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换我来》 第001章:白石 春分过后,雨水逐渐多了起来,人间草木开芽,万物丰茂,正是采摘清前茶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茶叶没有受到虫害,又是开春后新发的嫩芽,受过春雨的滋润,茶味清香,先苦后甘,是茶中珍品。 乌石村的村民们带着斗笠背着竹篓上山,要赶在清明之前将茶叶全部采摘回去,然后又要赶在春耕之前将茶炒好,等着镇子上的茶商过来收购。 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茶山上的茶叶色翠细嫩,发芽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老村长在茶山转了几圈,笑的满脸褶子。 他很高兴,今年的茶叶产量又有增长,可以卖个好价钱。 乌石村并不是茶村,他们的村民主要还是以耕种双季稻为主,茶叶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拥有茶山的村民并不多。 老村长家没有茶山,但村里其他的人茶叶产量高,他看了也高兴。 他背着双手,带着斗笠沿着田垄,上了一座茶山。 此时山中烟雨蒙蒙,整个茶山都仿佛笼罩在薄雾中,嫩翠的叶芽蓬勃向上,带着微凉的雨露,漫山遍野都是茂盛的春色。 山里的采茶的人多为妇女,从五六岁到五六十岁都有,这些人平日里呆在家中也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只能每到丰收的时候,接一些帮人采茶,摘果子之类的短工,挣一些小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工钱是按斤计的,所以她们每个人都十分卖力。 老村长沿着茶垄走了几圈,许多人跟他问好,老村长停住脚步,问:“怎么不见阿锋啊?今日他的茶山开采,他怎么不亲自盯着啊?” 有人道:“他呀,早上来了,刚走。” 老村长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采茶更重要?” 这么大一个茶山,阿锋自己不盯着,就不怕被人搬空啊? 有个姑娘边采茶边有些嫉妒的说:“他还能去哪呀,去白石了呗,天天往那跑,也不知道那姓王的女人有什么好。” “就是,一个外乡人罢了,长的也不见得多好看,净会耍些小心机。” “往年没扒上阿锋的时候,不到茶期就巴巴的跑过来帮忙了,今年你看,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什么人呐。” 几个姑娘跟见了知音似的,开始数落起那隔壁白石村的王家母女来。 她们也就敢在钱长锋不在的时候这样说几句,真看到他在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钱长锋那人有些死脑筋,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不好,否则以后采茶就不请那个背后说他媳妇的人了。 事实上,即使钱长锋没跟王家女定亲,而是跟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也一样会在背后说闲话。 毕竟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钱长锋。 毕竟钱长锋长的高大又好看,脾气温和,从没和人红过脸,村里人有些什么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而且他家里又有茶山,嫁过去生活差不了,还不用伺候公婆,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钱长锋和那王家女说亲的时候,乌石村里的钱家姑娘们都嫉妒疯了,多好的男人啊,她们明争暗抢了那么久,结果便宜了个外乡人,还是个心机鬼,你就说气不气? 老村长无奈叹气。 “白石白石,怎么又往白石去了。” 老村长摇摇头,从山上下来。 乌石村整个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同宗同源的钱姓族人。 他们的老祖宗在乌石村里扎了根,建了祠堂,繁衍后代,村史往上追述可以追到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乌石村还只是一个山野小村,人口不足五十人,且都是猎户,依靠捕猎为生。 那时的乌石村,还没有农耕,可以用来耕种的田地更是没有的。 他们钱氏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枝繁叶茂,发展壮大,老村长觉得他们的后代中总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发展起来,把他们带出去。 钱长锋是他们“长”字辈中最能干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但依旧把父母留下的茶园打理的非常好。 每年茶叶的产量都很高,他不用农耕,只打理这个茶园,挣到的钱就足够他自己生活的很不错。 这一对比之下,村里其他游手好闲的几个,就极其的碍人眼了。 因此,老村长一直将钱长锋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要是他不要老往白石村跑,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老村长就巴不得钱长锋赶紧成亲,把那媳妇早早的娶回家来,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的呆在村里,跟他学习一些管理村庄的知识。 老村长老了,已经七十多了,最小的孙子都十六了,他的儿子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每天都往外跑,到各个村子里给人治病,大孙子去了镇子上,小孙子又不着调,还是钱长锋好。 钱长锋此时正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二十多个鸡蛋,以及两斤猪肉,往白石村的山路上走着。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遭了灾,瓦片被风掀飞,漏雨严重,有些人家的床褥都被淋湿了,夜里一家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还有更倒霉的,屋里连墙都塌了,一家子只能挤在没塌的房屋里住,有些住不了的,只能冒着暴风雨到村长家求助,村长只能将自己建好的留给孙子的婚房让出来,让那些人暂住。 钱长锋的房屋倒是没事,毕竟这两年他为了自己亲事,早就把房屋修建了一遍,不仅稳固结实,他还多修建了两个房间,以及一个灶房,毕竟到时候他的岳母也会过来住,他总得给人家把房子准备好。 钱长锋担心在邻村的未婚妻一家也遭了这灾,所以赶着这日天晴,便早早的买了鸡蛋和猪肉就往白石村赶去,连茶山开采的事都顾不上了,只交给了村里一个信得过人看着。 白石虽然是邻村,但相隔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而已。 白石是一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没有乌石村多,但是姓氏却足有十几种。 那儿的人多数都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因为不被像乌石村这样的家族式村庄接纳,所以大多都会定居在白石村里。 第002章:还钱! 而另一边,江野带着斗笠,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鸡蛋和猪肉,暴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脸上带着些恼怒,眉头皱着,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十分糟糕。 他刚从隔壁白石村回来,手里提着的鸡蛋和猪肉原本是买来给未婚妻一家的。 这几日暴雨,许多人的房屋都遭了这天灾,瓦片被掀飞,漏雨严重,更有甚者,连墙都塌了。 江野不放心未婚妻一家,于是冒雨走山路过去,要亲眼看见她们的房屋没事了才放心; 毕竟他那未婚妻是几年前逃荒过来的,没有父亲,母亲来了这边后,跟了一个鳏夫,日子贫苦,房屋也不太结实。 结果他这边正担心着人家,那边却正在给媒人塞红包,要把他的未婚妻说给县城的地主为妾。 这事并没有提前告知与他知晓,若不是她们以为落雨天,他不会过去,所以才敢将媒人请到家里来,他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许是逃荒那年饿怕了,他那未婚妻的母亲十分小家子气,也多少有些看不上他,毕竟他无父无母,家中也就留下来几亩薄田,家底并不殷实。 相比于大县城里的地主,他确实不够看。 那未婚妻看到他,也十分的心虚,虽然喜欢他高大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但到底还是在母亲的坚持下与他退亲。 那姑娘说:“哥哥,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的。” 呵,说的什么屁话。 他再好,能比得过那给了她几十亩天字号水田,以及两座山的聘礼的大地主好吗? 江野十分生气。 很想打架。 他身材高壮,五官凌厉,眉眼沉下来很凶,看着不像是种田的良民,更像是拦路的山匪。 那小姑娘虽然喜欢他的样貌,但十分害怕他生气。 这也是她决定退婚的其中一个原因,江野凶起来太可怕了,她怕成亲后会被打。 以前作为外乡人,她和母亲为了在此地留下来,所以心急的很,也不敢太过挑剔,她母亲找了个好吃懒做的鳏夫,她则和隔壁村同样好吃懒做的江野订了亲。 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她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悔婚了。 就是不知道江野会不会打她。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不太敢看他。 江野当然不会打她。 他一个大男人,再混再野,那还能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吗? 人家不愿意跟他,当然是因为看他没本事,没钱,他难道就因为自己没用,去把人家姑娘打一顿? 没必要,十分没必要,真的。 他不是那计较的人,全当自己这两年喂了条野狗,现在野狗找到更好的主人了,有肉吃了,要跑了,他不能计较。 对,就是这样。 江野这么安慰自己,然而越想越气! 他伸手,指着小姑娘,冷漠的说道:“退亲可以,咱们定亲两年,逢年过节我给你们送了不少肉和银子吧,你给我还回来。” 小姑娘一愣,瞪大眼睛看他:“哥哥,你,你在说笑的吧?你明知道我们拿不出来的呀” 江野脸色一冷,拳头硬了。 不行,不能打女人,要淡定! 江野怒道:“不还?” 他一拳头砸在身边的石榴树上,胳膊粗的石榴树被砸的瑟瑟发抖。 小姑娘脖子一缩,眼泪就下来了。 被吓哭了。 江野冷笑,指着她,重复了一遍:“不还?” 小姑娘立即哽咽道:“还,还!” 她说着,立即转身回了屋里,不多久,便拿着一个钱袋跑出来,递给江野,道:“哥哥,这里有,有五两银子,你看,够不够?”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江野,又道:“这是地主老爷给我添衣的钱,我目前只有这么多” 她看着江野的眼中还带着希冀,希望江野只是存心气她,不是真的要她的银子。 毕竟这两年来,江野虽然凶,名声也不太好,但是对她是真的很好的。 江野冷着脸,伸手一把夺过钱袋,丢在自己提着的装着鸡蛋和猪肉的篮子里,冷笑了一声,说:“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比了比拳头,转身走了。 小姑娘:“” 五两银子当然是不够的。 自从他们两人定亲之后,这两年来,他时常接济未婚妻母女,除了逢年过节送肉送钱,平时有个什么事,都是他过来帮忙。 因为有他在的缘故,白石村以前看轻她们母女的人,也不再说她们的闲话了,不仅如此,周围村落都没有人敢欺负她们娘儿俩。 毕竟没人禁得住江野的拳头。 江野要拿这五两银子,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其实拿了那银子,他也没有多开心。 他有一种被人耍弄的恼怒,却又无从发泄,十分憋闷。 他就怀着这种糟糕的心情,一路冒着大雨,走着泥泞的山路往乌石村走。 走到村西头的华光大帝神庙附近,他习惯性的看一眼河水的长势。 见河水堪堪漫过山道,却远不到淹没神庙的时候,便收回目光,继续走路。 经过神庙的时候,他眼角仿佛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又退后几步,往神庙看去。 这一看,他就愣了一下。 只见钱二满头是血,上半身在神庙里,下半身在神庙外,趴着不省人事。 旁边蹲了个衣衫破烂的小姑娘,正惨白着脸,小心翼翼的探手过去,要试探钱二的鼻息。 江野立即大步走过去,高壮的身体立即挡住了外头的光线,黑沉沉的挡住门口,他冷着脸,盯着陈知许,问:“你杀了他?” 陈知许被吓一大跳,感到神庙里突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带着斗笠站在门口,脸色十分严肃冷漠。 陈知许仓皇的收回手,有些紧张的看着江野。 她听不懂江野说的话,但也大致猜测出他是在说地上那个人的事。 她慌乱摇头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被他吓到了,他凑的太近了。” 江野诧异的挑眉,看着陈知许,上下打量。 这女子说的是官话,还是京城口音。 村里的人听不懂,但是江野是能听懂的。 他看着陈知许,见她的样貌出挑,性情也很温顺的模样,猜测估计是哪家的大小姐走失了吧。 但到底要走多远,才能从京城走失到这么个山旮旯里来啊。 江野皱眉,一脸疑惑的模样,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陈知许见他疑惑,失望的说:“你也听不懂我说话吗?那怎么办啊!” 陈知许十分绝望,眼眶一红,竟然哭了。 江野糟糕了一整天的心情,在这会儿突然就好了起来了。 第003章:跟我走吧 钱长锋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钱二的伤势,发现对方只是晕过去了,伤口也不太深,只是一直流血,看着有些吓人。 还是得赶紧止血,不然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钱长锋又抬头看陈知许。 陈知许紧张的看着钱二,一双墨玉般的双眼睁的很大,就如此刻的天气,水濛濛的,带着些不安,又带着些傻气。 不经逗。 钱长锋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示意她提着。 陈知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接了过来。 钱长锋看着她瘦削的小身板,又将斗笠摘下递给她,然后把钱二抗在肩上,示意陈知许跟上,便率先出了门,走入雨中。 陈知许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斗笠,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纠结多久。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湍急的河流,泥泞的山路,茂盛的山林,如果没有人带着,这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她一个人得在这里待多久? 而且她一个女孩子,走在这荒郊野外,若是再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又要如何是好? 刚才那个男人看着虽然凶,但其实人还不错,至少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也没有像钱二那样一直盯着她看,应该是个好人吧? 陈知许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带着斗笠,提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作为伯府千金,陈知许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又因为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十分虚弱,腿上手上还带着伤,因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而前面的钱长锋,即使扛着个人,脚步也走的十分快,渐渐的,隔着厚重的雨幕,陈知许都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陈知许有些着急,也加快脚步跟上去,结果就不小心踩进了泥坑里,摔倒在地,泥水溅了一身。 篮子掉在地上,鸡蛋和猪肉都浸在了泥水里,一个粉底碎花的钱袋掉了出来。 陈知许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赶紧将鸡蛋和猪肉都装回到篮子里,然而鸡蛋还是碎了好几个。 陈知许把浸湿的钱袋放进篮子里,红着眼眶站起身,觉得此时此刻的经历简直跟做梦一样。 如果真是做梦就好了,噩梦快点醒过来吧。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接下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还能回去京城吗,可是她已经不是她了,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父亲还带着伤卧病在床,她原本想送完兄长后,就回家去照顾父亲的,如今也不能了,那父亲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那她自己的身体呢?是不是也被那个女孩占了? 如果她们两个人交换了身体的话,那么那个女孩大约是会被她的护卫们找回去,然后带回京城。 那么变成她之后的那个人,会不会帮她照顾她的父亲呢? 以及,她的夫家,把她们一家连累成如今的下场,也不知道那个姑娘变成她回去后,会不会被那些人迫害。 毕竟那姑娘跟她如今的状况一样,彼此都没有对方的记忆。 这样实在是非常被动。 陈知许满身泥水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水不断滑下脸颊,她红着眼眶垂着头,看着碎掉的那几个鸡蛋,悲从中来。 钱长锋走着走着,就见身后没了人影。 他回头看了一眼,十分无奈,又扛着钱二走了回去。 站在陈知许跟前,垂头看她。 陈知许抬头,看到他回来了,泪眼朦胧的说:“鸡蛋,碎了。” 钱长锋:“” 不是,几个鸡蛋啊?就哭成这样? 不至于,真不至于。 与鸡蛋相比,钱长锋觉得人还是比较重要,毕竟这雨这么大,再淋下去人都要傻了,重点是他担心钱二顶不住。 他抹了把脸,十分无奈的冲陈知许伸出手。 陈知许愣了一下,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缓缓站起身来。 钱长锋心想,这姑娘还挺讲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都这样了也不敢拉他手。 他也没说什么,就放慢脚步,任由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慢慢往村民们居住的方向走去。 乌石村的老村长家敞着门,他站在天井边往外看,没见着有人来,便又沿着天井转了两圈,有些坐不住了。 他的妻子钱刘氏看不过眼,问:“你不好好坐着在那溜达什么呢?咱家米多也经不住你这样消食啊。” 老村长:“” 他气闷的一吹胡子,瞪了妻子一眼,道:“我是看这时辰不早了,钱二那混账小子还没回来,这雨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有没有事。” 钱刘氏看了眼往天井里灌的瓢泼大雨,不以为意的说:“他能有什么事,混水摸鱼么?” 老村长没说话,依旧站在那看着门口,皱的满脸褶子。 老村长觉得这样不行,虽然钱二平日里不太靠谱,但是给神明办事他敢怠慢吗? 估计是路上不好走,耽误了,又或者摔着了。 老村长不放心,得再找个人过去看看才行。 他拿起挂在门边的斗笠,弯腰挽起裤脚,准备出门去喊人,刚出门就见不远的村道中,钱长锋高大的身影走在暴雨中,肩上还扛着个人。 老村长脚步一顿,赶紧迎上去,有些紧张的说:“阿锋,小年这是怎么了?” 平时都是混账小子的喊,现在知道喊小年了。 钱长锋道:“没事,他就是额头受了伤,一会儿让正叔给他止血包扎一下就行了。” 老村长听到这里,顿时放下心,外面雨天大,他赶紧带着钱长锋进了屋里。 等钱长锋进了屋,将钱二放在地上之后,老村长才注意到跟在钱长锋身后的陈知许。 刚才雨大没注意,小姑娘又被钱长锋高大的身体挡了个结实,老村长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愣了愣,上下打量陈知许好几眼后,才将狐疑的目光转向钱长锋,道:“阿锋,这就是你那位在白石村的未婚妻?” 钱长锋在白石村有个未婚妻,这事无人不知,不过本村的人鲜少见过,毕竟基本都是钱长锋过去看人家,对方基本没有来过。 所以老村长才有此一问。 第004章:收留 春分过后,雨水逐渐多了起来,人间草木开芽,万物丰茂,正是采摘清前茶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茶叶没有受到虫害,又是开春后新发的嫩芽,受过春雨的滋润,茶味清香,先苦后甘,是茶中珍品。 乌石村的村民们带着斗笠背着竹篓上山,要赶在清明之前将茶叶全部采摘回去,然后又要赶在春耕之前将茶炒好,等着镇子上的茶商过来收购。 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茶山上的茶叶色翠细嫩,发芽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老村长在茶山转了几圈,笑的满脸褶子。 他很高兴,今年的茶叶产量又有增长,可以卖个好价钱。 乌石村并不是茶村,他们的村民主要还是以耕种双季稻为主,茶叶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拥有茶山的村民并不多。 老村长家没有茶山,但村里其他的人茶叶产量高,他看了也高兴。 他背着双手,带着斗笠沿着田垄,上了一座茶山。 此时山中烟雨蒙蒙,整个茶山都仿佛笼罩在薄雾中,嫩翠的叶芽蓬勃向上,带着微凉的雨露,漫山遍野都是茂盛的春色。 山里的采茶的人多为妇女,从五六岁到五六十岁都有,这些人平日里呆在家中也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只能每到丰收的时候,接一些帮人采茶,摘果子之类的短工,挣一些小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工钱是按斤计的,所以她们每个人都十分卖力。 老村长沿着茶垄走了几圈,许多人跟他问好,老村长停住脚步,问:“怎么不见阿锋啊?今日他的茶山开采,他怎么不亲自盯着啊?” 有人道:“他呀,早上来了,刚走。” 老村长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采茶更重要?” 这么大一个茶山,阿锋自己不盯着,就不怕被人搬空啊? 有个姑娘边采茶边有些嫉妒的说:“他还能去哪呀,去白石了呗,天天往那跑,也不知道那姓王的女人有什么好。” “就是,一个外乡人罢了,长的也不见得多好看,净会耍些小心机。” “往年没扒上阿锋的时候,不到茶期就巴巴的跑过来帮忙了,今年你看,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什么人呐。” 几个姑娘跟见了知音似的,开始数落起那隔壁白石村的王家母女来。 她们也就敢在钱长锋不在的时候这样说几句,真看到他在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钱长锋那人有些死脑筋,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不好,否则以后采茶就不请那个背后说他媳妇的人了。 事实上,即使钱长锋没跟王家女定亲,而是跟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也一样会在背后说闲话。 毕竟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钱长锋。 毕竟钱长锋长的高大又好看,脾气温和,从没和人红过脸,村里人有些什么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而且他家里又有茶山,嫁过去生活差不了,还不用伺候公婆,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钱长锋和那王家女说亲的时候,乌石村里的钱家姑娘们都嫉妒疯了,多好的男人啊,她们明争暗抢了那么久,结果便宜了个外乡人,还是个心机鬼,你就说气不气? 老村长无奈叹气。 “白石白石,怎么又往白石去了。” 老村长摇摇头,从山上下来。 乌石村整个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同宗同源的钱姓族人。 他们的老祖宗在乌石村里扎了根,建了祠堂,繁衍后代,村史往上追述可以追到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乌石村还只是一个山野小村,人口不足五十人,且都是猎户,依靠捕猎为生。 那时的乌石村,还没有农耕,可以用来耕种的田地更是没有的。 他们钱氏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枝繁叶茂,发展壮大,老村长觉得他们的后代中总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发展起来,把他们带出去。 钱长锋是他们“长”字辈中最能干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但依旧把父母留下的茶园打理的非常好。 每年茶叶的产量都很高,他不用农耕,只打理这个茶园,挣到的钱就足够他自己生活的很不错。 这一对比之下,村里其他游手好闲的几个,就极其的碍人眼了。 因此,老村长一直将钱长锋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要是他不要老往白石村跑,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老村长就巴不得钱长锋赶紧成亲,把那媳妇早早的娶回家来,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的呆在村里,跟他学习一些管理村庄的知识。 老村长老了,已经七十多了,最小的孙子都十六了,他的儿子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每天都往外跑,到各个村子里给人治病,大孙子去了镇子上,小孙子又不着调,还是钱长锋好。 * 钱长锋此时正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二十多个鸡蛋,以及两斤猪肉,往白石村的山路上走着。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遭了灾,瓦片被风掀飞,漏雨严重,有些人家的床褥都被淋湿了,夜里一家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还有更倒霉的,屋里连墙都塌了,一家子只能挤在没塌的房屋里住,有些住不了的,只能冒着暴风雨到村长家求助,村长只能将自己建好的留给孙子的婚房让出来,让那些人暂住。 钱长锋的房屋倒是没事,毕竟这两年他为了自己亲事,早就把房屋修建了一遍,不仅稳固结实,他还多修建了两个房间,以及一个灶房,毕竟到时候他的岳母也会过来住,他总得给人家把房子准备好。 钱长锋担心在邻村的未婚妻一家也遭了这灾,所以赶着这日天晴,便早早的买了鸡蛋和猪肉就往白石村赶去,连茶山开采的事都顾不上了,只交给了村里一个信得过人看着。 白石虽然是邻村,但相隔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而已。 白石是一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没有乌石村多,但是姓氏却足有十几种。 那儿的人多数都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因为不被像乌石村这样的家族式村庄接纳,所以大多都会定居在白石村里。 第005章:雨夜 春分过后,雨水逐渐多了起来,人间草木开芽,万物丰茂,正是采摘清前茶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茶叶没有受到虫害,又是开春后新发的嫩芽,受过春雨的滋润,茶味清香,先苦后甘,是茶中珍品。 乌石村的村民们带着斗笠背着竹篓上山,要赶在清明之前将茶叶全部采摘回去,然后又要赶在春耕之前将茶炒好,等着镇子上的茶商过来收购。 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茶山上的茶叶色翠细嫩,发芽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老村长在茶山转了几圈,笑的满脸褶子。 他很高兴,今年的茶叶产量又有增长,可以卖个好价钱。 乌石村并不是茶村,他们的村民主要还是以耕种双季稻为主,茶叶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拥有茶山的村民并不多。 老村长家没有茶山,但村里其他的人茶叶产量高,他看了也高兴。 他背着双手,带着斗笠沿着田垄,上了一座茶山。 此时山中烟雨蒙蒙,整个茶山都仿佛笼罩在薄雾中,嫩翠的叶芽蓬勃向上,带着微凉的雨露,漫山遍野都是茂盛的春色。 山里的采茶的人多为妇女,从五六岁到五六十岁都有,这些人平日里呆在家中也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只能每到丰收的时候,接一些帮人采茶,摘果子之类的短工,挣一些小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工钱是按斤计的,所以她们每个人都十分卖力。 老村长沿着茶垄走了几圈,许多人跟他问好,老村长停住脚步,问:“怎么不见阿锋啊?今日他的茶山开采,他怎么不亲自盯着啊?” 有人道:“他呀,早上来了,刚走。” 老村长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采茶更重要?” 这么大一个茶山,阿锋自己不盯着,就不怕被人搬空啊? 有个姑娘边采茶边有些嫉妒的说:“他还能去哪呀,去白石了呗,天天往那跑,也不知道那姓王的女人有什么好。” “就是,一个外乡人罢了,长的也不见得多好看,净会耍些小心机。” “往年没扒上阿锋的时候,不到茶期就巴巴的跑过来帮忙了,今年你看,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什么人呐。” 几个姑娘跟见了知音似的,开始数落起那隔壁白石村的王家母女来。 她们也就敢在钱长锋不在的时候这样说几句,真看到他在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钱长锋那人有些死脑筋,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不好,否则以后采茶就不请那个背后说他媳妇的人了。 事实上,即使钱长锋没跟王家女定亲,而是跟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也一样会在背后说闲话。 毕竟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钱长锋。 毕竟钱长锋长的高大又好看,脾气温和,从没和人红过脸,村里人有些什么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而且他家里又有茶山,嫁过去生活差不了,还不用伺候公婆,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钱长锋和那王家女说亲的时候,乌石村里的钱家姑娘们都嫉妒疯了,多好的男人啊,她们明争暗抢了那么久,结果便宜了个外乡人,还是个心机鬼,你就说气不气? 老村长无奈叹气。 “白石白石,怎么又往白石去了。” 老村长摇摇头,从山上下来。 乌石村整个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同宗同源的钱姓族人。 他们的老祖宗在乌石村里扎了根,建了祠堂,繁衍后代,村史往上追述可以追到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乌石村还只是一个山野小村,人口不足五十人,且都是猎户,依靠捕猎为生。 那时的乌石村,还没有农耕,可以用来耕种的田地更是没有的。 他们钱氏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枝繁叶茂,发展壮大,老村长觉得他们的后代中总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发展起来,把他们带出去。 钱长锋是他们“长”字辈中最能干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但依旧把父母留下的茶园打理的非常好。 每年茶叶的产量都很高,他不用农耕,只打理这个茶园,挣到的钱就足够他自己生活的很不错。 这一对比之下,村里其他游手好闲的几个,就极其的碍人眼了。 因此,老村长一直将钱长锋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要是他不要老往白石村跑,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老村长就巴不得钱长锋赶紧成亲,把那媳妇早早的娶回家来,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的呆在村里,跟他学习一些管理村庄的知识。 老村长老了,已经七十多了,最小的孙子都十六了,他的儿子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每天都往外跑,到各个村子里给人治病,大孙子去了镇子上,小孙子又不着调,还是钱长锋好。 * 钱长锋此时正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二十多个鸡蛋,以及两斤猪肉,往白石村的山路上走着。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遭了灾,瓦片被风掀飞,漏雨严重,有些人家的床褥都被淋湿了,夜里一家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还有更倒霉的,屋里连墙都塌了,一家子只能挤在没塌的房屋里住,有些住不了的,只能冒着暴风雨到村长家求助,村长只能将自己建好的留给孙子的婚房让出来,让那些人暂住。 钱长锋的房屋倒是没事,毕竟这两年他为了自己亲事,早就把房屋修建了一遍,不仅稳固结实,他还多修建了两个房间,以及一个灶房,毕竟到时候他的岳母也会过来住,他总得给人家把房子准备好。 钱长锋担心在邻村的未婚妻一家也遭了这灾,所以赶着这日天晴,便早早的买了鸡蛋和猪肉就往白石村赶去,连茶山开采的事都顾不上了,只交给了村里一个信得过人看着。 白石虽然是邻村,但相隔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而已。 白石是一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没有乌石村多,但是姓氏却足有十几种。 那儿的人多数都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因为不被像乌石村这样的家族式村庄接纳,所以大多都会定居在白石村里。 第006章:带回去 春分过后,雨水逐渐多了起来,人间草木开芽,万物丰茂,正是采摘清前茶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茶叶没有受到虫害,又是开春后新发的嫩芽,受过春雨的滋润,茶味清香,先苦后甘,是茶中珍品。 乌石村的村民们带着斗笠背着竹篓上山,要赶在清明之前将茶叶全部采摘回去,然后又要赶在春耕之前将茶炒好,等着镇子上的茶商过来收购。 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茶山上的茶叶色翠细嫩,发芽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老村长在茶山转了几圈,笑的满脸褶子。 他很高兴,今年的茶叶产量又有增长,可以卖个好价钱。 乌石村并不是茶村,他们的村民主要还是以耕种双季稻为主,茶叶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拥有茶山的村民并不多。 老村长家没有茶山,但村里其他的人茶叶产量高,他看了也高兴。 他背着双手,带着斗笠沿着田垄,上了一座茶山。 此时山中烟雨蒙蒙,整个茶山都仿佛笼罩在薄雾中,嫩翠的叶芽蓬勃向上,带着微凉的雨露,漫山遍野都是茂盛的春色。 山里的采茶的人多为妇女,从五六岁到五六十岁都有,这些人平日里呆在家中也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只能每到丰收的时候,接一些帮人采茶,摘果子之类的短工,挣一些小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工钱是按斤计的,所以她们每个人都十分卖力。 老村长沿着茶垄走了几圈,许多人跟他问好,老村长停住脚步,问:“怎么不见阿锋啊?今日他的茶山开采,他怎么不亲自盯着啊?” 有人道:“他呀,早上来了,刚走。” 老村长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采茶更重要?” 这么大一个茶山,阿锋自己不盯着,就不怕被人搬空啊? 有个姑娘边采茶边有些嫉妒的说:“他还能去哪呀,去白石了呗,天天往那跑,也不知道那姓王的女人有什么好。” “就是,一个外乡人罢了,长的也不见得多好看,净会耍些小心机。” “往年没扒上阿锋的时候,不到茶期就巴巴的跑过来帮忙了,今年你看,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什么人呐。” 几个姑娘跟见了知音似的,开始数落起那隔壁白石村的王家母女来。 她们也就敢在钱长锋不在的时候这样说几句,真看到他在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钱长锋那人有些死脑筋,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不好,否则以后采茶就不请那个背后说他媳妇的人了。 事实上,即使钱长锋没跟王家女定亲,而是跟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也一样会在背后说闲话。 毕竟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钱长锋。 毕竟钱长锋长的高大又好看,脾气温和,从没和人红过脸,村里人有些什么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而且他家里又有茶山,嫁过去生活差不了,还不用伺候公婆,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钱长锋和那王家女说亲的时候,乌石村里的钱家姑娘们都嫉妒疯了,多好的男人啊,她们明争暗抢了那么久,结果便宜了个外乡人,还是个心机鬼,你就说气不气? 老村长无奈叹气。 “白石白石,怎么又往白石去了。” 老村长摇摇头,从山上下来。 乌石村整个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同宗同源的钱姓族人。 他们的老祖宗在乌石村里扎了根,建了祠堂,繁衍后代,村史往上追述可以追到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乌石村还只是一个山野小村,人口不足五十人,且都是猎户,依靠捕猎为生。 那时的乌石村,还没有农耕,可以用来耕种的田地更是没有的。 他们钱氏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枝繁叶茂,发展壮大,老村长觉得他们的后代中总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发展起来,把他们带出去。 钱长锋是他们“长”字辈中最能干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但依旧把父母留下的茶园打理的非常好。 每年茶叶的产量都很高,他不用农耕,只打理这个茶园,挣到的钱就足够他自己生活的很不错。 这一对比之下,村里其他游手好闲的几个,就极其的碍人眼了。 因此,老村长一直将钱长锋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要是他不要老往白石村跑,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老村长就巴不得钱长锋赶紧成亲,把那媳妇早早的娶回家来,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的呆在村里,跟他学习一些管理村庄的知识。 老村长老了,已经七十多了,最小的孙子都十六了,他的儿子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每天都往外跑,到各个村子里给人治病,大孙子去了镇子上,小孙子又不着调,还是钱长锋好。 * 钱长锋此时正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二十多个鸡蛋,以及两斤猪肉,往白石村的山路上走着。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遭了灾,瓦片被风掀飞,漏雨严重,有些人家的床褥都被淋湿了,夜里一家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还有更倒霉的,屋里连墙都塌了,一家子只能挤在没塌的房屋里住,有些住不了的,只能冒着暴风雨到村长家求助,村长只能将自己建好的留给孙子的婚房让出来,让那些人暂住。 钱长锋的房屋倒是没事,毕竟这两年他为了自己亲事,早就把房屋修建了一遍,不仅稳固结实,他还多修建了两个房间,以及一个灶房,毕竟到时候他的岳母也会过来住,他总得给人家把房子准备好。 钱长锋担心在邻村的未婚妻一家也遭了这灾,所以赶着这日天晴,便早早的买了鸡蛋和猪肉就往白石村赶去,连茶山开采的事都顾不上了,只交给了村里一个信得过人看着。 白石虽然是邻村,但相隔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而已。 白石是一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没有乌石村多,但是姓氏却足有十几种。 那儿的人多数都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因为不被像乌石村这样的家族式村庄接纳,所以大多都会定居在白石村里。 第007章:喜怒无常 钱长锋不愿意,老村长又不能把这小姑娘赶走,毕竟这个时候,也没法走。 老村长思来想去,想到在村东头还有一间小木屋,木屋很小,很破旧,但还能住人。 这小姑娘又不说话,也不知道会停留多久,说不定过两日就会离开了。 老村长便对钱长锋说道:“那你带她去村东那间木屋,让她先住两日吧。” 钱长锋这下没有异议,示意陈知许跟上,他带着人往村东头走。 那间小木屋位于村子的最东边,已经靠近村子的边沿了,以前是某位地主建造来给守夜的长工住的,后来弃用了。 钱长锋带着陈知许一路走过去,很快就到了。 陈知许看着破旧的小木屋,那门都被白蚁蛀坏了,全是孔洞,关都关不紧了。 里面只有一张很窄的木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就没了。 漏雨也挺严重的,屋里一片潮湿,没有窗户,十分昏暗。 陈知许闻着这满屋子的潮湿发霉的腐木气息,茫然的看着钱长锋。 钱长锋把人带到后,就不管了,给陈知许指了下屋子,啥也没说,自己转身就走。 陈知许慌忙拉住他的衣角,有些慌张的问:“你要走吗?” 钱长锋皱眉,看了眼她的手。 陈知许便把他的衣角松开了,又问了一句:“我,住这里吗?” 钱长锋冷漠脸,只要他不说话,他就可以装作听不懂。 他用本地方言,连带着手比划道:“你,就先住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听村长安排,知道吗?” 陈知许当然不知道,他明知故问。 钱长锋说完后,就当任务完成了。 他的心情糟糕的很,也没心情都说,转身就走了。 陈知许站在原地,看了看钱长锋的背影,又去看那昏暗的小木屋。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见钱长锋回来,她抿唇,提着篮子进去了。 她以为钱长锋会回来拿回他的篮子,毕竟篮子里还有肉和鸡蛋,以及一个钱袋。 但钱长锋也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不要了,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山村夜雨中,昔日的京城贵女,如今莫名其妙的以另一个身份,呆在这破旧的木屋中。 陈知许此时什么都没想,就想要个火折子,至少可以点个火照明,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把身上湿透的衣服烤一下,顺便煮壶热水。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喝了几口雨水后,就把小木屋的门关紧,然后把门栓插上后,便坐在凳子上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天都黑透了,雨水越来越大,小木屋里漏的雨都快能汇集成小溪了,她突然听见敲门的声音。 陈知许立即站起身来,很快速的走到门边,她以为是钱长锋终于记得篮子没拿,折身回来了,正想开门,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个陌生人的声音在说话。 “是在这里吗?” 有人道:“没错,我亲眼看见锋哥把人带过来的,就打我家门前经过,我能看错吗?” 先前那人说道:“不会是没来吧,敲了门也没反应。” 另一人道:“或许是睡下了?” 陈知许听不懂那两人的对话,但是此时此景,在陌生的山村里,黑不见底的雨夜中,门口有两个陌生男人在低声说话,本身就已经十分可怕了。 她心跳的很快,又十分紧张,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又听见了大力敲门的声音。 敲门声混合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声响,越发渗人。 陈知许站在门边,紧靠着墙站着,不敢发出声响。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门,见没反应,有人说道:“这雨越来越大了,这小木屋也没法住人,那人或许不在这里,可能是被锋哥带回家去了。” 另一人不死心的说:“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了,不信我们把们撞开,进去看看?” 另一个人没说话。 先前那人又道:“放心,只要不让村长知道,就没事,我都打听过了,那女的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两个人商议了一会儿,便伸腿去踹门。 暴雨越来越大,村民们本来就不出门,更何况是雨夜,还是村东头这种比较偏的地方。 那两个年轻人根本肆无忌惮。 钱长锋带着陈知许从他们家路过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 陈知许这样模样的人,在村里是十分罕见的,就跟城里的富家小姐一样,身段窈窕,又白又美,他们这样的乡下汉,一辈子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能得到这样的女人。 不管人在不在这小木屋里,他们都要把门踹开,一探究竟。 破旧的木门根本不经踹,没两脚就把门板给踹裂了。 随着门板裂开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走进来的脚步声。 那两个人边走进来边交谈,手里也没有提照明的东西,这么大的雨天,照明的东西也没法用,他们都是抹黑走过来的,村里的夜路,他们早就走习惯了。 陈知许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听到那两人已经走到屋里了,她便立即转身,冲出门外,没入了深不见底的夜色中。 暴雨比白天下的更大了。 下午来时,村道上还是殷实的,没有积水。 如今村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了。 暴雨砸在身上,她也听不见身后的声响,不知道那两个人听到动静后,追上来没有。 她只管在雨夜中胡乱的往前跑。 不管去到哪里,只要能远离身后的那两个人就好。 她胡乱跑了一阵,就听到身后有人追了过来,那人速度很快,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沉重的脚步踩在积水深深的村道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陈知许拼命的往前跑着,然后不知道撞在什么上,只觉得头一阵眩晕,雨水灌进嘴巴和鼻腔,呛的她剧烈咳嗽起来。 那人终于追了上来,一手揪住了她的后衣领,拎鸡仔似地把她揪了起来。 陈知许也没力气挣扎了,任由那人揪着她走了几步,然后把她丢在地上。 那人在暴雨中,没好气的大声问她:“这大半夜的你跑什么?啊?” 陈知许一听,眼睛顿时睁大了。 这不是官话吗?她能听懂呀。 等等,这声音还挺耳熟啊! 第008章:京城 听到老村长的问话,钱长锋脸色一黑。 他道:“村长,以后别跟我提未婚妻这三个字。” 老村长疑惑:“怎么了?” 钱长锋咬牙切齿的说:“我过敏。” 老村长:“......” 这是有故事啊! 老村长心里想着这事,回头让自己的妻子去喊自己儿子过来,给钱二看伤口。 钱刘氏早就看到了,这会已经从里屋的走廊经过,来到隔壁自己儿子钱流正家中,把人叫过来了。 村长的长子钱流正是村里唯一的郎中,平日还时常往周边的小村落走,倒是很少在家。 他提着药箱,跟在钱刘氏身后走过来,看到钱二满头是血,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顿时吓一跳,走过来看了一眼,问:“这是怎么伤的?” 老村长转头看钱长锋。 钱长锋转头看陈知许。 陈知许:“......”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钱长锋。 钱长锋:“......” 问题来了,他之前装作听不懂这姑娘说话,所以现在他到底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钱大夫已经在处理钱二的伤口了,一边处理一边说:“这是钝物击打所伤啊,石头?” “不过还好,” 他又道:“没有大碍,幸好力气不大,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头骨。” 他这边处理着伤口,老村长就问钱长锋:“这不是你未婚妻?那是?” 钱长锋道:“村长,她是我在神庙里发现的,我也不清楚。” 老村长上下打量陈知许,见小姑娘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拿着斗笠挡着身前,小脸苍白的都没有血色了,看着挺可怜的。 老村长道:“你从哪儿来?家在何处?还有亲人吗?” 陈知许有些抱歉的看着村长,又转头去看钱长锋,还悄悄往他那挪了两步。 钱长锋突然有种被人赖上了的感觉。 他长的帅他知道。 但是这不是他多管闲事的理由。 而且他刚刚被退亲,心情正不好呢,可别想他会怜香惜玉的出手相助。 钱长锋把外衫敞开,一抹脸道:“村长,我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此时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身心都难受着呢,现在只想回家换衣服,然后喝口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老村长知道钱长锋的性格,说一不二的,走就走吧,他正打算跟小姑娘多问两句,转头就见刚才还乖乖巧巧站在那的小姑娘不见了。 陈知许亦步亦趋的跟在钱长锋身后。 老村长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忍不住开口道:“阿锋啊,这真不是你那在白石的媳妇?” 钱长锋回过头来,跟身后的陈知许对上视线。 陈知许见他敞着胸膛,便垂着头,没敢看他。 钱长锋有些无奈:“村长,真不是。” 村长又问:“那她跟着你做什么?” 钱长锋看了陈知许一眼,道:“可能是我长得好看?” 老村长:“......” 他没好气的走上前,将钱长锋拉到一边,低声严肃的说道:“你严肃点,我正经问你话呢,她是谁?” 钱长锋无奈的说:“叔,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从白石回来的时候,在神庙见到她的,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等钱二醒了问他。” 老村长看了昏迷不醒的钱二一眼,皱眉道:“我昨日听说,县城里的有个地主老爷的小妾给逃跑了,地主老爷正大张旗鼓的到处找人呢,这万一要是地主老爷的人,咱们村收留她,岂不是给自己招事吗?” 乌石村里居住的都是钱氏族人,他们家族在这儿落地生根,繁衍后代,定居了一百多年,这整个村都是他们钱氏同宗同族的人。 老村长当了几十年的村长,其实也算是钱氏的族长,一村几百口人在这,他做什么都十分谨慎。 钱长锋一听说什么地主,什么小妾,脸色就黑沉沉的了。 他冷着脸道:“叔你问我?你还不如去问那老地主。” 老村长狐疑的看着钱长锋:“你今天辣椒吃多了?怎么这么呛呢?” 钱长锋冷着脸,不说话了。 老村长看着陈知许,还在纠结要不要收留她。 那边的钱流正把钱二的伤口包扎完毕后,一边洗手,一边对老村长道:“父亲,这几日暴雨,不如先收留她几日,等雨过天晴了,再送她走便是。” 这么大的雨,不管是哪儿人,离开都不会方便。 老村长见陈知许一直没有说话,便道:“这估计不是地主老爷要找的人,毕竟地主老爷不可能找个哑巴当小妾。” 钱长锋:“......” 老村长又道:“这几日雨灾,村里好几户家都漏雨严重,有两户的墙还塌了,我那两户空着的屋子都给他们住了,这小姑娘真要留下来,” 他拍了怕钱长锋的肩膀,道:“只能到你那先住两天了。” 钱长锋:“......” 他皱眉道:“叔,这不合适吧?” 老村长极其通情达理的说:“你放心,叔知道你有婚约在身,不会影响你的,你就到阿正家里住,你后院新建的小屋就腾出一间来,给她住两日,等雨停了,我那两间屋子空出来了,再让这姑娘搬过去嘛。” 他口中的阿正,便是他的儿子钱流正大夫,他是郎中,他父亲是村长,所以他家里时常会收留一些村民,不过因为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所以不方便收留小姑娘。 他点点头道:“可以。” 钱长锋:“我不可以。” 先不说别的,就说他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屋子空出来给这小姑娘住啊? 他的屋子原本不大,后来定亲后,他特意把后院的墙砸了,新建了两间屋子,分为了前后两个院,中间还起了墙隔开,只在中间留了走廊,走廊上安装了门。 这样的布局是为了给他未婚妻的母亲准备的,毕竟他无父无母的,未婚妻又只有一个母亲,将来成亲了,岳母定然是要搬过来一起住的,所以他才这样设计布局。 岳母可以住过来,同时又不影响他和妻子的生活。 老村长纠结的眉头都皱紧了:“那她怎么办呢?”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得负责啊。” 钱长锋:“......” “你让钱二负责。” 他说:“钱二肯定十分乐意。” 第009章:我先来的 钱长锋不愿意,老村长又不能把这小姑娘赶走,毕竟这个时候,也没法走。 老村长思来想去,想到在村东头还有一间小木屋,木屋很小,很破旧,但还能住人。 这小姑娘又不说话,也不知道会停留多久,说不定过两日就会离开了。 老村长便对钱长锋说道:“那你带她去村东那间木屋,让她先住两日吧。” 钱长锋这下没有异议,示意陈知许跟上,他带着人往村东头走。 那间小木屋位于村子的最东边,已经靠近村子的边沿了,以前是某位地主建造来给守夜的长工住的,后来弃用了。 钱长锋带着陈知许一路走过去,很快就到了。 陈知许看着破旧的小木屋,那门都被白蚁蛀坏了,全是孔洞,关都关不紧了。 里面只有一张很窄的木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就没了。 漏雨也挺严重的,屋里一片潮湿,没有窗户,十分昏暗。 陈知许闻着这满屋子的潮湿发霉的腐木气息,茫然的看着钱长锋。 钱长锋把人带到后,就不管了,给陈知许指了下屋子,啥也没说,自己转身就走。 陈知许慌忙拉住他的衣角,有些慌张的问:“你要走吗?” 钱长锋皱眉,看了眼她的手。 陈知许便把他的衣角松开了,又问了一句:“我,住这里吗?” 钱长锋冷漠脸,只要他不说话,他就可以装作听不懂。 他用本地方言,连带着手比划道:“你,就先住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听村长安排,知道吗?” 陈知许当然不知道,他明知故问。 钱长锋说完后,就当任务完成了。 他的心情糟糕的很,也没心情都说,转身就走了。 陈知许站在原地,看了看钱长锋的背影,又去看那昏暗的小木屋。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见钱长锋回来,她抿唇,提着篮子进去了。 她以为钱长锋会回来拿回他的篮子,毕竟篮子里还有肉和鸡蛋,以及一个钱袋。 但钱长锋也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不要了,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山村夜雨中,昔日的京城贵女,如今莫名其妙的以另一个身份,呆在这破旧的木屋中。 陈知许此时什么都没想,就想要个火折子,至少可以点个火照明,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把身上湿透的衣服烤一下,顺便煮壶热水。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喝了几口雨水后,就把小木屋的门关紧,然后把门栓插上后,便坐在凳子上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天都黑透了,雨水越来越大,小木屋里漏的雨都快能汇集成小溪了,她突然听见敲门的声音。 陈知许立即站起身来,很快速的走到门边,她以为是钱长锋终于记得篮子没拿,折身回来了,正想开门,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个陌生人的声音在说话。 “是在这里吗?” 有人道:“没错,我亲眼看见锋哥把人带过来的,就打我家门前经过,我能看错吗?” 先前那人说道:“不会是没来吧,敲了门也没反应。” 另一人道:“或许是睡下了?” 陈知许听不懂那两人的对话,但是此时此景,在陌生的山村里,黑不见底的雨夜中,门口有两个陌生男人在低声说话,本身就已经十分可怕了。 她心跳的很快,又十分紧张,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又听见了大力敲门的声音。 敲门声混合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声响,越发渗人。 陈知许站在门边,紧靠着墙站着,不敢发出声响。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门,见没反应,有人说道:“这雨越来越大了,这小木屋也没法住人,那人或许不在这里,可能是被锋哥带回家去了。” 另一人不死心的说:“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了,不信我们把们撞开,进去看看?” 另一个人没说话。 先前那人又道:“放心,只要不让村长知道,就没事,我都打听过了,那女的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两个人商议了一会儿,便伸腿去踹门。 暴雨越来越大,村民们本来就不出门,更何况是雨夜,还是村东头这种比较偏的地方。 那两个年轻人根本肆无忌惮。 钱长锋带着陈知许从他们家路过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 陈知许这样模样的人,在村里是十分罕见的,就跟城里的富家小姐一样,身段窈窕,又白又美,他们这样的乡下汉,一辈子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能得到这样的女人。 不管人在不在这小木屋里,他们都要把门踹开,一探究竟。 破旧的木门根本不经踹,没两脚就把门板给踹裂了。 随着门板裂开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走进来的脚步声。 那两个人边走进来边交谈,手里也没有提照明的东西,这么大的雨天,照明的东西也没法用,他们都是抹黑走过来的,村里的夜路,他们早就走习惯了。 陈知许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听到那两人已经走到屋里了,她便立即转身,冲出门外,没入了深不见底的夜色中。 暴雨比白天下的更大了。 下午来时,村道上还是殷实的,没有积水。 如今村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了。 暴雨砸在身上,她也听不见身后的声响,不知道那两个人听到动静后,追上来没有。 她只管在雨夜中胡乱的往前跑。 不管去到哪里,只要能远离身后的那两个人就好。 她胡乱跑了一阵,就听到身后有人追了过来,那人速度很快,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沉重的脚步踩在积水深深的村道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陈知许拼命的往前跑着,然后不知道撞在什么上,只觉得头一阵眩晕,雨水灌进嘴巴和鼻腔,呛的她剧烈咳嗽起来。 那人终于追了上来,一手揪住了她的后衣领,拎鸡仔似地把她揪了起来。 陈知许也没力气挣扎了,任由那人揪着她走了几步,然后把她丢在地上。 那人在暴雨中,没好气的大声问她:“这大半夜的你跑什么?啊?” 陈知许一听,眼睛顿时睁大了。 这不是官话吗?她能听懂呀。 等等,这声音还挺耳熟啊! 第01第0章:乐于助人 钱长锋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钱二的伤势,发现对方只是晕过去了,伤口也不太深,只是一直流血,看着有些吓人。 还是得赶紧止血,不然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钱长锋又抬头看陈知许。 陈知许紧张的看着钱二,一双墨玉般的双眼睁的很大,就如此刻的天气,水濛濛的,带着些不安,又带着些傻气。 不经逗。 钱长锋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示意她提着。 陈知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接了过来。 钱长锋看着她瘦削的小身板,又将斗笠摘下递给她,然后把钱二抗在肩上,示意陈知许跟上,便率先出了门,走入雨中。 陈知许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斗笠,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纠结多久。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湍急的河流,泥泞的山路,茂盛的山林,如果没有人带着,这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她一个人得在这里待多久? 而且她一个女孩子,走在这荒郊野外,若是再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又要如何是好? 刚才那个男人看着虽然凶,但其实人还不错,至少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也没有像钱二那样一直盯着她看,应该是个好人吧? 陈知许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带着斗笠,提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作为伯府千金,陈知许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又因为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十分虚弱,腿上手上还带着伤,因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而前面的钱长锋,即使扛着个人,脚步也走的十分快,渐渐的,隔着厚重的雨幕,陈知许都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陈知许有些着急,也加快脚步跟上去,结果就不小心踩进了泥坑里,摔倒在地,泥水溅了一身。 篮子掉在地上,鸡蛋和猪肉都浸在了泥水里,一个粉底碎花的钱袋掉了出来。 陈知许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赶紧将鸡蛋和猪肉都装回到篮子里,然而鸡蛋还是碎了好几个。 陈知许把浸湿的钱袋放进篮子里,红着眼眶站起身,觉得此时此刻的经历简直跟做梦一样。 如果真是做梦就好了,噩梦快点醒过来吧。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接下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还能回去京城吗,可是她已经不是她了,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父亲还带着伤卧病在床,她原本想送完兄长后,就回家去照顾父亲的,如今也不能了,那父亲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那她自己的身体呢?是不是也被那个女孩占了? 如果她们两个人交换了身体的话,那么那个女孩大约是会被她的护卫们找回去,然后带回京城。 那么变成她之后的那个人,会不会帮她照顾她的父亲呢? 以及,她的夫家,把她们一家连累成如今的下场,也不知道那个姑娘变成她回去后,会不会被那些人迫害。 毕竟那姑娘跟她如今的状况一样,彼此都没有对方的记忆。 这样实在是非常被动。 陈知许满身泥水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水不断滑下脸颊,她红着眼眶垂着头,看着碎掉的那几个鸡蛋,悲从中来。 钱长锋走着走着,就见身后没了人影。 他回头看了一眼,十分无奈,又扛着钱二走了回去。 站在陈知许跟前,垂头看她。 陈知许抬头,看到他回来了,泪眼朦胧的说:“鸡蛋,碎了。” 钱长锋:“......” 不是,几个鸡蛋啊?就哭成这样? 不至于,真不至于。 与鸡蛋相比,钱长锋觉得人还是比较重要,毕竟这雨这么大,再淋下去人都要傻了,重点是他担心钱二顶不住。 他抹了把脸,十分无奈的冲陈知许伸出手。 陈知许愣了一下,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缓缓站起身来。 钱长锋心想,这姑娘还挺讲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都这样了也不敢拉他手。 他也没说什么,就放慢脚步,任由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慢慢往村民们居住的方向走去。 * 乌石村的老村长家敞着门,他站在天井边往外看,没见着有人来,便又沿着天井转了两圈,有些坐不住了。 他的妻子钱刘氏看不过眼,问:“你不好好坐着在那溜达什么呢?咱家米多也经不住你这样消食啊。” 老村长:“......” 他气闷的一吹胡子,瞪了妻子一眼,道:“我是看这时辰不早了,钱二那混账小子还没回来,这雨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有没有事。” 钱刘氏看了眼往天井里灌的瓢泼大雨,不以为意的说:“他能有什么事,混水摸鱼么?” 老村长没说话,依旧站在那看着门口,皱的满脸褶子。 老村长觉得这样不行,虽然钱二平日里不太靠谱,但是给神明办事他敢怠慢吗? 估计是路上不好走,耽误了,又或者摔着了。 老村长不放心,得再找个人过去看看才行。 他拿起挂在门边的斗笠,弯腰挽起裤脚,准备出门去喊人,刚出门就见不远的村道中,钱长锋高大的身影走在暴雨中,肩上还扛着个人。 老村长脚步一顿,赶紧迎上去,有些紧张的说:“阿锋,小年这是怎么了?” 平时都是混账小子的喊,现在知道喊小年了。 钱长锋道:“没事,他就是额头受了伤,一会儿让正叔给他止血包扎一下就行了。” 老村长听到这里,顿时放下心,外面雨天大,他赶紧带着钱长锋进了屋里。 等钱长锋进了屋,将钱二放在地上之后,老村长才注意到跟在钱长锋身后的陈知许。 刚才雨大没注意,小姑娘又被钱长锋高大的身体挡了个结实,老村长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愣了愣,上下打量陈知许好几眼后,才将狐疑的目光转向钱长锋,道:“阿锋,这就是你那位在白石村的未婚妻?” 钱长锋在白石村有个未婚妻,这事无人不知,不过本村的人鲜少见过,毕竟基本都是钱长锋过去看人家,对方基本没有来过。 所以老村长才有此一问。 第第011章:小屋 春分过后,雨水逐渐多了起来,人间草木开芽,万物丰茂,正是采摘清前茶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茶叶没有受到虫害,又是开春后新发的嫩芽,受过春雨的滋润,茶味清香,先苦后甘,是茶中珍品。 乌石村的村民们带着斗笠背着竹篓上山,要赶在清明之前将茶叶全部采摘回去,然后又要赶在春耕之前将茶炒好,等着镇子上的茶商过来收购。 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茶山上的茶叶色翠细嫩,发芽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老村长在茶山转了几圈,笑的满脸褶子。 他很高兴,今年的茶叶产量又有增长,可以卖个好价钱。 乌石村并不是茶村,他们的村民主要还是以耕种双季稻为主,茶叶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拥有茶山的村民并不多。 老村长家没有茶山,但村里其他的人茶叶产量高,他看了也高兴。 他背着双手,带着斗笠沿着田垄,上了一座茶山。 此时山中烟雨蒙蒙,整个茶山都仿佛笼罩在薄雾中,嫩翠的叶芽蓬勃向上,带着微凉的雨露,漫山遍野都是茂盛的春色。 山里的采茶的人多为妇女,从五六岁到五六十岁都有,这些人平日里呆在家中也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只能每到丰收的时候,接一些帮人采茶,摘果子之类的短工,挣一些小钱补贴家用。 采茶的工钱是按斤计的,所以她们每个人都十分卖力。 老村长沿着茶垄走了几圈,许多人跟他问好,老村长停住脚步,问:“怎么不见阿锋啊?今日他的茶山开采,他怎么不亲自盯着啊?” 有人道:“他呀,早上来了,刚走。” 老村长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采茶更重要?” 这么大一个茶山,阿锋自己不盯着,就不怕被人搬空啊? 有个姑娘边采茶边有些嫉妒的说:“他还能去哪呀,去白石了呗,天天往那跑,也不知道那姓王的女人有什么好。” “就是,一个外乡人罢了,长的也不见得多好看,净会耍些小心机。” “往年没扒上阿锋的时候,不到茶期就巴巴的跑过来帮忙了,今年你看,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什么人呐。” 几个姑娘跟见了知音似的,开始数落起那隔壁白石村的王家母女来。 她们也就敢在钱长锋不在的时候这样说几句,真看到他在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钱长锋那人有些死脑筋,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不好,否则以后采茶就不请那个背后说他媳妇的人了。 事实上,即使钱长锋没跟王家女定亲,而是跟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也一样会在背后说闲话。 毕竟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喜欢钱长锋。 毕竟钱长锋长的高大又好看,脾气温和,从没和人红过脸,村里人有些什么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而且他家里又有茶山,嫁过去生活差不了,还不用伺候公婆,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钱长锋和那王家女说亲的时候,乌石村里的钱家姑娘们都嫉妒疯了,多好的男人啊,她们明争暗抢了那么久,结果便宜了个外乡人,还是个心机鬼,你就说气不气? 老村长无奈叹气。 “白石白石,怎么又往白石去了。” 老村长摇摇头,从山上下来。 乌石村整个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同宗同源的钱姓族人。 他们的老祖宗在乌石村里扎了根,建了祠堂,繁衍后代,村史往上追述可以追到两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乌石村还只是一个山野小村,人口不足五十人,且都是猎户,依靠捕猎为生。 那时的乌石村,还没有农耕,可以用来耕种的田地更是没有的。 他们钱氏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枝繁叶茂,发展壮大,老村长觉得他们的后代中总会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发展起来,把他们带出去。 钱长锋是他们“长”字辈中最能干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但依旧把父母留下的茶园打理的非常好。 每年茶叶的产量都很高,他不用农耕,只打理这个茶园,挣到的钱就足够他自己生活的很不错。 这一对比之下,村里其他游手好闲的几个,就极其的碍人眼了。 因此,老村长一直将钱长锋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要是他不要老往白石村跑,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老村长就巴不得钱长锋赶紧成亲,把那媳妇早早的娶回家来,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的呆在村里,跟他学习一些管理村庄的知识。 老村长老了,已经七十多了,最小的孙子都十六了,他的儿子是几个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每天都往外跑,到各个村子里给人治病,大孙子去了镇子上,小孙子又不着调,还是钱长锋好。 * 钱长锋此时正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二十多个鸡蛋,以及两斤猪肉,往白石村的山路上走着。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遭了灾,瓦片被风掀飞,漏雨严重,有些人家的床褥都被淋湿了,夜里一家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 还有更倒霉的,屋里连墙都塌了,一家子只能挤在没塌的房屋里住,有些住不了的,只能冒着暴风雨到村长家求助,村长只能将自己建好的留给孙子的婚房让出来,让那些人暂住。 钱长锋的房屋倒是没事,毕竟这两年他为了自己亲事,早就把房屋修建了一遍,不仅稳固结实,他还多修建了两个房间,以及一个灶房,毕竟到时候他的岳母也会过来住,他总得给人家把房子准备好。 钱长锋担心在邻村的未婚妻一家也遭了这灾,所以赶着这日天晴,便早早的买了鸡蛋和猪肉就往白石村赶去,连茶山开采的事都顾不上了,只交给了村里一个信得过人看着。 白石虽然是邻村,但相隔并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而已。 白石是一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没有乌石村多,但是姓氏却足有十几种。 那儿的人多数都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因为不被像乌石村这样的家族式村庄接纳,所以大多都会定居在白石村里。 3第013章:老三 钱长锋跟着老村长去看水田,又被他拉着上了茶山。 老村长是跟茶山杠上了,非得让钱长锋把茶山给经营起来。 钱长锋无奈,只能又跟着老村长往茶山上走。 村长的媳妇钱刘氏,人称六婶的,得了丈夫的嘱咐,拿了些吃穿日用的东西,来到陈知许住的小屋门口,见天还没黑,门却关着,她上前敲门。 不多时,那位长的极俊俏的小姑娘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 陈知许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没下山,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钱长锋来了。 来敲门的是个老妇人,头发都有些灰白了,身形瘦削,穿着灰布衣裳,腰间围一条蓝底碎花的围裙,她手里提着个篮子,见她开门出来了,便笑了笑,用方言说了几句话。 然后便把篮子递给了她。 陈知许猜测她是来给她送东西的,既然她来送了,那钱长锋是不是就不来了? 陈知许搞不明白,但她十分感激,接过篮子后,弯腰感谢了老人家。 钱刘氏见她提了东西,便转身要走,走前还示意陈知许把门关上。 这么俊一姑娘,一个人住在这,少不得会被骚扰。 看到陈知许把门关紧了,钱刘氏才离开。 她走出来后,正遇上住在附近的老三,老三年纪也有十八九了,家里三个兄弟,上面的老大老二已经成家了,剩下他这个小的,家里还在找媒人。 比起钱二来说,老三倒是强的多,至少他父母健在,家里有田有屋,将来分家,也能分到一些田产。 老三这个人,在镇子里上过几年私塾,眼光要挑剔一些,家里给说了两三个,都没看上。 这下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说那个刚来村里的小姑娘是城里来的,好看,也有教养,他便也想过来瞅一眼。 要是钱二下午没警告他那两句,他还不放在心上,偏偏钱二表现的那么急迫和紧张,那传言说的大约是真的。 那姑娘说不定真长的跟天仙一样呢。 天仙什么样,那没人知道,所以老三决定亲自来见见。 他见到钱刘氏,笑嘻嘻的凑到跟前来,讨好的喊:“六奶奶。” 钱刘氏看到他,问:“老三啊,你这是上哪儿去?” 老三看了眼小木屋的方向,笑道:“不上哪去,我回家。” 老三的家确实就在那,钱刘氏没多想,点点头就走了。 老三见钱刘氏走了,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到了自己家门外的黄泥小道上时,他脚步一拐,往左边拐过去。 陈知许把篮子放在桌上,看到篮子里放了些两件蓝底碎花的粗布衣裳,跟钱刘氏腰间围着的围裙看着很像,估计是一块布料上裁的。 这两件衣服半新不旧,衣袖上还有缝补的痕迹,不过洗的很干净,闻着还有一种草木的味道,想必是这里的人们洗衣服,会兑一些草叶子去洗的缘故。 除了衣服,还有两张薄薄的被单,一个小油灯,几个蒸熟的红薯。 陈知许把油灯放在桌上,开始收拾那张木床。 因为这里气候潮湿的缘故,无论是床上铺着的木板,还是桌子凳子,都有一些黑色的霉点,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朽木发霉的味道,小屋的墙根处,地缝中,还长着细密翠绿的青苔。 陈知许在床边站了半晌,才沉默着把屋里不多的干草全都铺在床上,又把其中一张床单铺上。 这才坐在床边,把干净的衣服和被单放在床头,剥开一个红薯,慢慢吃起来。 正吃了一口,她就又听到了敲门声。 她动作一顿,心想这下又是谁,难道是钱长锋来了,又或者是刚才那位老太太去而复返? 她把红薯放下,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瘦高个,双眼细长,一看到她,眼睛便微微大睁了些,直直的盯着她看。 陈知许被他盯的浑身一激灵,那次雨夜在村东小木屋的经历重新浮现在脑海。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长记性,这村里不是所有人都跟钱长锋那样守礼可靠的。 若是眼前的男人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她肯定没法反抗。 她应该先问清楚再开门的。 她现在不是贵府小姐,身边没有丫鬟护卫,遇到歹人也没有人能帮她赶走。 她紧抿着唇,下意识就要关门。 结果老三突然伸手,把门抵住了。 老三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多看仙女几眼,跟她说会儿话。 小姑娘长着瓜子小脸,眼睛墨玉似的黑,小嘴樱桃似的红,身段娇小,却玲珑有致,即使她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抿着唇,目带警惕,神色中还带着厌恶。 老三不是那些地痞无赖,他自认自己名声还算好听,从不做那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但眼前这姑娘真的很好看,他忍不住心痒,难怪钱二那样紧张。 他想。 这要是他媳妇,他得紧张一百倍,天天给锁家里,给他暖床,给他生孩子,给他一个人看。 多一个人看见,那都多一份危机。 老三盯着陈知许,抵着小木门,稍微弯着腰,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 他道:“我叫钱长安,你也可以叫我老三,我家就在你这屋后面,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过来看看邻居。” 他说的是官话,陈知许听得懂。 原来这村里也不是只有钱长锋一个人能交流。 陈知许心想,这村里也并没有那么贫苦闭塞,至少读过书的人就不少。 除了钱长锋,这眼前又来一个。 老三见她不说话,只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老三被她盯的整个人都不太对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是心里痒的很,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想跟小姑娘亲近亲近。 他又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说:“你这屋里还缺什么没有?我家就在后面,我给你拿过来?” 陈知许依旧盯着他,她手抵在门后,半个身子也躲在门后,时不时看一眼他撑在门上的手,心里有些恐慌。 老三见她依旧不说话,撑在门上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试图把门给推开。 “你不知道吧?” 他说:“咱们这村里住着,要用的东西多,干稻草有没有?水缸里没水了吧,我家里有水井,我给你提两桶?” 他说着,便用力一推,陈知许没顶住,就被他给挤进来了。