬道:“怎敢劳烦殿下。”说着,试图挣开他的手,他却愈发用力。 “举手之劳,何谈劳烦,更何况倾寒之伤,乃是为救我属下,我怎可置之不理。” 倾寒凝眉含笑:“男女有别之理,殿下不懂?” 萧弈微笑俯身,凑在她耳边说道:“倾寒可不是拘在俗理条框之中的人,何必要自垒高墙,画地为牢呢?” 倾寒无声垂眼,还想再说些什么,萧弈却已拿过桌上药,毫不容她拒绝。 倾寒眼角动了动,对上萧弈上挑的眸子,只微微一笑,便顺从的含身,露出伤口。 在她转身的一霎,萧弈的笑容顿时消弭,只面无表情的盯住倾寒背上的肌肤,她那本光洁白皙的肌肤,因这一道近两尺长的淋淋伤痕而显得可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受伤2 指尖蘸了些药,靠近倾寒的伤口,却始终不曾落下。他的目光慢慢游移,从肩膀到腰心,除却那道最明显的刀伤以外,竟然还遍布了无数伤痕。 长的c短的c深的c浅的,旧的未消,新的便添,有几处更是擦着心脉而过,不需目睹也知当时命悬一线的情况有多凶险。那一条条,一道道,经年沉淀,如影随形,无声倾诉着主人往日的经历。 温热的手掌点在冰凉的皮肤上,竟然轻轻颤抖起来。萧弈急忙稳住手腕,小心的避开伤口,抹开浓稠的药膏。 余光瞥了眼那贯穿胸口的剑伤,深邃的眸子冷了冷,淡淡道:“这么深的伤口,很难不留下疤。” 倾寒的睫毛一点点扬起,露出里面的瞳仁,深如浓墨,疏离冷漠。她轻笑一声,调侃道:“在下可不是殿下这样的金躯贵体,容不得一道疤留下。” 萧弈却无笑意,只掀起眼皮,掠了她一眼,“一道?” “嗯?” 倾寒微微一愣,不解的回头看他。萧弈却手指用力,按住她的肩,阻止了她的动作。 倾寒吃痛,身子瞬间崩紧,萧弈有所察觉,急忙松力,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指肚的温度点燃了冰凉的软膏,顺着肌肤的纹理温柔的游走,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这样的年纪,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那样透澈的眸子里刻进夹杂着沧桑的淡然与平静,仿若历经过无数风雨淬炼的古藤,亲证着沧海点点蜕为桑田。 是命运多舛被逼无奈吗? 他不信,不信如她这般敏捷之人会计穷而困,束于牢笼,若她不想,总能有千百种方法能翱翔在野,谁又能逼迫于她?可为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竟肯置身涅槃,火炼重生,白白身受着一番生死锤炼。 她的神秘,她的才思,她的傲骨,无一不深深的吸引着他,让他试图一探究竟。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让她的存在成为他的威胁,让他几次心存杀机。 月倾寒,你究竟是谁? 半晌,待末端的血稍也上好伤药,萧弈才捻起滑至腰间的外衫,轻轻提到她肩上。 倾寒背着他系好罩衣,漫不经心开口问道:“殿下来找我,可是有叶笙的消息了?” 萧弈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浑身被清黄的光晕严密笼罩,勾勒出他的侧影,鼻梁挺直轮廓分明,眉睫清晰如画。 他从容的勾着唇,浅笑道:“用此人的下落换取白昕的消息,公平否?” 面对他胁迫性的交易,倾寒神色一定,不但不怒,反而松了口气,深敛在眼底的凝重也有挥散之势。她心中稍安:叶笙还活着活着 萧弈一直看住倾寒的眸心,自然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见她如此,萧弈淡淡一笑,心中瞬间明白,她才一开口,便套出他的话。将头靠在支起的手上,懒懒道:“一句话而定虚实,看来和倾寒说话,每个字都该斟酌清楚才是。” 倾寒放松下身子,毫无被揭穿的不自在:“我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自保,并无威胁殿下的意思。” 萧弈抬起眼:“若真是如此,倒是我错了。” 他幽幽一勾唇,微直起身子,说道:“可若真只求自安,又怎会主动将自己置身于各国朝野之乱,庙堂之危?” 倾寒眼眸流转间,从容笑答:“大隐隐于市,何况我所说的自保,并非于乱世苟且,而是身处逆流滚滚,仍能自在逍遥。” “呵呵,好大的口气呀!”萧弈眸色渐沉,茫光渐盛:“上至九宫天圣,下至寰宇凡民,或可贪权利滔滔,或只求安身立命,可你,却敢放言要尘不染身自逍遥。这一点,倒是颇有些像老十。” 话一入耳,凄然之色便盈余眼眸,落在唇畔化作清浅一笑。倾寒转开头,眺望向窗外蓝天,清澈如碧洗。 “他的心如寒盈苍穹,干净c广阔,不是你我能比。” 萧弈声音带些冷冽,透出无情:“原来或许是,但以后却再无可能。” 倾寒落下的眼睫,甚是冷漠,沾染的声音也多了些冷意:“是你我共同促成了这一结局,不过我是不得已,你又是为了什么?” 萧弈笑容更深,却无一丝蔓至眼底,“好一句不得已,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月倾寒,林帆说你是今韩人,你所说得不得已便是为了复国吗?” 倾寒不答反问:“殿下觉得是怎样?” 萧弈单手撑住下巴作思考之势,漆黑深眸莹莹闪烁,“我觉得” 倾寒也探身前去,盯住他微动的唇,问道:“如何?” 萧弈斜起的唇线清漪邪魅,温柔如流水,又有着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不带丝毫危险之气。 “我觉得林帆错了,倾寒根本不是今韩人,而是南朝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受伤3 71 倾寒眼中异茫闪现,却面色不改,只淡淡问道:“哦?何以见得?” 萧弈道:“你想止战,可于金韩而言,动乱才是恢复政权的天赐良机。” 倾寒反驳道:“动乱是机会不错,可却不是良机。一旦天下一统,就意味着绝境,金韩将再无匡复的可能。如今依金韩之力,尚不足以在乱局中稳力自身,先发制人。反倒是大梁,可以凭大国之力迅速席卷中原,占得主动,一统,只是时间问题。” 萧弈笑道:“倾寒对时局分析果然透彻,只不过这是如今金韩的形势,又何尝不是南朝的。你若真想复国,断不会同时插手大梁和北齐的内政,只为稳三国之势,如此大费周章却收效甚微的手段,断不是你月倾寒的处事作风。” 倾寒听罢只幽幽一笑,不置可否,不言对错,似乎研讨之人并非自己,毫无所谓。 艳艳烈阳愈发刺目,打得人眼中一片茫白。奚瑾言在门口左右徘徊,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复又不安的来回走动。 “瑾言,你怎么在外面?” 白潜大步从院外走进,一眼便看见守在门外的奚瑾言,不由得发问。 奚瑾言见是他,便迎了上去,问道:“你来找殿下?” 白潜应了一声,道:“是十殿下那边的消息,我赶紧来告知七殿下。” 奚瑾言黑眸一亮,似是终于等到契机,急忙拉着白潜上前。 “哎哎哎你急什么,不差这两步路吧!”白潜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倒了几步碎步才勉强站稳,却不得不顺着奚瑾言的手劲继续被动前行。 他狼狈的扯回自己的袖子,嘟囔道:“你别拉我,我自己走,自己走” 直到阶前,奚瑾言才肯松手,沉眸斜睨,看得白潜浑身不自在。 “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比我还急?”白潜撇撇嘴,白了他一眼,才正声喊道:“殿下,十殿下七日前离开了白家庄,之后便不见踪影。” 等了片刻,屋中静寂如斯,没有半点回应。白潜单眉一挑,疑惑的与奚瑾言对视一眼。他抬手轻咳了一声,复又抬高嗓音道:“殿下,十殿下摆脱了我们的监视!” 说完,他紧盯住门缝,依旧久待无声。他蹙眉斜视,奚瑾言却直接冲上前去,举手就要劈门。 “哎你等等”白潜一惊,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想要制止。偏就在此时,大门从里面被推开,露出萧弈清隽的身型。 “殿下。” 白潜和奚瑾言见他安然无恙,皆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后退一步,颔首一礼。 萧弈点了点头,不曾言语,倒是月倾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家殿下刚刚说了,要准备启程去湘都白府。” 倾寒从屋内缓步走出,嘴角噙着笑看着白潜。 白潜双瞳微睁,不解的问道:“十殿下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去白家?” 倾寒手扶着门栏,眸心盛满狡黠,牵起的嘴角并无要回答的意思。 萧弈转过脸去看倾寒,水墨般的长眉轻轻扬起,精致的双眸被微微牵动,更深的露出里面黝黑的瞳心。 他端起手臂,戏虐的望了她一会,问道:“我何时说过要去湘都?” 倾寒微笑挑眸,斜起的眼梢落上颖华,幽幽双瞳灿若繁星。她假意苦恼思忆,又自责的一拍额头,摇头说道:“哎,最近总是会听到别人心中所想,却又记不准人家是否真的曾说出口来!” 她手扶额间,连连摇头,仿佛真的苦恼不已的模样,看得萧弈哑然失笑。 盛光潋滟的眸海清浅荡漾,拥着云影缱绻如画,端得是温柔似水的波光洒在倾寒眼中。须臾,他轻轻笑道:“难不成倾寒是听到了我心中所想,那不妨再听听我现在又再想什么?” 倾寒从善如流的侧了侧耳,十分认真的听了半刻,才抬眼看向萧弈:“殿下心中什么也不曾说过。” 萧弈嘴角笑纹更深,眼中清光更酽,“看来倾寒的耳力确非常人之所及,只是未必能所有事情都听得准吧!” 倾寒笑道:“听得准的,是可言可显的天赋,听不准的,是不该留存的情势。” 萧弈颔首道:“看来倾寒的心思比耳力更佳呀!” 白潜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古怪的拧起眉,挥手弹了奚瑾言一下,贴过去说道:“他们俩人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奚瑾言淡淡掠了他一眼,冷肃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 白潜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道:“我都没听明白,你这坨冰块岂不是更不明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再行1 暗色的马车辘辘驶往湘都的官路上,宽敞平稳的马车无一丝颠簸,静静放在桌上的茶水如碧色冰砖,蒸腾的热气笔直而上,青雾般柔软冲进车顶,继而消散。 月倾寒小猫一般的窝在车内金丝软褥上,慵懒的靠着呢绒软枕,悠闲地啜饮着手中的茶,一副好不惬意的的样子。 车内地方本宽敞的很,但也架不住倾寒全然舒展开身子,旁若无人的横卧在车椅上。只她一人,加上她硬要搬上马车的书卷,便占据了几乎整个空间,而与她同处在车厢内的另一个人,只得被挤得坐在角落里。 那人费力的探身向前,把摆在倾寒眼前的茶壶拖拽过来,为自己斟上一小杯茶,勉强的喝了一口,才无奈的掀起眼皮,瞟了眼面前这个反客为主的入侵者。可倾寒收到他不悦的视线只稍稍抬手,端起眼前的茶杯向他举了举,回以一极为温婉可人的微笑。 萧弈卸下气来,忍无可忍的冲她说道:“这可是我的马车,你确定要这么放肆?” 他想起之前事情,心中便恼恨不已。 那日听闻萧染失踪的消息,倾寒便要马上启程赶去顾府。他说要用两辆马车,可这个女人竟然让另一辆马车绕路启程,带同样的人马前往湘都。他想了想便应了这个要求,等另一辆马车先行后,才慢慢爬上马车,一掀车帘,这个女人就如这样好无愧色的占领着大半车厢。 他当即脸一沉,伸手就要拖她下来。手尖才一碰到她的衣襟,她立刻把脸皱成一团,和他哭诉着身上的伤。即便心里清楚她演戏的成分居多,可还是拿她无赖的行为一点办法没有,只得让奚瑾言再去备一辆马车。 可倾寒张口便拦了下来,说两辆马车脚程太慢,目标太大,当下便下令启程。他想起她那日身上的伤,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一下,同意了她这霸道侵略的举动,也就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他此时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听信眼前这个女人,谁知道她心里装着什么弯弯绕,下一刻便把你算计进去。 倾寒自是不知道萧弈心中的小久久,只随意的扭了扭身子,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才开口道:“我为了殿下可是在江南留了一身伤,好几夜都没有阂过眼,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往湘都,殿下就忍心让我起来?” 萧弈听完顿时掠起眉,出声反驳道:“首先,是你自己非要连日赶往顾家,说起来现在还是我在帮你。其次,你这一身伤有多少是因为我受的,你会不清楚?” 倾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十分嫌弃的语气说道:“大梁堂堂临王七皇子,怎的生得这般小气?” “小气?”萧弈气结,话语权却紧接着被倾寒抢了去:“你跟着我去,不过是想分南海和顾家的一杯羹,我不同你抢就是了。” 萧弈盯了她片刻,也不矢口否认,只说道:“不与我抢,那你去做什么?” 倾寒困倦的阂起眼眸,漫不经心道:“说到底,顾扬现在也算是我半个主子,明知他有事,我怎能不管。更何况” 倾寒停了停,面色虽未变,心中却不如脸上这般轻松:“叶笙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再行2 萧弈掀开车帘,望了望车外,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叶笙失踪也和顾家有关?” 倾寒稍稍起身,“殿下自己告诉我的。” 萧弈轻轻一笑,开口道:“看来倾寒又听见我的心声了。” 倾寒也牵动唇角,笑而不答。 “你能听到我的,我却听不到你的,这是否有些不公平?”萧弈斜睨着倾寒道。 “哦?”倾寒略略抬眼,星眸轻浅,带着些倦意,连带着声音也掺杂了深深的慵懒。 “不知殿下想知道些什么?” 萧弈含笑的眸子温柔的抚着倾寒的瞳心,看似随意,却看人心底。 “我想知道倾寒在怀疑谁?” 倾寒在一瞬间垂下深眸,修冷的细眉附着担忧。听闻萧弈如此问,便瞬间反应过他话中的意思。她稍稍敛起笑,说道:“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怀疑谁,才出手试探,也可自保。” 之前白潜的遇袭,倾寒就一直在怀疑身边有内奸,却又一时拿不准是谁,所以此次前往顾家庄,倾寒才要两辆马车南辕北辙,同时出发,一来,可以试探叛徒是在自己身边,还是远在顾家。二来,若敌人拿不准目标是否在马车上,就不会贸然出手,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萧弈听她说着,不禁轻笑道:“看来倾寒又要拿自己当诱饵了,只不过不该拉上我一起。” 倾寒也笑道:“若殿下不愿意冒险,那时便不会同意我的决定。如今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可容不得殿下临时反悔了。” 萧弈笑容渐深,温柔的仿若软绵轻枕,又似暖湖柔溪,让人缠绵间不自主的沉溺下去,再无回转之力。 他悠悠起身,落在膝上的长袍垂落及地,随着他向前的动作翩然起伏。倾寒懒懒的阂着眼,手自然的搭在额上,好像已然入睡,全然未察觉萧弈的动作。 蓦然间,倾寒警醒的睁开眼,萧弈精致的面容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映入她漆黑的眸心。她一惊,手指猛得一颤,随着便要挥起。 萧弈笑容不改,随意的一抬手,便按下了她弹起的小臂,却不牵动她背上的伤口。他轻轻的擒着倾寒的手腕,自然的坐在她纤腰前的软垫上,同时落座的身子微微前倾,盖下了一大片阴影。 倾寒本能的往后让了让,却奈何手被萧弈制住,难有大的动作。萧弈微微一笑,跟着又往前挪了挪,更贴紧了她的身子。 双眸流转间,倾寒另一只手闪电般的出击,切向萧弈的动脉。萧弈反手接下,微一旋转,便同样将手腕捏在手里。倾寒掠起眉,狐疑的看向他,却没有再动作。 萧弈见她不动,也只执着她的手指,反反复复摩挲。他的掌心光滑温润,竟比倾寒的手还要细腻。细细抚摸,才能感觉出她指侧生着的薄茧,像砂纸般磨过他的手指,磨过他的心尖。 僵持了片刻,确定萧弈没有敌意,她才缓缓松下身子,只一双漠寒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看得人心底发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坦诚? 憧憧树影挥洒,偶闻树叶沙沙,林间蝉鸣蝈蝈。燥热的风从林间扫过,余下阵阵清凉,抚过马车车帘,落下不尽的缠绵。 一声喉咙震出的轻笑悠悠传出,乘风远行,低沉而魅惑,说不出的动人,仿若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你都不知道什么是怕的吗?” 喉结轻动,又是这般嗓音,轻柔滑出薄唇,却对上了一双镇定从容的眸。那双眼眸浅浅一弯,灿若银河。 倾寒的五官本就比平常女子要深邃立体,让人惊艳赞叹,却也不自觉的生出距离感。可嘴角只稍稍一弯,便仿若天山雪莲破冰绽放,含着晶莹冰珠,迎着华光四射,肆意的倾露风采,那欺霜傲雪的凌然之姿,赛过天宫广寒仙子,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却又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吃得好,睡得好,护卫在侧,生死无忧,我该怕些什么?” 萧弈嘴角的弧度缓缓扩开,斜起的眸子也染着些许笑意。 “人心鬼蜮,生死一线,难道还不值得你怕?” 修长的睫毛一开一阖,带出漫不经心的话语:“走得多,看得多,早已屡见不鲜。” 淡然之声萦在萧弈耳畔,让他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压在两掌之间。倾寒的身子往下沉了沉,压得背上的伤口一痛,长眉也跟着蹙了起来。 萧弈仿若浑然不觉,只一双深邃的眸子盯住她,“怕疼?” 倾寒掀起眼睫,不解的看向萧弈,却又听他沉声说道:“为什么要拼命救下奚瑾言?” 不知怎的,明明猎物在手,萧弈心中却涌起莫名的不安,好像看见被困在牢中的凤凰振翅高飞,而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抓到。 倾寒眉心一动,却忽然对他扬起一张笑脸,笑得不惊红尘,不扰风雨,“他是殿下的人,我自然要救。” 萧弈好笑的看着她,这个女子似乎总喜欢在他面前摆出笑意盈盈的脸庞,把对他所有的敌意都隐匿于轻浅笑容之中。他忽然松了力,伸出手糊在她的脸上揉了揉,似是要摘下她戴着笑脸的面具。 倾寒不妨他突然出手,只得眯上眼晃动着脑袋要摆脱他的魔爪,将情绪控制在濒临爆发的边缘这人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这又是唱哪一出? 忍无可忍之时,她伸手扣住在她脸上捣乱的大手,硬生生给扒了下来,被逼得抵在后垫的腰甫一用力,就见白衣飞旋,又飘然而落,眨眼间便轻巧的盖在了萧弈身上。 黑白相缠,似融为一体,两相交融。月倾寒压在萧弈结实的胸膛上,死死按住他在她脸上胡作非为的手,一脸无奈的看向萧弈。半晌,她轻声说道:“看来我的回答殿下不满意。” 萧弈看向倾寒,眼神里渐渐浮起的笑意冷而带刺。他冷声问道:“月倾寒,你对我究竟有几句实话?” 倾寒微微一怔,她对他有几句实话?难道他还希望她对他能坦诚相待不成?萧弈心中本就存着杀念,如今却来要求信任,倾寒心中腹诽着他今天究竟哪根筋搭错了。 不过他既然好意思问出口,倾寒便不会回避,她直接问出口道:“殿下希望我说实话?” 萧弈挑眉,凝眸不语,但透出回答却是十分的肯定。 “那殿下不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倾寒也敛起笑来,正容望着身下难得安静的人,说道:“殿下动过几次杀我的念头?也好让我知道一下我究竟几次死里逃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难坦诚 语气轻轻调侃,眼底冰封森凉,收起笑容的月倾寒似举手投足都散出逼人的气势,即便是镇定如萧弈也不能忽视。 他未料到她突然发问,且问得尖锐犀利。他顿了顿,不避不闪的直直看进倾寒逼人的眸子,即便自认为定力非比常人,也不由得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他挑起眸子想着,这就是她吗? “六次。” 萧弈毫不避讳,直言道。 六次杀念,六次出手,直到最后,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成功。 月倾寒挑眉冷笑,“呵,看来我还真是好运气!” 逼进嗓音才吐出后几个字,迷迷朦朦的眸子渐渐生出些水汽,仿若晨曦迷雾,笼罩天地,让一切都模糊不清。那温柔的眼波似大雪披地,不见刚才惊鸿一现的凌厉,却凭空觉得神秘而危险。 她看着他,不再戴上如以往一般的笑,只是平静而淡然眼眸,掺着几分疏离。半晌,她挪开按在萧弈腕上的手,撑着软垫缓缓从他身上爬起来。 六次倒是比想象中的少了两次,不过从他手中死里逃生,倒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吧。如果她不是他的敌人,如果不是 惊人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倾寒自己都吃了一惊。她急忙垂下眼,散去这个荒唐的念头,不是敌人,可能吗?他有他的执念,而她有她的坚持,不是不得已,她绝不愿意和这么难缠又可怕的家伙为敌,可是,这不是摆在她面前的选择题,他和她,或许都没得选。 神思飘忽,腰间忽然一紧,把她刚刚直起的身子又拽了下去。倾寒没防备的跌下去,一下把脸栽进萧弈的肩上,她的下巴撞得他的锁骨生疼,瀑布般的长发更是毫无拘束的散了他一脸。 底下那人“哎呦”一声,却又忽然轻笑出声,强健的胸膛随着声声魅雅低沉的笑声轻颤,蒙在脸上的发丝跟着他的呼吸有节奏的一起一落。 倾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蹙起了眉,她动了动下巴,心中气恼不已,这个家伙天生就是来和她作对的吗? 她刚想抬起头,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强有力的插在她发间,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力度,重新按下了她的头,让她微红的下颌再次撞上坚硬的锁骨。 萧弈一只手揽着倾寒的细腰,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而倾寒伏在他的身上,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手掌仿佛还握着他的肩,留下一副暧昧得不能再暧昧的姿态。 他靠她极近,温良的苏合香荼靡气息冲进鼻端,那是一种清艳薄淡的味道,不明显却又无处不在,让倾寒浑身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却听一声低呼:“倾寒” 一句低回轻软的话语宛若发自胸腔,不同于他平日温和却霸气的话语,朦朦胧胧便冲淡了几分彼此之间的敌意和心结。 似是感觉到倾寒身子轻轻一颤,他拥着她的臂膀渐渐多了几分柔软。 “向来对我唯命是从的奚瑾言都能对你呵护至此,你该让我拿你怎么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九章 难坦诚2 倾寒静静地听着,眼中却浮起异芒。他这样霸道自恃的人,怎会容许手下之人的二心,奚瑾言对自己的维护,便是对他的背叛,他能忍几时,又能承几分?她到底是想还债,还是根本想把对墨熙的寄托与遗憾弥补在另一人身上,一味自私的顾念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情愫,却忘记了感情是要双方互相给予,奚瑾言怎会只木呆呆不知所以的让自己补偿下去,他一旦为了她而违背的萧弈,那以后又要如何自处? “倾寒在北齐时,你说过,不想与我为敌的” 萧弈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她交谈,自顾自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难有实话,但我如今希望那句话是真的” “殿下!” 月倾寒不知他有何用意,只是没由来的心中烦乱,便急声打断他道:“你我都是工于心计之人,所说所言皆不单纯,更何况,对于一个试图六次致我于死地的人,殿下认为我该如何应对?” 她伊始对他是存了利用之心,但却让自己陷入从未有过的狼狈之境,她一时有些拿不准对他该有何种态度。 萧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永远这样,带着微笑温柔对他,而一转身却与他操刀相向,可 淡淡凉漠之气流过耳端,萧弈轻声说道:“你的出现乱了我的计划,我只是不能确定你是否是我的敌人。倾寒,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身后人庞大的利益和性命,所以我不能冒险。” 倾寒墨长的睫毛带起眼睑,一双幽冷的瞳仁在暗处也熠熠生彩。她平静道:“那现在呢,一切未变。” 萧弈揽住她腰的手紧了紧,精致如剔羽的长眉轻轻一动,远如黛墨,天然描绘,竟再找不出与之相似的一二。他慢慢张开薄透琉璃的眼眸,浅一转动,流彩逼人,那般黑白分明里竟能泛出纯净的微蓝,顾盼间,浸透深夜清丽之色,层层卷来,华美尊贵的将风采写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细致描摹着倾寒的腰线,让她敏感的一缩,萧弈却只一声轻笑,温柔说道:“倾寒,我在这条别人规划的路上小心翼翼得走得太远c太久,如今,我想冒一次险。” 倾寒听他淡淡得语气,却知他究竟冒着多大的风险,她反手抓住他游走在她腰上的手,提醒般的说道:“殿下,你赌不起,也输不起!” 他和她,背后都是无数人寄托的重担,他们都是不能输的人,可是如何能有双赢的局面?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后,就再无回头路。 萧弈笑容不改,竟生出几分轻松。他悠闲的继续把玩着倾寒柔软的手,轻笑着说道:“倾寒倾寒,跟我回大梁吧。” 倾寒一惊,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绝伦的眼瞳,瞬间便收回眼中惊起的风浪。 江南风波已起,皇朝铁血之争近在咫尺,大梁夺嫡之战踏在脚下,任凭他心思百转千回,却如何敌得过浪涛翻涌。 他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思,却不做任何解释。他轻抚她的发梢,隔着她眼中蒙着的轻纱,依然遥远如天涯。 “不过,在这之前,告诉我,你是谁?”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骗我。” 心思一动,瞬间平静如水,倾寒回应着他热切的注视,却缄口不语。 萧弈看着她蓦然勾唇,自嘲一笑,“看来我不值得你坦诚,只是你身上有太多秘密,让我好奇,甚至” 倾寒用力挥开他的手,对他轻轻一笑,“这近十年里,我从未对任何人坦诚,殿下你,凭什么?” 信任,多么可笑,十载流年,她用虚假,用谎言,层层伪装自己,一次次的微笑,一面面的温柔,温婉的性格,深沉的算计,到如今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谁有辨得清,真的假的,或许早已成就如今的她。她是谁,是谁?她倒要好好来问问自己,她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难坦诚3 她挣扎着起身,萧弈却不肯松手,倾寒掠一纵眉,横肘顶在萧弈胸口,借着他吃痛松力之时一个翻身让开他,落坐到对面。 萧弈手捧着胸口,摇了摇头道:“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月倾寒揉了揉手肘,微笑着反唇相讥:“和您比起来还差点儿。” 萧弈不服气的想顶回去,却听外面传来奚瑾言的声音:“殿下,前面的客栈要不要歇一歇。” 萧弈没好气地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不唔” 话还没完整吐出口,就有一只白嫩的手勒在了他的唇上,在他致韵的面颊上按出四道红印,硬生生把他探出的头带了回来。 奚瑾言策马行在马车旁,看到这一幕有一瞬的怔愣,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月倾寒的头从窗边挤了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倾月姑娘”奚瑾言轻唤了一声。 倾寒笑得弯了弯眼睛,身在车厢内的手加大了些力度,其间还伴随着不明所以的“唔唔”声。 “月姑娘,你这是”奚瑾言伸长脖子往车内看了看,却被月倾寒挪身挡住。 她笑盈盈的急声说道:“呵呵,不用那么客气,在前面最近的客栈停下歇息吧,让他们都好好休整一下再上路。” 奚瑾言狐疑的看了看她,“可是” “怎么做事婆婆妈妈的,没什么可是,这就是你家王爷意思,还不快去办!”月倾寒马上截住他的话,不喘气的命令他道。 奚瑾言犹豫着应了一声,随后双腿一夹马腹,扬起一路尘土。 月倾寒眯着眼挥了挥手,清咳了几声,才慢悠悠的缩回头去。 抬手落下帘子,挡下一片光辉。倾寒半躬着身子,刚要坐回去,手臂却被一道力度拽过去,毫无预兆的便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挣扎的抬起头,却只望进一双乌沉漆黑的眸子,静静如墨玉,针细的瞳心只容纳下她一人,却生出别样的绝美。倾寒对上这双沉韵精致的眼眸也怔了一怔,随后瞥见他白皙的脸上还未消的几道红印,只得干巴巴的动了动唇,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呵呵,不小心又听到殿下心中所想,便着急的替殿下命令了出来。” 她小心的掰开萧弈楼在她腰上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哦,是吗?倾寒这次听得可不太准呀。”他玩味的看着怀里这个大胆的女子,又满意的把身子往她身上贴了贴。 倾寒半曲着膝,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压在萧弈身上,难受得要命。她微微扭动着身子,却被萧弈拉过去抱在腿上。他轻笑着收紧双臂,倾寒却怕他有下一步动作,心中持着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的念头,妥协得一动不动,只撇开眼说道:“我听殿下心中说要尽快赶到湘都,所以便帮殿下下了命令。” 萧弈顿时明白过她的意思,眼中深敛思忖之色。片刻,他说道:“你觉到那人会在我们身边?” 倾寒也正容道:“任何可能都要杜绝,不然留下这样的人患在身边,迟早是个麻烦。” 敌人总能先他们一步有所行动,却毫不见踪影,倾寒终究是不放心。 “你觉得我们能甩开他?”萧弈轻声问道。 月倾寒眸色黯了黯,心中隐隐波动,似有水滴轻落,荡起涟漪层层,却又无关痛痒。 “只是被萧衍利用的无知之人,何必太过在意?” 萧弈斜眉看她,“看来倾寒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只是我不足以让你相信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难坦诚4 月倾寒递过去一个真诚的眼神,凿凿言道:“我确实不知道内鬼是谁,也完全没有怀疑的方向,只是殿下身边的人,我现在一个也信不过。” 清原客栈的牌匾下,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滞留在门前,吸引了一堆人的目光。车夫停稳马车后,迅速搬下摆在车厢前的矮凳,然后伸手掀开车帘,垂首候在一旁,恭迎车内贵主。 一切就绪,萧弈才慢慢悠悠的从车内走出,一轮夕阳耀眼的打在他玄色的衣衫上,墨黑的发顶精巧白玉冠剔透如月,映照天边点彩的红影,美轮美奂。精致的五官点点带笑,雕刻般的脸庞轮廓优美俊秀无暇,宛若天人之笔而成。骨节匀称堪比女人般白皙的手自在的端在身前,另一只负在身后,单单这样往那里一站,高贵清华之气尽显。 深邃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脚下。一掀长袍,信步迈下马车,姿态清闲优雅,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打扰到他。 一气质卓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高调莅临,耀目的让人挪不开眼。可他好像浑然不觉,只旁若无人的带领一众侍卫走进客栈,贵气的排场摆了个十足。 倾寒挑眉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悄悄从马车上爬下来,趁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萧弈身上时,一跃登上了客栈二楼,高高俯视着众人。 萧弈出手阔绰的包下整个客栈,让那小二乐开了花,一路弯着眼睛点头哈腰的伺候着这位大爷,时不时的奉承上几句,直到把他送到房间门口,才兴高采烈的跑开,临走时还不忘喊上一句:“您有事只管招呼,本店包贵人满意!” 直到听到小二欢快的脚步声渐远,月倾寒才从屋中冒出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弈。 萧弈不理会她的目光,只拿起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如今这样可满意了?” 萧弈摇晃着手中的瓷杯,眼也不抬的问道。 月倾寒和奚瑾言说要停下歇脚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是要避开众人的视线,轻骑独行去湘都,所以他刚刚如此劳师动众的现身,只是配合她告诉所有人,他今夜住在这里。 月倾寒自然明白,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不是该谢殿下成全。” 萧弈睨了她一眼,分明在说“自然该如此”! 倾寒懒得计较他的厚脸皮,径直走去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对守在外面的奚瑾言低声说道:“明天一早,不用等我们,直接启程。” 奚瑾言顿了顿,什么也没问,便应了一声。 萧弈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她,问道:“刚刚你在楼上可有什么发现。” 倾寒依着门框,摊了摊手,回道:“毫无所获!”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萧弈淡淡然的说道:“想来也是,不过不论有无发现,想必我都会听到这个答案。” 月倾寒抱着手臂注视着他,对于他的怀疑只轻轻牵动眉稍,还未拧起,便已落下,展开一张充满笑意的脸。 “或许却是如此。” 她并不反驳,甚至还默认了这一怀疑。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信任,注定在互相猜忌,小心戒备中走完这段路,何必还要多费唇舌解释。 他们二人都如此聪慧,所以之间默契非常,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思所想,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难换对方的信任。他们可珠联璧合,同仇敌忾,但反过来,也会是对方最强大的劲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